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小看孩子们的力量, 九岁和十岁的男娃娃, 下手没个轻重, 体力又贼好, 没一会儿功夫老吴就一动不动了。
谷妹在一旁害怕地看着, 第一个反应过来, 小声问:“蚯蚓哥,虫子哥,吴大爷是不是死了?”
虫子骂道:“装死!别信这套!看我把他打飞去来!”
谷妹看见老吴像软柿子一样瘫在泥里,哭了,边哭边喊:“别打了,别打了,真的死了,死人了,死人了!”
听见谷妹喊得大声,蚯蚓停了下来,示意虫子去捂住谷妹的嘴,自己过去掀开粪篓子。
只见一摊腌臜的五谷轮回之物将老头的口鼻掩盖的严严实实,泛黄的眼珠直愣愣地看着天,一眨不眨。
就连蚯蚓也吓得连连后退,转身就跑。虫子也急忙跟着,谷妹吓得腿软跑不动,被虫子扇了一巴掌才醒过来,跌跌撞撞抓着虫子的衣袖,边跑边哭。
“虫子哥,我们告诉警察吧!电视上说自首就不会有事。”
“你他妈说什么?告诉警察?我看你就是想嫁给老吴儿子了,谷妹,你必须站在我这里,否则我连你一块打死!”虫子恶狠狠地说。
“呜呜呜,我不想死……”
“不想死就闭嘴!”
蚯蚓话少,但是心思多,跑了一会儿,突然一个急刹停了下来。
“回头。”他命令道。
“啊?”虫子不解,“回头干嘛,吴老头活了?”
“回头,照谷妹说的,去自首。”
“喂喂喂,蚯蚓哥,你不会来真的吧,我才九岁,我可不想在监狱里呆一辈子。”
“我们年纪小,杀人无罪,这你都不知道?”蚯蚓冷冷看了他一眼,大摇大摆地往回走。
虫子虽然很不乐意,但是他听他的话听惯了,也只好跟着。谷妹就不用说了,除了哭,她啥也不会。
这天,村子里的人都被动员去找厉文桂了,小吴警察四处找不到帮手,就算说“老吴要被人打死了”,也没人理他,顶多回一句“他也该死了。”
无奈,他又跑到李警察家里去找重案组。
好在武海和林萍萍在家,看见满脸是血的小吴,又听见他说“打死人了”,赶紧就跟他过去了。
远远的就能闻到冲天恶臭,还没靠近,迎面就飞来几只苍蝇。
武海挥了挥手,把林萍萍挡在身后,说:“你小心,这里脏。”
林萍萍点点头:“你也小心。”
两个人迎着恶臭与苍蝇,终于看见了瘦小干枯的老吴。武海主动上前,强忍着恶心做了一个粗略的检查。
“眼结合膜下出血,颈静脉怒张,有大小便流出。应该是窒息身亡。”
“被粪憋死的吗?真是可怜。”林萍萍摇了摇头,“要喊周老师吗?”
“嗯,你打个电话给他,我现在手上脏,不方便。”
周金平当然没有接电话。
林萍萍只好打电话给裴娅琪,裴娅琪这会儿正在养鸡婆婆家,也忙得接不了电话。魏以铭也同样没理她。
两个新手第一次独自面对尸体,踌躇了一会儿,武海说:“还有彭老师呢,问问他。”
“彭老师没手机。”
最后是小吴警察说话了:“两位警察,我们用拖车把他拉到村医院,让护士清理一下,总放在这里影响不好。”
武海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好吧,就先这么着。”
小吴警察刚转身准备去借推车,就听见有人说话:“武海,案发之后最重要的是什么?”
“保护现场!”武海像一个学生一样,大声回答道。
林萍萍寻声看去,竟是彭盖狱,她激动地扑过去,说:“彭老师,你来了太好了,我们两个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彭盖狱微微点了点头说:“保护现场,才能发现线索,你们把尸体运走,还要洗干净,那还怎么找线索?”
武海头点得像拨浪鼓:“老师说的对,老师说的对,是我经验不足。”
彭盖狱掩住鼻子蹲在尸体旁,问:“尸检过了?”
武海回道:“尸检过了,符合窒息而死。”
“嗯。主要因素应该是窒息无误,尸体还有中毒症状,死亡过程应该是遭遇外部殴打导致无法脱身,继而粪便中的氨气导致头晕恶心,四肢乏力,最后粪便堵住口鼻,窒息身亡。”
“这么狠的事是谁做的?太不是人了吧!”林萍萍捡了路边一个破草席,给老吴遮上,又双手合十念了些什么。
“是蚯蚓和虫子。”小吴警察在旁边汇报,“吴老汉跟他们说话,惹恼了两个娃娃,两个娃娃就对他拳打脚踢,拉都拉不住。”
“他们人呢?”彭盖狱问。
“跑了,可能害怕,所以逃走了。”小吴说。
只听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然后是虫子稚嫩的声音:“谁怕了,怕了不是好汉!老子做的老子承认!”
彭盖狱回头,看见三个小人儿,笑着说:“既然这样,你们就自己说说发生了什么吧。小吴,麻烦你去拿几张小凳子过来,咱们就在这里聊聊。”
虫子刚坐下,就叫道:“那个臭老头要抢我媳妇,我打死他难道不应该?”顿了顿,又看向武海,问,“要是有人跟你抢她,你不生气?”他指着林萍萍。
武海倒是没说话,林萍萍先急了:“你这孩子乱说什么呢!”
彭盖狱笑了两声,问蚯蚓:“你在三个人里年纪最大,你把事情说给我听听。”
蚯蚓点点头,说:“吴警察喊我们去警察局,我们不想去,因为警察局里没什么好玩的。但是吴老头叫我们去,说是可以有钱拿。他上次就是这么骗我们去的,我们上了一次当不可能再上第二次。”
“哦,对了,你们是说过上次是吴老汉让你们去报警的。”
“对,本来我们就恨他骗了我们,他又嘴里不干净,说要抢谷妹,我们一来气就想打他一顿,也没想把他打死。警察爷爷,你看我们都是孩子,怎么可能下手那么重呢!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蚯蚓说话有条有理,没有否认罪行,但把责任撇得一清二楚。
这孩子是天生的罪犯。
虫子在一旁坐不住,手撑着凳子两边,晃来晃去,忍不住插嘴道:“是啊是啊,我们才不稀罕打死他。而且这一不小心打死了,应该也没事吧,我们还小,不负法律责任。”
话刚说完,被蚯蚓狠狠瞪了一眼,立刻缩回去了。
“嗯,今天的事我大概知道了,我想具体了解一下你们第一次去警察局报案的过程。”
蚯蚓和虫子互相看了一眼,虫子缩到后面,由蚯蚓主动回话。
“过程就是,我最先看见尸体,然后他们两也看见了,我们很害怕,就赶紧去警察局报案,但中途迷路了,所以用了太多时间。”
“吴老汉呢?这过程中什么时候遇见吴老汉的?”
“吴老汉?哦,你说老吴啊。我中途上了个茅坑所以遇见的。”
“好,我还有一个问题,你仔细想想。”
“说。”
“那天,你们有没有在案发现场捡到什么东西?”
蚯蚓沉默地低下头,虫子也开始玩手。谷妹“哇”的一声哭出来,但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用手捂住了嘴。
过了很久,蚯蚓开口:“我知道你们在说那条人腿,我们刚刚在路上听说了,在养鸡婆婆家发现了那条腿。”
“既然你们知道我在说什么,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你们赶往警察局用了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里,是不是……”
“不是!”蚯蚓当即否决,“我说了怕你们不信,他们大人都说是我们眼花了。”
“你说吧,说了我信。”
“那条腿,是那具半截尸体自己捡回去的!她用手撑着地,往她的腿那边挪!”
彭盖狱看向谷妹,只见谷妹哭得更厉害了。
“好了,你们回家吧。”彭盖狱说。
“这就没事了?”虫子大喜道。
“没事了,走吧。但是谷妹留下。”彭盖狱叫林萍萍把谷妹牵过来,但是意料之中的遭到了虫子的阻拦。
“不行!”
“不行也得行!否则我让警察抓你们!”彭盖狱一改常态,站起来大吼道,声音把在场人都吓到了,包括武海和林萍萍。
“我们年纪小!”虫子叫道。
“年纪小有少管所管着!”
最后还是蚯蚓,点头同意了:“你们带她走,但是天黑前要给我送回来。”
“行,我答应你。”
“谷妹,你一个人要好好的。”蚯蚓最后嘱咐道,就拉着骂骂咧咧的虫子走了。
彭盖狱嘱咐小吴把尸体运到村医院, 就带着武海林萍萍和谷妹回警察局。
武海很疑惑,跟在彭盖狱身边小声问道:“彭老师,就那么把两个小兔崽子放了?虽然他们不要负刑事责任, 但是毕竟杀人了啊!”
彭盖狱用一块手帕擦着手,说:“我没说放了他们。武海,你不是擅长跟踪吗?这次还是你去。”
“去做什么?不会是跟踪吧。上次跟踪我半条命都差点没了。”
“就是跟踪, 他们是小孩子你是大人, 要是受伤了你就丢人了。”彭盖狱停下脚步, 在武海耳边小声说了点什么, 武海应了几声,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林萍萍不解,问道:“彭老师, 武海这是干什么去?”
“现在不能告诉你。萍萍, 你跟这小妹妹聊得如何了?”
“哎,一句话不说,彭老师,看来我真的不擅长跟小朋友谈话。”
“别这么说, 萍萍,作为警察, 要有能与所有人谈话的本事, 没有也要练。”
他蹲下身, 与谷妹处于同一水平线, 露出老人家特有队伍慈祥的笑容, 说:“谷妹,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单独把你带走?”
谷妹两眼挂着泪珠, 摇摇头。
“因为我们想让你知道, 就算没有蚯蚓和虫子, 你能活得跟快乐。”
林萍萍没听明白,但是谷妹好像受到触动了,委屈地抽泣起来。彭盖狱却并没有趁此机会继续问下去,而是让林萍萍继续牵着她,先回警察局。
“蚯蚓哥和虫子哥拿着那只腿乱挥,学着电视里的人一样打架,虫子哥还想去砍一只胳膊下来,但是他没弄下来,他说人骨头太硬了。”谷妹缩在椅子上,两只脚叠在一起,低着头,用蚊子般大小的声音说,“我劝了他们,可他们不听。我奶奶说的,看见死人要离远一点,要不然会被鬼记仇的。我劝了,虫子哥因为这个还打了我一巴掌。”她抽抽涕涕,林萍萍给她递了两张纸巾,她拿过来塞到口袋里,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吴大爷什么时候去现场的?”彭盖狱问。
“是那具尸体爬过来抢她自己的腿的时候。”
“真是诈尸啦……”林萍萍吐了吐舌头,表示不敢相信。
“是的,是真的!”谷妹一脸严肃地说,两只手撑着,一点一点爬过来,爬到蚯蚓哥身后,然后抓着腿不放。蚯蚓哥一开始还没发现,一下子被拽到地上,看见那半截人,给吓坏了。”
彭盖狱低着头沉思,林萍萍把谷妹的话都记下来。这个时候魏以铭,裴娅琪和何警察也回来了,彭盖狱决定先暂停问话,因为他想先了解一下出现在养鸡婆婆家的残肢一事。
谷妹还是由林萍萍陪着,在里面的一间休息室里呆着。
何警察为大家一人泡了杯茶,呵呵笑道:“各位辛苦了,为了我们这个小村子。我们这里的人都没读过什么书,野得很,让你们受委屈了。”
彭盖狱喝了一口茶笑道:“别这么说,谁又不是从农村出来的呢,人不能忘本了。”
大家废话不多说,直入主题。魏以铭把相机递给彭盖狱,说:“这就是在养鸡婆婆家发现的残肢,还没有做尸检,但是从外表上看应该就是属于于珍的。”
彭盖狱接过相机仔细看了看几张照片,缩小看,又放大了看,发现上面密密麻麻的伤痕中有三个很明显的与众不同的伤疤,并排着陈列在大腿部分的侧面。
“这是什么?”彭盖狱指着伤疤问。
魏以铭站起来,勾着脑袋看了看,疑惑了一会儿说:“哎哟,我刚刚怎么没发现?小裴,你来看看。”
裴娅琪走到彭盖狱身边,也仔细看了看,说:“我觉得像是被烟烫出来的。”
“什么烟?香烟吗?”魏以铭问。
“也许是香烟,我以前抓犯人的时候看见过类似的伤痕。不过如果是香烟烫出来的,会比这个圆要大。”
彭盖狱点头表示赞同,说:“或许是檀香。”
“檀香?寺庙里的那种?”
“嗯,你们看,这三个疤痕的排列,像不像是被插了三炷香之后留下的?老周等会儿做尸检,我想肯定能发现檀香灰之类的物质。”
裴娅琪说:“什么变态会拿一只人腿做香炉啊。”
“或许是什么邪术?”魏以铭说,“邪术常常用人的尸体做载体。”
彭盖狱转头问正在放空的何警察:“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神婆之类的?借尸还魂,引鬼上身等等……”
何警察憨憨笑道:“以前有的,还挺多,只是后来响应国家号召,进行了一波思想教育之后,就渐渐消失了。就算还有,那些神婆也都已经是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了。”
“你告诉我几个,我有事要去问她们。”
“我想想……村子最西头,求子崖后面再走三里路,有个瞎婆婆叫银妹儿,她是我们这儿最有名的神婆子了。她眼没瞎的时候可是个大美人儿,十里八乡谁不喜欢她……”
“好了好了,银妹是吗?”魏以铭确定一下。
“嗯是的,吴银妹。”
彭盖狱记下这个名字,对魏以铭说:“明天一早你们两个就去见见这个人,主要问两点,第一,关于屋内撒血有什么说法,第二关于人腿上香,以前有没有遇见过。”
魏以铭点头表示知道。
彭盖狱又说:“关于这条腿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谷妹和蚯蚓都说,这条腿虽然在县道旁边,但是最后却被于珍自己捡回去了,那么之后又是谁把腿拿走的呢?”
裴娅琪说:“这个拿走腿的人,应该是蓄谋已久。”
“为什么不会是临时起意?”魏以铭问。
“因为他只拿走了腿,如果我是犯人,我会顺手牵羊,把于珍的皮夹和旅行包也带走。既然他只拿走了腿,说明他等这只腿很久了。”
彭盖狱说:“小裴说的有道理,我想我大概知道是谁最后拿走这条腿的。”
“谁?”两个年轻人异口同声问道。
“吴老汉。他支走三个孩子,为的就是获取这条腿。否则报案一事,大人会比孩子做得更好。”
裴娅琪满脸嫌弃:“这人有病吧!捡尸体回去干什么。”
“这就是你们明天去找吴银妹的任务了。”
三个人休息了一会儿,准备继续调查。正在这个时候,小魏和小裴两个人同时收到了一条彩信。
是一张死人的脸。
半睁着不满红血丝的眼睛,半张着干裂的嘴唇,脸是绀色。
虽然他们作为重案组成员,尸体什么的已经见怪不怪,但突然收到这么一条信息还是吓了一跳。
“谁啊,搞这种恶作剧。”小裴先一个把照片删掉。
“我想是老周吧。”彭盖狱靠在沙发上说,“他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边尸检边把过程拍成下来打印成相册送给我,说有好东西大家分享。”
果然,过了一会儿两个人又同时收到一条短信:“我已在工作岗位上,粪便已清洗干净。”随后是老周的一张面无表情的怼脸自拍照,能看出来他很疲惫。
魏以铭噗嗤一下笑道:“没看出来,老周还这么幽默。”
“他这是没睡醒,脑子还不清晰。以后有机会了,你们要见识见识他喝醉了的模样,保准让你们大开眼界。”彭盖狱说。
魏以铭往上翻着简讯,忽然手指在死人照上停了下来。
“咦?”他皱着眉看着这张照片,疑惑不已。
“怎么了?”裴娅琪也凑过去看。
“这个人我好像见过。”他又正正反反看了几眼,恍然大悟道,“小裴,这是不是那天在案发现场拦我们车子的那个老头!”
“哪个哪个?”裴娅琪把他的手机抢过来,仔细看。
“那个说要讨你做儿媳妇的。”
这么一说,裴娅琪也想起来了,那个在大暴雨里,拼命拍他们的车窗,要小裴下车去嫁给他家儿子的老头。
“原来是他……”
林萍萍这个时候也走了过来,手里握着手机,看样子周金平也把信息发给了她。
只见林萍萍靠在门框上颤抖地说:“这个老头……我也见过!”
林萍萍声音惊恐, 让裴娅琪他们很是在意。裴娅琪让她先坐下,喝口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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