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银妹从来没有把厉郁郁当人,她甚至计划过,如果有一天她快死了,就把厉郁郁杀了,然后用她的血洗澡,按书上的说法,这样能够重生。
但是厉郁郁给她带来了另一重惊喜。
也许是遗传了她生身父亲的经商头脑,她非常的聪明。
她在十岁那年对吴银妹说:“奶奶,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帮你赚很多钱,但是你必须答应放我走。”
吴银妹答应了她,承诺如果她能帮她建一座别墅,就叫人送她回上海。
厉郁郁开始了她的赚钱计划。
她通过这些年的观察发现,前来找吴银妹做法术的,大多是单身男人,他们到了适婚年龄,却娶不到媳妇,于是把希望寄托在玄学上。
这些人的欲望非常强烈,比那些“希望孩子考上大学”、“希望明年五谷丰登”、“希望家人身体健康”之类的人都要执着,一次做法不成功,他们也不会生气,会反反复复来很多次,不厌其烦的请吴银妹再出大招。
“我们只做这一类人的生意,其他的请求不管。”
“来一个讨媳妇的,我们就往死里收钱,只要保证他最后能有媳妇就行。”
吴银妹不同意:“郁郁,我不能保证。这儿哪里有那么多女人?”
“奶奶,我是怎么来的?”
两千年初,治安还很混乱,这生意很容易就做成了。起先大家还心有余悸,但时间长了,看没什么事儿,就放开手开始大量的从各个火车站找走丢的女人。
吴银妹的女儿儿子一起干这个,无本万利,很快就发达起来了。有钱之后,吴银妹开始计划建别墅,她要建一个十里八乡最华丽的楼。
四年之后,别墅竖了起来。
厉郁郁那年十四岁,她在某一天晚上收拾好不多的行李,准备天亮就走。
但是吴银妹反悔了。并不是因为她与她这么多年相处产生了感情,而是这样的摇钱树。她舍不得放她走。
厉郁郁一走,家里就剩下几个蠢孩子,一旦出了事,连出主意的人都没有。
吴银妹的阻拦彻底激怒了厉郁郁,这么多年受的委屈,在一瞬间就爆发了。
她说:“你要不放我走,我就杀了你们全村人。”
吴银妹笑道:“你连这间屋子都走不出去,还杀人?”
“你信不信我不必走出去就能杀人。”
当天的争执,以厉郁郁将吴银妹打死告终。吴桂花作为吴银妹的大女儿,做主将吴银妹留在家里,隐瞒死亡的消息,这样才能够借着她的名字继续骗钱。
而厉郁郁,则千万不能放走,一旦她离开这里,但凡说出去哪怕一件事,都要完蛋。
吴桂花带着自己的女儿吴彤彤,整整殴打了厉郁郁一晚,虽然没有把她打死,但打伤了大脑,从此厉郁郁就变得痴痴傻傻。
她什么都不清楚,只记得自己叫厉郁郁,家在上海,有一个好妈妈。
魏以铭整理完厉郁郁的笔记,问彭盖狱:“厉文桂来吴家村这么多年,难道一点线索都没有找到过?十二年,也不算短了。”
彭盖狱说:“跟村里人比起来,厉文桂思想太单纯,她以为是她自己主动要来吴家村的,但其实她也是被拐来此处的一个可怜女人。”
“你是说厉文桂被拐卖了?”
“小魏,你想想,厉文桂来到这里,一路是不是太顺利了?有人告诉她见过穿连衣裙的小女孩,有人告诉她有卡车能够送她过去,有人与她同行,还有人愿意帮她挨家挨户询问女儿的去处。小魏,这世上的坏人比好人多多了。”
魏以铭沉默了一会儿,说:“所以,她是狗三找吴银妹花钱买来的。”
“是的。”
“所以把她推下崖跌断腿,是因为狗三怕钱白花了。”
“是的。而且,我非常怀疑厉文桂的腿不是跌断的,而是被狗三砍下来的。”
在休息的时候,有村民来报,说在求子崖下方的一颗树上发现了一具尸体,经过辨认,确定是狗三媳妇。
魏以铭赶紧赶过去,站在求子崖上,看见厉文桂倒挂在树上,一根尖锐的树枝贯穿了她的身体,从她的胸口刺入,从她的尾椎骨伸出。
魏以铭观察了一下四周,从崖边保留下来的非常浅的足迹看来,厉文桂是失足落下山崖的,这个可怜的母亲,最终还是死在了寻找孩子的路上。
而她的孩子,一直与她只有不到三百米的距离。
韩俊肚子饿, 看也没什么事,就带着手下人吃饭去了。
没人管束,吴桂花开始作妖, 没完没了的喊,吵得叫人头疼。
跟她关在一起的几个人都让她小声点,她不仅不收敛, 反而变本加厉了起来, 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又哭又嚎。
“我为村子做了多少好事了, 你们这群没良心的!”
“我干什么了我?菩萨还要香火钱呢!我怎么就不能收你们点钱?吴三猫, 你个炕都爬不上的地陀螺能成家靠的是谁?你媳妇今年就生了吧!吴黄七,你呢,穷的叮当响, 一万五让你娶了个媳妇, 别处哪里有这慈善事?吴大五,你小子狗改不了吃屎,以前浪过头了,现在不行了来我这儿喊, 喊你马呢喊!”
几个人被她困在别墅不给回家,早就恨死她了, 现在又被她揭了丑事, 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
吴三猫第一个冲上去, 揪住她的头发就往地上拽, 把她一个踉跄拉倒在地, 再一拳头挥她脸上, 骂道:“你他妈的还敢说!老子连房子都没舍得盖, 把所有钱都给了你, 最后给我一个什么货色?梅毒!妈的, 老子这辈子没碰过什么女人这下好了,头一遭就给染上病了!还他们生孩子,生个屁!”
吴三猫这样一骂,把另两个人的火气也撩起来了,一起冲过来,找空档上手上脚。
吴黄七说:“老子穷是为什么?还不是你这臭娘们儿骗的!一次给钱不够,再让给一次,还不够,还叫老子去借!这你妈的,最后娶回来个歪嘴斜眼的,亲个嘴都下不了口!”
吴大五说:“吴桂花,我也不跟你多话,你把我给你的钱还回来,以后咱们两清!讨什么吊媳妇,我命根子都快给你揪掉了还讨媳妇?”
三个人拳打脚踢,精力无限,把吴桂花打得直嚎:“打死人了,还有没有天理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直到魏以铭过来喊吴桂花过去问话,群殴才停止。
魏以铭随口问道:“咦?韩警察呢?”
吴三猫说:“他说肚子饿,领着一帮兄弟吃饭去了。”
魏以铭愣了一下,说了声谢谢。
吴桂花非常不配合,坐在审讯椅上,嫌椅子太硬,要求在屁股下面垫个垫子。
魏以铭没理她,直接问:“于珍认不认识?”
吴桂花用手碰了碰头上的伤口,龇牙咧嘴地说:“警察同志,能不能给我个镜子?我这脸上可不能留疤。”
魏以铭把于珍的身份证照片,生活照,以及案发现场照一一在她面前排开,厉声说:“好好回话,认不认识!”
吴桂花吓了一跳,抬眼看了一眼魏以铭,又随便扫视了一下照片,说:“不认识。”
魏以铭抽走身份证照和生活照,只留下几张案发现场照,又问:“盯着看,看五分钟再回答我。”
这些照片,就是当初徐州警方发给他们的,别说是普通人了,就算是他们重案组,第一眼看见也会感到不适。
可是吴桂花却无动于衷,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差不多五分钟了吧。警察同志,能不能放我回去?我也没做什么坏事,为什么要抓我?”吴桂花觉得自己很无辜。
“你有什么感觉?”魏以铭问。
“感觉?没感觉啊。哦,你是问我的伤啊。那三个狗东西太不是男人了,下手那么重,我要是破相了,一定不饶他们!哎哟……”
“我是问,你看了照片什么感觉。”
“照片?嗯……哦,很可怕,这谁,怎么死这么惨,是不是出车祸了?”
“你不认识?”
“不认识。”
“可是我们在你的家里发现了于珍的指纹,你怎么解释?”
“不会吧!哦,我知道了,我想起来了,她是来找我算命的,这是我最近的新生意,来的人还挺多,把她忘了也正常。”
魏以铭狠狠一拍桌子,呵斥道:“吴桂花,你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你要是再嘻嘻哈哈,我会以妨碍公务罪起诉你!”
吴桂花一愣,老实了许多。
魏以铭长叹一声,重新问:“你说实话,认不认识这个人?”
吴桂花先是摇了摇头,但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头:“我认识。但动手杀她的是我女儿吴彤彤,我没碰她。”
“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是她主动找过来的。”
“为了什么事来找你?”
“她说她想了解一下上海当年的一起失踪案。我根本不知道她说的失踪案是什么,就拒绝了她,但她死缠烂打,就是不肯走,还跟我拉扯起来,我女儿看见了,以为我被人欺负了,就拿了水壶敲她头。一不小心就把她打死了。”
“于珍问的是不是关于1997年7月23日厉郁郁失踪案?”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
“吴桂花,现在都是高科技破案,如果我去查十二年前东方明珠前的录像带,肯定能找到你拐走厉郁郁的证据,你敢不敢赌一把?”
“……”
“为什么杀于珍?怎么杀的?杀人之后为什么抛尸在县道上?”
吴桂花沉默了很久,说:“我女儿呢?”
彭盖狱直言道:“已经死了,你知不知道是谁杀了她。”
吴桂花有些颤抖,哽咽了一下,说:“我猜是厉郁郁吧,她早就说了要杀了我们。”
彭盖狱摇了摇头说:“不对,杀了你女儿的,就是你。”
吴桂花听罢,忽然失声痛哭。她的哭声并不好听,但能听出来她开始后悔了。
悔的什么?是悔自己不该贪心不足蛇吞象,还是悔自己应该再小心一点不该被发现?
还是在悔,十二年前她不应该把那个可怜的小女孩拐回家?
无人能知真相。
吴桂花哭完了,又喝了一大杯水才开始说:“于珍来这里之前就跟我电话联系过了,电话里她直接就说,是为了十二年前的事情。她说她那天看见是我把厉郁郁抱走的,她还记下来我的车牌号。最后她劝我去自首,否则她会报警,我其实没想到十二年前的事情还有人在追查,原本不相信,但是她真的报出了我们家的车牌号,所以就慌了,就先答应了她,说我会去自首。”
吴桂花喘了口气继续说:“于珍听了很满意,说三天后,也就是7月22日那天她会过来把厉郁郁接走。我在电话里装得很内疚,请她一定要秘密行动,不要被人发现了,我说我还想要继续过日子,不想遭人唾弃。她也答应了。”
魏以铭听罢,小声对彭盖狱说:“这可能就是我们找不到于珍行踪录像的原因。”
彭盖狱点头表示暂同。
吴桂花继续说:“挂了电话后,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吴彤彤,彤彤的意思是千万不能把厉郁郁交出去,否则前功尽弃。我其实也是这个意思,然后我俩就开始计划着怎么把于珍处理掉。”
“7月22日,于珍过来找我,我约她在村子口见面。但是她迟到了,一直到十一二点才打电话来,说是火车晚点了,又去见了一个熟人才来找我的。我也管不了她那么多闲事,就想赶紧杀了她。于是在与她见面确定身份后,我用刀捅伤了她。”
“什么样的刀?”魏以铭问。
“就是普通的水果刀。”
“是在什么地方捅伤她的?”
“不到村口,那边有个废弃的加油站。”
“当时于珍有没有死?”
“没死,但是活不了,肠子都露出来了,嘴里哼哼唧唧的,但是话已经讲不清了。。”
“然后呢?”
“然后我跟彤彤两个人就商量着怎么处理尸体。她的意思是放在这里不管,但我不想这么做,因为我怕于珍她家人发现她失踪后会报警,警察会查到我。所以我就想毁尸。”
“你觉得毁尸就不会被查到了?”
“我当时是这么想的,现在想想,这个想法是挺愚蠢的。”
“你准备怎么毁尸?”
“我弟弟原来是开大卡车的,我想把于珍放在路上,用大卡车压过去,造成车祸死亡的样子。但是我当时又想起来,我收过挑粪老吴的钱,答应帮他做法,给他儿子讨媳妇的。”
“什么意思?”
“他儿子三十几了没媳妇,于是来找我。我给他出的主意是用人体做香炉,点上三支香,敬天敬地敬月老。正好这里有具尸体,就想着一千块卖给他,谁知道那老头连一千块也没有。”
“真是缺德的主意。”魏以铭嘀咕道。
“所以我最后还是准备用大卡车压死她。”
彭盖狱问:“你们把于珍放在了县道上时,有没有遇见什么人?”
吴桂花想了想,说:“我好像看见了我侄子蚯蚓。我都一年没见过他了,还以为他已经死了,所以以为我眼花了。你这么问难道说我当时看见的是真的?”
彭盖狱对魏以铭说:“这么说,蚯蚓是看见了自己家人在犯罪,他为了包庇家里人,所以不许谷妹和虫子说出去。”
魏以铭叹了一声,说:“这蚯蚓是心里畸形了,也不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为了能回家吧。”彭盖狱说,“他跟虫子结拜,帮虫子追到谷妹,都是为了能找到家人,帮助吴桂花隐瞒罪行,也是为了以后能用这件事打动她们,好让她们允许他回家。”
吴桂花汇报了自己所有的罪行, 包括:
2007年正月十五,吴银妹死后,为了抢夺家产, 吴桂花与女儿吴彤彤一起,毒杀家中所有人。(在饭菜中加入百草枯,再以棍棒殴打)
2009年8月, 日期不详, 小郑妈妈逃跑, 被吴桂花极其女儿吴彤彤抓回, 殴打后身亡,抛尸于山野间,已无迹可寻。因畏惧她做警察的儿子小郑, 所以欺骗他兄妹二人母亲未死, 并以此要挟二人同流合污;
2010年6月29日,在养鸡婆婆家侵倒羊血和猪血混合液体,只因养鸡婆婆不同意她给邻村的老头赵牛说的媒,为此决定报复她。
2010年7月15日, 打死了上门劝说让她们自首的李警察,并威胁老李媳妇不许她乱说。
2010年7月22日, 杀死前来寻找厉郁郁的于珍, 并用卡车撞击尸体, 妄图毁尸灭迹。但于珍突然醒来, 及时躲避, 最终只被辗压右腿。而左腿被吴狗三砍去, 后被挑粪老吴拾得, 用于做法, 后被随手丢弃在养鸡婆婆家。
2010年7月26日, 依照吴狗三的请求,在吴狗三家卧室侵倒羊血与红颜料混合物。原因是厉文桂强烈要求离家去找厉郁郁,吴狗三怕媳妇跑了,所以请求做法。
(从这里,魏以铭推测,厉文桂之死有可能是吴狗三所为,但没有切实证据)
2010年7月27日,找吴音的三姑妈和表弟,商量对策,决定对重案组下手。吴音三姑妈收了吴桂花八千块钱,把吴音绑架后送往别墅。目前人在别墅地下室。
(魏以铭立刻打电话给裴娅琪,裴娅琪与林萍萍已经将人救出。)
2010年7月28日,让哑巴猪四攻击知道真相的小郑兄妹。(未遂)哑巴猪四跟吴三猫他们一样,因为欠吴桂花做法钱,所以被迫受她使唤。
2010年7月28日,最后一次实施犯罪,指使吴三猫去老李媳妇家,目的是要把李警察的笔记本夺回。
汇报完这一切,吴桂花问:“警察同志,你看我会被判几年?什么时候能回来?”
魏以铭问:“你还准备回来?急着回来干什么?”
吴桂花说:“这生意做不成了,肯定只能回来种田了,现在马上八月了,没什么粮食能种的了。我想抓紧时间种点白菜和油菜,留着过年做腌菜吃。”
魏以铭说:“别担心吃的了,在牢里一顿都不会饿着你的。”
裴娅琪林萍萍和武海三个人在五层别墅里忙得一身汗,快天黑了才基本搜查完毕。
武海喘着气说:“我就不喜欢这么大的房子,打扫卫生要人命。”
林萍萍笑道:“你喜欢也没钱买啊!”
五层别墅再加地下室,每一扇窗户都用黑布胶贴得严严实实。大门直通二楼,这里是整栋楼里最阴森可怕的地方,灯光昏暗,照着墙上的红漆像血一样慎人。
最可怕的还是那个盘腿老人,不知道已经死了多久,肉身已经完全干枯,但是并未腐烂。裴娅琪打电话给周金平,请他想法子运走了。
别墅的一楼是打手们住的地方,有简单的沙发床和一张桌子,上面都是馊掉的剩饭菜,里面爬了蟑螂和一只大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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