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元白眉心一跳,不能理解俞幼杳的话。
他认命叹口气——是的,跟着俞幼杳出来玩半天7岁的孩子已经学会叹气了。走到俞幼杳身边准备把俞幼杳拉起来,俞幼杳拒绝:“哥哥,起来后做什么?”
风筝已经落下,俞元白准备带俞幼杳去梳洗一番,他怕老爷子见了不高兴。
听他这么说俞幼杳更不想起来了,她才刚刚开始玩,梳什么梳洗什么洗。借势要起来,在俞元白伸出手时一把把俞元白拉下来,带着俞元白继续翻滚。
“俞幼……”话没说话,俞元白被俞幼杳按在地上揉乱了满头的头发。
“二堂哥来玩啊!”俞幼杳声音振奋。
“幼…杳。”被俞幼杳搓了脸。
“俞……”被俞幼杳挠了胳肢窝。
俞元白忍了半天憋不住笑出来,没人挠过他痒痒,他没有这个意识。
“好玩,好玩。”与俞元白的困窘相比,俞幼杳可谓是玩得十分开心。
时间长了泥人也有血性,俞元白终于忍不住反击,揉脸抓头发挠痒痒,把俞幼杳做过的通通还回去。
俞幼杳丝毫不生气,跟俞元白“打”得有来有回,衣服在草地上滚了一圈又一圈,等两人终于玩累了停下时,俞幼杳美滋滋感叹:“原来玩游戏这么好玩。”
俞元白还是不懂:“玩游戏?”
“对啊。”俞幼杳摊开手脚,“以前都没有人这样陪我玩。”
她只是随口一说,俞元白却愣了。
“没人陪你玩…你怎么办?”
“我就自己玩啊。”俞幼杳理所当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们不陪我玩,我也不陪他们玩。”
愚蠢的家人们啊,你们是永远得不到幼杳的!
俞幼杳逻辑十分自洽。
俞元白想说什么,长久以来的习惯还是让他把话咽了回去。
休息够了,两人从地上爬起来重新研究怎么飞风筝,脏兮兮的两只相处起来显然比干净的时候融洽,俞元白不知不觉放松许多。
幼杳只是比较贪玩罢了,不是故意把他身上弄脏。
俞元白把风筝放飞,等飞到足够高度时把手柄交给俞幼杳,再玩一会儿他们就该回去了,到时候爷爷问起来,就说…就说……
“元白哥,风筝!”
俞幼杳突然大叫一声。
俞元白迅速看过去,他给俞幼杳做的蝴蝶风筝被另一架大型的老鹰风筝勾住了,老鹰风筝该是山庄从外面买回来的,比他们的自制风筝强韧许多。
今天是周末,即便山庄有入门门槛也不妨碍人多,这片草坪上放风筝的不少。
两只风筝缠在一起绕了许多圈,很快从天上坠落下来。
俞幼杳皱起小眉头,她的风筝!她还没玩多久,赶紧跑过去捡。
撞上了老鹰风筝的主人。
对面一共三个人,老鹰风筝只是其中一只,俞幼杳想着只是捡个风筝很快就会结束,哪知道对面跟俞元白认识。
准确的说是俞元白的同学,两个同班同学带着一只小萝卜头。
俞幼杳和萝卜头对视,两人看起来差不多大,萝卜头一脸高傲,眼睛往上翻,对谁都不屑的样子。
她收回视线,也不怕翻不回来。
俞元白和这几人的关系显而易见不太好,招呼都没打,只沉默的想去拿风筝,被其中一人拦住。
那人穿着黑外套,口气极大:“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留守儿童,一天不见搞这么脏,你穷得捡垃圾啊?”
俞元白一凛,俞幼杳茫然,什么儿童?
“我说怎么风筝掉了,碰到你就没好事,你怎么阴魂不散的,给我道歉!”黑外套继续口出狂言,旁边另一个红外套搭腔,“是啊,你爸妈不带你出来玩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呗,一出来就惹事,烦死了。”
俞幼杳太小,不能完全理解对方的话,但不妨碍她听出这些话里的恶意。
不过一只风筝而已,她看向俞元白,二堂哥你骂回去!
俞元白冷着脸,什么话都没说。
黑外套见了更来劲:“看我干嘛,道歉啊,信不信我还揍你!”
又跟红外套一唱一和,“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爸妈一年都回不了一次家,肯定是对这个儿子太失望了不想见,怎么还可能带他出来玩。”
“为什么不喜欢他?”萝卜头听到这里问了黑外套一句。
黑外套带着险恶的笑:“还能为什么,没看到吗,他是一个哑巴,一棒子打不出一个屁;他还表里不一,对老师一个样同学又是一个样,像他这种小人都没人愿意跟他玩的。”
“我要是他爸妈,情愿养一条会汪汪叫的小狗都不愿意养他!”
表里不一装模作样?萝卜头点头表示认同黑外套的话:“大哥,是该教训他一顿,最看不惯这种人了。”
哈?俞幼杳怒火库库往上涨,她看向俞元白,这你都能忍?
结果表明俞元白确实能忍,他甚至想拉着俞幼杳转身走人,风筝都不要了。
不是,就这么走了?俞幼杳扯着俞元白看向那三人,眼睛狠狠瞪着他们,被萝卜头注意到:“傻子,看什么看,信不信连你一起打。”
萝卜头比了比拳头。
嘿,俞幼杳甩开俞元白的手,她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这种委屈。
嗷的一声冲了上去,感谢珠圆玉润的身材,一秒都不用就把萝卜头砸倒在地。黑外套见了赶紧来帮忙,萝卜头是他弟弟,不可能眼看着弟弟受欺负。
黑红外套加入战局,事态已经由不得俞元白犹豫了,俞幼杳动手的下一刻他就动了,本来是想保护俞幼杳,见到黑红外套的动作立马转向对方,1V2开启团战。
俞幼杳顾不得俞元白了,她只知道她不能受欺负,这萝卜头敢骂她傻子就要承受骂人的代价。用手抓,用脚踢,手脚都用上时发现自己还有嘴巴,张大嘴一口咬下去——
“嗷!!”萝卜头惨叫出声,听语气快哭了,“大哥救我!你松开,你松开!”
两人打得比旁边的1V2团战还激烈,远处围观的人赶紧跑过来帮忙,有人去叫了山庄管事,让管事去通知家长来领人。
等俞华茂紧赶慢赶冲过来时战斗已经停息,萝卜头抽噎着跟黑外套告状:“大哥,她打人可疼。”
一手指向俞幼杳。
黑外套擦了擦脸上的伤,表情有点一言难尽,想说你一个大男人还打不赢一个小女孩,还好意思告状,丢不丢脸啊。
眼下人多,他终究没说,只给萝卜头拍了拍身上的草屑。
两家大人都到了,俞华茂拉着俞幼杳和俞元白转了个圈:“伤到哪里了?给爷爷说说,爷爷给你们叫医生。哎哟,脸都肿了。”
俞幼杳吸了吸鼻子,露出大大的笑脸:“爷爷,我打赢了!”
可骄傲了。
再看一边的俞元白,双手放在身侧,嘴唇紧紧抿着,不安地动动身子,对于打架的事明显有些愧疚。
俞华茂:……
人多眼杂,俞华茂跟黑外套家长打过招呼后先把人送去医院检查,确定没问题再谈其他的,对方也同意。
俞幼杳在医院做了个全身体检,确定身上都是些皮外伤,问题不大,但小孩子皮肤细嫩,按照医生的话:“会有些青青紫紫。”
俞幼杳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被俞华茂带回了家,晚间的秋暝居,四房兼俞华茂和杜文心,五堂会审开始。
第8章 幼杳再次打架 不要惩罚幼杳啦
秋暝居是俞华茂和杜文心的住所,设有专门的议事厅,无论家事外来事都可在厅中讨论。
两侧椅子规整摆下,俞华茂和杜文心坐上首,墙壁正中挂着一个匾额,只有一个“和”字。
刚好是晚饭时间,几房人回来还未来得及休整便被老爷子叫去了议事厅。
再一看,主角竟然是俞元白和俞幼杳,颇觉新奇。
还有这两人的事呢,元白不是几个孩子中最乖的吗,怎么脸上肿着,像是和人打架了。
……等等,莫非是和幼杳?
自从俞幼杳放狗惊山居、把俞子濯铲水里后,她的形象便在俞家众人眼里鲜明起来,不能说有多顽劣,但到底有点不靠谱。
“元白和幼杳打起来了?”大房俞安擎率先问道。
站在厅中受审的俞幼杳:?
大伯父你礼貌吗?
“是有人把元白哥打了!”她开始“歪曲事实”,“我把对方揍了给元白哥出气。”
俞元白:……
俞华茂捏捏眉心,要不是他在现场就信了,明明是你先冲上去打的人。
老爷子吁一口气,把事情经过简单讲了下,遂才看向俞幼杳:“杳杳,你跟大家说说,为什么要动手。”
俞幼杳扯扯衣摆,都到饭点了,下午也没吃东西,她饿了。
只想速战速决:“那个黑外套。”她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他说元白哥是留守儿童。”俞幼杳特意挑了这个词来说,她不认识这个词,其他人可以为她解答,“说养元白哥不如养条狗,还骂我是傻子!”
说到最后加重语气。
她记得778刚来的时候就说过她是个“愚蠢”的反派,傻和蠢是一个意思吧。
可恶,她才不是傻子,她聪明着呢。
俞幼杳这话一出众人都变了脸色,三房的情况他们知道,三房夫妇不是合格的父母,但绝对对得起他们的事业,也是俞氏的骄傲。俞元白是三房独子,长辈不在就他们看顾,怎么能容许有人舞到俞元白面前来。
“祁仲怎么教儿子的。”俞安擎一拍扶手,祁氏和俞氏一样都是繁城名门,世界上永远没有长久的一家独大,三足鼎立是常态,而在繁城,和俞氏同一阶级的有四五家。
祁仲就是黑外套和萝卜头的父亲。
老爷子一抬手,祁家那边他会去交涉,眼下不是重点:“杳杳是想为哥哥出气?”
俞幼杳狠狠点头:“元白哥太窝囊了,竟然一句话都不反驳,我只好帮他啦。”
“咳咳。”俞安昊听到这儿咳嗽一声,祖宗诶,会不会说话,怎么能说堂哥窝囊。
俞幼杳奇怪看一眼俞安昊,她又没说错,元白哥就是窝囊。
“脾气太好是不对的。”她言之凿凿,“欺负我们的人,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王者的威严不容挑衅。
被妹妹说窝囊,俞元白低下了头,整个人埋在阴影里。
778兴奋起来,就是这样,说俞元白窝囊,说瞧不起俞元白,把俞元白贬低到尘埃里!
俞华茂安静听着,只说了一句话:“元白一向安静,不喜与人争执,今天会出手是为了保护你。”
“我知道啊。”俞幼杳点头,她和萝卜头打架时看到了,俞元白拦住了黑红外套两个人,一对二,伤得比她重,“元白哥不会骂人不会打架,没关系的,我会。”
她一指自己:“我也会保护好哥哥的!”
她高高仰起头,俞元白陪她玩了一天游戏,是个好哥哥。
王者会保护身边人。
俞幼杳话音一落,在场气氛松了下来,几人眼里露出笑意,为俞幼杳的童言童语,也为兄妹互相保护的心。
俞安昊跟傅琦玉咬耳朵:“不仅得请外教,还得请个语文老师,杳杳就是不会说话,逮到一个词语就随便往外蹦。”
“她肯定不是想说元白窝囊。”
俞幼杳都一心为哥了,怎么会嫌弃俞元白,肯定是词汇量不足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傅琦玉不置可否。
俞幼杳身边,俞元白悄悄看了她一眼,很快收回目光。
念在俞幼杳和俞元白是初犯,老爷子没多说什么,只让两人注意再有下次不准轻易动手。
他们现在还是小孩子,遇到问题告诉大人就行,大人会解决,不然伤到哪里怎么办。
“家里人会担心的。”俞华茂拍拍俞幼杳的头,看到俞幼杳脸上已经肿起来的部位移开眼,这丫头明早怕是得哭一场。
议事结束,一群人转移至饭厅开始享用晚饭,俞幼杳自认今天费了大力气,“居功至伟”,所以得多吃点。
她啃了好几个骨头,还喝了两碗汤,把肚子吃的圆滚滚。
饭后,杜文心把俞元白叫走了:“奶奶给你上药。”
显然还有点其他事要说。
俞幼杳回了清泉居,傅琦玉等她洗完澡给她擦药,打架肾上腺素飙升,就算痛也顾及不到,现在放松下来,她只觉得哪哪儿都痛。
很快变得眼泪汪汪:“妈妈我痛。”
傅琦玉已经尽量放轻了:“下次还打不打架了?”
俞幼杳吸吸鼻子,想说不打,又觉得万事无绝对。
犹犹豫豫:“不…打?”
傅琦玉闭眼,得,给她整个反问句。
“明早起来最好不要照镜子,直接去上学。”
只能想个方法治治小女儿了。
不照镜子?俞幼杳不是很懂。
挠挠脑袋,想不通就算了,睡觉。
778魔音贯耳:【就这么结束了?你不去嘲讽俞元白几句?】
嘲讽?“是骂人的意思吗?”
778走来走去,不是,剧情不是这样的。
俞幼杳是一个自私、恶毒又自卑的人设,见不得人好。
她不受父母重视,心里愤懑,在跟俞元白外出后听到别人讽刺俞元白的话,诡异地从俞元白身上找到了平衡。
她觉得俞元白比她还不如。
父母不重视她又如何,俞元白父母甚至不在身边,三房的伯父伯母肯定是不喜欢俞元白的,不然为什么不把俞元白带走。
从此后,只要遇见俞元白,俞幼杳就会想方设法中伤对方,看俞元白露出伤心的神色她内心反而一阵舒畅,她在俞元白身上找到了优越感,也和俞元白的关系越发差。
结果现实呢,俞幼杳确实骂了俞元白窝囊,却是“恨铁不成钢”,还要保护俞元白。
不对啊祖宗,778给俞幼杳跪了,【你不讨厌俞元白?】
俞幼杳睡得迷迷糊糊,心想为什么要讨厌俞元白,俞元白又没做让她不舒服的事。
“你果然…是个骗子……”蹭蹭枕头,迅速睡去。
778净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和现实的她一点儿不一样。
778自闭。
隔天又是周一,俞幼杳得起来上学,完全忘了她妈说的不要照镜子的话,揉着眼往梳妆台一坐,眼睛一睁——
谁,镜子里是谁?
“姨姨。”她惊恐地看向身后给她梳头的阿姨,“我的脸怎么五颜六色了?”
阿姨欲言又止,你才打了架心里没点数吗:“只要按时擦药,很快就好了。”
傻孩子,要打也别打脸啊,阿姨小心给俞幼杳梳好头。
见自己的脸变成这样,俞幼杳吃饭都不觉得香了,她是个爱美的小孩。
她是个超级爱美的小孩。
拖着书包眉眼恹恹去了学校,在发现周围比往常更多的打量视线后,俞幼杳彻底沉下脸。
778不是说她隐身了吗,怎么这些人一眼就看到她!
【嘿,一群白团子里就你一个五颜六色的,不看你看谁】
就算是马赛克,那也是五颜六色的马赛克。
俞幼杳不开心。
浑身散发低气压,匡思淼来打招呼都不想理,这种冷淡一直持续到户外活动课。
她在操场看到了萝卜头。
顶着和她一样花花绿绿的脸,正跟着隔壁班的人一起回教室,此时也注意到了她。
原来竟然是一个幼儿园的吗。
俞幼杳朝萝卜头走了过去。
萝卜头名叫祁临,祁仲的幼子,他不明白,明明是大哥挑衅俞元白犯了错,怎么昨天回家后还连他一起收拾,他明明已经被俞幼杳打过一顿了!
见到俞幼杳只觉得一股心头火起,昨天初见面他都没把俞幼杳放在眼里,要不是俞元白拉着俞幼杳离开时俞幼杳回头恶狠狠瞪着他,他压根发现不了这个人。
被他老爸打了的屁股现在还在痛,把这笔账算在了俞幼杳头上。
刚好,因为美貌被破坏的俞幼杳同样气急败坏,两人狭路相逢,只觉得越看对方越不顺眼,怒火从眼睛里滋滋的冒。
“哇,你竟然肿成了猪头,好搞笑。”
“哪比得过你,眼睛都挤一起了。”
一番骂战就此开始,你来我往没人退缩。
“矮冬瓜,鼻涕虫!”
“小胖墩,大傻子!”
“信不信还打你。”俞幼杳咧嘴。
“昨天是我大意了,今天绝对不放过你!”祁临呲牙。
两人对视几秒钟,轰的一声,再一次撞到了一起。
战斗瞬间爆发,此时顾不得疼了,只知道不能输。
周围一片惊叫,老师和安保迅速赶来。
“打人啦,打人啦!”
“是谁在打架?”
“快把两人分开,千万不能出事。”
因为发现及时,这场架只持续了两分钟,在俞幼杳被人抱起后就结束了。
她腿短,想踢也踢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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