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馒头却很高兴,“没事儿,这面劲道,用臊子一泡就开了,公子最喜欢吃面了。”
以前在侯府的时候,公子的一日三餐,必有一餐是面。只是后来来了梧桐苑,面不好送,厨房也懒得做,便只有偶尔才能吃上一顿面条。
即便这面条送过来已经有些囊了,但公子还是很喜欢,吃得总比平常多。
听馒头这么一说,阿满来劲了,就着灶上的火烧了些热水,将坨了的面放进去过水加热,顺带着还扔了一把新鲜的野菜。
原本还看着寡淡无味的面条,有了绿菜的点缀,瞬间大变样,再趁热淋上一勺浇头,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要是有个鸡蛋就好了。”阿满有些可惜,但馒头却不管那么多,见阿满将面做好,端着就往傅云修的房里去了。
阿满看着他急匆匆的脚步,好笑的摇了摇头。将锅里剩余的面条捞出来,阿满发现,面条堪堪只能装一满碗。
但她和馒头却有两个人。
而且今天的晚饭,分量明显要比昨日的少。
许是做面食的厨子不知道梧桐苑又多了一个人吧。
阿满也没往心里去,拿来自己的碗,捞了小半碗面条,又加了满满一勺的面汤。
她一天啥也不干,也不必吃得太多,灌个水饱也就行了,馒头要伺候公子,总不能饿着。
是夜,阿满躺在床上,肚子饿得咕咕叫。
搓了搓已然饿瘪了的肚子,阿满心想,也不知道公子有没有吃饱。
她已经整整一天没看见公子了。
想起傅云修那张脸,阿满就忍不住脸颊发烫,虽然说在她的印象当中,公子并没有给过她好脸色,可好看的人,便是生气也是好看的。
更何况,她还见过公子的睡颜。
那样的清俊出众,温润如玉。
哎,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见到公子。
明早侯府那边会送什么吃食来。
希望能送多点。
好饿啊!
脑中天马行空的胡想,阿满竟渐渐进入了梦乡,什么害怕,闹鬼,全都被因为饥饿被抛在了脑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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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自己竟然如此安稳的睡了一夜,阿满不免觉得神奇。
穿好衣服推开窗,今天的天气依旧不好,外头雾蒙蒙的一片,一阵凉风袭来,阿满打了个喷嚏,急忙关上了窗。
好冷,也好饿。
同往常一样,阿满洗漱完烧好水,就静等着侯府那边送朝食过来。
今天的朝食依旧是白粥馒头配咸菜,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太饿了,以至于她总觉得今日的朝食比往日要少。
馒头虽然还是五个,但看着明显是小了。粥也是,平常总是满满当当的盆,今日却只有半盆。
但好在那粥依旧没煮开,她加水进去煮,也能煮一大盆。
听着锅里白粥滚开翻腾的声音,阿满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野菜上,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其实野菜也很不错。
只可惜梧桐苑里什么都没有,她就是想做,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分粥的时候,阿满给傅云修盛了满满的一大碗,馒头也是放了一个后又掰了半个。
傅云修看到那一个半的馒头时倒也没说什么,喝完了粥,只吃了半个馒头。
馒头端着剩下的半个馒头出来时,也忍不住吐槽,“侯府的厨子今个儿是偷懒了吗,馒头没发就上锅蒸了。”
阿满知道他指的是馒头个头小,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未说话。
这馒头可是发的松软,只是确实是个头变小了。
到这个时候,阿满还是没有多想,直到中午时侯府送了午饭过来,饭菜是肉眼可见的少了,甚至里面有一个菜看着像是昨日吃剩的,烂糟糟的一碗,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这些该死的,莫不是又从里头吃回扣了。”这种事情以前也出现过,侯府那边送剩菜过来,当时公子刚搬过来不久,他气不过,就去找那边理论,虽说挨了公子的一顿训,可至少效果是有的。
自那时起,那边送来的吃食哪怕再敷衍,总好过是剩菜。
却不想现在竟又卷土重来了。
可即便如此,馒头这次却不敢轻举妄动了,公子向来不喜和侯府那边往来,更何况是为了吃饭闹上门去。
馒头跟阿满说明原委,阿满却总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儿。
毕竟这饭菜是从昨晚上骤然减少的,就算真有人从中拿回扣,也不会这么明显,更何况,就公子现在的饭菜,其中能有什么回扣好拿。
可不论怎样,饭总是要吃的,阿满不愿意让傅云修吃剩菜,便用野菜打了个野菜汤。
野菜新鲜,本身就很鲜,只要稍稍用咸菜借点盐味就行了。
馒头看着阿满一眨眼的功夫就做了一道汤出来,看阿满的眼神简直不能用崇拜来形容了。
剩下的饭菜两个人分自然是不够的,但两人都只是尝了一下那道黑乎乎的菜后,便都没再敢动筷子。
毕竟饿肚子事小,若是一不小心吃坏了拉肚子那便是大事儿了,谁晓得那菜是放了几天的。
但这事儿,阿满也重视离开起来,所以到了晚上侯府的人来送晚饭的时候,阿满就特地说了这个事情。
对方是个跟阿满年纪差不多的小丫头,听阿满说饭菜太少了他们人多吃不饱时,还连连点头,说一定回将这事儿跟厨房那边说。
阿满原本以为有戏,却不想隔天,送饭的人便从小姑娘换成了一个精瘦的小伙子。
阿满掀开饭盒,果然还是和昨日一样的分量,甚至更少。
眼瞧着那人转身要走,阿满急忙伸手拉住那人的衣袖,“大哥,你能不能给厨房说一声,以后的饭菜稍微多一点,毕竟现在梧桐苑有三个人,而且公子身体不好,不能总吃这些没有油水的东西。”
听了阿满的话,那人也是一脸的为难,“这饭菜如何向来都是上面的意思,我就是个送饭的,姑娘还是别为难我了。”
“我没有为难你的意思,”阿满手伸进袖子里,将自己仅有的几文钱掏出来塞给他,“我就是想让你给厨房配饭的师傅带句话。”
“姑娘,这事儿我真没办法,你就别为难我了。”那人推过阿满塞钱的手,疾走两步,显然不想和阿满纠缠。
阿满也看出自己是做不了什么了,便问起了先前那姑娘的下落。
“哦,她呀,她不知什么地方做错了事儿,惹的宋厨不快,被打了,现在正在柴房养伤呢。”
一听这话,阿满还没能有什么不明白。还能是做错了什么事儿,不就是替自己传话……
原是自己害了她。
阿满内心一阵愧疚,再次将手里的几文钱递过去,“那劳烦大哥您替我去看看她,顺便替我带句话,谢谢她替我传话,很抱歉她被我牵连。”
“这……”男人推辞了两下,最终还是将钱收下,“那行吧,姑娘的话,我定会带到。”
等男人走了,阿满提着食盒进门,转身就看见馒头推着傅云修立在上房门口,两人目光灼灼,眼中满是打量。
想到自己方才似乎跟外男拉拉扯扯了,恐遭人误会,阿满急忙解释,“不是,我刚才只是”
“馒头。”傅云修打断了她的话,凉薄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是不想听她解释。
馒头会意,急忙推着他往茅房的方向去。
阿满已经一天没见傅云修了,这会儿骤然看见,整个眼睛恨不得粘在他身上,就那么呆呆的看着。
傅云修忍了又忍,在馒头将要扶起他的前一刻终于发作,“姑娘还要看多久?”
清冷的嗓音如同淬了冰,冻的阿满打了个冷战,这才明白他是要小解。
登时,阿满尴尬的脸颊通红,提着食盒,飞一般的窜进了厨房。
等馒头再到厨房的时候,阿满脸上依旧红晕未散。馒头看了眼今日送来的朝食,果然量少了许多。
“今日送饭的人换了?”馒头问。
方才他和公子就是看一直负责送饭的春雨换人了,所以才站着看的。从那人嘴里,馒头大概也能将事情拼凑个七七八八。
昨日阿满嘱咐春雨的时候他是听见了的,紧接着春雨就因为做错事儿被罚了,若说这里头没有猫腻,他是死也不会相信的。
哪有那么巧的事儿。
阿满点了点头,看着那锅中翻滚的白粥,也是一脸的担忧。
若说只是减少菜量也就罢了,大不了她和馒头少吃些,可问题是,他们现在拿不知放了多久的剩饭来充数。公子身体本来就不好,若是连基本的温饱都做不到,人可怎么扛得住。
“估计是夫人又哪里惹到二夫人了。”馒头猜测。
公子自搬出侯府,就相当于一个透明人,若非殃及池鱼,馒头实在想不到二夫人有什么理由克扣梧桐苑的吃食。
随意处罚婢女,他可不相信一个厨子权利这么大。
“要不,咱们还是自己开灶吧!”阿满提议。至少这样,他们不用受制于人。
“说起来容易,可有谈何容易呢。”馒头叹了口气。
且不说现在是二夫人执掌中馈,他们花销本就要看人脸色,便是真的自己开灶了,厨房得修缮,厨具得准备,米面油盐处处都得花钱。
而现在整个梧桐苑,挖空了也凑不出一两银子来。
听馒头这么一分析,阿满顿时也有些气馁,没钱,真的就是处处受阻。
可就这样算了,阿满又有些不甘心。
她觉得公子那般光风霁月的人,不该活得这般憋屈。
吃过朝食后,阿满便将自己关在房里,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自己开灶更好些。
虽说米面价格不便宜,但去年的陈米价格却跌了一番,至于油盐,买一次也够吃好久了。
再说修缮房屋,若用砖瓦实在贵的话,也可用茅草,只要能遮风挡雨就行了。
阿满仔细盘算了一下,乱七八糟的加上人工费,三两银子足矣。
更何况,馒头先前也说过,按照规矩,公子作为主子,哪怕已经搬出侯府,一个月的份例也该是有十两银子。
先前的份例便算了,她只要这个月的份例,应该不难。
阿满向来是想什么就做什么的,既然盘算好了,便要付诸行动,是以,当傅云修听见她的提议后,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现在还没有允许让她留下来吧!
“公子,我仔细的算过来,乱七八糟的柴米油盐加上修缮房屋,只要三两银子即可,按你一贯的份例,其实绰绰有余。”阿满喋喋不休,说起这些,眼睛里都泛着光,灿烂的像月下明珠。
傅云修被她影响,因为天气而低沉的心情都因此明媚了几分。
但他依旧记得自己最初的坚持,等阿满说完,悠悠的补了一句,“阿满姑娘,如果没记错的话,我还没决定让你留下来呢。”
但阿满充耳不闻,自动忽略他的话,自顾自的说道:“至于厨师您就更不用担心了,我厨艺挺好的,这笔钱可以省下来。”
馒头在一旁看两人各说各的,尤其是公子,几乎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适时的开口缓解尴尬,“阿满姑娘,其实你算错了。”
“啊?”阿满话被打断,一脸的懵。
“邕州不比你们那儿,这里的东西都不便宜,这乱七八糟的费用加起来,没有六七两银子是下不来的。”馒头说。
“什么,六七两。”阿满简直震惊了,这比她算好的可是整整翻了一倍啊,“这么贵吗?”
“嗯。”馒头残忍的点头,而且按侯府现在的情况,这份例,怕是没那么容易要回来。
阿满稍稍有些泄气,但转念一想,公子的份例是十两,便是花了六两,那也还剩四两。四两银子,养活他们三个人是完全足够的,以前她和阿婆两个人时,一个月都用不到半钱银子。
想通这些,阿满瞬间又满血复活,“那不是还剩四两吗?”
“可问题是”
“馒头,”馒头正想说问题是这钱不好要回来,却被傅云修打断,他放下手中的书,向来古井无波的眼中带了一丝笑意,看向阿满,“我倒是觉得阿满姑娘的主意甚好。”
他眉梢微挑,笑得很是好看,“那就有劳阿满姑娘去侯府要一回份例了。”
难得看见自家公子这般温和,阿满眼睛都看直了,自然没有察觉到这其中暗藏的心机。
可馒头不然。
他一眼就看出,公子这是没安好心。
可还不等他出声阻止,阿满便高兴的答应了,“好,保证完成任务。”
“那便好,”傅云修点点头,话音一转,冷若冰霜,“但你若是要不回来,还请自己主动离开梧桐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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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看着是给了阿满留下来的机会,但其实就是个死局。
侯府中馈是二夫人在管,若公子单独开灶,那二夫人便少了一个拿捏大夫人的条件。
如果阿满真的去了,拿不回份例是肯定的,说不定还要挨一顿教训。
馒头有些不忍心。
一起相处这么些天,馒头有些舍不得阿满离开,更舍不得她的厨艺。
在她的巧手之下,同样的饭,公子总能多吃一些。
“怎么,阿满姑娘做不到吗?”傅云修挑眉。
阿满抬起头,对上傅云修那双好看的眼睛。他依旧笑着,可笑意却不达眼底,好像置身事外的高人,运筹帷幄,目空一切。
阿满知道这个赌注自己的赢面很小。
可本就穷途末路,赌他一赌又何妨。
心底某一处的火花被激起,阿满在傅云修戏谑的眼神中掷地有声,“好,如果今日我拿不回份例,我便依公子所言,离开梧桐苑,可若是我拿回来了,还请公子以后,不要再提让我离开一事。”
阿满直勾勾的看着傅云修,眼底没有丝毫畏惧。
傅云修脸上的笑有一瞬间的僵硬,放在扶手上的手微微捏紧,他抬眼认真打量起眼前的女子,瘦瘦小小,看着没有任何稀奇的地方。
可就是这样一个小丫头,却似乎蕴藏着无穷的力量,支撑着自己,同时又感染着别人。
她的眼神是那样的坚定,如同午后阳光,耀眼的让人不敢看又舍不得移开眼。
鬼使神差的,傅云修应了句:“好。”
“公子……阿满姑娘……”馒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可事已成定局,他说什么都不好使。
阿满是吃过午饭才去的,去侯府的路她还记得,所以不需要馒头带路。
想想自己出门时馒头那欲言又止的表情,阿满知道,这份例怕是没那么容易要回来。
她何尝不知道公子是在用激将法,但她也明白,她若是打了退堂鼓,公子怕是会趁机让她离开,所以,为了能留在梧桐苑,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为了能让阿满顺利进入侯府,傅云修还“好心”地将自己的玉牌给了阿满。
果然,阿满在大门口就被守卫给拦住了,阿满掏出玉牌,上面复杂的图文,让那守卫瞬间就明白了她来自何处。
“是大公子那边的人,”那人看了眼同伴,随即将玉牌还给阿满,“姑娘请稍等。”
说完,他就小跑着进了府。
阿满将玉牌收进袖中,稍稍等了片刻,就见那守卫又慌慌张张的出来,身后还跟着个中年男子。
约么四十岁的年纪,穿着绸衣,一脸富态相,看着就身份不低。
守卫领男人过来,将阿满指给他,“便是这位姑娘。”
男人在阿满跟前站定,因为出来的急,还微微有些喘,他一边打量着阿满,一边问:“姑娘是大公子那边的?”
阿满刚才听见了守卫对他的称呼,便知道这人是侯府的管家,微微点头,“是,我是梧桐苑新来的。”
徐管家也听说了大夫人给大公子又找了个通房,见阿满眼生,便笃定就是她了。
他自小跟着老爷,大公子更是他看着长大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将大公子当做亲生儿子来看待的。
只是后来大公子搬出侯府,他碍于身份的缘故,也不能常去看他。前些天得知大夫人的举动,他原本是打算抽空去看看的,但因为近几日府中事物繁杂,就给耽搁了。
倒不想今日她自个儿来了。
徐管家打量着阿满,身量不算高挑,但胜在长相清秀,只可惜看着瘦了些,也不知道好不好生养。
不过说起来,她算是在梧桐苑呆的时间最长的了,就单是凭这一点,他就十分满意。
徐管家那类似挑选商品一样的目光,让阿满觉得很不舒服,但她并未表现出来,而是适时的福了福身子,“是公子派我来府里问些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