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一亮:“忠儿!”
乍一看,虎头虎脑的忠儿个头高了一截,已经是五六岁的大孩子了。
“还记得我吗?”齐承明蹲下来,示意小男孩过来抱抱。他口中不忘回答问题,
“姥姥放心不下,跟着我们来了京的。我的奶娘在京里置办了一间很小的宅子,她的干女儿和杨姥姥住在那里,我现在就打发人去接。”
“不不,我去见娘。”杨甜娘连忙说。
她身为‘身份见不得光’的孙媳住在威勇伯府还有几分拘谨,哪有把自己老娘也接过来的道理。
老威勇伯夫人看起来和杨甜娘相处的很好,当即让人套车。
小小的忠儿还是带着一股牛劲,不见外的冲到齐承明怀里,把他的胸膛撞得生疼,两只胖乎乎的小手也紧紧挂在齐承明脖子上,险些把他勒得喘不过气来,响亮的大叫着:“记得!明叔叔!”
这份汹涌的感情——
好好好,不愧是王家血脉、知道你是威勇伯这一支的后代了。
齐承明抱起小忠儿,却见杨甜娘第一时间折返出去,不多时又抱了个很幼小的孩子回来,想递给齐承明看。
“这……这是。”齐承明有些结巴,忍不住飞快的转头去瞪旁边偷笑着当背景板的王朔。
表弟!!你的嘴就这么严的吗!!!
“这是守哥参军后……我才发现怀上了。”杨甜娘慈爱的看着怀里睡的正香的小孩子,有点后怕。
那时候她留在京里,娘不在身边,自己也没反应过来,要不是祖母眼尖反应快,她因为长途旅行动的胎气就要稀里糊涂流产了。
“爷爷给小侄女起的大名叫心意。”王朔在旁边帮腔解释,重复了一遍,“王心意,平时我们都喊乳名心儿。”
他像是在说什么稀罕物,两只眼睛都亮晶晶的,看齐承明的时候憋着坏。王朔这一看就是憋了好久不吐不快了。
王家祖孙三辈,女孩子实在太稀少啊!!除了进宫的姑姑,也只有表嫂生的这个小女孩了。
“第一次见面,我今天来没带什么好东西,下次再补上。”齐承明这么说着,当场先把自己腰上的玉坠子解下来,放小女孩手上了。
他多瞪了王朔一眼,意思很明白:过后再收拾你!
王朔本性暴露,调皮却淡定的对齐承明挤了下眼睛,静悄悄从门口先溜了,一看就知道是个熟练工。
王朔边溜边美滋滋的翘着嘴角,笑容怎么都下不来。
这些天家里多了一些生气,孩子的哭闹声,祖父带着忠儿练武的吱哇叫声,还有母亲偶尔回来探望的时候,疲惫而带着充实的面孔。上一辈子家里人口凋零,根本想不到会有这些!
王朔怎么看都爱不够,这便去准备再给二兄写信了。
正厅里。
杨甜娘带着孩子匆匆离去后,只剩下老威勇伯夫妇与齐承明在了。
外祖母今天看起来有话要说,屏退了下人后,欲言又止半天,做好了心理准备才开口:“朔儿的年岁也到了,如今袭了爵,我那些老姐妹都留下了话口……翻过年估计就要递帖子上门了。”
齐承明一怔,也被提醒到了。
表弟这都该说亲了,外祖母是想让他知情、早做准备?探探他的口风?
“我不打算把表弟的婚事当成什么助力,只要是知根知底,清白端正的人家,外祖父母和表弟自己做主就是。到时候说定了,我也可以向父皇求一道圣旨赐婚。”齐承明敞开了表明自己的立场。
只要不是鸿仁帝乱点鸳鸯谱的赐婚,作为他的母族,表弟的婚事就基本不可能与其他势力扯上关系,当然,这其中还要提防有人使坏。特地来分裂削弱他的助力。
老威勇伯夫妇却对视一眼,都没有第一时间说话。
齐承明看到这个反应感觉不妙,心脏发沉:“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缘故吗?”
“你可知道……当今陛下仅有一位爱女?”老威勇伯夫人缓缓开口询问着,“是中宫所出,自小被陛下疼爱,虽然前几年就定下了夫婿,只等着出嫁。但那家男子这个月却不幸染上疫病去世了。”
“这和我们家有什么关系?”齐承明心里咯噔一下,眉头已经皱了起来。这句话是明知故问。他在委婉的询问,他们家怎么突然被皇后盯上了。
“我们也百思不得其解……还是这两天我打听到,那天来举行袭爵仪式的监副是中宫的人,殿下你痊愈的消息一传出来,他来示好透露风口的意思我们就明白了。”老威勇伯夫人一向面色慈和,现在却耷拉着脸竖着眉毛,很想骂人。
要知道中宫皇后可是有一位嫡子的。现在陛下还没有确认继承人,却明面上更偏爱二皇子。即便皇后再疼爱公主,临时找不到什么好的夫婿人选……觉得他们家这边是一重新保障,想让公主下嫁。
将来怎么样都不是输家。
……可这对威勇伯府来说是大大的糟心事!
只说将来朔儿尚了公主,他的立场就含糊暧昧了,到底是支持自家表兄?还是支持妻弟?就算他自己坚定不移的表态,难道二殿下心里就不会犯嘀咕?这左右逢源之举从一开始就不该存在!
再说若是尚了嫡公主,朔儿将来还上不上战场?他还能实现抱负吗?
老威勇伯夫妇品出来那点意思后,左思右想全都是在焦虑怎么趁事情没挑明前回绝。他们最怕的是疼爱公主的陛下被一鼓动,直接在那头下了圣旨,那就再没转圜余地了。
“父皇应该不会这么昏了头。”齐承明觉得外祖父母着急到六神无主了,连忙安慰道。
但实际上,他心里也没怎么有底。
鸿仁帝是真的从小把嫡公主捧在手里娇养的,现在女儿这么大了却没了好夫婿,他肯定要着急。鸿仁帝也是真心忌惮齐承明的势大的,要不是他时不时想办法压下去一次,还不知道会成什么样。
天花过后,齐承明注意到了鸿仁帝对他的意属,是目前皇子们中的头一个,这回实打实表露出来了。但……万一那个老登正因此才想削弱他的羽翼呢?他的母族使不上劲了,妻族还没有。后面岂不是只能继续依靠鸿仁帝?
对鸿仁帝来说,这恐怕是两相合宜的美事啊!
“现在只是中宫那边的人与我们接触,隐约透露出了意思,马上年关了,再急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论事,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老威勇伯枯树根一样的大手紧攥在椅子扶手上,他竭力沉住气,
“朔儿还不知道这件事,回来我们再告诉他。这两个月得尽快给朔儿定亲了,赶在过年入宫谢宴之前。陛下那边的风声……就只能拜托殿下了。”
“是了,这种事不能瞒着他。”齐承明脑子乱糟糟的,原剧情早就不能当参考了,他心中一动,倒是有了个主意,“你们先别慌,一边继续寻着合适的定亲人家,一边等我消息。我这里有个打算……”
“说不准父皇听了就不打算赐婚了。”齐承明也怕皇后那边先下手为强。
他决心在鸿仁帝的忌惮猜疑之心上做文章。
老皇帝不是一直怕他势大吗?
齐承明很沉住气,又等了小半个月,等到了六皇子和七皇子陆续病愈回宫。他马上入宫凑过去嘘寒问暖,做足了好兄长的架势——
偏偏只对六皇子一个人好。
这种反常的态度马上挑动到了鸿仁帝敏///感的神经,他最怕自己看中的继承人是个得志猖狂、心性浮躁的蠢货。又怕皇子们都因为天花之事仇视幼弟,不再兄友弟恭。老皇帝当场就坐不住了,马上叫人去查:
“——去!去查个明明白白!”
第204章
鸿仁帝现在大小公务都是在侧殿里进行的, 所以在他不知情没表态的时候,齐承明都很沉得住气。
——在小半个月里他都哥俩好的带着六皇子去联络感情,病愈的七皇子也没胆子跟上, 整天眼巴巴的盯着兄长们没辙。
而在那天从外祖父家回来后,齐承明就得知了两件事:
杨叔悄悄帮他打听到,是京郊大营的温仲南将军差事下来了, 一早就开拔行军, 领着一支队伍打着洛阳军的旗号往郑州去了,据说是镇压叛军。
另一件事是柳奶娘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不管是跟着她的两个小子还是背地里的小芳子都没发现半点异常。她家里人对她嘘寒问暖, 除了关切什么都没问出来。
齐承明了然。
果然是温二得了实差,他的任务页面才会变动。
倒是柳奶娘夫家那边太磨人了,得沉住气慢慢观察。齐承明其实有点讨厌这种被人时时惦记、抽冷子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爆发祸端了的感觉,但是如今也只能先这样。
当前还是表弟王朔的婚事最要紧。
这一个不好,表弟一辈子都要毁了。
齐承明终于等到了鸿仁帝发话要调查的时候, 就例行在这天进了宫,故意又去等六皇子出门办差。
“怎么好劳动二兄过来等?遣人过来说一声, 弟弟有事就批了。”六皇子大病初愈, 脸上还带着些虚弱, 唇色发白,神情却十分感激。
好不容易熬过鬼门关后,六皇子只觉得喜极而泣,活着太美好了。二兄又对他嘘寒问暖, 这摆明是抱大腿的好机会啊!
六皇子这几天春风拂面,原本那点被压得蠢蠢欲动、随时复苏的野心早飞没了。
一心当个跟屁虫。
齐承明瞥了一眼七皇子所的方向,毫不见外的把胳膊搭在六弟肩上,图穷匕见的笑道:“哪里是有活要忙, 咱们都快成亲家了,还不得亲近亲近?一起出宫吃酒去啊?”
七皇子所的方向冷冷清清的,毫无动静。这个时间点,他恐怕还在上书房和几个皇孙埋头苦学呢。这也是七皇子最近幽怨看他们的原因。
齐承明和六皇子不乐意带他玩的时候,连平时见面的时间都能错开,让人见都见不着,还不好说什么,只能默默憋屈。
“这话是怎么说的?”六皇子一怔,满腹狐疑。
齐承明仔细观察着少年的神情,不放过他脸上的丝毫变化,带着他边走边反问着:“你不知道?”
他的问题也等于给六皇子挖了个坑,至于以后怎么对待就要看六皇子的反应了。
六皇子想到这几天自己病愈,母后抱住他痛哭一场之后,就忙着皇姐那边的事了,他脸色微变,神色有些梦幻,似是茫然又似是被馅饼砸中的惊喜,不确定的问:“我……知道什么?难道皇姐她……”
他一双黑瞳仁都快亮起来了。
连忙虚心请教二兄:“不知道是二兄身边哪位英才?”
六皇子只知道自己二兄的外家好像是什么伯府,也是马背上打出来的武勋之家,但好像近些年没落了,不受父皇喜欢,家里有什么子弟他具体是不清楚的。
齐承明看他的反应,终于吃了一颗定心丸,便坦然下来,再次倒打一耙的疑惑着反问:“这个先别急,看来是皇后娘娘的打算?我只知道有人在不久前递话过来而已。”
齐承明一路上揽着六皇子,声音压得不高不低,做出一副正常叙话的模样却又让路上的人听不清楚,着重描述了那位递话过来的礼官。
“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还得靠六弟你回去问问呢。”齐承明一耸肩。
六皇子脸上喜色越来越浓,在茫然中一口干脆的答应下来:“好!”
他大概猜到那是母后的人。皇姐的未婚夫不幸亡故了,这是一桩惨事,但如果能和二兄的外家联姻。将来他和皇姐都能有个好下场了!
六皇子可没忘记自己是嫡子,万一母后做的坏事彻底发了,将来中宫倒了。他的小命真的很难保全,纵观历史上有多少嫡子在夺嫡后还能安稳活着?即便是他的命保全了,谁不想过得更好点呢?
要抱大腿就抱最粗的那根,和二兄扯上关系的最好办法就是这个啊!
所以六皇子现在一听积极得很。
齐承明冷眼瞧着他的模样,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心中叹息。
这傻孩子,的确不是夺嫡的料。看起来野心也快磨完了,最后的沉痛一击,就看鸿仁帝那个老登会什么时候做了。
兄弟俩出了宫,回了瑞王府上,齐承明让房姑姑大展身手,做一桌好菜送过来。
——上次春芽阁的事太让人有心理阴影了,短时间内齐承明和六皇子恐怕都不想往酒楼去。
最近风靡京城的‘辣子鸡’,江南新菜‘橙酿肉’,还有经典老菜牡丹燕菜,再上一口鸡汤锅子,炖些干香蕈,冻菘菜,芦菔,葵菜等蔬菜作陪。
大冬天的,齐承明和六皇子愣是吃得头上冒热气,整个花厅里都漂浮着温暖好闻的辣椒气味和胡椒味。
“二兄你这里也太舒服了。”一顿饭罢,少年人吃得面色都红润了起来,挺着肚皮长出一口气,羡慕的看着齐承明,“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宫建府呢?”
“这得看情况了。”齐承明说了句废话,半开玩笑的问,“你也舍得?”
除了他当初是不被待见踢出了继承人范围外,其他皇子哪个不能争?尤其是六皇子这个中宫嫡子,宣布他出宫建府的时候就是鸿仁帝彻底表示这个儿子没资格的时候。
六皇子被食物抚平到昏昏欲睡的精神突然一振。他早就想找个机会表表态了,捧住茶碗,认真的就着这个话题说:“弟弟没什么大心愿,就想有个自己的府邸,平时办办差事,听皇上夸奖两声就过去了。”
他说后半句话的时候有些赧然,又像是即将卸下什么重负似的说:“要是皇姐的婚事真的成了,我就彻底不担心了!我马上去找父皇说去。”
六皇子脸上带上了有点气虚的坚决,料到自己怕是要被气急的父皇狠揍一顿,或是苦挨一段时间了。但他是真心这么想的,只要有了二兄当靠山,自己可以去表示没有野心来宽二兄的心。
不然……不然母后做下的事随时在爆发的边缘啊,六皇子都不知道自己多久没睡个踏实觉了!
他也认清了自己。这还不是自己做亏心事呢,他就这样了,怎么着感觉也比不上狠辣的三皇子,更别提挺有手段的二兄了。
齐承明听得都愣了。
“别,你别直接去找父皇说这种事,在选出最后的人选之前,他不会答应的。”齐承明出声拦着,“你的意思我彻底听明白了,这就成了。”
眼巴巴盯着他的少年这才肩膀一松,心满意足的开始喝茶。
齐承明只觉得背后差点出了冷汗。
他看出来了,六弟这是不知道为什么,真想投诚。但那句话怎么说呢?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要是六皇子真保持着这种无欲无求的憨厚模样去找了鸿仁帝。
——那正对上鸿仁帝心坎。
嫡子守成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啊。
反而是齐承明这个一回京就炙手可热、被皇帝屡屡忌惮到现在的热门皇子,可能就要翻车了。
只能说是世事弄人。
不多时,六皇子准备告辞去郊外办差的时候,华管事匆匆忙忙过来禀告:“王爷,宫里来人了。”
来的是御前大太监,还是个齐承明的熟人。
戴喜雨笑容有些僵硬的宣读了口谕,请两位皇子入宫觐见:“王爷,六皇子,请吧。”
齐承明心里毫不意外,在他吃顿饭的工夫,鸿仁帝那边的老太监都汇报两回了,把他和六皇子这些天相处的桩桩件件事都查了个明白,当然也包括了皇后意图与威勇伯府结亲的事,听得老皇帝青筋直冒。
现在喊他们过去,是打算试探呢。
六皇子还在好奇的试图打听:“戴公公,父皇叫我们前有说干什么吗?”
戴喜雨本来笑的滴水不漏,但看了看旁边没出声、却同样一脸好奇的瑞王。他的脸垮了一下,还是小声说:“奴婢听到陛下心情不大好,让人去查什么……兄友弟恭一类的。”
齐承明舒展眉眼,算是接下了这份迟来的弥补好意。有了崔暗使和监控,其实戴喜雨的作用就不大了,但终究给了他一个好脸。
六皇子却脸色臭了起来,倒没往别的方面想,只是晦气的站起来:“不会是老七又在告状了吧?他害的我们都险些没了命,现在还好意思去告状?!”
华管事去套车,齐承明和六皇子都往门口走着。齐承明见他还没反应过来呢,也不点破。现在的情况正适合去见鸿仁帝,说破了反而不好了。
等兄弟俩被领到了御前跪好。
六皇子一扫周围,没找到老七的身影,顿时一头雾水的老实跪着了。
鸿仁帝今天格外慈眉善目,免了两人的礼,又让太监搬两个椅子进来,让齐承明和六皇子一边坐一个,拉家常似的先问起了六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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