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眼珠子一转,赔笑说:“那位姑娘的事小人也知道一些。她父亲是个屡不中举的酸书生,后来生病没钱治,就把唯一的女儿卖了纹银100两。老书生一病呜呼,史小公子自然要拿人抵债了。白纸黑字赖不掉啊。原本这姑娘当个几年婢女赎了款就能放良了,又不是签死契。谁知她几次出逃,把史小公子惹火了,这才有了方才的一幕。”
“原来如此。”胤誐笑嘻嘻丢了一个银元宝给掌柜:“这是赏你的。”
“多谢爷,多谢爷。”掌柜拿了银子,小绿豆眼眉开眼笑,一迭声的把人夸的天花烂醉,直把肚子里的存货都掏完了才悻悻离开。
看着掌柜下山时那稳健的步伐,孙芷薇眯起眼暗道:这人竟是个会武的?没想到小小客栈还真藏龙卧虎。呵呵,真期待后面的好戏啊。
脑袋上被人轻击了一下,胤禩刷地一下打开折扇,那样子颇有风流公子的派头:“想什么这么出神,喊你都不见答应。”
芷薇掐指一算,神神叨叨的笑说:“本姑娘正在幸灾乐祸,两位这几天最好别出门,出门必犯烂桃花。”
胤禩,胤誐:“………。”烂桃花是什么鬼?
☆、与八爷不得不说的故事
掌柜出了园子,见四周无人,钻进一条藏在偏门后的小道,绕过几条不显眼的几角旮旯小巷子,最后拐进江苏巡抚的府邸。
林如海背手在书房里来回转了几圈,再一次确认:“你可看清楚了,果真是那两位爷?”
下首站着一人,五短身材,其貌不扬也掩盖不了他眼底的精光。此人正是“源来客”的掌柜,林如海的心腹。
“奴才哪里会认错,那两位一身的华贵之气,岂是普通人能比的,再者他们一路招摇,压根儿没打算遮掩身份,就连百姓都瞧着议论是哪儿来的贵老爷呢。”
“你说的对。”林如海跌坐在椅子上,青颧的脸上泛起苦笑:“他们……这是故意做给本官看的。”罢了罢了,身在局中,哪有一截甘蔗两头甜的好事。何况这事还有她女儿的手笔。
想起身为四福晋的独女,林如海长叹一声,玉儿从小聪慧机敏,最是让他放心不过。怎么一碰上四爷的事,就犯浑呢?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哪里是死几个人能了结的?
犹豫了半响,林如海从桌屉的暗格里取出一封密函,交给心腹,就在对方伸手接时,他又抽回手。
“老爷……。”掌柜从未见过林如海的表情这般凝重,便知情势严峻,他咬咬牙,“扑通”一声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老爷对奴才的救命之恩,奴才铭记在心。奴才已经白赚了十年,够本了。”
“你……快起来。”林如海听了也不禁动容,潸然泪下。主仆俩伤感了一阵才把密函递给他,正色道:“你要亲手把这封信交给四爷,或者四爷身边的苏培盛。记住,只能交给这两人。”
“老爷这是要瞒着格格?”掌柜把密函贴身收藏,震惊的脱口而出。
林如海悲戚的点头:“哎……玉儿不能再插手了。你放心,你的老母妻儿,只要本官在,定保他们平安富足。”
“谢老爷,奴才,去了。”掌柜决然离去,徒留林如海在书房出神,他的脸在昏暗的烛火中隐隐约约,静谧的房间里响起无奈的叹息:“玉儿啊,爹只能帮你最后一次了。”
天上的雷一声连着一声轰鸣,闪电像一条盘踞在天空的银蛇,吐着蛇芯子。瓢泼大雨哗哗地下了十来天。孙芷薇三人只好窝在客栈发霉。除了掌柜突然回乡祭祖,胤誐没了闲聊的搭档,其余时间安静的同死水一般。
胤誐无聊的拨弄着棋盘上的棋子,一局棋被大小姐这个破篓子下地乱七八糟。最后他自暴自弃随她玩,又被胤禩在一旁帮衬着吊打,一连输了好几局。
胤誐:“……。”这么玩他有意思吗?有本事去找八哥耍。
芷薇:呵呵,你八哥帮我一起耍你呢。
胤誐再也忍不住的抱头哀嚎:“这日子要过到什么时候呀。爷堂堂一个皇子,怎么就落到这般田地了。”
芷薇阴测测的斜睨了他一眼:“你可以赢回来啊。”
呵呵,爷也想啊。你姑奶奶胡搅蛮缠,不走寻常路,又有八哥这外挂在手,再折腾下去,爷怕是把明年的俸禄都输光了。
轰隆!一道闪电极速掠过,把室内照的通明如昼。胤誐笑嘻嘻的道:“这位掌柜祭祖也不挑个好日子,电闪雷鸣的,道路难行啊,八哥,你说是不是?”
胤禩用碗盖拨了拨茶叶,望着那壮丽的自然风景淡笑道:“很快便要放晴了。”那笑容很淡很淡,随即就被下一波闪电吞没。
第二天验证了胤禩的猜测。风和日丽,天空似水洗一般透亮。不到辰时,就听见街上的小贩们唱戏似得吆喝:“老头子的茴香豆,又脆又香。”
“油亮亮的状元五香豆腐干,三十文钱两块。”
“三位客人,吃了我家的豆腐干,爷们保管金榜题名,前程锦绣。姑娘嘛,嫁个状元郎,当个老太君。”小贩打着广告,一抬手就把六块豆干递到眼前的贵人跟前。
这贵人正是外出游玩的胤禩、胤誐和孙芷薇。听说西山桃花林是苏州着名的景点,胤誐憋了十来天,总算熬到天晴,便拉着两人出来透气。
孙芷薇路痴,平日里除了采药也不怎么走动,这会被勾的起了兴致。胤禩随意,于是三人只带了小顺子,轻车简行,一路信步闲逛。
“爷怎么能吃这些糙食?”小顺子把脸一摆,张口要训斥小贩。
“他不吃,我吃。”芷薇接过两串豆腐干,在小顺子目瞪口呆的眼光下一口就咬了一大半。“嗯,不错。酱香浓郁,挺入味的。你们真不尝尝?”
“小顺子给钱。”这姑奶奶从来不按理出牌,小顺子欲哭无泪,眼巴巴的去看八爷。胤禩接过豆腐干,轻咬了一口,细细咀嚼,那优雅的样子还当他在吃什么龙肝凤髓。
“嗯,滋味确实不错,还很有嚼头。”虽不及宫里做的精致,却也充满了风土人情。十爷吃的满嘴酱汁,一串下肚,尤不过瘾,大手一挥:“再来三串。”
“谢谢爷赏脸。”小贩接过碎银子,弯腰作揖:“祝两位爷今年高中,荣登榜首。”
“借你吉言。”胤誐朗声大笑,三人又往前逛,一路上把沿街小吃吃了个遍,大约到正午时分,到达西山古城。
☆、与八爷不得不说的故事
到了西山就不得不提太湖。登上七十二峰俯视太湖,沐日浴月,烟雾无际,美不胜收。石公山、林屋洞、罗汉寺,年年吸引香客游人登高游湖,品尝美食。
芷薇和胤誐惋惜方才把肚子吃得太饱,没容量再品尝太湖大闸蟹。胤禩扼腕没有时间把七十二峰都游览一遍。三人皆带着缺憾,在山中闲逛。
芷薇见胤禩脸色微白,便指着前头的石凳子道:“去歇一会吧。”
八爷微微一笑:“你倒是会挑地方。”那墩子是几块未经雕琢的花岗岩,坐落在桃林深处,被一池子清潭包围在里头,由一条鹅卵石桥通向深入。
周围池水清澈明净,波光粼粼,时而会有锦鲤越出水面,把尾鳍一摆,发出噗通的声响。微风轻拂,桃树枝条摆动,婆娑起舞,落了一地的花瓣雨。环境清幽,的确是个休闲的好去处。
“要是有笔墨就好了。”胤禩望着美景颇为惋惜。
“奴才该死,是奴才疏忽了。”小顺子一个激灵,忙下跪请罪。心里暗骂自己,舒闲日子过久了,竟把爷的规矩都忘干净了。
胤禩抬眸淡漠的看了他一会才道:“没有下次了。”。
“奴才,谢爷。”小顺子战战兢兢的起来,站在一旁,这才发现他的内衣都被冷汗浸湿了。
胤誐也觉得小太监得立立规矩,这满身的纰漏随便就能被人寻了错,连累他哥三。
三人抬头赏景、低首小憩,一时无话。过了会才听见胤誐的声音。
“八哥,林如海那边到底行不行?咱们三天一封折子往京里送,太,子还没到一手遮天的地步吧? 老四、老九、老十四都干什么去了?就算折子全被缴了,可朝廷上也有我们的人。皇阿玛即使做做样子,也该问上几句呀。”
芷薇才翘了翘嘴角,就被人给抓了个正着。
“孙姑娘似乎有话要说?”胤禩不接胤誐的话茬,反而饶有兴趣的盯着芷薇。
芷薇:“……。”那啥也不想说好伐,她只想静静的赏景来着。
见对方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大小姐无奈摊手:“你真要我说,本姑娘的话可不怎么好听哦。”
胤禩收敛了笑意:“愿闻其详。”
孙芷薇懒洋洋的支着头,一手摧残桃花,语气悠悠:“唔。当今圣上八岁登基,十四岁亲政,十六岁擒鳌拜,二十岁撤三番。破昆明,攻台湾,打雅克萨城,亲征葛尔丹,从他建立密折制就能看出是位乾纲独断,掌控欲强的帝王。”
“他每年外派多少密探明察暗访?他每天能收到多少各地密折?就说太,子在江南做的事吧,他当真不知?你们被追杀到灰头土脸,他真不知晓?呵呵,未必。”
“别的不提,就说我,恐怕此时乾清宫的御案上已经摆上孙芷薇从小到大的光辉事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