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是什么?”
他神色幽暗,“锦上添花时当然好,但我自顾不暇,什么都不想要……也许我就是个自私的人,那清露选择我大哥更是个正确的决定,甚至我和她最初就不应该开始。”
“没关系。”黎可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大哥比你帅,比你霸总,比你有钱,可能还比你更爱清露,老天爷还是有补偿她的。”
“……”
贺循语气幽幽,“谢你吉言。”
黎可跟着贺循去吃了那顿饭。
去的是一家气氛很幽静的西餐厅,午间食客不多,四个人坐在花团锦簇中,客客气气地介绍彼此。
人如其名,清露就像颗清新露珠,有年轻女孩的甜美性格,也有被呵护得很好的单纯,教养礼貌也好,对黎可并没有太刻意的打量或者揣度,而是温柔浅笑。
即便已经听贺邈和贺菲提起过这位“黎小姐”的漂亮,清露没有想到贺循身边的这位女生——她看起来甚至都不像精心装扮过自己,只是娴静得体的衣裙,甚至都没有化妆,也几乎没有戴任何首饰。
只涂了一点口红。
也许是因为自信,也许也是因为压根不用费力气——那一点口红就足够让她的五官鲜艳,就像她不用穿得很精致,仅凭那头粉棕色的头发就能吸引人。
当然,究竟是什么原因让黎可只涂了口红出门,那就是她和贺循的事情。
贺循第一次用温柔有趣的嗓音喊黎可 Coco,也告诉清露:“你直接喊她 Coco就好。”
清露颔首微笑:“Coco姐,你好。”
“清露,你好。”
黎可脸上荡出盈盈浅笑,往贺循身边挪了挪。
清露坐在贺邈身边颇有小鸟依人的架势,但黎可跟贺循并没有什么太亲密的举动——贺循向来不喜欢勾肩搭背那套。
大家聊一些稀疏平常的话题,但为了照顾贺循,工作和日常生活都聊得很浅显,倒是说起贺循在白塔坊的生活,每个人似乎都能说几句,只有清露默默地听着。
“Coco”这个词时不时从贺循嘴里蹦出来。
“我和 Coco认识的时候是春天,那是花园的月季花开得最艳的时候。”贺循眉眼柔和,温润清淡,“她走进家里,说是来应聘工作,就这样从春天一直待到了冬天。”
“Lucky很喜欢她,她们在院子里玩,每天不知道有多吵闹,有段时间 Coco不在家里, Lucky每天趴在家里郁郁寡欢,瘦了好几斤,一直等到她回来才又把肉涨回来。”
“……”
“……”
这个男人怎么突然说起这么多的话?又怎么能把这些话说得如此的情意绵绵?
黎可没料想今天完全是贺循的主场,甚至都不需要她怎么发挥——她只能一边配合,一边含情脉脉地瞥他。
他滔滔不绝了一顿,终于等到食物都上齐,先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黎可知道他说累了,一边吃饭,一边跟清露聊点别的——比如女孩子喜欢的化妆穿搭,Lucky平时的趣事,植物大战僵尸之类的游戏。
好不容易等到这顿饭吃完。
贺邈起身,说是去吧台买单,黎可看着贺邈走开,也借故去上了个洗手间。
最后只有清露和贺循留下。
清露静默片刻,对他笑了笑:“你很久很久没说过这么多话。”
自从失明之后,他就不再想和人聊天,即便她带他出门,他也完全不想多跟她说几句话。
贺循抿抿唇:“可能是潜移默化的影响。”
清露站起身,披上了外套:“今天能看见你和黎小姐在一起,我真的很开心。”她看着他,“我很高兴你身边有人陪着你,也很高兴你能一点点恢复正常的生活。”
贺循垂眼:“谢谢。”
两人走出了餐厅,在室外的冷空气里,清露轻轻呵了口雾气:“贺循,我好像不会再觉得愧对你了……不管是从哪方面而言。”
她曾经付出了一切精力去陪他疗愈他,换回的却是他的冷漠回应——扪心自问,清露觉得自己做的并不比黎可差,她曾经对贺循的照顾无微不至,小心翼翼地跟着他的步伐,她的付出完全不求回报。
但在刚才席间,黎可没有扶着他走一步路,没有给他挟一口菜,甚至没有关注吃饭时他的举动——他几乎都没吃什么东西。
但他却偏爱、甚至更爱这位黎小姐。
清露和贺循说了再见。
等黎可磨磨蹭蹭从洗手间出来,在西餐厅旁侧的温室花簇前看见了贺循,他身姿挺拔,独站在那,似乎在沉思,也似乎在等人。
黎可走过去,站在他面前:“清露呢?”
“她刚刚走开。”
“你俩刚才说什么了?”
贺循平静道:“她跟我告别,说她很快就要和我大哥订婚,希望我可以祝福她,她也会把自己的生活过得很好。”
黎可已经找到了清露的身影——她走开了一点距离,在路边在等贺邈,只是又回头,看了贺循一眼。
也许那是她对这段恋情的最后一眼。
“她看着你呢。”黎可轻声道,“在你的左边,大概二十米的距离……你要不要把脸侧过去,面对她一下?”
“不必了。”
贺循稍稍侧身,低头的姿势让他的面容离她很近,他有一张英俊的脸,深邃的眉眼,挺直的鼻,甚至嘴唇的形状都很优美。
他抬起了手,先碰到了她的头发,而后指尖沿着她的发丝移动,轻轻地抚住了黎可的颊侧。
黎可不由得仰起了脸。
她的脸很凉,而他掌心的温度很暖。
“黎可。”
贺循睁着漆黑沉静的眼睛,明亮动人的眸倒影着她的容颜,他轻轻低了点头,用弧度精致的鼻尖寻找、或者说触碰——最后找到了她。
她的鼻尖小巧微凉,被他轻轻地蹭了下,两个人鼻尖相抵,极轻微地摩挲着,一点温热和一点微凉,这种厮磨比蚂蚁爬过更轻微的痒,像一片雪花撞击了另一片雪花,一滴水遇见另一滴水。
彼此的呼吸在鼻息间交缠,而黎可只是直直地看着他。
不过是极近的角度,不过是两滴水的距离,只需要嘴唇轻轻抿起,而他的话语像情人间呢喃,更像是亲吻的传递——
“抱歉……可能有点冒犯。”
随着话语的落下,温热的薄唇触及她柔软的唇珠,像雪花终于落下。
极短的时间,极短的接触。
贺循的鼻尖又触离,收回了那个若有若无的吻。
黎可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她的眼像两泓晃荡的清泉,只是看着他,也能看见他。
他的手还抚在她脸颊,温热沾染了她,他的眼睛仍然望着她。
“你觉得这样就够了吗?”她轻声问,“你想让她看见吗?”
她拽着他的衣服,用力往下一拉。
雪花被狂风吹卷,再度落下。
两人的鼻尖撞在一起,嘴唇又触在一起,温热和冰冷,雪花撞在心尖,紧紧贴合几乎让人生颤,完完整整的唇瓣,黏合的时候无比地柔软。
黎可心头一乱,不知道有什么从心里涌上来,她唇瓣微启,贺循就已经触到唇齿间的湿润和软滑,身体比理智更快地做出了反应,就像他把她紧紧摁在浴室,想把那些起伏的曲线完全摁进身体,那是本能的冲动。
贺循的手指用力捧住她的脸,把她颊腮和下巴的弧线刻进掌心,用力地含住了她的唇瓣,吮吸那点湿润和柔软。
他需要、极度需要这点湿润柔软,用来抵抗他刚才喋喋不休的话语和干燥的唇,饥饿的肚腹和看不见的眼睛,他需要甚至渴望所有的慰藉,想要人来填满他。
黎可重重咬了下他的唇瓣,主动回吻,用同样的力道吮住他。
两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都急促、滚烫,压抑——可又觉得此刻无比平静,平静得似乎本该如此。
吻在持续,好像雪簌簌落下。
黎可手指蜷起,忍不住揪紧贺循的衣服,她睫毛颤抖地看着他,这张英俊熟悉的面孔,他紧紧地闭起了眼睛,安静又认真地吻着她。
她突然把脸一偏,结束了这个吻,把脸抵在了他的肩膀。
黎可想起去年这个时候——她跟何胜说话,她说:一个瞎子而已,有什么不好糊弄的。
最后糊弄着,她要把自己糊弄进去了。
“好了。”
她哑声说,呼吸不稳。
贺循垂落的睫毛闪了闪,似乎是回应她的话,他紧紧抿唇,而后喉结重重滚了下。
他说:“好。”
第45章 有没有觉得我的吻技很好?
如果说盲人的世界由听觉和触觉构成,那世界的中心唯剩两人。
对方的气息依然近在咫尺,衣摆和裙角依旧被风扬起纠缠,急促的呼吸声几乎以相同的频率渐渐平缓,他看不见她的模样,但知道她的大概身高,窈窕身形可以轻易搭手够及他的肩膀,她有一头烤栗子似的粉棕色的长发,冰凉柔软的脸颊,卷翘的睫毛会蹭在脸颊,鼻尖小巧圆润,樱唇饱满而弧线柔美。
【所以,你爱她是吗?】
【其实以前你也并没有那么爱我……你现在也找到了更爱的人?】
贺循不确定自己的爱是什么?如果他能毫不犹豫就放开恋人的手,那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又算什么?
也许是唯有两人的朝夕相处,也许是心底的寂寞要寻找回音,也许是被随性放肆的风吸引,也许是潜意识里想要亲密的肌肤接触……
“黎可。”
褪去纷乱的呼吸和心底的躁动,英俊的脸依旧冷清如雪,那双漆黑的眼瞳始终似是而非地望着她。
“你……”他突然静默,又莫名抿抿沾染她气息的薄唇。
唇线收敛的线条认真又迟疑,男人似乎踌躇了下,垂着眼,最后下定决心:“你现在……想做什么或者说什么,我都会答应。”
不管她提任何的要求,她想要什么、说出任何的话他都会接受。
而后对此做出相对的回应。
黎可的目光和思绪都悄悄地在大街上游荡——她看见贺邈把大衣披在清露身上而后带着她离去,她看见街道上驶过的车辆和车子的款式颜色,她看见有人像一只摇摇晃晃的企鹅在眼前路过,她看见枝头残叶被一阵风刮得纷纷扬扬落下……
总之就不应该落在刚刚结束的这件事上。
黎可把目光收回来,在他面上浅浅掠过,又挪开,而后抿了抿唇。
盲人也有个好处——看不见别人的神情动作,也压根不用在他面前掩饰躲闪。
“你吻技一般哦,还需要多练习。”黎可清了清喉咙,而后“叭”着嘴唇笑了下,骄傲问道:“有没有觉得我的吻技很好?能不能迷倒帅哥?比如像你大哥那样的?”
"……"
贺循神色凝滞,脸色很快就暗沉下来,唇角抽了抽,而后一句话也没说。
一个字也没说!
他只会当自己没听见她说话。
黎可抱起手,也不说话,两人冷冷清清地站着,刚才交缠的气息一点点被寒风卷去,心也愈来愈平静,黎可蹭了蹭鞋尖,开口:“你大哥和清露已经走了,我们也走吧?能不能早点回潞白……我想小欧了,我要回家。”
“可以。”贺循生硬回答。
两个刚刚接过吻的人,带着Lucky,气氛古怪地踏上了回家的行程。
当天就紧赶着回去,谁也不要多想,不要留有空白的思考时间,四个小时的车程,车里一路放着热闹逗笑的相声小品,但黎可坐在副驾发呆,贺循在后座假寐,Lucky趴在最后排呼呼大睡,一路毫无其他声音。
车子在夜晚抵达潞白,先要经过黎可家,她在小区门口就迫不及待地推门下车,甚至没有带上全部物品,只拎起给小欧买的几样玩具,也没跟贺循说话,埋头急冲冲地往家赶。
小欧很高兴看见她回家。
黎可笑眯眯把礼物奉上,跟小欧聊了会天,把玩具拆开,而后就回房间,直接倒在自己床上。
关春梅过来敲门:“黎可,你晚饭吃了没有?出门不知道说,回家也不提前说一声?要不要吃点东西?”
“怎么还锁门?你把门给我打开。”关春梅要进房间,一个劲地喊,“黎可?”
黎可说不吃也不管用,只能起身把房门打开,迎面就是关春梅从门缝里硬挤进来。
“你这几天去临江干嘛?”关春梅把门反手阖上。
“我能干嘛?”黎可转身去换衣服,“电话里不都说了嘛,我去给老板送份文件,他过年应酬忙,我就帮他照顾Lucky,干活打杂。”
“那你这两天住在哪?”
黎可不耐烦:“我住哪?有钱人家里还缺保姆房吗?”
“是吧?”
关春梅看她换睡衣,扯了扯黎可的衣领,一个劲在她脖颈胸口瞟。
黎可警觉,伸手一捂,脾气就要爆炸:“妈??!!!!!!”
这几年,但凡黎可万一有个夜不归宿的情况,关春梅就要找找线索——实在是那年的经验,徐清风的名字常常被小欧提起,黎可还正儿八经地在关春梅面前说这个徐警官如何公事公办,关春梅一直觉得两人没什么交集,直到无意发现黎可脖子有个吻痕,这才发现她偷偷跟徐清风谈恋爱。
啧,这个女儿养得……跟亲妈说话,十句话有九句假。
这几年黎可没再谈恋爱,不管多少男人追都没动静,相亲更是不搭理,每天晚上都老老实实回家,几乎没在外头过夜,要么实在有事跟淑女蛮蛮在一块。
关春梅心急啊,还是想让黎可结婚安定下来,相亲介绍的男人她看不上眼,那她就再找个徐清风那样的。
女人的青春不等人,这过完年黎可就二十九岁了,年轻漂亮的时候还能挑挑拣拣,再不抓紧点,等后面年龄大了怎么办?
“你是我生的,身上哪里不能看?”关春梅压着嗓子,不让外面小欧听见,埋怨道,“出门好几天,谁知道你在外头做什么?”
黎可翻白眼:“我能跟谁鬼混?”
“我哪知道你跟谁鬼混?”关春梅随手拎起她换下的衣服,“你跟徐清风分手都几年了?还不抓紧找?天天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实际日子过得清汤寡水。隔壁楼那谁家的女儿,模样勉勉强强,出去吃个饭都能拐个老公回家,你看你呢?白白浪费了我给你生这张脸,也不知道好好利用利用。”
她跟男人鬼混要挨骂,不跟男人鬼混也要挨骂,到底要怎么样才满意。
黎可无语望天:“妈,你出去吧。”
“你那个雇主。”关春梅不肯走,琢磨着她那个瞎子老板,“大过年的……怎么还惦记着把你喊去临江帮忙?你这几天都跟在他身边?跟他家里人打过交道?”
“人家每天都给我付工资的,还能让我闲着休息?”黎可知道关春梅想什么,板起脸,“您要没事就找点事做,别成天异想天开,也不嫌丢人。”
其实关春梅还真是有点念头————
这个贺先生年轻英俊,家里又有钱,性格脾气好,对小欧也好,常让小欧去家里玩,对黎可也好,工资给的大方,两人朝夕相处了这么久,这大过年的还离不开她……这要是……他俩要是能……其实也不是不行。
但人眼睛看不见,连黎可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怎么才能看得上黎可?关春梅心里又觉得不可能,瞎子跟普通人不一样,再说了,黎可又能喜欢个摸摸索索、闭门不出的瞎子?
关春梅想不清楚,索性也不提了,戳戳黎可的脑袋:“你都三十岁了,好好想想自己以后怎么办!”
再理直气壮地走出了房间,徒留黎可莫名其妙被训一顿。
黎可发消息给贺循,说是家里有点事,这两天请假不去上班。
贺循没回消息,她也压根不管。
黎可大概是忘记了,贺循离开白塔坊之后,她把家里冰箱的冷藏格都清空了,何况她接手当管家,回来得匆忙,还没有来得及订购送货到家,现在又撂摊子,把他独自扔在家里自生自灭。
有人无情无义,就有人乖巧懂事。
小欧自己来白塔坊找Lucky玩,还给贺循带了吃的。
他带了米糕、八宝饭和炸肉丸、炸藕夹,都是关春梅做的过年拿手菜,小欧很喜欢吃,特意送给贺叔叔尝尝。
贺循也会做简单的一日三餐,甚至可以教小欧做饭。
小欧睁大眼睛看他从冰箱里拿出食物,处理食材,放进烤箱或者平底锅。
“首先需要把所有东西放在固定位置,这样拿取才会方便,如果不认识的物品可以借用手机识别,切菜的时候要用手指抵住菜刀,耳朵可以听出水沸腾的声音,如果不知道要往锅里倒多少油或者调味料,可以先倒进小碗里,再用手指去探量……”
是书上没有的盲人生活科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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