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几个商人和他们的随从都不禁背后发凉。
吴良问道:“请教国舅爷,这有什么不一样。”
邢程呵呵一笑,说:“你们不是要买吗?到时不就知道了?不过,诸君,咱们都是好朋友,你们给我面子,我们给你们面子,是不是这个道理?”
吴良、李承栋,还有范同、鲍光清等人都笑着应承:“承蒙国舅爷不弃,能把我们当朋友,这是我们的荣幸。”
邢程脸色因酒泛红,道:“你们头回吃饭时说要给大周捐献粮饷十万两,那时我姐姐刚到永平,我去见我姐姐时为了个吉利和面子已经夸下海口,能为朝廷筹十万两银饷。是你们跟我说的,你们要累我在姐姐面前失了颜面,那这个朋友,也就到此为止了。”
吴良等人对看一眼,心中暗骂当官的都贪,这小孩混世魔王国舅爷也贪的紧。不过这国舅爷贪吃贪玩贪钱贪赌的毛病都有,反而少年人最容易犯的错——好色,他偏是基本没有。
几个大商人原也是准备了一个美人侍候他的,结果挨上去,他一脚踢开了,嫌弃地说:“哪来的丑八怪来吓你小爷。”
那美人倒地哭嚎,而这几个大商人则目瞪口呆。
邢程从小就是在美人堆里泡着长大的,这个美人姐姐抱抱,那个美人姐姐亲亲。从小宫娥美婢环绕之外,金陵十二钗除了贾元春和贾探春,他都抱过亲过了,还有他亲姐姐、外甥女。他哪里看得上寻常美人呀。就算是瘦马他也见过,虽然不会没有少年人的反应,但他也觉得瘦/马一身的俗气。
吴良忙道:“瞧国舅爷说的,近日我等都在为此筹银呢,明日白花花的银子就抬到国舅爷跟前。”
邢程搭着吴良的肩,说:“我就说嘛,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
吴良干干赔笑,李承栋说:“那火铳的事?”
邢程手一挥,大着舌头说:“后天,后天小爷我就弄两条给你们见识见识,地点你们定。”
几家少东家不禁暗想:这个刁滑贪财的小孩,官宦人家的人果然比他们黑得多。这是要看明天把十万两不少一钱的收库后再看东西呢。
最好是拿到大周火/器的机密,让大金找到破解之法。大周不能将大金这样压着打,最好就是和从前一样,双方谁也别胜谁也别负,大周明面上封锁贸易,但是他们几家走私货物到关内关外,利润翻倍,赚个满盆铍。
自从十几年前富升钱庄集团被捣破,他们原只是后金的小贸易商变成了最的大贸易集团。这十几年来吃得脑满肠肥,大金对他们甚是礼遇,因为他们比蒙古人还是在价格稳定和供应量上有优势的。
要是没有大金,他们又到哪里找这样的发财门路?
翌日上午,临时的巡城衙门就迎来了几家人用马车拉来几个大箱的银子。将箱子抬进了衙门院子,邢程听人来报,然后见吴良他们令人打开了箱子。
见惯宝贝的国舅爷也一时被晃花了眼睛。
这些都是他羽奴赚的银子呀!
他居然一下子能赚这么多银子,他爹一辈子的奉禄也没有这么多吧。
邢程忽从这一次经历中认识到一个残酷的现实:当官不如敲奸商竹杠和黑吃黑爽快。
这扭曲了邢程今后的理想和职业发展方向。
第264章 一笔买卖
火/铳、火炮在明朝时就不算稀奇物事。正史上明朝中后期对外战争中也都是胜多败少, 明亡非战之罪。且看崇祯自绝于煤山, 天下几十万兵马竟无人勤王, 满清的半壁江山还是三藩、关宁铁骑为其打下来的。实是天灾连年,缙绅、关宁集团把控着权力, 心怀鬼胎腐食了江山,吸干了江山的生气, 内部机制也已毫无动力。
正史上吴三桂不放清兵入关, 山海关将会消耗多少后金巴图鲁,火/器一直被满清所忌,少数民族政权提心吊胆汉人继续掌握这种利器, 禁止研究火/器,吹嘘女真骑射。
本朝乾元朝二十年发展炼钢和火/器, 自然得到长足的发展,如四川的兵工厂,已经都是利用水力动力拉膛线。四川水道纵横,在这方面有先天的优势。大部分军工业的精华转移至四川,徒元义也有不为人知的小心思。但想北方蛮族真有气运加身, 祸乱大周,大周在四川能保留一线生机, 利用先进的火/器和川人的勇武反攻,大周也可浴火重生。
邢程说他可以弄到火/器给吴良他们见识一下,真没有人怀疑, 谁都知道邢皇后在四川说一不二。得到十万两的饷银, 凤颜大悦, 给几条火铳让商人们自卫保命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吴家的后花园修得也颇得江南园地的雅致,邢国舅在二十个随从的簇拥下大驾光临,连几家的老爷都汇聚一堂。
吴老爷子说:“国舅爷不吝光临寒舍,篷荜生辉呀!”
邢程笑眯眯地说:“好说,好说!”
李家老爷子说:“早听说国舅爷少年英雄,今日一见才知闻名不如见面,那些传说不及国舅爷真人万一。”
鲍家老爷子说:“其实这蓟辽地界也有国舅爷的名号了,因为国舅爷少年英雄,文武双全,人称‘东海小白龙’,将来定是圣人座下的一员儒将。”
范家老爷子说:“我瞧国舅爷面相,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富贵无双,将来必定封侯拜相!”
吴良笑道:“范叔这话不对,国舅爷本就是国公府的公子,这封侯他也未必瞧得上了,要说这拜相嘛,那是国舅爷对大周社稷忠字当头,当仁不让了!”
众人听了均笑语附和,邢程一阵酸爽,饶是见过奉承他的,但没有这样让他听着都心虚的。而他们居然能脸不红心不跳,面上真诚无比,这才是真功夫。
这帮可以当邢程爷爷的人对他一通马屁侍候,他越发的神采飞扬,得意之色跃然脸上。
然后还是吴良提起:“今日诸位叔伯兄弟齐聚在寒舍,也是想请国舅爷令我等长长见识。”
邢程这才笑道:“很该,小爷今天也想玩玩,王青,将铳给我。”
那叫王青的随从从携带的长方形箱子中取一只火铳,装上弹,递给了邢程。几家老少爷们眼睛不由得全盯在那火铳上,但觉这火铳外形朴素,黑黝黝的没有一丝花俏的装饰,可是莫名让人感到寒意。
去年锦州之战大金镶蓝旗的巴图鲁们在这东西上头送了性命。
邢程站起身,到了小湖边,指着对岸的太湖石假山,道:“我便打那假山,吴兄不会介意吧?”
吴良笑道:“区区石头尔,何足挂齿,国舅爷爱打哪就打哪!”
众人见邢程竟然也不用点药线,只扳动机关,就听砰一声响,对岸太湖石假山石屑飞溅而落。
在场的几家老少无不缩了缩脖子,心下骇然,而有两个候立的下人脸色更是青了青,低下头去。
还是吴良第一个开口,说:“这对岸都有十几丈远了,力道当真可怕。凭这一枪打出,任你钢筋铁骨,也是招架不住。”
邢程得意笑道:“这枪可是圣人娘娘亲自设计的,几经修改,大周的多少能工巧匠重金打造。”
吴老爷子抱拳道:“所以说大周有圣天子临朝,又得一代贤后辅佐,乃是天下百姓之福、社稷之福。”
邢程心想:你多半是个大汉奸,这些表面文章做的却像是朝中忠臣一样,可见人心险恶。而对付这世上恶人,只有以奸对奸、以恶治恶。
邢程笑道:“别的不说,圣人和娘娘脚踏安南国猴子,拳击关外野猪皮那是恰逢其时的。”
说着装了弹药,瞄准太湖石假山又开一枪,诸人见碎石四溅,不禁被威慑,心中有一刻后悔。
几家奸商暗想自己要继续左右逢源赚大钱不知能不能有这个命。若是被发现走私,通敌卖国可是诛族之罪。
他们陷得太深,他们若不帮忙安顿奸细、打探消息,不继续走私,后金若向大周透露消息,几家九族死无葬身之地。后金礼遇他们是因为他们走私是共赢的事,可不是什么情义和大义,所以只有继续隐瞒下去,不要被大周发现。
在场诸老少匀觉自己的人身安全有问题。
原来的蓟辽总督府二公子似乎靠不住,吴家只有一个女儿当他的小妾而已。以往年年送些效敬到总督府,他们在北疆一带地方小官不敢相欺,可现在圣人娘娘带着大半京中权臣在此,总督府就不算什么了。
现在要是能傍上这个贪财的小孩国舅爷,倒是有保障得多。
李承栋忽叹道:“有这样的利器,那么……后金人一身苦练骑射有什么用?”
邢程像是没有在意,园子中的两个下人浑身发抖。
范同道:“我看国舅爷竟是不用打火石、点药线,这装铁弹也快得紧,手续十分简便。”
邢程笑道:“范兄好眼力呀,我们这火铳当然和普通的火铳不一样,
就是不用点药线,就能直接将铅弹发身出去,方便得很。”
吴老爷子心底一惊,问道:“这是何故?”
邢程道:“当然是制作技术和前明传下来的不一样啦,至于怎么做,那我是不知道。”
鲍家老爷子问道:“我看这火铳打得又远又准,力道在十仗外还如此强劲,也是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