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萌瞧着她纯纯的困惑表情，懂了：“……哦，原来是你不行啊，我晚上换一本超级行的漫画给你看吧。”
江茜头一次咳嗽咳得震天响。
潘一诺回来时，两人都在给江茜拍背顺气呢。
为了给漫展做准备，祝萌和许书瑶，还有本校其他几个CS社的大一新成员碰了个头，商量到时候各自的角色、着装、造型和妆容。
许书瑶跟在祝萌后面，祝萌和社团里的人沟通，她就拿本子和笔记录要点。
衣服道具都有了，祝萌说化妆也没什么问题。大家在学校奶茶店里商量完，火速回去试妆造。
祝萌看起来很自信，许书瑶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化好妆，扭过头来：“怎么样？”
许书瑶：“……你要听真话吗？”
祝萌一噎：“咳，我知道的，没关系，你直说吧，你要是撒谎我也能看出来。”
许书瑶瞅她一眼，又看向桌子，摸摸鼻子：“像我小时候偷拿妈妈化妆品给自己化的妆。”
祝萌：“……”
空气安静了几秒。
祝萌木着脸：“你现在知道了我的一个秘密。”
许书瑶：“什么？”
祝萌：“我其实是手残。”
许书瑶并不惊讶：“那我们找外援吗？”
“不行啊，孟晚国庆节要回家的。”
许书瑶沉默了会儿，正在动脑筋想该怎么办。
江茜最近买了支口红，站在试衣镜前左右看效果，闻言，给她们出主意：“这不还有几天，让许书瑶去跟孟晚学学化妆吧，许书瑶好像学东西挺快。”
祝萌拍着大腿：“啊对对对，许书瑶，你这双手可巧了，快去学化妆，快去快去！”
许书瑶就这样每天晚上找到了新的事情做，祝萌把自己的化妆品全都推给她，要她跟着孟晚还有网上的教学视频学习化妆。
她也想为祝萌解决这个烦恼，所以没什么意见，答应下来。
学之前，她给陆尘发了消息。
许：国庆节我不回家，后面两天要去漫展。
陆：我也不回
许：你怎么也不回
许书瑶看了好一会儿这个“忙”字。
她心里隐隐冒出涩意。
细细想了下，觉得自己很奇怪，就跟那个“嗯”字一样，她现在居然会对单个字的消息心生讨厌。
……他不再回了。
他居然不能与她感同身受。
许书瑶也没想到自己学东西真的很快，跟着孟晚把化妆的步骤照做一遍后，第二次，她已经可以不需要任何提示，在祝萌脸上把全妆画好。
孟晚仔细看着祝萌脸上的妆，张大嘴巴，竖起大拇指：“牛逼，一下就达到我苦练半个月的水准了。”
祝萌照着镜子，也大张着嘴：“我好美我好美啊啊啊！”
许书瑶抿着嘴巴笑，被人夸赞还是蛮开心的，但她怕自己骄傲自满，尾巴翘上天了，所以没敢太表现出来，拿了纸笔把刚才的化妆步骤和注意事项都记录在本子上。
祝萌换上漫展那天要穿的衣服，在镜子前转一圈，又看了看自己的妆容：“啊啊啊许书瑶你简直太棒了！”
许书瑶正和舍友们、还有隔壁两个宿舍来玩的同学站在旁边看祝萌，祝萌突然扑过来一把抱住她。
祝萌太激动了，抱得很紧，很用力。
许书瑶愣了下，伸手轻轻地回抱。
祝萌退开时，许书瑶也跟着松开她。
“魔镜魔镜……”祝萌跳到镜子前开始表演，逗得大家狂笑不止。
许书瑶停在腿侧的手指蜷了下。
这个拥抱和往常拥抱别人一样，都不同于生日那晚，陆尘给她的拥抱。
那个感觉真奇妙，她什么时候能再体会一次呢。
可陆尘最近很忙，不怎么主动找她，回复也回得简短，估计短时间内他们不会再见了。
晚上学完化妆，无所事事时，许书瑶把那本漫画翻完了，是变异种战斗类主题，里面男女主有两次亲吻，她坐在座位上看时都会跳过去。
但是，自己拿到床上看的时候……
她也不敢细看，只是匆匆的，多瞄了几眼。
“我给你看本超级行的吧。”
把这本还回去时，祝萌眉毛上下跳了两跳，两手从桌肚里献宝似的掏出来，将一本新的漫画书双手奉上。
许书瑶低头看着漫画封面上靠在一起的男生女生，粉粉嫩嫩的桃花围了一圈。
她犹豫了下，接过来。
她扭回头在桌前坐端正，祝萌却没回头，仍然对着她坐，眼神古怪。
江茜：“祝萌，你不会吧？”
祝萌挥挥手：“哎呀，没你想的那些东西，只是很行，而已。”
江茜和潘一诺继续刷综艺去了。
从大家的反应来看，这东西很不一般。
但是许书瑶也没那么怂，所以就在祝萌持续的注视里，翻开书页。
青春校园，女主喜欢冷面校草，勇敢表白，可校草怎么也不答应。女主最后一次表白失败后，在天台哭到睡着。
这时，天台上上来第二个人，竟然是校园风云人物、打架很凶、人人见到都要绕道走的校霸。
校霸在女主旁边坐下，视线慢慢转到她唇上，静静看了一会儿，他俯下身，亲了上去。
嘴唇贴着嘴唇。
这没什么，不就是亲亲。她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了。
许书瑶面色如常，动作不慌不忙，翻到下一页，从右往左，从上至下接着看。
她的目光触及到这一页的某个分镜，忽的呼吸一滞，瞳孔晃了晃，随后目光逃窜，往下方的内容扫过去。
在瞥到底下某一幕的瞬间，眼眶一下睁大，手一扔，椅子哐当倒地，人连连后退了两步。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祝萌，胸口起伏得剧烈。
祝萌趴桌上，猛拍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就这，就这你都那么大的反应哈哈哈哈……”
许书瑶脸和脖子发烫，她不知道有没有变红，脑子里好像空了，又好像装满了陌生震撼的东西，一时陷入宕机。
直到祝萌这阵子笑平息下去，她又眼睛晶亮的看许书瑶：“这真的不算什么呢，你知道男女是怎么造ha……”
“啊啊啊！！！”“祝萌——！！！！”江茜和潘一诺的尖叫声响彻整栋宿舍楼。
陆尘似乎忙得没时间找她聊天，许书瑶不知自己出于什么原因，也很少主动找他，只是一天要点亮屏幕几百次。
隔了一日而已，陆尘发来消息。
陆：你完全不想我[微笑]
许书瑶收到消息时，心情难以概述，喜悦、慌张、茫然、委屈…
她打了字：想的
拇指挪到发送键上方，按下去。
随后，就这样紧紧按住，没抬起来。
一秒、两秒…
这时候抬起手的话，消息还会发过去的吧！？
但是她后悔了，她不想发了！
怎么办！？
她慌得背后直冒汗。
很快她想起来了，只要把手指平稳地挪到屏幕的其他位置，再松手，就不会发送过去了，这是以前无意中发现的事，没想到还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她立刻这么做了，挪动，抬起来，那条消息果然还停在她的输入框里没发出去。
她舒了口气，按了两下删除键。
输入框空了，她要重新编辑其他内容发给他。
编辑什么呢？
她确实是想他的。
许：我好想你，也好想顾青岚季悦陆明雪，我想你们所有人！
嗯，她本来就想所有人了，而不单单是陆尘。
陆：嗯哼
陆：这画蛇添足的表达方式
陆：[点赞]
许书瑶不懂，你在赞什么？
陆：你想这么多人，请问，我排在第几位？
第一。当然是第一。
但是，但是，异性之间这么说，不太好吧？很有歧义，容易让人误会。
许：这个怎么好有排名呢？这多伤人心。大家都是一样的
单字真讨厌。
她心里有点失落。
紧接着又收到一条。
陆：我这几天挺忙，过几天有空就去看你，你乖乖的，记得想我，还有答应过我的事一个都别忘
他这次发了好长的句子啊，打了好多字！
她又开心起来。
许：好的好的
陆：提示：如果不是第一想我，那就不必想我了，我不稀罕。望知悉。[可爱笑]
你就是第一呀。
虽然这样容易让人误会。
但这是你自己要求的哦。
许：嗯嗯，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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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次漫展的场馆设在黎城大学的体育馆。
黎城数十家高校的社团都收到邀请, 规模不小，第一天累计参观人次达到2000。
场内设置几个小舞台和各社团的展位。
早八点，许书瑶和几个社团里的人蹲在地上, 将储物箱里的物品小心取出来, 整齐摆放到展桌的架子上, 再把价格标签卡立在后面。
他们不仅要cos，还要负责社团的展位，卖出周边赚到的钱可以给他们的社团回点血。
社长之前所言, 加入社团只需要“热爱”, 这话并不准确。他们这个社团, 除了热爱，更多的还要有钱。
如果这次漫展回的血不够, 下次的活动就得大家筹集资金。
祝萌捧起一堆勋章, 眼冒星星：“斯哈斯哈，这些宝贝我就不能全部拥有吗？”
许书瑶今早给她画了个白雪公主里的白雪王后妆，大红唇，大睫毛，美艳无双。
社长尤野今天cos的塞巴斯, 黑西装白衬衫。场合隆重，又为了贴合人物, 他比上次在社团招新时正经绅士多了。
尤野微笑：“这一捧超贵的哦。”
祝萌回头跟社团里一位小有钱财的男同学说：“嘴哥，您借我点钱吧, 我可是王后哎，怎么能钱都拿不出手呢？这多不符合人设啊！”
被叫嘴哥的男生也对她微笑, 却说：“好啊，都借给你也行，等月底了, 别人吃土，我们吃屁股。”
祝萌反应了一会儿。
嘴哥：“你吃屁，我吃谷。”
嘴哥被叫嘴哥不是没有原因的。
尤野笑点极低，完全顾不上角色的绅士形象了，噗笑了声：“你这张嘴进修过吧咯咯咯咯！”
社团里的其他几人也无声笑起来。
祝萌脸绿：“……”
许书瑶是唯一一个没心思笑的人，只是收拾东西的动作顿了下。
她今天cos的《千与千寻》里的无脸男，从头到尾包在蓬松的黑袍里，脸上一张黑白面具，眼睛部位是两片黑色墨镜，别人从外面根本看不到她一丝一毫。
这是她自己选的。
coser都要被人围观，她的社恐没完全好，再加上两周没锻炼，生疏了，于是下意识选择了这个从头包到尾的角色。
没人发现她卡壳的异常。
直到——
“许书瑶，你怎么全拿出来了？不是说过了吗，这些补货时候再拿出来啊，你这，桌子都堆满了。”祝萌奇怪道。
许书瑶一下回神，赶紧把桌上堆成山的东西都撤回箱子里。
徽章在她手忙脚乱间掉了几个。
祝萌：“你怎么了许书瑶？又没睡好吗？你最近怎么天天睡不好啊？”
许书瑶很快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把地上的东西一一捡起来，擦擦，放回箱子里。
等展桌收拾好，大家坐在后面等九点开馆。
许书瑶在展位最里的角落坐着，背微躬，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和孤独的无脸男形象怪贴合的。
尤野没惊扰她，拿相机给她拍了张照。
许书瑶想不通，怎么刚才大家都觉得嘴哥讲话很好笑，她却笑不出来，反而想到了陆尘。
陆尘有时说话也很好笑。
已有13天没见陆尘。
她最近不管做点什么事都会联想到陆尘。
九点后，场馆内逐渐热闹起来，许书瑶被祝萌带着围绕场馆转了一圈，来参观的大中小学生也会找他们合影。
一个社恐能被大家喜欢而又不用露脸，是再开心不过的事了。
好些coser的造型和角色经典动作做得很像，许书瑶大饱眼福。
他们展位的周边卖出去不少，才第一天，社长就说照这个趋势，明天结束后准能回够血。
许书瑶是开心的，但又总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
当初她并没想过加入CS社团，是陆尘要她加入的，今天社团内第一次活动，这么热闹，这么成功，她也很喜欢，可是，他却不在。
她忙里偷闲，给陆尘发去消息。
许：今天CS社团活动，我很开心
许：你今天也很忙吗？
忙到明明放八天假，却没有一天有时间跟她多聊一会儿。
以前陆尘不是这样的，以前他明明很粘着她啊。
现在怎么好像，对调了？
难道，是她搞错了，陆尘其实一点都没有想和她谈恋爱的意思。
陆：哦[摸摸头]
陆：今天啊，今天也很忙呢
展位轮到祝萌看着，许书瑶可以自己出去逛逛，但她没有逛的心思，便一手捧一颗金元宝，蔫耷耷站在一旁。
她正对着场馆门口的方向，视线没有聚焦，从门口穿透出去，持续发呆。
门口的动静在视野里有个大概的轮廓，一直从眼前不走心地划过去。
她没戴眼镜，就算视线聚焦着，看二十米外的场馆门口也有点模糊，基本看不清进来的人长什么样。
下午某个时刻，呆站了快半小时的无脸男，头突然动了，缓缓向右转。
刚才有个人走进了场馆。她的视线自动聚焦，随他移动，心脏也加速跳动。
那人个子高，身形挺拔，硬朗利落，穿黑色外套，跨步很大，进门时好像往她的方向看了三秒，随后偏过头，转身去了别处。
不论是身形，姿态，气质，都很像陆尘。
许书瑶愣了愣，悄悄拿出手机点亮屏幕，上面并没有新的消息。如果真的是陆尘来了，他会在手机上跟她说一声的吧。
现在她没收到消息。
那万一是陆尘想给她一个惊喜，所以没提前说一声呢？
这样想，她心跳砰砰地响。
当然，那人也可能不是陆尘，是她看错了。这又让她心里不免生出一丝苦涩。
她必须去近距离确认下。
“咦？你去哪啊？”看守展位的祝萌好奇问。
许书瑶停下脚步回头：“我好像看到陆尘了！”
她声音透着些激动。
祝萌笑：“你男朋友来看你啦！”
许书瑶整个人僵了瞬。
“……我，我先去了，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没问题，你快去吧！”
刚才那人脱离了她的视线，场馆很大，人海茫茫，要想找到他却并不难。
越是靠近他的地方，人群的视线方向越是一致，哪怕今天场馆内的主角太多，大家浓妆艳抹，盛装出席，他仍然能从中分得许多关注。
很多人扭着头看向远处的黑衣男生，他停在某家的小摊前，手里拿着什么，旁边有个白发男生正和他说话。
许书瑶立刻朝他走过去。
黑衣男生忽然转头和白发男生交流，他一转过头，脸恰好对着许书瑶的方向。
此时许书瑶距离他还有五十米远，隔着很多人，但她却忽的心头一跳，脚步一下顿住。
直到他的脸又转回去，她才重新挪动过去。
这次她很小心，几乎和无脸男的行动方式一样，没有多余动作，人如静物，只有身体位置在笨拙前移。
像在玩木头人游戏，每当男生转过脸来，许书瑶就停下来站住不动，直到他不面向这边了，她才继续靠近。
几次之后，她终于离他只有五六米远了，侧脸看得清清楚楚，的确就是陆尘！
她步伐不自觉加快。
到一米距离时，陆尘突然朝她转过身。
许书瑶习惯性地立刻停住。
他终于将视线放到了她身上，透过无脸男面具上的两片墨镜和她对视。
身边突然多出个无脸男，但他的表情不见任何惊讶。
他的脸上只有似有若无的笑意，锋锐的眼尾因此弯出柔和的弧度，平添一抹妖异感。
不知对视了多久，他伸手，对她勾了下手指。
许书瑶迟疑两秒。
然后小小地往前挪一个脚掌的距离。
瞧着她幽灵漂浮一样的动作，陆尘忍不住笑起来，带着轻浅气音，肩膀微颤。
许书瑶自下而上地瞧见他一点虎牙尖尖。
这阵子笑平息后，他挑眉：“你一路这么猥琐地靠过来……”
许书瑶：猥琐？哪里猥琐啦？？
陆尘望着她的眼，戏谑道：“你是不是…觊觎我很久了？”
许书瑶的心跳在一段平静跳动后，骤然失速。
呼吸变得紊乱，气息滚烫，人罩在黑色袍子里空气不流通，热气不断蒸腾，她的头脑也跟着持续升温。
可却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这些天一直困扰着她的问题忽然变得明朗。
她总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别人都将陆尘看作她的男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