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女生小说 > 全文免费阅读

下山(伴夕生)


小少爷此刻身上已不是那套借了横波十两银子买的素白衣袍,而是换上了一套绯红云缎锦衣,腰系一条双游鱼尾搭银带,侧身挂着一把于柄处嵌着细碎鸽血红宝石的佩剑。这样一身富贵逼人的行头衬得他原本清俊秀致的外貌竟显出些许秾艳之意来。
他唇边噙上一抹笑意:“我这小厮胆子小,可禁不起二叔您这样夸。不过,您搜也搜完了,我们是不是也可以进入正题了?”
二长老被他驳了面子,也丝毫没有要动怒的迹象,可见此人心机之深。他乐呵呵地点点头:“既然贤侄已经等不及了,那我们便打开天窗说亮话。”
“按照之前谈好的,贤侄你将分夜交给我,我立马命人放过你舅舅,如何?”
阿才此前并不知小少爷的计划,如今听说只是用分夜换舅老爷,不由脸色大变。他肌肉贲张,浓眉紧紧皱起,盯着二长老的眼睛如同燃烧着火焰,“那少爷呢?不行,得先放了少爷。”
然而,二长老看他如此,却像是看见小孩子在胡闹:“近日庄内突生变故,一时之间颇为混乱,卿尘作为藏剑山庄少庄主自然还要回庄处理事务。”
小少爷神色略有不耐,径直打断他假惺惺的话语:“不必再多说,我舅舅身体不好,赶紧换人吧。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二叔你先放了我舅舅,我自会命阿才将分夜交于你。”
闻言,二长老也不再多费口舌,他对那名控制着阮林的护卫打了一个手势,那人毫不顾忌地直接将舅老爷向阿才这边一推,阿才赶忙上前扶住人。
那阮林憋了半天的话此刻终于说出口,他脸上尽是惭愧与感动:“孩子,是舅舅拖累你了。”
小少爷面对自己的舅舅时,态度和善了许多,只是言下颇有几分未尽之意:“舅舅这是说的哪里话,比起舅舅对卿尘这么多年的照顾,卿尘做的不及您万分之一。”
“阿才,把剑交给二长老吧。”
阿才一只手紧紧护着阮林,一手将剑扔给一旁虎视眈眈的护卫,那护卫得了剑立马呈于二长老面前,二长老检查了一番,满意地点了点头,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几人一眼,“既然交易已成,那老朽就不叨扰各位了。”
“走吧,卿尘。”
“等等,”小少爷面露一笑,终于抬脚从门口离开,自然地走到阿才身旁,由于他神态过于理所应当,二长老一时竟没有拦他。
“二叔先回吧,卿尘与舅舅多日不见,难得有此机会岂能不叙叙旧?”说着,他目光转向阮林,只是这盈盈的笑意之下,却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机。
“卿尘,不是二叔我不愿成人之美,只是,你这样,二叔回去不好交差啊。”二长老见楚卿尘出尔反尔,声音也不由得沉了下来。
“那二叔看这样,是不是就可以交差了呢?”说着,他再次使出来曾在船上妄图挟持横波的那一招,只是这次,他剑之指向,是不曾习过武的阮林。
“卿尘。”
“卿尘!”
第一声是大惊失色的二长老,而第二声则来自于不可置信的阮林。
他望向自己颈边的宝剑,脸上的诧异不似作假,甚至连嘴唇都在颤动:“孩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小少爷自进门起一直挂在嘴边的笑意越来越大,既而突然转变为悲戚:“那我倒是想问舅舅,舅舅做这一切又是何意?”
“那日,我爹召见我之后,我心存疑虑便去问了舅舅。可是,在那之后,我爹便被暗杀。幸而我还是听了他一句劝,没有将分夜之事告知于你,否则我怕是还活不到今日!”
“所以卿尘你竟是怀疑我杀了庄主不成?”阮林听他如此怀疑自己,满目伤心:“卿尘你也知道舅舅我没有武功傍身,怎么可能t 杀得了庄主。再者,庄主死了于我有什么好处?”
“舅舅你当然杀不了我爹,可是若你已经上了三长老的贼船呢?”他语气中蕴含着浓浓的失望:“若说之前,我还只是怀疑,但是三日前,我问舅舅,那名女子为何在见我爹之前先去找了舅舅,又为何要相救于我。”
“舅舅还记得当日自己说的什么吗?”
小少爷不需要他回答,自顾自说下去:“舅舅说,她乃我阮家一位故交。”
“可是,对待这样一位故交,舅舅的做法便是推出去挡箭吗?”
“如若我记的不错,是初八那日有仆从发现我爹被人暗杀于房间之内。可是,从那名女子口中我知晓的是,”小少爷语气加重,眉宇间不乏嘲讽:“她在初七那夜便被人以刺杀庄主的名义围杀。”
“而她当时的住所,正是舅舅你一手安排。”
“所以,舅舅可以告诉我,三长老是如何做到未卜先知的吗?”
阮林回忆了一番春前的那次围杀,面上闪过一瞬的惊慌,但又立马矢口否认道:“许是其间有什么误会,或者那人记错了也说不定。”
“舅舅!”小少爷双目泛红,泫然欲泣,一副彻底伤透了心的样子,“到了此刻舅舅还要再继续骗我吗?”
“既然如此,舅舅便将我三日前私下交予你的庄主印信还给我吧。”
“什么?”这次惊讶出声的是一直乐呵呵看戏的二长老,他拍桌而起,满面怒色向阮林质问道:“印信竟在你手里?”一副已经相信了的样子。
小少爷当即苦笑一声,不给阮林狡辩的机会,控诉道:“当日未免印信落入三长老之手,我以要确定舅舅的安全为由请求见了舅舅一面。我此举实则是为了将之前我爹交给我的庄主印信带给舅舅,希望他能够趁此机会将印信带出山庄,以谋来日。”
他苦笑道:“若非如此,我何必要自投罗网?直接派阿才拿分夜换舅舅一命岂不是更划算?”
小少爷情真意切,字字珠玑。而阮林此刻已然完全慌了神,头脑一片空白,甚至顾不上颈边的利刃,声音尖利地向二长老解释道:“没有!他没有给我什么印信!你们相信我!”
而随着他这句话落下,一切已昭然若揭。
二长老低骂一声:“蠢货!”
而阮林也终于反应过来,他一寸寸扭头看向小少爷,动作间甚至能听到骨头活动的嘎吱声。
却只见面前的人正慢条斯理地用另一只手掏出怀中一方手帕,捻了捻眼角好不容易挤出几滴清泪,声音低柔,仿佛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舅舅,你要二长老相信你什么呢?不会是要他相信,你对他们是忠心耿耿的吧。”

阮林如同遭受当头一棒,“你诈我!”他语气中除了难以置信,更多的是愤怒,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被他轻而易举当傻子耍了十几年的人居然有一天也能玩弄他!
“若非如此,我又怎能看清舅舅的真心?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卿尘待舅舅究竟有哪里不好?”
“为什么?”阮林垂下头,低声重复道,“究竟为什么?”
突然,他高声狂笑起来,神情宛若癫狂:“你问我为什么?因为这个世界上有我一个留着阮家的血的人活着就够了!其他的人都得死!老爷子要死!你娘、你姐姐,包括你,谁都别想活!”
望着小少爷倏然间黑沉的仿佛可以滴墨的脸色,他竟十分快意:“没错,十八年前阮家覆灭,我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老爷子不是一直觉得我无能吗,那我就在他死前干出一番大事给他瞧瞧!”
“看着承载着自己毕生心血的寒庐被毁,看着自己的最疼爱的女儿自缢在自己面前,他当时一定很后悔吧!哈哈哈!”
“为什么?”依然是这三个字,可本该是强有力的质问此次从小少爷口中吐出却脆弱的好似一击即碎。
然而,有时候受害者越是脆弱,施暴者就越发变本加厉。
阮林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本来还算得上儒雅的面孔也变得狰狞可怖起来:“我倒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从小到大老爷子眼里只有你娘,他对你娘是毫不藏私,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甚至还说要给她招婿,以后将寒庐传给她。对我呢?别人眼里看我金尊玉贵,然而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过是一个没人要的野种罢了!”
“真是可笑!可惜你娘铁了心要嫁给楚磐风那个懦夫,还生了两个姓楚的崽子。”
“那时候我以为,老爷子身边只有我了,寒庐未来总是我的。可是,他偏偏不让我如愿!”
“他把楚明月接回来,天天带在身边教她铸剑!为什么?明明我的铸器天赋也不差,而且我才姓阮,楚明月姓的是楚!他却宁愿把寒庐送给楚家也不传给我!”
“为什么?谁来告诉我为什么??”
阮林已彻底陷入疯魔,他眼中血丝漫布,脸上表情似哭又像笑:“是他逼我的!这一切都是他逼我的!要怪,就怪他当初没有等我一出生就掐死我这个野种吧。”
“就为了这个,你就要联合江湖五恶覆灭阮氏?连当时不过一孩童的阿姐都不放过?这十几年来还一直骗我说都是父亲所为。”小少爷双眼通红,他难以想象一个人究竟是有多冷血,多自私才能如此轻易背叛自己的家族,而他口中天大的不公也不过是没有得到继承罢了。
“这一点舅舅倒是没有骗你,阮家灭门本就是楚家为得到寒庐铸剑之秘法所一手谋划。楚磐风在求娶你娘后便一直跟老头子提议想要并两门为一门,可惜老头子脾气倔,怎么也不肯答应。后来,见他是个不成事的,青阳派三位长老便私下联系上了我,望我助他们一臂之力。”
“那我岂有不助之理?”小少爷面上的痛苦于他好似一杯香醇的美酒,极大地取悦了他,可他仍不满足,只希望这酒再浓烈一些。
于是,他像毒蛇锁定自己的猎物般一错不错地紧盯着面前这张年少稚嫩的脸:“至于你的阿姐,难道不是因你而死吗?”
“你这是何意?!”小少爷持剑的手上突然青筋暴起。而隐藏于梁上暗间的横波却是眉头紧皱,认真思索着要不要在此人道出阮望舒身份前杀人灭口。
既然阮望舒不想讲明,此人也不配说出口。
“真是个傻孩子!”阮林望着小少爷,眼中似有悲悯,但更多的确实是不怀好意,“你的阿姐楚明月当年并没有死,而她其实就是,噗---”
他话未说完,便被胸前一把飞镖贯穿了心肺,可他还是挣扎着,一边吐血,一边断断续续,想要把这个自己一手策划的惨剧呈现给小少爷看:“她就,就是,,,”
然而,天不遂他愿。
终于,他彻底没了生息,死不瞑目。
而这个被他视为战利品的秘密也随之堕入了永劫地狱。
可是,这把突然出现的飞镖,并不来自这个房间的任何一人,甚至于屋内几人都没有看见它是从哪里出现的。
横波望向门口,她倒是看见了,只是觉得没有阻止的必要。
果不其然,穿了一个窟窿的门被人一把推开。
来人身材并不十分魁梧壮硕,可从其行动间便可窥出肌肉间隐藏的力量,此人想来是个体术上的练家子。
武学迈入地阶后,习武之人的五感更是敏锐远超常人,未免暴露,横波不敢直勾勾盯着人看。
但从小少爷反应来看,此人想必就是那位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三长老了。同时也是,她这次前来的任务对象。
她握紧剑的双手微微战栗,想要与之一战的渴望炙烤着她的耐心。
小少爷从阮林的死中回过神,阮林毕竟也算是养育了他十几年的舅舅,虽然现在得知这一切都是处心积虑的阴谋,可看着阮林突然死在他面前,一时之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他连话音都带上了颤:“你,你就这样杀了他?”
三长老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不然呢?留着这等搬弄是非之人做甚?”
想必,阮林与三长老勾结之事不止于此,否则三长老也不会如此着急于杀人灭口。只是,小少爷永远也无法从阮林口中得知他阿姐楚明月的事了。
他收拾好乱糟糟的心情,打起精神面对眼下的残局:“三叔此刻可不该在这里。”
三长老不理会他的奚落,蹲下身从阮林身上收回自己的飞镖,拿出帕子仔仔细细将沾染的鲜血擦拭干净:“将印信交出来,你依然是t 藏剑山庄富贵不愁的小少爷。”
“呵,”小少爷不屑冷笑:“这个令人作呕的藏剑山庄的少爷,谁爱当谁当去。”
说着,他突然伸出右手比了一个手势,不及三长老反应,一柄形如秋水,色若春华的长剑便向他面门袭来。
仓惶之间,三长老连退好几步,直直撞向身后椅子。然他不愧是经验老道的地师,反手搬起椅子抵挡住横波手中长剑,另一只手则飞快连使三枚飞镖。三枚飞镖来势凶猛,角度刁专,逼得横波不得不舍下大好的攻势转而避让。
可惜,横波正是料到他会以镖反击,佯作躲闪之状,所以他此举可谓正中横波下怀。
横波虽然很想与他比试一番,却始终记得小少爷交代给她的任务,她身子向左一掠,作势从左进攻,实则脚步微转,捞起一旁还在愣神的二长老便向阿才丢去。
于是,待众人反应过来时,二长老已经从他那两名护卫眼皮子底下被转移至阿才手中。
二长老武功也并非末流,只是横波杀势太猛,他一时未来得及防御。而当他被拉至阿才面前时,立时一掌便劈向阿才胸腹。
可惜不知为何,众人预想中阿才被他这一掌逼得后退的场面并未发生,反而是二长老仿佛触到了一堵铜墙铁壁,被震的双手发麻。
阿才生生受了他这一掌,虽未受到什么伤,却也被激起了几分火气,哪里还管得上他是庄里地位超然的长老,一低头直接发动了自己的铁头功,用脑袋撞向了约莫位于他下巴处的头颅。
二长老头部受此重击,顿觉天旋地转,耳边也是嗡嗡直响,坚持不到两息便彻底昏了过去。
在小少爷的吩咐下,阿才不情不愿地拖着二长老的身体,一边防备着两个护卫,一边护着小少爷向后退去。
而那两名护卫并非不想追上去,只是,他们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这个突然从房梁上落下来的女子可以在独自对付三长老的同时还能腾出手来阻拦他们离开。
每当他们妄图冲出二人的战场时,要么就是从极刁钻的方向刺来一剑,要么便是横空出现一只手拉着他们挡镖。
一柱香的功夫后,两个身上都带上了血窟窿的人彼此对视一眼,内心均已经麻木了。他们是看出来了,这个女人并非解决不掉他们两个,完全就是想拿他们当肉盾以拖延时间……
两人尝试冲出客栈的想法越来越淡薄,动作也越来越敷衍。终于,待二人身上各自又多了一个血窟窿时,他们好似下定了某种决心,互相给了对方一个手刀,双双瘫软了下去。
而此刻的对战中,三长老身上携带的飞镖彻底掷完,他心下凛然,没想到这丫头年纪轻轻武功造诣却如此深厚,一时间也被激起好胜之心。他将碍事外袍撕扯开,随手往地上一抛,大喝一声:“再来!让老夫看看你的真本事!”
横波心知他这是要动真格了,虽然此人一直以飞镖作为武器,但其身体内含的力量远比外器更为强大。
所以,要应战吗?
还未等横波的脑海中浮现出这个问题,她的身体便已替她选出了答案。
只见她缓缓收剑入鞘,此举却并非是因为轻敌,而是因为,对敌经验丰富之人都知道,五步之内,拳快于剑。
不过,收了剑不代表她就没了武器,毕竟,她就是自己的剑。
三长老走的是体修的路子,体修注重炼体,故而他力量雄浑厚重。而在体术中,他又选择的是刚猛的拳法,此刻他迎着横波面门而来的这一拳中就似乎蕴含着金石之力,锋利又沉重。
横波却是不看他,反而闭上了双眼。不必再于脑海中回忆,十三年的山中苦修已经让她可以行云流水地使出惊春剑法第一式,蹑影追风。

比拳头来的更快的,是拳风。而横波,她可以追风。
左掠一步,弯腰,后跳一步,跃起,脚尖轻点,侧身,直冲而去,最后,挥剑……
三长老眼中惊疑之色越发凝重,若说一两次他的出招被预判也就罢了,可现下他的每次出拳都正好在对方的预料之中,他不得不开始怀疑,对面这个小丫头是否拥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他强自按下心中不安,不再大开大合,而是开始声东击西起来,试图如此以混淆横波的判断。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