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腹产?快去取药,朕准了!”齐承明想都没想的说,催着小德子亲自去监办。
他自己回过神来,觉得不对,面露审视的盘问起了这姑姑:“公主胎位不正,你们竟是到生产才知道的吗?”
那姑姑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匍匐着哽咽道:“不……”
“之前我们就发现,许是冲撞了胎神,公主殿下胎位不正……”
姑姑从嘴唇间吐出了恐怖的字眼:“宫里有懂得多的姑姑推拿了一阵,还是回转不过来,眼看着要到产时了,太医院的医女说可以剖出来,有了麻药和缝合,还有什么阿……林神药,公主殿下定然平安无恙。但……”
齐承明脸上的怒气渐增:“但什么?”
他就觉得奇怪。
胎位不正这种难产原因就算放在古代,也能提前察觉。懂得多的一些妇人已经知道用按摩手法来把胎儿扶正了。就算不走运到了生产前夕还是胎位不正,齐承明从那年白宣妻子难产开始,就调查了柳州妇人难产或因生育而亡的数据,得出来的结果触目惊心。
不怨古代都说女子生产如同过鬼门关……
所以齐承明好好整理了相关资料,培养了两位府医。
回京以来他们水涨船高,现在在太医院里已经是不小的人物,在齐承明的授意下不住培养学徒,教的都是新知识。从招女性官员开始,也有不少女子跑到太医院碰运气的,医女渐渐就更多了。
有她们在,三公主就算被发现了胎位不正,也照样可以选择剖腹产。
很明显,事情没有这么发展。其中可能会有的波折原因,齐承明闭着眼睛都想得到。
那姑姑颤着声音,匍匐得更卑微了,她已经意识到了青年君王语气中蕴含的暴怒,又想起来最初命医女们这么学的就是陛下本人。
“但是……剖腹过于骇人。”姑姑说得结结巴巴,“几位太医各有定论争执不休,驸马犹豫不决,公主胆怯不允,最后就……打算先生。”
事实上,那一天如果不是提议的人中也有几位太医,敢说这话的人早被打出公主府了。
自古以来,剖开肚子那都是凶险万分的最后时刻才用的手段,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大小都不好保的时候才敢说的话。
谁敢这么冒犯金尊玉贵的公主?
哪有在还没生产之前就提出要剖开肚子的?就算这其中有陛下安排的新药新方,有传闻用此法活命不少的例子,又有多少权贵敢去照做的?
他们便抱着侥幸,打算若是到了万不得已之时,再用那骇人听闻的法子。
“——胡闹!”齐承明没忍住怒斥了一句,站起来叹气。
这从一开始就打算剖腹产,和顺产难产后临时想转剖腹产……难度能一样吗?
现在人难产了,孩子难生了,你们知道来请示我了??
齐承明的怒气只是起伏了一瞬,就被他无奈的压了下去。
无他,自从来到古代,因认知三观不同而引起的类似事情太多太多了,他气不过来的。现在小德子过去压阵了,药也取了,只能等待结果了。
这个下午,齐承明待的很是煎熬。
偏偏又有人来趁乱弄事。柿霜匆匆低头进殿,悄声汇报:
“陛下,那一位……闹起来了。”
齐承明脸色才难看了一瞬,就回过味来,瞥了姑姑一眼:“你去代三公主请个安吧。”
这也是一番慈母心了。
女儿生产遇险,废先皇后人过不去,自然坐不住了。哪怕暴露自己在宫里的耳目,也要闹一闹求个明白。
齐承明没办法苛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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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我特种兵一样,一口气跑去了成都重庆河南河北最后是海南,从请假那天到现在,累瘫了,终于初步安顿下来了。
海南太阳光好烈啊……把我晒得有点中暑了,这两天躲在昏暗无光的卧室里才不想吐,待在客厅都得带墨镜。希望早点适应气候,然后疗养几个月,身体强健起来[求你了]
冷宫里。
“这么大的事你们都是死了?!没一个人来告诉本宫的?!”于庶人气到急了, 指着跪地仓惶的姑姑下意识脱口而出了以往的称呼。
“娘娘赎罪……奴婢们……”姑姑也是有口难言。
她一早事出了就下意识的想来禀报娘娘,但是公主却敲打了她,让她认清楚自己的主子到底是谁。如今她们失势, 庶人娘娘被关在宫里不得出,人脉全数被拔,如同聋子哑巴一般, 怎么好再把这些事拿去让她烦心?
若是再闹起来惹人厌烦, 新帝心狠一下,悄无声息的让庶人病逝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公主只愿谨小慎微度日, 保住亲母……
“……”于庶人的胸膛上下剧烈起伏, 气急反而冷笑,“不过是你们打量着本宫落魄无用了,不能给妧儿带来什么助力了。”
这样怨怼的话她才说了一句,自己就收住了,恢复了往常聪慧冷静的模样。于庶人深吸了口气, 抓住姑姑的手:“罢了,现在说这些都是无用处的废话。我交代你一桩要紧的事, 你快回公主府盯紧了太医和驸马!记住了, 那剖腹的法子如果还是不成, 就不做了。腹中孩儿可以没有,我的妧儿绝对不能出事!”
她耳语着,脸上是极致的冷静:“真走到了那一步……就算公主再苦苦哀求也不能随她,事发了不用瞒着, 直说是我指使的。我宁愿她好好活着怨恨我,也不想……”
姑姑脸上也闪过一抹狠绝:“是。”
一旦这么去做,公主驸马都再容不了她,下场唯有被打发一条。但姑姑还是应下了。
“不管有什么结果……你最后都、都速速再来宫里报上!皇帝品性端正, 不会拦着这种消息故意折磨我的。”于庶人捂着心□□待到了最后,嗓音都颤了起来。
虽然她与新帝已经是仇敌,但她不得不承认,新帝品行上佳,简直不像个当皇帝的料子。在这种时候她不担心新帝在背后捅她刀子。
“是……娘娘,您等着平安的好消息吧!”姑姑含泪拜别了冷宫。
公主府里。
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血腥气,小丫头们各个脸色苍白,勉强压住了惊惶神色。太医们得了宫里快马加鞭送来的准信后,带着新到的秘药低声嗡嗡的讨论起了步骤,语速又快又急。医女与稳婆不再耽搁,进了内室准备剖腹。
驸马汪石在外面太师椅上瘫软的坐着,两眼呆直,弱小又无助,像块石头一样半点不动。
小厮焦灼的陪在他旁边,却不敢劝上半句——
不妙啊!驸马这模样,快哭出来了。以贴身小厮对他的了解,旁人这会儿但凡敢劝上一句话,他就真的要碎掉了!
汪石心里只有一句话在反复出现:
‘不可能啊上辈子没有这个啊,公主怎么会难产呢?难道都是因为我?不可能啊!上辈子……’
他拼命在心里祈祷。
虽说汪石一心一意和公主过日子,主要是为了让三公主跟着自己投向新君这边,好避开皇后事发时的清算。
但人心都是肉长的。汪石天天惦记着三公主,想她所想,急她所急,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放在心上。三公主又不是什么跋扈的性子,温柔又貌美,汪石一颗心早就捧了出去。现在哪还能思考得过来?!急都快急哭了。
宁王伴读在外面探头探脑,连内厅都进不来,坐立不安的来回徘徊。他瞥了几眼呜咽瘫倒的驸马,眼里全是隐晦的嫌弃:‘……身为大丈夫,这驸马看着也太没担当了!’
三公主快到生产之期了,宁王人却远在偃师县不能私自回京,放心不下,只能托给好兄弟。
汪石的老大人董编撰也在,他一眼就看透这些年轻小子心里在想什么,摇头暗叹。
傻小子们!等你们自己遇上了就知道驸马这模样还算是好的了!
当年他老妻生产的时候,他也吓得在窗外站了大半宿,腿都站麻了也没敢动,回过神来的时候,看着抱出来的襁褓,哈哈大笑一声人就晕过去了……他现在说什么了!
那些对妻儿淡漠,宠妾灭妻的人另说,董编撰不与这等人为伍!
这个下午许多人过得着实煎熬。
齐承明都没心思批奏折了,平时他潜移默化把大部分杂务甩给大学士们和秦先生几人,自己在要紧的地方把控全局。现在落在他手上的奏折多是非紧要的东西和请安折,可以推开不看。
他就专门把系统地图打开,把精度放到最大,调到公主府方向。
在地图上肉眼可见的聚集着一堆小点,人员最密集的地方是前厅,密密麻麻的轻微蠕动着,看着有几分恐怖。齐承明却早已经习以为常,揣摩着这些人怕不是急得在来回交谈、踱步或者进进出出,没几个人老老实实坐着等的。这些小点里有绿有白,所以是有官员在,也有平民。
另一边,主要建筑正房里的人不多,只有六七个,门口却围了很多人。
齐承明就盯准了那里,死死盯着。
这系统地图再详细的成像是看不到的,但……如果人死了,光点就会从地图上消失。三公主是否平安,就在这地图上看了。
又过了两个时辰。
齐承明早就看累了,眼珠发干,他不经意的转过头去眺望窗棂外的盆栽,再扫了一眼回来的时候——
……八个!
齐承明一惊,先保持着镇定。
他刚才数的熟稔于心的光点数量,悄无声息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多了一个!
不多时。
小德子满脸喜洋洋的冲进来禀告:“回陛下……公主府的姑姑又进宫了,说公主殿下平安诞下一女,母女均安了!”
紧跟在他后面踉跄进来的就是那位姑姑。
“……老天保佑!”姑姑喜极而泣着,很艰难的想让自己不要殿前失仪,她扑通跪下,哽咽着补充更多细节,“医女提的法子好,剖开以后小殿下顺利出来了,公主殿下也没事……力竭睡过去了,多谢陛下的新方!”
虽然医女面不改色的在公主殿下腹上缝着针线的样子过于骇人,但姑姑当时还是努力撑住没有担忧惊骇到昏过去,等到母女都被诊断平安后,姑姑就放下了所有顾虑,满心欢喜的第一时间进宫报喜了。
哪怕她知道——公主平安了,她们这些之前耽搁公主生产的下人们都要被问罪了,姑姑还是喜笑颜开。
“赏!”齐承明递给小德子一个眼神,小德子肯定的点点头,悄无声息退了出去,去找小宋总管。
他德公公早不是年初的毛头小子了!陛下现在一言一行什么意思,他摸得门清。
赏罚分明,对公主府有赏也有罚,这事就交给他德公公去办了。
一天后。
偃师县的宁王收到了洛阳城里的来信,看着伴读叙述的始末,他紧紧捏着信纸,差点想飞过去大骂那该死的懦弱驸马,待到看清是公主自己担忧,其他人都不敢用新方,只有驸马在力荐……
宁王的气才消了不少:“哼……算他还有点用。”
再急急看到后面,三公主母女均安,小殿下刚出生,就已经是郡主了,皇兄金口玉言,这孩子可以继承三公主的爵位食邑。宁王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惋惜:“唉……”
好好的世袭爵位,三姐姐如果生下一子,爵位还能往后传,但现在却是个女儿,这爵位有什么用?
看到宁王的嘴角慢慢落下去了,一旁早就和他混熟了的李半晖一挑眉毛,好奇道:“王爷,要是有什么烦忧的事,我们几个也可以为你分忧啊。”
宁王回过神,自然不会说出真实想法,他随口找了个话题,半真半假的搪塞道:“皇姐前不久发动了,连宫里都派人去看了她,本王却还要在这里待三四月……真是烦忧啊!”
赵驹儿一向沉默寡言,也不擅长为人处世,听了这段,只是安静待在官衙另一头,继续埋头处理手上的活儿。张蕤却来了精神,不卑不亢的拱手献计道:
“咱们厘清了偃师县的土地,斩杀了一批蛀虫,安顿了那么多流民,这里早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未到秋收时候,这些功绩也够陛下前来巡视一番了,王爷何不……请旨上奏?”
宁王顿时意动:“你的意思是……”
“陛下又没有禁止王爷在办好差事前不得回京。”张蕤肯定的点了点头。
只是宁王之前找不到任何由头回去而已,自己回去了也不好听。但如果陛下亲自来偃师县巡视,回京的时候宁王求一求,这只是件小事,难道陛下还不准他回京探望姐姐?看完再回来就是了。
“快来,帮本王润色!”宁王两眼一亮,马上招呼张蕤一起给皇兄写信。他用他的脚趾头发誓,皇兄只要收到他的信,绝对会很快过来的。
宁王了解齐承明的程度,正如齐承明了解宁王的程度。
“张蕤这个老狐狸,一定有他的手笔。”齐承明看着信件,忍不住对甘棠笑道。他的确打算马上去偃师县看看成果,半点都忍不住,但这种提议——别指望宁王那个榆木脑袋自己想得到。
“看来张大人在偃师县忙得很不错?”不远处在处理奏折、听了一耳朵的秦留颂淡定的继续研墨。
——听起来很受宁王看重啊。
齐承明笑而不语。
这分明是邀请他这位君王去偃师县,看看张蕤几人的功绩,无声地来要官职了啊。
“让禁卫军去开路,我们后天出发。”齐承明一锤定音。若是这几人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他当然也不会吝啬金银权力!
偃师县的那一批系统任务……看来快要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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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家里突发的事就像噩梦一样,简直不愿意多想,太让我难堪了。搞得我三天就睡了六个小时,事后很崩溃的倒头就睡十个小时才补回来。
回来继续写
偃师县郊。
大片平整的土地上绿油油的种满了蔬菜粮食, 齐整的田垄间穿梭着勤劳的农人,烈日灼晒,这里的人却习以为常。
唯有路边一座房子前穿着裤衩、坐在石头上歇脚的老丈感叹:“这日头啊……造孽哦!”
他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汗津津的, 晒得面皮发红,用一顶大草帽盖在头上,敞开怀了还不解暑, 短短的裤衩都快挽到腿根上去了, 不雅观的露出了枯瘦的两腿。
地里支着锄头抬起头的女人喘着粗气,马上附和:“可不就是吗?这边的天也太晒了!”
她的声音很嘹亮, 一抱怨出声, 周围四面八方的田间顿时此起彼伏跟着响了起来:“……太热了!”“这里不比洛阳凉快啊!”“就是就是……”“大嬢快歇歇吧,换我干会儿。”“唉,他爹,你带闺女下河里待会儿,都快热出毛病了。”
巡视到这边的李半晖眉毛左右跳了好几下, 立刻大声训斥起来:“说什么闲话呢!转大半天了,就你们村子驾驷!不是给你们每个人都发了新衣裳吗?穿上, 都穿上!”
李半晖现在是被新君任命当了钦差, 有些话就不能直说了, 他身边的小厮也是富贵惯的,嘴替似的开始嫌弃嘀咕:“……不穿衣服干活,这也太有辱斯文了。得亏是咱们看见了,不然等新君过来巡视撞见, 还多以为咱们刻薄他们呢!”
其他跟过来的人在后面纷纷点头应声,娴熟的拍着马屁。
一道声音从后面好奇的传来:“‘加四’是什么意思?”
李半晖没好气的回头瞪人:“你不是洛阳人吧?连驾驷都……”
“……!!!”他刚到嘴边的训斥就突然融化了,睁大了眼睛惊恐的和巡查众人一起瞪着那边。
——从他们身后那片葡萄林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出来了几人,问题正是为首者问出来的, 他们的面孔各个都很眼熟。
葡萄林前陪同的宁王僵硬微笑中透着隐晦的杀气:“李大人,还不过来拜见……皇兄?”
李半晖只觉得天都塌了,屁滚尿流的爬过来了,跪在地上时还有些委屈:“见过陛下!!”
怎么偏偏在他巡查的时候,偏偏在这群愚民抱怨的时候被新君撞上啊!
……新君的御舆不是明天才出发吗?!
“朕是先过来看看六弟,你们继续做你们的事。”齐承明把那一堆诚惶诚恐的人打发了,只留下了领头巡查的李半晖。他才不会说他是特地过来微服私访的,对外的确只会说皇帝是明天到的偃师县。
齐承明欣慰看着地上跪得很气虚的李半晖,让他起来。这孩子现在哪里还有半点纨绔子弟的架势?做起事来有模有样的,虽说,嗯,像刚才那样的岔子还是有的,蛮横性子看来是改不了了。
“所以,加四是什么意思?”齐承明接着刚才的问题又好奇问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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