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程笑道:“何止十丈?普通的火铳是打十丈外的目标,但是我们这利器可打二十丈外的目标。建奴白甲兵还没有冲到我们面前,就给我们收割干净了。建奴八旗才多少精兵呀,就算他二十万吧,可是你知道我们的火铳兵有多少吗?”
吴老爷子忙追问:“有多少?”
邢程得意洋洋,说:“三年前开始,我姐率十万新军和黄衫军荡平安南,有四万人配这种新式火铳,其他人配的老一代的铳比前明的火铳也强得多。像我二姐夫领的湖北新军也有一万支新铳,至于黄衫军就更别提了。建奴以为趁安南国之乱可以趁火打劫,占些便宜,真是脑袋中进水了,我姐夫正愁寻不着由头北征呢,哈哈!”
新铳、旧铳,这还有型号的。
几万支新铳,二十丈的射程,就是一人发一枪打死一个,大金也要分崩离稀!他们没有这个好心去为后金江山兴亡操心,可是如今他们泥足深陷,便是想做大周的忠良也是晚了。
现在重兵压境,他们这一年走私货物也减少一半以上,后金军需物资极度匮乏。但女真巴图鲁再骁勇,也得吃饱饭才有力气打呀,不然站都站不稳。
在场各家老少家主想到这一点,脸色怪异,但还不能忘记奉承国舅爷。
然后吴老爷子又恭请邢程去正堂,堂上正摆开堪比皇帝享受的延席。
杯盏之间,吴老爷子还是说起原来约定的买铳之事,邢程小孩儿偏贪杯,醉眼朦胧笑道:“小爷我今日开心,这支铳就送给老爷子了。不过你们商队要买铳,那就是生意,以我的身份去跑跑关系,匀出个四五十支是不成问题。但是新铳太贵了,你们不过是对付虎狼土匪,原来的旧铳也比从前那种铳要好用得多,这个比较适合你们。”
范老爷子说:“哎哟,我的国舅爷,四五十支,就算范某一家都不够用呀!况且,既然买了,当然买新铳好。”
各家家主和少东纷纷附和。
邢程道:“四五十支都不够,你们要买多少?”
吴老爷子看看其他们,然后说:“我们是想要一千支,商队伙计和护院人人配一支。”
邢程哇哇叫,说:“你们就算有这个钱,我关系再好也匀不出一千支新铳呀,我估计最多也就两百支。我说过,这新铳是各军还没配全,都争着要,价钱可贵了。”
吴老爷子深吸一口气,说:“老夫愿以重金购这防身利器,国舅爷能弄到多少,我们就买多少!”
邢程说:“老爷子果然豪气。两百支新铳就是十万两呀!”
十万两?那是一支要五百两银子?你不如去抢!
邢程见大伙儿面色有异,解释道:“我有内部消息,这新铳因为制造困难,造价十分高昂。出厂价是两百两左右,但是运到北方,价格当然起码要三百两。还有,我这疏通各军的关系那也是要花不少钱的,不然,我现在又不带兵,人家凭什么让给我?所以平摊得话就要四百多两了。此外,我现在那么多兄弟跟着我做事,也是要吃饭的。老实说,上回为了面子,我是将各位捐的银饷一钱不剩献给我姐了……”
几位奸商差点喷出老血来,攥着拳头以免掀桌。这小孩国舅实在太贪了一点!哪个石头里蹦出来的,还要脸不要的?别的贪官他们不是没有见过,但他们收贿还是很含蓄的,只有这个小孩刚收了十万两,现在还贪得无厌。
十两银子都够乡间四口之家吃嚼一年了。他一支铳要卖五百两!这铳难不成是金子打的?
吴良尴尬抽着脸上的肌肉,说:“国舅爷,这五百两,也实在太贵了点。”
邢程道:“所以我建议你们买旧式的,新铳各位家主少爷带着防身,也显示身份,奴才们用旧式的就成了。买一支新铳的银子可以买五支旧铳了。旧铳我倒能弄个七八百支。”
所以,旧铳也要一百两一支!
大家都看向吴老爷子,吴老爷子强笑道:“国舅爷,前头我们刚调出十万两银子,现在怕是一时凑不出这么多现银。”
邢程笑道:“东升、日升钱庄的银票也成。这东西实在是好,没有这个价,事情还办不成了。但是各位也不必为难,买卖不成仁义在嘛!”
仁义你妹!
……
邢程哼着小调,玩着悬于腰间的玉佩,信步在行宫花园,见今日没有太监挡着他进出,他心底嘿嘿。
他们不会以为他什么都不懂吧?像他羽奴十一岁时,将印着《孟子》封面的春/宫带到尚书房,因为向来不爱看书的他看得太认真了太师想来夸他几句竟然发现真相,太师被他气晕了过去。
那次他爹打得他屁股开花,躺了半个月才能下地。
还是皇帝姐夫跟他们说早沾女/色就练不成好武功了,而且以后娶了老婆她还得跟你闹。
羽奴想想皇帝姐夫和皇后姐姐夫妻恩爱,也不禁憧憬将来娶个聪明又绝色的老婆。但是想想自己和各家外甥们比,功课是最差的,绝色美女喜欢他们的机率要比喜欢他的机率高。比当官,像石头、小小、果果他们肯定比他当得好。
不过,将来他应该会比他们有钱,女人都爱钱。
如此天马行空想着,就到了帝后书房外,由太监通报后,步入殿内,却只有皇后在处理日常军政折子,而皇上带了徒旭去军营驻地巡视去了。
邢程见过礼后,邢岫烟笑道:“见你样子,似有喜事。”
邢程笑道:“娘娘好眼力。小臣昨天谈了笔生意,正要和娘娘汇报。”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掀了开来,是一叠银票,递了上去。
邢岫烟接了过来一看:“五万两?”
邢程才笑眯眯地将生意汇报了,他卖了八百支旧铳,四十支新铳,共得十万两银子。
邢程笑道:“军械处也积压了千把支易发故障的旧铳,这扔也不是,也值几两银子,但回炉制造要运回四川,能换成银子,倒是省得运来运去的麻烦。”
邢岫烟莞尔,笑道:“我是让你酌情卖一卖无妨,但你把故障旧铳卖成比新出厂的新铳还贵?”新铳一支出厂价才三十两呢,那样的铳能卖一百两?
邢程说:“我漫天要价,他们也可以就地还钱呀。”
邢岫烟说:“到时一验货,西洋镜就破了。”
邢程笑道:“姐姐,你是不是糊涂了?那些旧铳好歹还是修过一修的,一时半会没毛病,但打上几枪后,嘿嘿。况且,就他们,看得懂什么,那还怕验?”
邢岫烟不禁呵呵,想了想说:“那还有子/弹生意呢。”
邢程道:“对呀,一支铳,免费赠送两发铅弹,打完再找我买呀,只要后金还在。一个基数五十两。”
邢岫烟说:“你瞎得意吧,你当他们都是傻瓜?”
邢程说:“我骗他们是一回事,我还真想他们把这批铳运回去给那群野猪皮使,想想都好笑!”
邢岫烟莞尔一笑:“你倒是调皮了,不过,真想唬弄他们一次可别需出破绽。”
“怎么可能呢?姐,我从小到大……”
“从小到大要骗爹和骗先生,身经百战吧?”邢岫烟对这个调皮捣蛋数第一的弟弟也有几分无奈,“但是羽奴呀,将来为官待人,也不能失了诚心,你不跟人讲诚心,别人也不会跟你讲诚心。”
邢程听姐姐教诲倒不敢敷衍,应声称是,邢岫烟想了想说:“这件事你和王青商量着办,能耍他们一回是好。但若真的露了破绽也不要强求,你们更大的功劳是没有了,还是安全要紧。你明白吗?”
邢程素来亲近姐姐,听她言语之中的爱护不禁心下感动。
邢程道:“娘娘,我不会这么没用,这点事我都办不好,我也没有脸面回京去见家乡父老。”
邢岫烟暗自摇头,却拟了手令给他,有她的手令他能调出军械。这时赵全送来一整托盘的折子,皇上出去巡视,这些事不禁都要她分担。
邢程觉得相对于姐姐四川特区的军政事务压在身上、南北奔波和姐夫一再夫妻分离,像他父母亲过得真是荣华富贵、轻松潇洒。邢程想起自己本是贫寒之家,可以看看他的舅舅李家,当初可是连他们都瞧不起爹娘的。是姐姐一力挑起邢家的荣华富贵,当年还差点死了。
他长大了,虽然读书没有外甥们好,可也能为姐姐分忧,也要自己承担起邢家的富贵了。
一直由女子承担家族的重任,太没有出息,况且姐姐现在是皇后,她是皇家媳了。
邢程正游思着,邢岫烟指了指他给的银票,说:“这些银票我收着,另一半银子嘛,你底下的人,总要沾点好处。还余下多出来的,你自己且收着吧。”
邢程心下虽喜,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长姐如母,自己初初赚钱,他还是有纯心孝敬的,长姐一句夸奖和一抹笑,十万两也值了。
“这也是卖朝廷的东西,羽奴不敢收着。”
邢岫烟笑道:“为朝廷做事,什么能拿,什么不能拿要有数,做官做人要对得起天地良心,但也不必迂腐过头,不然水至清则无鱼。我看你也十五岁了,小丈夫一日不可无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