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颜盏绕着棋盘转了几圈,“此乃金蝉脱壳,中间这颗黑子正是请君入瓮。在盘底藏得是火药,它内置三层,黑子下的夹层是硫火。中间这颗黑子一旦你动了,受力不均,硫火落到火药上必定炸的粉身碎骨,至于其余黑子和白子有十颗是安全的,也就是第一层安全夹层。若想安然无恙唯一的办法就是不动它。”
“那...那怎么办?”手臂有些酸。
颜盏摇摇头,“没办法,除非...不,那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设局的人怎么就确定我们会动?”
“他不确定我们会动,所以在赌。你不曾察觉此处无人?按理说这该有百姓聚集,所以一路上我都在留心,没想到局在这里。这东西是卑族人发明的,后传入京州,唯一会的人...”他顿住了。
“是谁?你为何不说?”
“云宫榷!”
大哥!怎么可能?他不会杀自己的,他只是误会她贪图富贵,怎会起杀心。她不愿相信,身子有些晃动。
颜盏一手扶住她,稳住身形。“当年敌国入侵,南国将士伤亡无数,抗敌就是送死。后云宫榷奉命随大司马大将军出征,你娘是卑族人,不忍他青年丧命,所以将这硫火命盘的制作法子交给他,他也凭此击退敌军,而后知晓制作方法之人皆被灭口,其余数十人在皇宫军库。可是,怎会用在你身上?”
幼时曾听大哥说过他和娘亲有过什么约定,难道是因为娘将这秘法交给他,他才对自己格外照顾吗?所以才会答应娘照顾自己到十九岁?
“不对,你怎会知晓?军库除了皇上谁也不见,而此事十分机密,云府上下几乎都不知晓。”云迦安发现有些不对劲。
颜盏的蓝纱罩晃动一下,抬起头淡然道:“别忘了我是谁!大神官无所不知。”
无所不知?还是府中有你的人?就像花狐狸一直潜藏在自己身边一样。
她不是个善于隐藏的人,颜盏一眼就看出她所想,“本尊贵为神官,无需安插眼线。我和你娘有过一面之缘,见她教过云宫榷。”
云迦安十分诧异,阿盏见过娘亲!颜盏挥手示意她先不要过问,指了指硫火命盘。
深吸一口气,严冬寒风让心又沉冷了几分。大哥只是为了履行诺言?和云家人一样,从来都拿她当灾星看是吗?她当日只是为了不让大哥阻碍她进庆王府当司园令才会说恨云府每个人,他怎能借此来杀她?
云宫榷,你好狠的心!
“云!宫!榷!我恨你。”云迦安阴寒森冷,眼底翻滚着惊涛骇浪。
“冷静点,他没理由这么明目张胆的害你,此事有蹊跷。若是有卑族人在就有救了。”颜盏淡然自若,还有一法...可不到最后,他不得使用此法。
她也不愿相信是大哥所为,抱着最后一点希望,“阿盏你去让他来,若不是他做的,他该是有法子解决的。”她眼中闪烁着最后的光亮。大哥,一定不要是你!
此时正好窹面赶来,“公子,你没事吧!我看周围杀气浓郁。”她拔剑环顾四周,目光锐利。
颜盏把大致情况和她说了,让她去找云宫榷过来救她。窹面低眉神色一暗,勾起一抹笑,瞥了眼满头大汗的云迦安,急速前往云府。
她前脚刚走,水中腾起两名刺客,左右夹击。颜盏双袖鼓动膨胀,凝神聚气,双袖一甩,内劲气若两股利剑将袖袍中两支蓝色蓍草飞刺在刺客身上,顿时二人摔入水中,没有一点鲜血流出,二人变成了干尸。蓍草发着蓝光,饱满的插在干尸上。
刺客前仆后继,从屋巷中冲出。颜盏伸手将云迦安护在身后,防止她移动。十多名刺客将他们团团围住,颜盏身如鬼魅般绕着她晃了一圈,蓝色纱罩飘然若仙,将近身的几名刺客击飞,他们眉心都插着蓝边蓍草,看不清他是如何动手的。脚下运气踏风,紧紧贴在进攻刺客周围,跃上亭柱,旋身飞出蓍草,从背后穿心而过,无声无息,他们逐一倒地。
颜盏气息平稳,双袖一挥,一股气劲游走,那些蓍草都齐齐回到他手中,蓝光在夜色中诡异渗人,而那些刺客都变成了人干!
“啊—这...”云迦安结结巴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别怕!植草需水,但蓍草是圣林中的灵植,需要血来滋养,他们的血都被吸做养料了。”
颜盏拉下他们的面罩,用蓍草做灯,蓝光映在脸上幽幽森森。尽管她不情愿但这是洗清罪名的最好方式,“阿盏,你看看他们的左臂。”
他撕开衣袖,左臂赫然刺着醒目的云字,这是无法仿制的,那墨色纹身只有云家人才能纹出来。
窹面匆匆赶来,拱手道:“公子,这些刺客没伤着您吧?”
颜盏摇摇头。
“属下去云府,可是中护军大人一听是关于长宁公主的事就让我闭嘴,并且说...公主与他已是陌路,不入黄泉不相见。我担心你们,所以就赶回来了。”
窹面暗暗看了眼云迦安,得意一笑,她迟早会让云迦安从公子身边消失,又怎么会让云宫榷来救她。她去了云府,只不过添油加醋,说是云迦安请他去夜庆有事相求罢了!
心脏猛缩,她脸色惨白如纸,咳了下,鲜血自唇角滚滚而落,在棋盘上妖冶绽放。她说着恨大哥,可只是嘴硬心软,哪里真下得了狠心。可这铁证如山,她拿什么来欺骗自己?
云!宫!榷!你好狠毒。
她支撑不住,手臂酸涩难捱,眼神黯然无光,声音有些飘忽道:“阿盏,你们快走,我撑不住了。”
“窹面,退到十丈之外。”
“不—公子,太危险了,值得吗?”窹面焦急不愿退步。
“走!难不成要我送你?”颜盏清淡的声音带着不容质疑的威严。
“够了,你们都走吧!我不要你救我。”要死她一人足矣,何必搭上阿盏。
颜盏背对着窹面忽然发力,将她一掌击出十丈之外。摘下纱罩,露出无瞳双目,波澜不惊。云迦安手臂不停颤抖,就快撑不住了。
“迦安,再坚持一会儿。”
他从袖中抽出四根蓍草,将锐利尖细的尖端从棋盘四角缝隙中一点一点插入,动作微小谨慎,稍有偏差就会将夹层中的硫火引入炸药。
“阿盏,何必救我?窹面说的对,我不值得。”她心灰意冷,唯一的亲人都想杀她而后快,她的世界就如这深冬冰雪。
颜盏并未停下手中动作,仍在一点一点推进,额上渗出一层层细密的汗,声音淡然让人安心。
“那你当初又为何救我?我对于天下人来说也同样没有活着的价值!命,是为自己活的。云宫榷要杀你,你难道就要自杀成全他?愚蠢!我明白那种被亲人背叛的痛苦,可你还有我。”
天寒地冻,寒风丝丝渗入体内,她嘴唇泛紫,早已僵直麻木,而阿盏的话如一股暖流温暖她冰冻破碎的心。
第四十章 屈辱求药
四根蓍草根部完全没入盒中,颜盏将食指划破,在幽蓝的蓍草叶上滴落鲜血。他双手交叠翻舞,口中默念着古怪的文字,蓍草叶上的鲜血竟然流动延伸成四条血线,血线如灵蛇般沿着茎干深入盒中。不知是否不足,阿盏蹙着眉头,凝指成剑,割破手掌,血流如注。蓍草像是有着灵识,贪婪的吸取他的血液,沿着经脉流淌入盒中。
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聚愈来愈急促,窹面看着干着急,忍不住劝道:“公子,快停下,你以气血...”
“住口!”阿盏打断她的话,再次集中精力放血,而窹面眸中恨色更添几分。
“阿盏,快停下,再流下去你会死的。”云迦安也急了,他的身子已经有些颤抖。
忽而从屋巷间蹿出有十来名刺客,和上一波一样,只是这次的杀气更浓。窹面横刀于前,独自迎战一字排开的刺客。头领点头示意,他们举刀一拥而上,将窹面围在中心,刀光剑影,兵刃相接。窹面武功高强,可一人精力有限,很快就已身负重伤。
有两人趁机挥刀分别向颜盏和云迦安后背砍去,眼看刀锋将至,颜盏眼珠微动,若这时收手反击,不仅他气血亏损,元气大伤而且会弄巧成拙引爆硫火命盘。
云迦安焦急无奈,可颜盏却是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仿佛现在不是面临危机。仅仅毫厘之差,忽然两名刺客被什么给击中了,狠狠地飞向亭外,是石子!
“公主,您怎么样?荼蘼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荼蘼和无赖从对面河岸踏冰而来,一掠而至。荼蘼抽出袖中匕首鏖战十几名刺客,将窹面护在身边,见她满身血污,朝着刺客道:“窹面姑娘,再坚持一会儿。救兵就快到了。”
“小美人,你又招惹谁了?我一离开你就出事儿。”无赖边研究棋局边打量二人状况,颜盏仍旧在注血于盒内,肤色泛紫已无人色,只有胸口微微起伏着。
云迦安气血紊乱,急道:“无赖,棋盘里是炸药,若是无法解救,你快带阿盏走。”
他毫不畏惧反而轻笑一声,“你这灾星,岂能这么快就归了阎王爷?当然得继续祸害别人,我不让你死阎王也得给我面子。”
一刺客飞起暗器直指云迦安背心,无赖凝神聚气,眼见无法阻止暗器,他运气于掌,聚力将硫火命盘击出亭中,他足足使出十成功力才在刹那间将命盘击出,否则稍有偏差三人皆要化为齑粉。而命盘飞至空中瞬间爆炸,火光如云腾空爆裂,气浪将三人推出亭外摔倒在地,那暗器也被推动并未击中。
颜盏失血过多晕厥过去,而云迦安手臂僵直一时难以活动自如。荼蘼多处负伤,萧管家带着府中护卫提着灯笼前来,昏暗的四周逐渐明亮,刺客见状立刻趁黑夜消失在巷中。
“快追,全部活捉。”萧管家喝令。
窹面跌跌撞撞的爬至颜盏身边,从云迦安怀中一把抢过他,哀哭着:“怎么这么傻?她值得吗?你会死的!”
“你别急,我会救他的。”云迦安愧疚的道歉。
她一把推倒云迦安,因愤怒而面色扭曲道:“你怎么救?我身负重伤无法进神宫取血竭,你拿什么来救?大神官是普通药物能救治的吗?”
“血竭?”她垂首思索着,急忙下令:“我知道哪儿有血竭。无赖你去找马车将阿盏和窹面送入皇宫,请太医救治。萧管家给荼蘼请大夫,沉香你随我去丞相府。”她从袖中掏出青铜镶玉牌塞给无赖,凝视着他,无赖点点头,抱起颜盏飞掠而去。
“那公主你怎么办?”萧管家不放心道。
云迦安厉喝道:“奉命行事。”
萧管家暗暗一惊,她终于显出果断不容半分质疑的魄力,和皇上还真有几分相似。
云迦安咬咬牙,下定决心,接过两盏灯笼拉着沉香一路奔向丞相府。
云宫榷在书房内挑灯夜读,下人恭敬来报长宁公主求见,“哦?她来了?不见!”
“哎哎,公主,您不能进,大公子已就寝...”家丁拦着她不让她进。
“滚开!”
沉香挡住拦着他们的家丁,二人不顾阻拦已闯入院中。她了解大哥的习惯,此时定在书房读书。云宫榷听见动静走出书房立于院中,冷酷的看着狼狈不堪的她,雪夜路滑且漆黑不见,所以她摔了好几次,衣衫脏乱。
“大...中护军大人,求您救救阿盏?”云迦安见到他那刹那心神一动,熟悉又陌生。
“公主在揶揄微臣?我非大夫如何救人?”他依旧声音冰冷。
她脸色乍青乍白,难看至极,胸膛起伏喘息着:“云宫榷,你想杀我何必连累阿盏?你有血竭,这可以救他。”
云宫榷深深吸着气,重重吐出,抬眼与她对视道:“为了飞黄腾达你不惜利用我。刚刚才打发走你的人现在又亲自来?又想要我做什么?杀你?你冤枉人的本事倒是渐长啊!你既然把血竭给了我,我不给你能拿我怎样?难不成给我安个莫须有的罪名,杀人泄愤?哦,我差点忘了,您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微臣哪敢得罪,长宁公主!”
最后四字听在耳中极尽讽刺,一字一句不亚于尖刀利刺直插心头,当初救颜盏时落下的心痛病被激的犯了,一阵阵剧痛涌上心头,云迦安趔趄着捂着心脏,沉香眼疾手快扶住她。全身气血上涌,硬生生压下喉间涌上的一股腥甜,难抑滔天怒火,一步步走进他,扯着他的衣领质问。
“云!宫!榷!你派人来杀我却倒打一耙?呵呵~我的大哥何时成了敢做不敢当的懦夫。哼!在含寿殿大火时,你说过不嫌弃我是灾星,会保护我。可我被大娘诬陷,你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和我恩断义绝!如今又设计要我死!你以为我要害你云家,所以先下手为强?那你可知我说恨你们只是不希望你干涉我进入庆王府,从未想过要伤害谁。”
“是啊,要不是我这个绊脚石多管闲事,你早就和庆王狼狈为奸了!现在想要报复我了?你不配我叫我大哥!我没有你这种阴毒狡诈的妹妹。”他一把拂开她紧紧握住衣襟的手,欲转身离去。
“慢着!你到底怎样才肯给我血竭?”
他转身逼近她,眼波冰冷不余一丝温情,“跪下求我,或许我大发善心还乐意给你。”
“什么?公主,不可啊。中护军大人你欺人太甚。”沉香实在看不下去,不顾尊卑指责道:“您可知,公主为了您气得落下...”
“住口!”云迦安厉声打断她,一手捂着阵痛的心脏,脸色惨白,指甲深深掐进肉里,扑通一声,跪倒在冰冷阴寒的雪地里,恳求道:“求您给我血竭。”
“公主!”沉香也随她跪下,一起求情。
三公子听下人说了此事就赶来了,环手抱胸靠在石柱上,讥笑道:“呦~长宁公主灾星命格够硬的啊,连大神官都被你害了。这诚意不够啊,大哥都听不见。是吧?”
云宫榷并未理会他,只是冷冷凝视着跪着的云迦安。她加深力道掐着自己,滚烫的鲜血充盈在指尖,一点一点溢在手心。心痛令她忘却手心的疼。
空中忽然飘起鹅毛大雪,气温似是又降了些,苍茫银装压弯了青松。不知是天寒还是心冷,她瑟瑟发抖。为了不倒下她挺直腰板,单薄的身子在风中摇晃,提高声音道:“求您给我血竭。”
“你说什么?公主气若蚊蝇是没吃晚饭吗?来人,去给公主取些饭菜来。”云宫茗冷冷哼笑。
云迦安狠狠地掐着手心,忍住欲夺眶而出的泪水,屈辱的垂下头,使出全身力气嘶吼道:“求您给我血竭。”
府中下人都噤了声,默默地看着。沉香在一旁早已泣不成声,她何曾见过公主屈辱至此。
云宫茗对着管家抬了抬下巴,管家又看了眼云宫榷,见他没有反应,就躬身道:“公主,请回吧。”
“他对你就这么重要?宁可受尽耻辱也要救他?”云宫榷忽然森冷开口。
“这是我欠他的,就算你要我死也可以,求您给我血竭。”云迦安身子经过多次伤害再加上衣衫早已被纷飞大雪所浸湿,支撑不住顺势伏拜在地,冰冷潮湿的雪水紧贴着滚烫的额头,竟然感到一丝舒爽。
云宫榷肌肉紧绷,他想上前扶起她,她自小最怕冬天寒冷,怎能受的住这寒气?可一想到她为了个外人这样不顾尊严,甚至勾结庆王便怒上心头,瞳孔微收,缓缓低笑出声:“好!好!好!他对你那么重要,那我这个大哥呢?是不是只有在我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才会想起?”
云迦安紧咬发紫的唇瓣,我说什么你还会信吗?既然要杀我又何必惺惺作态?沉默良久,道:“求您给我血竭。”
云宫榷怒极反笑:“除非用你的命来换,否则就滚。”
云迦安双手支地,抬起头来,摇晃着站起身,抬手指着他,像是疯了似得哈哈大笑,“你终于承认了!云宫榷,你不是要杀我吗?来啊!”她用尽力气大吼道:“来啊,你来杀我啊?大哥?多可笑,你不过是为了遵守和我娘的约定才照顾我。你从未对我有半分兄妹之情,你们云府上下从来只是拿我当做害人精。那好,你倒是来杀我啊!你不敢了吗?”
云宫榷眸中怒火逐渐燃烧,‘唰’的一声,抽出云宫茗身边的佩剑,一剑刺向她,沉香见状一把推开她。她眼睁睁的看着那蹭亮冰寒的剑尖一点点没入她心间从背后穿出,剑尖滴着血。云宫榷恢复理智抽出剑,云迦安惊恐地冲过去抱住那萎顿的身子。
“傻瓜!你这是做什么?不要命了吗?”
沉香笑了笑,如此温暖,“公主,您待沉香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实在不忍看着您再受伤害,您够苦了!要好好的活着,救大神官,不要...”剩下的话她再也没机会说了,风声在耳边呼啸,痛如刀割,却抵不上心中那疼痛的万分之一。她抱着沉香温软的尸体,抑制不住的仰天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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