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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夫人训夫手札(拥风听乐)


相似的语句严问晴一早写过,只是底下更多李青壑想要入营历练,还请他们多加关照的客气话,现在已经全部删去。
且信尾不曾留下日期落款。
随后严问晴又启一张,这封写给杜夫人,表达问候后,写明想要资助程家军军需物资以谢其镇守本地,也未阐述李青壑的参军意愿。
严问晴搁下笔,长出口气。
她吩咐凝春置膳,只是李青壑却没来,再一询问竹茵,他家小爷自收拾了侧房一头扎进去,唤了也没应声,恐怕还在赌气。
严问晴为他留了饭。
她也没什么胃口,草草对付几口,歇了半个时辰还是不见李青壑,遂洗漱后入睡。
迷迷糊糊间,严问晴感到身侧一沉。
她警觉的神思一动,将要转醒之际,熟悉的怀抱紧紧拥住她,睡前那几分苦闷带来的不安渐歇。
严问晴难得做梦,梦中有个稚嫩的小少年缠着她不放,精致的五官漂亮极了,又隐隐叫人觉得熟悉,她牵着小少年回到家中——那是她在京兆居住的地方。
爹娘、祖父母都很高兴。
他们笑她拐回来个好看的童养夫。
一眨眼,小少年长大许多,五官愈发叫晴娘觉得熟悉。
他还是喜欢赖在晴娘身上要吃的,可人已经长得英姿挺拔,足以将晴娘整个盖住,也越发难以喂饱。
锁骨被他舔得啧啧作响。
严问晴睁开眼,发现不是梦。
好半天,她才将梦中人与眼前人结合在一块——原来她梦见李青壑了。
真是个烦人精,居然追到梦里纠缠。
严问晴揽着他的肩头,指尖轻车熟路地摩挲着他耳后敏锐的区域,如愿听见一声熟悉的轻吟。
“晴娘……”李青壑蹭蹭她的面颊。
声音还是委屈巴巴的。
“我不想让你投军去了。”严问晴柔声道,“放你到刀剑无眼的战场上,我总提心吊胆。”
但李青壑却知道,是他先前的胡言乱语伤了晴娘的心。
晴娘那么好。
李青壑又胡思乱想起来。
她喜欢过的人也是那么好,清正不阿,皆道有其老师当年的风范,虽自请下放,但受到太子青睐,日后必然飞黄腾达。
而他什么也不是。
就连想去军队长长见识,还需要用家里的财物铺路。
李青壑脑海中闪现那身威风凛凛的金甲。
他咬咬牙,心怎么也安定不下去,干脆起身收拾起东西来。
李青壑对坐起身的严问晴道:“我也不要用什么献金通关节,就是孑然一身投军,也能挣个好前程!”
严问晴不明白,自己事事顾全他的心意,他又撒哪门子疯。
“好,你去!”严问晴不想再管,“去挣个将军、大将军,让我也能做个诰命夫人,否则就别回这个家了!”
李青壑听出她的气话。
可此时此刻,他叫一腔粘稠的热血糊住心口,恐一开口便泄了气,叫儿女情长绊住脚,更要晴娘看他不起,遂一句话也没说,拎着草草收拾的包袱闷头往外走。
天边才刚刚泛起白光。
严问晴呆坐在床上静默良久,突然起身披着外袍趿鞋飞速往外奔去。
恰逢凝春走过,她立马拉住凝春,急声问道:“少爷呢!”
凝春哪里见过主子如此慌张的模样,磕巴两声,道:“要了匹马,刚出门去。”
严问晴松下劲,慢慢转身回房。
“也罢,他有这等雄心壮志也是好事,”严问晴道,“凝春,替我更衣,晚些咱们去一趟福佳寺。”
自然是去许愿祈福的。
只是严问晴从来不怎么信这些,未嫁时去福佳寺不过做做样子,装个心善礼佛的模样,从待嫁至今,她已经快一年不曾去过了。
凝春应下。
她暗暗觑看主子的脸色,总觉得主子的眼周比方才红上几分。

严问晴草草更衣洗漱后, 先写下两封信。
一封寄与杜夫人,言明李青壑的志向,并在信中劝杜夫人放心, 海平县并无乱战, 李青壑此行不会危险重重。
另一封寄给左明钰, 将献金与李青壑投军的事情分开讲, 献金只为酬谢军队护佑一方, 李青壑投军是为他自己的抱负,又请左明钰不要将献金之事透露给李青壑。
两封信同时寄出,尤其往左明钰的那一封, 特意交代了快马加鞭。
午后至福佳寺, 严问晴于佛前奉一盏长明灯, 静立片刻后便带着凝春离去, 走出山门时, 她忽然停下脚步,转身望向这座佛寺,这一处她与李青壑第一次真正产生交集的地方。
彼时一人躲避、一人猜忌。
谁也不会料到一年后会是这样的情境。
严问晴收敛神思,先问凝春前些日子令严大寻访求药的云游名医下落如何, 得知严大已经求得其传名于世的凝神活筋丸,刚刚赶回来。
她又问了些近日的各项杂务。
返程时严问晴先至严家, 令严大带上求得的名药兼红花药酒、金疮药、姜粉、醋泡黑豆、酸枣山楂等物,疾驰送至营地。
随后回到李家,处理这几天堆积的事务。
凝春见她坐卧行动间淡定自若, 与平日并无差别,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心中渐渐松了一口气。
今早主子那般模样跑出来,当真吓了她一跳。
或许是因为前几日要核算账上的闲钱, 搁置下许多日常杂物,严问晴今日格外的忙,近乎脚不沾地,刚见过几房掌柜,又要去巡视库房,凝春气喘吁吁地跟在后边,脚脖子都走痛了,刚歇个几息,一抬头,发现少夫人已经转至下一处,忙不迭快步跟上。
严问晴抬手止住,对她平和地说道:“你先去歇会儿吧,我看看就回。”
凝春欲言又止的望着主子。
最终还是在对方点漆一般沉寂的墨瞳下受命,乖乖在原地休息等候。
忙活一天,凝春都快要累瘫了。
只是扭头一看,最是辛苦的严问晴却神清气爽,面上甚至多了几分真切的笑意。
她一面在账本上勾画,一面吩咐道:“天气渐热起来,嘱托各位掌柜,早日预备些清热解暑的绿豆汤与底下杂役分食。”
说着,严问晴下意识看了眼天色,随口道:“时候差不多了,让小厨房准备……”
声音戛然而止。
——什么时候差不多了?
自然是快到李青壑散值的时候。
可李青壑今早已经跑走,晚上也等不来他风尘仆仆地闯进来,唤她一声“晴娘”,接着也不管她问没问,倒豆子般将今日发生的事儿尽数将给她听。
若遇上叫他大展神通的案子,必要如同说书般好一阵招展。
严问晴眉心微敛。
她阖上账本:“我没什么胃口,随意备两盘小菜就是。”
接着她又意识到自己有一件要事未做。
从来细致的严问晴忙碌了一天,却忘记最重要的事情——往县衙说明情况。
严问晴沉默一瞬,问:“今日县衙可有人来相问?”
当然是没有的。
若有人来,她早该收到来禀。
严问晴捏了捏额心,知道县衙那边八成已收到消息才无人来问,还是以防万一使人往衙门走一趟,得知了昨儿李青壑就向高县令请辞,是以他今天不去,也没人奇怪。
李青壑昨日还不及告诉她这件事。
才将户自矜的话当笑话讲完,就遭闷头一击,惊觉自己竟成了笑话,胡搅蛮缠同严问晴大吵一架,后边又揣着一肚子闷气大清早跑没了影儿,当然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晚间一个人躺在床上,严问晴更是睡意全无。
原来才不过许他同床共枕几天,就习惯了有个热乎乎的家伙紧紧裹着她。
她闭上眼,摒弃那些杂乱的念头。
没什么好想的,想也无用,快快入睡以待明日才是要紧。
却说李青壑骑马一路奔出县城,行进的速度却是越来越慢,在道上数次攥紧缰绳,克制调转回去的念头。
此一去,轻易不得归。
一想到这个,哪怕仅大半日未见晴娘,他也思念得厉害。
越是往未知的前路走,这股思念便越是抓心挠肺。
好似脖子上拴着一根看不见的细绳,牢牢掌握在晴娘手中,随着他走远,这根绳子逐渐拉紧,勒得他心都快跳不动了。
直到天色渐暗。
早就善于日夜兼程的李小爷坚定地选择投宿一晚。
他拴好马,食不知味地塞些食物下肚,随后倒在床上闷头要睡。
只是过去好一阵儿,李青壑掀开被子,没精打采地套上鞋,因怎么也睡不着,他往门口转了转。
行在小路上,李青壑只觉得风都是从晴娘身边吹过来的。
他觉得自己是漫不经心地闲逛,实则顺着这条小路一步步往回去的方向走,且越走越快,到最后直接狂奔着,好似生怕被谁发现自己某种意图。
直到李青壑胸肺生疼,铁锈味在口腔中蔓延,他才如梦初醒般停下脚步。
环顾四周。
他就这么晃了下神的工夫,竟一口气跑出去二十里地。
再多跑一阵,恐怕就要瞧见安平县城的城墙。
……连马都不要了。
刚刚像有什么不可理喻的东西突然占据他的躯壳,让他在那一瞬间理智全无,不管不顾往心之所在奔去。
李青壑在原地站了好一阵。
他忽然发出一声嘲笑,唾骂道:“没出息的东西!”
真要这样灰溜溜地跑回去,晴娘虽不会笑话他,可他又有何颜面再见晴娘?
李青壑定了定神,从怀中掏出那枚香囊,凑到鼻尖深吸一口,随后紧抿着唇往客栈走去,每一步都是沉重而坚定。
此后的路程李青壑再无磨蹭,马不停蹄赶至驻扎营外。
左明钰前脚刚看完严问晴送来的急信,后脚便收到李青壑至此的消息,忙出营迎接,得知李青壑前来投效后,立刻殷勤招徕。
殷勤得过头,倒像黄鼠狼给鸡拜年。
李青壑拿狐疑的目光不住打量他。
左明钰轻咳两声,表示自己是因为李青壑愿意前来实在太过高兴有些事态。
李青壑笑了笑。
他这段时间同三教九流打交道多了,已经能将与生俱来敏锐收放自如,从左明钰偶尔抿唇瞥眼的小动作里,就瞧出他一定有事情瞒着自己。
又听左明钰只字不提求金援兵,连问上一句也无,李青壑心有计较。
他眼睛一转,道:“晴娘的信你收到不曾?”
左明钰愣了下,刚听到他说这话,一时间有些闹不明白这件事是怎么回事,迅速理一遍前后关系,随后迟疑着问道:“什么信?”
李青壑眉峰一挑。
他爽朗地拍拍左明钰的肩:“问候你的信,兴许还在路上吧!”
反正他已经从左明钰那不同寻常的停顿中猜到了。
李青壑的心中泛起一丝丝喜悦。
这两天麻木赶路的心口像是浇上一捧热水,蒸出的热气迅速充斥着僵硬的躯壳,人也变得轻盈起来,被无形的绳子勒到喘不过气的感觉也在瞬间烟消云散。
他这一路上构思过无数遍——
若是晴娘派人来追他,他要不要回去。
哪怕是在脑海中想想这个问题,李青壑都不敢坚定的说一句“不回”,甚至他觉得自己一定会不要脸跟回家去,他的雄心壮志已经被磨刀石般的思念削得体无完肤。
但一直没有人追上来。
李青壑想:晴娘也是希望我能自强,挣一个前程出来。
但他又忍不住患得患失——
薛春鹤已经到安平县了吗?晴娘见到他了吗?五年不见,那个人身上还有晴娘熟悉的、喜欢的模样吗?晴娘是不是已经“此间乐,不思蜀”了?她是不是已经决定放弃我,不想再管我了?
只要浮现一点点苗头,剩下的问题就会如决堤般冲出来。
冲垮他好不容易铸就的防线。
李青壑只能更用力地攥紧缰绳。
直到现在。
屡屡决堤的怒号奔流瞬间化作涓涓细流,平静和熙地流淌过被无数次推翻重铸的心田,并在上边浇灌出一朵“啵”一声炸开的小花。
——晴娘还惦记着我。
她给左明钰写信,一定是因为我,所以不让左明钰同我说。
晴娘会在信里写什么呢?
左明钰眼瞅着李青壑越笑越荡漾,与方才下马时苦大仇深的模样判若两人。
问之,李青壑答:“一想到能和大家并肩作战我就开心。”
这话的路数十分耳熟。
左明钰接下怎么都挑不出错的套话,一面迎他往里走,一面与李青壑聊些军中事,而后道:“你初来乍到,不如先做我的赞画,待熟悉军中情况再做打算。”
这实在是一桩体面又轻松的活。
李青壑却拿起笔架悬挂的狼毫,蘸墨在稿纸上一气呵成地写了个糊成一团的字。
“‘壑’。”
把自己名字写成这样还理直气壮的李青壑搁置笔,看向左明钰:“你确定要我在你身边从事文书?”
左明钰:……
招一个李青壑这样的人才在身边,他恐怕要另招三个书记帮忙改写辨认。
对不住了,严姐姐。
左明钰扯出个笑:“看来李公子志不在此啊。”
李青壑耸了耸肩,没脸没皮的受下这番客套话:“要我熟悉营中生活,还是得让我从士卒开始做。”
左明钰愣住。
他思量片刻后开口:“不如李公子任百夫长一职?”
李青壑笑了:“我连安平县衙门那几个瓜怂都管得磕磕绊绊,你一来就要我管上百程大将军的精兵,我有那能耐吗?”
上次匆匆一会还没什么感觉,这次聊过几句,左明钰顿觉李青壑不仅是身体更加健硕,性格也愈发沉稳。
他道:“既如此,便请李公子就任伍长。”
接着左明钰又解释道:“李公子身强体壮不输于我,与寻常士兵那般锻炼反而浪费,不如从伍长做起,学习军中排阵演练,也学习用人之法。”
李青壑思考后点了点头:“好,多谢你。”
“对了,”走出左明钰的营帐时,李青壑忽然又停住脚步,偏头望向左明钰,神态严肃。
左明钰当他还有什么要事商议,立刻正色洗耳恭听。
但闻李青壑道:“叫姐夫。”
左明钰:……
他捏了捏手痒的掌心,暗道:说变也没变,还是好想和这家伙打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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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狗子帅不过三秒

却说李青壑任了伍长, 手下分到五个兵。
四个是本地招募的新兵,比李青壑懂得多不了什么,剩下的是个中年人, 姓方, 名不详, 平常唤他方老头。
方老头人瘦高似麻秆, 一张脸又蜡黄又皱皱巴巴, 偏有一双豆大漆墨似的眉毛,便有人戏称他四眼狗,方老头却说他这是“黄金四目”的方相, 偏巧与其本家, 遂以方相自居。
他是打西北边陲随程将军一路南下, 带着浓浓的乡音, 与本地募来的兵丁截然不同。
本地兵不大乐意跟他搭话。
按理说这个领军操练的伍长该是方老头来做, 原本李青壑已做好再收服一个“周捕快”的准备,岂料方老头十分和善,把所知全数告诉李青壑,近乎倾囊以授。
他言辞风趣又接地气, 除了操练阵型、识别金鼓号令等正经事,还时不时讲些他从前经历过的趣事, 李青壑乐意听他讲那些闻所未闻的故事,一开始辨不太清方老头的话,后来交流得多了, 李青壑这安平县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也说得几句方老头老家的土话。
在军营中,伍长与其率领负责的士卒应同吃同住。
只是李小爷到底讲究人,第一天在鼾声与磨牙共舞、脚臭兼汗臭齐飞的环境下实在难以入睡,他借着月色盯着经过一天训练累得沾枕头就睡的士兵们, 最后还是自个儿走到营帐外头静一静。
军营里的宵禁更加严格。
虽然有左明钰开后门,李青壑也不想坏了规矩,只蹲坐在营帐外,仰头望着悬在乌压压树冠上的明月。
……现在晴娘睡了吗?她是否会和自己看见同一轮月亮?
想到落在自己肩头的月光,也可能吻在晴娘的面颊上,李青壑开心到觉得身后震耳欲聋的鼾声都动听不少。
身边忽然坐下个人影。
是方老头。
他也抬头望月,怅然若失地问:“娃,是不是想家了?”
“没有。”李青壑嘴硬。
他想的是晴娘,又不是李家那大房子。
方老头好像看破不说破,只拿手指在月亮上描描画画,笑着说:“跟十年前一样。”
李青壑还很年轻,十年占据了他人生的一半,突然听到这等跨越漫长时间的话,他还感到有些新奇,想起方老头那一口格格不入的乡音,不免好奇:“你都这把年纪了,不在老家待着,跟程大将军到这儿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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