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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伴夕生)


她本已下定决心帮阮望舒保守秘密,可这山上实在过于静了,她也不过是担心自己走后,阮望舒一个人在这里太孤独了些。
十年前,碧云山。
清虚子在见识了横波的惊春剑法后愁的是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着。
一日,他又在捋自己近日来萧条颇多的胡须。
已经长成少女模样的阮望舒不解:“阿钰的天赋明明很好,师父为何总反而不高兴?”
闻言,清虚子又长长叹了一口气,满是惆怅道:“钰儿的剑杀气太盛,为师既担心她日后一失足成千古恨,又害怕她树敌太多,不得善终。”
面若中秋之月的少女听他这么说反而笑了:”师父多虑了,阿钰是个聪明又柔软的孩子,她会好好的。”
“就算真有那么一天,”她轻柔的目光扫过不远处一棵苍茂古树,当落到正在一粗壮树干上酣睡的小小身影上时,突然沉淀了某种沉重的力量,“望舒愿做阿钰的鞘。”
阮望舒其实从未失诺,她只是在人生的最后一个路口,重新做回了楚明月。

三长老虽死,他那一脉势力却还盘踞于藏剑山庄,加上不明大长老的态度,小少爷一时并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讣告发出月余后,各方人马陆陆续续到达藏剑山庄,这才突然给三长老一脉势力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们很想劝这些人打道回府,然而,小少爷邀请来的也都算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庄内管事的也不敢直接赶人,无奈之下只得安排他们暂住下来。
而这么大的事情终于是惊动了不理世事的大长老,他也只得暂且出关应付当前这件火烧眉毛的大事。
在了解到庄主身死,三长老不知所踪后,他便一下子猜出了事情起因,长叹一口气:“让卿尘那孩子回来吧,既然庄主印信在他手中,那他自然是藏剑山庄名正言顺的下一任庄主。”
“可是,”三长老一脉犹有不甘,然而大长老不再废话,一个掌风过去,出口的那人立刻喷出一口鲜血,向后倒退五六步才堪堪止住。
大长老眉目间尽是厉色:“我不管你们如何争斗,可藏剑山庄一日不可无主,成王败寇的道理想必不用我再教给你们。”
剩下一些仍想挣扎的人眼见大长老如此不留情面,也知此事已成定论,只能安分守己不再作妖。
于是,待再回到藏剑山庄时,小少爷便是板上钉钉的藏剑山庄下一任庄主了,而跟着他一同回来的横波与阿才也得到了极大的礼遇。
他们本计划着若是大长老那边不肯承认小少爷的继承权,便让二长老在庄主的丧宴上公布三长老一众的恶行,并当场推举小少爷为下任庄主,可既然大长老愿意配合,便倒省了他们一行人不少麻烦事,也用不上“弃暗投明”的二长老了。
他也乐得清闲,神清气爽地回去找楚宁安报喜了。
寒庐与青阳合并后,原先幸存的旧人也自发组建成了藏剑山庄的铸器堂,他们还念着青阳的恩情,想着以自己的一身本事回报他们的收留之恩。
故而,当小少爷带着横波前来参观时,看到的便是他们每一个人面上都洋溢着对生活的热情,或是在打铁,或是在淬火,也有年纪尚小的孩子们在一起拿着手札钻研讨论,仿佛游离于尘世的一处桃花源。
然而,已然了解到当年事情内幕的横波心下却十分复杂,她问身旁的小少爷“你不打算告诉他们吗?”
恰好此刻那几个捧着书小孩子注意到了两人的到来,都放下手中的书一窝蜂围了过来。
一个梳着鬓角的小男孩率先凑上前来:“卿尘哥哥,听说你最近又出去游历了,外面有没有发生什么好玩的事?”
另一个小男孩也不甘示弱,一把抱住了小少爷的大腿,回头朝那个男孩吐舌头:“你天天就想着玩,卿尘哥哥,你这次出去有找到什么适合冶炼的材料吗?”
而两个孩子身后还跟着一个看样子刚学会跑的小丫头,此刻才“噔噔噔”跑到几人面前,她左看看右看看,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滴溜转了转,迈着小短腿便冲到了横波身前,抓着她的衣服就要往上爬。
横波颇有些手足无措,只能将孩子先抱了起来。
小少爷见状轻轻一笑,走过去抚了抚小丫头的一头小黄毛,又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块糖喂到她嘴里,这才回答起两个小男孩的问题。
两个小男孩羡慕地看着拿着糖慢吞吞品尝t 的小丫头,暗自扼腕:还是失策了!
待应付了这一群小孩子,小少爷这才回答起横波这个问题:“不瞒你说,一直到刚刚我也在纠结是否要将当年的真相告知他们,可是我现在觉得,外祖他应当也更想让他们保持现在这样和乐的样子。”
横波不由有些不明白,按理说小少爷的外祖去世的时候他应该才两岁,可他却似乎与对他外祖很是熟稔和尊敬。
不待她有此一问,小少爷便似是了解到了她的疑惑,笑着道:“我从小便对铸器很感兴趣,加上庄主他也不管我,我几乎是泡在外祖留下的书堆里长大的。”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若是舅舅他也曾看过外祖留下的手札,想必也不会陷入魔障了。”
他一边与沿途遇上的人们打招呼,一边为横波解释道:“我祖父有一林姓知己,平生最爱走山访水收集各地矿藏,甚至到了痴狂的地步。他某次听说一山中猎户发现了奇怪的石头,不顾家里妻子阻拦大冬天的也要前去一探究竟,不幸遇到了大雪封山,活活冻死在山中,来年春尸体被发现时怀中还抱着块石头。”
“他去世后,其妻子改嫁,将两人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托福给了我祖父,并嘱托千万不要让这孩子步了他父亲的后尘,此子便是我舅舅阮林。而我祖父牢牢记着他母亲的交代,一再避免让我舅舅接触铸器,故而才造成了如今天大的误会。”
“而这一切,都被我祖父记在手札中,甚至于那块石头,也被他好好安置于一旁,想来是打算之后一并交给我舅舅。”
饶是横波并非此故事中人,听完也觉得不胜唏嘘。
小少爷本想好好招待横波在藏剑山庄再好好逛一逛,中途却被大长老叫了去。
“这是近些年来庄中的弟子名册,如今你继任庄主,庄内人手势力也该换一换了。此事不急,你自可回去好好安排一番,若有不懂的可以问你二叔。”
大长老看起来是一个极威严的中年人,可实际上他的年龄阅历都比庄中其他长老要深厚。
小少爷不卑不亢应下:“是,我会着手安排。”
大长老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成长为可以支撑起整个山庄的年轻人,深深叹了口气:“当年寒庐覆灭一事,乃是老庄主授意,我们并未告知你父亲。你要如何待我们,我们都心无怨言,可是你父亲确实并不知情,你还是好好送他最后一程罢。”
小少爷面色平静:“就算最后血洗寒庐与他无关,可他对我娘,对我外祖那么多年的欺骗做不得假,我绝不会原谅他。不过大长老放心,至少为了藏剑山庄颜面,我会让他好好走完最后一程。”
大长老知道劝不动他,也不再多说,干脆招呼他下去了。
小少爷行至门口,却突然回头问道:“大长老这么多年专心清修,可曾有过心魔缠身?”说完也不等他的回答,提腿便离开了。
徒留大长老颓然立于窗前,他年纪轻轻迈入地阶,也是当时青阳派最有希望成就天外客的弟子,然而老庄主有令,他莫敢不从。
即使助他迈入地阶的本命武器青芒乃是寒庐主人相赠。
可他还是高估自己了,他其实不够绝情。
寒庐一事之后的十余年里,他再未过问过庄中事务,专心闭门清修。世人皆以为他是准备冲击天外客,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寒庐被毁、青芒剑碎那一刻,他甚至连地师都再不是了。
往后他开始苦练掌法,可那时他终于明白,他引以为傲的武学天赋,其实恰好是曾经那一颗纯粹无暇的向道之心罢了。
可是,他的道心,早已经随着青芒碎了。
小少爷并不知大长老作何想法,或者说,他也不在乎,毕竟他不准备也自认没有资格替阮氏一族原谅他们。
他如今满心满意都是在横波走之前让她感受一下诗画江南的美好,他已经想开了,虽然自己留不住她,但是可以诱惑她再回来嘛。
“既然你不喜欢那些花哨的,那我便命缝人用些织锦给你备些春夏的衣裳。”
“还有,你老是用布条子绑头发算什么事,这些样式素雅些的簪子我看也很好。”
藏剑山庄偌大一个山庄,庄中逾百口人,日常花销极大,在常州地界自然很有些自己的产业。
横波一行人此刻便在城中属于小少爷自己的一家专做女子生意的铺子中闲逛,一楼卖成衣布匹,二楼卖珠宝首饰。
横波对这些闺阁小姐感兴趣的东西实在谈不上喜欢,她虽爱财,却并不重身外之物。
小少爷见她兴致缺缺,干脆大包大揽自己亲自给她挑,他想着就算横波不喜欢佩戴这些首饰,往后身上没钱了也可以换些银子傍身,故而都往贵了去选。
横波不知他背后深意,正望着窗外景色出神,不期然间,一袭胭脂红色身影映入眼帘。再定睛一看,这不是嫣然吗?
只见她步履匆匆,身后还有几个小丫鬟小跑着跟随,均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
横波目光微凝,以为她们是遇到什么麻烦事,脚步微转,正准备跟上去看看。
只是还没走出两步,楼下便传来一阵喧哗。
“今儿是什么日子,外面怎么突然这么热闹?”
“你还不知道啊,前个儿春闱放榜了,估摸着是衙门布告终于贴出来了。”
“那我可要去瞧瞧。”
“你儿子今年怕是才会跑吧,你去凑啥热闹。 ”
“你不去算了,我自己去。”
“哎哎,等我付个钱,咱一起去。老板娘,帮我把这匹布包起来,我一会儿来拿。”
横波再转回窗前一看,已经见不着嫣然的身影了,只是街上多了好些与她一般步履匆匆的人,有老人,还有孩子,都朝着一个方向聚集着。
想来嫣然也是去看今年的杏榜了,横波遂收回了目光。
恰好此时,小少爷终于过足了给横波买首饰的瘾,吩咐着一侍从将东西打包回藏剑山庄。
他也注意到了刚刚的热闹只是刚刚忙着挑饰品无暇他顾,此刻终于闲下来,便与横波解释道:“今年年初,太后薨。太后虽为先帝继后,却是当今皇上生母。皇上哀思甚恸,令玉京大小官员为太后守孝一月,故今年春闱相比往年要迟了一些。今日应该是贡士名单出来了。”
他以为横波对这些世俗之事什么也不懂,故而没太注意她的反应,也因此错过了横波在听到“太后薨”时本自然垂在衣袖边的手骤然紧握,冷白透明的手背上有纤细的血管暴起,宛若擂鼓阵阵。
血肉为面,仇恨作槌。鼓面不破,鼓槌不停。
她好似回到了十三年前的那夜,寒风不止,金戈不断。
小小的女童依偎在一身繁复宫装的妇人怀中,“娘,爹爹去哪里了?他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阿钰不怕,皇后娘娘把爹爹喊进宫里了,马上就回来了。”
“阿钰不喜欢皇后娘娘,阿钰想要爹爹回家。”
“乖,娘亲答应你,会把爹爹带回来的。”
“娘?”
“娘!”
“不要留下阿钰一个人。阿钰长大后可以保护娘亲和爹爹的,不要留下阿钰!”
“娘,求求你听听阿钰的话,好不好”
娘,求求你。

小少爷的脸在她视野中逐渐清晰,原来刚刚,她又回去了。
“你在发什么呆?我刚刚问你话都不回答我。”
横波无辜地向他投以疑惑的一瞥,小少爷无法,只得重复他刚刚的话:“要不要一起去凑凑热闹?”
横波还沉浸于方才的情绪中,尚未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但是她觉得在这里再待下去自己就要被胭脂熏入味了,是以点了点头,便神思不属地随小少爷一同走了。
而直到看到前方攒动的一颗又一颗人头,横波终于知道他是要凑什么热闹了。
小少爷努力垫着脚却怎么也看不到布告,暗自嘀咕道:“早知道把阿才带来了。”
横波耳朵动了动,心中纠结了片刻,终于决定念在小少爷已经将五万两银票交给了自己的份上,免费给他当一次小厮。
“哎!谁?”突然感觉到有一双纤细却有力的臂膀环住自己腰身的小少爷差点就要大喊出“有人非礼!”,好在他扭头一看,便看到了横波那张平淡无波的秀美面庞。
他的脸一下子红的似乎马上要滴出血来,看起来仿佛一只煮熟的虾,好不可怜。
他先是左右张望一番,见没人注意到他们,这才扭捏地小声道:“你,你这是要干嘛?在这里不太好吧。”
横波:???
横波回以他一个不解的眼神,同时,手臂发力,将他举了起来。
突然感觉到自己离地了约莫有十寸的小少爷:???。。。
他终于明白刚刚横波是想要干什么了,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被横波这样举起来更尴t 尬,还是说出那样一番话更尴尬。
他索性闭上了眼,假装这一切都不存在。
然而,他们这边的动静终于是引来了前方人的回头。
那前方的汉子见着横波这么一个瘦小的姑娘还要抱着“她弟弟”来看,立刻心生怜悯,忙为他们让了个位置,同时还拉了自己前方那人一下,示意他看看后面这对可怜的姐弟。
至于为什么是姐弟?谁家哥哥好意思让妹妹举着?
当然,闭眼以逃避尴尬的小少爷和愿意为了银子当小厮的横波除外。
于是,莫名其妙的,两人就被前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地让道,甚至于路过一个骑在他爹肩膀上的孩童时,还听到这孩子给他爹撒娇:“爹爹,你也给我生个姐姐吧!”
横波尚没有意识到这孩子话里是什么意思,还在腹诽,先不提他爹能不能生,就算他爹真能生,也不能给他生个姐姐出来。
然而虽然闭上了双眼却没错过周遭所有动静的小少爷此刻已经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了,他终于知道了逃避尴尬的后果是什么,那就是,会更尴尬。
不一会儿,两人便到了队伍的最前方,横波的双手都暂时空不出来,只能颠了颠小少爷,好似在问他满不满意。
小少爷终于睁开了眼,语气是历经沧桑后的古井无波:“你放我下来吧,我现在看得到了。”
横波依言将他放下,只是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小少爷落地的时候身体晃了晃,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若小少爷得知她这么想,一定会告诉她:“摇摇欲坠的是我的身体吗?那是我的尊严啊!”
他虽没这么说,却从另一方向夸了横波:“你真应该是阿才的表妹。”
横波:???因为我的力气也很大吗?
没了小少爷的遮挡,横波自然也能看得到布告上的一个个贡士名单,她本只是随意一瞟,奈何那人的名字遥遥悬于榜首,实在是想不看见都难。
黄榜黑字,会元,温玠。
温玠,其祖父乃是内阁阁老,同时担任太子太傅。
其父官居礼部尚书,也曾是太子伴读。
温家与太子一派关系深厚,甚至太子妃与温家主母两人还曾笑谈要为两个孩子订下娃娃亲。
只是可惜,这些都是征平年间的事了。
“这位温玠是何人?在之前的邸报上似乎也见过。”
一位秀才模样的老者捋着胡须道:“这位可是前任阁老的孙子,温玠,温庭兰。如今已经连中五元啦。”
“前任阁老?温阁老?那不是当年废太子……”
“嘘!”老秀才瞪了他一眼,“这可说不得,不想要你的人头了?”那人忙戚戚捂上嘴,再不敢言。
就站在他们身旁的横波却是眼睛都未多眨一下,好似他们所说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不知是一别经年,还是方才勾起的情绪还未彻底消褪,她此时于这榜上再遇故人竟未有太大的心绪起伏。
记忆中那个芝兰玉树的少年如今甚至连面貌都记得不甚清楚了,留存于心间的唯有那句“郡主,您慢些。”
不过,知道他过得好便已足够,虽然,再难有两小无嫌猜了。
“一个人也不认识。”小少爷甚感无趣,横波听他此言倒是奇了。
看出她眼神中的质疑,小少爷气的要跳脚:“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好歹也去书院里读过几年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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