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五六年。”
李青壑心里泛起酸水,有些嫉恨户自矜这厮,他与晴娘相识不过五六个月。
算算时间,大抵是严家接二连三遭遇变故的时候。
他忽然很难过。
“要是我在那时候就认识晴娘该多好……”
那就没户自矜什么事了。
严问晴瞥他一眼:“那时你不过十二三岁。”
小少年穿金戴银,全不识人间愁苦,只斗鸡走狗,玩得好不畅意。
他后边五六年也无甚长进。
不过是多学了些蹴鞠跑马、饮酒架鹰的把戏。
哪怕他们身处一县,甚至会有擦肩而过的时候,也全然是两个世界的人。
李青壑现在回想起去年斗蛐蛐的玩耍,觉得好像过去了好久。
“是因为……那些事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严问晴敛眉。
她不大习惯与人说这些,像是捂了许久的伤疤露出来,也只有令人战栗的凉意。
但是问这问题的家伙比她还要紧张。
严问晴轻笑一声。
“是,”她望向灯台上跃动的烛火,“我那时的手段尚且稚嫩,外有严氏族老压迫,内有刁奴小人逞凶,手中亏空越来越大,捉襟见肘下,必须想法子赚钱维持严家的开支,保全他们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李青壑知道“他们”是谁。
他忽然很想抱住晴娘,将她揉进自己身体里,为她抵御所有的明枪暗箭。
李青壑站起来。
“嘶——”他突然弓腰。
“怎么了?”严问晴看向他。
李青壑皱着眉头,隔着衣物轻轻摸索,纳闷地说:“什么东西刺了我一下。”
严问晴这才想起来刚才从他领子里丢进去的耳坠子。
“是耳钩吧。”严问晴立马俯身帮他寻找,“快找找看。”
那股刚刚就牵动李青壑的幽香猛地靠近。
李青壑顿了下,将手背到身后。
他两耳通红:“找不着。晴娘,你的耳坠子扎得我好疼呀。”
严问晴眉间紧锁:“先解开系带,兴许直接就掉出来了。”
方才她恼李青壑不听话,没多想,只将他含了半天的东西丢给他,岂料李青壑一无所觉,现在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
严问晴话音刚落,李青壑便兴冲冲解开腰封。
手指极其灵活地迅速挑开系带。
瞧他的模样,这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严问晴退了半步,双手抱肘盯着李青壑。
“晴娘,你瞧。”李青壑脸上通红,手指摁在自己腹部的薄肌上,“这里扎出个血点子。”
浅麦色的皮肤完美无瑕,别说血点子,就连小痣都没有一个。
严问晴看出来了。
这是碰瓷。
对上那双期待的眼眸,严问晴心中想法稍作修改。
不,是勾引。
只是他的眼眸清澈又明亮,显得这番衣衫半敞的姿态愈发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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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狗子真的很努力在自己找饭吃
李青壑闷哼一声, 点了几下脑袋,又立马摇摇头。
“那是这里?”严问晴换了个地方,并且用力按两下, 柔韧的肌理, 手感还不错。
李青壑只顾着摇头。
“光线太暗, 我瞧不清。”严问晴随手拿起灯架上的烛台, 挑眉看向他。
李青壑眸光抖了抖。
他抿着唇, 垂下眼帘。
一副任君施为的可怜模样。
灼热的火源逼近,漂亮的肌肉忍不住收缩轻颤,好像很难受。
严问晴目光下撇几分, 又抬眸盯着轻轻喘息的李青壑。
他发现晴娘的视线变化, 眨了下眼。
那无辜的神情, 好似底下慢慢抬头的事物跟他没有丁点关系。
严问晴忽然想起尝在李家书房闲翻的一本灵异志怪, 里头有一则故事, 言山中精怪化作美人,往路口弱弱一倒,扮成崴脚的娇客,过往路人以为是天上掉馅饼, 却是一头扎进了罗网,叫妖精敲骨吸髓吃个干净。
看来咱李小爷也不是那么厌学, 这不是仿了个十成十吗。
严问晴将烛台放回去,“啪”一声拍了下流畅紧实的线条,在李青壑的惊声中, 似那翻脸不认人的风流客,平着嗓音道:“穿好衣裳去洗漱。”
本来是漂亮无瑕的肌肤,现在上边被打出一道鲜红的掌印。
李青壑磨了磨牙。
他不肯依,轻拽严问晴的袖子, 捂着肚子卖痴:“晴娘是不是习了什么内家功法,这一掌打得我小腹好疼。”
“是呢。”严问晴顺着他的话头胡言乱语,“这一掌还把你的小李打肿了。”
李青壑涨红了脸。
不待他继续说赖话,严问晴已肃容道:“再不去洗漱,待我歇下可没人给你开这间房的房门。”
李青壑忙不迭合拢衣襟,连声问:“浴室在哪儿?”
因他来得突然,仆从才开始准备沐浴的热汤,还没妥当,李青壑急着把自己涮洗干净,见晴娘用过的澡盆还未来得及清,遂拦下忙活的仆从,就着半凉洗澡水仔细清洗一番,又掬一捧水凑上去细嗅了嗅,似乎在这清澈的温水里闻到了熟悉的香气。
李青壑洗得更开心了。
有仆从递奉更换的衣物,李青壑穿好里衣,将外衣随性地搭在身上,一面绞着湿发一面快步往晴娘房间去。
他感觉自己像浸入晴娘的气味里。
屋里点着明灯,晴娘就坐在灯旁,手中拿着一卷书,似一幅静谧的画卷。
她听到脚步声抬眸,潋滟的眸光令这幅画霎那间鲜活,美得动人心魄。
“过来。”严问晴放下书。
李青壑一面拿掉外衣搭在手臂上,一面向她走来。
里衣是轻薄柔软的材质,因刚洗过澡,沾了水汽便贴着身隐隐透出里头肌肤的颜色,并随着他的走动包裹住笔直流畅的腿部线条、纤细柔韧的腰肢、宽阔勃然的肩膀,时隐时现。
严问晴若有所思地盯着他。
很不对劲。
今晚的李青壑似乎有很多很多看似无意的小动作,就跟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知道如何卖弄自己的姿色。
只是多到极其刻意。
有点像在展示刚学会的东西。
不过严问晴喜欢看。
所以她并未出声打搅某人这些搔首弄姿的小举动,只起身向他招招手:“到这边来。”
李青壑大步流星走近,瞧见这边摆着个熏笼。
“天晚了,早些烘干头发,免得寒邪入体。”她抬颌示意李青壑坐下,将如瀑般的青丝铺在熏笼上,持小扇在旁轻扇。
单是烘烤烧得人难受,需用扇风缓解。
李青壑仰头望着她,落在严问晴专注的目光下,他越瞧心里越欢喜。
扇出的风被熏笼蒸出的热气侵染,扑在李青壑的头皮上并向外包裹住他,暖烘烘熏得人舒服困倦。
“你见到卜世友了?”严问晴突然问。
李青壑昏昏欲睡的眼睛猛地睁开。
“唔。”他有些犹豫,但还是实话实说,“我杀了卜世友。”
严问晴动作一顿。
“……为什么?”聪明如她,怎么可能想不通其中缘由,只是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
李青壑听出晴娘的声音有些凝滞,紧张地攥紧衣摆,只怕晴娘觉得他狠毒,低声解释道:“我怕他跑了,在外胡言乱语。”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严问晴沉默片刻:“我使人给卜世友喂了生草乌,不出两个时辰他必死。”
她早对卜世友起了杀心,这次就是打算把抛尸这个难题丢出去。
正好将虎视眈眈的族人强拉到一条船上。
那些严家人现在应该怕极了严问晴借口奴仆失踪报官搜寻,人死在他们马车里,一万张嘴都说不清。
她低头凝视着李青壑的神情。
你以为你帮柔弱可欺的妻子狠心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却不曾想她早就将刀架在了别人的脖子上。
害怕吗?
失望吗?
连严问晴自己都说不清她想在李青壑脸上看到什么样的表情。
她轻声道:“我若想杀谁,必先找好替罪羊。”
李青壑闻言却松了口气。
幸好晴娘有所绸缪,就算他今夜没有撞见那辆马车,她也不会有事。
接着他又后知后觉:“这么说来,那些严家老货竟是你主动引来的?”
严问晴没有否认,反问他:“你的消息,是从哪儿得来的?”
李青壑心下为晴娘的大胆与缜密叹为观止。
他答:“二叔突然跑来一通得意。我已拿了他的把柄告官,他还敢撞上来,我索性使人将他拿下。只是得知那些老货果然不安好心,怕他们针对你,遂连夜赶来。”
严问晴轻笑一声,戏言道:“我怕你是赶着来捉奸的。”
李青壑脑海中灵光一闪:“什么卜世友撞见你与户自矜、的瞎话,也是你放出去的?”
“是。”严问晴干脆承认。
她要下重饵将鱼儿引来,只得冒些险。
反正过了今夜,严氏那些人谁都不敢再提这件事。
谁料严家这些老东西担心李家人从中作梗,提前暗中联系李二叔透出消息,李二叔得知此事喜不自胜,他刚刚收到消息,得知自己的好侄儿当真打算伙同严问晴排挤他这个亲叔叔,立马前来寻李青壑,要他好好辨一辨远近亲疏。
不过……
……真的不曾料到吗?
严问晴也说不清楚。
她心不在焉地打扇,模模糊糊地想:也许从我选择赌这一把的时候,就在期待赌输的结果。
低头瞧见李青壑惊诧的神情,不禁莞尔。
……所以她这是算输还是算赢?
只是下一瞬,李青壑忿忿不平地说:“那户自矜凭什么?他配吗?我都没和晴娘传出谣言过!”
严问晴:……
“首先,”她弯着指节轻敲李青壑额头,“这谣言没有传出去,充其量只多你与你家二叔两人知道。”
“其次,咱们正经夫妻,怎么传谣言?”
严问晴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最后,我当真好奇,你为何总是会想到如此清奇的问题?”
“清奇吗?”李青壑揉了揉额心,不以为然道,“这分明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他很是霸道地说:“外边什么阿猫阿狗,怎配和晴娘提到一处?”
严问晴失笑。
只是不知她又想起什么,轻松的神情渐渐凝重,若有所思地盯着虚处,似乎在回忆。
李青壑见她神色严肃,怕她觉得自己难缠,忙勾了勾她的衣袖,轻声道:“好晴娘,一听见那样的话,就算知道是假,我心里也像火烧似得难受。求姐姐心疼心疼我。”
可严问晴面上不见放松。
她朝李青壑笑了下,依旧是心事重重的模样。
“好了。”不待李青壑再开口,严问晴放下小扇,“早些休息吧。”
李青壑拢着麻烦的长发跟上,疑惑道:“怎么了?”
严问晴敛下某些神思,垂眸道:“只是想起户自矜这个麻烦还没处理掉,有些心烦。”
她索性同李青壑说清楚:“我倒是真瞒着你,答应下户自矜用李家的商行替他销赃。”
李青壑不解地看着她。
严问晴笑道:“他以为他是逼我同流合污,却不知道我要的就是他手头的赃物。”
李青壑明白了:“晴娘这是只差物证?”
严问晴颔首,将户自矜赠她那条璎珞,及严大查明璎珞的来历之事说与他听,不过说完这些,她心中隐隐有种预感。
果不其然,李青壑听完,不问璎珞的苦主是谁,也不问严问晴计划如何,只问:
“是什么样的璎珞!”
严问晴无奈地扫了他一眼,叹道:“反正比你那八个网油卷便宜。”
李青壑已全然忘记自己黄金买小吃的豪横之举,只当那条璎珞的价值真比不过街头小吃,面露不屑:“送礼还送得如此寒酸,这等小人真是一无是处。”
他又想起今早刚从金楼取到的猫爪簪子。
心道:花了二百两打出来的巧思礼物,比起抢劫来的便宜货,胜了不知道多少筹。
遂安下心,终于有空当想想如何对付户自矜。
“晴娘是想从那些赃物里找到什么吗?”
赃物上又不会写着“赃物”二字,必然是因为那条璎珞的来历,让严问晴推测户自矜手中存在某样特殊的、足以证明他杀人越货的物件,而这样东西肯定既有一定的价值,又能叫人一眼瞧不出其特殊之处,会被户自矜当作普通财物出卖,晴娘才会用主动替他销赃的方式套出这样证物……
李青壑想着想着,目光又往严问晴的床上瞟。
他已经随严问晴进到内室。
旁的摆设,李青壑还没来得及看清,只将眼儿落在床上。
——这张床只摆着一床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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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狗子龇牙:假的也不许说!除了我谁的名字都不配和晴娘一块提起!
晴娘沉默:看来绝对不能告诉他某件事。
第57章 犹豫不决遭难,雷厉风行断乱 养气固肾……
“晴娘……”李青壑犹犹豫豫地说, “床上只有一床被子。”
严问晴将披在肩头的外衣搭到衣架上,闻言外头戏弄他:“啊,我忘了。且等我唤凝春再取一床来。”
李青壑忙连声道:“天晚了, 还是不麻烦, 早些休息吧。”
“这可不行。”严问晴转过神, 故意板着脸道:“你上回可是把我挤到墙角去了, 论抢被子我哪里抢得过你。”
李青壑赧然:“我不抢被子。”
严问晴不笑闹他, 只微微逼近,轻声问:“老实说,刚刚出神的时候在想什么?”
李青壑红着脸望向她, 目光有些躲闪。
叫严问晴一时放松警惕。
结果他突然扑上来往晴娘嘴唇贴了下, 垂着眸子害羞道:“想这样。还有……”
摆出副扭扭捏捏的神态, 手头却不客气, 长臂一伸便将还未来得及后退的严问晴圈进怀中, 紧紧搂住她,又闭眼凑过去偷香。
不是偷,是明抢。
严问晴暗恼:又被这狗东西骗了。
她任由李青壑顺着她的唇形轻轻啃咬,伸手没入他散在脑后的长发中, 指腹轻轻摩挲着发根,李青壑微微颤栗, 呼吸很快不稳。
“晴娘,我想咬你。”
“你从前咬得少了?”严问晴刚应了一声,就被李青壑带倒在床, 支起身,便瞧见他半跪在床边脚踏上,脑海中猛地闪过什么,立刻急声道, “等等!那不可以!”
严问晴立刻侧身要从旁边翻起来。
“好姐姐。”李青壑按住她的膝,“求你了。”
一没法子就喊姐姐,也不知从哪儿学来的把戏,忒没出息。
严问晴手肘撑在被褥上,面颊破天荒浮现滴血的红:“太奇怪了。”
她有些动摇。
觉得这事不怎么体面,又忍不住好奇,于是难得有些犹豫不决。
李青壑倒是快刀斩乱麻。
他才不管三七二十一,晴娘没说不许,他就立马凑上去。
李青壑的动作极其生涩,一开始连牙都没收好,被严问晴踹了两脚后,才渐入佳境。
严问晴倒回被子上,拿手臂盖住泛出泪意的双眼,所有的话都被似哽咽般的闷哼声取代,只在心里骂:真是好奇心害死猫!
到后边她实在受不了,揪着李青壑毛茸茸的头发一个劲嗔骂“狗东西”、“住嘴”。
云销雨霁。
严问晴愣愣地望着烛火,眼前似浮现金光祥云,一点儿力气都提不起来。
李青壑看着她失神的模样,心下被膨胀的满足充溢。
他扭头盯着踩在他肩上的足尖,只见足背浮现一片粉红,实在惹人心痒,遂悄悄伸出手。
严问晴颤了一下,迅速抽回脚,横他一眼。
她支使道:“去打盆温水。”
一通黏黏糊糊的擦洗后,李青壑抱紧暖烘烘的晴娘睡到一个被窝里,只觉没有比现在更叫他满足的时候。
严问晴却有些睡不着。
她头回紧贴个咚咚跳的心睡觉,再说,底下还有个怪东西横亘着,严问晴刚随这家伙折腾番,懒洋洋连抬手的力气也不想出,全当没感受到。
至于李青壑,他也不想再劳累晴娘。
小兄弟晾着就是,前两天可丢他脸了,今日正好养气固肾,以待厚积薄发。
只是严问晴没什么困意,随口捡起先前没说完的话:“严大已经查明璎珞的买家是京兆左氏的一个旁支,出来游玩遭遇强盗不幸罹难,时间地点核对过,正是痦子流民领人干的那一票。如今咱们手握人证,再挖出一个物证,他还能躲得掉?”
李青壑觉得,晴娘还说他思路清奇,她分明也很奇怪这种时候头挨着头,且好好享受静夜安然,聊那些烦心事做什么?
他鼓了鼓腮帮子,凑过去叼住晴娘的耳朵尖。
“……说正事呢!”
“我在听、我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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