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季……”扶苏皱着眉,眼中满是痛惜。
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啊……
皇宫之中,正殿大厅。
“父王,儿臣知罪。”鹤季跪在地上,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
“交上那鲛人!”秦始皇从龙椅上走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最看重最信任的孩子,面色阴沉。就是这个孩子,瞒了他三年,辜负了他的信任。
“回父王,儿臣已将她放回北海。她永远不会再出现。”鹤季的声音平静无波。
“你!”帝王勃然大怒,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咳咳!”鹤季吐出一口血,抬头看着他曾经最为敬爱的父亲,眸子里满是不屈,“父王,您的宏伟大业呢!长生只是一个幌子啊!您为什么不多看看百姓的生计!有多少人饿死病死在路上,百姓怨声载道啊!”
“逆子!”帝王的目光中,再没有了温情与怜惜,只剩下凛冽的杀意。
“来人!将嬴鹤季带下去斩首示众!并将其名位自书册中剔除!”
鹤季躺在地上,嘴角微扬。
昭然,昭然,昭然……他一遍又一遍默念着这个刻在心上的名字。
水面又荡起层层波纹,画面消失了。
昭然捂着脸,又落下泪来。
“鹤季死后你被胡亥隐藏起来,等到他登上帝位后又重新给他这位被从历史上除名的哥哥修建陵墓。然而,他始终认为你害死了嬴鹤季,始终对你有恨,所以用锁链将你束缚在水潭中,让你永远只能看着而不能靠近。我说的对吗?”朝蘅盯着她,紫灰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同情。
昭然点点头。
“请你们帮帮我,斩断我身上的锁链。”她含着泪,深情地望着远处的冰棺,“我挣脱锁链后会立即死去,我的骨头是避水神物,作为谢礼留给你们。只是,请你们把我的真元放进他嘴里。”
“海欣,你上。”朝蘅侧了侧身,为张海欣让出路。
“为什么是我?”张海欣显然吃了一惊。
“锁链上有符咒,孤月刃不能靠近。”朝蘅微扬唇角,“你天生神力,最适合不过了。”
张海欣:“……”
锁链在她的拉扯下一根根崩断,而昭然在脱离了束缚后,也逐渐化成水珠消失,只剩下两颗晶蓝色的圆形骨头和一颗莹白的真元。
“你终于可以和他在一起了。”和好友各拿一颗骨粒,朝蘅轻轻捧起那颗真元,郑重地将它放进冰棺中嬴鹤季的口中。
合上冰棺,两个女孩对视一眼,轻轻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很快,又要有一个人出场了哟
☆、花鼓戏与挡箭牌
1918年春,长沙福寿楼。
二楼的雅间中,两个女孩子靠窗而坐。一个一身杏色绸裙,鸦羽黑的长发绾成精巧的蝴蝶髻,洁白的手腕上套一对翡翠镯子,清雅灵动得如同新春的柳叶。另一个着黑色中山装,作男子打扮,墨发用一条雪绦高高束在头顶,白净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沉静如水。
“阿欣,你还想去哪里玩?”朝蘅单手撑着下巴,闲闲的看着楼下人来人往,随手拈了一颗雪梅子放入口中。
从灵机宫出来时,她们随手顺走了不少好东西,仅仅是其中最次的一件,就卖出了天价。其实这样就可以回去复命了,正好张海欣提议到处玩玩,她也不太想直接回家,于是就开始四处游玩。长沙,是她们的第三站。
张海欣笑眯眯地摸着腕间翡翠双凤镯。这对镯子也是从斗里面带出来的,她喜欢得紧,于是就戴在手上,正好凉凉的很是舒适,导致她现在有事没事就摸着镯子玩。
“我们去听戏吧?似乎这边的花鼓戏挺有名的。”她说着,往嘴里塞了一颗乌梅。
花鼓戏?似乎蛮有趣的嘛。朝蘅眼睛一亮。
“我们似乎也会唱吧,阿欣。”她歪歪头,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喂!会唱的是你吧!我当初一开口你们不是都笑趴下了么……”张海欣的脸微红。当年她不知缺了哪根筋非要拉着朝蘅学戏,结果阿蘅学得很好,唱得有模有样,她却找不着调,唱了一句就看见向来沉静的阿蘅和承烨师父都很没形象地笑趴下了!哎,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非常之丢脸……
“好吧,那就去听戏吧。”朝蘅伸了个懒腰。
百花楼。
下午三四点钟是百花楼一天中最忙的时候。这座茶楼是长沙城中唯一有花鼓戏班子的茶楼,一般下午三点钟就开始唱戏,人们都争着订座,可还是有很多人站在后面听戏。朝蘅幸运地订到了前排雅座。
“两位要喝点什么或者吃点什么?”伙计问,带着殷勤的笑脸。
“有招牌茶点吗?”张海欣懒懒地抬眸。
“小姐,我们这里的梅花茶和苹果糖最有名了而且也不贵,要不,来两份?”伙计看了看她腕上的镯子,眼里闪过一丝羡慕。
“好。”朝蘅依旧抱着那把孤月刃,淡淡的目光中带了一丝威慑。
别以为她没有发现,这个伙计看阿欣镯子的贪婪。
“请稍等片刻。”伙计身形一颤,连忙低着头跑走了。
茶点上来了,浅色的茶水盛在瓷杯中,两碟子青绿色的半透明糖块叠成塔形。
拈起一块苹果糖放入口中,朝蘅眯起眼睛,等着花鼓戏开始。
今天似乎是某位叫二月红的新旦角登台,唱的是《刘海砍樵》。
“这出《刘海砍樵》还可以,感觉和当年那位名角儿唱功相当。”朝蘅慢悠悠地品着茶,不紧不慢地点评。其实她也算是唱戏的半吊子,只不过她可以听出他们的唱功深浅。眼前这
年轻戏子,学戏的年岁恐怕也不会短。
张海欣没有反驳,吃着糖喝着茶,专注听戏。
“阿欣,我敢肯定,这帮人,可不是一般的戏子。”朝蘅凑在她耳边轻轻说。
“啊?”张海欣一怔。她没看出不一般来着。
“练武的人,走路的姿势和步子都和正常人不一样。我们常年习武,你还看不出来么?”朝蘅压低声音,眸子里闪着奇异的光,“他们个个有功底,看来应该是下斗的。”
“那还真是奇特的淘沙班子。”张海欣摇摇头,“不过,戏倒真不错。”
朝蘅笑了,也不再说什么,专心听戏。
一出戏唱完,二月红微微鞠躬,在众人的掌声中退至后台。
人们陆续离开,原本热热闹闹的大厅慢慢变得冷清寂静。
“二月红,你跟我走吧,你在这戏班子里唱戏只能毁了你。”穿着粉红洋装的娇俏少女堵在门口,固执的不肯离去。
卸了妆的二月红居然是个俊美清雅的少年,脱下华美戏装换上青色便装后更是端的一派潇洒风流,宛若翩翩公子哥。此时的他微微皱眉,紧抿的薄唇泄露了他心中的不耐与无奈。
“云若歌,我自有打算。你若是喜欢听戏,就再来。若是想带我走,就请离开吧。”他的声音中带了一丝冷意。
“你喜欢上了别人对吗?以前你只是让我回去,今天却给我脸色看!”云若歌的声音猛地提高了几度,变得尖锐刺耳。她颤抖着,眼中盈满泪水,倒也有几分楚楚可怜。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二月红早就被她缠得不耐烦,此时爆发出来,一点都没有怜惜的心情。若不是看在她父亲是督军,他早就一脚把她踹出门去。明明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却硬是凭借所谓的爱情想把他拉进另一个世界,真是天真得可笑。
“你到底喜欢上了谁!”云若歌的脸上露出愤怒的神色。
“她!”二月红随手一指,正好指向了一旁坐着的张朝蘅。
正在一边静静地看好戏的朝蘅瞬间无语。
早知道她就该走了,没想到居然会被当成了挡箭牌?天知道这种骄纵大小姐多难缠……
张海欣没忍住笑出声来。
“阿蘅,叫你不走非要看好戏!”她毫不留情地嘲笑被莫名其妙当了挡箭牌的好友,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迅速坐到角落里去了。
朝蘅:“……”感觉交友不慎。
未等她开口,那伤了心的大小姐便怒气冲冲地寻她撒气。
“给我离他远一点!你知道我父亲是谁!”云若歌扬起手,目光锐利得仿佛要在朝蘅身上戳个洞。骄横跋扈的神情完完全全破坏了她的那份美丽,只让人觉得她面目狰狞。
“抱歉,我不知道。”朝蘅站起来,不卑不亢一脸淡然。看到不远处二月红眼中的恳求,她微微一怔,松开云若歌的手腕。既然这样,她就帮他演一出戏,至于他欠下的人情债嘛,以后用到的话一定要还。她从来不做没用的事。
“你!”云若歌吓了一跳,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不知怎么回事,她在眼前这个穿着中山装的女孩身上感觉到了压迫感。
“别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他不喜欢你,强求也无用。”朝蘅眯起眸子,把孤月刃背在身上。她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好友,道:“戏也看够了,走吧。”
张海欣吐了吐舌头,直接朝门口走去。
路过二月红身边时,朝蘅微微停顿,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说:“你欠我一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