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眼睛不知该往哪儿看,脸上也不由起了绯红。那些姑娘见这样一位美貌公子居然还害羞了,一时间便更起劲了,伸出手来便要在他身上乱摸。
“小姐……”平蓝凑到桓是知的耳边,“这位公子好……”
“好什么?”眼前的“好戏”让桓是知暂时忘记了被老鸨欺骗的不快和对巧儿的担心,她禁不住偷笑起来。
“好可怜,好可笑……”平蓝一直都和自家主子心有灵犀,她所言正是桓是知内心所想,“还有,好英俊,好好看……”
“哈?”桓是知没料到后面两句形容,轻轻叩了叩平蓝的额头,“死平蓝,你怀春啊。”
平蓝揉着额头,凑过去继续小小声道:“真的很英俊啊。刚太远没仔细看,越凑越近了才看清……小姐,你以前不是跟我讲过那个什么果什么车的故事吗?”
“是掷果盈车……”
“对对对,掷果盈车。”平蓝点点头,“我看啊,要是那位潘安公子再世啊,大概就是长这样了……”平蓝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位少年,脸上带着痴痴的傻笑。
桓是知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转头再去看那少年。那少年不知何时已被推搡至离她几丈远的圆柱上,眼看着无处可躲了。
那几个姑娘娇笑连连,眼看着就要往他身上扑。
少年的眉头微皱,桓是知的心也不知为何轻轻揪了一下。
果真是剑眉星目,唇红齿白啊……可惜啊可惜……
桓是知佯装不忍心看这“辣手摧花”的一幕,拿起酒杯啜饮一小口,两只眼睛却偷偷地往少年的方向瞟。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众女的手将要伸向那少年的腰带之时,少年一个闪身,右足蹬地跳起,抬手扯住了柱子旁的一条长长的绸缎红帘。只听“嘶”地一声,红帘被撕开,裂为一段长长的红绫。
姑娘们一愣,正疑惑这少年要做什么。只见他挥动红绫,先缚住了一个姑娘的双腕,接着几个转身,转眼间又缚住了剩下的姑娘的双手双脚。顷刻之间,娇滴滴的姑娘们被裹得像一串粽子,哀嚎着倒在了地上。
“哇,好厉害!”平蓝禁不住轻叹出声,几乎要鼓起掌来。桓是知轻轻咳嗽了一声,她才讪讪地将手放下,但眼里的崇拜已经快溢出来了。
少年哼了一声,忿忿地丢掉手中的红绫,黑着脸喊了一声:“马统!”
“诶——公子,公子!”那个叫马统的小童也终于从“万花丛”中挣脱,急急忙忙跑到少年身边,“公子你没事儿吧?”
马统脸上印了好几个鲜红的唇印。少年一惊,接着皱眉骂道:“看看你自己的脸!”
马统急忙用袖子擦自己的脸,不好意思道:“我我我……我不是自愿的……”
那少年撇撇嘴,脸上的神色突然不自然起来:“那个……我脸上有没有……”
马统大叫:“什么?公子!你也被亲了!”
“你要死啊!”少年剑眉横竖,怒道,“你哪只眼睛看见了?!我……我没有!我就是让你帮我看看!”
“没有没有没有!绝对没有!”马统连连摆手,“我两只眼睛都没看见!”
“噗哈哈哈哈……”桓是知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平蓝不想嘲笑这位“潘安”公子,可见自家小姐笑了,也实在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少年转头,心知这主仆二人刚才一直在看自己的笑话。他心生不忿,大步走到桓是知面前,挑眉道:“你笑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妹子第一次出场又是在青楼,嗯……我要反省= =
第二章 竞价
“你笑什么?”少年略带愠怒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桓是知微微侧头,目光顺着少年的衣襟向上溜,最后落在少年棱角分明的侧颜上。
少年一身素衣。身材虽是清瘦颀长,两颊却尚余有些许圆润的婴儿肥。桓是知心中估量,这家伙瞧着也不过只比她大了三两岁,却要作势摆出一副逞凶斗狠的模样。似在故作成熟世故。
桓是知起身,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一步,以减少对方优势的身高带来的压迫感。她敛了敛适才幸灾乐祸的嘴角,尽量露出谦和有礼的微笑,真诚地说:“我笑你呀。”
少年显然没料到桓是知会如此诚实,先是一愣,随即面色一变:“你是什么东西,敢嘲笑本少爷?”
“诶,兄台此言差矣,这怎么会是嘲笑呢?”桓是知依旧笑吟吟地,“这是小弟对兄台人品武艺发自内心的崇敬而发出的开怀笑声啊。美人如云却坐怀不乱,过万花丛却不沾片叶,小弟好生佩服呀。”
桓是知这番话倒也不全是胡扯,至少这少年确实身手不凡。但崇敬是谈不上的。她只是忽然对这初见的少年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她想逗逗他,跟他开开无伤大雅的玩笑。看他像生气的小狗一样炸毛,一定可爱又有趣。
桓是知也知道,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这种心态和那群姹紫嫣红的姑娘们喜欢调戏青涩稚子的癖好没什么两样。都是人嘛,小心思里难免会包藏些小小的恶趣味。
美色当前,情有可原。
桓是知斟了一杯酒,递给少年:“小弟让兄台心生误会,是小弟的不是。咱们男人到这儿来也是为了寻开心嘛,就请干了这一杯如何?”
桓是知左一句兄台又一句兄台,竭力模仿着爹爹和哥哥待客周旋时的姿态,心中却突然冒出把小算盘:等会儿巧儿就要上台了,这家伙看着像有钱人家的公子,也有几下子功夫,要是交个朋友,说不定还能帮个忙呢。
“开心?”这两个字不知怎么刺激到了少年的神经,他瞥了一眼桓是知手中的酒杯,眼中突然迸出一股狠劲,“今天不是能开心的日子,不是该开心的日子!本公子不开心,我要你们一个都不能开心!”说着一扬手,打翻了桓是知手中的酒杯。
一击突然,力道不轻,酒杯应声而落。桓是知的手背瞬间疼痛发红。
“公子!”平蓝忙上前牵起桓是知的手,“你没事儿吧?”
桓是知轻拍平蓝的手背以示安慰,正欲与那少年理论,却见那少年飞起数脚,将身畔的桌椅板凳悉数踹飞。一时间惊叫声起,宾客四散,杯盘碎片四溅如利刃,不甚划伤了几个不及躲闪的细皮嫩肉的姑娘。
少年骤起的暴戾着实让桓是知有些措手不及,适才企图结识美少年的小心思一扫而光。她看着玉臂划伤、花容失色的姑娘,不禁义愤填膺,怒目圆睁:“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啊!好端端的,发的哪门子邪火!”
少年没有作声,只是挑衅地扫了一眼桓是知,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桓是知被那眼神激到,正犹豫要不要跟这坏小子拼了,青楼里的壮汉打手们已经一拥而上,果断地决定以多欺少。一时间,喝骂声起,又是一阵桌椅横飞。
桓是知见有人替自己出气,初时还面带兴奋,可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那群中看不中用的大汉一个个就像破麻袋一样被那少年轻松撂倒,很快就都躺在地上连连哀嚎。
一群废物。桓是知暗骂。
踹飞最后一个壮汉时,少年有意瞄准了桓家主仆。桓是知反应迅捷,一把扯过平蓝跃开一步。
平蓝却被吓得目瞪口呆。要是动作慢些,她可能就要被那快两百斤的大汉压成肉饼了。
桓是知愤怒地看向少年,正迎上少年投来的目光。那目光里的狠劲似乎莫名淡了一些,反添了几分戏谑和得意。
桓是知突然觉得,有莫名恶趣味的人可能不止自己。眼前这小子似乎也挺乐意看她这个“美少年”像小狗一样炸毛的样子。
青楼老板娘正堆着一脸的笑,让人推着一脸愁容的巧儿姑娘往台上走,眼见这动静,急急地冲过来:“谁敢在我枕霞楼闹事,反了天了啊?也不去打听打听,罩着我们枕霞楼的,可是马太守马大人!”
“我找的就是他。”少年收回目光,冷冷地盯着那老板娘,“他在哪个房间,带我去见他。”
少年有恃无恐的模样镇住了老板娘,多年的经验告诉她,这个小公子是她惹不起的主儿。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少年,眼珠一转,立时堆上了微笑道:“原来是马太守的朋友啊,那就是我们枕霞楼的贵客啊。公子你先坐。来人啊,还不快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给我收了!”
少年不为所动,只是冷冷地重复了一遍:“我叫你带我去见他。”
“这……”老板娘面露难色。
“怎么,你不带?”
“不不不,当然带当然带。”老板娘忙摆手道,“只是您看,我们这儿新来了一个姑娘,这正预备着梳栊呢,大伙儿都等着呢……”
“梳栊?”少年蹙眉,显然是不明白。
“哎呀,就是开|苞。”旁边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酒至半酣,粗俗地喊道,“谁要是出的钱多,谁今晚就能和台上那小丫头睡觉!你这都不明白,来逛什么窑子啊!”
“哈哈哈哈哈……”被这个胆大的醉鬼这么一喊,刚刚被那阵打斗吓到的人们都放松了不少,哄堂大笑。
少年满脸绯红,一时气结,却终究不想与这样粗鄙之人多言,只是忿忿地捏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