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菲喝醉酒在男生宿舍楼下缠着赵述光哭闹，我当时可是在第一现场围观了一出好戏呐！我滴乖乖哦，这姐太猛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蹦啊…”
尤野两手一摊：“不过这阵闹完，这俩人就彻底闹掰了。”
许书瑶挺惊讶的，微张着嘴巴。
学姐点头：“他们两人家里都很有钱，朋友多又玩得开，长得也不赖，所以关注他们的人也多，这一闹不就出名了么。”
说完，桌上的人都朝许书瑶看了眼，似乎想看看她的反应，或者等她说句话。
许书瑶只有眼睛眨了眨，垂着眼睛，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也不觉得自己需要说点什么，她不认为自己是这件事里的当事人。赵述光只说过对她有好感，又没说要追她。是学长学姐硬要扯到她的不是吗？
这本质上只是李菲和赵述光之间的矛盾，她不好评价的。
上次赵述光送她的礼物，和其他同学送她的礼物一样，都在宿舍里放着呢。不过现在想想，赵述光送的礼物似乎非常不一般，她是不是还回去比较好呢。
“关我们许书瑶什么事啊，真是…”祝萌突然嚷嚷了句，嚷嚷完，头往下一栽，砰一声闷响，醉倒了。
许书瑶和旁边的同学吓坏了，立刻去扶她。
这一段插曲似乎就这样简单揭过去了。
十月假期后的清晨，许书瑶穿着睡衣小心爬下床，开门出去洗漱。
一阵冷风吹得她呼吸一屏，人打了个哆嗦，她的睡衣还是夏季短款，没来得及换上长袖。她匆匆穿过鼓风的窗边，到洗漱间去。
窗外传来“鹁鸪鹁鸪”声，黑褐色的鸟儿挥动翅膀，一划而过，隐于树间。外面天阴沉沉的，空气潮湿微凉，像要下雨。
她昨晚没睡好，精神不足。正刷着牙时，右眼皮突突跳起来。
她没当回事，只以为是没睡好导致的。
可是眼皮乱跳持续了一分多钟。
她漱完口，把手掌搓热，敷到眼皮上。
过了一会儿，舍友们急匆匆赶过来洗漱。
“我们等会儿八点半集合是吗？还来得及的吧？”祝萌刷着牙问水池边的许书瑶。
许书瑶敷完眼睛，收拾东西回宿舍：“可能会有点赶，我去给你们带早饭，在车上吃吧？”
“好哦，谢谢宝贝~”
江茜：“学校虽然破，不过刚开学就可以公费旅游，也不错。”
祝萌：“是哦！真好哎嘿嘿，我高中同学都很羡慕我呢！”
他们这个专业有实习参观活动，往年都是大二学生去北方宏城的优秀企业参观实习，但今年规定有变，学院里安排大一大二的一起去。
宏城还是著名的海滨旅游城市，往年去实习的学长学姐都会腾出充足的时间好好游玩一番。
许书瑶没休息好，在高铁上睡了好一会儿，醒来时还有三个小时才到站。
眼睛一睁开，玻璃窗外的建筑景致已然变换，她拍了漂亮的欧式尖塔建筑的照片，发给陆尘。
许：我去欧洲了哦(#^.^#)
陆：嗯，可爱
这个人迷糊了吗？怎么说建筑可爱。
许：？？
陆：怎么的，不是给我看玻璃上的人影吗？
许书瑶重新点开照片，放大一点。
呃，她刚才拍的时候没注意，玻璃窗上照出一点她的脸颊…倒是没有照到其他人。
但是…陆尘…是在说…她…可爱？
一定是真这样的吧？
许书瑶握着手机，看着上方的“陆尘”两个字，脸颊微烫。
虽然说，她想和陆尘…酱酱酿酿。但在她这样想之前，肯定是陆尘先动心思的吧？
他以前说了那么多那么多可疑的话，还那样毫不掩饰情感和渴望的拥抱了她，她就是从这些蛛丝马迹里怀疑他想和她谈恋爱的。
肯定是陆尘先动的心思。
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这样想的，也还不知道他…因为什么才这样想的。
以后…谈了…一定要，问问他。
“许书瑶，你脸怎么这么红？”潘一诺上完厕所回来，看到许书瑶的脸颊快要成红番茄了。
许书瑶一下按了息屏，头摇得很慌乱。
陆尘没收到回复，发来一个问号。
许书瑶看着它，扭捏着，慢慢打字发过去。
许：我其实是去宏城，不是去欧洲
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和陆尘讲话，会避开话题。
可是，这种事，光是看着文字，她人都要烧起来了，哪里还敢回答呢。
下了高铁，几人打车去班里提前预定的酒店入住，许书瑶和祝萌一个宿舍，她们瘫到床上时已经是下午四点。
第一天除了过来报道，没其他活动，所以在酒店歇了几分钟后，她们和隔壁宿舍的女生相约去海边逛逛。
海风太大，太阳一落山，气温骤降，又不能下海，她们只拍了些美美的照片就组团去夜市吃海鲜。
许书瑶一路把拍到的风景照和晚上吃的超大龙虾照片都发给陆尘。
陆：这里晚上很冷，厚外套穿了吗
许：带了，但是在行李箱里。刚才太阳下山前只带了薄外套出门
陆：冷了吗？
许：有点，不过饭店里挺暖和，我们吃完饭不逛了，等会就回酒店
吃完饭回到酒店，从出租车上下来，甫一接触到室外的冷空气，许书瑶浑身打了个颤，脚步踏出去时忽的一阵眩晕。
祝萌晚上喝了啤酒，走路歪七扭八，许书瑶架着她胳膊往酒店走，两人都差点摔了，好在旁边有个人帮她扶了一把祝萌。
“…吓死我了，谢谢你。”许书瑶这阵眩晕被吓没了，立刻笑着和祝萌另一边的人道谢。
从出租车另一边下来的江茜和潘一诺赶过来帮她扶祝萌，但看清旁边那人时，脚步都停了下。
这人竟是李菲。
昨天晚上祝萌醒酒后，把李菲大闹男寝、赵述光与李菲因许书瑶而断绝往来的劲爆八卦讲给她们以及隔壁几个宿舍的人…
今天就碰到正主了，还来扶祝萌，这属实太尴尬了。
“谢，谢谢学姐。”连潘一诺都没法笑得自然。
李菲对她们笑了下：“没事。”
潘一诺过来后，李菲松了手，退到一边，目光转向许书瑶。
“许书瑶，等会儿我们两个聊聊吧。”李菲微笑说。
许书瑶的太阳穴像被锥子扎了两下，刺痛着。
她不清楚李菲现在对自己的态度到底怎么样，但她记得上次过生日时，李菲最后都没把礼物亲自递给她，而是往桌上一拍，转身就走。
她点了下头：“好的，部长。”
李菲牵着的嘴角僵了瞬。
把祝萌搬回酒店床上，许书瑶正要出门去见李菲，潘一诺叫住了她。
“许书瑶，你小心点，你千万别跟她到人少的地方、环境暗的地方。”
许书瑶：“嗯，我就在酒店里，要是她约我出门，我就不去了。”
潘一诺：“你手机声音打开，过两分钟我们找你。”
许书瑶听话照做，音量键按到最大。转身出门时，眼皮又突突跳了跳。
酒店一楼有间小咖啡厅, 李菲带着许书瑶过来，在前台点咖啡。
李菲看了眼菜单，跟服务员要了杯卡布奇诺, 又问许书瑶：“你喝什么？”
许书瑶不常喝咖啡, 也不会专门去店里点咖啡, 以前喝的几次都是速溶调饮。
“冰美式吧。”她指着菜单说。她在影视剧里常听说这个词。
李菲多看了她一眼。
咖啡杯握在手上，寒意一刺激，浑身都有点冷了。
她们在靠窗人少的位置坐下。
“你想听听我和赵述光的事情吗？”李菲问。
许书瑶刚抿了一口咖啡, 苦得快要原地升天, 脸都皱巴起来, 嘴里不停吞着口水：“哦，你想说的话就说吧。”
李菲手里的勺子搅着咖啡, 看许书瑶这样, 皱起眉：“真不知道赵述光喜欢你什么。”
许书瑶放下杯子的手一顿，抬头看她。
这话让她有点不舒服。
但她没回话，杯子放桌上，拿纸按了按手上的水。
李菲：“你跟那个陆尘还没处朋友？”
许书瑶觉得没必要把关于陆尘的事告知不太友善的李菲，她正想着怎么拒绝回答, 李菲大概嫌她太磨叽，也不想等她, 接着说。
“赵述光家里很有钱的，他学业也不错, 长得也不比明星差，那个陆尘, 是比赵述光要帅点，但……”
“李学姐。”许书瑶打断李菲的话。
她在椅子上坐得端正，两手搭大腿上, 直直看着李菲。
李菲搅动咖啡的动作停住。她忽然觉得此刻的许书瑶有些，不太一样。
以前的许书瑶，说话做事和眼神总是扭扭捏捏的，她从来都不会、都不敢这样直直地看着她。
“嗯，怎么了？”李菲问。
许书瑶注视着她，语气郑重：“请你不要提到陆尘，如果你要讲陆尘，我就先走了。”
“……”李菲笑笑，“好，不想听我就不提呗。那你知道我和赵述光是什么关系吗？”
“听说过。”
“嗯，你听过的版本是不是，我和他是发小，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一直很好。然后呢，我一直缠着他，最近我耍酒疯，跟他大闹了一通，我们两个就这样闹掰了？”
许书瑶没想到她她这么坦然说出来了，但她尽量表现得淡定：“…是。”
李菲摇摇头，语气还算轻松，像在讲别人的故事：“在外人看来是这样的，完全就是我持续地对他死缠烂打。不过真实情况有些出入，我们两个，之前谈过。”
许书瑶眼眶微微睁大，她从吃瓜的角度来看这件事，还蛮震惊。
李菲接着说：“我十七岁那年向他表白，我们当时就在一起了。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许书瑶眨巴眨巴眼，一头雾水：“不明白。”
这毕竟是公共场合，李菲倾身靠近了些，小声道：“我跟他谈过，赵述光和我早就有过亲密行为，这样你还会喜欢他？”
许书瑶直接告诉她：“我不喜欢赵学长。”
李菲上下扫视她：“那你为什么收下礼物？”
许书瑶想了想，挠了挠头：“呃，就算那个红豆礼物是你送我的，我也会收下的啊。”
李菲一噎。
许书瑶：“…我当时只认为它是一份生日礼物，只是有点特别而已。但我又不心虚，而且是顾及学长的面子才收下的。”
李菲：“……那现在你不这么认为了？”
许书瑶点头：“差不多。我会找机会还回去。”
李菲又确认一遍：“你对赵述光真没有一点兴趣？”
许书瑶：“没有。”
李菲：“那你把礼物还回去的时候，会明确告诉他吗？”
许书瑶郑重其事，毫不犹豫：“当然。”
李菲默了默，结合刚才的情况，忽然懂了，为什么许书瑶敢直直看着她。
许书瑶对赵述光不感兴趣。刚才不让她提陆尘，应该不是许书瑶和陆尘闹掰了，不想听到他的名字。更可能是在维护陆尘，不想他被拿来比较。
“所以其实那个陆尘……”
许书瑶嘴角耷下。
李菲瞧着她这样，话头不由得再次停下。
其实许书瑶现在一脸严肃，为了那个陆尘，处在即将发火的边缘。
但是，即使这样的状态，她的模样也毫无威压可言，甚至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她正在恶狠狠地生气，但，她是一只小仓鼠。
小仓鼠，生再大的气、瞪再大的眼，也是弱小可爱的。
李菲一下明白了，大一报道那天，赵述光为什么还隔着老远就盯着许书瑶看了。
那时候的许书瑶也是这样的，可怜无助弱小，睁着大眼睛四处看，旁边的人稍微热情一点她都会被吓一跳，但她下一秒就会装作淡定的样子，硬着头皮继续往前。
赵述光不喜欢性感的，不喜欢自信开朗的，原来他喜欢这种。
李菲缓缓叹了声气。
又问一遍：“你会明确告诉赵述光，你对他没兴趣？”
许书瑶认真点头：“是。”
李菲视线挪到桌上，手抵在嘴边，不自然地咳了声。真完蛋，她刚才忽然领会到了许书瑶吸引人的点，现在都没法直视她一脸严肃的样子了，气呼呼的小仓鼠…让她想上手rua两下……
李菲一时没说话，许书瑶提醒：“学姐，你还有要说的吗？”
李菲抬头：“没什么了。”
她笑了下：“那就祝你和你男朋友长长久久吧，不要像我和赵述光这样，谈了之后觉得不合适，分手了还纠缠不清，到最后闹成这样，连朋友都做不成。”
许书瑶：……
从李菲一系列言行来看，她还没放下赵述光，即使，他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她还是没放弃纠缠。
“谢谢学姐。”
没想到李菲没说几句话就这样放过她了。不过许书瑶一宿舍的人都松了口气。
晚上睡前，陆尘十点了还在和大二前辈以及专业课老师探讨学业上的问题，叫许书瑶别等他视频了。
许书瑶只好给他发几条消息。
许：我好像发现了一件了不起的事。
陆尘隔了一会儿回：哦？说来听听
许：和人相处时，不社恐的秘诀！
陆：哇哦
陆：那是什么呢
许：只要是对陆尘有敌意的，就是坏人，不要怕坏人；只要是对陆尘有善意的，就是好人，我也不要怕好人！
许：嗯嗯！
陆：我在你这，这么重要？
许：……我困了！晚安！
许书瑶扬着嘴角，等了一会儿，陆尘没有紧抓着不放，而是顺着她意回了个“晚安”。
许书瑶掐了手机，放到床头，熄了灯，在床上来回翻腾了好几下，又趴着荡了荡腿。
随后，荡在半空的小腿忽的停住。
李菲的最后一段话像咒语，强硬地钻进脑子里：谈了之后觉得不合适，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李菲和赵述光是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一直很好。但是谈了之后，不合适，分开了，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即使是从小到大的、比所有人都深厚的感情，都能就这样断了？就因为，谈了之后觉得不合适？
呼吸突然变得窒闷起来，偏偏这时候她头很晕，肚子也不太舒服，完全没有精力去想刚才的问题。
第二天一早，许书瑶从洗手间出来，祝萌从床上坐起身，酒醒后头痛，她不停捶着脑袋。
“许书瑶，你夜里上两次厕所了吧？拉肚子了？啊我头好痛，要不叫潘一诺她们帮我们带个醒酒药和止泻药吧？”
许书瑶重新趴回床上，陷在被子里，有气无力道：“好，拜托你了。”
祝萌下了床去敲隔壁的门。
许书瑶没休息好，在床上眯了一小会儿。祝萌在洗手间磨蹭了会儿，两个人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去吃，很快到了集合的时间。
祝萌带着她急匆匆地跑了一路，赶在最后两分钟上了班里的参观大巴车。
潘一诺买了药，祝萌和许书瑶拿到手后，江茜：“emm，好像没带热水。”
这几天黎城的气温只需要穿薄款外套，而宏城的早晚却要裹上大呢子，她们只记得带厚衣服，忘了带保温杯。
车上只有班里统一发的矿泉水，冷的。
潘一诺去跟班里女生要了一圈，总算找到个带保温杯的了，可惜，人家杯子里没装水……
祝萌：“不管了，就这么着吧，放嘴里温温再吃。”
说完，她灌了口冰冷的矿泉水。
许书瑶也没别的办法，在“喝冷水可能会加重腹泻”和“不吃药腹泻可能不会停”之间纠结了下，最后决定像祝萌这样，含在嘴里温一温。
最终，一大早的，一口微凉的水合着一颗止泻药进了胃里。
许书瑶的胃不适，又说不上来哪里不适，只觉得呼吸时，大巴车里的味道尤其难闻。
大巴车要开一个小时，为了转移注意力，她点开手机刷了会儿。
什么有趣的新闻提不起劲来看，正不知怎么办时，手机上跳出消息。
陆：？只有晚安，没有早安吗
许：呜呜，我早不安
陆：怎么了
许：我昨天着凉了，晚上拉肚子，现在胃也有点不舒服
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许：哦哦，头也有点不舒服
陆：你现在已经出去参观了么
许：是啊，在大巴车上了
陆：抽空去一趟药店，请你的舍友帮你，实在不舒服就请假回去休息，或者去医院，参观实习没什么含金量，不必重视
许：嗯嗯，好
过了一会儿，手机又震动一下。
陆：你们的行程严格按照行程表来的吗？
许书瑶昨天之前把实习行程表发给了陆尘。
许：嗯嗯，不过班长说，可能时间节点不一样，比如这个美术馆，如果没什么好看的话，我们可能会提前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