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曜卿抿了抿唇。
他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很对。唯一可以得到她的方法,就是成为下一代族长。这是规定,也是宿命。火麒麟,只能是族长的妻子。
他居然被感情所困……
朝蘅看了看他,没再说话。
小舟慢慢飘到岸边。
一阵风吹来,带来浅浅的花香。
“漫长的生命到底是恩赐还是惩罚?”张曜卿并不急着上岸,轻轻地笑了笑。
朝蘅沉思了一会儿,道:“恩赐还是惩罚,就看你心中的选择。若是选择了平常人作为伴侣,看着对方变老,而自己青春依旧,那便是惩罚。若是独自一人,畅游名山大川,那便是恩赐。其实恩赐与惩罚,相依相生,道不清,也说不明。”
“若是我,就会尽量减少与周围的人的羁绊。”她深深看了一眼沉思的青年,微微犹豫后跳上岸,快步离开了。
“拒绝的还真是不留余地啊……”张曜卿苦笑,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
聪明如他,早就听出了话中隐含的意思。
☆、欢迎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朝蘅被调戏了被调戏了!!
1929年夏。
夜色正好,空旷的夜空中繁星点点,璀璨的星光驱散了黑夜的压抑窒息,余下淡淡雅致。茂密的草丛中隐约传来纺织娘的叫声,轻轻浅浅的,衬托出夏夜的舒适和安宁。
葡萄架子上的果实还没完全成熟,一串又一串的小葡萄散发出淡淡的青涩之气。
东北的夏季,夜晚也是凉意十足,朝蘅披了件薄薄的小衫,懒懒地躺在竹椅上。白天张海欣送来一坛子米酒,晚上用晚饭时她喝了半坛,结果一躺下就不愿意再起来了,整个人懒洋洋地躺着,难得清闲一次。
纺织娘叫得真好听啊,她也想养一只。只可惜她的血是驱虫神器,一靠近那些小虫子,就可以看到它们仰面朝天,腿脚抽搐,然后纷纷驾鹤西去……于是她只能看着阿欣兴致勃勃地逗弄蟋蟀和蛐蛐,被禁止靠近。
好无趣啊好无趣啊,团子也进山修行去了,大约一个月后才会回来。阿欣忙着准备迎接放野归家的孩子们,而且那死孩子也没个消息。
朝蘅忽然有些怨念。
“哎,张敬端你到底疯哪儿去了,都五年了还不回来……”她嘟哝了一句,叹息一声。
之前她用来拒绝张曜卿的那番话,现在看来她自己就没做到。她没有减少与身边的朋友的联系,甚至还和张敬端有了更深的羁绊。她之前说自己不能有感情,结果她对那个还没回家的小孩想的钻心。真是窝火啊,她没有做到冷情。
用阿欣的话说,她就一别扭孩子,嘴上一套,心里却不是那样想的。
她动了动,忽然怔住了。
一种淡淡的味道萦绕在她身边,很陌生,但是她不排斥。
也就是说,在她走神胡思乱想的时候,有人悄悄来到了她的身边。
一只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上。
朝蘅眼神一凛,迅速握住那只手,结结实实给对方来了个过肩摔。可是对方似乎料到了这一点,闪电般脱离她的钳制,力气大的惊人。朝蘅并没有从他身上感觉到恶意和杀气,微微有些疑惑。然而不等她反应,对方已经快准狠地钳制住她的手脚,把她牢牢压在躺椅上。
竹子制成的躺椅禁不住两人的激烈动作,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
夜色中朝蘅的脸慢慢变红。
她挣扎了几下,对方也把她按得更紧,像是在逗弄已经到手的猎物。
“你?!”朝蘅感觉到对方正慢慢靠近她的脸颊,又惊又怒,终于忍不住低喝一声。
她堂堂火麒麟,何时被如此轻薄过?如今这样,她实在是无法再淡定了。
对方不说话,呼吸喷洒在她的皮肤上,带来酥麻的感觉。
朝蘅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我回来了,阿蘅。”低沉的带着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啥?朝蘅睁大了眼睛,待到反应过来后诡异的沉默了。一千只草泥马在她心中狂奔而过。丫的死孩子终于回来了,而且还……搞夜袭?!仗着自己比她身手好就可以欺负她?!她可不是好惹的……
张敬端松开她,微微支起身子。
借着微弱的月光,朝蘅看清了压着她的人。
他已经不再是孩子了。他的五官已经没有了稚气,俊美得令人心惊。他从瘦小的幼童长成了翩翩少年,修长的身形线条优美,不再给人单薄的感觉。此时的他,丝毫不亚于张承烨,幽深的墨色眸子里流动着月华,漂亮得宛如妖精之瞳。
男人长成这样,简直就是祸水。
朝蘅有点反应不过来,呆呆的看着他。
她的血统接近真正的麒麟,因此身体早在17岁时就停止了生长,这么多年来一直保留着17岁的外表,如今这孩子也长大了,倒是让她有些不适应。因为现在看来,她一点都不像是这家伙的姐姐,倒像是他的同龄人了……超级不爽!
“阿蘅?”张敬端微微挑眉,低下头轻轻蹭了蹭她的脸。
朝蘅反应过来,红着脸大力推开他。
“你都已经长大了,怎么还这样?从我身上下来!”她迅速地移开眼睛,声音底气不足。
娘的她对一个比她小12岁的孩子害什么羞啊啊啊啊!!!
她一边在心底咆哮,一边从竹椅上坐起来,顺手给了坐在地上的少年一个暴栗。
捂着头上的包,张敬端眼中闪过一丝委屈。
为什么要揍他?他又没做什么……
朝蘅:“……”
额,看到他那委屈的眼神,不知为何她心中忽然有了负罪感……好吧,揍他是她不对,小敬端能平安回来才是最重要的。
“小敬端,欢迎回家。”她抿了抿唇,还是伸出一只手,露出浅浅的笑容。
不管怎么说,看到他回来,她还是很高兴的。至于刚才,可能是开个小玩笑,呵呵呵呵。
张敬端抬头,紧紧握住她的手。
月光下,少年的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还有一丝不易被察觉的狡黠。
☆、出发前夜
听到张敬端赶回来的消息后,张海欣一个激灵从被窝里跳起来,一把披上衫子就火速往琉璃阁的方向跑。
等她气喘吁吁地赶到时,看到的画面让她微微一怔。
柔和的灯火中,少女半卧在榻上,长及腰际的发丝柔顺地垂下,印象中总是凝结着浅浅冰霜的面容意外的柔和,修长洁白的手指捏着一把白玉凤纹梳。比她高出半头的清俊少年亲昵地紧挨着坐下,细碎的黑发下,一双狭长幽深的墨色眸子闪着柔和的碎光。
怎么看都是一副夫妻亲密举案齐眉的场景……啊不对,应该是姐弟情深……
张海欣默默地鄙视自己的用词,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她生怕自己打破了那种温馨柔和的氛围,毕竟难得看到阿蘅露出温柔的神情啊。她不介意多看几眼。
“阿欣,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清冷如霜雪的声音传来。
朝蘅抬起头,看着门口那片杏色的衣角不禁莞尔。
“刚才跑得太快,歇歇。”张海欣面不改色地大步跨进来,寻了一张椅子坐下。
“多年未见,小敬端长得都比阿蘅高很多了啊。”她勾唇,偷偷瞄了一眼卧着的少女,看到对方脸色一僵之后偷笑。
“欣姐,好久不见。”张敬端脸上的温柔渐渐消失,只剩下淡然。
他不习惯对着别人露出温柔的表情来,即使对方是她的至交好友。
张海欣抽抽嘴角,默默点头。
她面对这个死小孩时总是不自觉的拘谨,就像面对张承烨时一样老老实实。不愧是一家子,父子俩的表情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分毫不差,甚至有时张敬端这死小孩要比他爹爹更严肃更高冷,也更闷。
“阿欣,放野归家的准备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朝蘅忽然问。
“为回家的优秀者安排职位和工作。”张海欣抖了抖,略带试探地看了她一眼,“阿蘅,你想干什么?”
听到这种温柔得仿佛要滴下水来的语调,肯定没啥好事。
“你说呢,阿欣?”朝蘅舔舔薄唇,眼神带着明显的狡黠,“我们这么多年相处,你能不知道我想干什么吗……”
“正常一点。”张海欣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
旁边的张敬端更是目光灼灼,和不怀好意的阿蘅加起来就是俩狐狸,专职坑她的。
“把小敬端给我吧,我出去做任务需要帮手,其他人,太弱。”朝蘅收起温柔的语气,一脸严肃,“阿欣,你应该知道我所说的任务是什么,张曜卿也不是最佳人选。”
张海欣看了看一边的少年,犹豫几秒后立刻点头答应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听到张曜卿的名字后她猛地感觉周围的气温低了几度……感觉再不答应就要被灭口了呢。
朝蘅坐起来,把一张薄纸递给她。
“昨天侦查司外派的人来信,说我要找的螲蟷丝就在广西那边的某个苗寨。”她微微皱眉,紫灰色的眸子里跳动着烛火,多了一分妖异与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