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不喜欢的人永远都是一个态度,不闻不问,永远躺列。
于是谭迎川原本高高扬起的情绪放低,气还是生着的,但一下子落入下风口,盯着她的嘴唇,“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
叶书音的视线也下移到他唇上,流连,“嗯,我确实不知道啊。”
他攥着她的手,在自己下唇蹭了一圈,一触即离。
都没再说话了,也都没动,熟稔亲匿的姿态依旧留存。
房间隔音很好,屋外热火朝天的牌局没能阻碍到他们一分,窗外倾盆大雨的嘈杂也被隔绝,他们不受任何干扰地被对方的气息和体温笼罩,耳边咚咚作响的心跳声格外剧烈。
浅淡的呼吸打在彼此的面颊中,火烧似的热。叶书音觉得她的酒劲后知后觉涌上来,不出意外的话嘴唇和脸应该很红,他办公室楼下那自动贩卖机还挺高级,卖的酒都是比其他自动贩卖机贵的黑啤,当然,喝下去也更容易醉一些。
叶书音稳稳心神,手指推开他的脸,离他远了几寸,舒了口气,好像又没那么醉熏熏,“我店里招厨师,但是打进来的骚扰电话太多,有的我就直接顺手拉黑了,可能没注意到里面有你的。”
她打开通话记录,输入他的手机号,果然被拉黑了。
谭迎川垂眸看着她把自己从黑名单放出来,同时头也不抬地问他:“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你不是招厨师?”
“你怎么知道。”
谭迎川打开手机,点两下递给她,答非所问:“有个人跟你推荐,我工作室一个员工他小姨,以前在这边给人当住家保姆,做饭带孩子做家务什么都干,那雇主后来搬家出国,她一直就没找到合适的新工作。我见过他小姨,四十多岁,手脚挺利索的,人也实在。”
叶书音加上那人微信,“好,我联系联系她。”
好友验证发过去,想起来跟他说:“谢谢。”
谭迎川没应这句生疏的谢,不经意间扫过她微信,没有在发现页看到朋友圈,又问:“朋友圈关了?”
“哦,关了,怕刷朋友圈耽误时间。”
谭迎川无语仰头,合著就他自己天天自嗨,露的肌肉白露了,心中憋闷,像个神经病似的变得喜怒无常,这都是因为面前的人,“你一条没看?”
隔几秒,叶书音摇摇头:“嗯,没时间看。”
行,谭迎川微颔首,总有一天得从她身上讨回来。
门口有说话声,外头的人好像在中场休息,她的手机接连亮起,陈钰涵和凌砚文前后问她跑哪儿去了,叶书音没搭理他那副难看的脸色,都不知道他变脸的本事跟谁学的:“让我下去,该出去了。你待会儿不来把麻将吗?”
谭迎川抱她下桌,动作自然,把自己外套搭她肩上,一言不发就扭头往外走,“没兴趣。”
叶书音加快走了两步绕到他前头,外套穿在身上异常肥大,她卷起袖子将下襟在腰上捆成结,一件男士外套稍加改造,在她身上格外合适,恰好也能挡住衬衣上粉色的水渍。
她先他一步握上门把手,示意他等会儿再出去,但转头又忽然停下,没头没脑地来了句:“对我忘了,把东西修好你就该走了吧,不是还忙着签合同?”
谭迎川插着口袋睨她那张浅笑的脸,气息全哽在胸腔里,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究竟是谁小心眼儿,是谁有仇必报,在他这儿真就一点委屈也不能受。
她拧下门把手,迎着热闹的气氛,满脸愉悦轻松,眼含狡黠善意提醒:“现在雨还是下得太大,你回去要小心开车。”
谭迎川:“……”
雨还在下,谭迎川没走,跟叶书音一前一后出了茶水间,他自己的地盘当然是想留就留想走就走,凭什么听她的。
但也没去外面打牌凑热闹,同样拒绝了舒焱的麻将邀请,若无其事在众人的嬉笑打闹声中穿过整间办公室,进入一旁的小工作间,里头满满当当全是画和雕塑。
凌砚文的眼神在他身上停留几秒。
重新回到麻将桌上时打麻将的人变成了两男两女,凌砚文加了进来,会打的都没上场,在一边儿给新手当参谋,叶书音很平常地坐回陈钰涵身边,问她现在打的什么情况。
陈钰涵见她心情还不错,嘴角还挂着笑意,好奇道:“干什么去了上厕所上这么长时间,还这么高兴?”
在她身上仔细看了眼,说:“换衣服了?你从哪儿找的外套啊?”
凌砚文眸色渐沉。
忘了自己的外套就搭在身后,叶书音很显然没办法狡辩,“衬衫沾了一大片水没法出来,随便借了件别人的。”
她转移话题,“我高兴吗?第一把赢得幸运,能自摸很不容易的。”
“你别说,我上次自摸之后把把都摸好牌,这几局就没输过。”
叶书音:“那你还挺有天赋。”
这话刚说完,陈钰涵就扔了个一万,凌砚文紧跟着来了句:“和了。”
陈钰涵惊呼:“你玩得挺溜啊!可不像是第一次打麻将。”
凌砚文笑笑:“纯属运气,下一局就赢不了了。”
叶书音围着四个人走了一圈,还真数凌砚文不会打,他犹豫地叫她,“来帮个忙?出哪张牌合适?”
不太好拒绝,叶书音弯下腰在他身边推倒三张东风:“杠。”
“是不是该摸一张,”凌砚文好像完全不知道:“从哪儿摸来着我想想?”
叶书音拿了递给他,弯得腰泛酸顺势就在他身边坐下,没看到旁边的工作间拉上百叶窗,屋外什么碍眼画面里面的人都看不到了。
“不用纠结也不用问,你随便出,想出什么就出什么。”
凌砚文脑袋往她那里凑了凑,低喃的姿态远远看过去挺亲密,“我就怕给人点炮,那不就输了。”
刚才的热柠檬没喝够,反倒让口渴的感觉更甚,不过她懒得再起来去茶水间倒水了,直接拎起桌下的啤酒拆开一罐:“你看你上家扔的什么牌,可以做个参考,另外手里要是有那些没用的白板发财这类牌也可以考虑考虑扔……”
还没讲完,一把椅子砰地砸到地上,叶书音心里毫无准备,扑通跳了下,咽下那口啤酒。
谭迎川身上穿着一件色彩斑斓的外套,应该是画画的时候穿的,上头全是油彩,手里还拿着毛笔没放下,指尖沾染斑斓的色彩,挤在舒焱身边。
他扫了眼桌子上出过的牌,也不嫌自己被颜料弄得浑身狼狈,碰碰舒焱肩膀,“来,我来一局。”
舒焱起身,真服了他了,耐人寻味地问:“晚上跟你导师吃的饺子?”
谭迎川剜他。
剩下这仨人应该没一个是他的对手,叶书音预计到他赢得会很没劲,不知道来凑什么热闹。
手上这副牌跟和牌一点也不沾,不过谭迎川脸上一点也看不出慌,照常摸牌出牌,看上去就是来凑热闹的,唯独不同的是,跟上次打三国杀一样,只碰凌砚文的牌,凌砚文出一个他碰一个,像块狗皮膏药,弄得凌砚文手忙脚乱。
上次叶书音救他了,这次倒是也可以,可有人不让——
“帮我拿张湿巾吧,就在你后面的柜子上。”他看向叶书音,下巴朝她身后点点。
同时,手机振动,说了他其实最想说的话:【别帮他】
目的很直白明了,连装都不想装。
她没回,也还没起身,他又发:【不然我就抱你走,马上】
叶书音掀起眼帘,谭迎川正盯着她,右手慢悠悠转着麻将,目光如炬。
这确实是他会干出来的流氓事,叶书音觉得自己有被威胁到,桌下踢了他一脚,藉着转身乜他。
谭迎川摩挲着麻将上沾到的水彩颜料,跟舒焱说:“我这儿不需要你帮。”
“我知道,我就坐这儿看,你玩你的。”
谭迎川慢条斯理扫向他。
舒焱微愣,仅用了一秒钟时间让自己反应过来,皮笑肉不笑地用眼睛冲他骂了句脏话。
没了叶书音这个参谋,凌砚文连出牌都慢好几秒,畏畏缩缩的样子,谭迎川也不催,老神在在看着他那副纠结的表情,“头一回打?”
凌砚文清楚他来者不善,扔了张牌,目光和善,摸不清他什么目的所以没打算针锋相对,“光看别人玩过,没上几次手,确实有点生疏了,全靠书音帮我。”
“她是挺厉害的。”谭迎川似笑非笑,迎头喊了声,“没找着?”
叶书音翻了半天,哪里有湿巾的影子,“没有啊。”
“那可能是我记错了,不用也行,回来坐吧。”他拉开身边的椅子。
凌砚文正欲讲话,舒焱一屁股坐他身边,热情地支招:“文哥,出这个。”
觉得碍眼的人变成了凌砚文,他破天荒的没回话,攥紧了手中的麻将牌,没听舒焱支的招,扔了张别的。
谭迎川眼底浮起笑意,狐狸尾巴可算是让他揪出来了。
桌边只有谭迎川身边有空位,叶书音一看他吊儿郎当又坦然的模样就知道舒焱是他支使走的,她当然可以选择不坐直接离开,然而桌上的牌局好像变了——
叶书音坐下,看向凌砚文。
谭迎川的目光在她侧脸游移,慢腾腾将左臂搭在她椅背上。
多会装啊,这男绿茶。
作者有话说:
还能有你会装?
————————
下章见啦,辛苦大家啦,《不止你善变》在征集特签句子,感兴趣的可以去我微博看看,到时候会抽一抽奖~
这种暗流涌动的戏码谁还看不懂,桌上瞬间安静如初,都替凌砚文尴尬。
凌砚文当然也尴尬,他甚至没反应过来自己出的什么。期望能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在这个时候降落,但并不像他愿意的那样。
剩下两个人也不敢出牌,桌边其他当参谋的人都愣了,更不敢指挥,但又不想走,一个个看天望地然后假装玩手机,借此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在这个修罗场里能够好好吃瓜。
这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很明显地想追叶书音,司马昭之心在校研会暴露快一年了,另一个……不好说,明面上跟她好像一共也没说过几句话,面都没见过几次。
私下就不知道了。
桌上局面其实已经很清楚,他们俩都差一张牌就能和牌结束这局,这场博弈中谁算不准对方的牌谁就输。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谁先沉不住气,谁就输。
谭迎川这个时候自己不动脑子琢磨,反倒捏着七万问叶书音:“我出这个?”
还真是小心眼儿到一定地步,对面都快让他气炸了,他还往里添柴火,占上风的又不只是他一个人,赢的几率也才一半一半,心真大。
叶书音冷淡地瞥他一眼,抱着臂没说话,可是走又走不了,狗东西还搭着她的椅背,她知道她敢动他就敢抱。
谭迎川现在就爱看她这样,不帮他没关系,至少也不会主动去帮别人。
不帮别人就等于帮他。
那他谢天谢地。
凌砚文扔了张没用的牌,还在藏拙,方才脸上纠结的神色却变得看上去稳操胜券,可是他想输:“我看你挺会打的,还需要书音帮忙?”
明知故问,该说他真傻还是装傻,她身边类似这样的花孔雀多了去了,高中一抓一大把,这点儿伎俩都称不上伎俩,又想追人又想要脸,真以为输了局麻将就能给自己赚点同情?哪有那么好的事。
谭迎川不想跟他浪费时间,慢条斯理脱下外头这件画画穿的外套,露出里面那件圆领薄卫衣,“跟你比当然得请求援助啊,你记牌这么准,牌龄应该比我长吧。”
这次看清楚了,卫衣左胸口的logo跟她身上那件外套的logo一模一样。
凌砚文平静地将目光从谭迎川的左胸口移开,怎么不知道他是故意的,在这儿他有一百种方法让他不舒服,尽管自己表面再假装没关系,事实依然会证明,他给人添堵的手段低劣但很有效果,像软刀子一点点扎进心里。
最重要的是,她没有想要脱下那件衣服的意思。
他也就不明白,更不服气,他们的一年怎么会抵不过那分开互不联系的五年空白。
养成一个新的习惯只需要二十一天,五年,足够让任何事焕然一新,不是吗?
事已至此,那没有示弱的必要了。
“应该是,我初中就开始打。”
“那我确实比你晚,高二才会,还得靠人一遍遍教,当时挨了不少骂。”
叶书音掐他大腿,迷糊劲儿忽然没了。
谭迎川在桌下按住她的手,她不给牵,攥成拳头,桌下的战场甚至比桌上更焦灼,他把拳头裹在掌心,捂热了又让自己的手指一点点滑进她五指间紧紧牵住。这下拉个手倒是轻松了。
那张七万很轻易就被引出来扔到桌面上,凌砚文顺势推倒牌,眸光出奇的无波无澜,“和了。”
谭迎川爽朗承认,输得也坦荡,“技不如人。”
窗外雨停息。
谭迎川看了下腕表,“快到点儿了,该回宿舍了吧。”
舒焱正提着心吊着胆,生怕俩人一言不合打起来,谭迎川这人心黑着呢,看着是主动动手的人,但是他自己从来不会动手,只会撺掇别人先动手,然后他装可怜。闻言心里一松赶紧张罗着叫车,一屋子人玩了个痛快,走时当然也很开心,酣畅淋漓地收拾七零八落的桌游。
谭迎川的牌被推倒,杂乱的麻将牌中,凌砚文只扫了一眼,浑身怔住。
三辆车前后停在写字楼门口,屋里眨眼安静下来,就剩四个人还在等车没走。
“我送你?”谭迎川说:“车就在楼下。”
叶书音摇头,困极了,浑身酒气也很难受,“你又不住宿舍,跑这一趟干什么?我跟舒焱钰涵直接就回去了。”说着,她回头,凌砚文还在装麻将。
谭迎川靠著书架,“我刚输了局麻将,还是上赶着给人点炮的,又杠又碰又点炮,放平常得输多少钱?”
她不吭声,静静看着他装。于是他伏低身子弯下腰,语气听上去挺憋屈,“够窝火的,同情同情我别气我了,成吗?”
难得他这样说话,叶书音心中发笑,心也跟着软了起来,明知道他故意要输的。
要不就别气他了吧。
凌砚文转身,和懒懒回头的谭迎川对上目光,那眼中哪里有败给他的颓唐。
他听见叶书音说:“钰涵,你那儿有宿舍门钥匙吗?”
紧绷的弦断了,凌砚文泄气到极点,赢的人从来都不是他,他赢得一点也不坦荡。
宿舍十点五十门禁,如果路上不磨蹭从Arthouse赶回去正好可以,谭迎川把车开到叶书音宿舍楼下,恰好还有五分钟关门,宿管阿姨有些不近人情地站在大门口催促还在拥抱亲匿的小情侣赶紧回宿舍。
副驾驶的人却还在沉沉睡着,没有醒来的迹象。
谭迎川望着宿管阿姨,挣扎着顿了顿,随后只是侧过身子,动作简单却珍宝般捧住她绯红脸颊,手掌挤在车窗和她没什么肉的脸蛋之间,手背是凉手心是细腻的暖。
他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她的脸,摩挲着嘴唇。
叶书音没醒。
但这会儿被他捧着脸,酒劲似乎上来了,两片唇瓣红艳艳,抵在他指尖的耳垂也开始发烫。
谭迎川突地收回手。
宿舍门口的小情侣还剩下两对,用最后三分钟黏黏糊糊吻着对方,给宿管阿姨来了个现场直播,那劲头就跟见最后一面似的。
宿管阿姨忍不了了,关了半扇门。
谭迎川解开副驾驶安全带,轻轻拍她肩膀,“醒醒,到宿舍了。”
叶书音终于被拍醒,睡意朦胧,然而这时,那边最后一对情侣分开,宿舍大门砰地关上,落锁。
封楼了。
谭迎川幽幽看她。
叶书音盯着门上的大红锁,愣了,隔几秒才反应过来要生气,扭头瞪他,“你怎么不早叫我?”
“别倒打一耙,我喊你两次,第二次你才醒,谁知道你睡这么沉。”
“我喝多了爱犯困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确定要这会儿跟我算账?还不如先想想你晚上睡哪儿。”
叶书音揉了揉太阳穴,闭着眼靠在副驾上,“先出校门吧,就近找个旅馆,头晕得不行了。”
旁边人安静得很,二话不说载着她出校门,听她的话去找旅馆。
叶书音指挥他停到一个胡同口,“到那里把我放下吧。”
谭迎川面色不善,开始多管闲事,“那是什么人住的地方你一喝了酒的女孩大半夜也敢去?”一堆小破旅馆扎堆,几十块钱一晚,屋里的床多少人睡过,床单被罩换没换过还两说,住的人鱼龙混杂,谁知道隔壁住的男人有没有歹心,她也真敢想,真是喝多了正说胡话呢?
相似小说推荐
-
不可名状的路人甲(江水朔) [现代情感] 《不可名状的路人甲》作者:江水朔【完结】晋江VIP2025-11-09完结总书评数:38628当前被收藏数:41920...
-
快穿之干掉系统(盈盈要乖) [无CP向] 《快穿之干掉系统》作者:盈盈要乖【完结】番茄网VIP2025-11-01完结已完结|快穿|现代言情|系统|幻想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