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壑今儿转了性,也不嘴硬要强,收回手捏紧拳头道:“我猜不到。”
“输了就要受罚,”严问晴瞧他这副不服气的样子,又起了坏心,“不如……你叫我一声姐姐?”
李青壑猛地抬头。
严问晴本就长他三岁,只是因李小爷本就不喜这桩婚事,大家对这个事实心照不宣,平时甚至会刻意回避这件事,免得伤了小少爷素来膨胀的自尊心。
但现在严问晴偏要戳他心窝。
就是要逼这臭小子老老实实叫她一声“姐姐”,杀杀他的气焰。
见他冲自己怒目而视,唇瓣翕动半晌吐不出一个字来,严问晴心满意足,见好就收道:“若做不到,且饮一杯酒做罚。”
严问晴刚吩咐竹茵取一壶酒来,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带着些颤意的轻呼。
“姐姐。”
严问晴愕然转头望向李青壑。
虽认识的时间尚短,严问晴却是知道这家伙极好面子,心下纳闷:又不是不会喝酒,何必如此,莫非把我那句做台阶的话当作激将了?
殊不知李青壑方才半天说不出话,实是因为激动。
此时此刻,李青壑的胸膛被一种带着几分豁然开朗的莫名情绪塞满了,他想——我拿晴娘当姐姐,所以亲近她那不就是天经地义。
一定是因为这样。
他是家中独子,表亲在京兆,一年见不得几回面,堂亲仰仗李父鼻息,待他尊敬有余,亲近不足,是以他从来缺少兄弟姐妹相处。
甫一遇见严问晴,她沉稳温柔、细致体贴,自己拿她当姐姐,所以总想赖在她身边。
太正常不过了!
李青壑觉得自己真是聪明绝顶,一点就通,竟能将前些日子那番纠结的心绪看得如此透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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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李二狗苦恼:为什么我会梦到抱抱晴娘呢?
作者:当然是因为你喜……
(“砰”一声被突然站起的李二狗撞飞)
李二狗恍然大悟:一定是因为我把晴娘当成姐姐了!弟弟想让姐姐抱抱那不是很正常吗?
作者趴在地上点头:行,我看你后头想亲晴娘的时候找什么借口。
为了合理化龌龊思想,连“姐姐”都叫得出口,臭不要脸!
晴娘讲的故事要划重点。
狗子敏锐抬头:难道说,晴娘在外头不止一条狗?
晴娘温柔微笑。
作者:关你什么事?你不是“弟弟”吗?
救命,疯狗咬人啦![爆哭]
第28章 避答两盏酒,晓意一厢心 反正我也不喜……
李青壑被严问晴惊诧的目光盯得赧然, 磕磕巴巴道:“我真心拿你当姐姐,日后……日后……”
一开始严问晴确有些诧异,但想起新婚夜里他那番“拜把子”的戏言, 倒与他今日这番话暗合, 莫非他真是把自己视作姐姐了?
再转念想, 做他的姐姐也没什么不好。
省得烦心他有没有在外头藏人。
于是严问晴笑道:“好, 那你可要敬重我这个姐姐。”
李青壑闻言突然闭上嘴, 不答话了。
这不是他自己求来的吗?严问晴应他的话他反而不做声,真是怪哉。
严问晴懒得琢磨他难以预料的心思,摩挲着手中的玉骰子问:“还玩吗?”
“玩。”
严问晴握紧骰子, 眸光闪烁。
李青壑又“猜错”。
她望着李青壑, 好一会儿才缓声问道:“壑郎, 你可有心上人?”
李青壑一怔, 下意识高声否认:“没、没有!”
见他眼神飘忽, 显然心虚得紧,严问晴看在眼中心下已经了然,依她所想递个台阶揭过此事便罢,今日也许是喝了几杯果酒, 头脑有些发涨,竟追道:“要说实话哦。”
李青壑犹豫半晌, 觉得脑子实在乱极,嘴巴里又像塞了一大块糍粑全出不了声,他拿严问晴当姐姐, 所以他是绝对没有心上人的,可当着严问晴的面,他又没法笃定的说下去,闹不懂、闹不懂, 最后实在耐不住,李青壑干脆不去想这事,抄起竹茵刚刚端进来的酒杯一饮而尽。
没有便是没有,偏要以酒代罚,更是欲盖弥彰。
严问晴暗道:不过想借此堵我的话头,免得我再追问下去。
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但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李青壑若是真的把自己当姐姐尊敬,那他的心在哪里她也不必去管,不过这个人一定得放到她眼皮子底下,以免节外生枝。
严问晴吐出一口浊气,笑道:“再来?”
一直叫他输那可太明显了。
严问晴放了一回水,叫李青壑“猜中”骰子在她哪只手里,李青壑好像没想到自己能赢,笑着要开口,忽然又把嘴闭上。
他犹犹豫豫半天,才试探着问:“你呢?你可有心上人?”
撒谎对严问晴而言不是什么难事。
她也自信李青壑看不出来。
可当她望着李青壑明亮的眼睛,从他眼中看到某种炽烈的期待,有些熟悉,又非常陌生,他长了副好皮囊,带着少年人的专注,就这么静静盯着她,却像是在眼睛里燃起一把火星子。
严问晴伸手拿起另一杯酒仰头饮尽。
她丢开酒杯,扶着桌边歪头笑道:“我好像有些醉,不玩了。”
李青壑见她扶额蹙眉神色倦怠,纵使心里一万个不情愿,也只得歇下纠缠的心思,预备回他冷冰冰的侧房。
“你身上的伤好了吗?”严问晴忽然开口,“近来睡得可好?”
“不好。”李青壑猛地转过头,“伤好了,睡得却不好,侧房久不住人,睡着总觉得缺了人气。”
在牢里睡得不好也就罢了。
后边的话搞得好像住在侧房的他不是人。
严问晴轻笑一声,顺势坐下靠着桌沿托腮望向他:“那你就搬回来嘛。”
李青壑心里还未及被喜悦塞满,先叫这懒懒的一眼扫空了所有的思绪,因严问晴仰头看他,下颌微抬,刚刚饮过酒的唇尚残留着水润的痕迹,言语时一张一合,隐约可见贝齿丁香。
这个姿势,只要俯身……
好像很适合亲……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流淌下来,李青壑下意识伸手抹了把,低头瞧见指腹上擦着抹殷红的血。
哪来的血?
还没等李青壑找回思绪,对面的严问晴已经悚然起身,招呼竹茵上前。
哦!原来是我流鼻血了。
反应过来的李青壑立马捂住鼻子,目光躲闪,瓮声瓮气道:“今日酒喝多了,有些燥。”
一通手忙脚乱的收拾。
李青壑敷着冷巾一口气喝完降火的桑叶水,像个霜打的茄子一样低头不吭声。
这也太丢脸了吧!
怎么会无缘无故流鼻血呢?
都怪今天席上那道清蒸王八,要不就是那碗羊肉汤惹的祸!
李青壑杂七杂八乱想着,逼自己忽略最关键的一个问题——他在流鼻血前,想的是什么。
我拿晴娘当姐姐的。
他对自己强调。
“鼻衄可大可小,明日还是请大夫看一看为好。”严问晴话这样说,其实对这件事并不在意,少年人生龙活虎,莫名流一两次鼻血不是多稀奇的事。
她道:“天已经很晚了,收拾收拾安歇吧。”
李青壑感觉鼻子又有点发痒,立马隔着冷巾未雨绸缪地摁上去。
严问晴走到他身边,微微俯身道:“我还是怕扰了你的好梦,不如你栖在外间?外间那方竹榻宽敞舒适,垫上厚厚的褥子,不比里间的床差。”
李青壑在她靠近的时候便捂着鼻子缓缓后仰。
明明已经屏住呼吸,却总觉得那股熟悉的淡香裹了上来,贴着他的肌肤往里渗。
李青壑隐约感觉冷巾濡湿。
他更不敢松开手。
结果李小爷在出狱的头天晚上,这样的大好日子里,险些把自己活活闷死,肺都快憋炸了才逼得他撒开手,甫一松开便侧着脑袋张嘴狠狠吸气。
这动静惊到正往里间走的严问晴。
她好奇地看过来。
李青壑立马捂住口鼻若无其事地坐好。
严问晴转过头继续朝里走,心想:他可能真的有病。
不是鼻衄这种病症。
而是脑子或许异于常人。
毕竟她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闲着没事把自己憋死玩的。
如此想想,顿觉杜夫人辛苦。
能把这玩意养大成人,定是费了不少苦功夫,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等李青壑洗漱好,头脑已经彻底清醒下来。
他神清气爽的把自己丢到竹榻上,枕着软枕享受这得来不易的回归时刻,仰头望着房梁上早该看腻的合和二仙图,只觉得两个小童眉开眼笑,憨态可掬的模样甚合他意。
李青壑又扭头看灯架上摆的烛台,顶槅下悬的纱灯,处处与从前无异,却处处比从前亮丽。
待熄了灯,李青壑强压心头的亢奋,闭上眼试图酝酿出睡意——再整宿不睡觉,明儿顶着两黑眼圈,晴娘指不定又依这个由头把他撵回侧房去。
平躺一会儿,不大舒服。
翻个身,还是不对劲。
李青壑在榻上反复煎蛋,被褥与衣料摩擦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夜晚里听得清清楚楚。
“壑郎。”
这声音近在咫尺。
李青壑扭头瞧见严问晴微倚屏风,单手抱肘,正对自己。
他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榻,凑到距严问晴两步内,又生生刹住,眸光清明地看着她:“怎么?”
“榻上不舒服吗?”严问晴柔声道。
人却是面无表情的,全赖夜色朦胧为她盖了伪装。
任谁的困意被辗转反侧的动静频频打断,都摆不出什么好脸色,严问晴甚至后悔为在杜夫人面前做样子,把这家伙放了进来,她因忌惮李青壑晨起迷迷糊糊的孟浪之举,特意将他支使到外间,谁曾想还是扰得她不得好眠。
“没。”李青壑为掩盖心虚,压着声含含糊糊道,“就是有点头疼睡不着,兴许是今晚酒喝多了。”
今夜席上在场谁敢当着李家夫妻二人的面,猛灌刚刚出狱的李青壑?他今夜喝的酒,恐怕还没打人那一次咽的闷酒多。
不过李青壑跟他那耗子兄弟同根,半夜精神抖擞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严问晴不与他计较这个,走到榻边侧身坐下,朝李青壑招招手:“过来,我替你揉揉。”
李青壑被天上突然掉下的馅饼砸昏了头,一时做不出任何反应。
他一动不动,严问晴也没耐心等着,遂起身要走,李青壑见状立马回神,眨眼工夫扑到严问晴身边,三两下踹掉鞋履跪坐在榻上,而后把脑袋递到严问晴双手下。
李小爷干事一向干脆利落。
本来也不头疼,枕在软枕上,叫晴娘力道适中的摁一摁,李青壑顿时如泡在蜜酒般醺然,恨不得当时睡死过去。
今晚喝下肚的酒现在又将酒劲翻涌上来。
就在李青壑飘飘然之际,忽闻严问晴轻声问道:“壑郎,你会骗我吗?”
李青壑想说“不会”,但心突然被提起来,上下忐忑着,不许他说这么简单的两个字,于是他思考半天,想出个十全十美的回答:“嗯……我说不清。若是有些事,我也不知道真假,能算骗你吗?”
严问晴默然片刻。
她换了个话头,柔声道:“日后,你要是有了心上人,一定要带来给我瞧瞧。”
李青壑莫名笃定绝不会有那一天,他正要开口,又听严问晴道:“你拿我当姐姐,我也视你为亲人,若你有想要迎娶的人,一定要带来叫我长长眼。你若是想许她名分,我也愿让位于她,只求你……莫要感情用事,为我留几分颜面,好吗?”
那番近乎剖白的承诺被堵在了喉咙眼。
先时蜜一样缠在他心口的滋味,忽然化作尖刀,毫不留情地往下刺,带出血淋淋的痛,可他却茫然着,不知道这是从哪儿来的刀,又为什么偏偏要刺他。
李青壑听见严问晴声音低沉地说:“壑郎,我孤身一人,已经无家可归了。”
他想起严问晴不久前饮下的那杯酒——也许,她不肯回答那个问题,不是羞于表达心中的喜爱,而是不喜欢他又想给他留几分面子。
晴娘很喜欢杜夫人,将她视作母亲。
她把这儿当成家。
所以晴娘这番话,是委婉地告诉他,希望他就算另有心上人,也给她留几分余地。
大约是因为他前头做的事太不着调。
晴娘不放心他。
李青壑突然厌恶自己脑子怎么转的这么快,为什么要听懂她的言下之意?
他感觉闷闷的。
好似有一片载着雨水的阴云独独笼罩住他,每一次呼吸都溢满叫人窒息的水汽。
他垂着眼,忽然抿唇微勾,挤出一声自嘲的笑,他想:我又有什么值得晴娘喜欢呢?
反正我也不喜欢她。
她不喜欢我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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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不负责小剧场:
李二狗:笑死,我又不喜欢她,有什么可在意的,呵呵,我一个人挺好的,根本没想和她白头偕老、儿孙满堂,真搞笑,哈哈哈呜、呜呜呜,晴娘,晴娘你不能走啊,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晴娘!
第29章 称君子却觅黄粱,疑鼠患欲请虎舅 奸狗……
“晴娘。”李青壑忽然没心没肺的笑起来, “我这人天生失一情窍,长这么大还没见哪个娘子能叫我多看两眼,什么情情爱爱, 还不如盒里的促织叫人兴奋。你且放心, 我就是柳下惠再世, 绝不可能领个狐媚子回来碍你的眼!你就放心把这儿当成你家便是。”
放平日里, 严问晴绝不会信他的话。
但这静谧和谐的夜色实不忍负, 她道:“好,我信你坐怀不乱。”说话间点按着李青壑的百会穴,见这小子舒服得闭上眼, 指尖依中线划在他印堂上打转, 随后顺着挺拔的鼻梁点在立体的鼻尖上。
李青壑鼻翼翕动。
浓密的睫羽“唰”一下弹起, 瞪大的双眼定定望向严问晴。
因鼻尖上的这根手指作祟, 李青壑的眼珠子不可避免的有些对眼儿, 偏他还直眼盯着严问晴,看起来更是傻气。
严问晴轻笑一声,收回手起身:“好梦。”
说完,人已似来时那般悄无声息的离开。
严问晴躺回床上, 许久不曾闭眼,脑海中始终重复着熄灯前同李青壑的那番交往, 方才藏钩避答时咽下去的酒顺着喉咙淌出刺痛,一直搅得她难以入眠。
外间已经没有辗转反侧的声音。
此时严问晴方知,不是他在榻上翻身的这点动静烦人, 是今夜她的心乱以致长夜难寐。
另一头的李青壑没有睡。
他是安分下来,却是忽然想到身下的竹榻晴娘刚刚坐过,脑袋晕乎乎的发热,浑浑噩噩的, 也不知自己几时睡着的。
睡着倒也罢。
可李青壑刚大言不惭,没想到一闭眼先是出尔反尔了。
他一抬头,见严问晴正垂眸望着他,不知打哪儿来一道朦胧的白光拢在她的面颊上,照得耳廓透亮,隐约可见血丝,她微微一笑,柔美又温婉。
颈下柔软的触感与视线的方向让李青壑意识到自己正枕在严问晴的腿上。
她伸手轻抚李青壑的鬓角。
指尖从面颊滑过,点在他的上唇处,轻轻揉了几下。
谁料李青壑突然张嘴,将她的手指含在口中吮吸,严问晴惊呼一声迅速抽手并抵着他的肩膀要将他推开。
李青壑想也没想,立马环住她的腰身。
二人齐齐跌进厚厚的床褥间。
晴娘衣着不再是那身绸缎寝衣,而是一条纱制的夏裙,清风一拂,似山岚般若隐若现,一头扎进去,便穿过飘渺云雾,陷进柔软的草甸里。
“哗啦”一场瓢泼大雨,将他浑身都淋得湿透了。
吸饱了水的衣物黏在背上,翻身间难受至极。
李青壑皱着眉头缓缓睁开眼,定眼看了半晌房梁,神才堪堪归位。
他甫一清醒,立马直挺挺坐起,刚要掀开被子,就听见里间传来晴娘与凝春的说话声,又迅速把被子死死按回去。
明明是冰凉粘腻的触感,却有一股火辣辣的羞耻感席卷整个躯壳,叫李青壑立时恨不得化作灰旋风,“嗖”一声蹿得无影无踪,可他这样大一个人,无论如何都藏不住,只好拢着被子掩耳盗铃。
身上越是烧得厉害,被压着黏糊糊裹上的微凉的、肮脏的、可耻的、难以理喻的、恶心的附骨疽就越是如鲠在喉的突兀。
晴娘的声音渐渐清晰,好似有一条猎猎作响的鞭子破空向他逼近。
“壑郎?”
严问晴不解地看着僵坐在榻上的李青壑,他还拿被子绕着腰结结实实包了一圈,不知道在做什么。
“我……我醒醒神。”
李青壑低头,任由散发从两侧滑出,遮住他通红的脸颊。
没见过坐起来说自己醒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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