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看,胡玮脑子的针状物多半是钦原的毒刺,但也奇怪,钦原彻底射出毒针后就会死亡。除了面对劲敌下此杀招,它只会在濒死前将授人以传承时才会这样做。”
与土缕一样,钦原也是生活在昆仑园圃里的妖怪。
它的上半身是鸟,下半身为蜂,个头有鸳鸯般大,习性近似毒蜂。被它毒针扎过的花木俱是枯萎,动物都会毒死。
假设胡玮脑中多了一根钦原的毒针,他还活了好些日子,显然不是被当做死敌对待,而是钦原授他以传承。如此一来,也能解释胡玮为何有了一手种植异植的本领。
要验证针状物是否来自钦原并不困难,走一遭开封府的停尸房即可,但要弄清钦原与胡玮之间的渊源却很难,因为两者都死了。
言不周见英望东尴尬地转移话题,她已经无力吐槽天上不与地下同的时间差问题。目前为止,有关异植外泄的情况只明了了一半,但三十年前谁先培植了黑牡丹?谁盗取了昆仑园圃?胡玮之外,世间还有没有另一位大胆地种草人?
有的问题不得不耐心等待,等待机缘获得更多线索。
倒也不是坐等天降线索,言不周与对异植气息敏感的英望东同行,两者选了知白知玄没去过的地方,再巡查了一遍胡玮可能所行的义诊之地。
可是耗时三四个月走了一圈,把修缮荒府的建材找齐了,但对胡玮可能的试药地仍是一无所获,也只能将此案暂且搁置在一旁。
同样被暂且搁置的是青铜带勾出处的寻觅计划。
汴京与蜀中太远,单程也要走上一年多,何况又没具体地图,只得等等再说。
腊月末,新年将至。
百昇之前就说了,从元月初五起走亲访友告一段落,人们寻求各种娱乐活动,瓦肆的生意会开始非常火爆,所以言不周届时必须回来镇场子。
言不周是按照约定返回了汴京,这三四个月她的志怪绘本接连又出了两期,但是说书专场是暂定了许久,听众们都强烈要求言先生快些重出江湖。
腊月二十九,大雪纷飞。
言不周与百昇敲定了新年元月的说书安排,刚一出趣书轩则看到了似是踩点来的赵祯。真想问一句临近除夕宫里不忙吗?春节封印前,难道不是有一堆事要做?
至此新春之际,如果赵祯单纯邀请她吃饭聚一聚也没什么不好,但千万别来委派奇怪的任务就好。
这回赵祯一脸微笑,不复上次前来讲述黑牡丹之死时的心情低落。或是因为最近关于李宸妃迁入先帝陵墓一事已定,他也从身世真相的冲击中缓了过来。
“还有一天就除夕,终于等到阿言回京了。我也一直盼着阿言在登台说书,今晚一起吃饭吧。老地方来福小馆,我请客聊聊开心事。对了,有一个小问题。阿言,你喜欢猫吗?”
第28章 在碰瓷的边缘来回试探
谢谢,不选。
既不是猫派也不是狗派,言不周作为曾经的鹰派,也只是羡慕鹰击长空自由飞翔。
如今经历过高空坠坑,她早就淡了养动物的想法,说不准一眨眼它们就成精了。
“赵兄何出此问?像我这种不定期出远门的人,真不适合养宠物。”
言不周保持微笑,完全不信赵祯不知刘娥召见过她。这些事心照不宣就好,抓妖也就罢了,可别搞什么宠物托管之类的嘱托。
赵祯微微一愣,看来言不周真的不知最新消息。
“阿言难道不知京城最近最有名的猫吗?包大人彻查陈州粮仓亏空案件,遭遇人买凶刺杀,幸而得南侠相救死里逃生。连带这次,从五年前包大人入京赶考算起,是第四次为南侠所救。
包拯恳请皇上下旨,希望开封府能得展昭如此人才相助,更好肃清汴京等不良风气。三天前,皇上封展昭御前四品带刀护卫,任命其供职开封府,且封为御猫。”
赵祯说到此处勾起嘴角,不由笑得有些小得意,“汴京谁人不爱猫,猫的地位有时比人还高。猫,能可爱能高贵,又狡黠又温柔。我觉得御猫这个封号彻底摆脱了以往官员封号的呆板无趣,是既亲民接地气又透着些许高来高去的神秘感,更体现了皇上的一片拳拳爱护之心。你也觉得很棒吧?”
这下换做言不周愣住了,刚从郊野之地回京,她哪有时间听八卦消息,先打探合适的院落租借情况还差不多。
八月末以来,英望东行走山林将荒府的翻修建材安排到位,但是施工队尚不知在何处。
眼下数九寒冬,知玄知白不觉住在穿风的屋子里有何问题,两妖的本体是石头对冷热变化很钝感。但是英望东习惯了春天的温度,在荒府没修好门窗前,他也想找其他地方住了。
言不周离京出行前就托林远、百昇等消息灵通者留意内城有无出租价格适合的小院子。考虑到荒府地处京城外城西北角,距离地处皇城边的趣书轩真的有些远。大冬天的,城内又严禁跑马,很有必要另外租一间城中心的院落。
林远倒是给了一则内部消息,原会仙观所在地正以低价对外出售。
会仙观地处内城,规模并不大,勉勉强强算二进宅子。
白澒任观主期间竟是一座正神神像都不曾供奉。自从闹出水银怪之事,那块地失去了继任观主充公了。
这地方需要彻底铲平原有的一切建筑,暴晒于阳光下彻底散去邪气。晒了小半年,朝廷批准此块地皮可以对外出售。
只是孙长喜的案子尚未完全查清源头,这凶地的名号还在地产圈里飘着,没有过硬的本事不怕死不怕邪,还真不敢去买这块地。
林远觉得言不周应该不在意什么妖气邪气,将这个捡漏的消息告诉了她。林远的想法没有错,言不周是不在意地皮的凶名,但在意地皮的定价。
哪怕号称低价出售,汴京的地也绝不会贱卖,没有一万两免谈。一万两在朝廷看来是贱卖了,却足以劝退大波普通百姓,言不周手里的现银也才一千两不到,没本事去凑热闹。
这厢言不周感叹钱好似永远不够用,那厢赵祯自得于他起得最满意的封号。两人想的是风马牛不相及,完全跑不到一块去。
当下,言不周面对赵祯求赞同的期待眼神,也不知展昭有几分毫无怨言地接受了任命,而她只能无奈地点头。
“的确很棒。御猫,是一个兼具了神//韵与心意的封号,淋漓尽致地体现了皇上的真诚期望。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实在是千年难得一见。”
原谅她,看着赵祯仿佛翘起了尾巴在得意,她真的编不下去了。
言不周果断转移了话题,“还有两天就除夕了,我要抓紧时间去百老板介绍的小院看一看情况。赵兄贵人事忙,我们直接晚上来福小馆见就好。”
“不忙啊,我能忙什么。”赵祯这么说话半点不见心虚。临近除夕朝中无大事,在宫里无非也就阅览各种贺岁奏折。至于祭祀之类的事情,下面的人安排好具体细节,他等到年三十走过程就好,能有什么非需要他亲自督场的事情。
自从刘娥挑明了过往真相,更是光明正大不想见赵祯,说是请让她安安静静地度过最后的日子。除去太后,再没谁值得赵祯费力讨好地不得不留在宫里,那都不如宫墙外的自在,哪怕大雪纷飞也止不住他向往外面的世界。
“呵呵。”言不周仗着赵祯听不懂这个词的深刻内涵,毫不遮掩地笑了笑,“那赵兄随意。”
百昇介绍的出租房是他自己的一套商铺,前面的租客刚退房没多久,已经有一堆人预约排队想租了,看在和言不周相熟的份上才暂且为她留着。
商铺门面不大,放下四五张饭桌就没走道的地,但它地处汴京几大闹市区之一的樊楼附近,距离州北瓦子不过一炷香的步行路程,占尽黄金地段的便宜。何况后方带有一个小院,有四五间空房可以住人,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了。
言不周只一眼就非常满意,她并不在意小院地处商业街正中而过于热闹,这恰好符合了英望东计划的普通花木生意。
前头的租客开的是胭脂水粉店,门面局部不错无需大改动。租下此处麻利地收拾好,可以在春节里尽快回血赚第一笔。
都说宋人不论贫富都好风雅,对于花木的需求量之大让人咋舌。
园林植物之美、室内盆景之美、男女花饰之美,每一处都可见花木,富有富的玩法,贫有贫的乐子。
英望东新人入行没想冲着园林花木的大订单去,以他在培植花木上的一技之长,先要打入最需要保鲜手段的鲜花市场。
时逢春节,家家户户为求喜庆布置进而让室内插花需求量增高,再说人们走亲访友讲究新年打扮讲究,头插鲜花佩戴花冠的人数更是比平时翻倍。正好之前的汴京周边行拉回了好几车花卉,旁人许是担心其枯萎,而对英望东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阿言,你这就签了?不再看看?”
赵祯随着言不周走了一趟在十字街上的店面。从前铺到后院转了一圈,他见言不周则拍板必须立即租,就风风火火地回到趣书轩,叫上百昇就要去开封府登记租约。“之前的租客卖胭脂,你们卖鲜花,你不觉得地方有些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