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春梅就在麻将馆门口坐着,小欧回来会找她,“没有,没回来!我没见着孩子。”
黎可又给司机发了条短信,问贺先生是不是回了白塔坊。
【黎小姐,非常抱歉。我不能透露雇主的行程。】
黎可问:【车上的小男孩呢?他在白塔坊对吗?】
【抱歉,我不能随意透露。】
【那是我儿子,你把我儿子带走了,这也不能透露?】
司机只得回:【抱歉,黎小姐。】
黎可来回跟司机扯了好几次,最后司机没办法,只得回她:【抱歉,贺先生说你已经离职,我不能对外随意泄露雇主和相关的信息。】
黎可咬唇。
过了会,她又找曹小姐:“麻烦跟贺先生说下,我让家里人现在去白塔坊接孩子,请问方不方便?”
曹小姐半个小时后才回电话:“贺先生问,什么孩子?”
黎可沉了口气,笑眯眯地说谢谢,挂断电话后把手机一撂,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即便笃定小欧就在白塔坊,但这些人的口吻让黎可心里有点发毛,抱着手想了半天,拔出号码,主动打了个电话给贺循。
没有人接电话。
黎可连续打了三个电话给贺循,话筒那边次次都是漫长的忙音,根本无人在意。
她沉了口浊气,又打电话给关春梅,小欧还是没回家。
“妈,你现在去白塔坊接小欧。”
关春梅打麻将正打得如火如荼:“怎么回事?小欧不是你带出去的?你俩早上偷偷摸摸商量什么,现在叫我去哪里接?白塔坊?你天天瞎搞什么……怎么弄孩子的。不去,我一天天给你操不完的心,变着法折腾人是吧?!”
电话“啪”地一挂,关春梅显然是生气了。
黎可捏着手机,开始头疼——早知道自己就出来解围,拽着小欧走就行了,何必打这么多电话折腾。
这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要报复还是怎么样?
黎可一想,心里实在不放心,抓起手机去了白塔坊。
出租车上,她打给贺循的电话一直没接,越没有消息就越沉不住气,最初的笃定变得稍稍慌神,黎可光想着小欧,最后已经站在暗红色大门前按门铃。
门铃按了几遍,先是有个女声在对讲仪问:“请问哪位?”
黎可沉气:“我来找小欧。”
过一会,有个短发穿围裙的中年女人出来开门,目光上下又颇带戒备地打量她。
还没等人开口问,黎可心里已经有气,下巴一抬,双手叉腰:“小欧呢?”
女人诧异问:“小欧是谁?”
黎可抿唇:“就是那个小男孩……”
话未说完,一个圆圆亮亮的小狗脑袋从女人身边拱出来,咧着嘴,吐着舌头,水润润的眼睛在发光,显然是听见了黎可的声音跑过来。
“Lucky,小欧呢?”黎可问,“在家里吗?”
Lucky摇摇尾巴,热情欢迎。
阿姨说话:“家里没有小男孩,您是不是找错了?”
“不可能。”黎可皱眉,抬脚。
阿姨伸手拦人,这姑娘怎么这么没礼貌往里挤:“哎,这位小姐,麻烦你……私人住宅,请勿乱闯。”
黎可径直跟着 Lucky进了家门。
花园里没有小欧的身影,甚至很安静,黎可喊了好几声,丝毫没有小欧的回应,只有 Lucky天真活泼地围着她转。
黎可眉头紧皱,脚步发急,直接进屋找贺循, Lucky甚至冲在前头给她带路。
“哐当。”
书房的门猛然被人推开,门扇弹在墙壁抖了几抖。
男人坐在书桌前,身姿清隽闲雅,手里握着手机,眉棱轻轻皱了下,似乎微恼粗鲁的砸门声打破满室的静谧冷清。
黎可冷艳嚣张地进来。
清俊面容偏转,好整以暇地面对这一团声响,这团声响像条涨水的小溪,越涌越近,最后冲向他,耳膜浸在涨潮奔流的溪水里。
“小欧呢?”
人的声音是有颜色质感的,像一匹布料,贺循看清了——被溪水打湿的丝巾,很细的丝线和很松散的织法,拧绞在一起像花纹混乱的蛇,下一秒就要咬他的手臂。
“小欧?”
他疑惑着蹙起眉,似乎不满她出现在面前,嗓音冷淡,“小欧不在这里。”
“你胡说”
黎可手指敲书桌,雪雪目光盯着眼前该死的男人,声音清脆如珠:“我亲眼看着你带小欧和 Lucky走,你带着他们上车,你没送小欧回家,现在你和 Lucky都在家里,那小欧又去了哪里?你为什么不让司机告诉我小欧在哪?还有,我打了那么多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电话?什么电话?”贺循面色平静,薄唇弧度似乎有淡淡的讽刺,“哦,你是说那些陌生来电?我以为那是骚扰电话,特别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而专门针对我的恶意来电和推销?而且……我的司机为什么要对不相关人士透露工作细节和信息?”
黎可冲这个小肚鸡肠的男人竖起食指,又收回去握拳,气得说不出话来:“你故意的是吧?”
贺循颇为嚣张地挑了下眉,手肘搁在椅子扶手,十指交叉,团握身前:“你说你看着我带走小欧?怎么可能?我从哪里带走他的?为什么没有人阻止?我怎么带走他的?小欧为什么要跟着我走?”
黎可沉沉咬牙:“因为我就在宠物店上班,今天是我给 Lucky洗的澡。”
男人眉睫如漆而语气清凉:“所以宠物店的推销短信是你特意发的。你到底换了多少份工作了?”
黎可冒火,冲着他一字一句:“关你屁事。”
她的声音和气息因凑近而被轻易感知,发丝猛地从肩膀滑下来,那种俗气又淡淡的香散在空气中,呼吸微急微乱,显然是被他惹毛了。
贺循不说话,睫毛闪了闪:“小欧不在我这里。”
他的语气有胜券在握的慢条斯理:“你自己弄丢的孩子,小欧的也知道家住哪儿,要么再问问家里人?”
黎可瞪着他,沉沉地吸了口气,杵在书桌前,先打了个电话给关春梅。
“小欧啊……”
关春梅语气开心得不得了,“小欧在家。哎哟,一个司机专程送他回来的,到家大半个小时了。”
回家时间大概就是黎可在出租车上,往白塔坊赶的时候。
“怎么样?找到了吗?”
他面容冷白而神情镇定,眼帘朝她轻轻一撩,就是笃定的意味。
他就是故意的!故意报复她!!
“你……”
黎可盯着人,紧紧咬着唇,几乎想伸手一巴掌拍这人脸上,最后只是忍气,凶巴巴道,“Lucky,给我咬他。”
Lucky只会歪着脑袋,笑哈哈地看着两个人。
黎可抓起手机,脸一扭,头发一甩,脚步蹬蹬地往外走。
贺循在她身后冷道:“你莫名其妙闯进来,连一句话都不说就走?”
“要报警吗?你来啊。”她顿住脚步,扭头看他,抬着下巴朝他挑衅,“我就站在这里等警察来,正好把上次欠的补上。”
贺循抿着唇。
他垂了下眼,神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之后,贺循才开口:“我只是想说……既然小欧放暑假,让他每天来白塔坊玩……Lucky需要朋友,也需要足够的运动量……你也不用担心,小欧在我身边不会有任何问题。”
黎可堵着气,不说话。
“还有……”他抬了下眼睛,眼眸望过来,“不要教孩子说谎,父母的言行举止对孩子很重要。”
黎可抱手:“关你什么事?”
贺循剑眉轻拧,冷脸:“的确和我无关,我只是为小欧好。”
黎可瞪了他一眼,又没说话。
这个男人实在讨厌,睚眦必报又面无可憎,但脸还是好看——他好像剪了头发。回临江之前,漆黑碎发会遮住他的额头和眉眼,显得人冷清阴郁,现在鬓角两侧推短,露出饱满额头,还有干净利落的侧脸线条和清晰英俊的五官。
黎可收回目光,拗直肩膀:“说完了?那我走了。”
身后人抿着薄唇,没再说话。
她抱着手,目不斜视,脚步带风地走了书房,走出那扇暗红色的大门。
黎可又顿住脚步——说好的再也不踏进这个地方一步,突然间又想也不想地冲来了,心里好像不是很生气,但好像也不是不生气。
Lucky把人送走,又回到贺循身边,毛绒绒的尾巴用力地甩动主人裤腿。
贺循伸手,慢慢悠悠地揉着Lucky,长睫低敛的样子温和又放松。
人就是这样——有时候暗自想起来气得冷眉冷眼,即便迫不得已见面也要势不两立,但真见了面,憎恶又没那么强烈,像树叶一样轻飘飘随水飘走。
黎可从白塔坊回了家。
小欧今天格外开心,笑脸盈盈跟黎可说:“司机叔叔送我回来的。”
关春梅追着黎可进卧室,满脸八卦:“哎,今天怎么回事?那个司机送小欧回来,还带着小欧来找我,一直把小欧送进家门才走。开的那个车看起来也好气派,锃亮锃亮,车脸厚墩墩的,小区里好些人看见,问我是谁呢……就是怎么是个聋子?你这个前雇主不是眼睛看不见?怎么招的员工都有残疾?”
黎可换衣服:“妈你闭嘴吧。我让你去接小欧你不去,不然人家怎么可能把小欧送回来?”
她不高兴:“好歹尊重点人家,别说这些话。”
关春梅被女儿训,哼了声,在黎可胳膊拍了下,又转身去厨房忙。
黎可换完衣服,出来问小欧:“玩得开心吗?”
当然是开心的,不仅陪着Lucky在宠物店洗澡,还跟Lucky一起在花园里玩,家里的新阿姨还给他切水果吃。
“新阿姨?”
黎可想起那个大姐,声音凉凉,“阿姨很好哦?”
小欧点头:“阿姨说话很温柔,还帮我擦汗,她还告诉我地上黄色小野花的名字,就是咱们楼下树底长了好多那个小野花,我终于知道它的名字了。”
“菊科旋覆花。”小欧文绉绉念。
黎可冷笑一声:“哦,阿姨真有学问。”
她托着下巴陪小欧看电视,小欧看着她,眼神闪闪发光:“贺叔叔说,欢迎我和Lucky一起玩……”
黎可还有什么好说的。
既然都被人家发现了,总比在宠物店偷偷摸摸见面的强,最近又放暑假,小欧总是呆在家里也很无聊。
“如果你真的很想去,那就去吧,别给人家添麻烦。”她托腮,又问:“在白塔坊,那个……你们没说别的话吗?”
小欧问:“什么话?”
“比如……”黎可抿抿唇,“今天在宠物店发生的事情,还有你和别的……之类的……”
“没有,贺叔叔什么都没说。”小欧摇头,“他只说不要我撒谎,说撒谎总是要露馅的。后来贺叔叔就不提了,知道我放暑假,只说欢迎我和Lucky一起玩……”
黎可半晌没说话,最后努努嘴,往沙发一躺:“行吧。”
小欧去白塔坊找Lucky。
既然是小孩子的友谊,那大人就不多插手,黎可自己也不愿意往前凑。
小欧跟贺循说:“妈妈说我不能天天来找Lucky,这样不好。她让我每隔两天来一次,每次待一个小时,就跟以前一样,贺叔叔,可以吗?”
贺循沉了口气,说好。
小欧也不肯进屋里:“妈妈说不让我进家里,让我呆在花园里玩,说在家里玩会打搅贺叔叔。”
贺循温声道:“不会打搅我。”
小欧看着他:“我妈妈不让……她说叔叔您会生气……生气的样子很可怕……我可以在花园玩。”
贺循拧眉:“我不会生气,我的样子也不可怕。”
小欧还是乖,黎可说不行就是不行,贺循说的不管用。
家离得近,小欧自己来白塔坊找Lucky玩,贺循让司机接送小欧:“我会让司机去家里接你,再送你回家。”
黎可知道后,说不行。
她跟小欧讲:“既然要接送。让你外婆送你去,再把你接回来。”
贺循跟小欧说:“既然是叔叔邀请你来和Lucky玩,那就应该叔叔负责。而且接送就是司机的工作,他有时间,也很方便。”
黎可跟小欧说:“自己家的孩子自己操心,不麻烦别人。”
贺循说:“Lucky的事情我来安排。”
小欧左右为难:“离得不远。我可以自己去,再自己回来。”
贺循说不行:“你一个小孩子不安全,听叔叔的。”
黎可说不行:“不要理他,我是你妈,听我的。”
小欧:“……”
他不明白,为什么大人们说话要他来回地转告“妈妈说了”和“贺叔叔说了”。
他们不能打电话商量一下吗?
最后来来回回拉扯,结果是每次关春梅把小欧送到白塔坊,司机再把小欧送回家。
关春梅气不过——好不容易放暑假了,不用接送小孩。小孩子家家自己找玩伴,莫名其妙又有事情落到她头上。
第23章 工作时间从明天早上开始
关春梅每次送小欧去白塔坊,阿姨会开门把小欧接进去,再客客气气地跟关春梅欠身:“您慢走。”
这阿姨虽然礼貌,但没有眼力劲——从来不请关春梅进去坐坐看看。
关春梅私下跟黎可嘀咕:“搞得跟什么深宅大院似的,连个保姆派头都那么足,每次开门就露条门缝,好像就防着人往里钻。”
黎可涂着睫毛膏,说风凉话:“那可不就是防着您往里钻呗。”
关春梅只顾问:“你那前雇主是个什么人?小欧说很年轻的男人,多大年龄了?是后天瞎的?怎么瞎的?这都瞎了怎么还一个人住?保姆司机都干些什么?家里是干嘛的?父母亲戚呢?”
“不知道。”
“你怎么不知道?你不是待了三个月?”关春梅拍黎可的腿。
黎可吃痛:“问这么多干嘛?管人家怎么样,跟我们半点关系都没有。小欧也就是跟狗玩,又不跟人打交道。”
关春梅瞪眼:“我受累替你送小欧,随口问问都不行?”
“我真不知道,我每天去就干点家务活,陪小狗玩一玩。”黎可不耐烦皱眉,“那人没什么好说,挺烦人的一男的,整天板着脸没个好脸色,也不愿意跟人说话交际,天天在房间里呆着听广播,也就吃饭时候有点活气。”
她语气直接,神情不似作伪,的确是对人对事不关心,小欧去白塔坊玩她也不怎么问,倒显得关春梅还八卦热心些。
关春梅再想,黎可之前上班那几个月,每天穿得松垮随便,洗把脸拎个帆布袋就出门,休息日连衣服化妆品都懒得买,看来这活干的真是没半点意思——但凡有意思点,她就花枝招展起来了,这不,睫毛膏又刷上了。
阿姨不是故意开条门缝针对关春梅,不过是职业习惯而已,避免外人探究雇主家隐私。
这位阿姨也喜欢小欧——小欧平时在学校穿校服,到了周末暑假黎可就使劲给他穿得花哨,天天衣服不重样,他又是白皮肤大眼睛长睫毛,像个翻版的白雪公主,活脱脱的花样小美男。
再说,小欧每次来白塔坊,按完门铃先站在门口等,再等着Lucky来花园一起玩,结束之后帮阿姨把Lucky的爪子嘴巴擦干净,最后跟贺循说叔叔再见。
看着像个家境和教养都很好的小孩。
阿姨见多识广,这么多年的家庭服务也很有经验,不过每次在家门口打个照面——小欧的外婆看着挺年轻,谈吐举止一看就是小市民家庭,带点市侩俗气。
小欧说外婆急着回去打麻将。
阿姨心中了然。
她后来也知道上次闯进家里的人是小欧的妈妈。外婆看着很年轻,妈妈年龄更小,也就二十四五岁的样子,漂亮得有点邪气,也不太礼貌客气,穿的衣服虽然普通,但风格气质轻佻刺眼,不是那种大方舒服好教养的女生。
但凡是个人都要琢磨——这种家庭,是怎么养出小欧来的?
阿姨抚着小欧汗漉漉的背,细致地给他喝水擦汗,和气贴心地问:“你爸爸工作是不是很忙啊?没时间陪你玩。”
小欧不喝水了,只是捧着水杯,睫毛闪了闪,抿着嘴唇。
这个问题黎可和关春梅从小开始教他——不要跟别人说起自己的爸爸妈妈,容易引起麻烦,小的时候关春梅甚至不让小欧在外人面前喊黎可妈妈,毕竟妈妈太年轻也不是件好事。
小欧眨眨眼,把水杯递给阿姨:“阿姨……您也给 Lucky喝点水好吗? Lucky也渴了,它要喝橙汁兑水。”
阿姨说好,转身去冰箱里拿橙汁。
“Lucky。”
小欧已经学会了爬树,“嘘,我们到树上去捉迷藏。”
“小欧。”
贺循不会参与玩闹,但他坐在二楼露台,会静静听着他们的动静,“下来。”
“这样不安全。”他喊小欧,语气微冷:“过来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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