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个冯天义有案底?”沈佳琪说着拿出手机,“我现在联系我同事,让他们查一下。”
“好,麻烦你了。”裴娅琪一边看着她操作手机,一边努力回想着自己曾经参与过的案子。
目前关于他的唯一信息是,他是无锡人,那么他所涉及的案子应该是发生在江苏,可是自己好像没有在无锡办过案子啊。
“我同事给我回信了,说查到了,无锡只有一个叫冯天义的人,应该不会弄错。”沈佳晗微微皱眉,看着手机上同事发来的信息,“这人还真有记录,但不是嫌疑人,而是报案人。”
“报案人?是什么案子?”
“失踪案。去年7月9日,冯天义报案说自己的女友于珍失踪……”
“等等等等!”裴娅琪示意她先不要继续说下去,“于珍?字怎么写?”
“于是的于,珍珠的珍……”说到这里,沈佳晗也想起了点什么,问道,“小裴姐,这个叫于珍的人,是不是已经死了?”
“嗯,她是县道X291案的受害者。”裴娅琪严肃地说。
“那那那……”沈佳晗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裴娅琪更是满脑袋浆糊,她死活也想不明白,发生在一年前的那起案子,远在江苏徐州,已经被完美解决了,可当初到底是什么地方出错了,才导致如今又发现了有关它的线索。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去找于念。”裴娅琪说着跳下床,到洗手间里简单地洗漱了一下,问沈佳晗要了一根皮筋把头发草草地扎起来,就往医院里去了。
于念已经从重症病房转去了隔壁,因为是警方的重要嫌疑人,所以她被单独安置在一间小病房内。这间病房朝北,整个房间阴沉沉的,于念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因为疾病而苍白消瘦的脸上,两只眼睛无神地睁着。
“我不敢相信,她真的杀人了。”沈佳晗站在病房外面,透过门上的小窗户看着于念,心情复杂地说。
“没有什么不敢相信的,杀人犯从来不会把杀人二字写在脸上。”裴娅琪淡定地说。她见过太多道貌岸然的凶手了,所以她从不以貌取人。
“可是她给我的印象很好,我想她一定受了什么打击。我之所以跟她保持联系,也是因为她……”
“小沈。”裴娅琪打断她的话,微微有些严肃地看着她,“杀人犯就是杀人犯,没有任何理由可以为他们洗白。这世上人人都有委屈,可不是人人都会去杀人。”
沈佳晗听罢低下头,咬着嘴唇不再说话。
裴娅琪敲了敲病房门,便推门进去。因为于念事先说过,有些话只会对裴娅琪一个人说,所以沈佳晗留在了门外。
走进病房,裴娅琪刚把门关上,就听见于念说:“裴警官,你的那张照片是我拍的,两年前我就见过你。”
“哪张照片?”裴娅琪被她弄糊涂了。
“第三个。”于念轻声说,“你现在知道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了吗?”
这是写在那张照片背面的三个字, 用红色马克笔写的,给人一种血淋淋的感觉。
这件事,只有重案组的人知道, 当时因为怕引起恐慌,连洪峥队长和横店的张大勇所长都没有告诉。如此保密的事情,于念怎么会知道?
再者, 她说那张照片是她拍的, 也就是说她在两年前就已经见过自己, 既然如此, 她这些天为什么完全没有表示出来?是否因为她还想对自己做什么不利之事?
于念似乎看出她的心事,病倦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轻声说:“裴警官, 你太警惕了, 我现在只是一个将死之人,就算想对你做什么,也没法行动。你还是坐过来吧,你离我近一点, 我说话不必这么费力气。”
裴娅琪自然不是怕她动手,毕竟就算是普通人, 想袭击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且沈佳晗还在外面, 一旦病房内有什么不正常的动静, 她会立刻举着枪冲进来。
她只是单纯地觉得恐怖罢了。
这种仿佛被跟踪的感觉, 让她瞬间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怀疑——是否一直有人在监视着自己?是否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已经被人拍录下来?是否自己正在被动的上演真人秀, 在某个不为人知的网络暗角里, 正有无数观众在对她评头论足?
她不敢在想下去, 虽然她作为刑警, 早就知道世界真的存在着这样可怕的黑暗角落,但是一旦意识到自己也已经被黑暗笼罩,就无法理性思考问题了。
但是当下,查案的时候必须要保持冷静。她深吸了一口气,假装无事地在于念病床旁的塑料椅子上坐下,然后拿出笔记本和笔,对着于念微微一笑。
于念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淡淡道:“警察小姐,你不必假装镇定,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已经怕极了。”
“为什么这样觉得?我看起来有害怕的情绪吗?”她仍旧保持着微笑。
“这个我看不出来,但如果是我,被人诬陷杀了人,一定会害怕的不知所措,最终或许还会以死示清白。”
“我没有在害怕。”裴娅琪嘴硬。
“行啊,行啊,你说没有就没有好了。”她叹了口气,把两只手搭在脑袋后面,说,“我也不卖关子了,老实告诉你吧,第三个,意思是你将是第三个被杀的人。”
裴娅琪没有感到惊讶,她早就猜到这三个字会是这个意思。
“那第一个和第二个被杀的人是谁?”
“第一个是陈天娟,第二个是苏飞飞,第三个是你,第四个是李毓珊,第五个是乔月。顺序应该是这样的,只是李毓珊和乔月自相残杀了,也算是省了他的事。”
除了自己,其他三个人都是上一起案子的被害者。乔月死于李毓珊之手,李毓珊死于陈天娟之手,苏飞飞死于恐吓电话引发的脑出血,陈天娟跳楼自杀。
上一起案子,遗留了太多疑点,关于苏飞飞所接到的恐吓电话是谁打来的,陈天娟为什么会突然跳楼,重案组都没有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难不成答案在这里?
“这五个人里,只有我还活着。”她淡淡地说,尽量不把自己的内心展示出来。
“是啊,毕竟计划不如变化快。可是想杀你的凶手,以我对他的了解,应该还没有死心。”
“到底是谁想杀我?”
“孙漠,照片也是我帮他拍的……所有人的。”于念说出了这个让她震惊的名字。
“你为什么要帮他?”
“我不告诉你。”于念神秘地一笑,“你想知道的话,可以去问孙漠,正好我也想知道,他是怎么看待我的。”
孙漠,李毓珊后来的经纪人,一个看似游离在案子以外的人,他当时唯一被警方怀疑的一点就是,联合演员替身陈天娟,假扮已经被杀害的李毓珊,欺骗魏以铭。最终警方认定他无罪,就将他放了。
所以,孙漠如今是自由身,随时都会再次开始自己的杀人计划。
想到这里,裴娅琪开始感到害怕了,她轻声问:“我与孙漠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杀我?”
“因为他认定施冉,也就是那个死在井里的女孩,她的死有一部分原因在你。”
“胡说!我连施冉是谁都不知道!”
“这个你要去问孙漠了,我能知道的只有什么多。”于念似乎很疲倦,闭上眼睛,半晌没有再说话,连呼吸都变得极其脆弱,仿佛随时都会断气。
“你没有隐瞒我什么?”裴娅琪问。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裴警官,我对你说这些话,并不是因为我内疚,而是因为我觉得你是一个好人,我必须把这些告诉你,我不希望你遭遇不幸。”
她愣了一会儿,说了句:“谢谢。”
“其他该说的,我都对小沈……沈警官说了,她一直拿我当朋友,我却做了这种事,我很对不起她……另外,我的表妹,于小烟,不要让她再跟郝瑞来往,那个男的不是个好人,她以后找对象,请你们帮忙审核一下。”于念感觉像是在说遗言。
裴娅琪等她说完,才说:“关于于小烟涉及的那起案子,还有几个疑点我需要问你。”
“什么?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
“第一点,关于茶餐厅,我在柜台下面发现了一沓子杂志,上面共同有一个名叫吴文心的作家发的文章,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于念垂下眼,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想联系他,但是后来我才知道他早就死了。”
“你为什么想联系吴文心?”
“因为……我想知道我到底是从哪里被拐卖来的……”
“你不是于念的表姐?”
于念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说:“我是于小烟父母买来的孩子,警察小姐,你听说过买女引子这种事吗?一对夫妻,如果不能生育,就去买一个孩子回来,这样买来的这个孩子会给家里带来孩子气,这样他们就能怀上孩子。”
“这……”
“这很荒唐对不对,但是愚昧又残忍的人类就是能想出这种办法来。牺牲一个孩子,只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后来他们生了于小烟,还是不满意,因为他们没生到男孩,但因为年龄大了不能再生了,于是就怪到我的头上来。搞笑,就这样还要我帮他们带孩子,我是受虐狂?”
“所以后来你就离家出走了?”
“嗯,但其实……其实我还是很喜欢于小烟的,我走之后,她总是给我写信,说自己感到寂寞……那个孩子,也是很可怜的……因为是女孩,父母并不喜欢她,总是把她一个人放在家里,所以……所以她现在变成了这样,你们不要怪她,她只是希望有人能陪她玩……”
裴娅琪最不喜欢听袒护嫌疑人的话,她面无表情地问:“你恨当初拐卖你的人贩子吗?”
于念愣了一下,说:“我那时候太小了,已经不记得是怎样被拐来的,但是记忆里我是恨他们的,恨之入骨。”
“那些被于小烟残害的人也有着与你一样的想法。我没有资格帮他们原谅她。”
“……”
“于小烟自然有法律会对她进行审判。”
“好……”
裴娅琪叹了口气,接着问:“你是徐州人?”
她摇了摇头,说:“不是,我是南方人,这一点我记得很清楚,我家住的地方非常热,就算是冬天也不冷。但我记得拐卖我的人姓吴,别人喊她吴桂花,长大后在杂志上看见吴文心写的文章,所以就觉得拐卖自己的人应该就是吴家村的那伙人。”
吴桂花是县道案的主谋之一,人贩子的头头,在今年三月已经被执行死刑了。
没想到于念会是那起案子的受害者,裴娅琪多少有些吃惊。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起案子的结果告诉了她。
“吴桂花已经被死刑了,这对你来说算是一件好事吧。”
于念颤了颤嘴唇,说:“她是该死……可是她死了,我就再也回不了家了。”
“或许,你可以提供一下DNA,如果你的父母也恰好提供了DNA,那么……”
“不必了,我已经没有几天能活了。”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有护士推门进来,给于念换药,量血压。护士说她状态不错,按照这样下去,再活三个月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于念自嘲道:“我竟然还能再活三个月。”
护士笑道:“你要是早点听医生的,这会儿说不定就没事了。”
“我那时候没钱。”
“现在有钱也没法治了。”
“我现在也没钱。”于念对她笑了笑,“没钱就没命,我也不觉得有什么遗憾的。”
小护士自觉说错了话,没再说什么换完药就走了。
裴娅琪想起沈佳晗说的,乔月给了她三百万,于是趁机说:“我听于小烟说你很有钱。”
她没有否认,只是说:“那不是我的钱,而且现在已经没了。”
“没了?”
“嗯,于小烟偷走了它,为了给郝瑞治病……你知道的,那个男人也活不了多久了。”
“他说过,自己是肺癌。可是就算给他治病,用不到三百万这么多啊……何况还没治好。”
“嗯,因为她从冯天义那边订了一个肺,黑市的器官更贵,那个傻丫头,什么都不懂,让人把钱都骗走了。”
第265章 宁死不言
于念说, 冯天义在这一片做人体器官贩卖的生意已经很多年了,他虽然人在无锡,但是生意交易点都放在天水这边的茶餐厅。
她经过调查得知, 去年六月底,冯天义发出广告,说手上有一批器官即将出售, 于小烟便联系上了他, 并与他定了一个活体人肺, 最终成交价在两百万, 可以分十二期付款。
于小烟当时身无分文,定金两万块还是问于念借的。
当时她跟于念借钱的时候,是说想要买电子产品, 于念还教育了她, 为什么要买那么贵的,她说同学都用好的,就她用差的,感觉有点丢人。于念觉得青春期少女虚弱一些也正常, 过了这个年龄就好了,于是就给她打了两万块钱。
“但是冯天义在七月底就失踪了, 我那个傻妹妹还去无锡找了一趟, 不过当然没找到人。”
去年七月底, 也就是县道案发生的时间。冯天义的女友于珍因为去吴家村寻找被拐卖的女孩厉郁郁, 因此遭到吴桂花的杀害。此案正好与冯天义失踪的时间一致, 所以这不得不让人将两件事结合起来。
裴娅琪心里有一个令人恐惧的猜测, 即冯天义对外出售的器官其实就是于珍的, 他早就在计划将于珍杀害, 而于珍突然离家去往吴家村并遭到了杀害这件事打乱了他的计划, 他无法按时给买家货,所以就躲了起来。
“虽然你口口声声说冯天义是负责人,可是现在茶餐厅的负责人是你。”裴娅琪说。
“嗯,我确实接手了茶餐厅的生意。”
“冯天义为什么会把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你?你跟他之间是什么关系?”
“……”于念忽然沉默了,地下头,看着被子。
等了一会儿,仍然等不到她的回答,裴娅琪微微蹙眉,追问道:“于念,你不准备对此做什么解释吗?如果你一直不说话,将会被当做共犯。”
“我反正快死了。”她仍然是这句话。
“你这是……承认你是共犯了?”
“我……”于念叹了口气,抬起头说,“我是为了调查自己的身世,所以才不得不与他合作的。”
听见她松了口,裴娅琪的心揪了一下。虽然她早就认定于念多少是有罪的,但当这一点得到了证实之后,她开始感到困扰——她不知道该如何将真相告诉沈佳晗。
于念之后坦白,因为想着银行卡里被于小烟挪用的三百万元钱,所以计划着把最后一旦生意完成,将这笔钱补上后就去警局自首。
“我是在五年前开始协助冯天义做非法之事的,当时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冯天义说他与吴家村联系紧密,会帮我去做个调查,我就相信了他的话,一直跟在他的身边,给他打下手。”
“仅仅是打下手吗?”
“是吧。”她似答非答。
“仅仅是打下手,冯天义不会那么信任你吧!”
“或许因为我平时的表现比较好。”
问话进入一个尴尬的阶段,虽然于念部分承认了罪行,可却顾左右而言他,将自己描述成一个受害者的模样,责任全部转嫁在于小烟和冯天义头上。
裴娅琪重新审视了一下于念这个人,发觉她前后的表现有诸多矛盾的地方。
比如,她口口声声说自己打心底是非常喜欢自己的妹妹于小烟的,虽然二人没有血缘关系,但却一直在保护她,希望警方能给她减刑。可打一开始,她就在将警方引向木头村,并协助警方揭露了于小烟的罪行。
第二点,关于乔月转到她的账户上的三百万,从于小烟的表现来看,她并没有得到这三百万,并仍然在为了这三百万费劲心思。可于念却说三百万已经被她转给了冯天义。
第三点,关于茶餐厅,当初是于念主动引导他们来到茶餐厅的,如果她是幕后负责人,为什么要故意让警方发现那里的秘密?又为什么要假装打电话,以暴露那具尸体?
第四点,挂在剧院墙上的,那张带有她DNA的人皮像,到底代表着什么。
这几个疑点的突破口都在于念身上,可是于念比自己所想的要狡猾许多,看似因为将死而知无不言的背后,应该还隐藏着另一个她宁死也不肯说出的秘密。
于念似乎已经很累了,闭上眼半天没有再说话,心跳仪忽然响起警报,几个护士和医生立刻冲了进来,对她进行抢救。
医生的表情较为严肃,裴娅琪知道情况不太好,但仍拜托道:“请务必救她!”
医生表示,虽然现在已经到了生命末期,但可以依靠仪器维持住她的生命,只是如果病人求生欲不强,有可能会进入植物人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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