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是什么样子。”
原来这小屁孩心中也是在意他那素未谋面的父亲的。
朝蘅想了想,认真说道:“你的父亲啊,冷静沉着,身手敏捷,是一代翘楚。只可惜英年早逝。”
张敬端看了她一眼,目光复杂。
“小敬端,你比你父亲还不爱说话。”朝蘅耸耸肩,“我本来话不多的,跟你在一块,都快成话唠了。”
明明是抱怨的话,却带了一份宠溺。
她望向远方,错过了小孩子脸上淡淡的稍纵即逝的笑意。
北风呼啸,极度的低温中,她清晰地听着近在咫尺的心跳声,第一次感到安心。
☆、小敬端的新友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张敬端的敌意,只是觉得阿蘅要被抢走,暂时无关爱情。
除夕终于到了。
鞭炮声震耳欲聋,欢笑声和嬉闹声交织在一起,迎接新一年的到来。到处都挂满了红灯笼,门上贴着春联,地上堆积着一层厚厚的鞭炮皮,让人很难想象这种场景竟然还会出现在古老庄严的张家。分家的孩子们也被大人带到本家,小孩子一多就显得更加喜气洋洋。也只有新年,才会有这种轻松愉快的气氛。
琉璃阁也挂上了红色灯笼,但是因为朝蘅不太喜欢红色就只挂了两个。
“青,这次家宴都有谁出席?”端坐在梳妆镜前,朝蘅随手把玩着腕上戴着的冰裂纹紫玉镯子,漫不经心地问。
“除了族长大人、十位长老和您之外,海欣小姐、曜卿大人和承墨大人也会出席。”青青从首饰盒中拿出一条碧绿色丝带,巧妙地编织着手中柔顺乌黑的长发。
朝蘅垂眸,抿了抿被红纸染成绯色的唇。
作为唯一的火麒麟,她地位尊贵,但仍不能保证每次家宴都在场。只有那些为了家族做出卓越贡献的长辈们才能和族长一起享用家宴,可是如今年轻一代居然也可获得席位。张瑞桐那老狐狸究竟在想什么?增加年轻人的座位,预示着张家以后将会是年轻人的天下?她一点都猜不透他的用意。
“朝蘅小姐,您应该笑一笑,新年应该高高兴兴的。”青青后退一步,微微笑着鞠了一躬。她看着小姐成长,也看着小姐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慢慢绽放,这样美丽的小姐,若是不笑的话,该有多可惜。
朝蘅微微一怔,白净的脸上露出一抹无奈。
“笑?高兴?”她低头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轻轻叹息,“青,我的身份决定了我不能随意流露出自己真实的情绪。”
大概把小敬端接到自己身边,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吧。可就算成功了,她也不能高兴,因为张瑞桐那老狐狸为了让她成为锋利的剑刃,会不择手段。她生怕自己在意的人因此而受到伤害。
“朝蘅小姐不笑也很美啊。”青青的声音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与畏惧。
朝蘅挑眉,紫灰色的眸子暗了暗,像是深不见底的水潭,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美又有什么用呢?若是没有实力,那就只能是被囚禁在华美牢笼中的金丝雀,而她,是鹰,要自由地翱翔在蓝天下,经历风雨。
“青,新年快乐。”微微勾起唇角,她却没有笑,“我该走了。”
“是,朝蘅小姐。”青青弯下腰,“祝您一切顺利,新年快乐。”
一年一度的家宴终于在戌时开始。
烟花醉随着酒液在杯中轻荡而散发出迷人的香气,让人未饮先醉。
“阿蘅,你有心事?”张海欣看着身边的女生只是动了动筷子,不禁有些担心。
“啊,也不算是心事。只是最近睡得不好。”朝蘅抿了一口烟花醉,感受着舌尖上的辛辣与醇香,微微眯起眼睛。她当然有心事,但是不能在大厅说,从家宴开始,她就感觉到张瑞桐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她。很显然,老狐狸对她依旧不放心。
怎么才能借口溜出去呢?
她揉揉额角,心中一阵无奈。
这种时候,那个孩子最需要陪伴。她坐在华美殿堂中享用珍馐,而他,自己孤零零地坐在阴冷潮湿的小屋子里看着月亮。她想出去,即使没有华服美食,即使只有寒冷饥饿,她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陪在小敬端身边。不只是因为师父的嘱托,或许她自己潜意识的把他当成同类了吧,她不会认错那样的发自内心的孤独。
“蘅丫头怎么了?”张瑞桐微微皱眉,不怒自威。
“族长大人,阿蘅只是有些头疼。”朝蘅吃了一惊,急忙低下头去。她可不想被他看出自己的想法,不然就惨了。
“族长大人,我带阿蘅出去吹吹风!”张海欣一下子站起来,直接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朝蘅几步走出大厅,剩下众人继续举杯谈笑。
被寒风一吹,朝蘅的微醉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知道你想出来,说吧,想去找谁?”张海欣双手环胸倚在朱红色廊柱上,一副懒懒的模样。
“明知故问。”朝蘅不恼,微微一笑,“跟着我去逛逛,绝对比在那里僵着好得多。”
左拐右拐,纯粹闲逛的两个人慢慢走到了一处空地上。
“阿蘅,那孩子不是你挂念着的张敬端吗?”张海欣指着不远处的小黑影说。
“还有另一个孩子,是他的朋友?”朝蘅露出惊讶的神色。她真的没想到,敬端那种闷到死的性格居然也会有朋友。而且这朋友还是话多型的,隔着几米都能听见声音。冰山和向日葵,感觉是很贴切的比喻。
“去看看,感觉很有趣。”张海欣眨眨眼。
看到她们出现,张敬端倒是没多大反应,倒是那个陌生的小子吓了一跳,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明显的崇拜和畏惧。嗯,应该是分家的孩子,毕竟本家的孩子基本不会用这种陌生的眼神看她,大概见着她就会跑。
“小敬端,我们打扰了你和朋友的聊天?”朝蘅半蹲下,温柔地看着他深黑的眸子。
“……没。”张敬端依旧是面无表情,但气息明显不再那么冰冷。
他和那个一直缠着他说话的小孩根本不是朋友。
“哦,那么,你叫什么名字?”朝蘅又看向一旁的清秀男孩,只是没有那么温柔。
“张海客。”男孩的脸有些红,声音也不大。
“朝蘅,原来你在这里。”清润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张曜卿站在不远处,俊美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只是看向张敬端的目光不怎么友好。偏偏张敬端还和他对视上了,两人目光交汇处,火花四射,有种决一死战的感觉。
朝蘅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用身体挡住张敬端。
她看了看表情莫测的青年,犹豫几秒后转身摸摸小孩子的头,露出歉疚的微笑,低声道:“对不起呢,小敬端,我先走了。”
她可以看出来,小敬端对张曜卿的印象不怎么好,仿佛他们两个天生就是敌人,一点都不对盘。只不过,这么尖锐还是不太好啊……
“他,很讨厌。”张敬端皱起眉,悄悄说。
他讨厌那个人,即使从未见过。
朝蘅一怔,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不愧是师父的儿子,想的跟她如此相似!不过她必须得走了,她必须好好处理一下和张曜卿的事情,尽量减少影响。不然,传到张瑞桐那里,可就不是小事了。她毫不怀疑那老家伙的狠劲。
“阿欣,你先回去吧。”她看看一脸凝重的好友,轻轻说。
张海欣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跃上屋檐,眨眼间消失在夜色中。
角落中。
只听一声闷响,朝蘅被强行压在墙壁上。她恼怒地抬头,正好对上青年阴沉的双眼。
“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张曜卿看着她,声音压低,隐隐有一丝怒气。
一年了,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她那般温柔的神情,可竟是对着一个杂种流露?!把他当什么啊!这该死的女人,明明他才是她的未婚夫!
“那是我师父的遗孤。我师父嘱托我要好好照顾他,可惜我未能履行诺言。”朝蘅的声音中冷意加重,“若是吃醋就太可笑了,我们都明白,血统才是缔结婚约的唯一标准。”
张曜卿没有说话,但是松开了她。
她说的没错,他和她,都是血统纯正的张家人,所以才会先确定婚约。他竟然因为一个可笑的理由冲动了……是因为饮酒吧?平日的他绝对不会被这些小事扰乱心神,更不会因为这个女孩子而吃醋。
“希望你能像你说的那样。”他再次注视那双妖异而美丽的紫灰色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朝蘅一把推开他,敏捷地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该死的,她敏锐地感觉到,她和张曜卿之间有什么东西似乎变了,眼前的这个男人,让她感到更加棘手,也更加陌生。她暂时没有对策,只能仓皇逃离。
☆、□□
4月初,天渐暖,琉璃阁的华夜盏陆续开花,硕大的雪紫色花朵随风摇曳,美不胜收。
朝蘅懒懒地倚在软垫子上,叠着修长的腿,一副潇洒不羁的模样。
“主人,我……有事情要告诉你,但是你不要冲动。”团子卧在她身边,讨好的蹭蹭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