对方穿着一身合体的黑西装, 黑色的袖口上有一粒暗沉沉的袖扣。
津岛修治像是得到了老师的允许, 开始提出自己的问题。
“前几年, 我们这里有个女孩子肚子被人搞大了, 但是那个男人太没用了丢下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逃走了。然后呢,那个女孩子把孩子生了下来。” 那张秀丽的脸庞上带着浅浅的微笑, 年少青春的白皙脸庞上还带着少年人浅浅的汗毛。“她明明那么辛苦把孩子生下来了, 可是把孩子养到两岁之后就丢到河里淹死了。” 那根细长的手指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脸颊,那乌黑的睫毛软软地卷起, 即使是男装也无法掩盖其美丽。
她是个十足十的美人。
“我想问,母亲与孩子之间真的有不可分割的关系,他们之间生来就有爱吗?不是说血浓于水吗?从出生起就没有见过母亲的孩子第一次看到对方的时候,真的会产生[啊, 这个人是我的亲人]这样的想法吗?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为什么那个女孩子会把自己的儿子丢进水里淹死呢?是没有钱吗?那当初为什么要生下来?是这个孩子的出生本身就是一个失误,而此时的她并不想承担责任造成的吗?”
黑蜥蜴中的几员都不敢说话,安安静静地看着这位干部大人发疯。
就算再怎么问也没有用, 那个男人的舌头早就割下来了。可如果起先就决定要问对方问题的话,为什么不再问完之后再处理掉对方呢?
感觉根本就不希求从他人那里得到答案吧。
心理学家轻轻移动着嘴巴,他那失去了表皮的两瓣嘴唇血淋淋的,那些血液流淌在他的牙齿上。
这个备受折磨的男人不停地,不停地用喉咙这个部位发出嗬嗬的,如同磨豆子一样的声音。
津岛修治恹恹地拿起手边的枪,往对方额前打了一枪。
“好了,收工。记得叫中也把后方清理掉。”
另一位年轻的干部,中原中也,经常被这位津岛大人派去打杂。
……对方能忍到现在脾气是真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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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今为止也没有人能够说出[书]这一存在从何而来,又是从哪个神秘的古域里诞生的,甚至没有人能够解释清楚这件带有魔幻色彩的物件为何会跟随在这个看似十分普通(虽然拥有超能力,但请不要忘记,他所出生的社会是一个超能力社会。)的男孩身边,如影随形。
[书]有着几乎可以实现一切愿望的作用,可它的使用者,偏偏不知道它的用处是何等的大,它的力量又是多么的令人着迷。他把[书]当作了普通的,随处可见的书。而更过分的是,[书]跟随他的意愿而行动了。
中岛敦十一岁那年,他的老师太宰治因为和“无面人”AFO先生意见不合(他记得好像是这个),于是短暂脱出了敌联盟的所在地。她出门的时候,带上了中岛。
十一岁的中岛大概到她的腰那里,一米四左右,小小的一个。而比他大上四岁的死柄木弔已经是个身材修长的少年人了。
……但是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差。
“出去的话,白天就不会痛了。” 中岛睁着眼睛,小声地说道。死柄木有午睡的习惯,而进行这项长达两个小时的睡眠之前,他就会像从来一样把中岛叫到房间里去念那些根本称不上美好的故事,而念之前,对方会向他发泄自己的情绪。
过分。
非常痛。
孤儿院里的时候疼痛是家常便饭,所以仅仅是这个的话是可以忍受的。
“你是什么品种的小白-痴吗?不喜欢他的话要么拒绝他,要么就打他一顿。”
中岛又摇了摇头,嗫嚅道:“那样子实在是太可怜了。”
“行吧,大白-痴。”
“今天带你去看个人。”
他们穿过许许多多的街道,与无数的行人擦肩而过。这个冬季的雪花纷纷扬扬地从天上落下,从屋顶到房檐下的每一根纹路里,都盖着一层薄薄的雪花,还有逐渐变厚的迹象。
中岛披着黑色的带绒的斗篷,尖尖的小脸上被冻的通红一片。他紧跟走在前头的太宰治的步伐,生怕下一秒就把对方跟丢了。
他们绕着一条小路走了一圈,头部港黑从一片常开的花藤里穿过。太宰治来到了一堵围墙边上,墙是垒着砖砌起来的,高且厚实。可是那堵漂亮的墙,中间那块地方像是被人撞坏了,好多小半块的砖头掉在地面上,墙壁上的空洞足以供一个人过去。
为什么不修一修这堵墙呢?
中岛不解。他注意到那些断口早已破旧发红发软,像是被雨水浸泡了好几年。
这里明明还有人居住,为什么不把墙好好修一下呢?电视机上不是常有那些坏人爬墙入室抢劫的吗?可是这堵墙根本就不能爬,直接穿过去就行了。
……还是说这里面有他看不见的电流织成的网。
中岛偏了偏头,从空洞里看见了那座漂亮的和式房屋。在一个老旧的道场里,一个老者正抓着一个小孩“打架”。
是在练功呢。
对方奇特的发色一度吸引了他的注意,但是那个男孩连连后退的脚步,往外吐出的苦水都让他觉得非常可怕。
太宰治呢喃了一句什么什么大师。大概是说那个老者是很厉害的人物吧。
可是……
“好可怜。”
太宰治说:“为何要如此轻易地断定他可怜呢?过着不同生活的人是无法公正地做出评价的。其它世界的他[轰焦冻]也许过着非人的生活也说不定呢。”
“但是这样子的话,[非人]的标准也不一样啊。当事人不自己进行比较的话,根本就判别不了哪个是天堂,哪个是地狱啊?” 中岛问出了对于小孩子来说很难得到清楚回答的问题来。
在他个人的世界里,[书]散发着蓝盈盈的,美丽的光彩。
[让他去感受]
[让他去作出评判]
……
有着红白双色头发的男孩停顿了一秒。
他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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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焦冻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刚刚明明还在练功。威尔莫特大师真的很严格,他觉得自己的胆汁都要吐出来了;他浑身酸痛,连手臂都无法如同常人一般轻松地抬起。
他的双脚此时站在了厨房里。可他刚刚还在道场里面。
厨房的柜子异常整洁,刀具也摆放得整整齐齐。玲子夫人是一个有着微微强迫症的老妇人,这就导致筷橱里每一根筷子摆放的方向是一致的,就连角度也没有差多少。
他看见灯光下自己小小的影子。
好小……小到不像是他的影子。
轰焦冻今年十一岁了,可是那个影子脆弱的像是曾经的自己。
在他面前,在翻滚着的热水壶面前,一个身穿家居服的银发女人正在打电话。
她在哭泣。
轰焦冻的脚步声唤来了对方的注意。
这个十一岁的男孩看见银发女人脸上的惊慌失措,恐惧,厌恶……一切叫孩子会哭泣出来的情绪。
“妈妈……我觉得焦冻的左脸好丑陋……我已经看不下去了——他和他爸爸一样丑陋。”那个不认识的女人用着尖利的嗓子对着电话那头说道,灶上的水壶翻出热气来。
她是谁?
她在说什么?
为什么会提到我的名字?
女人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可是瞳孔紧缩得只有一条细缝。
热水壶的口子里翻滚出可怕的热气来。
那个女人带着明显精神崩坏的表情,提起了那把水壶。
这个时候,轰焦冻选择了躲闪。但是……但是啊……为什么动不了了?为什么我的身体不随我的意志行动?
这个十一岁的男孩的眼睛睁大到一种夸张的境界,白发的女性步步逼近。她的脸上带着眼泪,脸颊是被殴打过后的红肿。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尖叫道。那把水壶也和尖叫的女人一样,从高空坠下。
轰焦冻动不了。
他动不了。
他——动不了!
即使隔着距离,他也能感受到那灼热的白气。这样的水倒下来,说不定会伤到眼睛。
我……为什么,动不了?
热水滚滚地跑下来,他感受到了巨大的疼痛。痛楚在他的脸颊上爆发了,但那并非是一片热水造成的。那几束迸溅出来的液体打在他的面颊之上。陌生的黑发垂在他的眼睛边上。
身姿高挑的女性圈住了他。对方半弯着腰,将轰焦冻以一种别扭的方式护在了身下。她的手臂上泛起可怕的红肿与水泡,一排一排,犹如蟾蜍的背。
轰焦冻感到疼痛,他的左半边火烧火燎地疼。但是……他只是溅到了一点点。
陌生女人触目惊心的手臂,看不见容貌的低垂的脸,发黑的棕发,薄荷的香……烟气。
她是谁?
那个不认识的白发女性带着恐惧地走开,她手中的水壶哐啷一下掉到了别处。她像是遭受了天大的打击(也许是因为自己对自己的孩子做出了这样可怕的事情),如同一条被烫破了后背的野狗一样半是走半是跳地逃走了。
“女士……”小小的身体发出了细细的声音,轰焦冻从光洁的菜刀的一侧看见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