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没有孤月刃,她可能还要多费些心思。如今看来,她就像是切章鱼一样,完全没有压力。
煞气附着在齿木枝条的断口上,剧烈的疼痛让齿木选择了反抗。巨树像是疯狂了一般把所有枝条都用作武器,那些白骨、干尸和七个人掉在祭台上。它简直就像一只巨大的黑章鱼,一心想要逮到看重的猎物。
朝蘅灵活地在黝黑粗壮的枝条间穿梭,几十秒就到达了齿木跟前。
此时齿木的枝条几乎全部被她斩断,光秃秃的树干看上去格外喜感,那份恐怖凶悍荡然无存。
朝蘅看着抖的跟筛子一样的树,眼底闪过一抹不怀好意。
剥皮,她还从来没有给树剥过皮呢。
她是行动派,直接用孤月刃在齿木身上划开一道长口子。顿时,鲜红的汁液从刀口处喷出,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腥气。皱了皱眉,朝蘅从包里拿出手套,在刀的帮助下一点一点剥下完整的树皮。
不得不说齿木衣是件珍品,外表是黑色的粗糙树皮,里面却是图案精美的淡红色脉络,没有任何异味。
被剥了皮的齿木迅速枯萎,庞大的树身断成几截。
齿木衣刚刚剥下来时还是很大的,几秒钟之后就缩小成手掌大的一块,朝蘅小心地将它封进玉片中收藏起来,才想起昏迷的七个人。
毫不犹豫的,她先找到昏迷的张起灵,捏开他的嘴把血喂给他。
之后她又用相同的方法救了剩下的六个人外加一条大狗。
做完这一切,她找了处干净的地方坐下,静静地等候他们的苏醒。
一小时后。
张起灵率先醒来,看到身边坐着的女孩,不禁一怔。
“醒了?”朝蘅微微一笑,面色柔和。
张起灵伸手抱住她,把头埋在她的颈间。
“你恢复记忆了。”朝蘅用的是陈述句,因为她知道,只有恢复记忆的张起灵,看着她的眼神才是如此的热烈熟悉。她这次挺幸运的,遇见的是记着她的他。
张起灵微微颤了颤,抱着她的手臂愈发收紧。
“对不起。”许久,她才听到他的声音。依旧是低沉的动听的,但是却微微发颤。
“对不起什么?”朝蘅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曾经那样冷淡,忘记了我们的一切。张起灵闭上眼,努力地嗅着怀中人淡淡的香气,心中空荡的地方终于被修补。他们已经有四十多年未见了,当他不失忆时,每每想起失忆时对待她的冷淡,就会后悔,后悔当时没有多和她相处一会儿。
眼前的男人似乎想把她揉碎了融进身体,朝蘅静静地任由他抱了一会儿,缓解着多年的思念。明明他一点都不善言辞,但是她却神奇的从他的每一个动作中感受到他的心意,感受着这个沉默的男人的每一丝感情。
“没关系。”她叹息一声,双手紧紧搂住他精瘦的腰。
这就是他们的命运。一个忘记,一个寻找。
值得庆幸的,是这个男人心中完全是她。
“咳咳!”一阵咳嗽声传来。
原来是那几个人醒了。
朝蘅的脸色却变了。原先她没想着看也没细看,现在离得近了她才惊悚地发现这几个人长得跟老九门的人很像,一时间那些老朋友们的音容笑貌浮现在她的脑海里。这些毛孩子,该不会就是她那些老友们的后代吧……
张起灵没有松开她,只是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住她身上的大片肌肤。
“小张,这是怎么回事?”一个文静甜美的姑娘揉揉眼,弱弱地靠着另一个清秀青年。
“阿蘅救了我们。”张起灵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阿蘅?是这位……额,你怀里的小妹妹?”姑娘的眼里满是戏谑。
朝蘅默默地看了看张起灵,没说什么。她现在依旧是17岁的容貌,在这些年轻人中确实比较显小。她还是别说自己的年龄了,不然真的会很惊悚的。
张起灵面无表情。
其实他心里也很微妙。因为这些同伴们的眼神完全是你丫的老牛吃嫩草的意思。
“谢谢你,阿蘅,我是陈文锦,考古队队长。”姑娘的脸有些红,但是很大方。
朝蘅垂眸,抿了抿唇。她算是明白了,这支考古队就是老九门第二代。眼前这个叫陈文锦的姑娘,是陈皮阿四那小子的闺女。两个人眉眼间有相似的地方,只是这姑娘不如她爹那么凶悍。
接着是文锦姑娘的男朋友,吴老狗的儿子吴三省。跟他老爹很像,只不过桀骜不驯,她看着就想把这毛孩子狠狠揍一顿。
还有解连环、齐羽、李四地,还有霍仙姑的女儿霍玲。
果然是老九门的后人。
再加上她家张起灵,简直可以凑齐老九门的八门。只是,没有二月红的人。想到那个清雅俊逸的男人,她心中一疼。
“阿蘅和小张……”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陈文锦看了看脸色不好的霍玲,感觉很头疼。其实她心里还是挺惊讶的,那么冷淡的张起灵居然会紧抱着一个女孩,之前那家伙可是一点都不在意想搭讪的女孩子〔特指霍玲〕的。这下好了,以后的气氛绝对会很微妙。
“我内人。”张起灵的脸色变得微微柔和。
陈文锦、吴三省、霍玲:“……”
“好了,松开我吧,这个地方不宜久留,我们该走了。”朝蘅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张起灵深深看了她一眼,握住她的手。
简单的休整之后,九个人离开溶洞开车回营地。冬允伤重,一直没有醒来,朝蘅就把它抱到身边的空座上。
“阿蘅你是外国人么?”文锦凑到朝蘅身边,好奇地盯着她看。那么漂亮的紫灰色眼睛……再加上精致的五官,怎么看怎么像混血儿。
朝蘅摇摇头。
“那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文锦并不打算放过任何机会。
“天生如此。”朝蘅垂眸,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如果能见到太叔朝言就好了,这个世界上和她一样是紫灰色眼睛的,就只剩下她这个好久不见的哥哥了。
文锦还想再问些,张起灵忽然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带着一丝不爽,大概是你很吵赶紧一边待着去的意思。
文锦:“……”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背后发凉。
灰溜溜地回到座位上,她倚着吴三省的肩膀,回头瞪了一眼张起灵。
可惜那厮一点都不理会,直直盯着他家媳妇,完完全全是忠犬。
霍玲远远看着亲密的两人,漆黑的杏眼里闪过一丝受伤之色。她本来还想着自己能逐渐接近张起灵的,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他身边的那个女孩更美丽更优秀,和他在一起竟是出乎意料的般配,就好像是生来就要在一起的。
在一片沉默中,心思各异的队员们进入下榻的旅馆。
“那个,阿蘅还需要再订一间房吗?”齐羽看了看黏在一起的张氏夫妇,笑容温和。
“我们一间。”张起灵直接拒绝,没有表情的脸上带着明晃晃的不爽。
齐羽:“……”我又没抢你老婆你瞪我干嘛……
“行了,大家先上楼洗澡休息,到点下来吃晚饭。”陈文锦出来打圆场。
☆、不懂分寸
微风吹动洁白的窗帘,送来淡淡的草木清香。
下午的阳光已经不再那么毒辣,随着窗帘的摆动在地板上留下浅浅深深的细碎阴影。
朝蘅干干净净地冲了澡,打开浴室的门出来时,就发现坐在床边的青年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他的碎发湿漉漉的,从发梢滴落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吸引力,让一向淡定的她也不禁红了脸。
“怎么不把头发擦干?”她匆匆拿起一条大毛巾扔过去,背过身去找冬染。她的头发一直没剪,放下来很长,光用毛巾擦肯定擦不干,好在冬染发明了快速烘干术,只需几秒就能把她的长发烘干,还不会对发质造成损害。
等她梳理着已经干燥的长发回来时,却发现自家男人正拿着毛巾盯着她,细碎的黑发依旧滴着水,衬得他的脸色更加苍白。那双幽深漆黑的眼睛里倒映着她的影子,温润如玉,像是泛起波纹的湖面。
“怎么一直呆愣着?”朝蘅皱眉,走过去轻轻弹了一下他的脑门。
这闷葫芦不会是一直等着她吧?怎么几十年不见竟然变得如此黏人……果然是年纪越大越可爱么?
“你来。”张起灵微微眯起眼睛,毫不客气地把毛巾塞给她。
朝蘅一怔,看着他这副小孩子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
“好啊,我来就我来。”她用毛巾仔细地擦着他的黑发,嘴角噙着幸福的笑意,“怎么这么多年未见,你变得越来越懒了。”
以前就不怎么勤快,成婚后更是懒上加懒,她还真很好奇这家伙离开她之后是怎么生活的。不会洗衣,不会做饭,他这样完全就是她惯的。
柔软的温热的手指触碰着他的皮肤,舒适的感觉让张起灵闭上眼睛。
他喜欢这种亲密接触的感觉,周围全是她的气息。
只要在她身边,再懒都没有关系。
擦着擦着,朝蘅就被移动到他怀里。她的手上还拿着拿条毛巾,紫灰色的眼睛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讶。偏偏她为了让自己融入现在这个时代特地弄了齐刘海,白皙艳丽的面容搭配整齐的刘海,怎么看怎么诱惑。再加上那惊讶的神情,直接就让张起灵心里荡起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