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泉说此花冠是在杨慈常去的悦目花饰铺所购。悦目花饰铺在中牟县开了四五年的店铺,花饰价格适中,多为常见花卉编制成,杨慈每隔两三个月就会去一趟,可惜走访悦目花饰铺并未得到有用的线索。
花饰铺子的店家承认这顶花冠由他家卖出,同样的花冠还售出了二十多顶,没人来反应有何问题,但店家但不记得杨慈曾经上门买花。
‘每天来买头饰的客人不少,我哪能全都记住,除了长相特别为难人的,也就记住特别好看的。如果是大人来买,我一定是记得清楚。’
一月二十八,汴京城风和日丽。
展昭想着悦目花饰铺子老板的那句话,也不能责怪对方记性不好。
说起记性,展昭记得有一只月半在等他,包拯听了一句就同意了在开封府养小年兽,唯独要年绯别伤人或去前衙乱跑就行。奈何三起凶杀案接连发生,展昭根本不得空准备年绯的狗舍,还要让年绯再等等才能搬家。
不过,年绯却真的有些望眼欲穿了。
午后,它本是无精打采地趴在藤椅上,听得走向不迷路花店门口的脚步声倏然挺直身体看向来人。终于,在二十多天了无音讯后,展昭再度出现了。
年绯差点都要跳起来扑向展昭,但在弯曲前肢之际,硬是克制住了这种没出息地投怀送抱举动。它很有骨气地向内侧转过身体,只给展昭留了一个背影,而静静地趴在藤椅上。
展昭回到开封府向包拯汇报了案情进展,刚填饱饿了一个多时辰的肚子就来了花店。一眼就看到了委屈巴巴的年绯,尚未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就被它以臀相对了,这是想要他哄一哄吗?
花店内,仅有陈知玄看场,不见言不周与英望东的身影。
展昭向陈知玄微微点头,而他一开口就让年绯竖起的耳朵耷拉了下去,这是先问到,“知玄,你家先生在吗?”
陈知玄本也以为展昭会先揉揉年绯的头顺带问问它近况,谁想这是故意无视了某只胖胖。
“先生与小英管事都去谈生意了,但也差不多都要回来了。展大人不妨去后花园里歇一歇,不必等太久一刻钟很快的。”
展昭不经意地扫了一眼趴着不动的年绯,他把那句请言不周回来后去开封府有事相讨的话咽了回去。连日奔波,他放松一刻钟等一等也无妨。
“好,我去后面等。知玄不必忙,我一个人去院子里坐坐就好。”
后面的小院已是花海一片,有的含苞待放,有的迎风摇曳。坐在葡萄架下欣赏着这些花,还真能让人暂且忘了那些残酷血案。
前堂里,陈知玄戳了戳年绯的屁股,“别蒙着脑袋装睡,还不快去院子里。我把人给你留下来了,你倒是闹小脾气了。”
年绯挪了挪身体不理陈知玄,什么叫做闹小脾气?作为一只有尊严的年兽,它一定要被哄到高兴了才动。
“随你吧,反正又不是我要去开封府。”陈知玄没再搭理年绯,不再参与到主宠斗法,而更想知道言不周今天能不能买下那块地。
不迷路花店开业后生意火爆,比起其他的花店,英望东的种植术使得鲜花的保鲜期更长。如今急需一块地,不用太大,让英望东用来做花圃就好。
开封府地管处。
言不周与陆佩兰办好了陆家田地的转卖手续。
想要在汴京附近找一块马上能投入使用的合适花田并不容易,一方面是一地难求,另一方面是价格高居不下。
这笔生意是陆佩兰主动找上门来的。自从陆太医被杀,而陆家医馆的实际掌权人胡玮自杀后,陆佩兰就陆续变卖了手上的产业。
“我并不懂医药之道,爹与阿玮都已经去了,这些产业留着也管不好,不如趁早卖了。尽管言先生尚未查清阿玮究竟经历过了什么,但我知道你没有放弃追查,或早或晚都会有一个结果,届时务必来江南告之我其中因由就好。”
陆佩兰听闻言不周开了花店,则想着原本种植素心兰花等高价药植的那片田可以转卖给她。“卖给谁都是卖,我还不如卖言先生一个人情。”
陆家药田符合言不周对花圃的预期吗?
必须是符合的。那处面积大小适宜,她也曾亲自去查过土质非常合适,出了安肃门不多时就到,不论是距离荒府或是内城闹市的花店都算得很近了。
然而,言不周打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拿下这块地。之前,就听说陆佩兰从年前就在陆续出售产业名,她是打算带着陆太医的骨灰会江南老家。问题就在于陆家的药田距离汴京太近,其土地定价言不周承担不起。
“胡玮的事情,我会一直留意,直至查清他究竟经历了什么。而我心领了陆娘子的好意,但我买不起那块地。陆娘子还是另找他人吧。”
胡玮的脑子里怎么会有钦原的毒刺?这尚且是一个谜团。
言不周没想以此去收下陆家药田,那少说值几万两银子,这样扎手的办案费收不得。
陆佩兰却仍是坚持,表明她并不缺钱,医馆药铺等产业已经卖出不少钱,她不在乎多药田这一笔。
“言先生可以分批付账,不必急于一时,等到五六月花店的现银宽裕了再补尾款。将钱款打入汇金钱庄,它家在江南亦有分铺,我可以在那里取。”
汇金钱庄,算是半国营半私人性质的钱庄,在大宋境内各大城市皆有分号。
确实提供异地存取的服务,但是目前仅支持大宗交易。陆家医馆曾是汇金钱庄的贵宾客户之一,陆佩兰在里面存的钱够多,才能争取到这一优待。
言不周听到这里说不动心是假的,何况她找了好几家地产中介,那都明确表示手头上没有符合她期望的田地,只能慢慢等到有人抛售。
“言先生,你当是成全了我的念想。你慢慢付账,我慢慢适应没有了他们的生活,而不是一刀切断什么都不留。这地卖给别人,我还谈什么收账时能有一份惦念。”
陆佩兰又加了这一句,她也有私心,希望言不周别忘了查清胡玮异变之源。“先生可以请行家去验地,再叫上汇金钱庄的负责人,我们一起去开封府签订正式契约书,把手续做全了。”
“好。陆娘子都这样说了,我也就却之不恭了。”
言不周深深看了陆佩兰一眼,不再去多想其背后是否有人先垫付了这一笔钱,犹记郭槐曾想把一盒子金银交给她做办案费。
反正这次买田是走正常手续,而退一步想如果真有与胡玮相关的人来到汴京,不正是该往药田去,买下那里说不好也是一种守株待兔等线索上门。
如此一来,英望东去探查了药田情况确定无碍后,言不周就和陆佩兰将转卖的手续办好了。
两人在开封府前作别,言不周顺带多问了几句陆佩兰之后的打算,“陆娘子此去江南老家,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多谢言先生关心,这都已经安排好了。虽然我不管医馆的事情,但在汴京也有一些朋友。托她们的关系,此去江南的住行皆是安排妥当了。”
陆佩兰稍稍提了一句那是请簪花会的姐妹们相帮。“簪花会是民间自发组织的集社,多为喜好花饰的女子聚在一起分享探讨每个月鲜花能做什么花冠,梳哪一种发髻更配哪种花。言先生如有兴趣也可以看一看,既是做鲜花生意,那就和花饰密切相关。”
懂,簪花会就是坊间的一个大社团。
言不周记下了簪花会的几位主要负责人与常用集社地,通过簪花会宣传不迷路花店,确实是提升花店名气的一种方法。此事稍稍容后再议,先要把花圃给规整妥当了,还有叫上一桌好菜庆祝花田搞定。
当下,言不周愉悦的回到花店,就看到后院花丛中闭眼安坐的展昭。
午后阳光微暖,惠风清扬,加之花丛中的一袭红衣。只赞一句人面鲜花相映红。
“猜猜我是谁?”
展昭就听耳边响起了一句语带笑意的问话。他本是在等年月半,没想到那只小妖怪真的较上劲了,想着再享受一会花香安神,过后再去找小肥妖,在不知不觉间就有些昏昏欲睡。当脚步声渐起。他没有立即睁眼,下一刻,却不想被一只手虚蒙住了眼睛。
“阿言。”展昭轻轻拂开言不周的手,就看到一张笑颜如花的脸,他对着这张笑颜不由也笑了起来,“看来阿言的心情是非常好。”
言不周看着展昭略显倦意的神色,她为年绯打听过其主人为何迟迟不来,只听说展昭是出城办案子了。“搞定了花圃,我的心情当然好。不过,看来展兄接的案子是非常难办。你几天没好好休息了?”
展昭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只要剥皮案不破,接下来也别想好好休息。他言简意赅地说起三件剥皮案,“我和包大人请示过了,想请你去一趟府衙协助办案。先确定此案有没有奇异的妖物参与。”
言不周听到是这种性质的连环杀人案,知道凶手怕是不被擒获就不会停止杀人。“好。那现在就走。”
转角处,年绯暗搓搓地听着墙角,这两人一点都没提到有关它的搬家安排,所以它到底还要再等多久?是不是想法将什么连环杀手逮住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