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恶不赦(宓晞)

肖利武生硬地笑了两声，说：“这都快三十年前的事了，谁跟你们说的，真是嘴碎！我承认，没有他们我肯定活不到现在，可他们也没把我当自己的孩子啊！”
“他们怎么你了？”魏以铭问。
肖利武沉着脸说：“肖成红死前居然立遗嘱，要把学校捐给政府，让大家免费上学，这分明就是一分钱都不想给我们！老头子没什么积蓄，就这一所学校，要是给捐出去了，我们拿什么？搞笑呢真是。”说起这事，他是真的生了气，也不顾什么校长形象了，从口袋里摸出根烟点上，吞云吐雾。
魏以铭说：“就是因为这个，你觉得他们没有把你当亲身孩子？”
“就这还不够？我跟我哥两个人，其他事谈不到一起，就这件事我们俩看法是一样的，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平时对我们嘘寒问暖，一谈到钱，真面孔就都露出来了！”
“邢老师被赶去学生宿舍住也是你们的注意？”
肖利武狠狠吸了口烟说：“我也不想的，但老太婆太烦了，整天唠叨就算了，还天天领那些脏兮兮的娃娃回来。我们觉得她是好日子过多了，就把她赶去宿舍住了。”
武海摇着头说：“肖校长，你可真不是个东西。”
肖利武听他这样说，也不生气，吸了几口烟，好像还想解释点什么，但是办公桌上的电话又响了起来，与此同时，魏以铭的手机也响了。

第131章 警中内鬼
裴娅琪在电话里面说：“小魏, 林萍萍刚刚打电话过来，说成才中学的校长肖利文死了，一氧化碳中毒, 没救过来。”
魏以铭听罢，看了一眼正在打电话的肖利武，站起来走出了校长室。武海也要跟着去, 但魏以铭示意他盯着肖利武。
魏以铭低声问：“有没有发现嫌疑人？”
裴娅琪回道：“肖利文被发现时被关在秦里火锅店内, 第一嫌疑人肯定是店长邹峰, 只是邹峰现在不知所踪。”
“温莹莹呢？”
“温莹莹在我这里, 我已经带她回警局，正准备问话。”
“好，那边交给你负责。肖利文的死也有可能是肖利武所为, 这兄弟二人矛盾很深。”
“好, 你们暂时不要把肖利文死亡的事说出来，以免打草惊蛇。我觉得这几起案子的涉案人员，恐怕不只是我们目前知道的这几位。”裴娅琪心情沉重地说。
魏以铭说：“我跟你的想法一样，我们速度要加快了, 否则还会有被害人出现。”
挂断电话，魏以铭走回办公室, 此时肖利武也已经打完电话坐回了他刚刚的位置上。
魏以铭站在门口悄悄观察了他一会儿, 觉得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好像既想装得逍遥自在, 又心事重重。
抽完手上的烟, 他立刻又点了一只, 然后对武海说：“武警察, 麻烦你跟魏警察说一声, 我突然有急事, 不能陪你们聊天了。”
武海急忙说：“你不能走，我们哪里跟你聊天来着，我们是在找你问话，你不能说走就走。”
魏以铭听罢推门进来，笑着说：“我去上厕所了，怎么了，肖校长好像有心事？”
肖利武点点头说：“我一个朋友忽然联系我，喊我晚上去吃饭，多年的老朋友了，好不容易回家乡一次，我不能不去啊！”他呵呵笑了两声，笑容尴尬又虚假。
魏以铭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既然这样，武海，我们就走吧。”
武海傻兮兮地说：“魏队，我们这就走啦？”
魏以铭笑道：“你没听见肖校长要去吃饭吗，我们不耽误他了，这样，明天抽空我们再过来。”
肖利武听罢很高兴，忙着就喊助手过来替他开车送两位警察回去。魏以铭拒绝了他的好意，说等会儿还想出去逛逛，肖利武也没有坚持，就关上了办公室门。
武海很不乐意道：“我看他根本就是在撒谎，哪有被人请去吃饭还皱着眉头的，鸿门宴？魏队，他肯定有事瞒我们！”
魏以铭把他拽到楼梯口，拍了一下他的后背说：“就你长了眼睛，我难道是瞎子吗？”
“唉？那为什么不追问他？”
“问了他就会说吗？”魏以铭凑近他的耳朵小声道，“小武，剩下的事就靠你了。”
“啥？”武海一愣。
“你最拿手的，跟踪。盯紧点，这次可千万别跟丢了。”
武海把头点得像拨浪鼓，一脸严肃地说：“这次一定好好完成任务！”
魏以铭让武海就在这里守着，寸步不离地跟着肖利武，他则去了学校食堂，去了解厨师卢意其人。
食堂后厨看样子原先就是一间教室，用课桌拼起来的台面上排着几百个包子，桌坐着两个阿姨，一个穿着绿色的毛衣，一个穿着枣红色的毛衣，边包着包子边算着钱。
“请我们来的时候，不是说好一小时二十五块的吗，一天干十小时，二百五十块，到手就剩二百块，真还不如大马路上打扫卫生去。”
“是啊，听说是校长把钱扣下来了。那个姓肖的，不是出了名的不是个东西吗？”
“唉，老卢居然干了二十几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忍受下来的。”
“话说老卢失踪好几天了吧，就一点消息都没？”
“到处找不到，学校也不报警，看样子是准备一直瞒下去了。”
“可怜老卢也没个家人。”
“有，哪里没，那个小谁不是天天喊他爷爷吗？”
声音越来越小，凑在门边偷听的魏以铭到最后什么都听不到了。
窃听失败，魏以铭决定还是面对面问话，他敲了敲门，里面的阿姨回道：“包子还差五十个，马上好！”
魏以铭说：“我不是来问包子的，我想问你们点事！”他说着把门打开，很乖巧地看了声，“阿姨们好。”
“哟，这娃娃长得好，读高几了，是不是饿了？蒸笼上有蒸好了的包子，你拿一个去吃呗。”阿姨很热情，真就拿了个滚热的包子塞他手里要他吃。
“不不，我不是来吃包子的，我是想问一下卢师傅去哪里了，好像很久没见到他了。”
绿衣服的阿姨叹气说：“孩子们都想他了吧，实话说，我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魏以铭搬了个凳子坐她们旁边，问：“是啊是啊，同学们都想他了。我们也听说他失踪了，都不相信，所以让我来打听打听。”他转了下眼珠，神秘道，“卢师傅他，不会是喝醉了酒失足落水了吧！不是说庙港河发现尸体了嘛！”
红毛衣的阿姨笑道：“我啊，跟老卢是多年的朋友了，从没听说他好喝酒，而且他家里遗传乙肝，一沾酒就疼得满地滚，老卢他闻都不会闻一下的。”
“他有肝病？没听说嘛！”魏以铭说。
“这事儿没必要让你们学生知道，老卢他妈还有几个兄弟都是乙肝死的，这病可怕就可怕在这里，能遗传，所以他孩子都不敢要。”
绿衣服阿姨附和道：“是啊是啊，老卢他年轻的时候好像有个相好的，后来就是因为这个病所以两个人没谈成。”
“哦，那他这么多年就一个人？”
绿衣服阿姨说：“有个娃娃，是他二十年前去菜场采购的时候人家扔他菜篓子里的，他带回来后才发现，就把他养在了身边。”
“我记得好像叫什么小柯，安安静静的一个男孩子，好像已经大学了吧！”
“是啊是啊，考上了警校，真是有出息的孩子。老卢他以后有好日子过了！”
两个阿姨说着羡慕的话，顺便数落着自己家没出息的孩子，完全没有在意魏以铭渐渐严肃的脸。
他现在完全知道了，林小紫说的藏在警局的凶手，用卢意的手机假冒女顾客报警说客好来藏尸的人是谁。
那个叫柯桐的实习小警察。
或许也是他，暗地里指挥着所有参与者。
魏以铭匆匆辞别两位阿姨，临走的时候还被迫拎了一袋包子。
走出后厨，他便急忙拿出电话，想了想，拨给了陆警察。
“喂，陆警察，实习生柯桐现在在哪里？”
“柯桐出任务去了，你们组的武警察刚刚请求支援，说发现案件嫌疑人，小柯就主动过去帮忙了。”
“他去找武海了？”魏以铭心内一急，嘱咐陆警察尽快查出柯峰的行车路线，一旦查出柯峰所在便派人前去抓捕。
“抓捕谁？嫌疑人？”
“抓捕柯桐。”
“唉？怎么回事？”陆警察弄不清状况，可魏以铭没时间跟他细细解释，他挂断电话后立刻联系武海，好在武海很快就接了电话。
“喂，魏队，什么事？”武海把声音压得很低，看样子还在跟踪中。
魏以铭听见他平安无事，送了口气问：“情况怎么样了？”
“你一定想不到，跟肖利武见面的是谁！”
“谁？”
“是秦里火锅店的店长邹峰！还好我出门前萍萍给我看了他的照片，否则我还不一定能认出他来呢！”武海略带得意地说。
魏以铭提醒说：“邹峰现在是案件嫌疑人，你要关注他的行动，不能让他再伤害到肖利武。”
“我知道，小裴姐的信息我收到了，所以我怕一个人对付不过来，就喊了小柯来帮忙。不说了魏队，小柯好像到了。”
“等一下！”魏以铭急忙叫住他，“柯桐有问题，你先把他稳住，警局很快会派人过去！”
武海没有回应，电话那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喂？小武，你听见了吗？注意安全！”
“我听见了，魏队。”说话的是柯桐，“我向你保证，我绝不会伤害武警察。”

第132章 凶嫌七人
魏以铭听见柯桐说出这句话, 心头一冷，他握紧电话，沉住气, 好言道：“柯桐，你不要做傻事，不管发生什么事, 你都要记住你是一个警察！”
柯桐淡淡道：“我爸被人害死了, 我作为警察却没有保护他。”
“我知道, 我们会帮你抓到……”电话啪地一声挂断了。
魏以铭立刻赶往警局, 陆警察还在查柯桐警车上的定位，定位显示他将车停在了汽车总站。陆警察正准备派人过去，魏以铭将她拦住, 说：“查我们武海的手机定位, 同时也查查肖利武和邹峰的。”
“肖利武是谁？”陆警察茫然地问。
“红龙中学的校长，快点，我们要在柯桐动手前找到他！”
定位显示，肖利武的手机在一座离市区很远的市民公园里, 而武海和邹峰的手机都显示已关机。
魏以铭派了两辆车过去，自己也跟着去, 陆警察也要跟着, 但被魏以铭安排留下来, 警局此刻只有彭老师一人, 魏以铭怕彭老师忙不过来。
“帮我们照顾好彭老师。”魏以铭拍拍他的肩膀说。
陆警察点点头, 说；“这个你放心, 我会安排小沈一直照顾着他的, 你们也注意安全, 千万别受伤了！”
开车去市民公园要将近半个小时, 路经十六个红绿灯路口，魏以铭要求两辆车全部拉响警笛，以最快的速度往公园去。
此刻已经晚上七点，正是大家饭后散步的时间，市民公园里有很多附近的居民，看见警车，都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魏以铭要求手下警员立刻驱散人群，防止无辜群众受到伤害。
根据手机定位，魏以铭在公园公厕里发现了一部手机，并在手机背后发现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往北，河边
字虽然歪歪扭扭，但魏以铭还是看出来这是武海写的。他当即领着人往北边去。
越往北，人越少，魏以铭庆幸这一点，这样就算与嫌疑人发生了冲突，也不会伤及无辜。
前方的路被一片绣球花林阻断，他能看见花林的那一边有一条河，河边跪着一个嘴上贴着胶布的男人。
但他不敢冒然让小警员们过去，因为两个嫌疑人，邹峰和柯桐，都寻不见踪迹。
魏以铭让大家在花林的这一边等着，自己则握紧枪悄悄钻过去。
河边的人看见他，拼命示意他救自己，魏以铭这才发现，这个人就是肖利武。
他走到他的身边，刚想撕开他的嘴，就从黑暗里飞出一颗子弹。他眼疾手快，侧身让开，子弹落在了身后的小河里。
他立刻蹲下身，握着枪，往子弹发出的地方挪过去，但很快，第二颗子弹也射了出来，落在他的脚边，惹得尘土飞扬。
持枪人从黑暗里走出来，一身警服，站在魏以铭面前，举着枪对着他的额头，说：“魏队，我一直很仰仗你，但我希望你不要干扰我报仇。”
柯桐的表情淡漠，看不出任何感情。
“你是为了卢师傅对吧。”魏以铭尝试着与他说话，“卢师傅只是失踪，说不定他还活着呢，如果他看见你为了他做这种事，会高兴吗？他把你养这么大，将你送进警校，培养你成为一名警察，是为了让你用手里的武器去为他报仇的吗？”
柯桐咬了咬嘴唇，说：“我拿着枪，是为了制服坏人，肖利武难道不是坏人？”
“是，他是坏人，他十恶不赦！可是他将由法律制裁，你不必为他这种人而成为杀人犯！”
“他害死了我爸爸。”柯桐颤抖着嘴唇说，“我爸爸他那么好的人，不能长命百岁，可他们两个，竟能逍遥自在的活下去。”
“恶有恶报，请你相信我。”魏以铭试着握住他的手，想将他的枪夺下。
但柯桐立刻就发现了，他将魏以铭狠狠推倒，并对着他的左小腿开了一枪，这明显是想让魏以铭丧失行动力。
看魏以铭难以动弹，他迅速冲到肖利武面前，把枪对着他的太阳穴，恶狠狠地问：“肖利文呢！你不是说他会过来的吗？”
魏以铭听罢，心知他跟邹峰不是一伙的，在这个案子里，至少有两派凶手。
肖利武牙齿打颤，求饶道：“我真的联系不到他人，我要是知道他在哪里，肯定带你去！”
“你敢骗我！”柯桐拿起手枪狠狠敲在他的脑袋上，肖利武立刻倒在地上，头上挂彩。
柯桐站在他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用枪指着他，说：“无所谓了，我先杀了你，再去找肖利文！”
魏以铭拖着血流不止的左腿，努力向柯桐挪过去，可是在他离他还有两米多远的地方，他就眼睁睁看着他将手指放在扳机上。
“柯桐，住手！”虽然他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了，但他还是想拯救他。
柯桐没有理他，毅然扣下扳机，魏以铭无助地闭上双眼。
但是，子弹又一次激起了水花。
魏以铭睁开眼，看见肖利武正不断地磕着头，嘴里念着“阿弥陀佛”，而柯桐则被人推进了水里，一个黑影背对着河岸骑在他的身上，将他牢牢控制住。
魏以铭忍着痛往河岸挪去，与此同时，那个黑影也回国头来，他惊喜地发现这个人竟是武海。
武海向他挥了挥手，笑嘻嘻地说：“魏队，我答应过你，不会让任何人受伤，我做到了！”
魏以铭淡淡一笑道：“手铐，铐上先，别让人跑了。”
“已经铐上了！这人是谁？怎么会有枪？”武海似乎什么都还不清楚，只是在关键时候冲出来推开了柯桐。
魏以铭说：“你把他带到绣球花林那一边，有人在那边守着，然后帮我叫个救护车。”
武海听罢吓了一跳，从河里湿漉漉地往岸边走，边走边说：“魏队，你受伤啦！”
魏以铭赶紧喊道：“回去，你个白痴，嫌疑人掉水里去了！”
武海又急忙回头，吃力地把柯桐从水里拎出来，拖到岸上。
“魏队，你伤得重吗？”
魏以铭翻了个白眼说：“武海，听没听明白，我让你把他交给警员，再来管我！”
武海赶紧点头，带着浑浑噩噩的柯桐往花林那边去。
肖利武还在原地磕头，他是在感谢上天，让他躲过了死亡。
魏以铭觉得可笑，这样的人，上天偏偏对他如此厚爱，在他将要死饿死的时候，给了他一对善良的父母，在他刚刚走上社会时，给了他地位与财富，到了今天，在他将要被杀时，又让正义拯救了。
可他似乎毫不满足，似乎永远不会满足。
看着他小人得志的模样，魏以铭甚至觉得，阻止柯桐杀了他，是错误的决策。
救护车到达后，为魏以铭做了现场诊断，急救医生表示子弹没有伤及大动脉，所以不会留下后遗症，但需要住一段时间院。
魏以铭心知这是柯桐对自己手下留情了，他也没伤害武海，他是真的只想杀了肖氏兄弟。
他打电话给陆警察，说明自己的情况后，请他转告彭盖狱，让他主持大局。
魏以铭安排好工作后，问武海：“邹峰呢？你怎么处理他的？我想你刚刚不在，应该就是去制服邹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