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恶不赦(宓晞)

“不好意思，我不是来喝奶茶的，我是来查案子的。”裴娅琪把警察证放在桌子上，看着刚刚还一脸不耐烦现在立刻变得谦逊无比的小员工，问，“你们商量一下，是在这里回答我的问题，还是跟我回警察局。”
小员工立刻在她面前坐下，这是一个兼职打工的女大学生，看起来傻白甜样，坐在裴娅琪面前双手握在一起放在桌上，笑咪咪地说：“当然在这里好，我要是知道你是警察，就请你免费喝奶茶了，肯定不要你的钱。”
“奶茶钱我肯定要付的，否则算贿赂。”裴娅琪不跟她多话，指着墙上的留言问，“这条留言，你知道是谁写的吗？”
小员工扫了一眼墙面就说：“我们这面墙，谁都能写，每天那么多顾客我可没有在意。”
“除了顾客，员工有没有人写过？”
“我不知道，反正我没写过。大茶，你写过没？”小员工勾着头问外面正在帮顾客点餐的服务员。
“没有，不过我看见小娄写过的。”那边的员工回道。
“小娄是谁？”裴娅琪问。
“娄文谦，他好久没来了好像。”小员工回道。
“娄文谦是在你们这里打工的吗？”
“是的，他是这里的老员工，不像我，是临时工，他在这里好久了已经。”
“有没有什么人经常来找他？”
“有，我见过他女朋友，挺洋气一个女生，听说还是留学生。一开始只是经常来喝奶茶，一来二去，两个人就好上了。”
“他女朋友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我只是见过，没跟她说过话。大茶，你知道不？”小员工又勾着脑袋问。
店里这时候没有顾客，那个叫大茶的员工擦着手走了过来，说：“叫曲瑶，你看，这里还有她的留言呢。”大茶指着刚刚裴娅琪看见的那条留言说，“听说就这个月，他们的宝宝就出生了。”
小员工显然是第一次听说此事，又惊又喜又八卦道：“哎呀，我怎么不知道，小娄真不够朋友！”
大茶说：“好像两个人没公开吧，说是有些隐情，不方便公开。不过小娄私底下跟我说过，计划下个月结婚来着的，说是要抱着宝宝结婚。”

第103章 远程操控
裴娅琪听罢有些吃惊, 所以曲瑶的孩子很有可能并不是她丈夫的，而是娄文谦的。
大茶为了证实自己说的话，将裴娅琪领到奶茶屋的后面, 员工室的地方，指着地上堆成小山的快递包裹说：“呐呐，这些就是小娄买给他家孩子的。”
地上的包裹有的是尿不湿, 有的是湿纸巾, 还有很多宝宝衣服, 都没有拆封过, 大茶说都是最近才送到的，算时间也是最近了，曲瑶应该要生了。
裴娅琪没有把真相告诉他们, 对他们的配合表示感谢后就走了, 临走的时候大茶和小员工硬是塞给她两杯奶茶，说是请她的，裴娅琪盛情难却，只好拎着。她决定带回去给魏以铭和彭老师喝。
回到警察局的时候, 魏以铭正好结束对胡大虎的问话，正在整理证词, 看见小裴手里的奶茶, 乐呵呵地说：“这么贴心, 还为我带奶茶。”
裴娅琪把奶茶从他眼前一过, 放到彭盖狱面前说：“才不是给你的, 两杯都是给彭老师买的！”
彭盖狱笑道：“我高血糖, 不喝这玩意, 还是你们年轻人喝吧。”
魏以铭接过奶茶, 放在自己桌上, 对裴娅琪咧嘴一笑。
这些天大家都在为这个案子忙，虽然事发于南京，可是案子太过复杂以至于他们有家不能回，一个个神经紧绷，难得说说笑笑，也立刻转为唉声叹气。
裴娅琪坐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说：“赶紧查完吧，要不然我要神经衰弱了。”
魏以铭说：“丽峰大厦那边我查了大半了，就剩下秦主任和死者娄文谦，我准备明天去查，你那边有什么收获吗？”
“洪娟和曲瑶婆婆，不对，现在应该叫曲瑶妈妈，还是没找到，你帮我发布追捕令了吧。”
“发布了，各个路口都安排人守着了，也查了火车汽车飞机场，都没有发现出城记录，人应该还在南京。”
“哎，这两个人找不到案子就困难了。”
“你刚刚说什么曲瑶婆婆变成了曲瑶妈妈？”
“嗯，我正准备跟你汇报来着。我今天下午与曲瑶的丈夫联系过了，他丈夫一家现在都在美国，我也查过了，他们确实没有在国内，据她丈夫说，陪着曲瑶的一直是曲瑶妈妈。”
“所以之前假设的婆媳矛盾不成立了？”
“嗯，不过换汤不换药吧，婆媳矛盾不成立，不还有母女矛盾吗？”
“也是，先考虑着吧。”
“我这里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发现，曲瑶的孩子很有可能是娄文谦的。”
“曲瑶和娄文谦？”魏以铭惊道。
“是啊，没想到吧。”
“不是，我之前查过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发现什么联系啊。”
“因为他们不想让你发现。”裴娅琪站起来，在白板上写下“曲瑶”、“娄文谦”、“Mr.Lee”，“曲瑶丈夫告诉我，二人正在准备离婚，所以曲瑶现在还算是有夫之妇，不过二人间应该已经名存实亡。那么如果她与娄文谦相恋，这段感情应该还算是不伦恋，所以他们不肯说出来。”
魏以铭点点头说：“也有可能是她出轨娄文谦后，她的丈夫才要求与她离婚的。”
彭盖狱则说：“也许从一开始，曲瑶就抱着与她丈夫离婚的结局结的这个婚。”
“哎，这是什么意思？”裴娅琪问。
“如果我没猜错，曲瑶的丈夫应该是华裔。”彭盖狱说。
“是的，确实是华裔，三代移民。”裴娅琪回道。
“曲瑶是在去美国留学期间认识的她的丈夫，那么这里就会产生一个动机。”
“为了绿卡！”裴娅琪抢答道，“曲瑶很有可能为了美国绿卡所以跟她丈夫结婚。”
“是的。”
不过魏以铭打断他二人的话，说：“但是曲瑶的国籍确实是中国，她并没有加入美国国籍。”
“所以她急着要生一个孩子。”彭盖狱说，“很有可能，这个孩子就是她加入美国籍的一个钥匙。”
裴娅琪思索了一会儿，说：“所以当她丈夫知道孩子没有了之后，立刻选择了与她离婚。”
彭盖狱点点头说：“对，这也是他为什么说正在‘准备’离婚的原因，他是在知道曲瑶丢掉孩子后才考虑离婚这件事的。”
一切似乎都能说得通，可是相关证人却一个都没有。
裴娅琪再一次打电话给曲瑶丈夫，这一次她看好了时间，专门等到纽约时间上午十点了，才打过去。
对方用英语问：“请问您找谁。”
裴娅琪回道：“我是重案组裴娅琪，我想问你一些事情。”
“怎么又是你。”对方很不耐烦。
“我的问题很重要，请你配合我。”
“我很忙，请不要浪费我……”
“曲瑶是否是为了绿卡才与你结婚的？”裴娅琪直接问道。
对方愣了一下，冷笑道：“你们中国女人不都是这样吗？为了绿卡，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虽然裴娅琪很想骂人，但是她为了工作，忍住了。
“你是不是跟她提什么条件了？”
“这是我们之间的私事，我想应该跟你没有关系，我要挂电话了。”
“你认识娄文谦吗？”在他挂断电话之前，曲瑶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对方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是中国人，你不能调查我。”
他挂断电话后，裴娅琪再也打不进去。魏以铭问道：“你最后一个问题是什么用意？”
裴娅琪说：“我刚刚突然觉得，娄文谦接近曲瑶，也是一种阴谋。假设她丈夫真的给了她承诺，生了孩子就有绿卡，那会很奇怪。”
“哪里奇怪了？”
“孩子出生在中国，如果他的目的是要孩子，应该让孩子出生在美国，直接就是美国国籍了。我刚刚听他的语气，很是看不起中国人，所以他不可能允许自己的孩子是中国国籍。”
彭盖狱接着说：“按照小裴的推测，为了能够成功与曲瑶离婚，所以她丈夫远程操控娄文谦接近曲瑶，并偷走曲瑶的孩子。”
“同时还引导曲瑶出轨，这样更能在离婚里获利。”魏以铭说。
梳理曲瑶案件线：
曲瑶于2008年去美国留学；
后在美国认识华裔丈夫Mr.Lee；
后因Mr.Lee发现曲瑶的结婚目的，所以要跟她离婚，但曲瑶不肯，并苦苦挽留;
于是Mr.Lee就与她协商，协商结果是以一个孩子为结局，如果孩子好好的，她就可以带着孩子一起回去加入美国籍；
后Mr.Lee联系到身在国内的娄文谦，开始了远程遥控的日子；
娄文谦假意接近曲瑶，并与她发展成为恋人关系以获取信任，并将她腹中的孩子视为己出，承诺等她结婚后两个人就好好养孩子；
在曲瑶的孩子出生后，他找机会将她的孩子偷走，放在包里，却不坠下下丽峰大厦。
裴娅琪说：“两个当事人都死了，另一个当事人还不是中国人，不太好问话，我现在就希望曲瑶妈妈或者洪娟能赶快出现一个。”
彭盖狱说：“她们俩既然是同一天失踪的，那么很有可能她们现在还在一起。”
“一起失踪？她俩又有什么关系？”裴娅琪问。
“有一个。”魏以铭说，“为了孩子。”
“哪个孩子？”
“你们想想，我们是不是还有一个关键我任务没有调查。”
“曲瑶的儿子。到底娄文谦包里的婴儿是不是她的，现在还不清楚。小裴，你去调查金云月子会所，不是说曲瑶觉得她的孩子被换了吗？”
“那只是客户的证词，我还没有找到证据。哎，婴儿的尸检报告没发回来吗？”裴娅琪翻看桌子上的文件问。
“我来问问周金平。”魏以铭说着，那起电话。
“别打电话了，我回来了。”门被推开，周金平捧着厚厚的文件走了进来，他把文件放在白板前的桌子上，说，“这些都是关于这起案子的尸检报告。”
“这么多？”裴娅琪走过去拿起一本看，一本其实没几张纸，第一页性别年龄，第二页尸体照片，第三页死亡原因。
“二十四具在金云月子会所发现的婴儿尸体，曲瑶，程威，娄文谦，黄琴，和娄文谦包里的那具婴儿尸体。一共二十九份。”
魏以铭翻了翻这么厚厚一沓子，说：“周老师，辛苦你了。”
周金平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喝了口水说：“我不辛苦，你们要辛苦了。二十五个婴儿，都不是死者曲瑶的。”
“哎？娄文谦包里的那个也不是吗？”
“也不是。金云的二十四个婴儿的体内都发现了过量七氟烷，他们的死因与黄琴一样。这个证据也表明，医生谷连宇有很大的参与度。”
彭盖狱递给周金平一杯奶茶，说：“孩子们请你的。”
周金平接过来说了声谢谢，喝了一大口又说：“小魏小裴，接下来你们要好好调查一下谷连宇，把他交给林萍萍那个孩子，我怕她会应对不了。”
裴娅琪点点头说：“放心吧，周老师，到时候我会陪着她的。”

第104章 是我的错
第二天早晨, 魏以铭来到银时晚报报社。事发后这家报社并没有受到干扰，只是在门口贴了关于程威的讣告。
魏以铭敲门了门进去，大家都在忙, 没有人接待他。他找了门口的接待台问：“秦主任在吗？”
接待员说：“秦主任在三楼，但她最近不见人。”
“麻烦你联系一下，我是警察, 我有事要问她。”
接待员显得吃惊又为难, 但还是打了内置电话过去。电话那头的声音比较平和, 当接待员说了来的是警察后, 她对方迟疑了一下，最终同意见面。
来到三楼主任室，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人站在主任室门口等着他, 见魏以铭来了, 微微颔首说：“麻烦警察先生跑一趟了，我们报社最近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了吧！”
老人说话有条不紊，一听就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有风度又有礼貌。
魏以铭笑笑说：“我们警察就是干这个的, 不存在麻烦不麻烦。请问您是秦主任吧。”
老人点点头，边迎他进屋边说：“我就是秦主任, 您请坐。”
她的办公桌是老旧的木桌子, 上面垫了一层厚玻璃, 玻璃下面压着一些照片, 出现最多的是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孩。
魏以铭在她对面坐下, 指着照片问：“这个是您的儿子吧。”
秦主任端着一杯茶过来, 放在他面前, 说：“是的, 这是我儿子, 秦赫，我老公也姓秦。”
魏以铭接过水表示感谢，喝了一口后问：“他现在也在报社工作？”
秦主任叹了口气说：“我给他在报社找了个实习记者的工作，但他也不愿意好好干，经常请假不来。养而不教父母之过，我没把儿子教好，是我的错。”
“最近他有外出的工作吗？”
“有12月31日，我给他安排了采访当晚观看玄武湖烟花大会的游客的任务，他也去了。”
“他去了？播报记者不是钟荷吗？”
“钟荷去的是丽峰大厦，秦赫去的是宁峰大厦，两栋楼在不同方向，这样可以全角度拍摄烟花大会。”
秦主任说着，拿出当日秦赫做的播报记录，不管是拍摄的照片还是文章署名，都显示秦赫当天确实是在宁峰大厦。
难道真是跟彭盖狱说的一样，胡玟杀错人了？
魏以铭又问：“您儿子有没有结婚？”
“结婚了，去年结的，是我给他介绍的，一个电视台的主持人。”
“那他……”魏以铭觉得直接问婚外情的事情好像有点不太好。
但是秦主任主动说：“警察先生今天来是想问我儿子的婚外情对象吧，那个叫胡玟的女孩。”
魏以铭点点头，说：“我们查出，胡玟与秦赫有关，所以想问一下具体情况。”
“就是你们查到的那些吧，她是我儿子的前女友，是我让他们两个分手的。那个女孩是农村来的，年纪又小，原本接近我儿子就是心怀不轨，我是不会允许我儿子娶这种人回来的。”
“你让他们分手，秦赫愿不愿意？”
“愿意啊，很愿意，我跟他提议的时候他是一口答应的。所以后来那个女孩找过来，我就觉得很不可思议。我以为他们已经说好了的。”
“可是，据我们了解，胡玟怀孕了，她的孩子是不是秦赫的？”
“不可能！”秦主任怒道，“不可能有这种事，他们已经分手了，再也没接触过！”
魏以铭暂停了一下，让秦主任平复一下心情，才说：“我需要见一下秦赫。”
“这个你要问他，我已经很久没跟他说过话了。”秦主任撕下一张便签，写了个电话号码递给魏以铭，“这是他的手机。”
魏以铭接过来，握在手里，又问：“你最后一次见到胡玟是什么时候？”
秦主任想了想，说：“是30号那天吧，她站在楼下，没像以前那样要来跟我们吵，看样子在等人。”
“你知不知道她在等谁？”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肯定不是秦赫，秦赫那天没来上班。”
离开报社后，魏以铭立刻拨打秦主任写下的电话，电话没响几下，很快被接通。
“喂？你还有完没完？”说话的是个女人，听起来极其不耐烦。
“你好，我找秦赫。”魏以铭说。
“咦？怎么是个男的？秦赫，不是胡玟。”
电话那边一阵噪音，然后重新被人接起：“你好，我是银时晚报的记者秦赫，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魏以铭说：“我是警察，我需要你来一趟警察局，你现在在哪里？”
“……”电话那边保持沉默。
“如果你不过来，我会对你进行追捕。”
“我过去就是了，我没做什么亏心事，怕什么？”
“好，那我们等会儿见。”
电话挂断前，魏以铭听见一开始接电话的女人与他发生了争执，女人应该是不想让他过来所以才与他争吵。
不过当魏以铭回到警局时，小警员告诉他，秦赫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我家就住在这个附近，所以过来比较方便。”秦赫说。
这个男人非常帅气潇洒，从发型到穿着打扮都很精心，是那种走在人群里会引来路人频频回头的那种人。
魏以铭在他面前坐下，问：“先说一下姓名，年龄和职业。”
“我叫秦赫，二十七岁，银时报社的记者。”他看起来挺配合的。
“下面我要问你几个问题，你要确保说出的都是实话。”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