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要是让我受到伤害,我还会拿袖箭射你……”
听到她这样说,裴铎的神色总算缓和了一点。
姜念汐对当初发生的事早已经不再在意,她想起刺客的事,又问道:“今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裴铎言简意赅说了两次刺杀的事,又低声道:“案子交给刑部来查,不过刺客已经死无对证,恐怕也查不出什么来……”
【作者有话要说】
沈瑾:看在裴大人是汐汐夫君的份上,别杀他~~~
裴铎:刺杀的人一起来,我正好可以一网打尽~~~对了,搜查刺客的事交给下属,我得赶紧送媳妇回府~~~
裕王萧暮言:你们忘了我的存在了吗?(裕王殿下最近比较安静,因为在准备与穆锦大婚的事,刺杀的事他确实没参与)
当初女主拿袖箭射男主的误会,总算彻底解开了,裴大人,应该再也不会觉得自己媳妇不温婉了~~~
再有,永淳帝和他的儿子们都很败家,国库本来就没多少银子,还喜欢铺张浪费建造宫殿,百姓的田税收三成已经是非常非常高了~~~~
洗漱沐浴完,准备就寝的时候,姜念汐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她蜷缩在被子里, 唇色有些发白,秀眉也微微凝起。
裴铎疑心她受了今晚接连意外的刺激,心神惊惧不安引起的。
他伸出大手贴到她的额头上, 试试她有没有烧热。
姜念汐把自己裹紧在被子里, 发出的声音也很虚弱:“……我没事。”
她的额头冷汗涔涔, 虽然没有烧热, 但看上去凄惨极了。
裴铎不相信地抬起眉头,轻声道:“你看上去像没事的样子吗?是今晚刺客刺杀萧绍玹,吓到你了吗?”
姜念汐抿唇, 轻轻摇了摇头:“我真得没那么胆小。”
裴铎蹙着眉头看她:“那, 看你的模样,难道是肚腹疼痛?”
姜念汐哼唧了一声。
她露出一张血色几乎褪尽的惨白小脸,小声道:“是……我到了来月事的日子。”
裴铎没听清楚,下意识问:“什么?”
姜念汐抿了抿唇角, 眼神略带羞涩地看了他一眼。
“是女子每个月都要来的月事。自从之前在公主府落过水,身体受了寒凉, 现在每次来月事, 小腹必定会疼上一个时辰……”
裴铎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他挠了挠头, 有些不确定地问:“那该怎么办?总不能这样生受着……我吩咐人去太医院请御医!”
还未等他起身, 姜念汐一把攥住了他的寝衣袖角。
她秀眉微微凝起, 气息浅弱道:“不必了, 现在太晚了。再说, 即便请大夫过来, 一来一往也得小半个时辰, 我忍一会儿,很快就过去了……”
裴铎俯身看着她,拧起眉头道:“你以往也是这样忍着吗?”
“之前阿兄给我开了个方子,每次来月事前,秋月会按照方子给我熬药,效果很好,疼痛能减轻不少,”姜念汐勉强从被窝里坐起身来,拭去额头上的冷汗,“现下来不及,这药得提前喝,我忍一忍就好了,一个时辰很快的。”
裴铎看她坚持,只得无奈拿帕子给她擦了擦额角上的汗,沉声问:“那……喝点热水会不会好点?”
他一提热水,姜念汐眸色顿时一亮。
“对,把热水灌到汤婆子里,贴身放在肚腹上,可以缓解一点疼痛……”
裴铎立刻起身吩咐人拿了过来。
汤婆子有女子手掌心那么大,是一个南瓜形状的铜壶,外面系着暖白色的锦袋,虽然灌的是热水,但摸上去温度刚好。
裴铎将汤婆子塞到姜念汐手心里,思忖道:“这玩意是捧在手心里取暖的吧?放到肚腹上能用么?”
姜念汐把它贴着寝衣放好,用一双纤纤玉手捂着,道:“这样就行,用手扶着,不会掉下来……”
裴铎皱了皱眉头。
本来身子就不适疼痛,这样不累吗?
他迟疑了一下,大手伸过去,温声道:“你躺下,只管睡觉就好,我来帮你扶着……”
姜念汐扯唇勉强笑了一下致谢。
她本来是有些羞涩的,但现下身体酸痛得厉害,实在顾不上这点,只是按照裴铎说的,老老实实躺在被窝里,任由他帮忙捂着汤婆子。
汤婆子很暖和,腹痛果然比之前缓和了一些。
姜念汐心头一放松,再加之劳累了一天,又因为灯会上刺杀的事扰乱心神,没怎么说几句话,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睡意朦胧间,只觉得周身暖融融的,像冬日里头围拢在篝火旁边取暖,浑身舒坦极了。
觉得舒服,睡的时辰比以往就多了不少。
待她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眸,发现自己正躺在裴铎怀里。
他长臂舒展,将她圈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另一只手还搭在她的肚腹处。
两人紧密相偎,对方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温暖又贴合。
姜念汐下意识去摸汤婆子,却发现那铜壶早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取而代之的是裴铎的掌心。
他的掌心温暖干燥,牢牢地盖在她的肚腹处,原来疼痛的症状也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意识到两人现在的姿势,姜念汐的脸颊顿时羞红起来。
她轻咬下唇,悄悄睁大眸子看去。
裴铎睡得香甜。
他星眸阖起,唇角平和地舒展,敛去了平日里的随意散漫,看上去温和安静。
姜念汐的视线落在他的眼睫上。
他的长睫像鸦羽似的,浓密纤长,带着自然翘起的弧度,随着有规律的呼吸微微颤动。
一个男人的睫毛怎么能生得这么好看?
姜念汐有些好奇。
好奇心很快战胜了方才的羞涩。
她伸出细白的手指,轻轻拨动了一下裴铎的长睫。
对方鼻腔轻轻“嗯”了一声,是个疑问的声调,听起来慵懒又散漫。
姜念汐立刻收回手指,缩回到他怀里,抿起唇角,悄悄笑了一下。
不过,裴铎似乎没有察觉什么,只是习惯性地用下巴蹭了下她的发顶,呼吸又匀长安稳起来。
看来睡得很踏实。
姜念汐好奇心未停,视线随之落在他的唇上。
先前她就知道裴铎的唇形好看。
只是之前看的时候,不会特意联想到什么,就在刚刚的一瞬,她脑中莫名出现了一些画面,那些画面太过……足以让她的脸颊连同耳根都发热起来。
裴铎慢悠悠醒了过来。
他星眸半睁,用带着浓重睡意的慵懒声调问:“醒了?”
姜念汐的脸颊还在微微发烫,听到他突然的询问,下意识“啊”了一下。
随之她有些慌乱得轻轻“嗯”了一声。
裴铎垂下眸子看了她一眼,拧起眉毛问:“你脸怎么这么红?”
姜念汐一怔,用手指摸了摸发烫的脸颊,道:“……可能是热的吧。”
裴铎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坐起身来,打了个清晨的哈欠,随口道:“是不是我抱你太紧了?这不是担心你肚子疼,才用我的身体给你取暖。再说了,那个汤婆子半夜就不热了,还没我的手暖和……”
姜念汐也直起身,她脸上薄红未褪,小声道:“是挺暖和的,我现在感觉已经大好了。”
裴铎掀起薄被下床,伸展长臂从架子上拿下外袍。
“今天我得去趟宫里,刺客的事估计得一阵子好忙,这几天未必能回府,有事我会差人回来告诉你一声。”
姜念汐总算把那点羞涩烫意压下去。
她下床披了一件藕色披帛,缓步走到裴铎身旁,伸手帮他系着外袍上的腰带,轻声道:“我知道了,对了,国子监快要休沐,到时候我差人把少筠接过来住一阵子。”
“我白日不在府里,让少筠陪着你正好,”裴铎按住姜念汐的手,不由皱眉道,“你起这么早做什么?身子不爽利就多睡会,府里又没什么要紧的事要做。”
姜念汐手上的动作未停,帮他系好腰带。
“我这不是做为新妇该做的事么?”
裴铎挑起浓眉看了她一眼,将她额角翘起的一撮头发按下。
“媳妇儿,你真是温婉贤淑……”
姜念汐将他的玉带摆正,随口道:“我一直都是这么温婉,是你不了解我罢了。”
她这样一说,裴铎又想起先前误会她的那件事。
他眸色沉了沉,视线落在她的纤手上,她还在仔细得为他理好衣襟。
默了片刻,裴铎突然沉声道:“是,其实你最温婉贤淑,可爱漂亮了……”
姜念汐一惊。
她从来没听到裴铎这么直白地夸过她。
于是她下意识就觉得,裴铎不过是随口一说。
她也不由道:“你到现在才意识到吗?”
“现在总不算晚,”裴铎笑了笑,握住她细白的指尖,“别忙活了,我自己又不是不会,你好好休息吧……”
姜念汐将他的衣襟理好,眉眼弯起,轻声道:“好,不过我已经不困了,你不用担心我。”
裴铎松开她的手,举步向外走,嘴里还不忘了叮嘱:“要是身子还有不适,就别强撑着。”
说着,他脚步一顿,又想起一事,道:“还有一件要事,昨晚被刺客的事打岔,差点忘了告诉你。再过上几日宫里要举办宫宴,具体日子宫里会差人来告知,四品以上的官员夫人都得去,你看看你那些衣裙釵环之类的东西够不够?要是不合适,吩咐吴管事去铺子里取就成……”
这事倒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姜念汐不由眉头一挑,问:“官员夫人……都得去吗?”
一提到皇宫,她便想起敬妃娘娘当初意欲设计陷害她的事,顿时浑身不自在起来。
裴铎看出了她的想法。
他温声道:“自从上次猎苑一行之后,敬妃娘娘不知为何去了京都郊外的皇家寺院念经祈福,现在后宫主持宫务的是虞贵妃,这次宫宴想必也由她主持,你不必担心什么。”
姜念汐思忖了一会儿,轻轻嗯了一声。
待裴铎走后,她闲闲坐在桌案前,开始思考这前后之间的关联。
显然经过猎苑一事之后,虞贵妃对敬妃忌惮更甚,敬妃未必是心甘情愿去寺院祈福,不管是什么原因,虞贵妃能把她从宫中支走,从这一方面来说,虞贵妃与恒王目前应该算是稳占据了上风。
只是刺杀恒王殿下的事,倒是让她一时想不明白……
不过,抛开这件事不谈,宫宴既然指定四品以上官员夫人要去,她是必须得去的。
只不过,姜念汐也有些顾虑。
她爹不参与党争,只兢兢业业做着自己工部侍郎的公务,倒也落的清净。但裴铎不同,他身居要职,又深得圣上青睐,想置身事外都不可能。
只是,恒王那个骄矜自大遇事又慌乱无措的性子……
算了,这些事情她一时也想不明白,还是不费这个心神了。
果然,因为协助刑部调查刺客刺杀恒王殿下的事情,一连三日,裴铎都没有回府。
外面的巡防比以往也更加严格。
秋月去无名药堂给小姐取参药,看到长灵河畔临街的酒楼茶馆都有兵卫进出盘问。
不过,无名药堂并未在巡视盘查之列,沈公子倒是不日前带着几名伙计去了南都进药。
秋月跟药堂的人打过招呼,拎着足够给小姐用上一段时日的参药回了府。
几日精煎细煮的汤药用过,宫寒之症似乎也比之前减轻了一些。
三日很快过去,京都的巡防也恢复了以往的状态。
虽然好奇刺客的事最终会查出什么结果来,但这种事情必然是刑部密案,只有等裴铎回府后,才能知道一二了。
姜念汐在府里休息足了,身子也爽利了不少。
府里添置几个丫鬟的事还没实施,她打算趁着今日空闲,去坊间选几个合适的。
不过,还没吩咐秋月准备好和她一道出府,吴管事突然从外面敲响了房门。
他恭敬地站在房门外,只是声音听起来有些一言难尽。
“少夫人,那晚恒王殿下被少爷所救,心中感激,现在差人到府里来了,说是有赏……”
姜念汐:“???”
虽然疑惑恒王会赏赐什么,但姜念汐还是迅速换好衣裳,迎了出去。
来人是一位头戴三山帽,身着蓝袍面白无须的年轻太监。
那太监进到府内,远远看到姜念汐,立刻提起袍角向这边快走了几步,露出笑颜来,连声道:“夫人不必相迎……”
待走近了一看,女子肤如凝脂,貌若仙子,忍不住心内暗叹了几声,这一感叹,嘴里就不由自主说了出来:“夫人当真是花容月貌,玉姿仙色!”
姜念汐微笑着见礼,轻声道:“公公谬赞了……”
她只当这太监在宫里溜须拍马惯了,一张嘴是见人说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谁知道那太监确实发自内心的感叹,再一听到那婉转灵动的声音,顿时怔在了原地,心道,裴大人有如此娇妻,恒王殿下这赏赐恐怕……
想到这儿,太监回过神来,他轻咳一声,吞吞吐吐道:“那个,我今日来,是奉恒王殿下之命,给裴府赏了一些……啊……几个……”
姜念汐:“???”
太监右掌握拳,在左手上一拍,硬着头皮道:“那个,恒王殿下念及裴大出手相救,府中又少有婢子服侍,深夜思量,特意挑了几个……容貌尚可的婢女,前来服侍两位。”
姜念汐:“???”
她正打算去挑几个丫鬟,现在恒王就送了人过来,也太周到了吧?!
她犹豫了一瞬,道:“殿下……如此体恤裴府,那臣妇便先行谢过了。不过,婢女可随公公来了?”
那太监看姜念汐竟然异常平静地接受了,心中暗赞了一声“大气”!
“婢女一共四人,正在府外等着呢。”太监说完,也不打算多呆,“既然事情已经传达完,咱家这就回去复命,夫人好生安顿她们就行了。”
姜念汐福身致谢,温声道:“谢过恒王殿下,谢过公公。”
太监客气了两下,还没等吴管事把银子奉上,便脚底抹油一般飞快离开了裴府。
姜念汐:“???”
她总感觉那太监是甩了个烫手山芋后,匆忙溜之大吉的感觉。
~~~~
四个婢女随着吴管事进到了府里。
几人环肥燕瘦,容貌可人,连手指头都纤细白皙,看上去不像寻常府中的丫鬟,倒是比普通人家的姑娘还要出众。
姜念汐心道,毕竟是最得宠的恒王殿下,选个丫鬟都这么讲究。
想当初她的秋月,还是从人牙子手里救回来的,初到府上时瘦得像个豆芽,养了这么多年才白胖起来,但比起这几位恒王赏赐的婢女来,还是差了不少。
四个姑娘柔柔弱弱地向姜念汐问安行礼。
姜念汐一时有些头疼。
这些姑娘看着都甚是养眼,纤手保养得也好,她也不舍得让她们做什么粗活。
不过,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姜念汐先让吴管事领她们去了后院安顿下来。
吴管事去而复返,面色严谨,恭敬道:“少夫人,这些婢女来路不明,可否要去探查清楚底细?”
姜念汐一愣,不由道:“你的意思是,她们有可能是恒王殿下安排在裴府的眼线?”
吴管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姜念汐心中一惊,不自觉揉了揉眉心。
这在她以往的认知中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
姜府阖府上下通共不到十个人,都是服侍了她爹许多年的老人儿,从来不会有这种离奇的情况。
所以,她一时无措道:“恒王往裴府安插眼线做什么?”
吴管事拧着眉摇了摇头,沉声道:“如果不是眼线,属下实在不知道恒王往裴府送婢女有什么用意。”
难道还会是单纯服侍少爷和少夫人的丫鬟?那一个个细皮嫩肉的,想想也不大可能吧。
姜念汐琢磨了一会儿。
她本来心里头有个影影绰绰的念头,觉得恒王赏赐这些貌美的婢女,说不定另有深意,未必是真让府里当丫鬟来使唤的。
但,越想越觉得,吴管事说的还挺有道理。
如果恒王担心裴铎生出异心,转而暗地里支持裕王,基于这一层考量,往裴府安插眼线倒是极有可能。
姜念汐深吸一口气,道:“吴管事,你先去查清她们的身份,注意不要声张。还有,告诉府里的人,要把她们当做寻常丫鬟一样对待,不要表现得太过好奇,以免惊动她们。”
吴管事很快去询问了几个婢女的身份户籍,又试探了一番几人的身手,几个姑娘都是一副柔弱的模样,半点功夫都不会。
后来,吴管事又出了府,不知去打探了什么,反正回来之后,脚步有些沉重。
姜念汐已经坐在花厅喝了两盏茶,见状不由担心道:“吴管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