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停止打斗,黑衣人一字排开站在张珏身后。
张珏眉头一挑,将剑尖指向他:“颜盏,你当年卜筮时曾言救你出来的那个人便是彗星降世,天下乱,宋国灭。既然是她救了你,只要她死了,什么都不会变,宋国也将安然无恙。我是辜负了你的信任,但我没得选,这些年我的确视你为挚友,奈何立场不同。”
颜盏冷笑一声:“珏,哦不,我该叫你离幻,宋国大皇子,蛰伏在我身边这么多年着实不易。”
“你何时知道我的身份的?”
“从我被禁锢在这里的时候,我就有所怀疑府里的叛徒是你,刚看到那死人颈部的离花纹身,我就确定了。你可还记得当年我将你从奴隶中救出,你允诺过我什么?”
张珏眼角微抬,神情有些恍惚,手中的剑也低垂了下来,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当年的蓝衣神官,他如神佛般矗立在自己面前,伸出手问他想不想活下去。
离幻声音轻如梦呓:“君在一日,珏必死守。若非草木凋竭、山河颠倒,珏定不离君侧,以佑君安。那时我被二弟陷害,父皇将我逐出王宫,我心灰意冷落入奴籍,是你,救了我。”
颜盏一手指着他,质问道“那你现在又在做什么?你可知我此刻心如刀绞,被自己亲信的人背叛,你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吗?”
一黑衣人见势头不对,提醒道:“大皇子,莫要听他胡言乱语,赶紧杀了他免生事端,您要为宋国安危着想。”
离幻眼神犀利,提起剑,冷冷地瞥了眼黑衣人,道:“把他捆起来带回国都,别弄死了,有他在,就多了分挟制颜洛的筹码。不要怪我不守诺言,要怪就怪你是南国人。”
黑衣人逐渐靠近,颜盏并未有所动作,只是喉间鼓动发出各种声音,却什么都听不清。山林间的土地开始震动,树枝如狂魔乱舞,林间风起搅得众人睁不开眼,黑衣人拿着刀不知所措地望着四周。‘咻’的一声,蹿出花狐狸凶狠的咬住一人的脖颈,鲜血如泉喷涌,它躲到颜盏身后,全身毛倒竖着,龇牙警告着入侵者。
一只老虎从林间窜了出来,威武的大吼一声,向黑衣人扑了过去,离幻刚想将它击杀,身后一阵风呼啸而来,是一群大山猫,牙尖齿利,它们伸出利爪,向黑衣人和张珏发起攻击,黑衣人逐渐一个个倒地,鲜血染红了泥土,离幻无奈下令撤退。
颜盏再次发出声响,所有动物都散去,只剩下花狐狸守着他。
“他们快追来了,小花你带路,我们走。”
颜盏走过去探了探云迦安的脖颈,仍有微弱的跳动,幸好没死,便扶起她向北走去。他的手臂早已恢复,刚才的确可以救她,可那样就不知道离幻的真正目的了。
话说庆王府,木紫心已是司园令,昨日摘回两株七明芝,且先于平素九回来,自然是胜者。下人都尊称一声‘木司园’,其内心得意形状难以描绘,只是面儿上若无其事。不时掩面悲泣严卉和云迦安命丧凤栖山,众人皆道木司园如何重情重义。那诺月不知去向,而平素九也只能打道回府。
庆王今夜去了闲情阁,说是有贵客要见,于是整个闲情阁今夜只有一位客人。二楼雅间内,紫晶流苏幕左右轻晃着,博山炉内的沉香青烟缭绕,香味经久不散。桌上酒菜早已备齐。丝竹之雅,首推为琴,燕乐也已奏响。庆王仍是一身火热张扬的红衣,他倚在窗边轻晃着杯中酒,眼睛微微向门边瞥了瞥。
那人,来了!
苏老引着那人上楼。
来人头戴白玉束发冠,三千乌丝倾泻而下,身着一袭月白绮罗文秀深衣,封腰之上秀有精致云雷纹,腰间挂着龙形黄玉玦和一把宝剑,外披大紫缀白离花锦袍,足蹬纹离花锦履,浑身无不散发着华贵之气。此人不是宋国大公子离幻又是何人!
庆王起身拱手道:“素闻宋国财力殷实,今日一见果真不虚,大公子请坐。”
丝竹舞乐,香酒美姬,萦绕在二人身旁。庆王一把扯过一粉衣舞姬,舞姬猝不及防跌坐在他腿上,娇嗔地依偎在庆王怀中,粉嫩藕臂递酒至其唇边。而对面也有一身着木红的舞姬,引诱着喝酒的离幻,谁知离幻将她推倒在地,面露不悦,一副嫌恶之象。
“走开,别碰我。”
庆王大笑道:“秋景,到本王这来,不理那个不解风情的木头愣子。”
被推倒在地名叫秋景的女子,扭着腰肢走向庆王。庆王走拥右抱,一品香泽,眼含笑意的看着离幻。
“想不到,你竟然是宋国大公子,还以为你就是个卖主求荣的杀手,他死了没?”
离幻放下酒杯,转眼盯着庆王,一字一句道:“颜洛,你用不着五十步笑百步,他到今天这个地步还不是拜你所赐。他没死。你要是还沉浸在温柔乡,那就等着他回来找你报仇吧。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说风凉话?那就失陪了。”
说完,离幻起身离去,左脚刚跨出门槛,庆王漫不经心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你急什么?辜负如花美人,岂不罪过。你以为宋国能高枕无忧了?”
“你什么意思?”离幻道。
第十二章 合作追杀
庆王推开身边美姬,走到离幻面前,伸手拂去他肩上的灰尘,笑道:“小子,告诉你个坏消息哦~云迦安,没死!我的人刚刚来报,他们逃走了。现在只有我们合作,才能清除后患,怎样?”
“什么?她没死?”离幻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质问道:“你怎么知道云迦安的事?”
庆王拍着他的手,“松开!”力道不大,但离幻却缩回手微微颤抖,这是不伤皮肉,却动动筋骨。“忘了告诉你,你一剑刺死的那个黑衣人是我的人,他装得可辛苦了。不合作,你有几成把握能杀了她?”
离幻咬了咬薄唇,剑眉一挑:“好,我和你合作。现在我带着人去搜捕他们,你的人带路。”
庆王大笑道:“哈哈~这才对!风影,带他们去。来,美人儿,我们继续。”
苏老恭送离幻出门,正准备进去,却被叫住了。
“苏老且慢!”
苏老回头一看,作揖道:“云大公子,不知有何事?”
云宫榷面目冷酷:“我想知道四妹她真的出事了吗?”
“并未见其回来,这凤栖山又多恶禽猛兽,怕是凶多吉少,云大公子节哀顺变。”
云宫榷眼神一冷,转身离去竟是连招呼都忘了打。
“哎~大公子…还有封信要给你。”云宫榷早已走远,苏老只能将信塞入怀中。
“这是哪儿?阿盏和张珏呢?”
云迦安悠悠转醒,眼前一片模糊,胸口传来阵阵撕裂的痛,白衣已被血染成了红色。勉强支起身子,晃晃悠悠的转了一圈,这是树林,他们呢?
‘唧唧’,身后花狐狸叫的很急促,它咬着云迦安的裙摆向东跑去。云迦安跟着它来到水边,看见阿盏倒在水中。她强撑着头晕,走过去将他拖上岸,他嘴唇发紫,是中毒了。因拖拽用力扯动伤口,胸口又开始流血,云迦安再也支撑不住,扑通跪倒在阿盏身旁,出气多进气少。张珏去了哪里?怎么就只有阿盏?看来是他把自己弄到这里来的。
花狐狸突然用爪子踢踢她的手,将嘴里的一个大黑块儿吐在她手中,唧唧唧的示意她醒醒。云迦安睁开眼看着这紫黑的东西,十分诧异,这竟是血竭,心下大喜,这下有救了。将它扳成两半,一半喂到阿盏嘴里,用溪水让他咽下,另一半自己吞下。
过了会儿,药效起作用,血止住了,也渐渐有了些力气。她瞥见前方有数丛红色的花,是石腊红,这东西治疗痈疽恶疮挺有效,她弄了些来,撕下裙摆,简单的帮他包扎伤口,却依旧杯水车薪,若不及时救治恐怕危及生命,但现在更重要的是救阿盏。
他浑身冰凉透骨好似从雪水中捞出一般,今日天气虽暖,可再耽误下去,恐怕也回天乏术。顾不得男女之防,云迦安扯下他身上的破布,用手帕沾着寒凉的溪水,慢慢地擦拭他身体上的污垢,从头到脚轻柔至极以免将疽痈和脓疮弄破。将他的头发轻轻地浸在溪水中搓洗,水都被染成了乌黑的颜色。
至此才看清他的脸,肤色白皙,这是久不见阳的苍白。身材颀长,姣若子都,眉目口齿般般入画,即使这幅面孔美若谪仙,但看着这具满身脓疮的身体,什么心思也没了。
还好带出来那套衣服还在,帮他清洗干净后给他换上,拼尽全力将他拖到干燥处,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般。胸口的疼痛与眩晕如洪水般袭来,便又昏厥过去。
“快,这里有拖行的痕迹,沿着这条路追。”
大队人马从四面向他们包抄而来,情况危急,到了密林,马匹无法进入,只能徒步。四五十人在离幻,风影的带领下,逐渐向他们所在的方向靠近。
“风大人,这里有血迹,从干涸程度看,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一提刀武士大叫道。
风影看了眼地上的血迹,又飞身上树探了探前方,指着北方道:“他们往这走了,逃不掉的,追。”
众人追至溪边,看到那张沾满污垢血渍的手帕,血液仍然新鲜。离幻下令以此为中心,向外扩散搜查,看到云迦安杀无赦。风影也吩咐下去,势必击杀颜盏。
片刻后,一人来报:“主子,前面是条山路,通向外林,那里有些马蹄印记,他们跑了。”
离幻双眼微迷,喃喃道:“难道是天意?不,云迦安,怎能留你或者祸害我宋国。撤!密切监视,看到云迦安出现,杀!”
“是!”
大队人马撤退不久,山林间突然又响起了嗒嗒的马蹄声。骏马一声长嘶,立于溪边。
“去找找,有没有四小姐的踪迹。”
来人不是云宫榷又是谁,他一听苏老说四妹可能出事了,立即带着手下赶到凤栖山。他领着十几个侍卫开始四处搜索,这里刚刚才有人来过,她被人救走了还是已经死无全尸了?云宫榷捡起她的手帕,目露担忧之色,心想这上面的血气鲜浓,四妹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人去了哪儿?愚蠢之极,难道利欲熏心,为了荣华富贵连命都不要了吗?
禁不住担忧,大声呼唤道:“迦安,你在哪儿?大哥来救你了!”
回应他的只有林间被惊扰的飞鸟,它们噗噗振翅盘旋,似是极不情愿被这外来之客打扰。
“此女出生时,彗星过顶。乃,不祥之兆。宜杀!”
这是谁在说话?
“不--,丞相大人,她是我的孩子,才四岁怎么会是灾星?是有人暗中捣鬼,不要伤害她。”
这声音…是娘亲,娘亲依旧那么美艳动人。
那可恶的声音又响起了:“她若不死,必招灾祸。十九岁,定有大事发生。终身孤苦,寡情薄爱!”
爹爹一把推开娘亲,娘亲抱着我哭泣求饶。那是黑夜,无尽的黑暗,只有娘亲的脸能看得清。娘亲轻揉着我的脸,悲戚道:“安儿,娘对不起你,这就带你回卑族,这样谁都不敢动你了。”
“站住!抓住她们,快!”
身后有很多人挥舞着火把在追,他们越来越近了,有人射了一箭,娘亲的马痛苦的嘶叫一声,倒地而亡。娘亲抱着我摔落在地,他们来了。爹爹挥刀向我劈来,“爹爹,不要。”娘亲侧身护住自己,鲜血顿时从她的头上倾涌到我脸上,眼前一片血红,什么也看不见了......
云迦安猛然睁开眼,惊出一身冷汗,又做噩梦了。
从那次被抓回来后,她和娘亲就被关在西苑竹屋,两年后自娘亲中毒而死就再也没有梦见过她。梦里的娘亲勇敢坚强,只要有她在,世间一切苦难都算不得什么,不禁想着眼角竟淌下颗颗晶莹的泪珠,在日光下格外耀眼。
“呀!姑娘你怎么哭了?可有哪里不适?”
云迦安想直起身,那女子立即扶了上来,帮她靠在床沿。这女子带着黑色面纱,看不清面目,身姿窈窕。无意碰到她的右手,布满老茧,看来是个习武之人。
云迦安问道:“姑娘,我没事。你救了我?我的同伴呢?他怎么样了?”
女子倒了杯水给她,安慰道:“云姑娘勿忧,公子他在疗伤,你还是静心养伤吧。”
公子?她难道是阿盏的人?这女子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解释道:“云姑娘叫我窹面吧,我是公子的近侍。那日接到公子求救的布条,就赶来救你们,可险了,我们前脚刚下山,他们的人就追来了。”
云迦安将茶杯递给她:“阿盏求救的布条?”
窹面耐心道:“公子会兽语,用你衣衫上扯下的布条,驱使狼鹰送来的。”
“那你们看到另一个人了吗?张珏,阿盏的手下。”
窹面正在给她喂药,手微顿了下:“我们赶到时只有你们二人。你已经躺了三天,姑娘受了那么重的伤竟然恢复的这么快,实属罕见,只要再静养半月即可康复。我先告退了。”
她刚刚明显在说谎,在隐瞒什么?她的身体恢复的快,多亏了血竭,那阿盏怎么样了?窹面正端着药准备离去。
“窹面姑娘,阿盏他在哪儿?”
“云姑娘还是安心休息吧。”
窹面步伐轻灵,动作稳健,武功一定不低。她不告诉我阿盏在哪儿,我就自己去找!
她记得在张珏以为有危险之时,将她护在身后。她自幼受到的都是冷眼相待,除了大哥和二姐,再也没人会主动保护她。越是稀有就越是难能可贵,哪怕只是沧海一粟的温情,她也会尽全力去珍惜和保护,所以不能弃张珏不顾。
见门外无人,云迦安穿戴好,向外走去。这六月的天,那亭榭边的合欢也相继开放,东风香吐合欢花,不觉心旷神怡,也精神了些。穿过回廊,看着右边那方荷花池,想来这里该是富贵人家的住所,因那金蹄莲非寻常人家所能种植。池前的八角檐亭下来回穿梭着些提着药箱的人,看来是大夫。她说阿盏在疗伤,那么那屋子肯定是他的了。环顾四周无人,便向西边那屋子走去,那些大夫和屋内的人嘱咐些什么就逐渐退去了。而那些丫鬟不停地端着木盆进进出出,仔细一瞧那盆中的水乌黑浑浊还散发着恶臭,这味道再熟悉不过,是脓疮疽痈。
还未走近窗边,屋内一声厉喝传来。
“什么人?”话音未落,一柄长剑横在云迦安脖子上,是窹面!不知她是怎样移动,一瞬间从屋内来到她身边。
云迦安盯着剑,轻轻地推开:“是我,我担心阿盏的伤,所以过来看看。”
她有些不耐烦:“云姑娘回去好好休息,公子的事我来就行了,不劳您操心。”
云迦安看她不肯让步,正无计可施。
“让她进来!”是阿盏的声音。窹面眼中闪过一丝不快,却不动声色的侧身让开,那一丝却是被云迦安捕捉到了。她不喜自己提有关阿盏的事?
一进屋,浓烈的药香扑鼻而来。他正泡在木桶中进行药浴,不便走进,就在桌边站着。她还没开口,阿盏闭着眼,挥手让下人退去。
“你过来帮我沐浴。”
“啊?”云迦安一时反应不过来,“阿盏,这恐怕于理不合,我等你洗完了再来。”
转身欲走,清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带着丝戏谑:“那日不也是你帮我擦身换衣的,我被你看光了,你今日倒害起臊来了!”
云迦安辩解道:“那日是看你快冻死了,别无他法才帮你换衣的,我又不是要占你便宜……”
阿盏打断她:“只有你不嫌弃我!那些丫鬟虽然面上没说,可手间的动作却尽是嫌恶之意。我看不见却可以感受到。”
云迦安愣了愣,他那副身体是见过的,谁见了都恶心,她是极其明白被嫌弃的滋味是不好受的。
不再多说,挽起衣袖,用丝绢轻轻地帮他擦拭身子就如那日在溪边一般。药水污浊了些,他身体的毒素应该排清了。指尖轻触着他温凉的肌肤,这么近距离接触男人,他温热的呼吸喷在脸上,轻柔**,心中难免羞涩。两颊泛起点点红晕,呼吸也有些紊乱,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但对他并无淫、靡之心。自从阿盏将她从林间救到溪边,她就当他是朋友了,毕竟那时她重伤垂死,带上她无疑是负累。这么想着手间的动作越发轻柔。
想起来的目的便问道:“张珏去哪儿了?为什么没救他?”
他从始至终都闭着双眼,看不出喜怒,沉默一会后,将张珏本来面目以及她晕倒后发生的事一一相告,只是省去了她是天降彗星的部分和他自己的身份。
云迦安紧握手中丝绢,不愿相信自己听到的,怎么会这样?张珏前一刻还护着自己,后一刻就痛下杀手。他一定是在让自己休整时,通知了杀手埋伏在林间。她的心像是被紧紧地握住了,这痛比得伤口更胜十分,倒不是与他有多深的情分,而是他的狠辣让她想起了那个所谓的爹,那个弃她如敝履无情无义的云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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