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女生小说 > 全文免费阅读

小燕尔(发电姬)


他还没弄明白是什么,似有一瓣花叶意外坠落,划过他的下颌线,停他颈间,温凉,柔软。
激得他脖颈的肌肤,起了一粒粒疙瘩。
陆挚蓦地睁开双眼,瞳孔轻动。
云芹将手抽回,她刚刚给他解开衣襟扣子,透透气,见他眼角微红,她疑惑:“怎么了,不舒服吗?”
陆挚怔了怔,轻轻摇头,再次合眼。
云芹便放下床帐。
她环顾房间,桌上的一个小竹编筐,那是她编到一半的,角落一个衣箱,里面都是她的旧衣服。
一切都没有变化。
若不是床帐里多了个男人,仿佛有一瞬,她回到了四天前,她还没出嫁的时候。
文木花刚安顿好云广汉,来找云芹,云芹方才回过神。
文木花嘟囔:“醉得和死猪似的,男人呐,就是容易惹事,死要面子活受罪!你这边如何?”
云芹:“还好,他睡了。”
文木花舒展胳膊,在小门槛上坐下。
云芹也坐下,将手里的哪吒布偶,递给文木花,说:“娘,你帮我改改这个布偶。”
文木花忍不住笑:“怎么回事,针神娘娘没给你开窍吗,以后要给秀才缝补怎么办?”
云芹比谁都不急:“到时候就会了。”
文木花:“那你也得给我找来针线呐。”
云芹进房间,针线的地方也没被动过,她顺利拿来针线给母亲,想了想,又说:“知知心情不好。”
文木花:“那当然。她想你,这几天都和我睡。”
云芹:“她不嫌爹的脚臭了么。”
文木花:“你爹和谷子睡。”
云芹:“噫。”臭味相投。
她又回眸看了眼身后的房间,说:“我的东西,没有收起来。”
文木花拆手上布偶的线:“为什么要收?”
云芹随口道:“占地。知知的地方少了。”
文木花斜睨她,说:“这是知知的屋子,也是你的屋子啊。”
云芹抬眸。
文木花:“这间房会一直给你留着的,你只是嫁出去了,又不是不回来了。”
“以后,我们再给知知弄个新屋。”
她把哪吒的两个啾啾对齐,笑道:“到时候,你可以和秀才经常回来。”
云芹眯起眼睛,看向母亲,又看向那清透、朦胧的屋子。
一刹,云芹忽的反应过来,前几日,何玉娘指着何家侧屋那扇窗户,不是要窗户。
她是要说,那个东北角的侧屋,是她少年时候,住过的屋子。
云芹轻呼一口气,说:“娘,我去找知知。”
吃过午饭,知知和伙伴在小山坡玩,有小孩问:“知知,你大姐是不是嫁给员外老爷了?”
知知反驳:“不是员外老爷。”
另一个小孩说:“对,不是员外老爷,是一个男的,我看到了,他好高啊!”
“他们坐车来的,好有钱。”
“你姐夫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给我们看看嘛。”
“……”
知知一声不吭。
云芹从屋外走出来,朝知知招招手:“知知,来。”
小孩们见云芹是来找知知的,嘻哈两声,纷纷走了。
知知却赌气似的,假装听不到,她蹲身,拿着一根树枝,戳蜗牛玩。
云芹到在她身旁蹲下,突的,知知把蜗牛戳翻了。
她把头埋在膝间,憋不住哭音:“大姐,你为什么才回来。你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云芹愣了愣。
知知哽咽:“你和娘亲说,那个秀、秀才家那么好,你是不是再也不回来了?”
她讨厌秀才,就算秀才给她饴糖,她也不想吃。
那是他向她买走她大姐的糖,从此以后,大姐就是秀才的媳妇。
云芹想,原来当时在厨房外,是知知撞倒了柴禾,柴禾被陆挚扶住。
她摸摸知知的脑袋:“嫁人后,是没法随时回来的。”
当日,她不该因为知知小,敷衍知知,说嫁完人就回来。
云芹语气轻缓:“但是,家里还有我的房间,我会回来的。”
知知泪水豆大一般,哭得小脸通红,不敢相信地看向云芹:“真的?”
云芹给知知擦泪,道:“真的。我是云家的女儿,也是大姐。”
不管嫁不嫁人,一直都是。

刚过申时,好不容易的一点晴光隐匿,天色又阴沉下来,隐有下雨前兆。
以防被大雨困住,云芹和陆挚得回去了。
篱笆处,云广汉醒了酒,他挠挠后脑:“女婿啊,我喝懵了,说了一些话……”
陆挚问:“中午我也醉了,岳父是说了什么?”
云广汉一喜:“那没事,醉了好啊,醉了好。”
他怕自己醉后那句“不厚道”,让陆挚介怀,要是迁怒到云芹身上,他就更该死了。
文木花瞪了云广汉一眼,又问云芹:“东西没落下,都装进车里了么?”
云谷在一旁吭哧喘气,用手做扇给自己扇风:“装了,我装的,累死了!”
文木花给云芹腌了一瓦罐腊鱼肉,几包兔肉,一板糖糕,摘了一大篮子新鲜蔬果,压了七八张炮制好的带毛灰兔皮,厚厚两卷。
文木花检查一遍,对云芹说:“吃的你就回去后自己弄着。兔皮不应季,倒也紧俏,到时你给何家老太太、舅妈和嫂子媳妇,一人一张,剩两张你们留着。”
“等到入秋了,裁成衣领,或者靴子,都是好用的。”
又压低声音:“你要不会做,别自己瞎折腾,拿回家,娘给你做。”
云芹说:“好。”
几句话的功夫,和车行约定的时间到了,车夫来了,文木花还是不放心,叫知知:“知知,你去把厨房那个糕……”
车夫瞅车上的东西,“呔”了声:“够多了,再塞下去,小夫妻坐不下了!”
云谷嘎嘎地笑。
文木花催着云芹和陆挚上车:“下次别费这劲租车,走回来也差不了多少。”
云芹小声:“太婆婆出的钱。”
文木花:“下次还坐。”
从云家带的东西占了好些地方,上车后,云芹和陆挚坐得比来时近,车在动,两人的手臂,隐隐有些相贴。
陆挚下意识收着手臂。
云芹从车内看出去,朝文木花、云广汉道:“爹、娘,我们回去了。”
文木花:“快去吧,要下大雨了。”
云芹又和知知道别,知知正抱着那个哪吒布偶,改过的哪吒,也没好看多少。
毕竟是出自她之手。
车轮骨碌,朝着潮湿的乡间野道走去,突的,一道人影狂跑追了上来,云芹从窗口定睛一看,正是云谷。
他跑得龇牙咧嘴,可见使劲。
陆挚也发现了:“谷弟似乎有话说。”
云芹有些惊讶,忙把车帘撩高点:“谷子,别跑了,我会回去的。”
云谷:“大姐!我的哨子!”
云芹:“……”
云芹解下腰间哨子,朝窗外丢给云谷,云谷没接住,哨子飞去后方,他就和狗一样追哨子去了。
陆挚禁不住,从鼻腔间轻笑。
想起中午,他听到的云芹和文木花的对话,他摸了一下自己衣襟处的皮肤,道:“我有一事,想与你商量。”
“东北侧屋是母亲从前的屋子,新屋修好后,我们住在东北屋,请表兄表嫂他们住在新屋,可好?”
云芹:“好。”
陆挚愣了愣,他本已想好如何说服云芹,云芹却一口答应了。
不过他很快明白,云芹也猜到,东北侧屋是母亲从前的屋子。
其实,岳父说得没错,陆挚想,这是一场不受期许的婚事,他私心里,未尝没有抱着抱着“将错就错”的念头。
可是,云芹又有什么错。
是他不厚道了。陆挚喉结轻动,许久,微微垂眸,看向身侧的女子。
却不知何时,她已经闭上眼睛,脑袋打着旋轻轻晃悠,车一晃,斜斜靠在他身上。
陆挚愣了愣,没有动。
睡梦里,云芹蹭了蹭他的胳膊和肩膀。
陆挚眼睫轻轻扇动,想放松身体,却越发觉得肢体僵硬。
下一刻,云芹迷迷糊糊咕哝一句“好硌”,她扭过脑袋,“嗒”的一声,靠在车窗处。
这回倒不嫌硌了。
陆挚:“……”
这么多灰兔皮,不是一两天能制成,少说攒了也有大半年,想来是云家每次赶集,卖掉旧的,压下新的。
就等着它们派上用场。
何家的女眷长辈,有三人,同辈也有三人。
隔日,云芹拾掇了一下,先拿兔皮去何老太房,送何老太。
何老太屋外,一个白头老妪坐在门口纳凉,一边绣花。
云芹道了声:“春婆婆。”
春婆婆是当年何老太嫁过来时,带来的丫鬟,曾嫁给县里布庄伙计。
奈何丈夫短命,春婆婆孩子也没活下来,她又成了孤零零一人,何老太念旧,她也想伺候何老太,就一直住在何家。
要说何家第二代,着实风光,也曾蓄过奴婢,只是曾是何家靠山的那贵族世家,后来犯了天颜,满门流放。
树倒猢狲散,何家大不如从前风光。
春婆婆见过那种风光,对如今孙辈为了一两间房设计陆挚的事,也十分无奈。
她抬起浑浊的眼睛,得知云芹来送兔皮,说:“老太太在午睡,你把兔皮给我吧。”
云芹应了声好,又将一包油纸包的兔肉,递过去,春婆婆闻到香味,是想吃的。
但想想何老太对云芹的态度,她说:“我老了,嚼不动兔肉。”
云芹打开纸包:“这是炖过的。”
炖煮得软烂的兔肉,剃去所有骨头,浸满鲜香汤汁,油润润的,带着点适口的温度,不用费劲嚼,一抿就满嘴肉香。
春婆婆迟疑了一下,打算上演一场三请三让,道:“我肠胃不好,怕是克化不动……”
“好。”云芹把兔肉收了起来。
春婆婆:“……”她怎么不再问一句。
直到云芹走了,春婆婆都有些后悔,这孩子真是,她婉拒两句,就真当她不要了。
偏偏她瞧她那淡定温和的模样,也无有故意的嫌疑。
她把兔皮带进屋子,何老太在床上起来:“刚刚谁来了?”
春婆婆:“陆挚那新妇,扯了个兔皮来,你可要裁成抹额?”
何老太郁闷,对这外孙媳妇自是没有满意的,她躺下,叹口气,没应答。
春婆婆劝不动,只好将兔皮先收起来。
送完何老太的份,云芹先去西边的院子送。
何家两房,何大舅一家八九口人住西边。
二房的何善宝是陆挚表兄,准确来说,是三表兄,陆挚上面还有两个表兄,都是大房的。
大表兄年二十九,读书十几年,资质虽远比不得陆挚,却也已过了县试、府试。
本朝院试三年两考,今年正有院试,大表兄有望考取秀才功名,比父亲何大舅的科考路,顺利许多。
于是,年头何老太千万托关系,将他送去阳河县县学读书,逢年过节才回家。
大表兄娶的,是长林村韩保正的侄女韩银珠,她留在家中照顾孩子,伺候婆婆,料理家务。
云芹先给大舅妈送了皮,再去韩银珠的小屋子。
韩银珠一双吊梢眼,面颊长,人生得瘦削,穿着一身茶色云纹夏衫,正在喂儿子吃红豆羹。
见是云芹来了,她放下汤勺,让儿子叫人:“这是你陆婶婶。”
这是何家重孙里的长男,今年也七岁了,生得十分壮实,他“哼”了声:“我不叫,就是个借住的。”
韩银珠笑笑:“小孩子,不懂事。”
云芹觉得这是事实,这些话她从不上心,便给了韩银珠一张兔皮。
灰兔皮毛打理得十分柔软,鞣制得好,拿在手上片刻,手心就焐热了。
韩银珠爱不释手的,道:“亲家真是客气,这么好的皮,多少值四百文了吧?”
云芹:“淡季只要三百文。”
她那表侄也摸着兔皮,嚷嚷起来:“是兔子,娘,我也要,我也要!”
韩银珠本来想好,要拿这兔皮给丈夫做一个手炉套子,再一副护膝,过了院试,还有乡试,都在秋天,可不好熬。
儿子这么一闹,她立时为难,看了眼云芹。
云芹手边卷着几张皮,显然要给何家的长辈、嫂子都送一张。
韩银珠哄着儿子:“可是娘也只有一张皮,那些皮,都在你表婶娘那。”
儿子:“我要,我就要!给我!”
韩银珠又瞥了云芹一眼。
只是,但任由儿子哭闹,云芹只拿着她桌上的红豆糕吃,一边脸颊嚼动着,一边瞅着她儿子哭。
她不嫌吵,眼底有几点观察。
韩银珠不合时宜地觉得,她像在看猴子。
等不到云芹回应,韩银珠只好把大女儿叫进来,带走哭闹的儿子,她理了理衣服,道:“唉,重孙辈里数他最皮,叫我们给宠坏了,你别见怪。”
云芹心说是有些。
韩银珠又摆弄着兔皮,转移话题说到:“你知道你三嫂子邓巧君她娘家,在她家当地是富户吧?”
云芹:“嗯?”
韩银珠娓娓道来:“她家从前和我们何家一样,都是给那士族大家做活计的,不过,邓家比何家有运道。”
“到现在,那士族大家还屡有人才登科,靠山不倒,他们混得比我们好多了。”
云芹吃着红豆糕,轻点点头。
韩银珠说:“邓巧君从小见过的好东西多,你这兔子皮,她也不稀罕,送了不如不送,免得叫她丢了,多浪费。”
“你看你表侄又吵着要,不如……”
韩银珠没诓人,几日下来,云芹当然被邓巧君甩过脸色。
邓巧君如此不讨喜,把她那一份兔子皮给大房表侄,既不浪费,又能全了表侄的意愿。
大家都欢喜。
只不过,邓巧君很公平,她不止对云芹这样,还给陆挚脸色看,给何善宝脸色看,给何玉娘脸色看,给何二舅妈脸色看。
云芹咽下红豆糕,声音平和,道:“大家都有,不能独她没有。”
韩银珠嘴角的笑,微微顿住:“这么贵的皮,三百文,你就不怕她丢了……”
云芹道:“送归送,她怎么处理,是她的事。韩嫂子若想要,可以问她。”
想到邓巧君的性子,她好心留了个建议:“多问两遍,说不准呢。”
韩银珠:“……”

云芹捧场地笑了两下。
韩银珠:“对了,前几天你才来,我们便也没说,实则家里人口多,就雇一个厨娘忙不过来,如今咱两房人轮流,每天两人结伴,去厨房做饭。”
“你和陆表弟吃家里的,以后劳烦你和你邓嫂子一道,我们单日,你们双日,怎么样?”
这事大舅妈也和云芹提过,云芹应了下来。
吃了两块红豆糕,云芹告辞,去找二表嫂等人送兔皮,倒也没遇到别的难事,暂且不赘述。
目下,韩银珠收了笑,面色沉默。
原先以为这个表弟媳,出身贫中之贫,应当没什么见识。
加上邓巧君那脾气,韩银珠自信只要两三句,就能说动云芹,让她主动把邓巧君那一份给她。
这样邓巧君就算事后知道要闹,也是闹云芹,不关她的事。
韩银珠自己也不必为难,该把皮给丈夫,还是儿子,一举多得。
但云芹两三句就推了回来,还把她堵得无话。
韩银珠后知后觉,越想越恼火,屋外,传来大女儿何桂娥的哭声、儿子的叫嚷声。
韩银珠心烦,拿着掸子出来:“吵什么,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儿子:“都怪大姐!”
何桂娥一悚,压低哭声,弱气地说:“娘,弟弟要打我。”
韩银珠用掸子指着她:“那你让他打不就得了。蹲下,哭什么哭?”
何桂娥十二岁了,比弟弟高得多,只得她蹲身挨打。
她挨着疼,听拳头捶自己后背心的闷声,眼泪一滴滴掉到地上。
长林村西,一座新盖不久的茅屋,挂着一块“延雅书院”的牌子。
字是陆挚写的,拓印后雕刻得极为精细,与这茅屋格格不入。
时辰到了,稚童们与夫子道别,三三两两背起书箧,安安静静的,从敞开的大门离开,再撒丫子跑走。
陆挚收好东西,就看好友姚益提着一个桶,装着一条鱼,晃悠悠来了。
不待陆挚询问,姚益笑说:“我来看看我的书院如何了。”
看着小茅屋,陆挚对“书院”二字不置可否。
姚益是延雅私塾的主人,陆挚的东家。
他是建泰年生人,年二十有八,不是长林村人,乃成都府人士,和陆挚是在盛京相识,算昔日同窗。
这位同窗去岁也中举,不过是排名倒数第一。桂榜并无排名,只分正榜副榜,他又如何知道自己是倒数第一?
原来,当时正榜一出,便有举子乐极生悲,出了意外一命呜呼,姚益从副榜替补上去,方知自己是正榜倒数第一。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