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啊！刚才看见你的时候我就想说了，你这么打扮真是漂亮，很时髦！”林香秀满眼赞叹的看着孟兰，眼神里满是欣赏。
自从出了流产那事儿以后，孟兰虽然看着已经恢复好了，但眉宇间总是有一抹散不去的忧郁神色，最近倒是看着恢复很多，现在人也自信不少。
“我想着要过年了，新年新气象，总要烫个头发什么的。”孟兰说着，忽然拉起林香秀的手，“你今天要摆摊吗？”
“不摆了，最近学校放假，那边生意不太好，我就暂时停下来，想着再找其他的生意。”林香秀说。
孟兰：“既然今天没事干，咱们一起去街上逛逛，说不定能想到办法。再说马上过年，家家户户添新衣，你也得给自己买件新衣服啊，走我们逛逛去，去天虹百货，去商贸。”
林香秀却知道自己今年没攒下什么钱，笑着说，“算了算了，我今年只打算给笑笑买一身衣服，我自己回头去裁缝店订做一身就好，也算是过个好年。”
以前在老家时候，别说大人了，就连林笑过年都不一定有身新衣服，现在过年她能给笑笑买一身漂漂亮亮的新衣服，怎么不算好日子！
孟兰却满脸不赞同，她拉着林香秀说，“其实现在商场里，孩子的漂亮衣服和大人的衣服价格差不到哪里去，你给林笑买衣服的钱也能给自己买，笑笑那边过年的衣服我扯布给她做，保证做的漂漂亮亮，你今天就当陪我一场，咱们去商场逛逛去。”
“走嘛走嘛，你也苦了一年，给自己买件新衣服咋啦，咱们叫上红姐一起去，三个人聚一聚。”
原本林香秀都没想给自己买新衣服，结果孟兰在旁边一直劝说，说着说着林香秀也松口了，“走吧，咱们出去玩。”
说好了后，林香秀在家里收拾了一阵，还叫上林笑。
结果林笑正在邹燕红家里玩得高兴，玩的根本不想走，跟杨蕴依依不舍的，“妈妈你自己去吧，我就在家等着你们，不会乱跑的。”
林香秀倒是不担心她在家属院会出什么问题，想了想，跟门卫大爷打声招呼请他帮忙关照一下林笑，就骑上自行车跟孟兰一起出去了。
出去后，两人先去春风旅社找苏映红，过去以后才知道，红姐陪着她男人全家回老家过年去了，要年后才能回来，这下两个人只好转头去逛天虹商场。
这天虹商场是近两年刚开的，里面各种东西都很新奇，不说其他的，就连衣服款式都是林香秀从没见过的那种。
她站在里面感觉自己又回到半年前，是个刚从乡下来的土包子，看见什么都觉得新奇好看。
卖女装的售货员看见两个女同志进来了，便抬脚迈着步子走过来，笑容满面的问孟兰，“两位女士想买点什么？”
话虽然说的很客气，但眼神却直接盯着孟兰，笑容也是对着孟兰的，对于林香秀就稍微冷淡一些。
显然这售货员也是看人下菜碟，看见孟兰身上穿的时髦洋气，就把主要目光放在她身上了，看林香秀穿的朴素，就觉得她没能力买下来。
林香秀自己没觉得怎么样，孟兰的脸色先沉下来，她轻瞥这售货员一眼，“你们这还有其他售货员吗？”
“怎么？”这售货员满脸疑惑。
孟兰刚准备说话，林香秀看出她的意思，制止道：“没什么，人家没说啥，咱们先看衣服。”
“同志，是我要买衣服，买一件外套搭配一件羊毛衫。”
别看孟兰个头不高，说话也细声细气，脾气却不是那种温软柔和的性格，当下冷哼一声，对售货员也不怎么看得上。
林香秀拉着她，“不是说好今天来给我挑衣服，你就放宽心，没啥的。”
这么说了后，孟兰脸色好看一些，跟在林香秀身后一件一件的帮她挑合适的衣服。
她本身就会缝纫又会做衣服，眼光自然很挑剔，好多衣服看着很不错，款式也洋气，她却不喜欢，觉得不适合林香秀。
没一会，售货员拿了两件衣服过来，笑眯眯的递给林香秀，“试试这两件吧，我们家卖的很好，两个衣服搭配起来特别好看。”
林香秀接过来一看，那是一件白色的衬衫，的确良做的，要说白衬衫也没什么稀罕，但那衬衫却不一样，领口处有一团花似的花样，簇拥在胸前。
那花不大，却极有存在感，花边上还缝了蕾丝。
见林香秀接了，售货员又笑眯眯的把另一件外套递过来。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外套，我就做主给你拿了这件马甲。好多人一整套买回去当过年新衣服呢，你别看马甲不起眼，但是配上这衬衫特别好看。”
“下面无论是配牛仔裤还是包臀裙都特别洋气，要不你去试衣间试一试？”
售货员现在已经知道，林香秀才是付钱的那个，对林香秀的态度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笑容也真切了不少。
林香秀对售货员没什么意见，但是当她看见手上这两件衣服，左看右看就是不想往身上穿。
“还有别的款式吗？这两件衣服我不喜欢。”
售货员奇怪道：“怎么会不喜欢呢？这两件我们卖的特别好，好多人都一整套的买回去，你是不是担心过年的时候穿会冷啊？”
售货员似乎听出林香秀的北方口音，笑着解释道：“这个你放心，我们这里过年的温度也冷不到哪里去，白天还有二十多呢，这一套足足够了。”
倒不是觉得冷，林香秀盯着手上的衣服左看右看，她找不出个形容词，只是觉得这一身衣服不适合自己穿，看着太夸张了。
就在林香秀绞尽脑汁找形容词的时候，旁边伸过来一只手。
孟兰伸手把两件衣服拿过去，配在一起左右打量，最后她利落的说道：“这衣服太浮夸，不适合我朋友穿。你看她个头高，长相也大气，其实更适合剪裁利落一些，款式更简单经典的衣服，我过去找找。”
说着，孟兰把包递给林香秀，自己跑进去找了半天，最后拿出一套衣服过来递给林香秀。
“看我给你选的这一套，喜不喜欢？”
林香秀接过来一看，是一件剪裁特别简单，没有任何额外装饰的黑色羊毛衫，摸着特别的软糯贴肤，另外就是一件卡其色的风衣，依然是简单款，这次她满意了，还是孟兰选的她喜欢。
林香秀接过衣服，果断进了试衣间，再出来的时候，孟兰眼神含笑，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就说你穿这身好看。”
售货员也是哇的一声，“女同志，这身衣服把你个头衬得好高挑，看着身材特别好，特别有气质。”
林香秀笑了笑，“你这夸的也太夸张了，我哪有那么好看。”
售货员摇头，“不对，你穿刚才那身衣服的时候还不明显，穿上这身衣服以后，整个人看着都很有气质。”
林香秀被她夸的脸都红了，自己跑过去照镜子，看见镜子里的人她有一瞬间的失神。
这真的是她？
她竟然大变样了。
林香秀摸了摸镜子里自己的脸，她看见镜子里的人也伸出手。
“你现在的发型太简单，跟这套衣服不搭配。”孟兰忽然走过来，站在林香秀身后说道。
林香秀伸手摸上自己的马尾，因为今天出门着急，她只是简单在脑后扎了个马尾辫而已。
“我不知道怎么扎辫子，随手扎起来的。”林香秀摸着自己的头发说。
孟兰便走上前来，她让售货员拿了个椅子过来，用手当梳子给林香秀梳了个发型。
其实是个特简单的发型，就是把前面的头发拢到后面，做了个半扎发，但因为林香秀头发顺滑，头发又多，看着跟刚才又不一样了。
售货员站在旁边，左看右看满脸惊叹，她也说不上来到底哪里好，但现在的林香秀跟刚进来的时候比，完全是两个人。
扎完头发后，林香秀又在镜子前观察了片刻，最后拍板决定，“你帮我开单子，我过去交钱。”
“你朋友真有本事，眼光也毒，那么多衣服她一眼就挑出来这两件，说实话，我还没想到这两件能搭配在一起呢。”
开单子的时候，售货员小声跟林香秀说。
林香秀满脸骄傲的点头，”那当然了，我朋友特别厉害，她还会自己做衣服，眼光也特别好。”
售货员听了这话，抬起头朝孟兰那边看了看，好像要说点什么，但最终没说出口，低下头又去开单子了。
等着开单的时候，林香秀不停的低头打量自己身上这衣服，回想自己刚才在镜子里看见的样子，心里喜欢的不行，简直不想脱。
说实话，这套衣服确实不便宜，能摸得出来料子也都是好料子，要放在以前，她肯定舍不得给自己买这么一套昂贵的衣服，但是现在自己能挣钱了，心里有了底气，花起来当然爽快很多。
林香秀穿着这身衣服的时候，又有几个人进了店，他们都是看见林香秀身上的搭配才进来的。
好几个人进了门就指着林香秀身上的衣服要同款，售货员一看这架势高兴的不得了，还给林香秀申请了个折扣。
当下又赶紧加快速度开单子，好让林香秀赶紧付钱，她去做下一单生意。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又卖出去两套林香秀身上的同款。
没一会儿，林香秀付完钱拿着单子走过来，售货员把这两件衣服打包好递给她。
“同志，你现在在哪儿工作？有没有兴趣来我们这上班啊？”售货员拉着孟兰说道。
孟兰脚步一顿，跟林香秀对视一眼。
售货员解释道：“我们店里原本有两个人，上午一班下午一班，是两班倒，结果前段时间跟我搭班的人走了，搞得我现在上全天班，累都要累死，我看你挺适合干这个工作的，要是你有这个想法，我就跟我们老板娘说说，你放心，待遇肯定不亏，我们这里的待遇比外面好多了。”
林香秀听到这话没急着开口，肘了肘孟兰的胳膊，示意她好好考虑一下。
孟兰从供销社辞职，就是因为供销社生意惨淡，一天到晚不见个人，但这天虹商场里可不一样，人来人往的，就他们买衣服的这会儿，都走过去多少人了，这不正是孟兰想要的有挑战性的工作？
孟兰却没说话，沉吟片刻道：“我给你留个联系方式，让我考虑一下，考虑好了再告诉你。”
售货员点头，“行，你给我个电话号码吧，只要能联系上你就行。”
孟兰便把他们家属院附近的士多店号码留下来，搁下笔又问了一句，“你们这个工作着急招人吗？不会今天答应明天就让我来上班吧？”
售货员噗嗤笑了，“那倒不至于，眼看要过年，我们再干一段时间清清货，马上也要放假了，你可以仔细考虑一下，到年后再联系我们也不迟。”
孟兰这才放心，点了点头，拉着林香秀走了。
走出天虹商场，林香秀这才叹道：“我感觉这工作还不错，不受风吹雨淋，也不用干什么力气活，正好还可以发挥你的特长，我觉得你给人搭配的衣服真是特别好看，就拿上次你给我和红姐做的那身衣服来说，特别合适，后来我去市场也没见过做得这么好的衣服。”
孟兰抿着唇笑，“你喜欢啊，那我再给你做一件。”
“我不是这意思。”
孟兰轻笑着说，“我本来就想给你再做件衣服，你买的这套风衣下面配牛仔裤不太合适。我给你再做一件裙子，长度到膝盖，到时候配上小皮鞋，就跟电影女明星一样了。”
“秀秀，你长得这么漂亮，现在也不是没有条件，没必要总是为了省钱亏待自己，你也不是只为了笑笑活着。”孟兰说到这里的时候，轻叹了一声，很快她恢复过来，拉起林香秀的手。
“我这是胡说八道什么呢，可能是最近没工作，整天待在家里胡思乱想，想的东西多。”
“算了，咱们不聊这个。”
林香秀也看出她不想聊工作的话题，便说道：“你家买年货了吗？我还没开始置办年货，这附近要是有逛的地方，咱们再逛逛买年货去。”
孟兰眼睛一亮，“我知道这附近有花街，去年还跟同事一起行过花街呢，走，咱们逛逛去。”
“我们北方一到过年就开始赶大集，大街上什么都有，卖包子馒头，浆水豆腐，还有卖农具、衣服、各种小玩意的，一到腊月，家家户户都在赶大集囤年货，没想到在你们南方叫行花街。”
林香秀骑上自行车，还在跟孟兰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之后两人又过去了花街买年货，进去一看，市场上人特别多，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全都有，好多小摊贩在吆喝着叫卖，还有人紧紧的牵着孩子，生怕把孩子给丢了。
眼前的场景，看着跟北方老家的赶集也没什么两样，只是大家伙说话的口音都是深城口音。
林香秀一到这种地方就兴奋起来，也自在了许多，她拉起孟兰的手，“走，咱们进去逛逛，看看里面有啥。”
进去一看，这花街里的东西真是丰富，林香秀一圈还没逛完，就已经看见卖糖冬瓜的、糖莲子的、卖花生瓜子的，还有人在卖炸油角。
林香秀对糖冬瓜糖莲子的不感兴趣，她天生不爱吃甜，吃到这些东西就觉得牙疼，看见炸油角却是眼前一亮。
孟兰见她感兴趣，在旁边解说道：“这个东西叫炸油角，我们每年过年都会吃，咸的甜的都有，我从小吃到大都吃腻了，不过自从父母走了以后，倒是没人给我做过这个，好长时间不吃，看着还挺想念这味道。”
孟兰说着，招呼摊主，“给我来两个甜的，两个咸的。”
转头又笑眯眯的看着林香秀，“秀秀，我们一人分两个，一甜一咸都尝尝看，后面还有好多吃的，没必要用炸油角填饱肚子。”
林香秀也是这个意思，立刻点头。
炸油角也没几个钱，她看孟兰坚持，就没抢着付钱，想着一会儿再去后面看看有没有卖喝的。
孟兰请她吃炸油角，她就请孟兰喝点饮料。
林香秀这么想着的时候，摊主没一会儿就把四个油角炸好了递给孟兰。
两人拿在手上，边往前走边吃着。
孟兰一边吃，还一边跟林香秀解释，“甜的叫炸油角，咸的叫咸水角。”
林香秀先拿起甜的咬一口，只听“咔嚓”一声，林香秀有些意外的挑眉，没想到这么酥脆，外皮酥的几乎掉渣，入口以后是芝麻和花生混合起来的酥香味。
再仔细一看，这里面是白砂糖混着芝麻花生做成的馅儿，难怪又香又甜。
林香秀吃了一个，感觉自己已经被糖甜得齁住了，忍不住说，“幸好咱们只要了一个，我吃不惯太甜的东西，这东西吃第二个就腻住了。”
孟兰点点头，又说，“所以我最喜欢的还是咸水角，里面是猪肉做的，虽然也带点甜味，但是比甜的香一些。”
听她这么说，林香秀再去吃咸水角，果然口味好接受了很多，肉类的脂肪香味和甜味恰好好处的融合，五花肉丁已经炸到酥化，吃进嘴里先是微微脆的口感，紧接着肥肉部分便在舌尖化开。
林香秀吃完两个油角，两人继续往前走，走过去的一路上还看见不少小吃，这时候真是卖什么的都有。
“现在已经够热闹了吧，但是晚上这里的人更多，棚子上会挂上灯，到处都是亮闪闪的，到处都是人，特别好玩。”孟兰满脸笑意的说道：“可惜我家住得远，现在又是一个人，晚上我不敢一个人出来逛花街。”
林香秀心念一动，“要不你今晚睡我家，咱俩晚上一起出来逛逛。”
“好啊！”孟兰立刻答应下来。
这么说话的时候，两人正好走到一个卖牛奶的摊子前，那摊子上有卖鲜牛奶，还有牛奶做成的姜撞奶和双皮奶。
正好吃完油炸食物的油腻还没解开，林香秀就拉着孟兰过去，“要两杯水牛奶，再要两个姜撞奶。”
摆摊的老板立刻开始端碗，请两人在桌边坐下，林香秀拉着孟兰在这里喝牛奶吃布丁休息的时候，正好听见旁边一对带着北方口音的夫妻在旁边桌子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