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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死对头成婚后(叶信言/月明珠)


说话间,裴铎扫了一眼旁边的木棚。
透过缝隙处,可以看到十多具被压死的劳工尸体,他们的身体悉数被蒙上了白布,静默地躺在那里。
这里变成了一间临时的停尸房。
还好棚门紧闭,牢牢上了锁。
这种场面对女子来说,恐怕就不像方才那样的情形容易接受了。
更何况姜念汐身娇体弱的,胆子也不大,万一再吓到……
裴铎拧起眉头,看了一眼姜念汐。
还好她正蹙着眉头盯着坍塌的废墟处,没注意到这边的木棚。
下一刻,腰身被轻轻揽起。
姜念汐轻呼一声。
倾盆的雨点转为绵密的细雨,雨丝斜飞,沾湿了鬓边的乌发。
裴铎单手执伞,足尖点地,转眼间,带她跃上了阁楼旁的高台。
高台有阁顶栏杆,原是官员用来在高处督工的地方。
“在高处俯瞰,可以一览全貌,”站稳后,他扶了扶姜念汐的腰身,随后放开,指着下方,沉声道,“我们原来所处的位置只能看到坍塌的砖瓦,反而难以看出什么。”
因为下了雨,行宫处的这处地方反而暂时没有了人。
姜怀远身边一个能干的江姓官吏不久后也来到了此处。
“江大人,”裴铎道,“我记得此前贵妃娘娘凤体不安,圣上应僧人建议修建承远塔,供奉经书,说是可以为娘娘消灾,为天子祈福。这事因为国库没有银子不了了之,怎么如今又建了起来?”
姜念汐微微一惊。
她爹此前曾同她约莫提过几句。
在承远修缮行宫所费银两颇巨,朝中大臣本就有人反对,时不时还会有人弹劾。
大周近年并不安稳,西北有疫情,如今还未平息,沿河河道未改,洪灾频发,中部一带又干旱无雨,农粮歉收。
即便勒紧裤腰带,国库的那些银子也不够花。
修缮行宫的事她爹虽然不赞同,但官职在此,圣上又执意如此,可以说他是顶着巨大的压力接手了这件事。
谁承想永淳帝还夹带私货,又修了承远塔?
江大人约莫四十多岁,面白须少,闻言用手搓了几下下巴,随口叹道:“裴大人,这不是圣上又下的旨意吗?咱们做臣子的,不过是奉命行事。”
裴铎勾起唇角,客套道:“江大人辛苦。行宫工程浩大,又由我岳丈大人亲自坐阵督建,按理来说不应该出这么大的纰漏,这好不容易建好的承远塔,怎么就倒塌了呢?”
姜念汐收回远眺的视线,抿起唇角,下意识看了眼江大人。
江大人干巴巴笑了一声,道:“这……我也不好下定论。不过据本官看来,肯定与前些日子连降大雨有关,塔寺施工进展很快,砖瓦用的是糯米墙泥固定,因为雨大,黏合刚黏合的墙砖并不稳定,再加上昨夜山涧处刮了一阵怪风,劳工拆下支撑固定塔顶的木桩时,便发生了这样的意外……”
裴铎垂眸看了眼姜念汐,发现对方正微蹙起眉头,似乎对江大人说的话并不完全认可。
“修缮扩建行宫殿所,虽然是我岳丈行督工之权,全权负责,但他老人家毕竟精力有限,且此前摔伤了腿脚,还有咳疾,”裴铎双手抱臂,沉稳道,“不知这承远塔,是谁协助他老人家督工?”
江大人心事重重地咳了一声。
他捻着下巴上几根胡须,语气不明道:“实不相瞒,正是在下。这事一出,圣上难免会龙颜大怒,派御史到此来彻查此事,本官已经做好了官职不保的准备。”
姜念汐微微侧身,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裴铎。
待江大人离开后,淅沥不断的绵密细雨渐小。
离开前,江大人还力劝两人,道:“两位不如早些回去,事情总能查清的。”
裴铎牵着姜念汐的手,低声问:“你觉得有异常?”
姜念汐微微颔首,思忖道:“江大人说得听上去很有道理,但仔细琢磨,便觉得其中有不合理的地方。”
裴铎俯身,做出个洗耳倾听的姿势。
姜念汐握在他的指尖,信步向台阶下走去,边走边道:“从已经坍塌的砖石来看,塔寺至少有十多层的高度,昨晚初到官邸时,我还曾远远见过它的模样。按说这样的高度,怎么会因为砖瓦不牢,突刮狂风便会倒掉?”
裴铎随口道:“虽然这玩意我不是特别了解,但从外行来看,也知道应该与拆塔时固定楼宇的木桩子有关系……江大人似乎一点也没提这个。”
“我第一反应也是这样,但仔细想来,又有说不通的地方,如果用于固定的木桩拆下会出现倒塌的情况,大概可以说明,塔寺的台基没有建稳,”姜念汐顿住脚步,用纤手指着前方坍塌废墟处露出的基石,若有所思道,“可台基分明是选用最好的石料,位置也在正中,况且我爹应当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才对。”
雨丝随风拂来,裴铎又撑起伞来,举在两人头顶上。
姜念汐在他身体一侧,这才发现,两人之前冒着大雨过来时,他悄然把伞往她身侧倾斜,外袍几乎打湿了大半。
她颇为心疼地摸着他全湿的衣袖,担心道:“你衣服湿透了,会不会染上风寒?”
“湿了一点而已,不用在意,待会回官邸洗个热水澡就行了,”裴铎脚步未停,提醒她注意脚下,接着道,“所以,你有什么推测?”
姜念汐抿着唇道:“裴大人,你未免太高看我了,我知道的也只是些皮毛。想来江大人应该比我懂得多的多,还有我爹,不过因为今日的事太过紧急,他肯定没时间来处理……我们走近废墟处看一眼吧,说不定能找到些线索。”
未坍塌尽的楼台,还有将近三米高的残垣,静默地矗立在细雨中,断裂的青石砖瓦散落一地,还有东倒西歪刷过黑漆的顶柱,尽数泡在地面的雨水中。
裴铎拣了块相对干燥又稳当的基石处,俯身把姜念汐抱了过去。
她提着已经沾湿的裙摆,丝毫没顾脚下的泥污,蹲下身去,用手指触摸青砖上的糯泥。
裴铎学着她的样子,用随身携带的匕首,翻出几块砖石扒拉着看了一下。
“淋过雨,看不出砖石黏合到底怎样,”裴铎转首过来,问,“你发现了什么?”
姜念汐垂下长睫,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断成几截的顶柱,指着离顶柱更近的地方,道:“裴大人,带我过去。”
裴铎估量了一下距离,收起匕首,环住姜念汐的腰身,大步跃了过去。
方才两人呆过的地方,砖石遽然抖了抖,轰隆一声砸在了地上。
姜念汐一惊,双手下意识抱紧了裴铎。
待两人在顶柱前站定,裴大人的衣襟上多了两只异常显眼的泥手印。
姜念汐:“……”
她看了看自己沾了泥水的手指,不好意思道:“我本来不想抓你的衣裳,但刚才的声响太大,吓我一跳……回去给你洗袍子。”
裴铎好笑地揩了一下她的鼻尖,“这点事还用解释吗?倒是你看不到,自己鼻子上也沾了泥……”
两人很快回到正题。
姜念汐指挥裴铎用匕首刮去顶柱的外漆,又蹙着眉头看了一会儿。
“发现什么了?”裴铎下意识用手指叩了叩柱身,道,“这柱子的取材不错,柱体粗重,看外形竟然和檀木很像。”
姜念汐眼前一亮。
“对,我想起来了,这种木材叫铁木,木质厚实,最适宜做顶柱,不过价钱极贵,产量又少,需要从岭南运过来,”姜念汐言简意赅介绍完,突然顿了顿,面色微变,“它和檀木不仅外形像,有一个特点也很像。”
裴铎示意她说下去。
姜念汐欲言又止,又重下垂下眸子去看身旁的顶柱。
她这次谨慎了很多,一直抿着唇,似乎在思考什么。
片刻后,她唇瓣动了动,低声说出一句话:“裴大人,我想我找到承远塔倒塌的原因了,必须马上保存证据才行,一旦再过几个时辰,恐怕再难发现真相了。”
旁边残断的塔墙承受不住雨水的冲刷,突然向这边倾倒下来。
姜念汐只觉得眼前一暗。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裴铎已经提着她,转身跃到了几丈开外的距离。
姜念汐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紧张道:“裴大人,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裴铎勾起唇角:“怎么可能?不过,幸亏我发现得快,你刚才还没说完,到底怎么回事?”
姜念汐回过神来,道:“你先按我说的做,快来不及了,等会我告诉你原因。”
裴铎依她所言,找到一截暂时还未被雨水浸透的顶柱,轻松地提着重五十斤足有半米粗的铁木,重新返回到了两人先前所呆的高台处。
姜念汐又震惊了一瞬。
“所以,你能抱着我……”她思忖了一会儿,找到个不太恰当的词形容,“飞檐走壁,果真是臂力了得。”
裴铎应声举了举自己的胳膊,谦虚道:“还好吧,毕竟练过……其实主要是你太轻了,还好该有肉的地方一点不少。”
姜念汐:“……”
她努力忽略裴铎的言外之意。
“以前我在姜府修理桌椅时,曾经用过檀木,懂得辨识檀木在用过之前是否浸泡过雨水,”姜念汐简单介绍过后,接着道,“铁木与檀木这一点性质相似,一旦断去树根,万不能浸水,否则即便再晒干,承重能力也与之前大不相同……”
姜念汐指着铁木顶柱让裴铎看,快速道:“这种铁木,很明显之前浸泡过雨水,并非是在承建塔寺之时,而是在刷上黑漆之前……”
裴铎拧起眉头,道:“也就是,从供给铁木的官吏或者商户运过来时,这铁木就是浸过水又晒干的,刷上黑漆是为了让人难以辨别。既然此前浸过水,铁木也就不值什么了,重要的是,承远塔倒塌……”
姜念汐点头:“就是这个原因。如果再过几个时辰,所有的顶柱都被雨水再浸泡过,便会掩盖此前被浸过雨水的事实。”

第63章 我睡不着,怕做噩梦……
当晚, 姜念汐她爹终于熬不住连轴转的疲累与意外发生的自责,当晚便躺卧在榻上,一病不起。
高热之下, 还喃喃低声呼唤着她娘的名字。
深夜,裴铎从外面大步进来的时候,看到姜念汐正坐在一旁默默垂泪。
“岳父大人还未醒来吗?”他几步走到姜念汐身旁, 大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 看到她微红的眼圈, 伸出长指拭去她眼尾挂着的泪珠, 低声道,“别哭了,大夫不是说过, 岳父用过药, 退去烧热,明日就可能醒来吗?”
姜念汐回过神来,抿唇轻轻地点头。
她站起身,看了一眼昏睡中的她爹, 轻轻掖了掖他身旁的被角,与裴铎并肩走到了外间的厅内。
“爹旧疾未愈, 又添新病, 大夫开的药作用似乎不大, 只能等明日看看情况再说, ”姜念汐咬着唇, 低声道, “你那边呢?情况怎么样?”
事关重大, 此事当天便呈报给了朝廷。
永淳帝听闻此事, 在御书房当场震怒, 据说连桌案上的折子都被扫落在地,茶盏都摔碎了一只。
朝堂大臣被叫到御书房商议此事。
有大臣建议:“不如派御史前去查明真相,安抚劳工,给百姓一个交待,听说裴指挥使正在承远,可以命他协查护卫……”
永淳帝接受了这个提议。
朝廷立即派人三百里加急快马加鞭传信过来,裴铎当晚便受命承担了协查护卫之责。
现下行宫修缮扩建的所有工程都被叫停,无关人员不得靠近,冷枫及所率的武骧卫一队护卫在此不断巡查。
所有涉及承远塔工程的官吏均要暂居于承远官邸,等待传唤审查,期间不得外出,为防重要文书图纸等丢失,被裴铎吩咐一并另存起来。
“证据保存起来了,只等御史查明就行,”裴铎沉声道,“铁木采购及运输之事我已经查出来一些端倪,岳父大人因为此前身体不适,命令江大人全权负责这事,至于江大人有没有看出铁木有问题,还得另说。”
姜念汐忧心忡忡地点点头。
事情已经发生,即便是姜怀远的属下办事不利,姜怀远也难逃督办不严之责,相应的罪罚不会少,只能希望朝廷判的罪责能轻一点。
不然,兢兢业业做了一辈子工部侍郎,也许要在这样大的失误之下黯然退场,她简直不敢想象,她爹会怎样失落自责。
两人说话间,管事从外面走了进来,道:“小姐,姑爷,劳累了一天早些休息吧,让服侍的人看护老爷,我也会在这里守着。小姐和姑爷不用太过担心,等老爷醒了,我让人去传话。”
姜念汐点了点头,又温声叮嘱了管事几句。
两人返回房内,洗去一身疲乏,躺在卧榻上。
姜念汐躺在裴铎胸前,虽然疲惫不堪,却没有太多睡意。
“别多想了,什么事都会有解决的办法,”裴铎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脑袋,“你要是不注意好好休息,还没等岳父大人好起来,自己又病倒了,到时候该怎么办?”
室内一灯如豆,烛火幽亮,显得外面的夜色越发漆黑。
姜念汐侧身躺在他的臂膀上,睁大眸子,默默叹了口气。
“裴大人,我爹会不会被免职?其实他被罢官回府也没什么不好的,还能在家安心养老……但是,会不会进监房受刑?他的身体那样,怎么会受得了刑罚?”
“放心吧,不会受刑的,之前有类似的例子,”裴铎摩挲着她的乌发,道,“再说,即便免职,一时的官场起浮也并非全是坏事,岳父大人比我更明白。修建行宫和承远塔,他压力本就很大。我看这塔倒塌倒也算不上什么坏事,至少国库的银子能省出来一笔,拨付到需要赈灾的百姓身上……”
姜念汐小声道:“不光是这些事,其实我一闭上眼睛,脑子里满是那些受伤劳工的画面。虽然没有见到死去的人,但一想到他们昨日还都能谈笑风生,说不定家中还上有老下有小……”
说到这儿,她沉默了一瞬。
“这些劳工会有赔银,但失去生命的人,虽然可惜,也只能这样了,”裴铎沉声道,“谁都不愿意发生这样的事,你也不用再别多想,纠结再多也于事无补,只能尽量查清真相,给他们一个交待……先休息,好不好?”
之前在现场时,她还能专心去寻找承远塔倒塌的原因,没有分出心神,也不觉得可怕,不过夜深人静时,那些劳工不断哀嚎的画面却时不时跳进脑中,让她有些害怕。
她头一回觉得,自己胆子果真很小。
姜念汐指尖下意识揪紧他的衣襟,低声道:“我睡不着,怕做噩梦……”
裴铎长指拂过她的秀发,轻柔地扯了几下她的耳朵,道:“捏捏耳朵尖,噩梦全离开……我多捏几下,你就不会做噩梦了……”
姜念汐抬起眸子看着裴铎。
对方正一脸认真,又捏了几下她的耳垂。
“真有用吗?”姜念汐忍不住弯起唇角,轻声问,“你从哪里学的这些招数?”
“我小时候被吓到,我娘就是这样揪我耳朵的,效果很好,真的,”裴铎一本正经道,“和你让我动不动‘叩三下’有异曲同工之妙。”
姜念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是夜,总算睡了个安稳觉。
裴铎一早便又起身去了行宫处,他今日事务繁忙,还要去远迎趁夜赶来的御史一行人。
姜念汐继续守着她爹。
昏昏沉沉一天一夜,姜怀远醒来后,勉强喝了几口汤药,没多久又陷入昏迷之中。
姜念汐简直心急如焚。
熬好的粥温热又放凉,她一直焦急不安地守在她爹身旁。
好在昏迷了半天后,姜怀远又逐渐清醒过来。
姜念汐总算轻舒了一口气,把药碗搁在床头的案几上,轻声道:“爹,你醒啦?”
姜怀远点点头,咳了几声,道:“汐汐,爹爹让你担心了……外面的事情怎么样了?受伤的劳工救治了没有?死去的人有没有按我的吩咐,通知他们的家人……”
话未说完,又是一阵闷声重咳。
姜念汐忙道:“爹,您别着急,我去让管事给您说详情。”
待唤过来管事,姜怀远一一问清了安置劳工的详情,才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
虽然她爹愁眉不展,但至少身体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大碍了,姜念汐心情也好转了不少。
她温声叮嘱了几句,盯着她爹喝了药,又服侍她爹用了一碗粥饭,才返回了自己的卧房。
~~~~
裴铎深夜返回的时候,姜念汐还未歇息。
火光摇曳,女子的身影映在窗上,纤细窈窕。
他推开门进来,看到姜念汐正在对着烛火挑拣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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