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慧抄手,冷傲道:“周二郎,你话未免太多了, 知道得越少才能活的越久不明白吗?”
陆瑾画扯了扯她:“你问他借十文钱。”
慕容慧:……差点忘了,她们现在连启动资金都没有。
作为公主,她最大的美德就是能屈能伸。
“周公子, 借本宫十文钱, 以后你有事尽管开口,都有本宫罩着!”
周琰:……
区区十文,临安公主真是落寞了。
铜钱落进老翁面前的盒子里, 周琰挑眉:“想玩哪一个, 随便挑。”
慕容慧扶额, 这话说的, 像把摊子包下来似的。
其实也就给了十文。
陆瑾画拿起最难的八卦锁, 看了周琰一眼:“多谢。”
见她真拿起那最难解开的八卦锁,周琰兴致斐然,原以为她俩在吹牛,结果是来真的?
旁边凑热闹的人多, 解锁的也多,不少人喜欢玩一玩简单的,若是运气好能解开,也能把本钱翻倍了。
好心人提醒:“姑娘,这八卦锁都摆在这里十年了,从没有人解开过。”
“对啊,这玩意儿压根没有解法,纯浪费钱。”
“你们姑娘家要是喜欢玩一玩,挑第一个和第二个差不多了,后面的太难了,我都解不开。”
“你不可能解开的,这东西绝对没人能打开……”
听到这些絮絮叨叨的声音,慕容慧烦死了,怒斥:“闭嘴!”
她柳眉一竖,不耐烦道:“嚷什么嚷?花你们钱了?管好自己吧!”
几人热切的表情瞬间淡了,“好心当做驴肝肺!”
慕容慧脖子挺得老高,若是带着侍卫,她早就让人清场了。
什么叫你们姑娘家玩第一第二个,她就玩后面最难的怎么了?
因为对陆瑾画的盲目崇拜和自信,慕容慧觉得她什么都能做到。
见没人再胡说八道,她安慰道:“阿瑾,你慢慢解,不着急啊。”
陆瑾画:“好。”
她拿着那锁,在手中静静观察着,翻看每一面,查看每一个关窍、锁扣。
等了许久,见她还不动,只是拿在手里看,周琰知道自己今天又要失望了。
周围已经响起起哄声,若不是慕容慧瞪着双眼,指指点点的人都要冲到脸上了。
周琰歇下了心思,这八卦锁,果然无人能解开。
眼看着天色不早了,他得回去了。转过身没走几步,忽然听见人群一阵喧哗。
“解开了,她把八卦锁解开了!”
“呜呼!恐怖如斯!”
“她怎么解开的?我没看清啊!”
“原来八卦锁的解法这么简单,我居然十年都没解出来!”懊恼声和惊叹声冗杂在一起,人群很快拥挤出来。
周琰连忙回去,站在一拥而上的人群外,差点没挤进去,看着零散的八卦锁,心中懊悔。
他等这么久都不解,刚走开两步就解开了,故意防他呢?
陆瑾画二人早拿着银子离开了。
周琰追上去:“等一下!”
“公主,等一下!”
他跑过去,赤霞将刀一横,挡在面前,拿出十文钱递给他:“刀剑无眼,莫要纠缠。”
慕容慧道:“有事?”
周琰没接那钱,只看着陆瑾画,眼中有些欣赏和惊喜。
“姑娘,你刚刚怎么解开那八卦锁的?在下一时错过没看到,能否请你再解一次?”
慕容慧轻哼一声,扬眉道:“那还不是简简单单?”
在她眼里,别说解一个千机道了,就算让陆瑾画做皇帝,她也能做得很好!
几人欲走,周琰锲而不舍地跟上去。
“姑娘,那八卦锁我解了好几年,若今日错过解法,晚上怕是睡不着觉!你帮帮我吧。”
慕容慧冷笑道:“睡不着?本宫现在就可以让你长眠于地下?”
陆瑾画道:“今日我们实在有事,若来日有缘,定然为你解惑。”
见两人跟石头一般难啃,周琰只能咬牙道:“我可以给银子!”
其实他也没多少银子,平日家母管得严,他和他哥都勒紧了裤腰带生活。
她俩刚才连十文钱都掏不出来,肯定很缺钱!
果然,慕容慧眼中露出几分犹豫之色:“你能出多少?”
周琰:“一百两!”
解了那八卦锁,她们才挣十两银子,一百两已经很够意思了。
慕容慧正要答应,被陆瑾画一把攥住,她满脸正色道:“不要受嗟来之食,钱我们自己赚!”
怎么赚?
陆瑾画严肃道:“我有个好去处。”
慕容慧星星眼,阿瑾果然是无所不能的!
“哪里?”
半刻钟后,二人出现在赌坊门口。
慕容慧脸上浮起罕见的迟疑,“阿瑾,这就是你说的好去处?”
“若是被皇兄知道了……”
“你不说我不说。”陆瑾画睨了她一眼,“陛下怎么可能知道?”
说罢,转头看向赤霞:“你不会告诉陛下吧?”
赤霞没回话,只拧眉看着一边。
而那个方向,一男人抱臂悠悠靠着墙,嘴里咬着根草,见她们看过去,还扬了扬眉梢。
陆瑾画表情一变,抿唇道:“别管他了,爱跟就跟着吧。”
对方出一百两,她不是不心动,主要跟裴硕练了那么久的牌技,也该实战一下了。
从今天起,她要蓟州皇城出现她陆瑾画的名字时,想起的不是肖似西山太子妃,而是……战无不胜的赌技!
火锅店内。
“陛下!大事不好了!”小顺子连滚带爬,还没站稳,便被人一把拽起。
燕凌帝眸色阴沉:“姑娘出了何事?”
小顺子张了张嘴,呆呆道:“姑娘和公主进了赌坊,好像是要赌博。”
“额,周家二郎跟在姑娘身边。”
燕凌帝:“她可安全?”
小顺子哆哆嗦嗦:“没有啊,陆姑娘好得很。”
燕凌帝丢掉他,拿帕子擦了擦手。
李福全赶紧上前踹了几脚这愚蠢的干儿子:“蠢东西,陛下面前大呼小叫些什么?有话不会好好说吗?”
擦干净手,燕凌帝将帕子扔在一边。
“周琰跟着她做什么?”
想起她写的那课业,描述的明显是个与她同龄的男子,而周琰,年纪就与她差不多。
若说燕凌帝现在有什么不开心的,便是比陆瑾画大太多。
十年前,他们也算同龄人,但她中间少了整整十年,而他在这十年里虽然已经处理好一切,但现在却无法再以少年人的心性与她相处。
作为皇帝,无论是眼界,还是经历,他都比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多得多。
这些原因积累在一起,燕凌帝才没迫不及待表明心意。
小姑娘现在与他差了这么多,他便更不能仗着见识阅历去欺负她,只能等她心甘情愿,为他心动那一天。
想得越多,燕凌帝越心慌。
先前临安看上裴硕,陆瑾画还劝她,说裴硕年龄大,可实际上,也不过十岁年龄差而已。
难道她一直对自己无感,是因为他年纪大?
燕凌帝拧紧了眉头,若此时去将她带回,奈奈定要生气。
小顺子答:“姑娘解了八卦锁,得了十两银子,看样子,是想去赌坊翻倍呢。”
燕凌帝:……没银子也不知问他,去什么赌坊。
那里鱼龙混杂,她一个姑娘家。
“多派些人跟着姑娘。”说罢,又补充道:“别让她发现了。”
陆瑾画二人一进去,就被里面明亮热闹的氛围感染。
赌桌前的人个个双目赤红,一副走火入魔的样子,也有更多面目清醒,面带笑意。
这东西一玩就上瘾,所以赌坊才会经久不衰。就算在现代,它也以另一种形式存在着。
两人选了个赌桌,凑在一旁看玩法。
周琰凑过去道:“二位好兴致啊,是想拿我的钱去搏一搏吗?”
陆瑾画抬眼:“你的钱?”
“自然。”周琰抱臂:“我的十文钱还在里面呢,也算有我一部分吧。对了,你不是蓟州的吧,我先前没见过你,你是哪儿来的?”
陆瑾画玩笑道:“我是天上下来的仙女。”
“仙女?”周琰讶异,那些大家闺秀个个含蓄雅致,可不会说这么不要脸的话,他朗声笑道:“你长得不耐,这么说倒也不算自夸。”
陆瑾画扶额,一把年纪,在赌坊被小孩调戏了。
周琰还想说什么,领口一紧,忽地被人一把拽开。
慕容慧目露凶光:“那十文钱是老娘欠你的,再往阿瑾身边凑,小心你这脑袋不保!”
周琰面色兴奋:“她叫阿瑾?”
慕容慧怒火瞬间冲上头,正要发火,见角落里有不少人明里暗里盯着他们。
不知想到什么,她又消气了,不仅放开了人,甚至把他衣裳理好。
慕容慧皮笑肉不笑道:“听本公主的,我不会害你,离阿瑾远点,不然你的脑袋可能真的保不住。”
另一边,陆瑾画已经玩上了。
“大!”她不敢一次抛了,第一回 试水,先拿三两银子。
裴硕教过她不少,这还是她第一回 在赌坊上手玩。
慕容慧连忙回神,往里面挤去。
赌桌的气氛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一个个大吼着:“大大!”
另一群人声音也不小,觉得在气势上压过他们,自己就真的能赌赢似的,“小!小!小!”
周琰皱眉看了眼桌面,提醒道:“这回牌不行,压大恐怕赢不了。”
陆瑾画瞪他:“你走开,乌鸦嘴。”
-----------------------
作者有话说:燕凌帝:等媳妇来
陆瑾画:玩上瘾了!
周琰抿唇笑:“你先给我说那八卦锁怎么解的, 我马上就走。”
果然输了,赌桌一片懊恼声,陆瑾画捂紧了钱袋子, “现在让我怎么说?我忙得很。”
“你就说你家住何处, 家中几口人,来日我下帖子请你出来游玩方不方便。”
“不方便。”
陆瑾画目光往四周扫,不知为何,总觉得有很多目光在盯着她。
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 她越是不说, 他便越是想知道。
“我没开玩笑。”
他拦住陆瑾画下注的手:“蓟州城的大家闺秀我差不多都认识,真没见过你。”
没见过就没见过呗,陆瑾画撩开他:“都说了, 我是天上来的仙女。”
周琰:……真把他当小孩子啊。
这回可是第二份资金了,最好是能赢一把,这样后面回本的希望才大。
陆瑾画迟疑着拿起银子, 周琰抢过放在一边:“押这个。”
“你!别乱下注。”陆瑾画瞪他一眼, 正要去拿回来,庄家用一根棍子阻止了她的手,“姑娘, 下注了就不能反悔了。”
陆瑾画拧眉:“那是他下的。”
周琰笑道:“这把赢了算我的, 输了算你的。”
陆瑾画怀疑地看着他, 旁边伸出一只手, 拧住了周琰的耳朵。
一袋银子递到陆瑾画面前, 来人温和道:“陆姑娘,刚刚愚弟多有得罪。”
周睿说罢,抬手行了个礼,这揪着人耳朵离开。
周琰被拧着耳朵出去, 疼得吱哇乱叫:“疼疼疼疼啊大哥!”
周睿脸色难看,警告道:“不让你知道疼,你就要上天了。”
“怎么会!”
周琰揉了揉耳朵,裂开嘴笑:“大哥,你认识她啊?她姓陆?好一个漂亮的姓氏……”
跟她的人一样。
周睿头疼道:“收起你那些歪心思,她不是你能惹的。”
一听他这话,周琰就知道他认识那姑娘。
“大哥,她解了八卦锁。”他有些着急:“我都没看到过程,你刚好认识她,帮我问问呗,最好画个图解什么的。”
“好话不说两遍。”周睿冷面看着他:“等我回去就叫爹把你关起来,让你知道好歹。”
周琰满脸不可置信:“我到底哪里不知道好歹了?你能不能直说啊!”
赌坊内。
陆瑾画满意了,看向一边的慕容慧:“银子这不就来了?”
见她接连输了两把,慕容慧心中有些不详的预感,刚好有人送了银子来,她松了口气,拉住陆瑾画道:“阿瑾,天色不早了,咱们去吃火锅吧。”
陆瑾画却不动,捏着银子:“要不再玩两把?”
和她圆润清澈的眼睛对视,慕容慧说不出一个不字,她咬牙:“好,那就两把!”
两把之后,原本鼓鼓囊囊的钱袋子已经扁下去了。
那坐庄的东家倒是笑眯眯看着两个财神爷:“二位姑娘,要不要再来一把?”
陆瑾画紧紧攥着钱袋子,面色迟疑。
这和裴硕教的不一样啊,那家伙是唬她的吧?银子都快输光了。
她遗憾道:“先去吃火锅吧。”
“不!”慕容慧一把按住她。
陆瑾画看去,她已然面红耳赤:“继续,这把肯定能赢!”
两个人显然赌红了眼,互相打气,终于在半个时辰后,两手空空出了赌坊。
这回连陆瑾画手腕上的镯子都没剩下。
“公主,咱们是不是被人出老千了?”
“不是。”慕容慧沉思道:“今天运气不够好罢了,改天请国师算了日子,你我再来,定能将银子都赢回来。”
陆瑾画:“言之有理。”
她一迟疑,又问:“咱们还吃火锅吗?”
“兜里空空,拿什么吃?”
“好吧。”陆瑾画一甩袖子,今天如此丢脸,绝不能让陛下知道此事了。
待回去后,她就说今天这火锅很好吃,下次想跟他一起来。
这样又能玩,又能吃火锅了。
陆瑾画叹道:“那今天就到这里,咱们回去吧。”
“等等。”慕容慧拦住她,狞笑道:“我还有一个办法。”
把人赶走,周睿才赶回去复命:“陛下,事情都办妥了。”
燕凌帝淡淡含额,还在翻看秋猎的事宜。
每年秋猎,他都会亲自去前去。今年有了陆瑾画,暗地里想搞事情的人也多出不少。
李福全微笑道:“陛下,姑娘银子都输光了,您说……咱们什么时候去接她比较好啊?”
燕凌帝冷笑。
叫她出来吃饭,她却跑去赌上了,赌就算了,还赌红眼了。
“等着吧。”
好歹也跟了燕凌帝好多年,自然能看出他没什么心思看呈子,李福全这才多嘴问了这一句。
谁知陛下居然那么嘴硬,嘴上说让他等着,自己却站起来去窗边了。
燕凌帝陷入沉思。
她没有银子,说不定会因此打道回宫。
这次好不容易磨出来的机会,因她自己贪玩,想吃的也没吃上。
可她年纪尚小,正是爱玩贪玩的时候,她从小就比旁的孩子过得苦,自己便不能再如此严苛了。
想及此,燕凌帝吩咐道:“叫个人去请,就说朕在此处。”
李福全脸上堆满了笑意:“是。”
他起身往外走,就知道陛下会这样。
每回遇着陆姑娘的事,无论什么事,在他眼中,都是小事。
吩咐了人去寻她,燕凌帝心中不免又开始期待起来。
快一天没见她了,也不知她有没有想朕。
可她只想跟临安一起用饭,自己若凑上去,难免惹她生厌。
但现在不同,她们身上没银子,他是来送银子的,再顺道一块吃个饭,不算强行凑上去。
心理建设还没做完,便见李福全回来了。
燕凌帝拧眉:“安排好了?”
李福全不明所以道:“呃……陛下,陆姑娘她们已经来了。”
“来了?”燕凌帝微讶,银子都没有还敢来酒楼,奈奈越发胆大了,也不怕东家将她打出去么?
陆瑾画自然是怕的,她两手掩面,恨不得今日没出来:“这就是你说的办法?”
慕容慧拽住她,低声道:“怕什么,我每个月都来这店里吃一回,老板准能给我赊账的!”
她的办法,就是赊账!
陆瑾画哭笑不得,为了吃被人丢出酒楼,明天会不会在蓟州城出名啊?
酒楼东家连连摆手:“去去去,咱们这儿概不赊账!”
李福全看了眼旁边默不作声的燕凌帝,忍不住擦了擦汗:“陛下,奴才这就去请陆姑娘上来。”
说罢,撩袍往下走。
大堂里的人都往这边看,这个点,吃饭的人已经不少了。
陆瑾画丢死人了,使劲去拉慕容慧的袖子:“咱们走吧……改天再来吃!”
慕容慧却不干,改天来?
改天皇兄才不会让她出来了,今天这个火锅必须吃!
有客人见她二人生的好看,友好地表示要请她们吃。
陆瑾画连连道谢:“谢谢,不用,不用。”
“放肆!”慕容慧见怎么说老板都不干,倏地拿出鞭子放在博风上。“掌柜的,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本宫到底是谁!”
这一声直接震得李福全差点从木梯上滚下来。
慕容慧说着,就要去掏公主腰牌亮明身份,她是这火锅店的老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