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龙道:“可是攻占四平,战线拉得要长得多,西边的蒙古不知是何居心。便万一……不能取沈阳,我军北伐岂不功亏一篑?”
邢岫烟道:“所以要竭尽全力拿下四平,与我大周连成一片。我军占了四平后,后金要么率军北伐争夺要地;要么反击锦州、盘山想围魏救赵;要么固守沈阳、辽阳不出。但是三种情况都对我军有利,他们不过做困兽之斗。待到盛夏青黄不接时,他们饿殍遍野,力量更不够瞧了。”
周显川却道:“攻打沈阳一举灭了后金,他们连困兽之斗都没有机会。”
邢岫烟说:“如何没有?他们若是北撤吉林保存实力,我军若还要战,战线不一样要拉长?反观我军,便是顺利占领辽宁全境,一来岂能不个个地方要分兵把守,能调作战之军力必定捉襟见肘;二来新夺之地管理事务纷杂,分耗人力物力,极有可能陷入泥潭,难以再战。到时他们后撤吉林必奋力坚守住四平经济要道,我军已是疲备之师再想攻取四平、断其生机却难上加难。到时女真便如南宋,虽然有亡国之耻,仍有北方半壁江山,四平的气口还在,生机就还在,一来打蛇不死大约会在二十年后卷土重来,二来此次战果也只辽宁半壁后金江山。但反之,我军先拿下四平,而不急于占取辽宁广褒之地,沈阳、辽阳也未陷落时,金弘理怎么甘心后撤吉林?他势必要与我军缠斗,而到时,我军兵力分兵把守的情况并不严重,任他显何神通,我军都可以逸待劳。两国交战,不可急于一时贪一城一地的战果,结果限入分兵驻守、束手束脚的危机。等女真人生机全断,辽东、吉林、黑龙江、外兴安岭不过是‘无主江山’,我军犹如探囊取物,谁与争锋?”
虽说五族共和,但是她站在这个立场,当为现在的国家谋取最大的利益,便是心狠手辣,也顾不得了。历史就是这样,生在其时,立场不同,难说谁对谁错。
徒元义不禁眼前一亮,已领悟其精髓,心中涌起热血。
萧景云也不禁击掌赞叹:皇后姨姐,你够狠!
谭谦忽道:“占住四平后,金弘理会发兵夺回四平,还是攻占锦州?”
邢岫烟笑道:“按理应该要夺回四平,毕竟我军新占四平时,根基尚浅,可比锦州好打,而且四平太重要了。”
卢坤说:“此时我军可调之兵尚多,再攻打沈阳,金弘理必定回援,可以围点打援。”
萧景云道:“便是再打辽阳,金弘理也不得不救。北方气口断了,南方再断,还陷入南北夹击,后金大势已去。”
“妙哉!”徒元义抚掌道,“梓桐打下北越真不是运气!”
邢岫烟笑道:“还不是陛下支持,将士效命,我可没有冲烽陷阵。”
当下徒元义下旨保密,在场人不可对任何人泄露秘密。而攻打盘山的任务则任交给湖北新军,这不禁让在场几位将领眼睛发红。
而此时川军的粮草、军械的后勤改南往北,之前平南有陈逸,是要支持五个军,现在往北支持两个军,应该没有问题。川军第一军在京营驻地重新集结适应训练,也在等待后勤到位,此时也在北上的路上了。
……
“你要亲征四平?”徒元义吃了一惊,“我不同意。”
邢岫烟看看徒元义,说:“那你能挑出比我更适合的人吗?”
徒元义苦心经营,但是他用心培养提拔的可用之人中,多有将才,实无帅才,从前的大将军萧朗实是本朝最后一个帅才。
邢岫烟身为皇后,倒可平衡各军关系,且她经验丰富,又有后世之眼。
徒元义自己多了百年沉淀,倒是有这个才能,但他身为皇帝,这么多军直接听命于他,他也走不开。
若是调文官节制武将,便是谭谦,那也是有不足之处的。
徒元义竟然被问难住了,或许是原本的气数就在后金那边,大周原来更拿不出人来抵抗女真铁骑。现在虽能依仗火器战胜,但没有把握大局的帅才。
他真应该要考虑将来培养帅才之事,但眼前是来不及了。
邢岫烟道:“我调第一军北上,调黄衫军给我,合力打下四平后,纵横捭阖、囊括关东就靠你了。”
“咱们夫妻团聚才一个月,我实在舍不得。”
邢岫烟道:“咱们儿女情长,英雄气不能短。”
徒元义忽道:“那卫国还在黄衫军呢,若是北征四平,他不是要奔袭千里?若有危险怎么办?”
邢岫烟也心疼儿子,却说:“当年我能吃的苦,他怎么不能吃?他是龙是虫是虎是猫,正好可以瞧瞧。”
徒元义似被割肉一样,道:“哪有你这么狠心的?万一出什么意外,你怎么办?”
邢岫烟蹙了蹙眉,说:“这是他的命运,皇上,你左心疼右心疼的,想煅炼他,却常常忍不住打折扣,虽是慈父之心,但这样不行的。将来他要担起他的使命,轮到他去为人遮风挡雨,没有别人像你一样为他顶着。或者,你想他只当个安座高堂在勋贵和文官之间技巧性搞平衡的皇帝?”
徒元义身为一代明君,弱点居然是老婆孩子,也实是命运的玩笑。
第267章 皇后阅兵
徒元义坐镇锦州, 徒旭在他身边当军事机要室少尉当然也留下,邢岫烟想将女儿徒圆圆也留下,让她照顾父皇。
徒元义说:“我身边内侍、锦衣卫这么多,哪里需要圆圆照顾了?”
徒圆圆也道:“母后,我在新军做习惯了,别的军里,我人也不熟。”
邢岫烟想了想说:“那盼儿留下, 你可去你爹那, 帮你爹分忧。”
萧盼儿说:“娘娘不要我了?”
邢岫烟笑道:“谁能舍得不要你?盘山之战就要打响, 战事一急,军中机要文书太乱, 你爹又忙, 谁能比你聪明体贴, 协助他的工作, 照料他的生活?”
萧盼儿这才答应,还在邢岫烟怀中撤了一会儿娇, 说打完盘山之战, 她就回她身边。
邢岫烟莞尔,再重逢也会是起码半年之后了。小丫头们是一天一个样呀,半年后大约会是个迷倒万千少年的娇媚模样了。
……
邢岫烟带着徒圆圆在警卫的护送下返回山海关, 这时军政事务从行宫迁至锦州。
邢岫烟也没有在行宫安心住几天, 第一军勇毅军张虎来觐见汇报后的第三天就计划举行阅兵仪式。然后, 她也将住军营中。
邢程过来见姐姐, 还说自己要去锦州。
邢岫烟微微一笑:“原来皇上比我更亲呀!”
邢程忙摇头:“不是!可是, 就我一个人游手好闲,又要被人笑了。”
邢岫烟调侃道:“你堂堂‘东海小白龙’,翻云覆雨,谁能笑你?”
邢程睁大眼睛,说:“娘娘连这个都知道?我……也是玩玩……”
“很威风呀。”
邢程道:“姐姐,你要不同意,就派我做些大事,我这巡城官也不过太平衙门,等他们都一个个建功立业了,我又要被人笑死。”
邢岫烟想了想,招了招他到跟前来秘密嘱咐如是如是,邢程这才眼前一亮,神采飞扬。他先安心在山海关永平府城中呆着且先不提。
……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天气日暖,且川军后勤补给也通到了北边,黄衫军换上了迷彩军服,如今正热火朝天的训练。
十公理负重是每天例行基础,徒昶也已经习惯了。
“快点!跟上!”
徒昶身为排长,正在喝令自己的兵。曾经很令徒昶奔溃的是,全排除了他内功纯正之外,最能跑的是猴子。
若是负重跑,连他都跑不过猴子,在其它人也气喘吁吁时,猴子还是稳稳的。
猴子那是叫精瘦,不是瘦弱。
在营里呆久了,曾经他能高高在上看他们,现在的情分却非同一般了。
他也不嫌他们乡里巴人、谈吐粗俗、眼皮子浅了,反而有很多可爱的地方。
下午又带着真弹真炮越野跑了半天,然后带着衣服毛巾蜂拥去河里洗澡。
徒昶也脱光了上身,但是绝对做不到一些特别“开放”的士兵一样全脱光光。然后,那些人还互相看着下面,互相取笑,说劳段子,哪有什么礼仪可言?
他堂堂嫡皇,再怎么样也不能有这种黑历史。
二排打排长赵五儿看着徒昶那颠倒众生的容貌不禁嫉妒,说:“看看,看看,常排长真是白豆腐似的。”
众人哈哈大笑,赵五儿走过去,在徒昶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这种情况时,在他胸前摸了一把。
这个小排长知不知道他是在未来的宣武帝的胸上摸了一把,是连徒元义都没有这样摸过?
徒昶不禁一愣,赵五儿又在他肩背上一摸,说:“这少爷的身子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样,玉雕的似的……”
话音刚落,徒昶就一把将人按水里。
徒昶想起他进皇家学院住校读书前,父皇什么东西都交代完了,突然又把他叫回去秘密叮嘱一些事。
没有女人的男校也不是最安全的,因为这个世界上多的是喜欢男人的人。父皇还给他举了例,说当年金世越就对萧凯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