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不顾少年诧异的神色,她摇摇头缓缓离开。
不管怎样,长沙是不能多待了。是时候回张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吼吼吼,很快小哥就要出场了!
☆、那个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小哥与阿蘅的初遇~~
入夏后的东北依旧凉意十足,根本感觉不到夏季的热度。葱绿的树木洒下片片浓荫,知了还未开口,懒懒的蛰居在地下的树洞中。嫩绿的草地上大片野花盛开,鹅黄和嫩粉交织。小溪的冰层终于解冻,清澈的水流中不时可见几尾小鱼。
朝蘅终于回到了张家。张海欣率先一步去了张瑞梧那里,只剩她一人背着东西慢慢走在张家偌大的建筑群中,凭着记忆寻找自己所住的琉璃阁。
一声怒喝吸引了她的注意。
“叫你不说话!你这杂种!”几个小孩子围在一起,似乎正在欺负人。他们稚嫩的嗓音说出的却是恶毒的话,在寂静的张家格外清晰,也格外刺耳。被围在中间的孩子很瘦小,蜷缩着沉默着,被无情地踢打。
朝蘅抿了抿唇,却没有过去阻止的意思。
在弱肉强食的张家,欺负弱小是很常见的事情。张家的孩子很少有真正包容弱者的,因为背负着沉重使命,只有强者才能存活。她,和张海欣,都是异类。她们不会参与欺凌事件,但是,不到最后时候,她们也不会阻止。通常,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小孩子间的矛盾吧。她叹息一声,刚想转身离开,却猛地一怔。
被围攻的那个孩子,无意间抬头看了她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向来波澜不惊的朝蘅震惊得说不出话来。那双眼睛,为何与她的尊师如此相似?!那样的纯净墨色,那样的淡淡孤寂,与世隔绝,沉静得如同结冰的湖面……完全就是缩小版的承烨师父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忽然没了离开的心思,一心只想弄明白为何这个孩子与承烨师父的关系。
为首的那个孩子正想甩一巴掌,然而他的手却被一把包着白布的刀打开了。惊讶地抬头,他看到少女沉静的面容,以及充满威严的眼神。不由自主地,他哆嗦起来。那,离家放野的火麒麟大人竟然回来了,还阻止他欺负那个豆芽菜?!
“下次再让我看见,我不会手下留情。”朝蘅皱眉,手腕一翻,用刀背直接把参与欺凌事件的几个孩子抽翻在地。她低头看了看那个挨打的小男孩,犹豫片刻伸出手,轻轻地把他抱起来,不顾他满身泥土弄脏了她的衣服。
小孩子似乎很容易被吓哭。被抽的孩子抹着眼泪一溜烟跑了,那速度简直比兔子他爹还快,直接带起一溜扬尘。
“你叫什么名字?”朝蘅问。
细看之下,她才发现这孩子又瘦又小,大约三四岁的样子,但是很轻,很明显营养跟不上,一看就知道不被重视。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有那样孤寂淡然的眼神,那样的沉默,像极了张承烨。
“……”孩子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漂亮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空洞幽深。
朝蘅一怔,然后笑了。她总算明白为何他被揍了,原来是不爱说话。呵呵,更像她师父了啊,承烨师父就是这样,不喜欢说话,每当她问了什么无聊问题时,也是这样的眼神。不过她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对这孩子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好吧,不说也没事,我带你去洗洗。”她空出一只手摸摸孩子的头发,紫灰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淡的温柔。
男孩顺从地趴在她肩上,微微皱了皱眉。
琉璃阁。
“哦!朝蘅小姐您怎么会带一个小孩子回来?”青青被吓了一大跳,脸色由白变红又变白,“难道是您的孩子?”
朝蘅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别多想了,我路过偏殿时看他被欺负,就顺手把他带回来而已。”她咳嗽几声,满头黑线,“去,带他洗洗,然后换上一身干净衣服,我应该有小时候的男装。”
青青欲言又止,带着灰头土脸的小孩子下去了。
换下那身中山装,朝蘅穿上一件浅杏色绸裙,披散着长及腰际的黑发半卧在软榻上,拿着一本有些破旧的《本草纲目》翻看。其实她也是头脑一热就把人捡回来了,至于以后该怎么安顿这孩子,她或许需要去找张瑞桐。只不过,为什么她还没看见张承烨?难道他又出任务去了吗?还真是不巧啊,每次她回来都和师父错过,见不到一面。
一个时辰后,清洗得干干净净的小孩子出现在她面前。
“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她俯下身,语气柔和地又问了一遍。
小孩子空洞的眼神中终于出现一丝极微小的波动。
“张敬端。”许久,冷冷的没有感情波动的声音才响起。
原来这小孩子叫张敬端。朝蘅放下书卷把他抱到身边的软垫子上,微微一笑。
“你父亲是谁?”她又问了一句。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孩子和承烨师父有着丝丝缕缕的关联。
张敬端摇摇头。他也不知道,从他记事起他就没有见过父亲和母亲,他见到的,只有张家深深的黑暗与血腥,以及各种丑恶的欲望。
“好吧,你先待在琉璃阁里休息,我出去一趟很快就会回来。”朝蘅动作麻利地跳下软榻,长发用红绸扎了个高马尾就匆匆消失在门口。
偌大的琉璃阁只剩张敬端一人。他低下头,嗅了嗅空气中淡淡的香,稚嫩的脸上没有表情,仿佛被寒冰冻结。坐得笔直的身影透出无尽的孤寂。
☆、泪与决心
作者有话要说: 朝蘅的身份决定她不能对重视的人表现出过于在意。还真是辛苦啊。
紫玉雕龙小香炉里燃的依旧是净心香,静雅的香气在小室里弥漫。
“族长,我不是来蹭茶喝的。”看着面前摆着的上好明前龙井和几样精致点心,朝蘅无奈地叹息一声,可还是端起骨瓷杯轻抿一口。
淡雅的茶香没有驱散她心中的急躁。
张瑞桐没有说话,闭目而坐,苍老的脸上没有表情。
“族长,我只想知道,那个叫张敬端的男孩,是不是师父的孩子?”朝蘅低着头,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可以让对面的张瑞桐听清楚。她依旧右手执杯,隐在袖中的左手却无法抑制的发抖。
张瑞桐慢慢睁开眼睛,饱经风霜的眼里闪过一抹锐光。
“是。”他端起杯子细细品茶,不急不恼一派淡然,“那孩子是他四年前从尼泊尔带回来的私生子,血统不纯。”
若不是这丫头提起,他几乎都要忘了那个孩子。呵,是缘分吗?承烨那小子没能和这丫头牵上红线,他儿子倒是引起了她的注意,还让她不顾一切地找到了他这里。啧啧,自从蘅丫头进入地宫后,能让她失态的人太少了,没想到这张敬端竟是其中一个。
果然是师父的孩子……朝蘅拈起一块青梅糕放进嘴里,微微垂眸。
“师父他现在在何处?他的儿子都被群殴了也不出现。”她用力咀嚼着美味的糕点,小脸上露出愤愤不平的神色,仿佛把那青梅糕当成了她那不负责任的师父。
“承烨两年前出去执行任务,折在斗里。他的遗物被幸存的人冒死拿回,存放在我这里。”张瑞桐抬眸看了看她,声音平静没有悲伤,“他无父无母,就只有你这个徒弟和那个孩子,遗物我打算交给你。”
只听一声脆响,价值连城的骨瓷双鱼杯从朝蘅手中掉落,刹那间碎裂。
“您是在,是在骗我吧?”朝蘅整个人都在颤抖,脸上血色尽失,只余下一片惨白。她似乎忘记了那森严的等级和制度,直接站了起来,强忍着没有哭出来。原本的淡然沉静就像是面具,在听到师父死讯的那一刻开始,慢慢碎裂,逐渐露出最真实的情绪—悲伤。
不会的,她的承烨师父是张家最强的存在,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回不来呢?她只不过离开了几年啊……为什么一切都变了?这是在做梦吧,她的师父怎么可能死在一个斗里……她还没来得及把放野的成果给他看,还没有真真正正和他打一场,怎么就抛下她走了呢?!
“我说的,皆为真话。”张瑞桐从袖中取出一条青玉麒麟吊坠扔给她,“他说,这是他送你的放野礼物。”
把青玉麒麟紧紧贴近脸颊,朝蘅咬了咬唇,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颓然坐在地上,慢慢的哭出声来。她现在总算明白什么叫心如刀割。她最看重的那个人死掉了,她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她多么后悔没有多和他待一段时间。可是,后悔是没有用的,她不可能让时间倒流,不可能活在自我麻痹中。她是张家人,张瑞桐不会容忍她幻想师父还活着,他只会逼着她直接面对那些鲜血淋漓的真相。
她已经很久没有流泪了,此时一哭,泪水就如同失控的洪水一般怎么也止不住。
那种失去一个很重要的人的感觉,仿佛是被全世界抛弃,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被寒冷和孤寂的潮水吞没,费尽全力挣扎着,却永远摆脱不了痛苦与思念。
“张朝蘅!”张瑞桐怒喝一声,眸子里跳动着愤怒的火焰,“我是怎么教你的?身为张家的火麒麟,你还没有哭的资格!把你那些眼泪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