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犹豫,要不要跑到马路中间,让车撞死得了。
一个月前,她刚拿了大学的毕业证书,就被人骗光了所有的钱。
骗她的那个男的,自称是“星探”,姓刘,专门为一家大公司挖掘有潜力的新人。
“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肯定能够成为最棒的唱跳全能艺人!”
许南珠信了。
从小身边的人都夸她好看,说她一定能当上明星。
说多了,这句话就牢牢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终于等到了星探,许南珠狂喜。
“只是……”男人摸着大肚腩,犹豫地说:“这个脸嘛,还要稍微再整一整,还有眼镜!眼镜必须拿掉。”
许南珠近视600度,缺了眼镜和瞎子差不多。
“现在技术水平高,去做个近视手术嘛。”
许南珠问:“那要多少钱呀!我身上只有5万……”
这五万块钱,还是妈妈给她租房子找工作用的。
“五万肯定不够!你得去贷款,至少贷个五十万,还有别的用处呢!”
许南珠果真就去贷了款。
刘骗子假模假样地拿出一份合同,哄着许南珠签了字,然后以要上下打点为由,几番哄骗,拿走了她还没捂热的贷款。
他安排了许南珠进行了几场所谓的面试,面试结果自然是成功了。
又花言巧语骗她要去韩国做练习生。
万事俱备,只欠更多的钱。
许南珠找了父母,硬是逼着他们把唯一的住房也抵押了八十万。
这些钱自然而然又进了骗子的口袋。
单纯又愚蠢的许南珠还在医院做近视手术,骗子已经注销了电话卡,跑路了。
此刻的她,心灰意冷。
一百三十万啊!她要赚多久才能赚回来?
而且过两天就要还两万多块钱的贷款,她现在连工作都还没着落!
她没有办法和父母交代了。
正当她生无可恋,准备迈出腿时,一个骑着电瓶车的男人撞倒了她身后的一个老人。
老人手里拿着一个玻璃样的小物件,在撞击的瞬间,飞出了两米远。
骑车的男人吓得赶紧去扶老人:“老先生,您没伤着吧?”
老人甩开他的手,爬着去捡玻璃小物件。
他拿在手里,对着光线仔细翻看了一会儿,才说:“吓死我了,幸好这东西没事啊!”
他利落地爬起来,男人见他没事,放下心来。
他又好奇地问:“老先生,这是什么?”
老人把手里的东西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是鼻烟壶!可值钱了!”
许南珠听了这话,也好奇地凑过去。
她已经做了近视手术,此刻视力已经恢复正常,可她还是习惯性地眯起眼睛。
这一眯,倒让她看出一些奇怪的地方。
那鼻烟壶,怎么冒着黄色光?
她惊奇地睁大眼睛,黄光便消失了。
可当她眯上眼睛时,又出现了。
真是奇怪,她心里想。
“老先生,这鼻烟壶值多少钱呀?”骑车的男人问。
“人家出十五万,我都没卖!”
“嚯!那可真是万幸了,要是摔坏了,把我卖了都赔不起!”
“那可不?”
许南珠心里琢磨着,那黄色的光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正巧一辆宝马车路过,黑色的漆擦得发亮,看着十分气派。
许南珠眯了眯眼睛,绿光!
“奇怪,不是我的错觉,是真的在发光!”
许南珠低头眯眼看自己的鞋子,没有任何光。
“五十块钱买的,可能太便宜了?”
她抬头,玛莎拉蒂呼啸而过,蓝光。
许南珠接连看了几辆车,又一个一个在手机上查价格,她有个猜测:发黄色的光的物品,价格在十多万左右,绿色光的物品,价格在50-100万,而蓝色光则要上百万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
许南珠左右看看,然后跑进了路边的彩票店。
“老板!来一张刮刮乐!”
店老板热情地拿出一沓:“20元一张,你自己选。”
许南珠将刮刮乐展开,眯着眼睛望过去。
刮刮乐的价值显然够不着的鉴定标准。
在一溜没有颜色的纸片里,只有一张发着浅浅的黄色光芒。
许南珠叹口气,幸好有一张,不然自己的二十块钱要白花了。
她抬头正要开口,正对上了彩票店老板歪着头打量她的目光。
“姑娘,你这样眯着眼睛是为啥?”
许南珠呵呵一笑,敷衍地说:“玄学、玄学。”
她指着那唯一一张有颜色的刮刮乐说:“老板,我要这张。”
老板抽出那张彩票递给她:“那边有刮板。”
许南珠扫了码,顺便看了眼银行短信,好家伙,身上就剩下60块钱了。
这真是一场豪赌啊!
她站在柜台边,深吸一口气,开始刮刮刮乐。
第一排刮到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她吓了一跳:好多0!
许南珠伸出颤抖的食指,一个一个点过去。
个、十、百、千、万、十万……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数了一遍,还是5个0!
“老板老板!”她大声喊:“我是不是中奖了?”
声音太大,旁边的人全都围了过来,伸长脖子看了一眼,纷纷恭喜她。
老板也很高兴:“好家伙,你中了十万!这本刮刮乐我才刚开封,你运气可真好!”
十万块钱要去彩票中心兑换,扣了两万元的税,许南珠一下子入账八万元。
许南珠完全沉浸在喜悦之中,嘴角一直向上翘,压都压不下来。
她再也不用愁住在哪里了。
她打车去了一家连锁酒店,开了一间房,500多块钱一个晚上,这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翻了几个身,她先存了7000块钱在还贷款的卡里。
“只剩下七万多了啊……”她有些惆怅,但是很快又振作起来:“既然有了这个金手指,那就要好好利用,多赚一点才是!”
她跳下床,急忙跑去了那家彩票店。
原本生意平平的店里,此刻挤满了人。
一个巨大的红色横幅拉在小小的店面上方:
本店刮刮乐喜中十万元!
她还愣着呢,老板眼见看见了她,大喊着:“就是她中了十万!”
众人刷刷齐回头,吓得许南珠低头捂脸迅速跑开。
这时,手机有提示音传来。
【本市有一个女子喜中刮刮乐十万元!】
彩票这么难中吗?就十万元而已啊!值得这样大肆宣扬?
得了,她原本想着,靠刷彩票不停刷钱的,这条路堵住了。
这样想的话,赌。博也不可以。
犯法的事情可不能做。
有了金手指,还有那么多限制,这种爽了又没完全爽的感觉真的让人感觉很微妙啊!
她背上看不出颜色的小包包,拿着手机去了市里的文玩一条街。
从第一家店眯着眼睛看过去,一直看了七八家,竟然没挑到一件合适的!
要么全是赝品,要么标价太高,她也买不起。
她叹口气,现在哪有那么多捡漏的好事?
街道后半段,有几家卖玉石的店,很是冷清。
只有其中一家里站着一个客人。
许南珠没有仔细看,只见那客人左手托着一个大石头,右手举着手机打电话。
“你可别骗我,这个石头真是缅甸的?真能开出翡翠?”
“我可就只剩下这20万了,这次赌输了我就真的灰头土脸回家了啊!”
“那行,我就买这个了。”
许南珠眯着眼睛看了过去,石头没有颜色。
不值钱的东西竟然要价二十万,可真黑啊!
她随意瞄了过去,石头底下竟然露出一角绿色的荧光。
许南珠蹲下来,随意问道:“老板,这些石头怎么卖?”
老板一门心思做那男子的大生意,没把许南珠放在心上。
更何况那堆石头都是废料,原本给钱他就卖。
可今天不一样,眼前这个冤大头马上就要付钱了,总不能在他面前喊三十块钱拿走吧?
老板随口报了个价:“8000块钱一个,你随便挑。”
“那我要这块。”
许南珠拿起泛绿光的石头,跟店老板说。
店老板诧异了,八千块钱,不讲价不仔细挑,随便拿一块就要买,这是哪来的小冤大头?
要不是他已经过了几次眼,恐怕他都要怀疑自己漏掉了什么好东西呢。
老板拿出收款码给许南珠,许南珠二话不说就付了钱。
她看了眼石头,不知道该到哪里处理,又看见这家店的工具就摆在手边,于是问了老板:“能帮我切开吗?”
老板原本想要做一个大生意,可这男人要买不买,想着可能还要纠结好长一段时间,于是结果许南珠的石头,先帮她开了。
“妹子,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啊!这石头买了就不能反悔了,不管切出来有绿没绿,都不可以扯皮的哦!”
“我知道了。”
女孩冷静得就像让裁缝帮她开扣眼一般,老板心里觉得有趣。
不知道开出来啥也没有的时候,她会怎样?
许南珠长得清纯好看,让老板心生不忍,大不了一会儿退给她500吧……
没想到,一刀下去,石头里有了别的颜色。
打开一看,绿得沁人心脾,像清澈深潭,泛着细腻的光泽!
老板双手发抖,绿色刺激得他双眼模糊。
年轻男人惊呼出口:“我勒个去!!!”引得旁边的客人老板都跑了过来。
“满绿!发了!!!”
店老板心里酸得很,他怎么就看走了眼呢!
再打灯一看,一点棉都没有,水头好得很!
真是一块石头就翻身啊!
现在说不卖了,还来得及吗?可围观的人太多了,他不敢开那个口。
要是他卖30块一个,还可以撒谎石头放错了堆,可他是8000块钱卖的啊!
他百味杂陈地看了眼许南珠,心里想,这女孩真是走了狗屎运啊!
旁边有客人开始开价了:“姑娘,这块石头我出40万,可以让给我吗?”
“我出50万!让给我吧!”
“我愿意出70万!”
这个价格喊出口,旁边一阵寂静,没有人再加价了。
许南珠按照光的颜色看,估计也就是这个价了。
她爽快同意了。
那位客人生怕她后悔,要了她的银行卡后,立刻把钱打给了她,然后火速把石头拿走了。
老板酸溜溜地问:“姑娘是高手啊!”
许南珠心情很好,她笑眯眯地说:“哪里,这是我赌的第一块石头,托了老板的福!”
老板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许南珠甩着头发走了,老板这才想起来店里还有一个冤大头。
再一看,店里除了他就没有别人了,那冤大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老板气得直跺脚,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许南珠哼着小曲,走到街外面去打车,一个男人跑上来,叫住了她。
“小姐,可以打扰一下吗?”
许南珠回头,警惕地看着来人。
她认出来了,这个男人是刚才店里那个要花20万买石头的年轻人。
他大约二十岁上下,穿着考究,长得人模人样,还有些许的小帅。
“你干嘛?”许南珠握紧手机,生怕他打那两百万的主意。
吃一堑长一智,许南珠现在对钱看得那是一个紧!
年轻男人急忙摆手:“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问问你,你收徒吗?”
“啥?”许南珠懵了:“收徒?”
年轻男人点头:“对呀!收徒!我也想学赌石!”
许南珠想,这个男人看起来很好骗的样子。
她试探性地说:“收徒要20万拜师费哦!”
年轻男人反问:“你教的东西值那么多钱吗?”
许南珠心里说:看来还没那么傻。
但是又想到自己,一百多万就那样给了陌生人,她难受啊!
看来这世界上,傻的果然只有她自己。
她扭头就走:“我教不了你。”
年轻男人跳到她面前:“行行行,20万就20万,我怎么给你?”
许南珠:……
看来以后吃饭咱俩可以坐一桌,就坐老了买保健品那桌。
许南珠真诚地说:“我教不了你,我也是误打误撞的。”
年轻男人往旁边看了看,说:“我请你喝奶茶吧。”
这个年纪的小女生,应该都喜欢奶茶。
奶茶店不大,里面没有桌椅供客人休息。
只有外面摆着一张圆桌。
“行吧。”许南珠也有些渴,坐在外面也不怕他做什么坏事。
年轻男人很是体贴,买奶茶之前问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你喝什么口味的?几分甜?要冰的还是热的还是常温?加冰还是去冰?”
许南珠一一回答,然后又问:“你以前开奶茶店的?”
男人惊奇地说:“你怎么知道?”
“我看你点单挺熟练的。”
第3章 先别抛
“那倒不是因为我开奶茶店……”他笑了笑,“因为我经常给女朋友点奶茶,所以熟练的。”
他坐下来,自我介绍:“我叫顾彦,你呢?”
“许南珠。”
“你的名字真好听。”顾彦认真地夸赞,然后讲起了他的事。
“海城顾家你知道吗?”
许南珠摇摇头。
顾彦:“……”
“顾家你都不知道?海城最有钱有势的家族啊!现在掌权人是我爹!CEO是我大哥!”
许南珠吸出两颗珍珠,嚼吧嚼吧:“所以呢?”
“一年前,我女朋友劈腿了,她和瞿家的二傻子在一起了,这就算了,关键是那二傻子还嘲讽我,说我没本事,全靠爹和大哥养,我气不过,找我哥要了一笔钱,说要自己干一番事业。”
“你哥给了?”
“给了!”顾彦说:“就是给的不是那么心甘情愿。他说我就负责花花钱就行,赚钱的事交给他,我就不开心了。”
许南珠皱眉:“我不理解,这是好事呀,有什么不开心的。”
他挺直腰板,气鼓鼓地说:“我哥和那些瞧不起我的人有什么区别?都是看不起我,觉得我赚不到钱,就是一个纨绔富二代而已!”
“那后来呢?”
“后来我哥给了我两千万去创业,我们定好两年之期,一年后我要带回两千五百万,不然我就不能再提挣钱的事。现在已经一年半了,钱都要被我亏光了……”他的眼神黯淡下来。
“你不会……亏得还剩下二十万吧?”
顾彦下巴搁在桌子上:“是啊……”
许南珠总结:“我觉得你哥也挺像冤大头的。”
“我觉得我好失败,两千万亏得只剩下二十万了。你说,我爸生我哥一个就好了,干嘛还要生下我这个没用的东西……”
许南珠安慰他:“其实,人生哪有一帆风顺的?你比我好,你只是亏钱,我是欠债。”
顾彦来了精神,抬起头来,眼睛亮了许多:“你这么厉害的人也会欠债?”
“我快还清了!”
“好吧……”顾彦又失落地趴回桌子上。
“你干嘛?”许南珠指着他:“在我这里找安慰呢?”
顾彦希翼地看着她:“你能不能教教我?我可以出学费,也可以给你分成,总之我不想灰头土脸地回家。”
许南珠叹了口气:“我不是不想教你,只是我也是纯凭运气……”
她想到了什么,问顾彦:“你你炒股吗?”
顾彦失落地说:“炒是炒的,我有500万现在还套在里面呢。”
许南珠说:“来来来,我帮你选个股票,你按照我的买,赚的钱我们三七分!”
顾彦把手机给许南珠,许南珠眯着眼睛看了一会,挑中了一支泛着蓝绿光的。
“就这个!蓝海科技。”
顾彦拿过来一瞧,惊道:“好绿啊!可人家都说买涨不买跌啊!”
许南珠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快跌到底了。”
顾彦皱着眉,犹豫来犹豫去。
许南珠喝下最后一口奶茶,拿上包站起来:“我已经给你指了一条路,走不走就看你自己了。”
顾彦见她要走,急忙喊道:“能不能加个好友?”
许南珠大方地出示了二维码,顾彦扫了一下,加上了。
许南珠回到了酒店,续了一个星期的房费。
住酒店也挺好的,每天都有人打扫卫生。
但是也有不好的地方,那就是没有归属感。
手机铃声响起,是妈妈打来的。
她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关切:“珠珠啊,你到韩国了吗?”
“妈,我还没去呢。”许南珠想了想,决定隐瞒事实,她不想让爸妈再担心了:“暂时取消行程了,先在国内培训。”
“哦……那也好,韩国那边的菜你也吃不惯。那你注意身体,别太累了,知道吗?”
“知道啦,你和爸都放心吧!”
小小的房间里摆满了东西,让许南珠有一些透不过气的感觉。
她联系了一下当初给她办理贷款的人,办理了提前还款的手续。
当50万元从她的账户里划走后,她长吁一口气,倒在柔软的大床上。
“接下来,就是把爸妈房子的抵押贷款给还了,然后就可以舒心地生活了!”
顾彦回到他的房子里。
为了躲开家人的各种询问,他早就搬到了市中心的公寓里。
佣人陈妈早就帮他把晚餐准备好,他心不在焉地吃着冒着热气的牛排,脑子里想的还是许南珠的话。
那个神奇的女孩子,在玉石店里,他分明地听见她看见自己手上的石头时,发出了一声“啧”。
他转头看过去的时候,她脸上还有着不屑一顾的眼神。
当时顾彦有一种直觉,这块石头不能买。
后来,那个叫许南珠的女孩,自信地选中那块不起眼的石头,然后二话不说就买下了。
那种自信,他还只在自己大哥身上见到过。
顾彦想:我现在都这样了,只剩下20万,和亏光了有啥区别?
他的脑海里又浮现许南珠好看又坚定的脸,决定了。
再赌一把!
已经做好了决定,顾彦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一早,他神采奕奕起床,坐在电脑前等开盘。
他早就把那支股票牢记于心,立刻将手里的20万元全部买入。
没想到,原本绿油油的“蓝海科技”,就像被施了魔法一般,一路飙升,很快就封在了涨停榜上。
顾彦激动得手抖在发抖,这是一年半以来,他第一次有钱入账!
这一天的涨停,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关注,直到连续三天,“蓝海科技”终于引起了各方媒体的关注。
顾彦给许南珠打了个电话。
“许小姐!那支股票涨停了!现在我们净赚十五万!”
要不是顾彦打电话,许南珠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你买了?”
这挺出乎她的意料的,她不过随意说了一句,没想到顾彦竟然当真了。
“我买了!我还show hand了!你猜怎么着?连续三天涨停了!”
许南珠打开手机,查了一下那支股票,目前还在发绿光。
“你先别抛,再等等。”
顾彦把许南珠的话当成了圣旨,点头如捣蒜:“好的!我知道了!我等您的消息!”
这五天里,顾彦只做了一件事,就是守在电脑前关注“蓝海科技”。
这支股票极其争气,涨势凶猛,一点都没有疲软的样子。
第五天下午,许南珠终于打开了电话。
“顾彦,可以抛了。”
顾彦懵了:“这就抛了?现在势头还很猛啊!”
“抛吧。”许南珠正在盯着屏幕,“蓝海科技”已经不再发光。
顾彦虽然赚钱能力不行,但他却有自己的判断力。
比方说,他现在认定了许南珠,那么她说的话,他肯定会听。
再次开盘时,顾彦狠心把股票尽数抛售。
一共到手86.4万,扣掉他的本钱20万,还剩下66.4万。
他立刻将20万转给了许南珠。
许南珠正在吃饭,看到进账,她挑了挑眉。
没想到这个顾彦,还挺懂事的。
这分红顾彦给的心甘情愿。
他看中的可不只是这20万,是许南珠的能力。
只要把许南珠哄好了,以后还不是要多少钱有多少钱?!
“许小姐,接下来我买哪支?”
这点小钱对顾彦来说远远不够,对许南珠也不够。
她想了想,她虽然知道这支股票能涨到大几十万,但是没想到会花掉这么长的时间。
这样来钱还是太慢了。
有没有更快一点的方法呢?
顾彦还在滔滔不绝畅想未来:“我打算去租个办公楼,我们两个合伙,一定能挣大钱!”
许南珠在酒店里待着也是待着,就对顾彦说:“你来接我出去逛逛。”
顾彦欣然应允。
半个小时后,顾彦在酒店楼下接到了许南珠。
“许小姐,你就住在这里啊?这家酒店多少钱一个晚上?”
“500块。”
顾彦愣了一瞬:“这里不好,不适合你,不如我给你介绍一个酒店?我们顾氏旗下有家V酒店,我给你谈协议价,一个晚上也就几千块钱。”
许南珠也想换个大一点的房间:“几千块钱有点贵……”她略微算了一下:“两千以下能行吗?”
顾彦咬咬牙:“我去谈!”
两个人开车,不知道去哪里。
顾彦不但有自己的见解,而且还颇多。
“我不想挑在城中心,容易碰见我大哥,很烦。”
“城南也不好,我前女友在这边混得多。”
“城西嘛,都是些老牌产业,没趣得很!”
“城北都是城郊结合部,还有一条鬼街,不好不好。”
许南珠被他念叨得烦了,说:“都转转好了,我还没仔细看过这座城市。”
顾彦二话不说,沿着马路往前开。
“许小姐是外地人吗?”
许南珠点头:“我家在吴市。”
“吴市好啊!那边江南水乡,女孩子说话娇声细语的,听得人无酒自醉……”
车子开进一个较为偏远的地方,许南珠看着街边的一栋二层小楼,眯了眯眼睛。
紫色!竟然是紫色!她还没有见过紫色的东西呢!
“停车!”
“吱~”顾彦狠狠踩刹车。
车刚停下来,许南珠开了车门就往小楼跑去。
顾彦来不及锁车,紧紧跟在她后面。
小楼已经荒废,门口贴着一张小纸条:此楼待售中。
许南珠斩钉截铁:“买它!”
顾彦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啊?”
许南珠看着顾彦:“有钱吗?买了这座楼。”
“哦、哦……”顾彦反应过来,掏出手机拨打纸上的电话。
卖家很爽快,他们一家马上就要移民国外,这栋楼已经荒废许久,早就要出手,可惜找不到人。
眼见着离出国的时间越来越近,他们打算以一个远低于市场价的价格快速变现。
“120万,只要120万就行。”
许南珠问顾彦:“你手上还有多少钱?”
“66万,你呢?”
许南珠有些后悔昨天把50万全还了,她现在只剩下26万,再加上顾彦给的20万,一共46万。
两个人凑了凑,还差8万,四目相对之下,顾彦问:“不如去小额贷款?”
许南珠摇头,她现在一点都不想贷款,为利息发愁的感觉还深入骨髓呢。
顾彦也不问为什么,他咬咬牙:“8万而已,我去借!”
在他做生意期间已经向朋友借过不少钱,看来也没剩下多少信誉了。
他对着手机低声下气:“就几万块钱,欠你的我很快就还清!你不知道,我认识了一个高人……这回绝对不是骗子!行行行,两万就两万。”
好在这次金额不大,他又打了几个电话,总算是凑齐了。
他擦擦汗,把钱都转给了许南珠,哭丧着脸:“这回要是翻不了身,我就一点颜面都没有了……”
连两万块都要借,不出两个小时肯定传遍他们那个圈子,他真是把脸丢尽了。
许南珠凑齐了120万,把所有钱都转到一个账号里,低头对顾彦说:“别说你没面子了,我爸妈的唯一的房子都砸在里面了。”
顾彦嘀咕:“玩的这么狠啊……”
他犹豫了一会儿,开口:“要不你再想想?毕竟是你父母的房子……”
许南珠之所以带着他一起,并不是心软要帮他。
短短几天相处下来,她发现顾彦这个人听话、有分寸。
最关键的是,他有钱、也有人脉。
许南珠坚定地说:“你信我就行了。”
顾彦再次从她的脸上看见了大哥在商场上拼杀时的同样的神情。
她和大哥不一样,大哥再怎么厉害,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许南珠拼,是为了他啊!
他被感染了,同样坚定地点头:“我信你!Forever!”
两个人马不停蹄,找好房产中介,再约上房东,四个人在中介的办公室里详谈两个小时。
他们急,房东更急。
许南珠借机提出中介的佣金由房东出,房东也同意了。
第二天过户手续就办了下来。
房本到手,许南珠松了口气。
顾彦问:“接下来是准备装修办公室吗?可是我们手里没有钱了呀,还是先炒股?但是我们手里还是没钱啊!”
如今是一点本钱也没有了。
许南珠说:“不急,我们什么事都不用做,只需要等。”
“等?”顾彦不明白:“等什么?”
“等钱来。”
许南珠身上只剩下了几千块钱,之前续的酒店房费,现在也刚好到期。
再住500块钱的房间,显得有些奢侈了。
她决定暂时搬出去。
另外找了一家200块钱一晚的房间,刚刚住下,顾彦的电话就来了。
“许小姐,我在你的酒店外面呢,你能下来吗?”
“我搬家了。”
许南珠告诉他新地址,顾彦很快就到了。
“你怎么换地方了?”
许南珠叹口气:“如今囊中羞涩,连500块钱的房间都住不了了。”
“呃……”顾彦听了这话,低着头支吾起来。
“怎么了?”
顾彦挺不好意思的:“我还想向你借点钱的。”
看着许南珠杏眼圆瞪,他赶紧解释:“是这样的,我们家的保姆不是每天都来我这做饭嘛,要是冰箱空空的话,她会告诉我妈的,你不知道我妈那个人,她肯定会拉我回家的。”
许南珠听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要向我借钱买菜放冰箱里?你们有钱人买菜钱不都是一起结账?”
“我现在和家里分开了嘛,当初我嘴硬,说不靠家里来着,我大哥就取消了我的餐费……我身上没钱了。”
“行吧。”许南珠拿出手机,给他转钱:“要多少?”
“平时我都给5000……”
许南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缓缓抬头瞪着他。
“现在今非昔比,给2000就好了,给2000就好了。”
“这是一个月的?”
“这是一个星期的……”
许南珠:“……你们有钱人都吃这么贵?”
顾彦双手合十:“拜托了,我会还你的!”
许南珠把钱转给他,说:“行了,明天开始我要去你家吃饭了。”
顾彦说:“咦,这个主意好,反正陈妈做的菜我每次都吃不完……你也可以来我这里住呀!这样还能省房费!”
许南珠果断拒绝:“不用了,我住这里挺好的,谢谢。”
于是顾彦每天来接许南珠去他家吃饭,然后再送她回酒店。
顾彦这个人,也是能沉得住气的,那么多钱砸进去,他压根不急,对许南珠无比信任,就连问也不问。
许南珠压力就大了,睡觉也不安心。
第三天,好消息终于来了。
区里有人联系了许南珠,告诉她,她名下的那幢小楼要拆迁了。
许南珠和顾彦一起,立刻前往小楼,和拆迁办的人谈。
两方拉扯了很久,最后以800万的价格成交了。
这幢楼的价格远不止800万,但是许南珠再谈不上去了。
一转头,净赚680万。
顾彦全程目瞪口呆、瞠目结舌、呆若木鸡、惊愕不已。
直到坐到了车子里,他才缓过神来。
“这、这就赚了600多万?翻了好几番啊!”
“许南珠,你就是我的神!!!”
“我顾彦,这辈子唯你马首是瞻!!!”
许南珠赶紧摆手:“行了行了,你收收情绪。”
“我以为我们要继续买股票呢,没想到你竟然另辟蹊径,我就知道信你准没错,你别看我没什么商业头脑,可是我看人准啊!”
许南珠给顾彦转了354万,其中74万是他出的本钱。
顾彦问:“除去本钱,剩下的我们平分?”
许南珠点头,随即又问:“你该不会还想按出资比例分吧?”
“当然不是!”顾彦急忙摇头:“我是想说,你给我分多了,给我3成就行。”
毕竟他全程就借了点钱,一点都没出力。
许南珠说:“不急,分成的事情以后再仔细商量,我先把该还的钱还了。”
顾彦心里暗喜:“你以后还会带我玩吗?”
说完,他补上一句表衷心:“我很听话的!你说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钱的事也由你说了算,只要我能赚回面子就行!”
两个人去了一家高档的西餐厅,如果不是顾彦,许南珠去还要提前三个月定位置的那种。
两个人坐下,各自点了单,然后开始各还各的钱。
许南珠把家里房子的抵押贷款还掉,手上还剩下300多万。
她给许妈妈转了100万,让她帮许南珠存下来,当作“买房基金”。
家里的房子老了,房龄已经20多年,到处都在漏水,是时候换一套大一点的了。
等凑齐了钱,换一套别墅,爸妈也能住得松快些。
顾彦还了8万块,得意洋洋地和每一个人说了他的奇遇。
“我告诉你,120万,三天!就三天!翻到了800万!你就说神不神吧?”
“……那是,本少爷眼光好!看东西极准!”
“……那肯定不能带你一起,我有自己的固定团队了!”
他吹完牛,把手机放下,对着许南珠笑得谦逊:“我好了,嘿嘿。”
许南珠佯装生气:“你看东西极准?你看什么东西极准?我是东西吗?”
顾彦慌神,赶紧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吹牛,吹牛,嘿嘿……”
他生怕许南珠生气了,不再带着他发财。
许南珠其实也不介意,她早就看透了男人那张嘴,说的没几句实话,反正顾彦又不是她男朋友,这些玩笑无伤大雅。
吃完了牛排,许南珠让顾彦帮她搬家,她要换地方住。
顾彦言出必行,和他大哥的特助磨了半天,最终在V酒店给许南珠定了一间套房。
“1800块钱!别的有协议价的人去,都要3500的!你都不知道我费了多少口舌!”顾彦该邀功的时候就邀功,绝对不会不好意思。
“那就谢谢你啦!”
许南珠的东西不多,一个小行李箱就装下了。
但是尽管如此,许南珠也不想再搬家了。
V酒店作为一家全球知名酒店品牌,里面设施非常奢华。
酒店位于核心地段,就在海城金融贸易中心。
套房有80平米左右,沙发、茶几、书桌书柜齐全,不光如此,还有大电视和游戏机,音响更是覆盖了整个房间。
许南珠感叹道:“希望以后能够一直有收入,不要大起大落了。”
顾彦急忙补充:“是我们!希望我们以后一直有收入!”
许南珠觉得好笑:“你也不用这样患得患失,现在我们还有共同的目标,就是搞钱!”
“你说顾彦在V酒店包了一个房间?”
杨特助说:“二少让我帮他要了一个便宜的价格,租了一个月。”
顾叙抬头:“多便宜?”
“1500一晚……”
“住了什么人?”
杨特助早就查过了,此时对答如流:“是一个叫许南珠的22岁女孩,我看了照片,长得挺漂亮的。”
顾叙对这个弟弟很了解,他摇摇头,无奈地说:“顾彦这个人啊,身边女孩子从来不断,不过,这次怎么领到明面上来了?”
杨特助不知道如何接话,只好顺着他的话:“可能是认真了?”
顾叙不太详细:“你多注意一下酒店那边,别让他搞出什么丢人的事。”
许南珠和顾彦都没有想到,只是租了个房间就惹到了顾家的注意。
此刻的她,正在舒舒服服地窝在套房里。
许南珠甩掉鞋子,走进浴室,她赤足踩上加热地板,指尖轻轻在浴缸旁的电子屏上点了几下,椭圆形浴缸底部瞬间亮起了柔粉色的氛围灯。
拧开镀金龙头,热水奔涌而出,许南珠从置物架里拿起一颗玫瑰色浴球,随手丢进浴缸里。
在水流的冲击下,浴球分解开来,化作浓密的粉色泡泡。
当水位漫过浴缸三分之二,她褪去最后的衣物,缓缓滑入水中。
许南珠发出一声惬意的叹息:“太舒服了!这竟然是我可以享受到的生活……”
墙上的小电视放着她喜欢的电影,手边还有一杯酒店管家送来的特调的鸡尾酒。
许南珠的手指无意识地搅动水面,陷入沉思。
顾彦跟她说,可以去赌、场玩一玩,来钱快又轻松。
她正在仔细考虑可行性的时候,派出所来电话了。
“许南珠是吧?那个骗你的人被抓了,你过来认一认人。”
许南珠赶紧从浴缸里爬起来,打了个车就往派出所赶。
派出所里人不少,按照接待她的小民警说,刘富刚回海城,在一座酒店里被抓。
刘富就是骗她的那个“星探”。
和刘富一起被带到派出所的,还有十来个年轻男女,各个长相出众,看来都是被他所骗,正要打包一起卖掉。
听警察说,在刘富身上还找到了他们的机票,晚上的飞机去泰兰德,然后转去缅国。
许南珠一阵后怕,幸好她做了近视手术,拖了一段时间,不然她可能也要被送去噶腰子了。
话说,难道她的眼睛有了特异功能,也是因为那场近视手术?
许南珠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刘富,尽管被揍得鼻青脸肿,她还是认出了他。
“就是他!”
民警做好记录,然后告诉她,虽然人抓到了,但是钱不一定能全部追回来,建议尽快提起诉讼。
许南珠点点头,谢过警察。
在路过那群人时,她眯了眯眼睛,竟然发现其中一个男生头上冒蓝光。
她怔在原地,没想到她竟然还能在人身上看见特殊的光。
那个男人长相端正,算不上顶帅,但是看上去就很舒服。
脸颊上几道红色的抓痕,头发凌乱,略有些狼狈。
可尽管如此,在一众靓男靓女中许南珠第一眼就能看见他。
许南珠走出了派出所,看见旁边有家小卖部,就买了瓶水,在那边喝边等。
一等就是三个小时,小卖部都关门了,她也没见到那个男生走出派出所。
继续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她决定回去问问。
还是那个小民警,看见许南珠,诧异地问:“许小姐?你怎么还没走?”
许南珠笑了笑:“我本来在等一个人,就是和刘富一起的,那个穿格子衬衫的男生,他也是被骗了吗?怎么还不可以走?”
小民警一下子就记起来了:“你说周庭樾?他不是被骗的,他打了刘富,拘留三天。”
许南珠惊了:“原来刘富是被他打的!”
“可不是嘛,”小民警笑着说:“要不是他把事情闹起来,我们还抓不到刘富呢。”
许南珠问:“那我可以保释周庭樾吗?”
小民警好奇地看了她一眼:“你们认识?”
许南珠点点头。
现在不认识,一会也会认识的。
小民警让许南珠签了字交了钱,就把周庭樾带了出来。
周庭樾茫然地环顾四周,最后眼神聚焦在许南珠脸上,他微微皱眉。
“是我保释你的,我叫许南珠。”
“我刚刚看见你了,你是来指认刘富的。”周庭樾和许南珠站在派出所门口,不解地问:“我们素不相识,你为什么要保释我?”
许南珠直说:“我在人群里,一眼就看见你了,我觉得你很适合做明星。”
周庭樾微微错愕:“你想要签我?”
许南珠想了想,点点头:“你可以考虑一下,这是我的手机号码,想通了给我打电话。”
许南珠打了个车,上车后还看见周庭樾站在原地。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周庭樾犹豫了一会儿,上车了。
“许小姐,”他思忖片刻,问道:“如果我签在你的公司,可以安排住宿吗?”
许南珠明白了:“你没地方住?”
周庭樾摇摇头,沉默了。
出租车一路到了V酒店,许南珠下了车,周庭樾嘴唇微张,欲言又止,最后也跟着下了车。
“你跟我一起住吧。”许南珠说,率先走进酒店。
周庭樾抬头扫了一眼气派的大楼,没有动。
旋转门前,许南珠回头催促:“快来啊!”
仿佛像是下定了某个决心,周庭樾深吸一口气,跟了上去。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许南珠在思考,物品上的颜色代表它的价格,但是人呢?周庭樾是蓝色,难道是他能赚到的钱数?
周庭樾想的却是:许南珠费尽心思保释自己,又把他带到酒店来,那一定是要包了他吧。
如今周庭樾工作也丢了,钱也没了,就连女朋友都跟刘富跑了,他什么都没有,如果许南珠要包下他……
他偷瞄了一下许南珠的侧脸,她长得还挺漂亮的,此时眉头微皱,不知道在想什么。
要包下他,那也不是不可以。
以前他看不起这样的事,可经过这几天,他改变了想法,能赚钱才是最重要的。
就是不知道许南珠会开出什么样的条件……
也不知道做这种事,他要不要主动些?
许南珠打开门,说:“你住那边的房间。”
周庭樾反射性地说出口:“让我先洗个澡吧。”
许南珠疑惑,什么叫让他先洗澡?
她双手环胸:“我事先跟你说好,我让你住下来,你不能越界,知道吗?”
“……什么界?”
“不能进我的房间,不能和我有肢体接触,后面的我还没想到。”
周庭樾脸刷的一下红了,他想歪了。
第二天一早,周庭樾就起床了。
房间很好,床也很舒服,但是他睡得很不踏实。
他不停踱步,打开几次房门,许南珠都没出来。
闲来无事,他便把套房里收拾了一下。
客厅和书房都是许南珠随意丢的物品,他一件一件归置好。
到了9点半,许南珠终于起床了。
她打开房门,就看见周庭樾拘束地站在客厅里。
“你这么早?”她随意地打个招呼。
“不早了……”周庭樾迎上去:“许小姐,昨天晚上你说要签了我,是认真的吗?”
“嗯嗯。”许南珠敷衍道。
“那我们什么时候签合同?”
“这个嘛……”许南珠望天,然后回头,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别急,我们公司还在筹备之中,一旦弄好了,第一个就签你,到时候你就是我们公司的元老级别员工。”
周庭樾愣住了:“公司、公司还没建成?”
许南珠把人骗过来睡了一晚(不是……)结果什么都没有,她有些惭愧。
周庭樾不像顾彦,对她那么的信任,她也害怕放走一匹黑马。
昨晚她试过好几个人,都没有看到身上的光。
说明周庭樾是不同的,是难得一得的,是不能放走的。
“我给你付工资。”许南珠看着周庭樾的双眼,尽量使自己的眼睛真诚一些。
“我不是那个意思……”周庭樾迟疑道:“我、我现在有些……”
许南珠坐在沙发上,指了指前面的单人座:“你坐,我们聊聊。”
经过和拆迁办的人的那一番周旋,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像个谈判者了。
周庭樾缓缓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
“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昨天为什么要打刘富?”
周庭樾迟疑了一会,没有开口。
“有什么困难你说出来嘛,我可能可以帮你呀。”
“你已经帮了我了,要不是你保释我,我就要蹲局子了。”
是啊,许南珠保释了他。
她不嫌弃自己犯法,不在乎他能不能给她赚大钱,她就出了钱保释了他。
她那么的信任自己,周庭樾想,我也要信任她。
他坐直身子,说道:“我以前在酒吧驻唱,我有个女朋友……前女友,她是服务员,和我在同一家酒吧工作。”
“有一个晚上,刘富来酒吧喝酒,我在台上唱歌的时候,看见他对我女朋友……手脚不干净,我气不过,就和他争吵了几句。”
“没想到他一直骂我,侮辱我和我前女友,我气不过,拿啤酒瓶敲了他的头,然后就赔了他60万。”
许南珠差点被水呛到:“什么头啊?值60万?”
“我前女友说,刘富这个人势力很大,她怕他会针对她,所以一直劝我,让我拿钱消灾。”
许南珠问:“你给了?”
“给了。”
“那为什么还会闹到派出所?”
周庭樾头要低到膝盖上了:“我发现我前女友和他同居了……”
许南珠呆住:“你被仙人跳了吧?”
“我不知道……所以我揍了刘富。”
许南珠试探性地问:“你那60万是存款还是贷款的?”
“我哪有那么多钱,我就是个破歌手,当然是贷款的。”
“好家伙。”许南珠往后倒在沙发上,“我们真是负债者联盟。”
周庭樾问:“你也贷款了?”
“我还清了。”许南珠说:“不过没关系,你也很快就能还清。”
她画下大饼:“只要你相信我。在公司建成之前,你每个月的贷款算我的。”
正说着话,许南珠的手机来了信息。
顾彦发来的。
【南珠,你中午吃什么?我给你带来。】
许南珠正有事要找他,便问了一句:
【你在哪里呢?能不能来一趟。】
顾彦拍了一张照片。
【我在我大哥办公室受训,哭惹.jpg】
照片里是一张巨大办公桌,上面有许多份文件,办公桌后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只拍到半身,看不到头。
想必那就是他的大哥了。
照片是偷拍的,糊得很,许南珠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突然发现那沓文件竟然发蓝光。
许南珠问:【桌上那些是什么文件呀?】
顾彦是个心向外的,完全不管那些是不是他大哥的商业机密。
【全是剧本,我看的都头大。对了,你知道繁星传媒吗?那就是我大哥的公司。】
顾彦说完,又补了一句:【你有兴趣?你也想要演戏吗?我可以帮你介绍。】
他还记得,许南珠被骗就是因为她想要当明星来着。
【我对那些剧本感兴趣。】
如果顾彦头上有一个小灯泡,那么现在肯定亮了一下。
现在只要许南珠说一句,他就会想十句。
【等我,我旁敲侧击一下!】
顾彦这边。
他笑得卑微:“哥~”
顾叙头也不抬,埋头处理文件:“你还不死心?在外面一年半,足以让你知道自己的斤两了,外面混不下去,低个头,向爸道个歉,回来吧。”
顾彦一听这话,赶紧反驳:“我开始挣钱了啊!我都赚了300多万了!”
“你别忘了,你拿了2000万出门的。”
“我不是在努力嘛,时间又还没到……”
顾叙嗤笑一声:“只剩半年了,你要在这半年翻身,可能吗?”
他不等顾彦回答,又问道:“V酒店的那个女孩,是怎么回事?”
竟然被大哥知道了!!!!
顾彦本能地想隐瞒许南珠的存在,不为其他,只因为许南珠可是他的大宝贝!
万一被他哥知道了,抢走了,他就玩完了!
顾彦扯开话题:“不是,哥,我就是想问问这些剧本你还要吗?”
顾叙瞥了一眼桌面:“你怎么又对这些有兴趣了?”
顾叙创立这家传媒公司原本就是想走上正轨后,让顾彦接手玩玩的。
他一天到晚和那些女明星、模特混在一起,顾叙以为他会对娱乐圈的工作有兴趣。
没想到顾彦当场就拒绝了,理由是不想管这些琐事。
现在怎么又有兴趣了?
“这些都是我挑完后剩下的,如果你有兴趣,我手里有几个本子还不错,你拿去看看……”
说着,顾叙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几份文件。
“不用!”顾彦迅速打断他的话,双手抱起桌上那一大堆:“我就从这里面挑!”
顾叙惊了,他何时见过弟弟这样上进?
顾彦坐在沙发上,将剧本一个一个分开,放在茶几上。
他抬头对顾叙笑了笑:“哥,你忙你的,我就在这里看。”
顾叙迟疑地点头,然后低头继续处理自己的事情。
顾彦见大哥挪开了视线,他拿出手机,拍了一张全景,给许南珠发过去。
【南珠,幸不辱命!我与大哥那个老狐狸纠缠半天,终于弄到了,接下来该做什么?】
许南珠压根没注意他说了什么话,她眼里只有那张照片。
眯着眼睛,从十几份文件里,她挑出了一份。
【最左上角的那本,拿下。】
【得令!】
顾彦把那本剧本放在一边,然后将剩余的收好,小心翼翼放回顾叙的办公桌上。
顾叙抬头看他,带着探究的目光。
顾彦露出讨好的笑容:“哥,我挑好了,就拿这本。”
说完转身就要走。
顾叙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这前后也就几分钟吧,这么快就决定了?
顾彦压根就没看吧?就是随手拿了一本?
这个弟弟,他还以为改性子了,没想到还是一样的不着调。
但他毕竟是大哥,不能看着他继续亏钱。
“等等,”顾叙叫住他:“只挑一本就行?”
“嗯呐!”
“给我看看。”
顾彦将剧本抓得紧紧的,不肯给他。
“怎么了?”顾叙皱眉,质问道。
没有办法,顾彦只能依依不舍递给他:“你不许反悔哦。”
顾叙觉得好笑:“一个B级本,我悔什么……《时光未央》?这个本子冲突感不强,并不出彩。”
他好心提醒。
顾彦夺回剧本:“我就是看中这个了,走了大哥!”
生怕顾叙再说什么,他夺门而出。
“咚咚咚!”
酒店房门被敲响,许南珠吓了一跳。
打开门一看,是顾彦。
“你怎么不按门铃?”
顾彦大喘气,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这不是太急了嘛,我都忘了按门铃……”
他把厚厚一本剧本给许南珠。
“我拿到了!!!”
下一秒,他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有一个男人。
顾彦跟抓奸似的,激动得跳起来指着周庭樾:“他是谁?!”
许南珠正低头看剧本,一边往里走一边说:“他叫周庭樾,你们认识一下。”
周庭樾拘谨地站起来,双手捏着衣角,和顾彦笑了笑。
顾彦白了他一眼,追上许南珠:“你这么快又找了一个男的?你要抛弃我了?”
许南珠白眼翻上天:“你在说什么呢?给你十秒钟重新组织语言。”
顾彦急了:“说好了咱们两个是合作关系,你可不能撇下我自己单干啊!我还差两千万翻身呢!没了你,我就废物一个!啥也干不成哇!”
许南珠乐了:“你对自己的定位了解得还挺清晰的。”她笑得直不起腰:“周庭樾是我给我们签下的男艺人啦。”
顾彦转悲为惊:“珠珠啊我的小南珠,你太神了!你未卜先知啊!你是知道我大哥那有剧本,所以提前签好了艺人?”
许南珠谦虚一笑:“我这个人就是运气好。”
她坐回沙发上眯眼看剧本,果然是蓝色的。
剧本内容大概是一男一女在高中时陷入甜甜的恋爱中,可好景不长,男主家里公司破产,父母双双自杀离世,男主从此一蹶不振,一心只想报仇。两人因此分开,大学毕业后重逢,男女主重归于好的一个关于救赎的故事。
顾彦感叹:“多好的本子啊!多么感人的故事啊!珠珠你的眼光就是好!”
其实他觉得挺一般的,但是他就是相信许南珠!无条件的!
周庭樾愣了一瞬,开始怀疑自己。
这明显是一个俗到不能再俗的剧本了,他们都看不出来?
他犹豫了一会,开口问许南珠:“这个好吗?”
许南珠有些虚:“好……好!怎么不好?”
她很快恢复底气,这么多次验证下来,她的眼睛从没有出错!
许南珠指着周庭樾:“你就演男主角!”
轮到顾彦犹豫了:“这好吗?这么草率就决定了?”
许南珠拍拍他的肩膀:“你忘记了吗?我们的信念是什么?”
顾彦挺起胸膛,声音洪亮信念十足:“永远相信许南珠!!!”
周庭樾:“……”
这是进了什么传销组织吗?不,更像邪教组织。
剧本和男主角已经确定,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许南珠和顾彦陷入沉思。
周庭樾怯生生地问:“那个,是不是应该要先签约?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着,万一我中途要跑,有个合同对你们来说也有个保障。”
两个人齐齐看向他。
许南珠点头:“对,我们还需要一个公司。凭我们自己是没办法拍剧的。”
一谈到公司,顾彦就打怵。
从小到大,他从不愿意接手顾氏的事,反正小时候有爸妈疼,长大了有大哥管,他只需要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即可。
他可不愿意干没苦硬吃的事。
一年半前,他受了刺激赌气挣钱,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成立自己的公司,而是把钱投给那些所谓的“好友”建议的项目上,赔得就快剩下裤衩了。
在他看来,有了公司就等于有了责任,毕竟搞不好估计要进局子的。
他还像之前那样,大方地说:“珠珠你建个公司,我给投钱!我无条件信任你!”
“不,”许南珠摇头:“这个公司挂在你名下。”
“为什么?”
许南珠反问:“你不是想翻身吗?你不是想让家里对你刮目相看吗?如果你的公司超过你大哥的,那不就是妥妥的爽文了?”
可那代表着以后再也不能随心所欲泡妞、泡吧、开游艇趴、去国外挥霍……
一想到这,他又有些犹豫。
许南珠问:“你是不相信我的能力吗?想想我们打过的胜仗!”
顾彦激动起来,是啊!他记起来了那种赚钱的爽感,不禁打了个哆嗦。
这比约到东欧名模还得劲!
初见时,她自信选定玉石,打开的时候那抹深绿还印在他脑海里。
后来许南珠随意指了一支股票,连红八天!她说抛时,股票当天就跌了。
再后来,她不过就在街边指了一幢房子,给他们带来了迄今为止最大的一笔收入。
顾彦热泪盈眶,他想到,这段时间她气定神闲,他肝胆相照,简直是一对卧龙凤雏!多么感人啊!
“好!珠珠相信我,那我就干了!!!”
周庭樾在一旁,亲眼目睹了许南珠只用了两句话,便让这个纨绔死心塌地开公司的全过程。
而且这个公司目前只有一个破剧本,和他这个啥也不懂的演员。
这真的不是邪教招新现场?
他不信。
而许南珠这边,她有自己的考量。
她对顾彦只是利用,顾彦单纯,她说什么,他就信什么,有他在,她办事会方便很多。
最重要的是,她一个什么背景都没有的女孩,想要赚大钱,哪有那么容易?
有顾氏做“靠山”,做事情会方便很多。
顾彦答应了,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他拿出哥宝男的架势,又去找顾叙。
许南珠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虚心向顾叙学习。
把开公司的流程、需要做的准备都细细学来,还要记好笔记,回头她要检查的。
顾彦腰板挺得直直的,仿佛一个初上小学的少年,身后仿佛背着一个沉甸甸的书包。
而许南珠,就好像他妈……
“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学习,把我们的公司经营好!”
这天是周末,顾彦难得回家吃饭。
最开心的莫过于他的爸妈了。
顾氏董事长顾从风和妻子沈辞安,和顾叙正坐在餐桌旁,刚要开始吃饭。
顾彦就是这时候迈进餐厅。
沈辞安又惊又喜,立刻站起来:“阿彦!你回来怎么不跟妈妈说一声?妈妈要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菜呀!”
顾从风哼了一声:“钱花没了吧?知道回家了?按我说,顾家又不是养不起你,你去瞎折腾什么?”
顾家有个顾叙,后继有人就是对得起祖宗了。
沈辞安白了他一眼:“不会说话就别说,没人当你是哑巴。”
她生怕这个小儿子又生气跑掉。
顾彦并没有生气,他笑呵呵坐下,先看了一眼餐桌,然后开始发挥嘴甜的本事。
“妈,我想你了,回来看看你嘛。”
“爸,身体还好吗?”
“哥,你……在吃饭啊?”
顾叙不理他,他不着调也不是第一天了。
他一边吃,一边想着许南珠要他打听的事。
吃了几口,他问顾叙:“大哥,那个,如果我要开一家公司,需要做什么准备?”
沈辞安第一时间说:“阿彦,你想开公司?那多累啊!”
顾从风叹口气:“我问你,那2000万还剩下多少?”
顾彦理直气壮地说:“2000万剩的不多了,但是我开始赚了!”
顾叙也不相信这个弟弟,他优雅地放下汤匙,把面前的汤碗往前推了一下,擦擦嘴角说道:“我以为这些钱足够让你认清那些狐朋狗友的嘴脸,没想到你还不死心,还要建个公司陪他们玩。”
顾彦急了:“珠珠和他们不一样!”
说完,他后知后觉自己说漏了嘴,赶紧捂住嘴巴。
沈辞安好奇地问:“珠珠是谁?你的新女友吗?”
顾叙很快联想到了陈特助提过的,住进V酒店的那个女孩。
“许南珠?”
顾彦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顾叙没好气地说:“我为什么不知道?你别忘了,你还帮她在V酒店租了房间。想要我不知道,你也要会背着点我啊。”
他对这个傻弟弟无语了。
“不是……”顾彦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摆手撇清关系:“你误会了!你们都误会了,她不是我包的女孩子,她是、她是……”顾彦想了一会,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词语:“她是我的商业合作伙伴!”
吓死他了,要是让许南珠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
他哪有那个本事包许南珠?说许南珠包了他还差不多!
“又是合作伙伴……”顾叙轻捏眉头,无奈地说:“你算算,你有过多少合作伙伴?怎么就不能吸取一下教训?”
”不一样!她就是不一样!“
沈辞安拍拍顾叙的手臂:“好了好了,阿彦好不容易有个谈得来的女孩子,就随他去吧。”
都带到自家公司的酒店里了,再进一步,是不是该带到家里来了?
阿彦秉性不坏,就是没有找到能管住他的人,听他的语气,那个叫珠珠的女孩,应该能镇住他。
钱嘛,都是小事。
顾彦把头埋进沈辞安的臂弯,撒娇道:“妈妈,你最好了!”
顾叙白眼翻上天。
沈辞安就吃这一套,她摸摸顾彦的头发:“让哥哥帮你搞定公司的事啊。”
顾叙问:“你准备开一家传媒公司?”
顾彦惊讶:“你怎么知道?”
顾叙心想,你刚从我这里拿了一个剧本走,我用膝盖想都能想出来。
“繁星传媒原本就是给你开的,里面人员齐备,你直接拿去用就行。”
“那不行!”顾彦急忙否决:“繁星一直都是你在管,里面都是你的人,全是眼线我不要!”
他又不是傻子。
“行吧。”顾叙叹气,谁叫他是自己唯一的弟弟呢,“我让人重新帮你注册一家传媒公司,你再重新招人吧。对了,你给我一个公司名字。”
顾彦想了想:“就叫眼珠传媒!”
顾彦的彦加上许南珠的珠,真是好!
顾叙:“……你要不要想想你在说什么?”
还说许南珠和他没关系?
这傻弟弟就差把人领进门了。
“不好听?那就叫竹盐传媒!”
他嘴上说着,手里不停,哒哒哒编辑信息。
初战告捷,顾彦开心,他迫不及待要把这件事告诉许南珠。
【珠珠,我大哥说帮我们注册一家公司!我把我们两个的名字合在一起,取了竹盐传媒,你觉得好吗?我大哥还说要把繁星和里面的员工都给我,我才不要呢!那些都是我大哥的人,会影响我们做事的!我聪明吧?】
许南珠在房间里吃着西瓜,压根没有注意到他说的什么竹盐传媒,只看到了他发的“繁星的员工blablabla”。
许南珠正愁公司没人呢,如果能看出哪些人比较好,也可以留下来呀。
她给顾彦回信息:
【可以把员工简历给我看看吗?】
顾彦:呃……我刚刚才拒绝……
这时,顾叙问他:“一定要带上那个女孩子的名字吗?”
顾彦点点头。
“就叫‘雁南飞’吧。”
沈辞安说:“好呀!这个名字好!一行新羽破秋霜,万里云程向暖阳。既带上来许小姐的‘南’字和你的‘彦’字,又有好的寓意,这个好!”
顾彦也很满意,咧嘴笑:“那就这个,不愧是大哥!对了,大哥,你说过的,繁星员工留给我的事还算数吗?”
顾叙点头,刚刚说完没五分钟,这个弟弟啊!
顾彦讨好地笑:“我想挑几个,可以吗?”
顾叙无语:“你把人挑走了,我的繁星传媒怎么办?要不你就全要走。”
沈辞安说:“他要挑就让他挑吧。”她对顾叙眨眨眼,顾叙明白了妈妈的意思。
以你这个傻弟弟的眼光,能挑到什么得力的人?他要玩,就让他玩个尽兴,撞了南墙总会回来的。
顾叙只好点头同意。
“明天你去繁星,好好挑挑。”
顾彦说:“不用,我就看看简历就行。”
说完,他还聪明地补充了一句:“最好是纸质的。”
顾叙不解,但是表示尊重。
看简历就看简历吧,比起到公司挑人,至少低调一些。
要是让那些员工知道他把他们打包卖了,他会很难做。
顾叙转头就让陈特助把简历送了过来。
顾彦如获至宝,抱着一大堆简历,跑到茶几边,翻开第一页,一本一本摆开,开始拍照。
繁星员工不少,一张照片根本拍不下,他只能分开几次拍。
害怕许南珠看不清楚,他甚至细心调整角度。
沈辞安不解,疑惑地看向顾叙。
顾叙已经第二次看到他这样了,略微思索就想通了。
“可能是拍给许南珠看。让她来挑吧……”
沈辞安欣慰地点头:“这个许南珠……”她低声对顾叙说:“好像真能管住顾彦呢!你看你弟弟现在的神态,多认真啊!”
怀顾彦时正是顾氏集团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她当时任集团CFO,每天忙得顾不上肚子里的孩子。
后来顾彦出生时,集团顺利度过难关,可顾彦却瘦得跟猴子似的,而且身体还很虚弱,小病不断,经过十几年细心看护,才变得健康。
她对顾彦有愧疚,所以平时也最宠他。
在她的影响下,顾从风和顾叙自然也对顾彦好得不能再好。
没想到这样的宠爱让顾彦长成了一个傻了吧唧的样子。
如果许南珠能让他收心,那真是最好的事了!
顾叙想得更多。
这个许南珠,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她接近顾彦到底图什么?
如果她是真的爱顾彦,那就是件天大的好事,但是如果她只是利用呢?
看弟弟这个样子,这才认识几天,他对她这样言听计从,时间长了会怎样?
他不敢想。
他对沈辞安说:“我担心阿彦过于信任她了。”
“要不……”沈辞安一脸期待地看着顾叙:“你找机会去见见她?”
他看了一眼鬼鬼祟祟拍照、发语音的顾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许南珠收到顾彦发回来的照片,眯着眼睛看过去。
许南珠看了几份,就找到了三份是有颜色的。
一份黄色,一份绿色,还有一份是蓝色。
她在脑海里仔细分析。
物品的颜色能对应价格区间,那人呢?
她已经验证过,黄色的物品价格在十几万到五十万之间,那发黄光的人,总不能说他也值那么多钱?
那到底是他能赚十几万,还是说他能创造十几万价值?
她早在前几天就看过顾彦,他头顶上是蓝光。
和周庭樾一样。
可这两个人不论是家世,还是可以支配的财产,又或是能赚到的钱,都不可能在同一个层面。
她想不通,只能暂且放下,继续看简历。
往下看去,竟然看到了一份灰色的。
她从来没见过灰色的物品,更别说是人了!
她圈出那三份有颜色的简历,发给顾彦。
【我们要这三个人。】
顾彦按照她说的,从茶几上挑出了简历,递给顾叙:“我要这三个。”
顾叙诧异:这什么选人方式?
他看了一下这三个人,一个经纪人,一个商务助理,还有一个公关经理。
“行,我跟他们说一下,等你的公司好了,就让他们过去。”
顾彦说:“明天就过来吧……”
顾叙点点头:“也可以,他们的工资先从繁星走。”
回头再让人通知他们是借调。
许南珠又发来一条信息:【顾彦,我画绿色圈圈的简历,可以拍详细一点吗?】
顾彦立刻又把那份简历挑出来,一张一张拍。
顾叙终于忍不住了,走过来问:“你到底在搞什么?”
顾彦吓了一跳,急忙捂住手机:“没干什么!”
顾叙拿起简历,翻开看了看:“陈亮,运营副总监……你要这个人?”
顾彦:“不是……吧?”许南珠也没说啊!
这时,手机叮的一声,来信息了。
顾彦不动。
顾叙撇撇嘴:“你有信息。”
顾彦还是不动。
顾叙语气带着探究:“你不看看吗?万一是什么重要的事?”
“哦哦……”顾彦恍然大悟一般,拿起手机,背对着顾叙看。
【最后那份简历我们不要,我就是问问。】
是许南珠,她怕顾彦会错意,把那份灰色的要了过来就麻烦了。
顾彦回头对大哥说:“这个人我不要!”
顾叙:……
不要就不要,还需要单独拎出来说吗?
陈亮是吧,他记下了。
回头让助理好好查查这个人,看看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这几天许南珠也没有闲着。
她手里还剩下220多万,担心很快就要用钱,她不敢做长期的投资,想来想去,她准备再去一趟古玩街。
之前她想用几十几百块的捡个大漏,结果发现,在现在的社会,已经很难有那么好的事了。
不过如今她有钱了,花大钱捡小漏还是没问题的。
许南珠上次去古玩街时,在街口的一家店里,看见了一幅画,散发着紫光。
根据她这些天了解到的,50万的物品应该是绿色,但是它是紫色。
紫色代表价格远远不止50万,毕竟蓝色就过百万了。
她当时买不起,现在不一样了,必须去把那幅画拿下。
许南珠刚走到酒店大堂,经理就迎了上来。
“许小姐,您准备出门吗?”
“是的。”
经理赶紧说:“外面太阳大,您先等一会,我帮你叫了车再出去。”
顺手又给她倒了一杯杨梅汁。
许南珠惊喜:竟然还有这么好的业务!这钱花的果然值。
不一会儿,车子到了,大堂经理过来,轻声通知许南珠。
许南珠出了酒店就坐上了出租车,一点暑气都没有沾上。
车子开到古玩街,许南珠很快找到了那家店,叫玉古斋。
此时正是午后,没有什么客人,店里的员工在柜台后,翘着二郎腿玩手机。
许南珠一眼就看见墙上挂着的那幅画。
她眯眼一看,还是显紫光,是它没错了。
她压抑内心的激动,问店员:“可以把那幅画取下来拿给我看看吗?”
店员抬眼瞥了一眼许南珠,从她的衣服到鞋子,最后定格在她的手提包上,心里已经对她有个一个评价:不像是出得起50万的样子。
他没打算去取画,懒洋洋地开口:“看清楚标价了吗?后面几个零,可别数少咯!”
许南珠冲着这幅画,忍下了心里的不满:“我知道。”
店员没有动,仍然看着手机,对着屏幕笑了又笑。
许南珠语气不耐烦,提高声音又重复了一句:“你好!可以把那幅画拿下来给我看看吗?你们店看着不小,都这么做生意的吗?”
二楼还有人,她声音不小,引起了楼上人的注意。
“怎么回事?”
二楼走下来一个中年男人,看着应该是店老板。
“怎么啦?”
店员走上去:“老板,这位客人要看画。”
老板晃悠悠下来,见到许南珠,上下打量了一下,轻笑一声:“奇了怪了,小姑娘,我这是古玩店,你怎么就看上了这幅抽象画?”
许南珠这才注意到,那幅画并不是古董。
她撒了个谎:“家里刚装修好,我看这幅画挺合眼缘的,想挂在客厅。”
老板慢条斯理地说:“这幅画啊,我可不是不愿意卖你,这是我一个朋友托我帮他卖的,据他说啊,这是一个青年画家的作品,这抽象画嘛,值多少钱我也不敢说,毕竟我是外行,但是这要价50万,是他们定下的,我就是个代卖的,你要是买了,不满意了,可不能退了。”
他说了这么一大通,无非就是害怕许南珠买回去以后后悔。
“你放心,我是真喜欢这幅画的,绝对不会退。”
“那就好,”老板嘿嘿一笑,叫店员:“你去把那画取下来,给这位姑娘瞧瞧。”
这回店员爽快应下了,把画取下来,摆在了柜台上。
离得近了,许南珠看得更加清楚,那紫色亮得她都要看不清画的内容了。
许南珠睁大眼睛,摸了摸画,说:“就它了,我要了。”
老板和店员交换了一下眼神,说:“你确定了?真要?”
这幅画在店里挂了有半年了没想到真能卖出去。
“要了。”
老板顿了两秒,回头喊店员:“愣着干嘛?麻溜打包啊!”
“哎!”店员小跑着到仓库里找纸箱去了。
老板回过头来,笑着和许南珠拉家常:“姑娘,您花这么多钱买一幅画,又不是名家所画,这……”
许南珠不想理他,语气平淡:“我喜欢。”
“也是、也是,”老板一个劲点头:“有钱难买心头好嘛……”
画一装好,许南珠付了钱,拿着东西就走了。
她坐在出租车里,想:“看来,要先包装一下自己才行了,这样的话,能避免不少的麻烦。”
虽说被人瞧不起不是自己的错,但是以后少不了和人进行商务谈判,穿得好一些,也能让她气势大一些。
许南珠将画带回酒店,放在桌子上,心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它。
可能就和以前一样,放着等它自己升值就行了?
周庭樾把房间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她回去后,连饭菜都点好了。
电视里放着新闻,许南珠一边刷手机,一边吃着饭。
突然,一条新闻引起了许南珠的注意。
“年轻画家曾程因抑郁症病情严重,无奈宣布永久封笔。这一消息传出,艺术市场迅速做出反应,据业内人士透露,他的画作价格将会大幅上涨。”
许南珠惊得手里的筷子掉在桌上。
“怎么了?”周庭樾问,“出什么事了?”
许南珠来不及解释,她赶紧打开刚买回来的画的包装,发现画作右下角写着“ZC”,应该就是曾程的名字缩写了。
没想到这幅画竟然是以这种方式升值的。
果真惊喜无处不在。
周庭樾凑过来看:“ZC?这是意思?”
“这是……这是要发财的意思!”
玉古斋里,老板还没来得及看新闻,便接到了朋友的电话。
“老马,我放在你店里的那幅画呢?我们发了!那幅画马上要涨价……”
马老板怔住了,他上午刚卖了,怎么下午就涨价了?
“我卖了啊!就在今天上午。”
电话另一边,他的朋友又急又气:“你怎么就卖了呢?卖了多少钱?”
马老板纳闷:“不是你叫我挂50万的吗?挂了大半年没卖出去,咋一卖就涨价了?”
“毁了毁了,谁能知道那个画家永远封笔了呢?你知道吗,那幅《殇》是曾程最后一幅完整的画作!你能联系到买家吗?咱们花点钱再买回来。”
马老板无奈:“当时也没有想过留下电话号码呀。”
“不管怎样!你赶紧想办法找到她!”
第12章 和传说中的不一样
由于他们还来不及租办公室,“雁南飞”的第一批员工聚集在顾彦的公寓里,开了第一次公司会议。
会议成员为:公司老板顾彦,公司背后真正负责人许南珠,公司第一个艺人周庭樾,经纪人朱小冬,商务助理余玲玲和公关经理邹丽娜。
顾彦歪在椅子上,将呕未呕。
这样的场合让他有些不适应,毕竟他从小就对各种开会很反感,现在内心还是排斥的。
许南珠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顾彦反应过来,坐直身子,轻咳一声,缓缓开口:“那个,我们‘雁南飞’的第一次会议正式开始了啊!”
说完,他偷偷瞄了许南珠一眼。
在场所有人顿时心里有数了。
早就听说“雁南飞”是顾二少为了哄女朋友开心所以成立的,现在一看,果然是。
他们和“繁星”签的合同,突然又被转调到这家看起来不靠谱的公司,心里都有些不高兴,脸上也不高兴。
除了商务助理余玲玲,她倒是很快进入了角色。
“我给大家点杯咖啡吧?”
她心里想,在哪家公司不是做牛马呢?反正拿的工资一分不少。
大家报了想喝的咖啡,她立刻下单,非常熟练。
许南珠知道他们对自己有看法,也不藏在后面了。
她拿出一本剧本:“这是我们公司的第一部 电视剧,目前只定了男主角,就是周庭樾,希望大家一起努力,把这部剧拍好。”
几人齐齐看向顾彦,这是怎么回事?顾二少的小白花要包小男明星?
对公司前景十分看好的顾彦乐得直点头,根本没有意识到大家的想法。
行吧,连顾二少都没意见,还是先看看剧本吧。
几人读了剧本下来,脸上终于挂不住了。
“顾少,这个剧本……并不是太出彩啊!”邹丽娜斟酌了一下,第一个开口。
其他两人纷纷点头:“我也这么觉得,听说顾总那里有好几个S级的本子,要不找他再要一份?毕竟是公司的第一部 剧,还是拍一些有把握的剧本比较稳妥。”
顾彦一听他们提他哥就心烦:“你们都在我公司了,怎么还想着‘繁星’的事?相信我们好不好?”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明白了,这是富二代要拿钱玩,他们陪着就好了。
邹丽娜又问:“那拍摄团队……”
不靠“繁星”,你还能找出拍摄团队不成?
顾彦又看向许南珠。
许南珠想了想,说:“我明天去影视城转转。”
之前刘富曾经说过,横州影视城外面有一家咖啡厅,平时有些怀才不遇的人,会带着自己的资料在那里,等待一个天使投资人。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许南珠倒是可以去碰碰运气。
说做就做,余玲玲立刻帮她订下了去横州的机票,第二天中午就能到。
顾彦见她只订了一个人的机票,暗喜,可嘴上还是表达出不舍:“你走了,那我怎么办?”
他心里想,许南珠出差搞钱,他可以去酒吧转转,轻松轻松了。
许南珠想了想,说:“你帮我办一件事吧。”
顾彦的笑容瞬间没了。又听见许南珠说:“去把我房间的那幅画,卖个好价钱。”
有钱赚!!!
笑容又重新回到他脸上:“没问题!交给我!”
他陪着许南珠回到酒店房间,看见了那幅画。
当得知她是拿50万买回来的时候,他比周庭樾要淡然许多。
有钱人花大价钱买画,很寻常的事。
但是一听说这幅画要增值,他眉开眼笑,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我妈认识海城里办画廊的,我找她帮忙问问!”
许南珠还有一件事:“你知道去哪里买衣服吗?”
顾彦将许南珠从上看到下,说:“嗯~你的确要换一身行头了。”
他略想了一会,一拍手:“楼下就有一家国外的买手店!店主的品味不错,我表姐是那的常客,不如先去那看看?不喜欢的话再换!”
顾彦在这些事情上十分靠谱,毕竟他也是换过好多任女朋友的人。
考虑到许南珠目前最缺的是日常穿的衣服,所以他特意选了那家店,店主本身眼光高,熟知国内外最火的款式,每个月定期去国外亲自购买,许多名媛懒得出国时,为了省事,也会去她那转转。
“行呀!”许南珠没有意见。
两个人下了电梯,出了酒店转个弯就到了。
店主正要关门,看见顾彦来了,笑着把门打开,跟他打招呼:“顾二少,您今天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然后视线微微转到许南珠身上。
眼前的女孩子虽然没有化妆,穿着朴素,但是看上去就觉得清新亮丽,看来外面传的没错,顾二少换口味了,喜欢上小白花了。
“我来帮我朋友挑几身衣服。”
店主表示了然,轻轻点头,然后就上来热情地对许南珠说:“这位小姐身材好,我店里刚好进了新款,才刚刚摆上货架呢!你们来的正是时候!”
三个人进了店。
店里装修简单,各种款式的衣服都有,而且都是国外的轻奢品牌。
许南珠随意翻了一下衣架上的衣服,心里感叹道:哪怕是一件看似简单的T恤,都十分有质感,看来自己的那些衣服真要扔了。
店主小姐姐笑着说:“这些衣服呀,贵就贵在质量和剪裁上,都要上身试,试了才知道好不好!”
许南珠点头,说:“那就先帮我拿几件T,几条搭配的牛仔裤,再要几件连衣裙吧。”
许南珠有自己的主见,顾彦并不插嘴,惬意地坐在沙发上喝茶。
在店老板的帮助下,许南珠试了三个小时的衣服,最后拿下了11件,一共花掉将近3万块钱。
许南珠第一个反应:“好贵!”
话音刚落,她又想起来自己已经今非昔比了,心里觉得好笑:“赚钱不就是为了花钱吗?每天抠抠搜搜的,把自己都骗过去了。”
店主听见她的话,笑道:“有顾二少在,怎么会贵?”
顾彦正在兴致勃勃看换装游戏,一听店主这话,愣了:“我出钱……也行。”
并不是他小气,而是他从来没有把许南珠当成别的女孩看待,自然就没想过帮她付款的事。
许南珠摇头:“我自己出。”
顾彦没有再说话。
店主暗自咋舌,这两个人的关系,好像和传说中的不一样?
第二天一早,顾彦将许南珠送到机场,看她进了安检通道才离开。
许南珠穿着昨天新买的衣服,针织镂空棉麻上衣和真丝鱼尾裙,戴着墨镜,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过了安检,顾彦的电话就打来了。
“幸好你没登机,昨天你说的那幅画,是谁画的来着?我忘记了。”
许南珠一边往登机口走,一边回答:“曾程的《殇》,你要是记不住可以拿笔写下来。”
说完,她又补充一句:“如果价格不好就先不要出手,我们可以再等几天。”
这时,前面的一个男人回头瞥了她一眼。
许南珠纳闷,自己说话声音也不大吧,怎么会引人侧目?
她挂了电话,找到登机口,坐下来翻着手机上的新闻。
一道身影挡在她面前,一个低沉的嗓音响起:“小姐,打扰您一下……”
许南珠抬头,把墨镜往下移了一点,看见眼前的男人,就是刚刚回头看她的那位。
二、三十岁的年纪,穿着休闲西装,长得还不错。
“有什么事?”
男人礼貌地微笑:“我刚刚听你提到曾程的《殇》,请问这幅画是在你手上吗?”
许南珠不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男人愣了一瞬,接着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没有偷听你说话,也没有别的意图,只是,曾程是我的好友,《殇》对他来说,意义非凡,想必你也看了新闻,他现在状态很不好,我愿意出高价买下这幅画送回给他。”
他说完,怕许南珠不信,又拿出手机,给许南珠看聊天记录,想要向她证明,他不是二道贩子。
手机上应该是他和曾程的聊天记录,许南珠稍微看了几眼,大概是曾程觉得痛苦,也后悔当初卖掉了《殇》,他现在已经再也无法创作了,而他最后的念想也没有了。
其实谁买下这幅画,或者因为什么原因买下,都不是许南珠关心的,她只在乎这个男人愿意出多少钱。
“那……你愿意出多少?”
男人明显松了一口气,他坐在许南珠身旁,说:“我可以出650万。”
这个价格在许南珠的心理价格区间里,她正准备点头,顾彦的电话又来了。
他的声音高亢又激动:“我帮你问了我妈妈的朋友,她愿意出700万收那幅画!珠珠!你可太厉害了!700万啊!我们的启动资金有着落了!”
这些话估计是从听筒里传到了旁边男人的耳朵里,他脸色不太好看。
顾彦又问:“卖吗?卖吗?”
许南珠看了一眼旁边的男人,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眯了眯眼睛,看见他头顶冒着蓝光。
她对顾彦说:“先等等。”就挂了电话。
男人对许南珠说:“我……也可以出到700万。”
“不用了。”许南珠说:“如果你没有骗我的话,就650万拿去吧。”
男人脸上一喜,拿出手机:“我叫易简,可以加一下联系方式吗?我今天刚好要回京办事,三天后会回海城,可以稍等我三天吗?”
许南珠加了他的好友:“我叫许南珠,没关系,我正好也出门,等我回来和你联系。”
易简的登机口就在隔壁不远,他的飞机也比许南珠的晚起飞,于是就坐在许南珠身边,和她聊了一会天。
“许小姐也喜欢曾程的画吗?”
许南珠微微一笑:“其实我看不懂画,我只是为了赚钱。”
易简微微错愕,又笑道:“你可真直白。”
两个人交谈下来,许南珠知道了易简的详细信息。
京都人士,祖上出过几个京官,从他祖父那一辈开始收集古董,到他父亲这一辈,在京都开了一家古玩店,侧重于字画一类。
易简不是那种毫无城府的人,他之所以将自己的信息透露给许南珠,也是为了让她安心把《殇》留下来给他。
许南珠问:“既然曾程是你的好友,为什么他的画会落到别的店里呢?”
易简叹口气:“去年阿程要将《殇》出手,我便买了下放在海城的房子里,我堂哥趁我不在海城,就把画拿走了,又辗转被你买下,现在又落回我的手里,真算得上是一波三折了。”
“那你亏了很多呢。”
易简笑着说:“艺术本就无价,喜欢的人愿意出高价,不喜欢的人,送给他他都嫌碍事。”
他又看了一眼许南珠:“许小姐不同,您是有大智慧的,能准确抓住市场。”
许南珠笑笑不语,眼睛掠过易简手上戴着的手串。
油光光的,价格不菲的样子。
她眯眼瞧去,好家伙,紫得都快成红色的了。
“手串不错。”她诚心夸了一句。
易简低头看看,笑着说:“许小姐眼光不错,这是惠安野生奇楠,沉香中的极品。没想到许小姐对文玩也有兴趣。”
许南珠认真地说:“我对值钱的东西都感兴趣。”
“那我们两个也算是趣味相投了。”
正巧到了登机时间,她和易简约好了交易时间,就上飞机了。
三个小时后,飞机抵达横州机场。
许南珠打车去了那家咖啡厅。
咖啡厅里人不少,许南珠找了一个空位坐下,点了一杯拿铁,开始观察店里的客人。
大多数人都是三三两两坐在一起,低声讨论事情,也有几个面露愁容,拿着文件环顾四周。
咖啡厅门被推开,进来一个40多岁左右的男人。
店里的客人好像都认识他,纷纷打招呼:“郭导,您又来啦?!”
被叫做郭导的男人苦涩地笑笑:“不来能怎样?总不能活活饿死吧?”
他点了一杯最便宜的美式,在许南珠隔壁桌的空位坐下。
他长叹一口气,然后开始观察店里的人,找一个可能为他投资的。
许南珠眯眼瞧他的头顶,发现竟然是紫光。
郭导的视线正巧移到了许南珠这边,和她正眼对上。
郭导愣了一瞬,随即礼貌地笑笑,然后将视线转到自己的咖啡上,表情变得失落。
今天又都是一些熟面孔,唯一一个新客人,还是一个年轻女孩。
看来又没什么希望了。
许南珠拿上咖啡杯,坐到他的对面,问:“郭导是吗?您是一位导演?”
郭导点点头:“你怎么知道?你听说过我?”
许南珠说:“我刚刚听大家这样叫你的。我可以看看你的资料吗?”
“你要看我的资料???”郭导不可置信地看着许南珠,又看看自己手里的资料,想:算了,哪怕她看起来不靠谱,但是给她看看总没事。
“行吧。”他把手里的简历递给许南珠。
许南珠大致翻了一下,上面写着他的名字叫郭守亮,曾经参导过的几部剧,许南珠一部也没有听过。
郭守亮仔细看了一下许南珠的五官:“我还以为你是来找工作的女明星呢。”
许南珠合上简历,认真地说:“郭导,我手上有一个剧本,想要你帮忙拍摄,费用都由我这边出,你看你这边有什么其他要求?”
郭守亮瞪大眼睛:“你要请我导戏?女主是你吗?”
看眼前这位女士的相貌,应该是带资进组吧。
许南珠摇头:“女主暂定,目前只定下了男主。”
“哦……”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我要先看一下本子再做决定。”
旁边人早被他们这边的动静吸引住了,这会打趣郭守亮道:“郭导,你还考虑什么?家里都揭不开锅啦!”
郭守亮窘迫得脸都红了,像赶苍蝇般挥手道:“去去去,别在这贫嘴!”
许南珠含笑把剧本递给他:“没事,您拿回去看看,就是一个小成本的剧,拍个十几集左右就好,用不了多少时间和精力的。”
郭守亮双手接过:“行!我加一下您的联系方式。”
已经确定了导演,许南珠留在横州也没什么事,她喝完咖啡,然后在附近转了转,就让余玲玲帮她订了下午返回海城的机票。
回海城时,大家都在顾彦家里,虽说还没有办公室,但是朝九晚五的卡还是要打的。
顾彦提议道:“反正没什么事,咱们早点下班,我给大家点小龙虾吃!”
几个员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好说什么。
虽说这是老板提议,但是他们也没把顾彦当老板啊!
发工资的可是顾叙!
气氛一度很尴尬。
余玲玲第一个说:“好呀!我最喜欢吃小龙虾了!”
邹丽娜摇头:“还是等下班了再说吧。”
顾彦不高兴了:“我是老板还是你是老板?我知道你们不服我,但是我告诉你们,不需要多久,很快你们就会知道,我‘雁南飞’比‘繁星’要好不止一百倍!”
仿佛为了佐证自己的观点,他指着许南珠:“珠珠这次一去横州就谈下了一个大导演!很快我们的第一部 剧就要开拍了!”
“真的?”
这句话瞬间让大家充满信心,朱小冬问许南珠:“不知道许小姐谈下的是哪个导演?”
“郭守亮。暂时还没定下。”
许南珠心里白了顾彦一眼:你自己吹牛,还要带上我!
“郭守亮啊……”朱小冬认识他:“他以前专拍文艺片,但是都没有什么水花,导电视剧还是第一次吧。如果能说服他来导,应该也不错。”
许南珠心里没有底。
顾彦已经把外卖点好了。
“大家把桌子清出来,一会就相当于员工聚餐!”
老板都这样说了,大家也没必要继续装作认真工作的样子,把桌子上的电脑、资料收拾好,就等着外卖来。
顾彦挺大方,点了三种口味的小龙虾,一大份梭子蟹,几个小菜,又点了一个大蛋糕,还有六杯奶茶。
三个新员工一开始还有些拘谨,慢慢地也放开了。吃得个个满嘴都是油。
此时的郭守亮,满面愁容。
桌子上的泡面已经软了,也不再冒热气。
郭守亮忘记了饿,心里想的全是白天和许南珠的谈话。
想他郭守亮,26岁拿到了京都电影学院导演系的硕士学位,那时候的他立志要拍出名垂电影史的好作品。
他不屑于拍那些商业片,拒绝了不少的邀约,一心只想拍文艺大片。
可惜他的一腔热血并不被市场接受。
他耗费心力,拍了三部,也赔了三部。
现在已经没有投资商敢给他投资了。
他叹口气,低头翻了一下剧本。
这剧本……
也是一言难尽。
恶俗的剧情,没有营养的台词,真不像能火的样子。
但是闲着也是闲着,现在轮不到他挑了,反正有人投资,不如拍下去看看。
他很快就想通了。
无非是拿心气换饭钱嘛,人总要对生活低头。
郭守亮拿起手机,给许南珠打去电话。
电话铃声响起,许南珠满手是油,她看了一眼手机,赶紧去洗手间把手洗干净了,第一时间接起电话。
“许小姐,我是老郭啊,我已经考虑清楚了,这个电视剧,我接了。”
“好。”
“只是,我还想问问,你们这里需要其他摄影团队吗?我有几个朋友一直跟着我的……”
“可以的,我给你一个地址,你过来我们详谈吧。”
郭守亮约好了,坐第二天一早的飞机过来,许南珠就给了他V酒店的地址。
挂了电话许南珠才发现,屋子里所有人都停止了吃东西,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许南珠露出一个微笑,朝大家点点头。
“耶!!!”顾彦激动得大喊出声,双手握拳绕着房间跑了一圈。
余玲玲小声问:“是怎么了?”
“不用问,一定是郭守亮答应给我们导戏了!”顾彦回答。
众人:……
“繁星”什么好导演没有?不至于为了一个末流导演欢呼成这样吧?
不过老板高兴,做员工的也要给足了情绪价值,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纷纷鼓掌。
顾氏大楼,总裁办公室。
顾叙听着陈特助打听来的消息,眉头紧皱。
“你的意思是……”顾叙无意识地把手里的钢笔盖子合上,又打开:“陈亮在和‘众生娱乐’接触?”
陈特助点头:“据我查到的看,他一直和‘众生娱乐’的张老板有往来,上周还一起吃饭了。另外,‘繁星’内部对陈亮也有很多不满,有一次有人亲眼看见他把一个S+的剧本挑出来,然后就再也没看见过那个剧本。要不是那位员工无意中看见了,恐怕也不会有人知道。”
顾叙沉思不语。
给他带来震撼的,并不是陈亮和其他公司接触,并且有可能将公司的机密透露给别的公司。
而是许南珠说的,陈亮她不要。
她难道知道内情?她又是哪家公司派来的?潜在顾彦身边又是为了什么?
他发现他对许南珠一无所知。
“你再去想办法查一下许南珠。”
陈特助不明白,那个女孩子的资料就薄薄两页,但是见顾总的样子,恐怕里面大有文章。
陈特助慎重点头:“我明白……那陈亮那边怎么处理?”
顾叙盖上钢笔盖子,放在桌子上:“交给法务部吧,该起诉起诉。”
很快,陈特助又带来了新的信息。
“许小姐的个人资料没有什么特殊的,从小到大,因为长相不错,在学校里一直受同学老师的喜爱,导致心思并没有放在学习上。大学毕业后被一个叫刘富的职业骗子骗走了上百万,据调查,她正在跟刘富打官司。”
顾叙问:“上百万?她家里的钱?”
“据了解是贷款出来的钱,而且已经还清了。”
“多长时间还清的?”
“好像……几天?”
顾叙细长的指节在桌子上敲了敲:“家庭一般,没有工作,能在几天内还清贷款,这一点就十分不合理了。”
“您的意思是……”陈特助想了想:“二少帮她还清了?”
顾叙嗤笑一声:“那个家伙,自身都难保,哪里帮得了别人?”
顾彦的每一笔钱的去处,他心里大致有数。
早在许南珠出现前,他口袋里的钱就败得差不多了。
“她现在还在V酒店住吗?”
“是的,一直没有搬走。”陈特助顿了一会,“许小姐今天约了郭守亮在酒店咖啡厅谈事……”
他摸不清顾总的意思,于是便多考虑了一些,把许南珠的行踪告诉了他,万一顾总想要去见见她呢?
果然,顾叙决定亲自去见她一面。
打电话约会显得有些唐突,最好的方式莫过于酒店偶遇了。
于公,她帮“繁星”揪出来一个商业间谍;
于私,她和顾彦走得太近,做哥哥的,总要去问一句的。
找好了理由,他便起身去了V酒店。
顾叙带着陈特助,气势十足进了V酒店。
酒店大堂里的工作人员见到他来了,都吓了一跳,纷纷走上来打招呼。
“顾总!您来了……”
心里腹诽:怎么老总今天来审查,上头没有提前通知呢?
谁不知道顾总的要求有多高,他们心慌得很。
没想到顾叙只是点点头,便带着陈特助径直往咖啡厅走去了。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陈特助第一眼看见许南珠,对顾叙示意。顾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个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坐在桌子旁,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显得自然随意。
他朝许南珠走去。
“顾总,”陈特助在他身旁提示:“就这样去找她,会不会有些冒昧?主要是怕二少有意见……”
顾叙略一思索,回头叫住刚刚才放下心的大堂经理。
大堂经理有办法,他带着顾叙直接走到许南珠面前。
“许小姐,您是在等顾总吧?”
许南珠抬头,看着经理身后正在打电话的顾叙,一头雾水。
“你弄错了,我不认识他。”
经理夸张地一拍脑壳,大声说道:“您瞧瞧我这脑子!我以为您和顾二少走得近,自然就约了顾总,哎呀!这可真是不好意思,弄出这样的大笑话!我还把顾总往您这领……真是……哎!”
顾叙挂了电话,自然而然地对许南珠点点头,友好地伸出手:“许小姐?你认识我弟弟?”
那演技,可以说是十分自然了。
走近了,他才看清她的长相。
巴掌大的脸,五官说不上特别精致,但是眼睛又大又亮,湿漉漉的好像会说话,难怪一心想进娱乐圈,这样的外在条件,不去演戏也有些浪费了
许南珠明白了,眼前这个高大帅哥就是顾彦一直挂在嘴边的大哥。
她习惯性地眯眼睛看过去,好家伙,头顶紫得发红。
她伸手和顾叙握了握:“我和顾彦是朋友,也是合作伙伴。”
顾叙在许南珠对面坐下来:“说起来,我还要谢谢许小姐,上次经你提醒,我才揪出来陈亮这个商业间谍,给公司挽回了不少损失。”
许南珠有些不明所以:“陈亮?”
顾叙郑重其事地说:“对,陈亮。就是你特意交代顾叙不要的那个员工。”
许南珠恍然大悟,就是那个黑色的!
她好奇地问:“陈亮做了什么?”
“和别的公司勾结,私自出卖‘繁星’的资源,不过目前暂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
“原来是这样啊!”
顾叙仔细看了她的表情,她好像并不知情,甚至不认识陈亮。
他身体微微前倾:“我能冒昧地问一句吗?许小姐是怎样知道陈亮有问题的?”
许南珠本想说是意外,可是顾叙和顾彦的关系过于亲近,以后恐怕还会有很多事要从顾叙的眼皮底下过,她决定稍微透露一些。
“其实我是从他的面相看出来的。”
顾叙笑了笑:“没想到许小姐还会看相……那你看看我怎样?”
许南珠正大光明地从上到下细细打量顾叙。
比起顾彦来说,他的五官更加硬朗,特别是那双眼睛,眼神坚定自信,仿佛可以看穿一个人的内心。
他的举手投足之间也更加利落,一看就是久居高位的人。
她简单总结:“贵不可言。”
顾叙等了几秒,发现没有下文,他轻轻挑眉一笑:“那就承你吉言了。”
酒店的经理又来了,身后跟着郭守亮。
经理陪着笑:“大乌龙啊!原来这位先生才是许小姐等的人!”
顾叙顺势站起来:“原来许小姐在等人,那我就不打扰了。”
郭守亮认出了顾叙,心里狂喜。
原来这个项目顾总也有参与!
资金完全不用愁了,就连后续的发行、宣发都方便很多!
“顾总。”郭守亮和顾叙打了个招呼。
顾叙点头回应:“郭导是吧?久仰大名。”
郭守亮更加激动了。
要是能攀上顾叙就好了。
“顾总也参与了这个项目?”
顾叙残忍否定:“那倒没有。这是许小姐和顾彦的项目,还望您多费心。”
许南珠听了这话,眉毛一挑:这个顾叙,还蛮会做人的。
虽然只是交代一声,但是听着心里舒坦。
郭守亮眼见着心情变得失落。
谁不知道顾彦这个富二代的品性?怕是戏拍到一半,他就把女主女配打包一块拐走了。
他依依不舍地目送顾叙离开,然后坐下来和许南珠谈事。
许南珠直接地说:“你拍戏的资金由我来负责,你不需要担心,同样的,片场上的事我也不会多问,只是在主角和重要配角的选择上,我可能要过一眼。”
一部戏,有两个头顶冒蓝光的人,应该没问题了,其他的只需要看看不要混进来几个黑色的就行。
许南珠知道自己不专业,她应该充分相信自己挑出来的人,放权给他们。
“自然的、自然的。”
公司还没注册好,两个人只是表达了合作意向,等后续再完善手续。
郭守亮回去联系自己的团队,约好了三天后再联系。
这三天,许南珠好好的休息了一下。
白天做SPA,晚上做按摩,整个人焕然一新。
她还给周庭樾置办了几身适合他的行头,然后就交给经纪人朱小冬,让他带着他。
三天后,易简先联系了她。
他在京都办好了事,急忙赶回海城,第一时间就联系了许南珠。
许南珠把画交给了他,他检查了一下,确定了是自己好友所画,然后立刻就把650万打给了许南珠。
许南珠手上已经有800多万,加上顾彦手里的,凑到一千万没有问题。
一千万的投资,对于B级本来说,还是不够宽裕,但是挤挤也能行。
许南珠叹口气:“一下子,口袋里的钱又没剩下多少了。”
顾彦也是没想到许南珠把他口袋里的钱全掏空了,他更加愁:“我刚定的游艇……”
许南珠警告他:“你还敢订游艇?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赶紧退了!”
顾彦肉痛得很,不过也不敢不听许南珠的,只能照做。
很快,郭导的团队挑好了演员,许南珠过了一眼,觉得没问题,就点头同意了。
现在大家都急,加上这个本子剧情并不难,于是很快就开机了。
整个拍摄过程,许南珠都放心地交给了郭导和公司的员工们,没有再多过问。
手里还剩下十万块钱,她便想着让这些钱继续生钱。
正当她在思索怎么做的时候,易简打电话来了。
“许小姐,听说你的运气不错,有没有兴趣和我去个地方捡漏?”
捡漏?这个许南珠感兴趣,正愁没地方去呢!
“好呀!”
“可能要去一趟港城,不知道你方便吗?方便的话,我帮你订机票。”
这几天许南珠没事,就同意了。
以她对人头顶的颜色猜测,目前只有发黑光的人对她不利。
和易简在一起她是不担心的,而且说不定还会有额外收获。
她收拾了一下行李,所有的东西加起来,一个随身背包就能装下。
想了想,万一要在港城购物,带大一点的箱子可以装东西。
她有一个22寸的,还有一个24寸的。
带哪个呢?
周庭樾到餐厅接水喝,路过许南珠房间门口,往里面看了一眼。
接完了水,他又路过许南珠房门,看见她还在纠结。
“带小的吧,方便一些。”
“嗯?”许南珠回头:“我也想带小的,可是如果我去逛街,买的东西多呢?”
“那就带大的。”
“可万一我没时间去买东西呢?”
“那就带小的,要是东西多了,你就快递回来。”
“可是还要邮寄东西,很麻烦的啊。”
周庭樾:……
“平时见你选东西干脆利落,怎么在这种小事上却拿不定主意了?”
许南珠这才想起来,自己原本就是有选择困难症的人,得了这个金手指以后,倒是帮了她不少。
要不是遇到今天这样的事,她还真的要忘记自己的过去了。
许南珠说:“你帮我拿主意,你说带哪个我就带哪个。”
“小的,如果你买了东西,又不愿意寄,就让卖家或者酒店帮你寄。”
许南珠点头:“行!我听你的。”
周庭樾好奇地问:“你要出门吗?”
许南珠往箱子里放东西,没有抬头:“嗯,去一趟港城。”
周庭樾支支吾吾:“那我……”
他不知道他能不能继续住下去。
这部剧就在港城拍,如果许南珠不让他住了,他还要另外找房子。
他不好意思白吃白住,于是这几天他让自己尽量带入保姆的角色,从清洁到吃饭,他尽心尽力地安排。
只是住在这样的高档酒店,他能做的事并不多。
许南珠也不在意:“你就继续住在这里吧。”
她想到什么,抬头鼓励周庭樾:“你记得按照朱小冬的要求,该训练训练,该学习学习,你现在可是演员了。”
周庭樾双手不自觉握紧水杯,表态道:“我知道的,也是一直这么做的。”
眼前这个女孩,看起来比自己年纪还要小,和自己素未相识,却能把宝押在他身上,他一定要把握这次机会,闯出去!
许南珠赞许地点点头:“我知道我没有看错人!”
易简把车停在酒店门口后,才给许南珠打电话。
“许小姐,我到V酒店了,你可以下来了。”
许南珠拖着小行李箱,潇洒地往楼下走。
路过酒店前台,经理正在到处巡查,他眼睛尖得很,一眼就看见了许南珠。
知道许南珠和顾家兄弟都关系匪浅,他热情地和她打招呼:“许小姐,要出门吗?我给您叫辆车?”
“不用了,”许南珠抿嘴笑笑:“我有朋友来接。”
“哦、哦哦……那您路上小心!”经理朝她点点头,回头继续指挥服务员擦拭柜台两边的装饰物。
等许南珠出了酒店门,他又小心地跟到门口,亲眼看见许南珠上了一辆迈巴赫,驾驶座上隐约能见到一个年轻男子。
经理腹诽:这许小姐何许人也?
先是在房间里藏了一个帅哥,又和顾二少来往密切,前些天分明和顾总还认识,这会儿又坐上了另一个陌生男人的车……
话说回来,这件事,要不要跟顾总说呢?
他想了想,涉及到客人的隐私,他还是不要说了。
不过如果顾总问起来,他或许可以透露一些……
易简绅士地夸了她几句,便开始解释这一行的目的。
“港城有个吉利古董行,老板财大气粗,很是喜欢热闹,每隔几年就会组织一些有趣的鉴宝活动。”
“基本上不外乎是远距离判断古董的价值和真伪,不可上手,不能近观,全凭眼力和经验……”他顿了一下,看一眼许南珠:“或者运气做到隔空捡漏。”
许南珠心里暗喜,这不就正适合她吗?
光明正大押宝,也不会有人怀疑。
她问易简:“那具体怎样捡漏呢?”
“按照前几次的规则,最终出价最接近实物估价的人,可以以一折的价格拿下那件宝贝。”
许南珠点头:“原来是这样。”
易简开玩笑似的问:“怎样?有把握拿下魁首吗?”
许南珠谦虚道:“我没有参与过这样的场合,心里也没有底。”
易简挥挥手:“没关系,就当去凑凑热闹也行。”
两个人坐飞机到了港城,易简手里有邀请函,便带着许明珠下榻在活动方提供的酒店里。
港城是世界上最有名的购物城市之一,而酒店地处港城最好的地段,许南珠在手机上搜索了一下附近有什么好的去处,发现隔壁就有一个大商场,不光有许多的品牌店,还有不少当地美食。
她稍微休整了一下,带上了手机就出门。
这一天不是周末,商场里的人并不多,许南珠在商场里慢悠悠逛着。
在转角的一个小店里,她看到了一个可爱的粉色小兔子玩偶。
小兔子的脸版特别可爱,她摸了摸,兔毛也十分柔软舒适。许南珠非常喜欢。
按以前的习惯,她翻看了一下吊牌。
一看,心里咯噔了一下:没想到这里的东西这么贵!
一个巴掌大的小兔子,竟然都要上万元!
她手里就剩下十万,还留着明天拍东西用呢。
许南珠撇撇嘴,默默放下小兔子,在店员的侧目下,带有一丝狼狈地离开了这家店。
玩偶都要这么贵,那其他的东西更别说了,许南珠再也不敢看了,只好转身到了负一楼。
负一楼是穷鬼的天堂,全是港城美食,再贵也贵不到哪里去了。
她买了一杯丝袜奶茶,然后一家店一家店逛过去。
易简又打来电话,问她在哪里,听说她在找好吃的的时候,便让许南珠等他一会,他也想来转转。
许南珠靠在步梯旁的墙壁边等易简,一边嗦奶茶,一边玩手机。
“我本来想着约你在酒店吃自助呢,没想到你早出来了。”
一个温柔带着笑意的磁性声音从许南珠头顶传来,她抬头才发现易简已经到了,正含着笑看着她。
话说易简这个人,长得虽然不如顾叙那样扎眼,但是那一把声音是真的好听。
“你来啦?”许南珠回他一个笑容。
易简笑容不减:“我想想也是,自助那些东西,每家店都差不多,哪有当地美食好吃?”
两个人并肩往里面走,易简扫了一下许南珠的手,奇怪地问:“怎么没看到喜欢的东西?”
许南珠咬咬吸管,微微皱眉说:“别提了,看都不敢看,太贵了!”
易简惊奇地反问:“不至于吧许小姐?您可是刚从我这里赚了600万呢!”
“全都投出去,恐怕一时半会都回不来。”
易简失笑:“没关系,运气好的话,明天就又能有一大笔收入了。”
许南珠和他开玩笑:“易先生的‘又’字说得咬牙切齿的呢,是不是对那600万还耿耿于怀?”
易简诧异地低头看了一下许南珠的表情,发现她笑意盈盈,知道了她在跟他开玩笑,于是轻笑了两声:“我可不敢!那是许小姐凭本事赚的钱,我出得心服口服。”
易简的笑声也好听,许南珠觉得自己耳朵痒痒的。
原来自己竟然是个声控!
她不由得想起顾彦挂在嘴边的那个能干的大哥,要是顾叙的脸配上易简的声音……
那简直是妖孽般的存在!
原地出道吧!
“许小姐,商场里恐怕也没有什么特别有特色的,我知道附近有一条老街道,里面有家汤煲得不错,还上过电视,如果许小姐不嫌弃这些市井食物的话,不如我们去试试?”
“好呀!我一点都不挑,吃什么都行。”
易简带着许南珠出了商场,在小巷子里七绕八绕,在一个当地人聚集的小饭馆。
没有什么豪华的装修,桌椅破旧,布满岁月的痕迹。
易简点了一份叉烧饭,配一例苦瓜黄豆排骨汤。
许南珠点了份炒饭,加一份冬瓜海带老鸭汤。
易简熟练地帮她冲洗了一下碗筷,解释道:“这算是当地文化,主要是图个心理安慰。”
他把碗筷放回许南珠面前:“说来也是不好意思,第一次请许小姐吃饭,却是在这样的市井小馆子,就怕许小姐觉得我怠慢了您。”
许南珠说:“没关系的的易先生,我挺喜欢这里的,有烟火气。”
易简失笑:“你可以叫我的名字,不用喊我易先生……我叫你南珠,你介意吗?”
许南珠摇摇头,一个称呼而已。
小饭馆的饭菜滋味果然好,汤炖得火候正好,套餐也不错。
吃完了晚饭,两个人边说边笑往酒店走去,正好当消食了。
易简将许南珠送到房间门口,告诉她品鉴会的开始时间,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许南珠倒了杯红酒,站在窗边看夜景。
酒店的地理位置堪称一绝,窗外便是蔚蓝的大海,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光泽。
许南珠以前也曾想象过,将来自己进了娱乐圈,火了以后,也要过上这样的生活。
没想到阴差阳错,她没有当上明星,也住进了这样豪华的房间。
但是她想要的远不止这些。
她要让自己过上最好的生活,要让爸爸妈妈无忧无虑地生活,不再为琐事操心。
第二天,许南珠美美地睡到了10点,直到易简的敲门声响起。
“等我一下!”
许南珠嘴上应着,急忙下床梳了一下头发,用凉水洗了一下脸,才慌慌张张开门。
门外是穿着整齐的易简。
许南珠真诚地道歉:“抱歉,易先生,我以为是晚上开始,所以起来迟了。”
易简也道歉:“我以为你已经起来了,我发信息你没有回,有些担心你。”
他把手上的衣服递给许南珠:“我自作主张为你定了一套晚礼服今晚穿,希望你不要介意。”
“谢谢!我没想过要穿得这么正式,都没有事先准备……”
“是我的疏忽了,没有提前跟你说。”
许南珠谢过了他,关上门,回到房间试裙子。
易简眼光挺好,这条裙子是黑色的露肩高叉款,不会过于暴露,也不会太保守。
裙子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曲线。
许南珠哀嚎一声,看来今天一天都不能吃饭了。
既然要穿晚礼服,那么化妆就少不了了。
她自己会化一些简单的淡妆,可她知道她的技术可能不够看,便在手机上约了一个专业的化妆师。
化妆师约在下午,许南珠又约了个做身体护理的项目。
这样折腾了一天,全部弄妥,竟然也到了品鉴会开始的时候。
易简来接她。
会场在酒店顶楼,要有邀请函才能进去。
里面已经客人云集,个个衣着华丽。
会场里还有许多自助的食物,许南珠看着,只觉得肚子更饿了。
易简还贴心地问她要不要吃些什么?
许南珠苦涩地摇头,只能逼迫自己不去看,远离那些食物。
场上灯光变幻,众人安静下来。
台上走上一位华发老人,他笑着为大家公布了活动规则。
易简告诉许南珠,他就是这次活动的主办人,港城有名的古董行的蒋老板。
活动规则十分简单,一共十件古董,每一件只提供三张模糊的照片,有可能是底足,有可能是局部纹饰,也有可能是磨损痕迹。
第一轮,参与者根据照片提交真假判断和他的心理价位,还能提出三个问题。第二轮,出价的参与者可以根据蒋老板对三个问题的回答,选择退出或者改价。
最后价格最接近市场估价的人,将可以以1折的价格购入。
同时,这十件古董里,也会混入几件赝品,谁要是判断失误,出了最高价,那么也会竞拍成功,砸在手里。
许南珠看了一眼四周,旁边的人大多都表现得十分感兴趣。
易简在她耳边轻声解释:“这样的品鉴会是不定期举办的,上一次还是五年前,所以大家都很期待。”
许南珠更是跃跃欲试,她好奇地问易简:“你赢过吗?”
易简低声回应:“我运气好赢过一次……”还输了两次。
他把后半句咽下,输的感觉可不好,他被业内的朋友嘲笑了好几年。
很快,礼仪小姐送上来第一件藏品。
藏品放在一个木制箱子里,姜老板身后的大屏幕出现了第一张照片。
这是一张模糊的黑白照片,看着像是一个青花碗的局部。
许南珠眯眼看去,是淡蓝色的,她心里有了底。
照片上的物品价格一定高于100万,但是低于300万。
第二张、第三张照片分别是碗底和一处青花细节。
许南珠又眯眼确认了一下,是蓝色的没错。
人群里已经开始议论纷纷了。
“这个碗挺破啊,就算是真的,也卖不上价吧。”
“假得离谱了,你们看那青花发色,糊得很!”
“画工太粗糙了,现代仿品无疑。”
许南珠用手肘碰碰易简:“合作吗?”
易简略有些诧异:“你有底了?说说怎么合作?”
许南珠凑上前:“我给你价格区间,剩下的你自由发挥,我们合伙拍下,转手后的收益咱俩四六分,我六你四,不过我手上只有十万本金,你得出大头的。”
“钱不是问题……如果拍下以后发现是假的呢?”
“假的……大不了我还你钱。怎样?合作吗?”
易简失笑:“当然,这对我来说是纯赚的。”
许南珠继续说:“这只碗真品,我预估的价格在100万到300万之间,剩余的就交给你了。”
“行。”
易简仔细看了看那三张照片,第一张照片看不出什么,第二张照片也很模糊,展示的是碗底部分,上面写着“xx宣德年制”。
如果没有许南珠的提示,他也会认为这是仿品,但是既然许南珠笃定是真的……
他仔细看上面的字,笔锋走势竟然真有了点真品的味道。
易简想起十年前见过一只类似这样的宣德民窑青花碗精品,拍出了200万的高价。
他思索了一下,在举办方提供的平板电脑上输入了“真品,估价120万”的字样,并且在上面提出了三个问题。
半小时后出价结束,蒋老板笑眯眯地宣布:“第一轮,有十二位朋友出价,现在我从众多问题中挑选了三个来回答大家。”
“第一,这个碗胎质干涩,无火石红。”
“第二,青花晕散严重。”
“第三,重385克。”
周围一片哗然。
“幸好没有出价,这完全就是仿品特征啊!”
“糟了,我出价了,该不会砸手里了吧?!”
“放宽心,万一有比你出价更高的冤大头呢?”
许南珠看向易简,他微微颦眉,没有说话,像在思考什么。
察觉到许南珠的视线,他低头看她:“颜色有些出入,但是克重倒是和中小碗的重量对得上。”
蒋老板很满意大家的表现,他想想一会儿的反转,自己在台上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察觉到效果差不多了,他问:“现在大家有一次取消出价的机会,可以自行在平板电脑上操作。”
一听到蒋老板宣布还有一次变更机会,易简转头看向许南珠,想知道她会怎么做。
许南珠气定神闲,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说了句:“信我。”
仿佛在回答晚上的餐厅能不能订到位一样的问题。
易简凑得很近才听清。
不是许南珠故意那样小声说话,她现在真的快要饿死了。
易简放下平板电脑,也学着她气定神闲起来。
既然和许南珠合作,那他就应该相信她,更何况就算是假的,钱也由许南珠出,他也不会亏。
最多就是又被嘲笑几年而已。
“时间到!”蒋老板对着麦克风宣布:“我看到刚才出价的十二个人里,有八位取消了出价,三位降低了出价,只有一位没有任何变动。”
第19章 战绩可查
蒋老板顿了一下,看了看下面大家的反应,然后继续说:“现在我来为大家揭晓答案!首先,此碗确为真品,乃是宣德民窑青花缠枝莲纹碗,因出土于酸性土壤,胎质异变,因而表现有所不同。”
场下又是一片惊叹,易简更是惊讶到不自觉地瞪大眼睛看向许南珠。
这眼神也太犀利了吧!
许南珠淡淡地微笑回应,那眼神仿佛在说:“基操、基操而已。”
蒋老板继续宣布:“这件藏品目前的市场价为……150万!恭喜易简易先生以120万出价赢得这一局比赛!”
全场哗然。
场内的灯光被调暗,而同时易简的头上出现了一束光,许南珠默默往外走了两步,站在光圈外。
众人的视线被灯光引到易简身上。
“原来是京都易家的大少爷。”
“上次的品鉴会他也来了,赢一输二,这次运气可真不错。”
易简露出招牌式的微笑,向大家点点头。
他现在可以以1折的价格,也就是15万元,获得这件藏品的认购权。
易简再淡定,现在内心也抑制不住激动。
要知道,他赢的那次,也只是用3000块买下价值3万的一幅画而已。
输的两次就多了,不想提了。
接下来是休息时间,这会儿倒是许多人来恭喜易简。
许南珠不想出这个风头,就躲在一旁喝鸡尾酒解饿。
易简好不容易应付完他们,在角落找到许南珠,赶紧向她走去。
“南珠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许南珠摇摇头:“我更喜欢清净。”
“也是,我也不喜欢。”他拿着酒杯转向许南珠,认真地夸赞:“你太厉害了,仅凭三张照片就能断定藏品的真伪和价格,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你难道来自南城许家?”
“当然不是!”许南珠失笑:“我家就是普普通通的工人家庭,我说过,我就是运气好!”
易简没有继续追问,他选择相信并且顺着她的话接下去:“原来如此,我曾有个朋友,也是运气特别好,在赌场上所向披靡,一直没输过。”
在社会上打拼那么多年,谁没几个秘密?许南珠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吧。
她要说她是外星人有透视眼,只要对他无害,他也信。
一个穿着银白色鱼尾裙的女孩径直走过来,她注视着易简,和他打招呼,声音温柔:“阿简,要不是刚刚听见你的名字,我都不知道你这次也来了。”
她眼睛自然地移到许南珠身上,问:“这位是……”
“我朋友,许南珠。”易简轻轻叹气:“南珠,这是姜沐瑶,也是来自京都。”
姜沐瑶听出易简这句话里的亲疏不同,也没有露出别的情绪,她笑着和许南珠握手,打听她的来历:“许小姐是同行?”
许南珠笑笑说:“不是,我是来凑热闹的。”
“原来如此,”姜沐瑶笑得意味深长:“许小姐长得这样好看,难怪阿简会带着来这样的地方了。”
这左一句阿简,右一句阿简,满满的酸味。
许南珠好笑地抬头看向易简。
易简说:“你别瞎说,我和南珠只是好朋友。”
姜沐瑶伸出食指,点点易简的胳膊:“不用解释啦,我知道的!”
她往前方望了一眼,又问:“我和弟弟在这边也没有什么熟人,不知道二位介不介意我们站在一块儿?我弟他总念叨着想向阿简学习一下呢。”
许南珠没有开口。
易简说:“挺介意的。”
姜沐瑶说:“那太好了,我这就就叫他过来。”
说完,她踩着高跟鞋蹬蹬蹬蹬就走远了。
易简一脸无奈地看着许南珠。
许南珠打趣道:“阿简,我是不是不小心成了电灯泡?”
易简更是无奈了:“我们家和姜家一直有些生意上的往来,所以和姜沐瑶从小就认识,她一直是这个性子,希望你不要介意。”
只要易简没意见,她也无所谓。
过了一会,姜沐瑶和一个年轻男人走过来。
那个男人双手插兜,吊儿郎当地和易简打招呼:“阿简哥,好久不见啊。”
他瞥了眼许南珠语气轻浮:“虽说易家和姜家联姻的事目前有些阻碍,可你带别的女人到处招摇,是不是不太好啊?”
易简还没开口,姜沐瑶赶紧说:“木青,别乱说,这是阿简的朋友许南珠小姐。”
姜木青和许南珠打了个招呼,那眼神里有着说不清的意味,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许南珠眯眼看了一下姜木青,然后吓了一跳,他的头顶竟然是黑色的。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黑色的人,虽然不确定他对她有没有威胁,但是肯定没有好处,她要远离他。
姜沐瑶介绍完许南珠,就自然而然地站在了易简和许南珠中间,而姜木青则站在了许南珠的另一边。
被两个陌生人夹在中间,许南珠更是难受了,浑身不对劲的感觉。
她一口闷下手中杯子里的鸡尾酒,易简适时开口:“南珠,我帮你换一杯。”
然后走过来,拿走她手里的空杯子,又走到旁边的侍应生处,问:“还是要相同的吗?”
许南珠自然而然走过去:“我想换一种口味。”
两个人拿了酒,走回去时,易简带着许南珠走到姜沐瑶的另一侧,用他的身体隔开了她和姜家姐弟。
许南珠暗叹:“这一趟出门才短短两天就遇到了这么多事,果然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
很快,第二轮的游戏开始了。
这次是一幅山水画,屏幕上同样展示了模糊的一些细节图,那图糊得和马赛克有的一拼。
许南珠眯眼看,是黄色的,价格不会超过50万。
她顿时没了什么兴趣。
一共十件藏品,如果易简一直赢,肯定会惹人注目,不如有的放矢。
姜沐瑶一直拉着易简说话,打听他对这幅画的看法。
易简得十分小心才能抽出空来看许南珠的眼色,许南珠感受到易简的视线,再微微摇头。
易简接收到了许南珠的信号,明白了她对这幅画没兴趣,于是就放松下来看热闹,偶尔敷衍敷衍姜家姐弟。
姜沐瑶见易简没有出价的意思,摸不清他是没兴趣还是不确定这幅画的真假,也就随意地出了个低价。
结果很快公布:真品,市场估价27万。
人群里有人欢呼,他出价32万,是最接近估价的,捡了一个漏。
姜家姐弟因为出价过于保守,没有赢得这一局。
后面的几件藏品,许南珠一直没有要拍的意思,易简也就按兵不动。
巧的是,那几件藏品都是真品。
按照规则,这个品鉴会是一定会有仿品的,仿品的数量不会多于真品,所以有可能是一件,也有可能是四件。
现在场上只剩下两件藏品,要么一真一假,要么两件都是假,所以大家就越发慎重起来,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谁也不想出价了。
屏幕上出现了三张照片,可以看出来自一件青铜器,虽然照片模糊,但是锈迹斑斑,看起来年代久远。
姜木青有些急了,他还想凭借这次机会在这行露露脸,但是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任何收获。
他推推姜沐瑶的手臂,低声说:“怎么办啊姐?”
姜沐瑶无奈地瞪了他一眼:“我有什么办法?这次运气真不好。”
而且易简不知道怎么回事,无论她怎么撬也撬不开他的嘴。
重点是他一直也不出价,害得她想跟在后面做点手脚都不行。
而且今天的品鉴会,她从一开始就注意到易简了,他和身旁那个女的一直有交流,怎么现在两个人都跟看戏似的,置身事外了。
“阿简,你经验丰富,这件藏品你怎么看?”
易简摇摇头:“不好说。”
“你要出价吗?”
“没什么兴趣。”
许南珠早就看过,这件青铜器的照片上没有任何颜色,是仿品。
她没有开口,易简默契地放弃了这局。
九样东西看下来,也不知道是累了还是饿坏了,许南珠觉得有些头晕了。
易简心细,察觉到她的状态不对,脸色也变得苍白,便轻声问她:“你怎么了?”
“没事,可能是饿了,我一天没吃东西……”
“……要不要给你拿块蛋糕?”
许南珠想了想,点点头。
易简带着平板电脑走开去取蛋糕。
这一串动静落在姜沐瑶眼里,就好像是两人在交流出价,她抬头看照片,锈色自然天成,应该是真的。
她对姜木青使了个眼色,姜木青明白了,两个人迅速在平板上写下:真品,320万。
蒋老板对大家宣布:“这一轮,只有一个客人出价,那就是来自京都的姜木青姜先生!”
易简带了一块蛋糕回来,台上蒋老板突然叫了他的名字。
“易先生,老夫注意到你一直没有出价,反而忙着给女朋友拿蛋糕,难道你今天只玩一轮就满足啦?”
台下听见这话,哄笑一片,都回头看易简。
蒋老板继续说:“你和姜木青先生同样来自京都,如今姜先生已经出了价,老夫想知道你对这件藏品有没有什么看法?”
易简一愣,许南珠左手拿着蛋糕,右手迅速拉下他的胳膊,对他耳朵低声说:“假。”
这一幕落在大家眼里,就像是秀恩爱一般,众人都开始取笑他们了。
“易先生今天是钱财美人双丰收哇!”
“还是年轻人好!羡慕了!”
只有姜沐瑶清楚地听见许南珠说的话。
她心里诧异:这个女的什么意思?她为什么告诉阿简那样东西是假的?
她哪来的把握?
易简反应很快,他简单看了一下照片,开始信口胡诌:“我觉得……这些锈斑分布过于均匀,而且有规律,没有自然经过岁月侵蚀的层次感,我猜,应该是仿品。”
姜沐瑶的脸一下子白了,他竟然真的听信了许南珠的话。
姜木青的脸色也不好看,连易简都说是假的,那他岂不是刚出道就获得了“冤大头”的名号?
他们姜家和易家可不一样!易家已经开始没落,而姜家如日中天,他丢不起那个脸!
他在旁边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都站不住脚了。
姜沐瑶白了他一眼:“稳住,易简说的也不一定是真的!他自己还不是栽过好几次了吗?”
台上蒋先生笑了一声,又问姜木青:“姜先生,你的看法呢?”
姜木青说:“锈色浑然天成,我看就是真的。”他顺嘴贬低了一下易简:“易先生和我的看法不同,我本来也有些怕,但是想到他之前输过两次,刚刚又把所有心思放在女伴身上,我顿时就有底气了。”
大家跟着笑了起来,气氛变得十分轻快。
许南珠嘴唇不动,含糊地对易简说:“他怎么说话带刺儿啊?”
易简学着她的样回道:“小屁孩一直都这样。”
“哎呀呀!这可不得了了!”蒋先生在台上打趣道:“这原本是一场小游戏,突然就变成了京都老牌古玩世家和新晋收藏豪门之间的……”
他思考了一下:“PK!对!年轻人说的PK!”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许南珠看出来气氛不对劲,问易简:“这个蒋老板什么意思呀?对你们京都的两大家族有意见?想看你们斗起来?”
易简想到了什么,笑着摇摇头:“蒋老板是知道答案的,如果真是仿品,他这样做是想帮着我们家出气呢。”
他顿了顿,又说:“如果是真品,那就是纯粹想让我丢脸了。”
许南珠拍拍他,安慰道:“放心,不会让你丢脸的。”
“那我就公布答案啦!这是一件——”他打开木箱:“仿品!价值300块!”
他带头鼓掌:“我们恭喜易先生,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姜沐瑶和姜木青气得肺都要炸了,这个姓蒋的什么意思?明明就是他们的比赛,输了就输了,偏要拉易简来贬低他们!
而且听听,说什么“姜还是老的辣”?讽刺他们姜家比不过易家?还是讽刺他们姐弟两个资历浅?
奈何大家都看着他们,他们也只好努力维持脸上的笑容。
要不是人多,易简真想大声笑出来。
见许南珠一脸茫然,他便和她解释道:“姜家在行内做事一向口碑不好,只看结果不看过程,手段不太光明,估计是在什么时候惹到蒋老板了。”
第21章 三个问题
蒋老板的儿女、徒弟不少,以姜家喜欢截胡的作风,指不定在哪里得罪了蒋老板的人,告到了他那。
蒋老板大声宣布:“我们恭喜姜木青获得今天的首个‘冤大头’称号!”
目前就剩下最后一件藏品。
真假比例1:1,风险有些大了,众人都持观望态度。
姜沐瑶整理了一下头发,咬咬牙向易简示弱,她的声音娇得像要滴水:“阿简,木青是第一次来,你能不能看在我们两个的交情上帮帮他?”
易简心想,我上次来的时候可没人帮我。
他似笑非笑:“怎么帮?”
姜沐瑶柔柔靠上去:“如果你知道什么信息,可以透露给我们,我们只要赢了这一局就好……如果、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在第二次出价的时候,让我们一下?”
三个问题出来,基本能确定是真还是假,到那时,真品,易简退出,仿品,易简留下,这样最好的情况是姜木青1:1,最坏的情况嘛,易简和姜木青同时输掉一局,姜木青的面子也不至于太难看。
易简向后退一步,和她拉开距离:“不是我不想帮你,就凭那几张照片,我也很难判断真伪。”
姜沐瑶指指许南珠:“或许许小姐可以帮忙?”
易简转头,这才发现许南珠脸色十分难看,就连妆容都遮盖不住了。
“你怎么了?”易简急忙问。
许南珠的头晕得很,又十分困乏,她只想找个地方闭眼休息一下。
她不想开口说话,只是摇摇头。
“你要不要再吃点东西?”
刚才那块蛋糕好像是有些帮助,她虚弱地说:“给我拿一角披萨吧。”
易简转身就要走,许南珠想到姜木青还在这边,赶紧拉住易简:“我跟你一起去。”
她不想和姜木青单独站在一起。
易简扶着她走到自助餐台,许南珠再顾不得礼服好不好看,左手拿着披萨,右手拿块蛋挞,大口大口往嘴里塞。
易简端了一杯温水:“你别急,慢点吃,别噎着了。”
吃完东西,许南珠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眼睛清明了许多,说:“我觉得好些了。”
易简也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你刚刚的气色真的很差,吓了我一跳!以后可别为了减肥一天都不吃东西了。”
许南珠有苦难言,总不能说易简给她买的礼服太小了吧?多丢脸!
这时,台上的屏幕发出最后一件藏品的照片。
易简说:“就最后一件了,不如我们先回酒店。”
许南珠摇头:“我们先去看看,如果是假的再走不迟。”
屏幕上只有一张极度模糊的照片,是天青色釉面的一角。
蒋老板说:“最后一件藏品,我就只放一张照片了,大家大胆猜!我先给你们一个提示,这是仿的汝窑瓶,宫里流出来的,大昭皇帝亲手把玩过,后遇到庚子年乱,太监从宫里偷了出来,流落民间。”
易简脑子飞快地转:既然是提示,那必定就是真的。
但是问题是大昭皇帝独爱汝窑,导致当时各种汝窑仿品非常多,而且仿得比正品还要完美,导致后世常把大昭时期仿的当汝窑卖,骗过无数的专家。
指明了是大昭仿汝窑的话,价格就在40万-60万之间,十分好猜。
这就奇怪了,为什么告知了大家是仿品,还搞得这样神秘?难道是专门拿来做福利?
蒋老板会这样好?
易简想听听许南珠的意见。
许南珠眯眼看过,这件仿品竟然是紫色的,而且紫得都要发红了。
她搞不懂为什么一个仿品卖到800万,但是颜色就放在那了,肯定不会错。
她悄咪咪告诉易简:“不管你信不信,肯定不止800万。”
易简下巴都要掉了,他想到这里头有猫腻,倒没想到水这么深!
他想到的,姜沐瑶也想到了,她猜这一轮可能是考猜价,要猜得非常接近,不能只是笼统地给出40万。
可她搞不懂易简那诧异的表情。
她刚想凑过去听,易简和许南珠就分开了。
没有办法,她只能再去问易简:“阿简,你报多少?”
易简说:“这一轮我帮南珠报价,所以不能透露给你了。”
姜沐瑶急急说:“可是、可是你不是答应我的,要帮我们的吗?”
易简奇怪地看着她:“我什么时候答应你的?”
姜沐瑶张开嘴巴,又想到刚才易简的确没答应,他们正商量着,他就带许南珠走了。
她也不愿意拉下脸来再求他一次,只能忿忿回头,对姜木青说:“你注意一点他一会填什么数字。”
到了出价时间,易简稍微犹豫了一下,填上:真品,800万。
这要是假的,损失可就大了!800万啊!一下子全砸进去了!
他想了想,写上去三个问题,目的是证明这件藏品是不是真的大昭年间所仿。
姜沐瑶用眼睛询问弟弟看清楚了吗?
姜木青只看见易简填的第一个数字:“好像是8.”
“80万?”姜沐瑶皱眉,对于大昭仿汝窑来说,这个价格有些高了,她想了想,对姜木青说:“你填75万吧。”
很快,蒋老板回到了台上,他意味深长地说:“这次出价的人不少,大家应该都信了我说的那个提示了吧?”
台下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什么意思?难道提示也会有假?”
蒋老板继续说:“我现在来回答出价最高的易简先生提出的三个问题。”
“第一,釉面是否有‘梨皮纹’?答案是釉面光滑,没有梨皮纹。”
台下众人开始议论:
“什么?没有梨皮纹?那就不是大昭仿的了!”
“梨皮纹是大昭仿制的特有特征,提示是假的!”
蒋老板笑笑:“第二,底足是否泛‘香灰胎’?答案是,胎色灰白,类似香灰胎。”
大家都疑惑了。
“香灰胎是汝窑的特征,大昭仿品有时也会刻意模仿,这倒是对得上。”
“一个对得上,一个对不上,这叫人怎么选?”
“不是还有一个问题吗?再听听。”
蒋老板说:“第三个问题,易先生问到了重量,我可以告诉大家,重415克!”
易简听完这些答案,心里隐约有了一个猜测。
刚才蒋老板的提示里说,这是一个仿汝窑,并且是大昭皇帝经常把玩的,因为联系到大昭是出了名的汝窑仿品最多的时期,所以大家都忽略了一个问题。
仿汝窑,并没有说是大昭时期的仿汝窑啊!
如果是大昭皇帝的皇爷爷时期,也就是大雍时期仿的呢?
大雍时期的仿汝窑,釉面更接近真正的汝窑,大多无梨皮纹,而且存世量极少,几乎只在国博的库房里,十分珍贵!
这一轮根本就不是比谁的价格更无限趋近于估价,而是和前九轮一样,拼眼力和胆量。
这一轮,大家可以修改自己的出价。
大多数人出于稳妥,取消了出价。
许南珠怕易简不相信她,正发愁呢,对上了易简坚定的眼神,她放下心来。
易简想通了,在平板上修改为:仿品,800万。
易简修改,姜沐瑶愁了,她不知道易简改了什么,她只知道易简的的确确提上了价格。
难道是改便宜了?
姜木青咬牙说:“不管了,还是按75万的价格吧!”
收到了所有报价,蒋老板揭开谜底。
“今天的最后一轮,实在有趣!又剩下了易家和姜家,看来京都的人才辈出啊!我港城也需努力了!”
“不同的是,这两家的价格相差甚远——姜家报价75万,而易家……”
蒋老板抬头环顾全场,声音高亢洪亮:“易简先生的答案是,仿品,报价800万!”
“我去!真的假的?”
“是不是打多了一个0?”
“要是打多了就真有趣了,易先生要以800万的价格买下了!”
众人议论声不止,蒋老板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下面就是公布答案的时刻了!此瓶的确是仿汝窑,但是不是大昭年间的,而是大雍时期御窑厂的仿汝窑作品,现存世仅三件!估价800万元!”
全场沸腾!
“一分不差啊!易先生神了!”
“谁说易家没落了?我看强着呢!”
“要是易先生不出价,我出的82万岂不是刚好可以拿下了?”
“照你这么说,那这一局总会有赢家,蒋老板这是做福利?”
“对哦……可易先生的答案写着仿品啊!他可是准确知道答案了,可不像大家,只是靠猜的!”
“看来,易家还是比姜家强啊!”
大家毫不避讳,谈论起两家的纠葛,但许南珠没有关注,她现在十分难受,只想快点回到酒店睡一觉。
易简关切地问:“你要不要紧?我送你去医院吧?!”
许南珠扶住他的胳膊,让他支撑自己的身体,艰难地说:“不用去医院,我只是很饿很困,我要回房间……”
“好,那我先送你回房间,再来付款。”
易简和蒋老板说了一声,带着许南珠下楼。
他把许南珠扶到床上躺下,又给她盖上被子。
许南珠顾不上卸妆和换衣服,倒头就睡着了。
易简叫了她几声,她支支吾吾应了一个字,他把心放回肚子里,原来她真的是太困了。
帮她把门关好,易简回去办理手续。
姜木青的房间里。
地上碎玻璃杯、资料乱七八糟,姜木青发了一通火,现在正坐在沙发上,恶狠狠地诅咒易简。
“易简他什么玩意儿?!以前他爸处处压我们爸爸,现在他也要处处压着我吗?等我接手了家里的事物,有易简在,那些生意我还怎么做?要我说,你还拿什么乔?直接嫁到易家得了,给我掏空他们家!还有那个姓蒋的!他话里话外全在嘲讽我们,这口气我咽不下!!!”
姜沐瑶倒是没有那么气,她托着下巴,细细回想:“先不说易简,他这次带的那个女的,叫许南珠的,我觉得她有些奇怪。”
“看她那样子,就像是个末流小明星,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倒觉得,易简好像处处听她的……”
“啥意思啊?你的意思是她才是看得最准的人?”
姜沐瑶点头:“不排除这种可能。”
姜木青毫不在意:“没事儿,过几天我去接近她一下,打探打探!大不了我把她抢过来嘛,我比易简长得帅多了。”
姜沐瑶撇撇嘴:“总之,你多留意一下她,如果她真有点本事就挖过来,挖不过来的话,也不能给易简留着,懂吗?”
“放心吧!”姜木青不屑:“女人嘛,睡一觉就听话了。”
许南珠这一觉睡到了第三天早上。
她是被饿醒的。
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腹中空空,她强打着精神拿出手机,上面有七八十条信息,和几十个未接来电。
她饿得头昏眼花,没有精力一条一条信息看过去,只是打开了易简的信息对话框。
最后一条是十五分钟发的:
【南珠,你别吓我,我要报警了!】
许南珠赶紧给他回了一个电话。
易简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只是语速变得快了许多。
“南珠?谢天谢地!你终于回我电话了!你知道吗?你睡了整整一天……”
许南珠有气无力地说:“我饿了,帮我送点吃的来……”
“好!你等我啊!先别睡!”
许南珠顺手给顾彦发了一条信息:
【我在港城多待两天,不要担心。】
放下手机,拖着沉重的身体去了洗手间,胡乱把妆卸了,然后换下礼服。
她感觉到身体终于松快了!
女明星真不是人干的!
要说之前她还抱着找到个好剧本给自己拍一部戏的想法,现在已经完全打消了。
“我以后还是在幕后运筹帷幄吧!”许南珠倒在沙发上,长叹一口气。
困意再度袭来,她赶紧掐自己的手臂,逼迫自己保持清醒。
她怕再照这样睡过去,明天的新闻头条就是自己了。
【港城顶级酒店的豪华客房内,一内地女子活活饿死!原来,她竟做了这些事……】
终于听见了有人敲门的声音,许南珠打开房门,一个酒店服务员推着一辆小车站在门口,后面跟着一脸担忧的易简。
服务员把吃的拿进房间,摆在餐桌上。
易简仔细看了一下许南珠,脸色比前一天晚上要好了许多,他松了口气。
“你以前也这样吗?一睡就是一天?”
许南珠趴在餐桌上,往自己嘴巴里塞意面。
吞咽下去她才开口说话:“不,这也是第一次,我也纳闷了。”
易简看她这样累,干脆拿过她的叉子,另一只手拿了牛排刀,帮她把牛排切成小块,喂进她的嘴巴里。
“那我送你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吧?我在这边认识一个医生,挺厉害的。”
“不用了……”许南珠就把头贴在桌子上,“我觉得我就是缺觉。”
易简给她剥了一只大虾:“那也不对劲啊!再缺觉能缺成这样?”
许南珠一边嚼,一边思考。
以前的确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她猜测可能是金手指使用过多的原因。
那天晚上用了太多次了,让自己能量用尽?
看来以后要收着点,不然总这样昏睡太危险了。
易简不知道许南珠的口味,只记得她说过不挑食,于是就按照酒店餐厅的菜单,每样点了一份。
满满一大桌子的饭菜,许南珠也没有力气挑选,只能任由易简喂。
易简这个喂一点,那个喂一点,主打一个荤素搭配、饮食均衡。
吃了半桌,易简切了半个寿司,再递给许南珠,许南珠没有张嘴。
他凑过去一看,她竟然睡着了!
“你这也太放心我了。”易简摇摇头,放下刀叉,轻轻抱起许南珠放回床上。
他担心了她一整天,也没怎么吃东西,现在还剩下半桌菜,他坐在餐桌旁吃了一些,然后让人来收拾干净,把门关好,回了自己房间。
他取消了机票,干脆在房间里耐心等许南珠醒来。
许南珠又睡了一整天,中途只起来上了两次厕所。
再醒来时,她感觉神清气爽,之前的头晕目眩、浑身无力、精神萎靡的症状全部消失。
她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一下身体,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发现早已没有电了。
好在包里有充电宝,许南珠把手机充上电,然后去洗手间,打开浴缸水龙头,往里面注水。
她照了一下洗手间的镜子,眼睛噌地一下亮了。
五官还是那个五官,因为睡眠充足,此刻气色好得很。不一样的是她的一双眼睛,黑白分明,亮得仿佛能看见星辉在里面流转。
许南珠的双手抚上眼角,喃喃道:“看起来什么都没变,但是又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叮!”手机开机了,许南珠还没拿起,接下来一大堆的信息涌了进来,提示音响个没完。
许南珠也懒得看了,她先给顾彦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顾彦的声音要震破她的耳膜:“珠珠!你怎么了?!你在哪里?!你没事吧?!!!”
许南珠把听筒拿得远了些,等顾彦咆哮完再拿回来解释道:“你别急,先听我解释,我没什么事,就是睡了四天而已。”
“你睡了?!你和谁睡了?!还睡了四天?!”
“闭嘴!你好好听我说,我只是太困了,所以多睡了会。”
顾彦的语气明显松了下来:“吓死我了,我以为你找男朋友了……我不是管你的私事啊!只是很多女的有了男朋友以后,心思就不在工作上了……我也不是质疑你啊!我只是害怕,我们现在正是事业上升期……”
“行了,我知道了,闭嘴吧,”许南珠打断他:“我明天就回来。家里一切都好吧?”
“你放心吧!有我坐镇,一切正常!我就是太担心你了,怕你出事!这几天我都担心得连出去玩都没心思了……”
“好的,你终于成长了……对了,我拍了两件古董,赚了一些钱,剧本后续投资有望了。我先挂了,回头再说。”
她挂了电话,脱下衣服滑进浴缸,一边看信息,一边舒舒服服泡澡。
周庭樾说他很担心她,想要来港城找她,但是顾彦告诉他一切顺利,他就留在海城继续拍戏了。
郭守亮说电视剧开拍顺利,不但没有拖进度,相反还比计划的快了一些。周庭樾也很有天赋,而且非常上镜。
突然一个电话进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哪位?”许南珠懒洋洋地问。
“许小姐?我是顾叙。”
许南珠差点没拿稳手机,她往上撑起身子:“顾总?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前天我见顾彦魂不守舍,问了他一句,他说找不到你了。我刚刚通过酒店拿到了你的手机号码,打来问问你,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许南珠暗暗骂了顾彦一句哥宝男,然后温柔回答:“我没什么事,就是睡得多了一些,没来得及回他电话。”
“这样啊,那就好……”顾叙欲言又止,过了几秒,说:“我没有别的事,那你好好休息,再见。”
“……再见。”
顾叙放下手机,陈特助问道:“顾总,找到许小姐了?”
“嗯,”顾叙沉思:“让港城那边的人撤了吧。”
“那……”陈特助有一百个问题,看见顾叙这样,没敢问出口。
前几天顾彦找到顾叙,说许南珠失踪了,让顾叙帮他找人。
顾叙派人查了酒店的监控,看见许南珠上了一辆车,顺着车牌号查到京都来的易简的头上。
这许南珠,前脚和顾彦来往密切,后脚又和易简去了机场,到底在搞什么?
最后的消息便是许南珠和易简在港城叱咤风云,出尽了风头。
接下来的几天,许南珠再没走出酒店。
要是以前,他只会以为是易简的本事大,但是现在他是知道许南珠身上有些邪性的。
再一查易简的战绩……
一胜两负……
这种捡漏大多凭自己运气,他那个成绩已经很不错了,但是和这回相比,两次出价两次全胜,特别最后一局更是成了他们行内最漂亮的一仗,要说里面没有许南珠的帮助,他是不信的。
这许南珠和易简又是什么关系?
两个人待在酒店五天不出门,啧啧啧,顾叙摇摇头,对许南珠的好感降到了最低点。
顾彦遇上了她,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正想着,顾彦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大哥!珠珠回我电话了!她现在很安全,你不用帮我找她啦!”
听着顾彦雀跃的声音,顾叙还是开口提醒:“你知道她和谁在一起吗?”
“不知道啊!但是珠珠说了,让我安心等她回来跟我细说。”
这个傻小子……
“她和京都易家的易简在一起,两个人同住一个酒店五天……”
“神马???”顾彦明白了,许南珠是和别人去捡漏去了!他咆哮:“哪个易简?他娘的,敢抢劳资的位置???”
顾彦顿时觉得地位不保,急了:“万一珠珠发现那小子比我还好比我还听话,那我咋办?”
顾叙:“???这是重点吗?”
“不行!我要去港城找珠珠!我要和那个叫什么易简的决斗!!!”
电话就此挂断。
顾叙头疼,喊来陈特助让他帮自己和顾彦订两张去港城的机票。
他担心顾彦那个性子,跑去港城闹出什么丢脸的事。
陈特助正纳闷,电话响起,顾彦的声音传来:“陈特助!立刻帮我订一张去港城的机票!立刻马上!Right now!”
许南珠泡了一个舒舒服服的澡,重新变得香香的。
她穿好了衣服才给易简打电话。
“易简,我已经恢复了。”
易简下一刻就来到房间门口:“你真没事了?”
“我真没事了,这些天真是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
易简笑了一声,摇摇头:“这倒没什么……有件事我要跟你说一下。”
许南珠侧身,让他进了房间,然后给酒店餐厅打电话,让他们送些吃的来。
易简坐在沙发上,拿出两份资料:“这是我们赢得的那两件藏品的资料。你一直在昏睡,当天晚上有人以180万求购青花缠枝莲纹碗,我想到你手上也缺钱,就自作主张出手了。”
说完,他又给许南珠看了收款信息,然后仔细看看她的脸色。
许南珠的表情轻松自在,还有一些高兴:“哇!我睡了一觉,你就把这些事情处理好了,真是太厉害了!”
易简笑笑:“我还有些担心你会怪我没和你商量,私自处理呢。”
“怎么会呢?既然我们是合作,我对你是一万个放心的。”
易简心想:我看出来了。
他继续说:“至于那件仿汝窑,现在在我手上。我父亲对它十分有兴趣,想出价买下……当然了,你也可以拒绝,没有关系的,因为我现在和他分的比较清楚……”
许南珠说:“卖给谁不是卖呢?伯父想要就卖给他吧。”
易简说:“那好,我们正好敲他一笔。”
“也不用吧,就按市场估价出给他?”
易简发着信息,云淡风轻地说:“你不用有心理压力,我家的事你可能不太清楚,我母亲去世后,我父亲就娶了姜家的一个女的,哦,就是姜沐瑶的姑姑。这仿汝窑,他就是帮他妻子买的。”
许南珠明白,俗话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易简在易家的生活恐怕也不好过。
“那我们狠狠宰他一笔!900万怎样?”
易简抬头:“我已经开出1200万的价格了,在等他们回复。”
许南珠:“……”
狠还是你狠。
“我把莲纹碗的钱给你转过去了,你查收一下。”
许南珠拿起手边的手机,上面果然有银行的到账通知。
一共收入99万。
易简和她解释:“180万扣除15万,再给你分六成,99万,对吧?”
许南珠亲了一下手机:“Mua~对!谢谢你!”
易简失笑:“我还要谢谢你呢!不光让我轻松入账66万,还帮我甩掉了’冤大头‘的称呼,我这是名利双丰收了。”
新一顶“冤大头”的帽子扣在了姜木青的脑袋上,他要难受几年了。
许南珠问:“那个姜木青……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易简的表情变得奇怪:“你对他有兴趣?不是我说人坏话,你还是离他远点。”
许南珠迅速否认:“我当然对他没兴趣啊!我只是感觉他看我的视线黏黏腻腻的,让我很不舒服。”
易简说:“我就说,你看东西的眼光那么准,看人应该也不会有偏差。”
他叹口气:“姜家原本不是做古玩的,自从他们姑姑嫁给我父亲后才开始转行。”
易简直视许南珠的眼睛,交代道:“姜家姐弟野心挺重,风评也不好,你以后躲着点他们。”
许南珠点头:“我知道了。”
易简却突然说了一句:“你的眼睛……”
“怎么了?”
“很美……”
许南珠:……
易简继续说:“在我看着它们的时候,好像会迷失在里面……”
许南珠诧异地盯着他,这一刻的气氛,有些奇怪。
“Sorry,”易简闭上眼睛,捏了捏鼻梁:“我不是在调情,这只是我的真实感觉。”
许南珠理解,她刚才对着镜子时,也发现了。
“没事,我知道你的为人。”
易简突然不知道怎么回应,他觉得许南珠有些太信任他了……
“我订了明天回海城的机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许南珠低头看了看手机银行余额——1,095,472元,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单脚踩上沙发,气势如虹:“今天,我要买爆国金中心!!!”
易简低头笑出声:“好……只是109万就要买爆国金中心,好像有些不切实际啊!”
许南珠嘿嘿一笑:“略有些夸张了,今日就先小战一场吧。”
易简抱拳:“愚兄定当助你一臂之力!那我们即刻出发?”
“走!等等……”许南珠走了两步,又停下:“你先等我一会儿,我换件衣服。”
易简看过去,许南珠穿着白色真丝绉纱裙,面料垂坠,走动的时候还有粼粼柔光,上半身的蕾丝若隐若现,腰间束着一条暗纹麂皮腰带,鎏金扣头上的花纹精致,裙摆还有几层欧根纱叠加。
易简夸赞:“你这身已经很好了。”
许南珠将易简推出房间:“等我一下啊!”
她故意穿上平价的白T和洗了不知道多少次的牛仔裤,头发简单束起,活脱脱一个大学生的样子。
“那你不是拆我的台嘛……要不你取下你的手表!”
易简无可奈何地配合了许南珠,回房换了一件简单的T,把扎眼的手表也取了下来。
两个人往商场走去,易简在路上接了个电话。
“不是我有意刁难你们,如果是我自己赢来的,我按800万给你也行,但是这瓶子我朋友也有份,我们合作的,我总要尊重她的意见吧?”
“是啊,我跟她提了,是我父亲想要,可是我朋友说已经有人跟她愿意出了1500万,我也不能断人财路吧?”
许南珠挑挑眉,看向易简。
易简对她眨眨眼。
“如果1200万你嫌贵,那我去和她再磨磨,看看1150万怎样吧,我这还要搭进去一个人情,唉……”
“行,你等我电话,我跟她说几句好话探探口风。”
易简挂了电话,对许南珠说:“没办法,1200万人家嫌贵。”
许南珠说:“你还说我一肚子坏水,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易简抿嘴笑:“那我的合作伙伴,你觉得1100万怎样?”
许南珠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既然是你父亲要入手,那我就给你个面子吧!”
易简肩膀微颤,忍了许久的笑声还是从嘴边溢出来,他嗓音低沉,笑起来的声音也特别好听。
他轻咳了两下,回拨了他父亲的电话:“我跟她说好了,1100万就1100万,但是需要先付200万定金。是、是、是,我已经尽力谈了,她还得去回绝别人呢!好,你先打到我卡上吧,我转给她。知道了,过两天我就回家。”
易简的父亲明显很喜欢这个花瓶,电话刚挂,钱就打过来了。
易简把200万尽数转给许南珠:“怎样?今天可以酣畅淋漓地打一场富裕仗了吧?”
许南珠拱手:“多谢兄台相助!”
两个人先去了一家著名的包店。
果然,进门时,几个柜姐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她,嫌弃地互相对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个柜姐不情愿地走上前接待。
许南珠径直走向最新款的鳄鱼皮包,上面显示价格38万。
她手指轻轻一敲:“这个,我要了。”
柜姐一听她说的是普通话,更是瞧不起了,她撇撇嘴,眼睛看向一旁,操着一口港普,拖着长长的尾音:“小姐,这款要配货的~”
许南珠嗤笑一声:“怎么配?配多少?一起算。”
柜姐愣了一下,气焰立刻熄了,她弯下腰,有礼貌地解释:“这个包的配货比例是1:1,店里的丝巾、小皮具、成衣、首饰、家居用品都可以选择。”
许南珠似笑非笑地问:“你的普通话,突然变标准了哦?”
柜姐心虚地笑笑:“还行吧。”
许南珠走到隔壁的首饰区:“这个满钻手镯,给我戴上。”
“那条四叶草项链,适合配我的那条小黑裙,包起来。”
“模特身上那件套装,我的码,还有那件大衣,一起打包。”
许南珠试都懒得试了。
“这个小钱包……颜色也太老气了,不过皮质不错,买了。”
柜姐急忙说:“小姐等下……光是满钻手镯就已经28万了,加上四叶草项链12万,已经达到配货标准了。”
“这样啊……”许南珠在柜姐期待的注视下,慢悠悠吐出几个字:“那也要了。”
柜姐脸上绽开了笑容:“我现在就帮您包起来!”
易简坐在沙发上喝茶,看着许南珠像只小孔雀一样在店里转来转去,最后转回到他旁边,好笑地问:“开心啦?”
许南珠咧嘴笑:“太爽啦!”
店长亲自为他们两人端上来香槟,许南珠抿一口,和店长开玩笑:“这近百万的赠品也就比扎啤好喝一点点。”
店长尴尬地笑:“各有各的好……”
近几年港城旅游业大不如从前,导致店里的销售额也一直低靡,买来买去都是同一群VIP,难得来了一个阔绰的新面孔,店里上下十分重视。
不一会儿,柜姐又端上来了精致的小点心和茶,还有几本新款衣服的展示杂志。
易简翻着精美的杂志,指着一条挂脖短裙问许南珠:“我觉得这条裙子不错,搭你的气质,你试试?”
许南珠看了一下价格,7万。
她挪挪屁股,坐到易简身边低声说:“我今天已经买舒畅啦!不用再买东西了。”
刚才那一顿挥霍花了100万,已经远远超过她的认知,要知道上一次她这样买东西还是在麻辣烫店里,虽然很爽,但是总有些不切实际的感觉。
易简笑了:“我的意思是,如果合适的话,我送给你。”
许南珠指着自己:“送我?为什么?”
“谢谢你帮我挣了这么多。”易简内心是希望和许南珠保持这样良好的关系,如果能更进一步就更好了。
“双赢的事,谈不上帮,也不用谢。”
这句话倒是把两个人的距离又拉开了,易简思索着,她对自己的信任到底是因为什么。
刚才的衣服都是许南珠为妈妈买的,所以她还是试了那条裙子,裙子是黑色的,长度在膝盖的上方五厘米左右,上面满满的手工缝制的同色不同料子的缎面蝴蝶结,虽然重工,但是由于同色,所以并不厚实,看起来低调又奢华。
许南珠很喜欢。
7万的价格,算不上太贵,作为易简的谢礼来说正好。
许南珠没有推辞,收下反而能让易简心安,下一次再继续合作。
付好了钱,许南珠转头去了一家卖表的店,给爸爸买一块手表当作礼物。
她进店了直白地对店员说,要看看男表。
易简一惊,这才想起自己从来没有问过许南珠是不是已婚或者有男朋友。
他旁敲侧击:“是要买给男朋友?”
许南珠刚要开口,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珠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许南珠回头一看,竟然是顾彦。
顾彦悲愤交加,颤抖的手指指着易简:“他是谁???”
第26章 敢怒不敢言
顾彦长腿向前迈了几步,拿起柜台上的男士手表:“你、你、你都没给我送过东西!难道爱会消失吗?”
好大一个八卦!
所有柜员都放下手里的活,竖起耳朵凑过来听。
许南珠从他手里拿回手表,递回给了一旁的店员,骂道:“你神经病啊?大庭广众发什么疯?!”
顾彦捂着心口,视线追着许南珠的眼睛,委屈巴巴:“你没有一句解释,开口就是指责我……”
“我说你怎么一来港城就玩消失,原来你有了新欢!”
许南珠白了他一眼:“我和易简就是朋友。”
“什么样的朋友?你带着他一起赚钱了?”
“那还不是为了我们的公司?我不弄钱以后后续拍摄要用钱怎么办?”
“可是……”
许南珠不耐烦了:“别闹!帮我挑一块表,我送给我爸爸的。”
顾彦看了一下易简的手腕。
空空如也,他没有戴表!
而且他手里拿着的购物袋,一看就是女生的东西,顾彦心里放心了。
“哎!好好好!我来帮你挑,我眼光最好啦!”他一下子开心起来,指挥着店员拿这拿那。
在外面打了个电话,急急跟进来的顾叙眼睛都直了。
就这?雷声大雨点小,那我还来干什么?
许南珠没想到顾叙也来了:“顾总?您来港城出差吗?”
顾叙只得点头,然后和易简打了个招呼。
顾叙和易简没有见过面,只是他爸妈在易简家买过几样古董,这才互相知道一些。
来都来了,晚上就只能一起吃饭了。
原本还想继续探索小巷美食,现在泡汤,四个人选了一家日料店,开了个包间。
顾叙和易简说着一些生意上的事,两个人的注意力全在顾彦那一边。
顾彦像个好不容易找到主人的小狗,摇着尾巴围着许南珠嘘寒问暖。
“珠珠,空调冷不冷?要不要调小一点?”
“珠珠你吃不吃金枪鱼?吃不吃牡丹虾?”
“珠珠,这是我为你调的wasabi,你尝尝会不会太呛?太辣了?那我吃,我再给你调一份。”
顾叙是知道这个弟弟对女朋友十分贴心,哪怕分手得再频繁,也没有一个女孩子说他一句不好,但是这种状况他还是第一次见,实在是太……
卑微了!
易简有些不伤感,他早该想到像许南珠这样漂亮、自信又见过大世面的女孩,身边不会缺男朋友,而且男朋友的身份也不会简单,可他怎么从没往那边想呢?
现在两人在他面前秀恩爱,真的是难受。
许南珠没有感受到那两个人的视线,她吃下一块三文鱼腩,闭着眼睛品尝了一下,然后缓缓开口:“顾彦,我听周庭樾说你又找了个女明星?不会是我们剧组的吧?”
顾彦立刻放下筷子保证:“当然不会!兔子不吃窝边草这个道理我还是知道的!珠珠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去霍霍自家的女孩的!”
顾叙和易简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震惊。
啥啊?这两个人啥关系?
两个人同时看向许南珠。
许南珠满意地点头:“这还差不多。这几天公司的事辛苦你了。”
顾彦举起酒杯:“哪里哪里,是我应该做的,我先干为敬!”
顾叙看不下去了:“我冒昧地问一句,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顾彦张嘴就来:“我是珠珠的狗。”
顾叙:“……”
许南珠:“……”
易简:“???”
顾彦知道这家伙又在乱说企图遮盖什么,也懒得问了。
不过也有好消息,至少确定了两个人不是情侣关系。
许南珠无语,你不能照实说,也别瞎说啊!
几个人谈起品鉴会的事,易简倒是没有隐瞒。
“南珠的眼光很辣,她的估价没有任何大偏差,如果不是她,我也不能拿下那两局。”
顾彦与有荣焉:“不愧是珠珠,就是厉害!”
许南珠摆摆手,谦虚道:“运气而已。”
只有顾叙想得多一些,他现在已经基本确定了,许南珠这个人是顾彦身后的智囊,顾彦买的那支股票、那幢刚拆迁的小楼、定下的剧本还有挑出来的那些员工,都是许南珠的手笔。
许南珠眼光独到又杀伐决断,他如果早点认识她,或许会拼尽全力招揽。
可惜是顾彦遇到了许南珠,也不知道会不会是好事。
但是就目前的情况看,所有事情都在变好,顾叙稍微放下心来。
他想得多了一些,也没怎么吃东西。
大家吃完了饭,得知许南珠第二天早上要回海城,顾彦吵着也要买同一班航班回。
顾叙还有别的事情要待在海城一天,几个人便分开了。
回了海城的酒店,许南珠马不停蹄确认公司运行情况。
公司已经注册好,办公地点在顾氏大楼的底下几层的商铺里。
许南珠给周庭樾另租了一间房子,两室两厅,然后给他安排了表演课、台词课、形体课、声乐课,还帮他请了专业的健身教练,一天的生活安排得满满当当。
周庭樾站在宽敞明亮的房子里,拿着日程表,对着许南珠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的生活已经完全变了样,不再窝在租来没有窗户的单间里抽烟喝酒玩游戏,晚上再去那种乌烟瘴气的酒吧里随意唱两句混日子。
他从没感觉到生活能变得这样的好。
以前在电视里才能见过的生活,也能出现在自己身上。
“谢、谢谢你……”
谢谢许南珠从派出所把他救出来,谢谢许南珠肯信任他,谢谢许南珠的再造之恩……
许南珠拍拍他的胳膊:“你好好训练,我还指望你帮我赚钱呢!”
周庭樾点头:“我会的!我一定会珍惜你给的机会。”
易简将剩下的412万转了过来,许南珠这几天七七八八花了不少,现在手里还剩下620万左右。
她留下220万,把400万投到了公司里。
有了许南珠的帮助,郭守亮一下子宽裕了许多,拍摄的进度也快了。
话说回来,这部剧从开拍开始,就穷得施展不开手脚,多亏了顾彦从中帮了许多。
“繁星”正好也有一部校园剧在拍,顾彦就打听好了时间,“繁星”租的场地,一旦空闲下来,顾彦就招呼着他们的剧组上去蹭。
对方是顾家的二少爷,“繁星”的人敢怒不敢言,叫苦连天。
第27章 人不聪明好控制
“繁星”也试过投诉到顾总那边,可顾叙一听,近40度的天,顾彦还在片场忙着跑前跑后,也只有摇摇头让下面的人多买一些解暑的糖水。
“繁星”一看这种情况就再也不提这事了,让他们蹭去吧。
顾彦在外面奔波,许南珠则惬意地窝在房间里。
房间里的温度稳定在24度,香薰机飘散出沉香与白松混合的香调,许南珠蜷缩在真皮电动沙发椅里,挑选了一部最新的她还未来得及看的电影。
手边的小几子上放着和牛寿司和鱼子酱,还有一杯香槟。
许南珠拿起一块寿司,正要往嘴里送,突然手机铃声响起。
她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拿起手机,是顾叙打来的。
想了想,她放下寿司,接起了电话。
“顾先生,晚上好。”
顾叙听见房间里的声音,问了一句:“在看电影?我打扰你了吧?”
“没有,”许南珠关掉电视,“我在房间里随便看看。顾先生有什么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事,”顾叙的车子就停在酒店门口,他看了看窗外的夜景,“我一直没什么机会和许小姐谈谈我弟弟的事,不知道你今晚有没有空,我们聊聊?”
许南珠早预料到有这一场谈话,择日不如撞日,答应下来:“等我十分钟,我换一件衣服。”
顾叙:“我在酒店的酒吧里等你。”
V酒店有一个清净的酒吧,有最好的调酒师。
顾叙点了一杯干马天尼,坐在吧台和调酒师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许南珠穿上刚买的小黑裙走进酒吧,她一眼就看见了吧台边的男人。
他脱下了西装,松开了领带,白色的衬衫解开了最上方的纽扣,和平时见过的他判若两人。
许南珠在他身边落座:“顾总好。”
顾叙晃了晃酒杯,冰块撞击到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淡淡开口:“想喝什么?随便点,今天我请客。”
许南珠不常来酒吧,也不知道点些什么,就点了一杯平时经常听人提起过的长岛冰茶。
两个人移到沙发区,顾叙没有迂回的耐心,直说:“许小姐,顾彦应该跟你提过我们兄弟的关系。”
他指尖轻轻敲击杯子,就好像在谈判桌上权衡利弊:“我就这么一个弟弟,不管外人怎么传,我是最关心他的。”
“我知道。”许南珠喝了一口酒,甜中带涩,莫名很搭现在的气氛。
她点头:“顾彦虽然嘴上总说要和你撇开关系,但是你在他心里的分量很重。”
顾叙低笑一声:“他从小受尽宠爱,我们都把最好的留给他,倒没想到会养成这样的性子,本事没多大,嘴巴倒挺硬。”
他突然抬头,目光锐利地看向许南珠:“许小姐是个聪明人,选中顾彦,无非就是因为他听话、没野心、人不聪明也好控制。”
许南珠挑眉,没想到他会说的这么直白。
顾叙没等她回应,继续道:“我不干涉他的选择,成年人总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但是有一点……”
他停了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口,最后只是叹口气,淡淡地说:“如果有一天,你觉得他不再适合站在你的身边……至少不要让他太难堪。”
他心里很清楚,许南珠的本事不止如此,她也不会满足于这一家“雁南飞”。
她必定会走到更大的舞台,而顾彦绝不会是那个陪她走到最后的人。
许南珠一怔,眼前这个男人,没有了平时上位者的姿态,只是一个关心弟弟的哥哥。
他不是在警告她,而是在替顾彦铺后路。
“放心吧。”许南珠轻声回答:“我永远不会丢下‘雁南飞’。”
她提了“雁南飞”,顾叙明白她是在指顾彦。
顾叙点头回应,没有再说话。
许南珠喝下酒杯里的酒,站起身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下一秒又倒回在沙发上。
她一手扶额,一手指着酒杯质问顾叙:“你、你往酒里、下药?”
突然一口大锅劈头盖脸罩过来,顾叙无语了,他耐心解释道:“我没有下药,你这是醉了。”
许南珠话都说不清了:“果汁、果汁的口感,怎么会醉?你骗我……”
“它虽然叫茶,可是度数很高,我还以为你经常喝酒所以就没提醒你……”
许南珠眯眼看向顾叙,头顶都发红了,她放下心,顾叙是不可能骗她的。
“送我、送我回房间……”
顾叙扶着她起来,往电梯方向走。
酒吧到电梯要路过酒店大堂,大堂的空调温度要稍微低一些,凉风一吹,许南珠感觉没那么晕了。
她推开顾叙,摇摇头,清醒了一些。
“谢谢顾总,我好多了,我自己上去就好了。”
顾叙点点头:“那你小心一点。”
这时,一个男人从大门口朝顾叙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喊着顾叙的名字。
“顾叙!顾叙!”
他面色憔悴,头发很久没有修剪,乱蓬蓬地顶在头上,嘴边也全是胡茬。
他身后跟着一群保安,有几个冲上来拉住他,又被他甩开。
“顾叙!是我!你看看我!我是陆尘舟!”
他气喘吁吁跑到顾叙面前,指着自己大喊:“还记得我吗?我是陆尘舟!”
顾叙仔细打量了一下,让保安退开:“陆尘舟?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别提了,”陆尘舟不想多说,从口袋里拿出一支钢笔:“顾叙,你还记得这支钢笔吗?我想卖给你,可以吗?”
顾叙拿过钢笔,翻看了一下,迟疑道:“这不是你的教授送你的限量版万宝龙?你确定要卖掉?”
这支钢笔十分贵重,不只是价格昂贵,而且是陆尘舟曾经所有辉煌的见证。
陆尘舟眼眶红了:“我、我需要买药……我妹妹在医院,她、她……”
许南珠一听这支钢笔是限量版,便眯着眼睛瞧了过去,是绿色的。
一二十万的东西,她顿时失了兴致。
正巧又听见他说起自己的妹妹,声音都哽咽了,许南珠随便看了一下陆尘舟。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个满脸毛发,连长相都模糊的人,头顶竟然是红色的!
第28章 你怎么看中他?
陆尘舟姿态放得极低:“顾叙,拜托!你可以出任何条件,只要我能办得到!”
顾叙点头,把钢笔还给陆尘舟,准备拿出手机让陈特助送支票本过来。
“我可以帮你。”许南珠在顾叙身后轻声开口。
陆尘舟和顾叙都看了过来,许南珠盯着陆尘舟的眼睛,重复道:“陆尘舟是吗?我可以帮你。”
顾叙想到什么,低笑一声,把手机放回口袋:“我介绍一下,这是许南珠许小姐,这是陆尘舟。那……你们找个地方谈谈?”
许南珠揉揉太阳穴:“我今天喝了酒,头有些晕,你缺多少钱告诉我,我先转给你,你明天再来找我。”
陆尘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试探地说:“我、我需要20万……”
许南珠拿出手机:“卡号给我。”
陆尘舟赶紧拿出手机,调出银行卡号界面。
许南珠看不清楚那一串号码,索性把手机给顾叙:“你帮我输。”
顾叙低头输好了卡号,又帮她输入了金额,递回给许南珠。
陆尘舟惊呆了,顾叙非但不劝阻这个醉醺醺的女人,反而帮她输卡号,他和顾叙的交情好像并没有那么深啊!
20万元立刻到账,陆尘舟把钢笔递给许南珠,许南珠推了回去:“不要这个!算我借给你的……”
陆尘舟想了一会,把自己的手机号码打在许南珠的手机上。
他急着返回医院给妹妹续费。
“许小姐,我明天一定会来找你!”
说完就跑出去了。
许南珠眨着眼睛呆呆地看着顾叙,顾叙叹了口气,帮她按了电梯:“你先回去睡吧。”
许南珠睡到十点起床,发了一会儿呆,才想起来昨天晚上好像资助了一个奇奇怪怪的人。
她洗漱完,坐在窗边给顾叙打了个电话。
顾叙接得很快:“你醒了?还记得昨晚发生的事吗?”
“嗯……”许南珠有模糊的记忆:“那个男的是什么人?”
“我现在还在工作,中午一起吃个午饭吧,我仔细跟你说说他。”
“行,昨晚你请我喝酒,今天午饭就让我请吧。”
顾氏大楼不远有一个茶餐厅,他们两个人约在了那里。
顾叙工作忙,到了差不多1点才有空吃饭,这时餐厅里也没有多少人了,正适合谈事。
点好了菜,顾叙说起陆尘舟。
“我不得不佩服你的眼光。陆尘舟是个金融天才,22岁就从MIT金融工程博士毕业,当时他拒绝了高胜的offer,回国创立自己的公司,23岁那年一战成名。”
“我们当时在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不过不同级。他风头太盛,在学校里我们只是点头之交,后来又一起回国,在校友会上见过几次。”
“去年,他遭合伙人联合境外资本做局爆了雷,后来又听说他为了保投资人本金,个人承担了12亿的连带债务,资产冻结,被行业封杀了。”
“说来也奇怪,你怎么就看中了他?就凭第一眼印象?”
许南珠不置可否:“差不多吧……主要是看眼缘。我觉得我和他有缘份,能帮就帮一把吧。”
顾叙提醒她:“看在你请我吃饭的份上,我多说两句,你要想招揽他有些困难,他想翻身就必须要还清12亿的债务,他现在已经被法院限高,也做不了操盘手,恐怕很难了。”
许南珠点点头:“我懂了,我会仔细考虑的。”
许南珠的电话响了,接起来一听,是刚刚才忙完的陆尘舟。
“许小姐,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我们碰个面吧。”
许南珠拿起小包包:“今天谢谢你了,我现在去和他聊聊。”
顾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还是约在了V酒店的咖啡厅里。
陆尘舟应该是彻夜未眠,眼睛里充满了血丝。
许南珠问他要喝些什么,他摇摇头,只要了一杯清水。
一口喝下大半杯,他嘶哑着声音开口:“许小姐,那笔钱我会想办法还你的。”
许南珠问:“你怎么还?你现在还有一大笔负债,又官司缠身,恐怕很难翻身了吧?”
“你……都知道了……”他有些诧异,但是又很快想通,一定是她问过顾叙了吧。
“您放心,我去做牛做马也会先凑齐你那笔钱的。”
许南珠问:“听说你负债12个亿?是真的?”
陆尘舟苦笑道:“是的,12个亿里,有11.5亿是机构债务,原则上不需要我还……我的个人担保债务在5000万左右。”
许南珠明白了,5000万不少,但总比12个亿听起来要有希望些。
她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思索。
陆尘舟见她没有再说话,摸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什么,便从口袋里拿了一张纸条,放在许南珠的面前。
“这是我补给你的欠条,请相信我,我一定会还清的。”
许南珠回神,打开纸条看了看,随意地放在一边。
“陆尘舟,你帮我办一件事,办好了,这20万就不要了。”
陆尘舟抬眸,惊讶地问:“什、什么事?犯法的事情我不做。”
许南珠打开手机,调出一个界面,递到他面前。
手机屏幕里是一家医药公司的主页,叫晨旭制药。
这家公司是许南珠之前扫股市的时候发现的,当时她就发现公司呈红色,且一天比一天更鲜艳。
“我想要收购这家公司,你看看需要多少钱,怎么操作。”
“晨旭制药,我知道这家公司。”陆尘舟虽说已经不做这行了,但没少关心这些事情。
“现金流断裂,濒临破产,管理层内斗,乱得一塌糊涂……”他不解:“您为什么要收购这家?我可以再帮您看看别的……”
许南珠摇头拒绝:“不用,就这家。我只需要你告诉我怎么做,不需要你帮我做决定。你也不用估算了,我实话告诉你,暂时我手上只有200万,你看能不能操作?”
陆尘舟皱眉思考,不知道什么原因,许南珠唯独看上这家公司,从一个专业人士的角度看,他不认为它还有什么价值。
他又看向许南珠,她一脸的不容置疑,绝对是下定了决心,他也不用劝她了。
再仔细想想,这家公司已经快要破产了,只用200万控股,倒不是没有操作空间。
过了一会,他郑重点头:“问题不大,但是具体的我需要回去查一下资料。”
许南珠这才满意了。
“我等你消息。”
这是一个快要拆迁的小区,里面住满了来海城打工的农民工。
陆尘舟穿梭在人群里,毫无违和感。
没有人会想到,这曾经是叱咤华尔街的天才操盘手。
他在里面租了一间车库,20平米的空间,摆了两张床和一张书桌。
桌子上有一台电脑和几本小学课本,还有一个相框,相片上的小女孩笑得灿烂。
陆尘舟夹起电脑又出了门,这回他是去医院。
妹妹陆漫漫坐在病床上,皱着眉喝药。
陆尘舟进病房时,她正好苦着脸吞下药水,对着陆尘舟撒娇:“哥哥,这个药好苦呀!漫漫可以吃一颗糖吗?”
陆尘舟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护士姐姐说可以吃就可以吃哦。”
姚护士笑着回应:“那就吃一颗,不能吃多了。”
陆尘舟坐下来,打开电脑查晨旭制药的相关信息,查着查着,发现这家公司的状况比他想象得还要差,200万有些困难。
他卑微地打了几个电话,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他给许南珠发信息。
【晨旭现在的状况不好,因为股市暴跌,它的市值只剩下800万,如果您想要控股,恐怕还要多加300万。】
许南珠还在想着到哪里弄钱,陆尘舟的第二条信息发了过来:
【不过,我朋友透露给我,晨旭有一笔短期债务,大概500万,债权人正准备低价出售债权,要不要去谈谈?】
许南珠回:【谈,交给你了。】
陆尘舟看见”交给你了“这四个字,想起了过去,顿时倍感压力。
他犹豫地回复:
【我不行,我可以帮你联系他。】
【你为什么不行?谈判这种事情我很烦的,你去吧。】
陆尘舟有顾虑:
【我毕竟有前科。】
【没关系,我相信你。】
陆尘舟深深叹口气,有多久没有人说过相信他这句话了?他怕自己担不起许南珠的那份信任。
但是许南珠不再回信息了。
陆尘舟合上电脑,拿起削水果的小刀走向卫生间。
在里面一待就是半小时。
陆漫漫看完一集动画片才发现哥哥不见了,卫生间里有水声。
她发现柜子上的小刀也不见了,顿时慌了,大声哭喊:“哥哥!哥哥!我要哥哥!”
姚护士在外面听见陆漫漫的哭喊声,冲进病房,正碰上从卫生间出来的陆尘舟,眼睛都直了。
陆尘舟把胡子全部剃掉了,还洗了头,发丝上滴着水珠。
姚护士盯着他,半天没说出话来。
原来陆先生这么帅,他皮肤好白!鼻子好挺!
陆尘舟对她笑笑,然后走过去温柔地哄陆漫漫:“漫漫,哥哥在,怎么了?”
陆漫漫睁开眼睛,看见哥哥安然无恙,立刻抱住他:“呜呜呜,我以为哥哥又要丢下漫漫了。”
陆尘舟揉揉她的头发:“小傻瓜,不会了,哥哥以后再也不会丢下漫漫了。”
他轻轻叹口气,漫漫还没有生病时,他的确轻生过,正巧被漫漫瞧见,把她吓得不轻。
后来漫漫确诊了尿毒症,他才振作起来,重新开始考虑未来。
陆尘舟脑海里突然出现了许南珠的身影,特别是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陆尘舟想,她是在他低谷时愿意伸手相助的第一个人,他一定会帮她把事情办妥。
陆尘舟约了晨旭的债权人见面,和待在门口的姚护士点头示意,拜托她帮着看一下陆漫漫,然后就出门了。
有了陆尘舟帮忙,许南珠完全不用担心,她知道他一定会把事情办妥。
这就是她的金手指的好处了。
果然,三天后,陆尘舟约许南珠见面,向她汇报事情进度。
这个债权人,因为晨旭内部的坏消息一个接一个,现在已经是十分恐慌了,他早就放出消息,愿意低价出售这笔债务,但是没有人感兴趣。
于是陆尘舟并没有费什么力,轻轻松松以100万的价格,折价购买了这笔债务。
再通过债转股,许南珠占股40%,成了晨旭最大股东。
陆尘舟不负所托,办好了这件事,许南珠也按照之前的承诺,当着他的面撕掉了欠条。
陆尘舟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他笑着说:“多谢许小姐了。”
许南珠慢悠悠地问:“陆先生还想不想继续合作?继续赚钱?”
陆尘舟当然有兴趣:“只要许小姐不嫌弃我,我愿意帮你做事。”
“还是这家叫晨旭的公司。虽然我已经控股,但是想要转危为安,还需要大笔资金。”
陆尘舟听她的意思,还想把这家药厂继续经营下去,有些为难地开口:“的确,据我了解,晨旭还有一笔紧急债务,恐怕很快就要破产清算了。”
许南珠不怕,电视剧马上就要杀青了,很快就能回款。她现在缺的是人手,还是那种能帮她全权处理药厂事务的人。
眼前的陆尘舟就是最好的人选。
“我需要你帮我负责这家公司的运营。”许南珠怕陆尘舟拒绝,补了一句:“我知道公司现状比较棘手,你帮我撑过三个月就好,钱的事好说。”
陆尘舟有些为难,接吧,这明显是个烫手山芋,不接吧,自己也没别的事做了。
许南珠的要求是撑过三个月,他算了一下,目前晨旭最迫切要解决的问题,便是马上就要一次性还清的一笔债务。
如果这笔债务不还清,恐怕要很快进行破产清算了。
陆尘舟开口:“我可以帮你,至少还需要800万,你能拿出来吗?”
“大概什么时候需要?”
陆尘舟习惯性抬手看表,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表早已经拍卖了,手腕空空如也。
他尴尬地放下手,转而拿起手机:“现在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去药厂看看?”
“好。”
许南珠和陆尘舟,一个药厂最大股东,一个药厂空降CEO,没有车。
两个人打了个车去了晨旭。
药厂里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文件遍地都是,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子在劝着大家。
“请大家相信我们,都别急着走,我一定会努力让我们厂子起死回生的!”
第30章 我有我的信息来源
下面带头的员工说:“刘总,不是我们不相信你,我们已经有大半年没拿工资了,要不是看在您的份上,我们怎么可能硬着头皮撑这么久?可是我们也要养家啊!”
眼见员工们都要走,陆尘舟走了过去,对刘总耳语几句。
刘总的眼睛亮了,回头看了看许南珠,许南珠对他点点头。
刘总挥手,激动地对员工们说:“有救了!晨旭有救了!晨旭有了新的注资!我们的最大股东承诺,先为大家解决一个月的工资!剩余部分三个月内付清!”
员工们听了个消息,也很激动,鼓起了掌。
他们自觉散去,还把地上散落的杂物收拾好了。
刘总全名刘鹏宇,是晨旭的总经理。
他带着许南珠和陆尘舟参观了一下厂子,一边为他们介绍。
许南珠低头眯着眼看药厂的图纸,发现有一块地方是紫色的。
她指着图纸问刘鹏宇:“这里是什么地方?”
刘鹏宇回答道:“哦,这里是个仓库,里面放着一些不用的仪器什么的。您感兴趣?”
许南珠点头:“带我们去看看吧。”
刘鹏宇立刻应下,现在这两位,可以说是厂里最大的官了。
别说要看仓库,就算是要卖掉药厂也就是他们一句话的事。
仓库里面灰尘不少,许南珠从里面挑出一台,低声告诉陆尘舟:“这一台,想办法卖出高价。”
陆尘舟走到仪器旁,仔细查看。
刘鹏宇解释道:“这是LD-9000型全自动药物结晶分析机,几十年前的机子,已经跟不上时代了。”
陆尘舟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他早就把药厂的资料翻了个遍:“我记得账面上登记这一台设备价值80万?”
“是的,这台机子已经更新两代了,不值多少钱了。”
陆尘舟看向许南珠,想了一下,对刘鹏宇交代:“这台设备不许动,我还有别的用途。”
刘鹏宇急了:“公司破产在即,我们早已联系拍卖行准备将这一批机子全部打包卖掉了。”
陆尘舟说:“没有我的允许,都不许动。”
两个人走出了药厂,许南珠对陆尘舟说:“剩下的就交给你了,帮这台仪器找到最合适的买家。”
“放心吧,以前我的那些资源还有不少能用的。”陆尘舟帮她拉开出租车的车门:“我不明白,你是怎么断定它值800万的?”
许南珠找了个墨镜戴上,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你有你的消息来源,我也有我的,不能跟你细说。”
陆尘舟严肃地点点头:“明白了,以后我也不会再问了。”
他已经猜测出,许南珠一定要拍下这个药厂,九成九就是因为这台仪器。
所以经营药厂是幌子,合法出售设备才是她的目的。
要是许南珠知道他的想法肯定会笑出声,因为她也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
她只知道仪器的红,和药厂的红是不一个层次的。
药厂的红色明显要更加光亮,都感觉要冒金光了。
所以,她只能确定仪器是意外之喜。
她的宝贝金手指是能赚钱的,而不是给她挖坑的,要是药厂经营不下去,又何苦提醒她买下来?
车子往海城方向驶去。
关于陆尘舟,不能像和顾彦或者易简合作一样,光是靠嘴巴就能达成协议,双方全靠信任。
许南珠带他去了新租的办公室。
她之前还没来过,所以也是凭着顾彦发给她的地址,摸索着找过来。
顾彦租了半层,出了电梯就可以看见一个大招牌:雁南飞影视。
前台坐着一个小姐姐,打扮得时髦、化着浓妆。
她是顾彦新招来的,所以并不认识许南珠。
前台对着许南珠笑笑:“请问你找哪位?”
许南珠疑惑了,她不知道提自己名字管不管用,只好说:“我找顾彦。”
哪知道前台顿时变了脸,笑容也没了,撇了撇嘴巴说:“找我们顾总要预约的,你约了吗?”
许南珠笑道:“这倒是没有……但是我见他不需要预约。”
前台小姐姐更不爽了:“抱歉,我们公司不管是谁来,都要预约,不能随便放人进去。”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许南珠,阴阳怪气地说:“谁知道你是他哪任前女友,跑这里来闹怎么办?”
陆尘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许南珠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也是第一次来,我给顾彦打个电话让他出来接吧。”
前台小姐姐白了她一眼:“你打电话也没用,顾总可是亲口跟我交代的,哪个女的来他都不见。”
电话接通,许南珠说:“顾彦,我在你公司门口,恐怕要你来接我一下了。”
挂了电话没有两分钟,顾彦冲了出来。
“珠珠!你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等等!这是谁?”
许南珠说:“够了啊,我带一个男人,你就要这样来一出?”
“你也知道你带了个男人?!你带男人回来为什么不能提前跟我说一声?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吗?”顾彦含泪控诉。
“我是接受不了你有别的男人吗?我只是在乎我在你心里的地位啊!”
前台小姐姐下巴都要掉到胸前了,她眼里满是惊讶,什么时候见过顾彦这副样子?
“先进去,我再跟你解释。”许南珠往公司里走了两步,又回头问:“对了,我怎么连自己公司都进不去了?你没有跟前台交代吗?”
“交代了呀……”顾彦懵住,他分明跟Sandy说了许南珠来了一定要迎进来,“Sandy,许小姐来了你为什么要拦她?”
前台小姐姐立刻慌了:“我不知道是许小姐……”
许南珠赶紧说:“不关她的事,的确是我没有提我的名字,Sandy做的很好!就是要这样,工作尽责!”
Sandy僵住,脑子里赶紧回想刚刚有没有对许南珠无礼,但是好在许南珠看着没有生气。
她赶紧说:“谢谢许小姐!”
许南珠进了公司,现在公司里除了三位许南珠亲手挑选的元老,还多了几位文员。
顾彦大声招呼着:“都看好了啊!这就是许南珠许小姐!我们公司的创始人,呃,之一!大家鼓掌欢迎!”
所有人停下手里的活,忙站出来和许南珠鞠躬:“许总好。”
许南珠尬笑地回应:“大家好。”
然后让顾彦带着转了公司一圈。
许南珠说:“你能不能收着点?每次都这么夸张,弄的我怪尴尬的。”
顾彦说:“我是E人,收不了一点。”
许南珠叹口气,她是不理解e人这个群体的。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陆尘舟,我请来的投行大佬,这是顾彦,顾叙的弟弟。”
顾彦不高兴了:“啥?他就是大佬,轮到我就是某某的弟弟?”
陆尘舟主动和顾彦握手:“我早听说顾叙有个出类拔萃的弟弟,没想到今天竟然见到了,久仰。”
顾彦乐了:“你说我哥的朋友?你们圈子都这么说我的?”
陆尘舟也不笑,只是点头:“我和顾叙同为MIT的校友,经常听旁人提起过你,说你在各行各业人缘都很好(模特业和女明星业),还说你在管理资金方面有特别的见解(特别会花钱),和顾叙的严谨不同,你办事更有冲劲(不顾一切败家)……”
许南珠一脸问号,这陆尘舟平时话挺少的,没想到说起瞎话来一套一套的。
顾彦搓搓手:“嘿嘿,再说下去我就要起飞了,那什么,你们聊,我去给你们准备一些甜点之类的。陆先生想喝什么?”
“一杯美式吧。”
“好,我从夏威夷买的豆子刚好到公司,这就让人给你萃一杯。”
许南珠好奇地问:“你从夏威夷买的豆子?我还没喝过呢,给我也做一杯吧。”
顾彦打了个响指:“没问题!给你做一杯dirty!女孩子都喜欢的!”
许南珠注意到,公司里的各种配备都十分讲究,她这时对顾彦的好感到达顶峰。
先不说茶水间的定制咖啡豆和全套昂贵手冲工具,还有配咖啡的精心挑选的私房烘焙小点心,或者是法国进口的黑巧,就连糖罐子都是日本来的手绘款。
办公室的不同区域也用了不同的香调,甚至连空调系统都接入了香薰机。还有前台接待区的小型生态缸,和专属宠物活动区。
顾彦说,他买下的几只猫猫马上就会到公司,连刻有公司logo的项圈都已经做好了。
不愧是富二代,他是懂得生活的。
有他在,自己也不用费心怎样花钱花得值了。
许南珠的办公室在最里面,在顾彦办公室隔壁。
办公室与外间是雾面玻璃隔断,可以一键切换透明或者磨砂模式。里面有一整墙的落地玻璃窗,配了三层窗帘,窗外便是海景。
办公桌自带电动升降系统,桌下的抽屉是指纹锁,还有定制的酒红色真皮座椅。
不光如此,还有一个按摩椅。
太爽了!!!
许南珠赞叹道:“顾彦,你办事太让我满意了!”
顾彦得意洋洋:“我可是很会生活的。”
陆尘舟倒是云淡风轻,他过往的经历,有什么没见过的?
“对了,”顾彦征求许南珠的意见:“我不确定你需不需要配一个秘书,所以暂时就没有找人。”
他犹豫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上考虑的,一旦有了秘书,就意味着要正式开始打卡上班,许南珠应该和他一样不喜欢被束缚吧。
许南珠说:“暂时不要了。”
顾彦暗喜,他果然是最了解她的。
他给许南珠和陆尘舟留出空间,出去吩咐秘书准备咖啡了。
陆尘舟在许南珠对面坐下:“许小姐还对娱乐圈感兴趣?”
许南珠轻描淡写地说:“之前看中了一个男的,想捧捧他。”
陆尘舟这会儿咋舌了,为了一个男人,开一家公司,真是好大的手笔。
许南珠很快进入正题,她抛出自己的橄榄枝。
“陆先生,你也知道,我这边很缺人手,我希望你能帮我继续经营药厂,但是具体的事项我也不清楚,如果你有什么条件可以直接提,都好商量。”
陆尘舟尽力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我的情况就是这样,外债不少,家里还有一个长期要用药的妹妹,我的压力很大,如果没有好的回报,我可能日子都过不下去。”
许南珠点头:“这样吧,药厂经营前期,我七你三,如果药厂未来翻身了,我再给你额外的5%。但是我有一个要求,所有的决策必须在我这边过一遍,而且以我的决定为准,不允许反对。”
陆尘舟皱眉,这样他和傀儡有什么区别?
而且药厂交到他的手上,他有信心能经营下去,但是如果许南珠有绝对决策权,以后如果她的决定错误,他也要背锅。
经过仔细思考,陆尘舟说:“我只要20%,但是有一个附加条件,如果你的决策失败,我可以获得你所有项目的否决权。”
许南珠笑了笑,这是不相信自己的能力呢?
她淡淡地说:“可以,就按你说的办吧。”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秘书将咖啡和小甜点拿了进来。
许南珠喝了一口顾彦说的女孩子都喜欢的dirty,苦得她直吐舌头。
“这个咖啡也太苦了。”
陆尘舟笑笑:“你还没有经过现实的鞭打,哪里受得了咖啡的苦。”
咖啡哪有生活苦?
“雁南飞”没有法务部,于是顾彦又厚着脸皮找顾氏的法律顾问弄了协议,陆尘舟看了一下,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就签下了字。
许南珠就简单多了,她扫了一眼协议,不是黑色的,那至少对她来说是无害的,于是爽快签字。
自从经历了上次嗜睡的事件,许南珠让自己每天运用金手指的次数控制在六次以下。
为什么是六次呢,因为六是她的幸运数字。
以后如果有时间,她要具体试试到底几次是极限才行。
陆尘舟办事效率十分快,第二天就找到了那个仪器的买家。
他记得大概是三年前听说过有人求购这个仪器,他稍微费点心思,便找到了那个求购的人。
那个人是D国的制药公司的负责人,曾经悬赏500万找这台机器。
陆尘舟再怎么沉得住气,这时也不得不夸赞一句许南珠:“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我还曾关注过这个机器,但是在看到它第一眼时也没有发现它的与众不同。”
500万……许南珠觉得不对:“它的价值应该不止500万,你再去找找别的买家吧。”
第32章 真晦气
陆尘舟办事从来滴水不漏,他早就筛选过所有可能购买机器的人,并没有其他人对它感兴趣了。
他不愿意在这件事上再费心力,而且,500万已经是一个过时的设备能卖到的最高价了,所以他拒绝:“没有别的买家了,我相信我的信息来源,而且500万这个价格真的非常高了。”
许南珠不得不提醒他:“还记得吗?我拥有所有的决策权哦!”
陆尘舟一愣,原来那个规定的存在感这么强,这才第二天呢,她就拿它来压他了。
同时他又庆幸昨天提了一个补充条款,只要许南珠做错了一个决定,那么他就有否决权了。
他说:“好,我这就去再筛一遍信息。”
陆尘舟办事认真,可再也查不到什么了。
他迟迟没有回复,许南珠也放不下这件事,便让晨旭的总经理把设备的各个角度照片发过来。
许南珠眯眼看,整个设备外围都是红色的光,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她揉揉眼睛,心里想,既然提示我能卖那么多钱,可为什么卖不到呢?
再看过去,其中一张照片引起了她的注意。
在设备背后,有一行小字母,就是那字母发出一丝丝红光,在整体的红光下,并不是太显眼。
许南珠拿出笔,把那字母记了下来,她按照英文的读音去读,发现并不通顺。
于是她又将这行字母发给了陆尘舟,让他去查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陆尘舟很快回了信息:
【这是日文。你从哪里弄到的?】
【在仪器的一个不显眼的角落,这是签名吗?】
陆尘舟也这么认为,他按照这个签名,找到了同名的一个人。
【许小姐,我查到了,这个签名属于日本的一个医药公司的社长的父亲,他是这台仪器的设计者。】
由于陆尘舟限高,没有办法坐飞机,他和日本那边联系,以他高超的谈判能力劝说了社长亲自过来看一看仪器。
许南珠给陆尘舟转了5万块钱,让他买些衣服,做个发型好见人。
陆尘舟本能地想拒绝,但是还是收下了。
他不再是以前那个高傲的天才操盘手,这段时间的打击已经让他堕入泥土。
谁会拒绝钱呢?
他只是买了两套合身的西装,再修剪了一下头发,剩下的钱还给了许南珠。
许南珠没收,发了一条语音过去把他骂了一通。
“没钱装什么清高呀?你不用钱,也要考虑你的妹妹呀!”
陆尘舟的脸尴尬地红透了,叹了口气,他把钱拿去给漫漫买了一个新的平板电脑。
和疾病抗争的日子是难熬的,陆漫漫只能靠卡通片分散一下注意力。
以前陆尘舟没有跟许南珠做事之前,陆漫漫可以用他的电脑,晚上她睡了以后,陆尘舟再用电脑做事。
后来陆尘舟忙了起来,电脑自然就要用得多了,陆漫漫只能用以前奶奶留下来的手机看卡通片。
那手机已经旧得不成样了,屏幕也裂开了一条口,看得很是难受。
就这样,漫漫也从没有埋怨过一句。
陆尘舟买了最新款的平板电脑,然后又给漫漫买了一些好吃的,才去医院。
看到有新电脑,漫漫满眼的欣喜,甜甜地对陆尘舟说:“谢谢哥哥!”
陆尘舟早就帮她把一些看电视用的app装好了,直接打开就能看,陆漫漫看了一会儿,又歪着头问:“哥哥,买了这个电脑,我们会不会又没有钱用了?其实漫漫用手机就可以的。”
陆尘舟摸摸她的头:“漫漫放心,以后日子会越过越好的,哥哥向你保证。”
陆漫漫大大的眼睛看着陆尘舟,有些不敢相信:“是真的吗?”
不知道怎么,陆尘舟从她的眼睛看到了许南珠。
许南珠再怎么满腹算计,她那双眼睛永远都那么清澈,清澈得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底。
每次和她说话,只要看进她的双眼,就会沉溺在里面,害得他常常失神,所以慢慢地他也不敢盯着她的眼睛看了。
陆尘舟想,她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人。
许南珠这几天很馋辣的食物,她找了一家老火锅店,吃了一顿,满足地回到V酒店。
刚下车,就有人拦住了他。
“这不是许小姐吗?太巧了吧!”
许南珠抬头,呵,这不是那个来自京都的那个姓姜的吗?
她还记得他头顶的那团黑雾,许南珠暗自骂了一声晦气,说了一声:“你认错人了。”便绕过他往酒店里走。
姜木青就是冲着许南珠来的,当然不能就这样放过她,于是追了过去,拦住许南珠。
“许小姐,你不记得我了?我是京城姜家的姜木青,我们在港城有过一面之缘。”
许南珠暗暗翻了一个白眼,笑得十分假:“哦!原来是姜先生啊!那真是有点巧了。”
姜木青咧嘴笑,露出他常年吸烟染得焦黄的牙齿:“这就是缘分啊!许小姐赏个脸,我请你喝茶怎样?”
许南珠不明白,同为富二代,为什么姜木青就比顾彦要油腻个三百倍。
她耐着性子拒绝:“不好意思,我今天累了,不想出门了。”
姜木青不肯罢休,缠着许南珠。
酒店的经理眼尖,看见了这一幕。
他可是知道许南珠的,斡旋于顾家两兄弟之间,不是个普通人。
他赶紧走出去为许南珠解围:“许小姐,您回来了?我帮您按电梯!”
然后顺势隔在她和姜木青之间,把大门抵住,让许南珠进酒店。
许南珠对他报以感激一笑,眼睛亮闪闪的,差点闪得这经理忘了北。
姜木青不高兴了,他一把推开发愣的经理,骂骂咧咧:“你谁啊?我和许小姐说话,你来打什么岔?”
酒店经理人精似的,瞬间认错:“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没注意到,我向您道歉!那你们还要继续聊吗?”
后面一句话是对着许南珠说的。
许南珠笑笑:“姜先生,我先回去休息了。”
酒店经理迅速接话:“今天人有点多,电梯有些忙,我带您走vip通道!”
两个人像泥鳅一样,一下子就撤离了,只剩下姜木青还愣在原地。
他“呸”了一声,骂道:“贱人,在这跟我拿什么乔呢?给我等着!”
酒店经理把许南珠送进电梯,贴心地按好楼层。
电梯门徐徐关上,他高兴地想:“帮许小姐赶走追求者,嗯,这可是个邀功的好机会!”
但是问题是向谁邀?
跟顾叙说,他能在顾总面前混个脸熟,下次升职大大的有希望!
跟顾彦说,以顾彦大方的性子,会不会给他发红包?
真纠结啊!
他一拍脑袋:“顾总可是有话语权的!当然是在他那刷好感度比较重要!”
他转头去了监控室,想把刚才的情况录下来,让顾家兄弟都看看。
没想到监控看到后面,那门口男人的做派,怎么越看越不像正经的追求者?
那恶狠狠的动作,那往地上吐口水的行为,啧啧啧。
酒店经理给清洁部打了个电话,让他们把大门外的地板重新做一下清洁,再喷点消毒水。
然后把视频发给了陈特助。
顾氏集团的高层正在开例会。
陈特珠的手机响了。
开会时间是不能看手机的,但是陈特助例外。
他瞄了一眼手机,看到发信人是酒店经理,便按熄了手机,继续做会议记录。
酒店经理……
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赶紧重新拿起手机打开。
这反常的举动引起了旁边的顾叙的注意。
陈特助下一刻点开了视频播放。
他将手机侧过来,分辨出视频里的主角是许南珠,然后抬头看了一眼顾叙。
顾叙被他这一眼搞得莫名其妙。
监控视频没有声音,只有看到最后的时候,酒店经理骂了一声:“靠,什么玩意,还以为是追许小姐的……”
然后视频就中断了。
这一声不小,会议室里的人都听见了。
陈特助手忙脚乱关了手机,又看了顾叙一眼。
顾叙被他这偷偷摸摸的举动弄得都无语了,低声提醒:“好好开会。”
陈特助收起了手机。
顾叙也没什么心情继续听下面的人的长篇废话了,草草结束了会议。
所有人散去,他朝陈特助伸手。
陈特助心领神会,立刻把手机奉上。
顾叙看完了视频,问陈特助:“这个男的是谁?”
陈特助摇头,他也是刚刚收到的信息:“酒店经理说他一口京腔……”
他猜测到:“会不会是京都易家的公子?”
“不是,我见过他。”顾叙想了想,又说:“让酒店那边多注意一下吧。”
说完,他想了想,补了一句:“毕竟是顾彦重视的客人,别在我们酒店出事了。”
顾总随口交代一句,到了下面就不一样了。
陈特助给酒店经理打了个电话:“你发来的视频,顾总看了,他让酒店多注意下,许小姐是重要的客人,不能出事。”
酒店经理当即安排了多一倍的安保,又交代前台清洁员以及所有可能经过大堂的员工:“都给我注意了,许小姐是顾总看重的人,一定要保证她的安全!从今天起,每个人都盯好了,放机灵点!”
然后许南珠出门的时候,发现和她打招呼的酒店员工多了许多。
姜木青还照往常一样在酒店门口蹲点许南珠,没想到他一出现,就有人来请他离开。
“不好意思,不是本酒店的客户不可以在门口逗留。”
他转而要办理入住,酒店又已经满房了。
姜木青来了几次,监控视频就发给顾叙了几次。
陈特助也查出来了姜木青的身份。
“这是京都姜家的二公子,姜木青。许小姐和他唯一的交集是港城的那次品鉴会,而且姜家和易家不和是行内皆知的,恐怕姜先生是有目的来接近许小姐的。”
许南珠倒是没有注意这件事,她现在天天按时上班打卡。
她以前没有上过一天班,之所以会沉浸,完全是因为……
这办公室也太爽了!
她只要往办公室的真皮座椅里面一倒,就有美丽的小秘书送来各种好吃的甜品零食。
吃累了还可以在按摩椅里捏捏按按。
房间后面甚至还有她专属的休息室,可以睡觉看电影……
唯一让她不爽的是,姜木青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她的手机号码,开始发短信骚扰。
内容极其油腻无聊。
从一开始的“早安”、“晚安”、“吃了吗”,到“要不要一起出来吃饭”、“我知道一家酒吧特好玩”,然后甚至开始发起了自拍。
把许南珠恶心得直接拉黑了。
但是姜木青就好像打不死的小强,他甚至找人帮他订到了酒店的房间,住了进来。
天天堵在餐厅、咖啡厅、酒吧玩邂逅。
甚至在她房间门口放花。
真一副痴情人的模样。
许南珠不堪受扰,终于答应了姜木青在酒店餐厅见一面。
姜木青明显刻意打扮过,浑身的香味特别浓,靠近都要打喷嚏的地步。
头发看起来油光锃亮,随意扎了个马尾,露出更加光的大脑门。
身上的西装松松垮垮,衬衫皱巴巴,像是刚从衣柜里扒拉出来一样。
脚上穿着一双运动鞋,图案花里胡哨,许南珠知道这个款式,价格不便宜,可是和他的衣服完全不搭。
他在许南珠对面坐下,点了一支烟,眯眼含住烟,一手收起打火机,一手拿出一个首饰盒。
他豪爽地往许南珠面前一扔:“D家新款,我觉得十分适合你。”
他胸有成竹,没有哪个女孩能抵挡住钻石的诱惑。
许南珠看也懒得看:“姜先生,我觉得你最近的举动让我有些不舒服,希望你能停止对我的骚扰。”
姜木青一愣,嗤笑一声:“这怎么能算是骚扰?我正常追女孩而已……你不看看这条项链?十几万呢!易简对你可没这么大方吧?”
他可是记得许南珠那天晚上的装扮的,除了一件裙子还不错,身上一个首饰都没有。
易简那种破落户出来的,哪里有那么多的钱泡妞?
许南珠把首饰盒推回去:“姜先生,我是认真的,如果您继续骚扰下去,我就报警了。”
“啧啧,”姜木青斜眼瞥向许南珠:“你这女人,可别给脸不要脸啊!你知道我们姜家在京都的地位吗?易家给我们提鞋都不配,你惹怒了我,易简都保不住你!”
许南珠语气坚定:“我不需要任何人保,我相信法律的力量。”
说完,她拿起自己的包包起身准备走。
姜木青听了这话,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哈!你真是好玩,”他一把抓过许南珠的手腕,恶狠狠地说:“你知道规则都是用来约束你们这些普通人的吗?我劝你识相,法律可奈何不了我!”
他用了十成的力,许南珠感觉到手腕剧痛,奈何挣脱不开。
这时,一个声音在他们身旁响起:“我倒是想看看,是哪家的人这么大言不惭,说出法律奈何不了他的话?”
许南珠抬眼看去,竟然是顾叙。
姜木青不认识顾叙:“你别多管闲事,我们这是家务事。”
顾叙的视线移到许南珠的脸上,对上了她的双眼,竟然再也挪不开眼睛了。
许南珠比他矮了许多,又被姜木青扯着手臂,这时正自下而上地看向顾叙,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向他求救,她的双眼水汪汪的,里面就像有璀璨的星星,正在发着光。
他一时间竟然看呆了。
陈特助没有废话,走上前使劲掐住姜木青手腕上两个凸起的骨头:“许小姐是我们顾总的朋友,还请你放开她。”
姜木青吃痛,松开了手,陈特助继续掐着,他疼得直叫:“疼、疼、疼!快松开!”
姜木青的叫声让顾叙回了神,他再看向许南珠,她正握着手腕,表情十分难受。
顾叙坐下来,然后对姜木青说:“姜先生,坐下聊聊。”
姜木青嘴巴硬得很:“你算老几啊?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下一刻,陈特助往他肩膀上微微一按,姜木青就不受控制地坐了下去。
姜木青回头看了眼陈特助,知道自己是变相被挟持了,便干脆坐稳,翘起二郎腿:“你既然知道我姓姜,那也该查过我的来历,你这样对我就不怕受到我们姜家的报复?”
顾叙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姜先生可以随意打电话,我建议您打给你父亲姜卫东,我正好和他有旧账要算。”
姜木青一听这人这样直接称呼自己父亲的名字,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便问:“你是?”
他记得和姜沐瑶来海城前,他父亲曾经嘱咐过他,在海城随便玩,就是别去惹顾家。
顾叙低头喝茶没有说话,陈特助开口了:“这是顾氏集团的总裁。”
姜木青顿时慌神,屁股也坐不住了,忙道歉:“原来是顾总,对不起了!”
顾叙看也没看他一眼,低头又喝了一口茶,才慢悠悠说:“你该跟许小姐道歉。”
姜木青转身对许南珠说:“许小姐,您是顾总的朋友,怎么不早说呢?那我就不丢人现眼来追你了,呵呵。”
许南珠嫌弃得很:“你那是追吗?你是骚扰!我希望永远都不要见到你了。”
顾叙皱眉:“你骚扰许小姐了?”
姜木青顿感不妙:“我没有啊!太冤枉了!我真真就是追求许小姐,奈何许小姐短信不回,电话不接,我这才急了。”
他委屈上了:“再说了,我也没做啥,就是刚刚抓了一下许小姐的手腕……”
虽然是想做些什么,但是不是还没做呢嘛……
顾叙打断他:“许小姐说以后都不想见到你了,听见了吗?”
姜木青看看许南珠,又看看顾叙,叹口气:“唉,行,我走还不行吗?”
他还不死心,又和许南珠说:“许小姐,要是你改变了主意……”
许南珠说:“我不会改变主意的,你走吧。”
姜木青点点头:“行,我走。”
然后转身走了。
他走了以后,许南珠才坐下来。
“顾总,今天谢谢你了。”
顾叙:“不用谢,下次他如果还来纠缠你,你就给我打电话,我有办法把他送回京都,让他以后再也不能踏足海城。”
他又注意到许南珠的手腕,上面还有红色的指印,可想而知姜木青用了不小的力气。
“我带你去诊所看看吧。”
许南珠活动了一下手腕,确认了只是皮外伤,便婉拒了顾叙,决定自己去药店买些活络油擦擦。
顾叙没有坚持,把她送回了房间,再让陈特助送了一瓶药酒来,据说是老中医的配方,特别好用。
许南珠随意擦擦,就放在了一边不再管了。
最近许南珠根本闲不下来,电视剧已经杀青,在广电总局备份名字为《槐花谢时》,本来都挺顺利,但是没有平台愿意购买。
按照一般的流程,在剧本开发阶段,就应该拍好样片找平台以后了,这样平台有权利介入拍摄期间,方便他们根据市场更改剧情,或者安插自己看好的流量明星。
可许南珠压根没去联系过任何一家平台,她直接买断了剧本,等到团队找平台时,什么都定好了。
郭守亮动用了自己的关系,找了那三家大的播放平台,也给他们看了剧,但是由于没有流量明星,而且内容并不炸裂,所以这三家都不是太感兴趣,只有其中一家愿意出300万买断。
300万还是买断价格,连本都回不了,可是对方特别强势,根本没有再谈的可能,公司员工为了这事,也是愁得没几张笑脸。
许南珠进了公司,注意到气氛很差,对顾彦使了个眼色。
顾彦心领神会,立刻拍掌叫来所有的员工。
“大家都打起精神来!我们投了钱的都不慌,你们怎么反倒无精打采的了?”
有胆大的员工说:“顾总,剧积压的时间越久,公司亏的越多呀!”
“就是,而且关系到我们的年终奖呢!你说我们能不急嘛?”
顾彦信心十足:“我们既然拍了,就是经过仔细的商讨的,绝对卖得出大价钱!来来来,大家跟着我喊!‘新剧必爆’!”
大家无精打采:“新剧必爆……”
“大点声!新剧必爆!!!”
在顾彦的鼓劲下,员工们终于来了精神,扯着嗓子跟着他喊起来。
别说,这样喊几声,整个公司氛围都变得更加积极了。
他面上的表情也不怎么好,可以说是愁容满面。
“许小姐,我太不争气了,主演的剧竟然卖不出去。”
许南珠说:“你不会是想让我来安慰你的吧?”
周庭樾一怔,急忙解释:“不是的,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你……”
“周庭樾,”许南珠严肃地说:“我签下你是因为看中了你的能力,不是为了在受挫折的时候,还要安慰你或者跟你说声‘不要紧,我不怪你’这样的话的。既然你也是为了新剧好,那么你就去积极地做一些事,而不是自怨自艾。”
周庭樾明白了,他点头:“我知道了,许小姐,我这就去找经纪人商量一下,怎么在网络上多做宣传。”
由于事态紧急,许南珠召集所有成员开了一个会。
会议室里,她没有坐在主位,把主位留给顾彦,只坐在右边最上方的位置。
这家公司以后还是要让顾彦全权负责的,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可是顾彦这个人……
他此刻没有坐下,倒围着许南珠,一下子倒茶一下子递吃的,一下子帮她打开电脑,活脱脱一个秘书。
许南珠扶额,低声提醒:“你别忙,先坐下。”
声音太小,顾彦没听清楚,“啊”了一声,然后弯腰低头凑到许南珠脸旁,细细听她吩咐。
“我叫你坐下!”许南珠没好气地说。
“哦、哦。”顾彦把手里的东西摆好,赶紧在最上方的主位坐下。
坐下以后,他看向许南珠,许南珠白了他一眼:“你来主持会议。”
珠珠的话,顾彦不敢不听,他轻咳了一声,有些生疏地说:“今天我们这个会议,呃,主要是,呃,围绕平台,呃,拒绝购买我们这部剧的解决办法,呃……”
许南珠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用极低的音量说:“你重新组织一下语言,再说一次。”
顾彦心里苦,他就是一个富二代,哪里懂得主持会议嘛……他舔舔嘴缓解一下尴尬,又回想了一下顾叙开会时的风姿。
他坐直身子,管理表情,让自己看起来更酷:“大家都知道,现在大的平台都拒绝购买我们的这部剧,唯一一个愿意出价的,价钱又压得极低……”
他偷偷看了一眼许南珠,许南珠还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微微点头表示认可。
顾彦顿觉踏实。
“所以,今天我们的会议主要就是围绕这个问题进行讨论,希望大家集思广益,有什么好点子都拿出来,大家商讨一下。”
说完,他煞有其事地用视线扫过会议室里的每一个人,给足他们压力。
最后当然还要扫一下许南珠,没想到许南珠竟然对他竖起大拇指。
珠珠肯定他了!他得意洋洋,感觉自己和顾叙也没什么区别嘛。
员工们也不是吃素的,很快给出了办法。
有的说继续和那家有购买意向的公司谈,能多要点就多要点,毕竟是公司的第一部 剧,剧本也一般,就算是亏,也是正常的。
有的说先把剧留着,等到有合适的风口再拿出来出售。
在大家议论纷纷时,一个年轻女孩子缓缓举起一只手。
许南珠推了顾彦一下,让他注意一下那个女孩。
顾彦别的不行,记人记得十分牢,据他说,是之前同时有十几个暧昧对象时训练出来的。
“张小萌,是行政部的吧,你有话要说?”
张小萌刚从学校毕业,还不太适应工作环境,她被点名后的第一反应就是站起身:“顾总,我有一个小提议。”
顾彦大手一挥:“我们公司以人为本,坐下说就行!”
张小萌尴尬得脸都红了,她坐回椅子上:“那个,我觉得我们可以考虑一下小平台。”
顾彦没有反应,许南珠开口问她:“比方说呢?”
张小萌转向许南珠,回答道:“比方说有一个平台叫光耀TV的……”
话音未落,立刻遭到其他人的反对:“不行啊,那个平台都要倒闭了吧?日活低得要命!”
“就是,虽说剧不怎么样,但是也不能丢到光耀啊,那就纯纯扶贫了!”
许南珠问:“有没有这个叫光耀TV的一些信息?”
没想到她会有此一问,会议室里静了下来。
张小萌又弱弱举手:“我做了一个调查……”
许南珠说:“投到大屏幕吧。”
张小萌手忙脚乱地把电脑上的东西投到大屏幕,还不小心弹出了聊天对话框,又急急关掉。
方秘书暂时兼管着行政部,看到这一幕,她冷汗都要冒出来了,不停地用眼神暗示她注意一点,又偷看顾彦和许南珠的表情,生怕他们生气。
顾彦不会生气,他本人就不会弄这些东西,这又是第一次开会,他懒得管。
许南珠也不会生气,谁不是从新人走过来的呢?她刚毕业的时候闯的祸比这还大呢。
方秘书松了一口气。
好在张小萌很快调整过来,把自己做的ppt投了上去。
许南珠只需眯眼就知道,这家公司是有潜力的。
但是别人不知道,立刻就有员工指出:“你们看,它这个数据实在太差了,就怕剧还没播呢,就要倒闭了。”
顾彦还是看许南珠的意思。
许南珠说:“我倒是觉得可以去试试谈谈。”
顾彦也跟着说:“你们谁去谈一下这家光耀TV?”
顾总开口了,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甚至已经开始有人分析这家公司的优势了。
“这家平台没有广告,用户体验感会比较好……”
如果光耀的人听见了,只会咆哮:没有广告是我想的吗???
还是张小萌,她怯生生地问许南珠:“可以让我去试试吗?”
大家都沉默了,不得不佩服,还是初出茅庐的小女生有魄力。
许南珠点头,决定让她去谈,但是,她的身后有一整家公司,其他人也不能袖手旁观。
于是就有专门的人来教她,应该怎么谈,我们能提出什么条件……
会议结束,大家散去,只有张小萌还站在位置上等着许南珠。
许南珠走过去,鼓励她:“小萌是吗?你做得很好。”
张小萌要的就是这样的肯定,她细声说:“感谢许总的信任,我一定会办好的!”
第36章 漂亮姐姐
这边的会议刚开完,顾彦还端着酒杯想和许南珠喝一杯呢,陆尘舟的电话就来了。
他谈判十分顺利,日方出于情怀,愿意出880万购回购这台传奇设备。
他不得不承认,许南珠的眼光实在是毒。
谁会注意到仪器侧面的一个小小签名呢?谁又能想到这签名竟然大有乾坤?
几十万残值的机子,能卖到300万都已经要感谢天感谢地了,可许南珠就是敢想。
她不餍足,又能真有回报,就这一点,陆尘舟就十分佩服了。
陆尘舟顺便说了一下现在药厂的状况,这880万里,要拿出500万偿还公司最紧急的债务,这笔钱是由银行下拨的,如果不及时还清,恐怕就要破产清算了。
许南珠当即就批了:“好,500万拿去还贷款,80万你留在手上,万一其他地方打点需要钱,另外,你拿100万出来,看看能不能把你那边的负债处理一下?哪怕是先暂时取消限高?不然实在是不方便。”
陆尘舟沉默了一会,低声说:“你愿意帮我……”
许南珠没听清:“什么?”
陆尘舟抬高声音:“没什么,如果要和法院协商,只有一个办法,让药厂为我背书,替我担保,但是药厂目前的信用也不好,还是先搁置吧。”
“行吧,你看着办,我信你的。”
陆尘舟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起伏:“知道了。”
许南珠听他那边声音,好像在一个很空旷的空间,说话有回音,仔细听的话还能听见水滴的声音,就随口问了一句:“你在厕所啊?”
陆尘舟:“……嗯。这里说话方便。”
他怕打电话会打扰漫漫,特意躲在病房的卫生间里,没想到被听出来了,还挺尴尬的。
“我就随口问问,没有别的意思啊!”
挂了电话。陆尘舟推门出去,嘴角还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陆漫漫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正睁着大眼睛看着他。
“哥哥,你去厕所好久了!漫漫都憋不住了。”
“抱歉,漫漫,哥哥不该霸占厕所那么久的。”陆尘舟赶紧抱着她到厕所,“哥哥在打电话,漫漫以后遇到这样的事就直接叫哥哥,好吗?”
陆尘舟很小的时候就去了国外读书,和陆漫漫相处的时间并不长,相处方式还需要多多磨合。
他心里想,以后再有了钱,一定不会离开漫漫了,他要好好陪着她长大,弥补她亲情缺失的遗憾。
陆漫漫上完厕所出来,陆尘舟牵着她的小手回到床上,漫漫眨巴着眼睛,满脸八卦:“哥哥,你刚才给谁打电话呀?是不是和女朋友?”
陆尘舟伸手揉揉她的脑袋:“是哥哥的老板而已,别瞎猜。”
“哥哥的老板?”陆漫漫歪着头,脆生生地问:“是不是那种头上光秃秃、挺着大肚子、说话慢吞吞的叔叔?”
说着,她还挺起小肚子,两只手做出抱西瓜的样子,学了起来。
陆尘舟忍俊不禁:“谁跟你说老板就一定是这个样子的?”
“电视里不都是这样演的嘛?”陆漫漫理直气壮:“那些大老板不都是这样的老头子的嘛。”
陆尘舟挑眉,故意逗她,慢悠悠道:“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她不仅不是老头子,还是个漂亮姐姐呢。”
“漂亮姐姐?”漫漫瞬间瞪圆了眼睛,嘴巴张成“0”型:“真的吗?比我们班的王若馨还漂亮吗?”
陆尘舟轻笑:“嗯,比王若馨还漂亮,比偶像剧女主还聪明,比你想象的还要厉害。”
漫漫“哇”的一声,满脸期待:“好厉害的姐姐,哥哥,我长大以后也会变得和姐姐一样又漂亮又聪明的,对吗?”
陆尘舟帮她掖好被子,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对,漫漫长大以后会和她一样厉害的。”
许南珠走出办公室,去茶水间倒一杯冰椰汁,正好碰见张小萌信心满满和其他几位员工保证:“我一定可以!”
许南珠好久没见到这样充满干劲的人了,忍不住笑了笑。
张小萌看见了许南珠,和前辈们说了声,便小跑着来找许南珠。
“许总,您要喝咖啡吗?”
许南珠笑着说:“我喝一杯椰汁,你准备出发了吗?”
张小萌点头:“我已经约好了光耀TV的负责人,一会我就去和他见面!”然后她麻溜地打开冰箱,取出椰汁给许南珠倒上。
许南珠靠在茶水台上,和她说:“你记住,我们拍出来的剧一定是值得的,他们能播我们的剧是他们的福气。”
张小萌把杯子给许南珠:“我懂了!我也觉得我们的剧是特别特别好的。”
“你看过?”
“嗯!我看过!我特别喜欢,真的!特别喜欢周庭樾,我还发誓要成为他的粉头子呢!”
许南珠:“……”
张小萌继续说道:“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努力帮这部剧找平台的。”
许南珠问:“那你是怎么挑中光耀TV的呢?”
“因为我是他们的用户呀!这个平台真的好,而且用户都很年轻,我觉得很适合我们的剧。”
许南珠拍拍她:“好,去吧,加油!”
张小萌支支吾吾地问:“许总,我可以加你好友吗?我真的特别喜欢你……”
许南珠笑了,这小妹妹,眼光还挺好的呢。
她大方地拿出手机,扫了张小萌的二维码。
张小萌珍惜地握着手机:“太好了!如果一会儿有了结果,我第一个告诉你!”
许南珠目送她离开公司,转而回到了办公室。
这一天天的,她太累了。
打开音响,找了一首舒缓的音乐,她倒在按摩椅里,享受着当下最放松的时刻。
直到下班前,张小萌打来电话,她高兴得要命。
“许总!我谈妥了!”
她和光耀的老总谈下,光耀可以给雁南飞超高的分账比例和独家运营权,但如果开播后一周内光耀的新用户没有增加100万,则由雁南飞赔200万。
消息传回公司,大家又呆了。
“最后面那条是怎么回事?怎么对赌协议都上来了?”
张小萌信心十足:“许总和我都十分看好《槐花谢时》,你们放心,一定可以完成任务!”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话该怎么接?
但是对赌协议已签,现在再说什么都晚了,更何况许总本人也没什么意见。
既然独家运营权在雁南飞手里,那就好好做一个计划,看看怎么运营吧。
许南珠没什么事了,公司里的其他人开起紧急会议,讨论宣传的问题。
顾彦帮他们点好了晚餐就跑到许南珠的办公室,和她一起躲在办公室。
许南珠不去开的会,他才不愿意去呢,有那时间还不如和他认识的几个妹妹聊聊天。
这种会顾彦去的意义不大,反正最后拿到计划书就行,许南珠也就没硬逼着他去开。
顾彦给许南珠点了她最喜欢吃的炸青花鱼便当,再买了一杯楼下最近才出名的网红奶茶,给自己点了一份咖喱猪排饭配咖啡。
许南珠一边吃,一边刷着最近的新闻,想着能不能捡点漏,顾彦一边吃,一边给他的姐姐妹妹发信息。
最近许南珠事情多,他有好久没跟她聊天了,今天的话也多了起来,和许南珠有一句没一句低说着。
“我家太后叫我陪她下周去F国看展,我都不想去,但是我那哥吧,太古板了,她说带不出手。”
“珠珠,我那游艇还留着呢,等这部剧赚了钱我就提出来带你去海钓怎样?”
“对了,珠珠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我要给你准备礼物!”
“珠珠,你未来有什么打算吗?昨晚上瞿家有个宴会,瞿叔叔问我这个问题来着,我都没敢说,我就是想把2000万本金翻番,挣到4000万就收手。”
“你呢?”
许南珠反应过来,抬头想了一会儿:“我还真的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大概就是多挣点钱吧,钱越多我越有安全感。”
顾彦有些愁了:“那可怎么办啊,等我赚够了4000万,我就要离开你了,没有我,谁还能陪着你走下去呢?没有我的陪伴你该多寂寞?”
许南珠被他说的愣住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也还好吧……”
会议室那边有了结果,方秘书拿着会议记录,跑到顾彦的办公室,没见着人。
她又见许南珠的办公室里有灯,敲了敲门进去,没想到顾彦还真在这。
“顾总,这是今天的会议纪要。”
顾彦往后靠在椅子上:“那个,方秘啊,以后公司里许总在的时候这些事就直接跟她汇报啊!”
他心里想:珠珠在的时候可千万别来给我找事做!
许南珠白了他一眼:“这些事本来就该你管,怎么我来了就往我这甩?”
方秘书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把资料给谁,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许南珠说:“拿给我看看吧。”
方秘书如释重负,赶紧把会议记录递过去给她。
许南珠拿过来,上面一条条全是会议上的提议。
她只需要眯着眼睛看一眼就知道哪些方法可用,哪些方法用起来效果不大,哪些方法不能用。
她用荧光笔圈出来有颜色的几条:“这几个提议不错,先做起来吧。”
方秘书毕恭毕敬地双手捧回。
顾彦还多说了几句:“就按许总说的做,她的话在我们公司就是圣旨,知道吗?”
方秘书忙不迭地点头,退出了许南珠办公室。
她坐回自己的工位,脑子里把全部的事情想了一遍。
她算是搞清楚了,这家公司表面是顾总的,但实际上由许南珠把控。
别看许总在公司时间不长还总是说不见就不见,说不定顾总每天下班还要去跟她汇报每天情况呢!
方秘书的办公桌在顾彦的办公室外,而许南珠的办公室在更加里面的地方,所以任何人要来找顾彦或者许南珠都要问过方秘书。
她正想着,张小萌走了过来,她跟方秘书说了几句话,方秘书才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张小萌问:“方秘书,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呀!”
方秘书往里面瞧了一眼,小声说:“我在想,公司到底是顾总说的算还是许总说的算。”
“这不重要呀!顾总听许总的,我就听许总的。”
方秘书点点头:“想来我还没有许总的联系方式,实在是失职了。”
许南珠甚少来公司,就连公司办公室选址和装修,还有面试员工这样的事都没见她出现过。
搞得她还以为许南珠就是一个挂名的。
张小萌拿出手机,哒哒哒按了几下:“我推给你啦!”
方秘书有些诧异,没想到张小萌已经拿到了许南珠的联系方式,自己却还在纠结该听谁的,还没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女孩看得通透。
她申请加许南珠好友,备注写上:
【许总您好,我是方秘书。】
很快许南珠就通过了好友申请。
方秘书放下心,抬头看见张小萌还没有走开,又问:“小萌,你要见许总吗?”
张小萌问:“不不不,我就是想知道我们开会的提议许总批了吗?”
方秘书将会议记录递给她:“许总已经给了意见。”
张小萌看见自己提出的让周庭樾出来营业的提议被画上了一个红圈圈,开心得直笑:“我就知道许总会同意的!”
“是是是,看不出来你还挺厉害的,几次提议都被采纳了,我看你就不该待在行政部。”
张小萌一脸期待:“我可以调去市场部吗?拜托了方秘书!”
方秘书觉得她的确适合市场部:“这个应该不难,我和顾总提一下就行。”
之所以问顾总,是因为她觉得许总是办大事的,这样的小事完全不需要拿到许总面前。
正说着话,许南珠走出来了。
她见公司没什么事,干脆回酒店休息了。
“张小萌?你怎么在这里?”
张小萌甜甜地跟她打招呼:“许总好!我来找方秘书,想看看那些方案有没有通过。”
许南珠记得会议记录上,她圈下来的几点中有两个是张小萌提出来的,赞许地说:“你的提议不错。”
张小萌嘿嘿一笑:“我可是有七八年的追星经验呢!造神那一套我懂一些。”
方秘书适时开口:“刚才小萌还说想调去市场部。”
许南珠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市场部那边的确需要一些年轻的思想,又看张小萌也很乐意,就点头同意了。
张小萌充满干劲,立刻把自己的东西搬去市场部的办公区。
市场部已经得知了消息,这个小女生的两个提议被许总亲自勾选,是个了不得的人,于是就干脆让她负责这两件事的工作。
张小萌先约了周庭樾,带上公司摄影师,在地铁站拍了几张照片。
她的要求是,要从偷窥的角度拍。
周庭樾穿了一件干净挺括的白色T,下摆简单扎了一些在牛仔裤里,戴了一顶黑色鸭舌帽,只露出下半张脸,站在人群里等地铁。
他本身就外型好,瘦高个子,加上最近一直撸铁,身材也是很有料的,在一众普通人里显得十分扎眼。
而且气质也是十分干净。
摄影师从好几个角度拍照后,又“尾随”周庭樾上了地铁,在不远处继续拍。
张小萌通过耳机教周庭樾摆各种姿势,譬如手轻轻搭上车厢吊环最上面的横杆,或者靠在车门抬高下巴眼神迷离若有所思,又或者拿出一本书低头阅读。
“太帅了!太男大了!”张小萌星星眼。
几个人坐地铁到了终点,又坐回了公司。
回去再P一下照片就行了。
公司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张小萌在电脑上翻动照片,看来看去都十分满意,根本不用修图嘛!
周庭樾走到她的工位。
“张小姐,如果还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你只管提,我一定会最大程度支持你。”
张小萌星星眼:“你长得帅,性格又好,一定会红哒!”
周庭樾苦笑,红不红都不重要,他只求不要让许南珠亏了就行。
晚上,张小萌用了个小号,在一个大流量平台发上了周庭樾的照片。
【这样的帅哥到底都是谁在谈啊啊啊啊啊?】
接着甩上几张偷感极重的照片。
很快,下面就有人评论了。
【啊原来不看全五官也能知道哪个是真帅的啊!】
【蛙趣这下颌线绝了!】
【想谈这种!有的联系!】
【hi帅哥!(漂移甩尾停车)(摘墨镜)叼着玫瑰闪亮登场)(被自己乱丢的裤子绊倒)(急中生智踩着裤子滑行)(托腮)(扶额)(边滑行边摆很多pose)(艰难送出玫瑰)(挑眉)(wink)(踩着裤子滑走)】
等到评论稍微多了一点的时候,周庭樾再上线冒头,发了一条评论:
【谢谢大家喜欢,其实我现在是半素人,希望大家能支持我的第一部 剧《槐花落时》。】
然后附上了一张剧照。
说来也巧,每天网上这种类型的帖子不少,再发一个也不会有太大的水花,可巧就巧在,一天前刚好有一个大网红在地铁上拍抽象擦边视频被网友偷拍下来,把没有任何p图的照片直接发到了网上。
网友纷纷嘲讽他直播的时候美颜开到顶格,结果和真人压根儿对不上,而且在公共场所上摸下擦,实在难看。
这网红也是心高气傲,立刻开大嘲讽,小嘴叭叭叭说了一大通无差别攻击,什么网友故意抹黑、什么手机镜头就是这样、什么管我怎样我赚的多、什么坐地铁的人都是什么成分blablabla,弄得大家对他怨恨起来。
张小萌的帖子就踩在这样的风口发了出去,很快关注网红事件的网友被大数据牵着就来到了这边。
周庭樾活脱脱成了那位网红的对照组。
张小萌和周庭樾两个人都没想过,这个帖子竟然爆了。
等到她第二天起来,帖子已经有11万人点赞,6千多的评论,而且还有暴涨的势态。
网友都在一边夸周庭樾,一边嘲讽那个网红。
一个干净,一个低俗,一个真,一个装,这两相对比,差距太明显了。
大家都以为张小萌这前面的招数起不了多大势,结果一来公司,变天了。
这样的泼天d流量当然要接住!一问周庭樾,没有x博、没有某音,甚至连朋友圈里也没有几张照片。
“怎么回事?说是半素人,但是这也太素了!前期怎么不早做好准备?”
大家哑口无言,这谁能想到周庭樾会以这种方式出名呢?
没有名气的艺人,这些社交账号都是由自己管理的啊!谁能知道周庭樾是一点分享欲都没有?
好在平时拍剧、训练的时候,旁人会拍一些他的照片,朱小冬紧收集起来,然后创建账号、挑选头像、修改签名,最后发照片。
看见周庭樾的粉丝酷酷往上涨,公司的众人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接下来只要维稳直到剧开播就行,过多的宣传可能会导致路人反感,最重要的是宣发预算也没有多少。
开播前几天,周庭樾开了个直播,和大家互动了一下,效果也非常不错。
顾彦兴奋地把这个消息带给许南珠,许南珠也是又惊又喜,她搞清楚一件事,只要是她的眼睛看出来有价值的东西,有时并不是这件事情本身是有优势的,有时也会因为有别的机缘,受到各方助势,最后达到一个理想的效果。
比方说,她看中的股票和那两样藏品,它们本身就值那么多钱,价值被许南珠看出来了。
或者是她看中的那几个人,他们原本就很优秀,不过是明珠蒙尘,许南珠刚好在他们运势最低点时捡漏。
而另外的一种情况,像那座拆迁的小楼和这部剧,本身情况一般,却因为天时地利人和,而导致它们能带来巨大的利润,远远超过自己的价值。
想到这里,她又想起药厂,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地方。
不过翻身也是迟早的事,安心交给陆尘舟就是了。
刚想到这里,陆尘舟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这些天,他每天晚上把工作汇报发到许南珠邮箱,也不管她看没看,反正天天发,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
今天的电话,是因为他有了重大发现。
“我在整理药厂资料的时候,发现了一份纸质申请书复印件,我已经拍照发给你了,上面是半年前,晨旭曾经向药品监管局提交过一种药物的审批申请。”
许南珠按下免提,打开和陆尘舟的聊天框,他在两分钟前刚给她发过一张图片。
“你觉得这个申请有问题?”陆尘舟不会毫无缘由地拿一些事情做文章。
“我查过前任各个高管的邮件,没有发现过类似的申请,所以我觉得很奇怪。”
许南珠眯眼看,这张照片发红光。
“你的怀疑是正确的,这的确有问题。”
陆尘舟还准备了一大堆怀疑的点没说,结果许南珠立刻就肯定了他的想法,他顿了一会,继续说:“我觉得应该有人删掉了相关的邮件,或者是被删掉的,说不准……我有一个朋友是名黑客,我想让他过来帮我查查,这种事肯定要通过你的准许的。”
许南珠没有任何犹豫:“行呀!”她又想到什么:“药厂里的那些经理呀,或者这个总那个总的,会不会知道一些什么?”
药厂她去得少,里面的人员配备完全不了解。
“前任CMO和前任CEO都已经离职,剩下的要么是刚升职上来,要么是新招的,我问了一通毫无收获。”
许南珠不懂就问:“CMO是什么?”
“首席医学官,负责新药的研发工作,在四个月前主动辞职。”
许南珠拿着手机走到窗边:“这个人很有问题。审批申请在半年前,也就是说,申请后两个月,他自己辞职了?他现在在哪里?是去了别的公司吗?”
陆尘舟说:“没有,他和晨旭有保密协议,离职以后行踪低调,我正在找他,已经快有眉目了。”
许南珠心下感叹,不愧是陆尘舟,面对她的所有问题都回答得游刃有余,而且明显是早已考虑周全,把所有事情都查过了。
药厂有他坐镇,她什么都不用管就能拿分红,想想就觉得开心。
挂了电话,陆尘舟联系了自己以前的朋友“夜枭”,让他帮忙查一下前CMO的邮箱。
他那边查着,陆尘舟其他的朋友也告诉他前CMO的去向。
“前CMO,关明远,离职后没有找工作,现在在滇南洱海边上度假。”
陆尘舟得到了信息,马上启程前往滇南和他见面。
他现在限高,没有办法坐飞机,只得动车转绿皮车然后搭乘大巴,终于在第三天到了关明远下榻的旅馆。
晚上,在酒店餐厅,陆尘舟见到了关明远。
他本想上去打招呼,却敏锐地发现有几人一直看着关明远,像是在监视他。
陆尘舟不敢打草惊蛇,上楼找到关明远的房间。
此时大家都在吃饭,房间外走廊没有人。
他随意捡起地上散落的小卡片,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和来意,写在卡片上,趁四下无人,混着其他名片一起从门下的缝里塞进了关明远的房间。
他躲到楼梯间,待了一会,听见走廊里有脚步声。
伸出头一看,是刚才餐厅里监视的人中的一个。
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房卡,打开关明远的房间,伸头进去看了一圈,然后关门走了。
幸好陆尘舟考虑周全,没有用其他的纸或者自己的名片。
谁会怀疑招女票小广告有问题呢?
但是重点来了,关明远能不能发现那张小卡片?
关明远吃完饭回了酒店,第一时间就看见了地上散落的各种名片。
他已经受这种困扰已久,很是头疼。
下午刚刚扔了几张,没想到出去吃个饭的工夫,又扔进来几张。
他一张张拾起来,扔进了垃圾桶。
突然又觉着不对劲,刚才进来的时候,外面走廊一张名片都没有,合着全扔进他的房间了?
他翻起垃圾桶,找出那些小卡片,果然在一张上面发现了其他人的笔迹。
【我是cx新CEO,你被跟踪了,和我联系。】
下面是手机号码。
关明远怔怔地看着上面的字,思索到半夜,还是没有拨打那个号码。
陆尘舟等了一个晚上,知道自己是等不到关明远了,第二天早上便回了海城。
这一来一回有够折腾的,但是陆尘舟并不懊恼。
最起码他搞明白了一件事,那新药审批果然是有问题的。
而且这个关明远,应该是被威胁了。
这个信息安慰到了他,如果关明远被威胁,说明他并不是坏事的那一个人,等风波平息,陆尘舟可以再聘用他,省去了不少麻烦。
虽然不能从关明远那得到任何信息,但陆尘舟有的是办法。
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问题的源头。
“夜枭”将一大堆文件塞进他的邮箱。
为什么是塞进的,因为真就是凭空出现在邮箱里。
陆尘舟在晃晃悠悠的绿皮车里,花了一个多小时看完了所有的文件,又花了十分钟消化这些信息,一个荒唐的念头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许南珠看中这个药厂,该不会是因为这一批新药吧???
她到底是里面的知情人,还是只是具有了前瞻性?
前者细思恐极,后者像是玄学。
想来想去,他选择相信后者。
他给许南珠发了一条信息,就像是简单地汇报工作:
【那批新药,KX-300,的确是交了审批申请,而且已经通过了三期临床试验,但是在最后的审批环节被卡。】
许南珠和他的思想一致,既然药没问题,那管他是什么内部战争还是外部掐喉,直接跳过:
【那就打通这个环节,缺什么材料就补上什么材料。】
这句话说得简单,陆尘舟看了一下相关信息,发现最后是一个叫孙强的审评员,以缺少生产工艺相关文件为由,打了回来。
这种文件只是程序上需要,并不会影响最后结果。
但是这封邮件被删除,药厂上上下下都不知道,以为这批药连前期的技术审批都没通过。
唯二知情的两个人,先后离开了公司。
陆尘舟这边继续查着,雁南飞那边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槐花落时》顺利开播,开播当天反响一般,但是从第二天起,一天比一天爆。
观众全是自来水,从懵逼到真香,然后全平台自发安利。
弹幕唰唰唰,一行接一行,疯狂滚动。
【昨天:什么野鸡剧?今天:妈妈问我为什么对着手机哭……】
【校园剧竟然没有duotai?终于有人看见我们这些普通学生啦?我追了!】
最出圈的,当属周庭樾。
在这部剧里,周庭樾饰演一个爱哭的体育生。
188的肌肉男,哭的时候眉眼含着泪,长长的睫毛一扑一扑的,刘海搭在眉毛上,鼻头一抹粉红,满满的破碎感,一下子就全网爆了。
【救命!他哭起来好像被雨淋湿的金毛犬……】
【我究竟是先给他揉头发还是先擦眼泪?!】
【这破碎感,让人好想使劲蹂躏!】
【你们看比赛完的那场哭戏了吗?我封它为战损美学的巅峰之作!】
剧一下子就火了,“雁南飞”的高层开了一个小会。
顾彦:“我想过剧会爆,但是没想到是这个原因爆……】
郭岛:”我是压根没想过剧能爆,我以为能回本就不错了,我还抠抠嗖嗖拍了全程。】
许南珠对别人不是太信任,便叫了陆尘舟到公司帮她算账。
陆尘舟算得很快:“初步估计,能赚4.4亿,这只是现金流。”
全场哗然。
顾彦用颤抖的手拉着许南珠的袖子:“珠珠,你、你、你从哪里找来的人……算得准吗?要是最后告诉我算错了,我可接受不了啊啊啊啊!”
陆尘舟解释道:“按照你们和光耀TV的协议,可以直接分账1.2亿。再按照这部剧的火爆程度,很快就能转售到其他大平台,这里的播放权少说也有八千万,另外,你们去谈谈品牌植入,这个肯定少于五千万,还有IP授权和海外发行……”
顾彦捂住胸口:“俺不中嘞!”
他倒靠在椅背上,没两秒又弹起来,双眼紧盯着陆尘舟:“如果说,我们和光耀TV还有一个补充对赌协议……”
“什么对赌协议?”陆尘舟翻看手里的资料:“我没有看到相关资料。”
顾彦对着许南珠说:“当时对赌协议签下以后,那天晚上我不是去酒吧玩嘛,也不知道光耀TV的老总怎么知道我的,他就通过我的一个女朋友,呃,女性朋友找到我,和我喝了几杯……”
许南珠:“……说重点。”
“重点就是,光耀TV根本付不出买剧集的钱,我们就约定,我把剧免费给他们播,但是播出以后到三个月内,平台用户增长不到一百万,我们分文不取,要是大于等于一百万,珠珠就能获得光耀TV的20%的股份,要是新增用户大于等于五百万,股权就能提升35%……”
听到他的话,大家都呆住了。
许南珠更是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你、你怎么……”
顾彦诚恳地看向她:“珠珠,你别气我自作主张,我当时被那孙子灌醉了,又想到珠珠你看中的剧一定会爆,我就答应了……”
许南珠问:“那买剧的钱是哪里来的?”
顾彦说:“我找我哥借的,按照年利率30%算。”
许南珠惊了,这高利贷啊!!!一个敢借,一个敢收……
大家回过神来,纷纷开始翻开光耀TV的报告,看看他们一共新增了多少用户。
截止到昨天出报告的日期为止,一共新增两百万用户。
在短暂的寂静之后,会议室里一片欢呼,于小冬甚至把文件甩上天花板,再任由它们散落下来。
陆尘舟看向许南珠,许南珠回了他一个不可思议的眼神。
一夜之间,自己竟成了光耀TV的股东……
照这个事态发展,恐怕不久她就要控股光耀了!
顾彦用自己的名义签的对赌协议,受益人却是许南珠,顾彦的解释是,他想送给许南珠一个生日礼物。
而提到万一对赌失败,欠下的巨额贷款怎么办时,他倒是无所谓:“凭本事借的,我自己还就是了。”
他没敢提,顾叙之所以愿意借,还是因为他从头到尾都把许南珠挂在嘴边,人家顾叙完全是看中了许南珠的潜力才借出了这笔钱。
顾彦讪笑,该瞒的事还得瞒着,反正结果是好的就行了。
许南珠不吝夸奖:“顾彦,没有看出来,你竟然还有经商的眼光。”
顾彦可不敢居功:“跟我有啥关系啊?要不是你天天说剧能爆,我哪里敢签这玩意?”
他生怕许南珠有别的想法,嘟着个嘴巴对着许南珠撒娇:“珠珠,离开你我就什么都不是了!”
陆尘舟轻咳两声提醒他,他撇撇嘴,重新坐好。
许南珠也被他无语到,这人总是分不清场合,好在同事们都在扔文件,没有人注意这边。
等等,扔文件……
许南珠敲桌子,半笑着说:“你们都收着点!看看这会议室都成什么样子了?满地的纸!以后不干了啊?”
大家这才笑着道歉,赶紧捡地上的纸。
顾彦开始组局。
“楼下新开了一家俪江南,那菜品看起来都挺不错的,不如晚上咱们去搓一顿庆祝庆祝?”
许南珠不太喜欢这样热闹的氛围,刚要找理由拒绝,顾彦啧了一声:“许总必须得去,不然就没意义了,那个谁,陆总也一起!不能推辞啊!”
陆沉舟也是准备找机会撤的,他不是雁南飞的员工,这次只是来帮点小忙,没必要留下来一起吃饭。
但是顾彦怎么都不肯放人,左一个要谢谢他,右一个以后还要仰仗他,把他架得高高的,走也走不掉,只能留下了。
顾彦事先打了电话定包厢,现在快到下班时间,干脆就一起去了饭店。
俪江南名字叫了江南,其实是融合菜,什么口味的菜都有。
顾彦拿过菜单,直接递到许南珠面前:“珠珠你先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吃的。”
众人见他这殷勤样子也是见怪不怪了。
许南珠不喜欢点菜这种事,她总觉得这东西别看简单,其实内有玄机,她也不愿花时间参透,于是就把菜单推回去:“你看着点,顾及一下大家。”
顾彦打开菜单,开始报菜名似的点了起来。
“一个德式脆皮猪肘,一个鲜虾鲈鱼煲,一个花椒小煎翅中,一个油封黑虎虾,一个西班牙火腿蜜瓜……”
点了一大通,又给每一位女士都额外加了一份木瓜雪蛤饮。
“就这些吧,”他又确认了一遍点的菜,然后小声对方秘书说:“方秘书,这以后就是你的工作了,好好记一下许总喜欢吃什么,以后就点她爱吃的。”
方秘书点头:“我知道的,顾总放心吧。”
第41章 不喜欢开会
顾彦专门挑了一个有大电视的包厢,大家吃到一半,正好《槐花落时》开始播了。
他便打开电视,大家一边看,一边关心数据。
没过多久就被剧情吸引了。
郭导是拍文艺片出身,特别会抓光影,也会调教演员,再加上周庭樾也是个有天分的,这部剧拍到了观众的心尖尖上。
众人感叹,周庭樾看着没有多帅,没想到会这么上镜。
郭导笑着说:“这个小周啊,不只是上镜,还特别得观众眼缘,这东西练是练不来的,整容也整不来,完全靠老天爷赏赐。”
女主角蓝钰是个十三线的小明星,没有演过主角,演技也不好,但是周庭樾就能把她带进剧里去。
这部剧一下子有了火爆之姿,她也带着涨了不少粉。
这时她刚好给郭导打了电话,想和投资人表示感谢。
郭导爽快地说:“行啊!我们正好在俪江南吃饭呢,你直接过来吧!”
蓝钰有些犹豫了。
她知道这部剧背后的投资人是顾彦,也早就听说过顾彦的人品,圈里有点姿色的女明星,他可都是“骚扰”过的,没想到郭导也像其他某些导演一样,把女主往金主爸爸那儿推。
犹豫了一会,她答应下来:“好的,我这就过来。”
心里劝自己:“就去陪个酒好了,在这行都得经历这些事,顾彦要是动手动脚的,我撒腿就跑。”
她化了个淡妆,赶到了俪江南,忐忑地推开包厢一看,里面呜呜泱泱一大群人,惊了一下。
怎么不像普通的请投资人开会?倒像公司团建……
郭导招呼着:“来来来!我们的大女主来了!”
大家欢呼一片,和她打招呼。
蓝钰尴尬地笑笑,一路点头回应,走到了郭导身边。
郭导那桌,坐着周庭樾、顾彦,还有几个她不认识的人。
她在周庭樾脸上多停留了两秒钟,想知道他是不是也是被叫来陪酒的,但也没看出什么。
郭导让服务员找来一个干净杯子,倒了一杯酒,递到蓝婷钰手上:“快,给许总敬一杯,如果没有她就没有今天这部剧。”
不是顾彦投资的吗?怎么变成了许总?蓝钰拿着酒杯,顺着郭导的视线望过去,那头坐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生和一个器宇轩昂的男子。
她自然而然地对着那个男人抬起酒杯:“许总,感谢您,我干了这杯,您随意。”
陆沉舟挑挑眉,没有动。
顾彦这边看得清楚,笑着说:“错咯,许总是那位漂亮的女士!”
蓝钰这会儿才真是尴尬了,脸都红透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弄错了……”
她赶紧去给许南珠的杯子倒上了香槟,自己的杯子放得极低,轻轻碰了一下:“许总,我干了。”
陆沉舟倒是记得,他和许南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许南珠就是喝醉了的状态,那次她大手一挥直接给他拨款,十分豪气。
事后他也问过许南珠喝了多少才那样大方,许南珠说只喝了一杯长岛冰茶……
她酒量应该挺差的。
陆沉舟拿过许南珠的酒杯:“许总酒量不好,我来帮她喝吧。”
没有一个人敢有意见。
许南珠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要我说,这事要怪郭导,没有介绍清楚,结果弄出这样的一个乌龙,郭导你先自罚一杯才行。”
郭导笑着应:“那是、那是,那我干了这杯。”
然后一饮而尽。
蓝钰的尴尬就此化解,大家腾出一个位置,让她也坐下来一起吃。
她没想过,口碑一向不怎么样的顾彦,今晚老老实实待在那个许总身边,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
而这部戏的投资人竟然是一个女生,长得那么漂亮,脾气还很好,这次的酒席安全了。
她放心下来,拿起筷子跟着吃了点东西。
今晚的剧情是一个小高潮,播放量又刷新高,各大社交平台的讨论度到了十分狂热的阶段。
大家吃完,便各回各家,明天开始还有更重要的工作。
陆尘舟要回医院陪妹妹,顾彦将许南珠送回酒店。
到了酒店门口,顾彦还一副憋着一肚子气的样子,许南珠只得开口问他:“你怎么了?今天吃饭就觉得你不对劲。”
顾彦立刻开启吐槽模式:“那个陆尘舟,他以为他是谁啊?他有什么资格帮你挡酒?我都还没说话呢!我在你旁边还能让你喝多了不成?他就是瞧不起我!”
许南珠扶额:又来了……
她暗暗叹气,劝道:“你当然会帮我挡啦,只是他手速快嘛,这种事你还挂在心上这么久?”
顾彦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当时陆尘舟速度太快,他压根儿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抢了先机,弄得他下不来台,他只是怕许南珠心里那个天平歪向那个姓陆的而已。
所以许南珠这样一说,他就开心起来。
许南珠正色道:“明天我不去公司了,有别的事。公司那边你盯着点。”
一说到这个,顾彦立刻拉下了脸:“你明天有什么事呀?非去不可吗?现在可是公司的最重要的时刻呢……”
“有很重要的事。你最近都别乱跑,该开的会都去开,知道吗?”
顾彦肩膀都垮下来了:“我不喜欢开会,坐在那里腰酸背痛的。”
“那也不行,这可是你的公司,你要多用心才行,好不容易做起来了,万一一个不小心就打回原形,你哥要笑话你了。”
提到这个,顾彦迟疑了,他仿佛听见顾叙的嗤笑声,伴随着一句:“早知道你没那本事,不如回来老老实实啃老啃哥。”
顾彦使劲甩了一下头,把顾叙的影子甩出去。
“好了,我知道了,明天我早点到公司开早会,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向你汇报。”
世间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的,而顾叙就是克顾彦的。
许南珠很满意,这个方法以后可以多用。
顾叙正收拾好了东西,准备下班,突然连打两个喷嚏。
“这是谁在骂我……”
陈特助赶紧说:“应该是空调吹多了,有些着凉。”
第42章 大人物
许南珠收拾了一下行李,把在港城买的包包、项链、大衣和手表装起来,回家一趟。
她家在一个三线水乡城市,虽然风景优美,但是旅游业一直没有发展起来,和海城的繁华不能比。
许南珠的爸爸妈妈都是普通人,二十几年前买了一套一百来平方的房子,如今房子也老旧了。
她回去前没有跟爸爸妈妈说,想着给他们一个惊喜,没想到刚进了单元楼,就被家里的热闹吓了一跳。
大门没有关,门口摆着不少鞋子,里面闹腾的很。
还没进门呢,许南珠就听见她的二姑大嗓门喊:“我跟你们说,我家婷婷的消息不会有错的,包赚的!就跟着投钱就完事了!”
许南珠进了门,客厅里坐着七八个亲戚,二姑站在中间唾沫横飞。
倒没见着自己的爸爸妈妈。
二姑看见许南珠,热情地说:“哎哟!这不是珠珠嘛?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听见她的声音,许南珠的父母才从厨房走出来。
他们看见许南珠,惊喜得很:“珠珠?你这孩子,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妈妈给你做好吃的呀!”
许南珠和亲戚们笑了笑,就当打过招呼了,然后拉着父母回了厨房。
“这是在干什么呢?这么多人在我们家。”
宋敏华也挺不高兴,白了许南珠父亲一眼:“还不是你二姑,说她家里没多大空间,把亲戚们都拉到我们家来了。”
许南珠的父亲许志远是个老好人了,他啧了一声:“这不是没办法嘛?我们也得靠她啊!”
许南珠不明白:“为什么靠她?我刚刚怎么听见她说投钱什么的?”
宋敏华拉住许南珠的手,把声音压到最低:“你表姐王婷,嫁了一个公司高管,她说有内部消息有个非常好的项目,特别赚钱!让我们亲戚都投一些。”
许南珠对这种事特别敏感,马上问宋敏华:“什么项目?有资料吗?”
“有啊!”宋敏华叫许志远:“你去把婷婷送来的那本资料拿过来,给珠珠看看。”
许志远点头应到:“诶!我这就去拿啊!”
许志远走出厨房,跑到卧室取了资料,又跑回了厨房。
许南珠的二姑看他跑来跑去,喊住他:“大哥你干嘛呢?这么急。”
许志远头也不回:“我闺女要看这个项目计划书!我拿给她看看。”
许娟一听这话,脸色就不好看了,和几个亲戚蛐蛐道:“啧啧,看我大哥这样,就算拿去给许南珠看,也不知道她看不看得懂。”
其他亲戚说:“珠珠也是大学毕业,当然能看懂啊!”
许娟翻了个白眼:“你们不知道,许南珠的脑子可没有婷婷好,就只是得了个好皮囊,听说前段时间还借了不少钱呢!”
几个亲戚开始吃瓜,把脖子伸得长长的,凑到许娟面前:“不会吧?是不是那种裸贷啊?听说很多有点姿色的大学生都会干那种事!”
许娟一副不可言说的模样:“还能有跑的?”
“也不知道她一个刚毕业的学生,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许娟鬼鬼祟祟往厨房看一眼,然后用更低的声音说:“还不是爱慕虚荣?你们看她打扮得人五人六的,又没找到工作,这钱哪里来?”
几个人更加瞧不起许南珠了,连带着都看不上许南珠的父母。
厨房里,许南珠眯眼一看那份计划书,竟然发黑色的光。
她立刻问父母:“你们没投钱吧?”
宋敏华和许志远对了一眼,说:“没有啊,怎么了?这东西有问题?”
许南珠点头:“这就是假的。”
她拿出手机,拍下里面的内容,发给了陆尘舟,让他帮忙查一下里面到底有什么猫腻。
她一边操作手机,一边说:“幸好你们没投钱,不然就是打水漂了。”
宋敏华半信半疑:“不会吧?婷婷可是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说前期投个十万,保证一个月回本,第二个月翻倍啊!”
许南珠挽着宋敏华的手撒娇道:“你们宁可信一个外人,都不信你们的亲生女儿呀?”
宋敏华对这个女儿宠得很,笑得眼睛眯起来:“那当然是信我女儿的呀!你说不投,我们就不投,就听你的!”
许娟的叫声从客厅传来:“嫂子!饭菜做好了吗?我们都饿了!”
许志远一拍脑袋:“哎哟!差点忘了,如果是假的,那得告诉许娟他们才行啊!得拦住他们!”
说完他就出了厨房。
许娟他们看他出来,立刻阴阳怪气地问:“大哥,你把计划书拿进厨房干什么?许南珠看出什么来了吗?”
许志远是个老实人,脑子里没有什么弯弯道道,也听不出她这话里的其他味道。
“可不是嘛,我女儿说这个项目是假的!让我们不要投钱!”
这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亲戚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事关到钱的事,本来他们就挺慎重的,这会儿都犹豫起来。
许南珠在厨房里听见这话,惊了。
没想到许志远竟然直白地说出去了,这项目可是许娟的女儿撺掇的,这下她要被记恨上了。
她被自己爹气坏了。
果然,许娟的火气一下子上来,她张嘴就开骂:“你什么意思?啊?你们一家子什么意思?说我家婷婷好不容易搞来的项目是假的?那不是摆明了说我们骗钱吗?你叫许南珠出来!我倒是要问问她有什么证据在这里诽谤我们!”
许南珠翻了一个超级大的白眼,然后出了厨房,笑着说:“二姑,我手上的确没有证据。”
许娟脸上好看了一些,她回头跟亲戚说:“我哥他们一家子就这样,搞不清楚状况张嘴就乱说,你们都别信!他们要是有本事,哪里还能混成今天这个模样?!”
许南珠压着怒火,继续说:“虽然没有证据,但我已经让我朋友去查了,相信很快就有答案。”
许娟白了她一眼:“你什么意思啊?许南珠,你就摆明了要跟我过不去?你不就是嫉妒我家婷婷从小就比你有出息吗?我还不怕告诉你,我婷婷马上就要结婚了!她的未婚夫啊是个大人物,这个消息就是从她未婚夫那来的!”
第43章 是真是假
许南珠耐着性子:“二姑,你先别急嘛,事关大家的钱,如果项目没有问题就是好事,大家也更安心。”
她转身对其他亲戚说:“三表姨、表舅妈、堂叔,四表哥,你们说对吗?”
大家纷纷点头:“珠珠说的有道理,多打听一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嘛。”
许娟冷哼一声:“是这个理没错。但是你们瞧瞧许南珠,她哪里有什么人脉?谁知道她从哪里找来的人胡乱说一通?我看她就是妒忌!”
宋敏华忍不了了,她撩起袖子出来,对着许娟就是一顿输出:“我珠珠嫉妒你们什么?珠珠长得好看,身材又好,皮肤又白,有什么好嫉妒你们的?”
许娟叉着腰:“嫉妒我们婷婷学习好、有好工作,马上要嫁给公司高管啊!”
宋敏华装着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我呸!我们珠珠工作也不差!每个月她都给我们转三万块钱呢!你家王婷给你转多少?”
许娟说:“还三万呢!我信你就有鬼了?许南珠,你在哪工作啊?公司名字是什么?什么职位啊?月薪多少?有没有五险一金?你妈在这里吹牛,你跟大家说说。”
许南珠还真没有五险一金。
她笑着说:“二姑,我的工作是什么不重要啊,重要的是这个项目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刚好手机语音进来,她直接点开了外放。
是陆尘舟发来的。
“许小姐,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项目?注册公司是空壳的,项目地址也不存在。”
陆尘舟顿了顿,又说:“你被骗了。”
许娟跳脚了:“乱说!你就是见不得别人家好!”
许南珠说:“这些信息都是可以查到的,你们回去查查就知道了。”
许志远赶紧出来拉架:“不说了不说了,饭菜都好了,先吃饭吧!”
说着就去拉许娟。
许娟可不吃这一套,她把手一甩,正要开口说什么,大门被敲响了。
“我女儿来了,让她跟你们说!”
许志远打开门,果然是王婷。
王婷穿得精致,化了个浓妆,看见众人视线都在自己身上,奇怪地问:“怎么了?都看我干嘛?”
她视线一扫,看见了许南珠。
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不管在多少人中间,她都是最耀眼的那一个。
现在的许南珠,甚至比一年前更出众了。
王婷心里不舒服,这个许南珠,哪怕是什么都不做,就往那里一站都是最扎眼的。
她扯出一个笑容:“珠珠,你回来了?”
许娟上前拉她:“婷婷,你来得正好,许南珠说你上次提的养老院项目是骗钱的,你来跟大家说说!”
又是这个许南珠!
她笑着跟大家解释:“不可能,项目是千真万确存在的,我未婚夫是高管,这是内部消息,跟着我投肯定没错。”
她深深看了一眼许南珠,说:“珠珠不是他们公司的,哪里知道实情?如果大家不信我,那我也不强求,只是到时候别说我不带着大家发财就好。”
许娟接话道:“不说别的,你们看婷婷的耳环、项链、裙子还有包包,都是我未来女婿送的,全都是奢侈品!哪个不值个几万几十万的?他还能看得上你们手里那点钱?”
大家讪讪笑着,心里已经是信了九分。
许南珠挑挑眉,既然大家不信,她也就不多说了,只要爸妈不要上当就行。
许娟惊叫了一声:“婷婷!你看看许南珠这包,是不是和你的同款啊?”
许南珠看过去,不知道许娟什么时候绕到她的房门口,正指着床上的鳄鱼包。
大家都围了过来:“真的哦!两个包包一模一样!”
许娟问王婷:“婷婷,我记得你上次说这个包包是赵凯送的,很贵的,多少钱来着?”
王婷说:“要三十多万呢,还不算配货呢。”
许娟感叹道:“哎呀呀,哎呀呀,珠珠啊,你怎么这么傻,贷款买这么贵的包包,图啥啊?”
许南珠满头黑线:“我买这个包还不需要贷款。”
“说什么大话呢?你以为这是几百块?”许娟声音越来越高,她指着许南珠:“我知道了!你买的是假货!”
宋敏华一把把许娟推开:“瞎嚷嚷什么?我看你才像假货!!!快滚出去!我忍你很久了!”
许娟推了回去:“你心虚了!是真是假比一下不就知道了?”
她冲进许南珠的卧室,把包拿起来,然后叫王婷:“婷婷,你快把你的包拿来!”
两个包拿在手上,许娟一看,还真的不一样。
王婷的包颜色更加暗淡一些,质感也比不上许南珠的那只。
一个亲戚说:“我怎么看着,珠珠的包更有型?”
许娟也发现了,她嘴硬道:“这你们就不懂了,现在真的包包质量都没有仿的好!”
许南珠拿回自己的包:“区分真假很简单,这个品牌的包,每一只都有自己的一串识别号,只要在官网上查一下就行。”
她举起手机给大家看:“我这个是真的。表姐,我帮你查,你的号码是多少?”
王婷此时已经觉得不对劲了。
她再怎么眼拙,也不会在真假两只包放在一起的时候,认不出来哪只是真,哪只是假。
许南珠的那只,不光五金更加亮,就连包上的纹路也是严丝合缝,不像自己的这个,合缝处歪歪扭扭。
更何况赵凯买的这个也算不上高仿,区别更加明显了。
她从许娟手里抢回自己的包,紧紧抓着,脸红得很:“那个号码早就丢了,谁还留着?”
许娟还要说什么,王婷皱眉看着她:“妈,我饿了,要不先吃饭吧?”
许娟说:“哦、哦,那就先吃饭吧。”
宋敏华站着不动。
许志远推推她,轻声安抚:“这么多亲戚呢,先别闹别扭了。”
宋敏华使劲翻了个白眼,回厨房端菜去了。
许南珠无语了,这个父亲,永远都在和稀泥,妈妈这些年不知道受了多少气。
许娟要请亲戚,还偏偏要在许南珠家吃饭,把自己爸爸妈妈当成免费的劳动力,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一想到这个她就气。
本来还看在许娟是长辈,她不和她一般见识,但许娟得寸进尺,嚣张跋扈,根本没把父母放在眼里。
许南珠皱眉,今天她非得让许志远和他那个妹妹断绝关系不可。
王婷坐到餐桌旁,脸色铁青。
许娟在她身边坐下,低声问:“女儿啊,这包真是假的?那我的手镯……”
王婷不耐烦地用手肘推开她:“谁说是假的了?我只是在想养老院项目的事,这个许南珠一回来就乱说,亲戚们都要信她了。”
“这个好办呀!”许娟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赵凯不是快到了?让他来这一趟,这谣言不就撇清了?”
王婷有些为难,赵凯可是公司高管,来这样的破地方、吃这样的菜不是委屈他了吗?他要不高兴的。
徐娟在她耳边劝她:“你把他叫来,看许南珠还敢不敢嚣张!我刚刚就憋着一肚子气了,她那副样子,搞得好像我们一家都是骗子一样!你说她一个没工作,靠脸混饭吃的有啥好拽的?”
王婷想了想,被许南珠压着的确不舒服,而且那个包包,许南珠的那只应该也不是真的,真的要几十万呢!
那她还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她这边想着,徐娟那边就开始宣布了:“我知道,大家都被南珠吓到了,以为婷婷好不容易拿到的项目是假的呢,没事,一会儿我女婿亲自过来跟大家具体讲一讲,大家听了以后就知道谁说的是真的了!”
亲戚们纷纷点头:“好呀!这个好!我们也见见大城市里的高级白领!”
王婷一看,她还犹豫着,她妈就把话说出去了,她只好拨通赵凯的电话。
电话接通,王婷非常温柔地问:“阿凯,你有没有空?来我舅妈家一趟……”
“什么?你在酒店吃饭呢?我这边有点儿事。”
“不不不,还有其他亲戚,都在这儿呢。”
“也不是什么事,就是我有一个表妹,她、她有些质疑我们这个项目……”
“对的,你能来一趟吗?”
她一边说话一边点头,然后在所有人的急切注视下挂了电话:“我未婚夫说十分钟就到。”
大家笑起来:“那就好、那就好!”
表舅妈说:“那我们先开饭吧?边吃边等。”
许娟两只手臂展开,拦在餐桌上:“都别吃啊,我女婿一会就来,等他来了一起吃!”
赵敏华不乐意了:“你怎么这么多事呢?我辛辛苦苦做了一桌子饭,一口没吃还要等你女婿?你女婿老几啊?”
许志远说:“算了算了,就等十分钟,要不他来了见我们吃了一半,也不好意思吧?!”
“嘿!”赵敏华转头怼许志远:“许志远你刚刚没听见人家说在酒店吃饭吗?人家都吃了还跑来我这吃什么?再说了,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谁的女婿谁伺候着去呗!在我这装什么呢?”
许娟冷哼:“你倒是想伺候女婿,你有吗?”
赵敏华叉腰:“追我们珠珠的人啊,从这一直排队到F国!她可是要擦亮了眼睛找男朋友的。”
“切,说这么多,也没见她找一个啊……诶?许南珠你怎么吃起来了?这么多长辈都没开始吃呢!”
许南珠咬下一口狮子头:“我的家,我妈妈做的菜,当然想吃就吃。”
许娟白了一眼:“一点礼貌都没有。”
王婷手机响了,她站起身去开门:“阿凯来了。”
大门打开,一个一米七多一点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声音满是不耐烦:“怎么回事啊?都板上钉钉的事,谁又说有问题了?我就说了,不要带一些没见过世面的人挣钱,你都不够他们烦的!”
许娟站起来,讨好地说:“小赵,我们都是相信你的,就是今天婷婷表妹刚从海城回来,她说你这项目不靠谱,我们这不是怕你被人抹黑嘛。”
“婷婷表妹?”赵凯眼神扫过客厅里的每一个人,最终停留在还在吃饭的许南珠身上:“这就是你表妹?”
长得真不错!
赵凯也不气了,他走过去:“表妹对这个项目有什么意见?我来为你解惑怎样?”
许南珠擦擦嘴巴,直接指出问题:“据我查到的,这个项目的招标公司就是一个空壳公司,这不是骗钱是什么?”
赵凯点头不语,过了一会才说:“合着你还真去查了。”
他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不错,表妹很敏锐,这是好事。不过啊,其实这个公司只是我们公司用来套壳的,就是做个样子,方便以后避税。”
“哦?那请问你是哪个公司的?”许南珠问。
许娟趾高气扬地说:“我女婿是光耀TV的!你们知道光耀嘛?就是最近特别火的那个电视剧,什么槐花什么的,就是光耀出品的!”
许南珠愣住了:“你是光耀的?”
在赵凯眼里,许南珠是被自己的身份震惊了,他很满意她的表现,点头说:“没错,我就是光耀TV的。”
许南珠笑了。
她一边摇头一边拿出手机打字:“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赵凯问:“什么意思?你也在光耀工作?我没见过你啊!”
“我暂时还不是光耀的。”
赵凯暗地里松了口气:“我说呢,看你面生,要是公司里有这样好看的女孩,早就传开了……”
王婷听了这话,心里冒起了火,当着亲戚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拉拉赵凯的衣服:“阿凯,南珠怎么可能是你们公司的?她都找不到工作……”
赵凯说:“找不到工作啊……”他肆无忌惮地打量许南珠:“这个简单啊,我们公司最近招女主播,我看你的外在条件还不错,我可以介绍你去试试。”
王婷恨不得把赵凯的头扭过来。
许南珠说:“这倒是不用了。”
她问:“我看过光耀的花名册,对你没有什么印象……你是哪个部门的?”
王婷不想他们两个再搭话了,抢着说:“我男朋友是市场部经理!”
许南珠拿起手机:“顾彦,你干什么呢?怎么不回信息?好了,别找借口了,你去查查光耀有没有什么在亚城建养老院的项目。”
顾彦急忙从老板椅里爬起来,手忙脚乱地去联系人。
这边赵凯皱眉问:“你到底是谁?我们公司的绝密项目哪里是你能问到的?”
王婷说:“你别被她吓到了,她以为她是谁?她还欠着裸贷呢!”
许南珠抬头问:“你说什么?”
第45章 当股东了
赵敏华使劲拍了一下桌子:“许娟!你听听你女儿在说什么?!她在造谣珠珠借裸贷!”
她气得头顶都要冒烟了,然后看了一下其他人,大家都是同一个表情——低头看着自己的碗。
“你们都听说过这个谣言?“赵敏华不可置信,瞪着他们:“都是亲戚,你们就任由这个谎言到处传?”
她转头去拧许志远的耳朵:“这件事你到底管不管?!”
许志远捂着耳朵:“我这不正在管嘛!”
他问:“你们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表舅妈低声说:“大家都这么说,我们也只是听听,没有往外传……”
赵凯轻蔑一笑:“我还以为这女的有多厉害呢,就是一个出去卖的!”
许南珠气了,她又打给顾彦,这次按了免提。
顾彦接了电话:“姑奶奶,你怎么这么急啊?我刚联系上光耀的总裁,俞强说了,没有这个什么养老院项目……”
许南珠说:“你去查一下,光耀市场部有没有一个叫赵凯的经理。”
顾彦爽快应下:“行,我让关秘书去查一下。”
他这边说着,那边对关秘书使了个眼色:“去查光耀一个叫赵凯的。”
“不,”许南珠改变了主意:“也别管是不是经理了,找到叫赵凯的直接把简历发给我。”
顾彦听许南珠的语气不对劲,关心地问:“怎么了?这个叫赵凯的有什么问题吗?”
许南珠看了一眼赵凯:“他以光耀的名义,虚构项目私自在外集资。”
“明白了。”顾彦挂了电话。
赵凯气得脸红脖子粗:“你在这装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虚构项目了?什么时候私自集资了?我做的事都是公司授意的!”
和赵凯的气急败坏不同,许南珠说话不紧不慢,那浑身的气质叫人无法忽视:“哦?是谁授意你的?”
赵凯有些心虚,眼睛滴溜溜转:“是技术部副总监,顾天卓!”
许南珠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去查的。”
赵凯转过弯来:“不是,你是谁啊?凭什么在这里审问我?”
许南珠挑挑眉:“你很快就知道了。”
许南珠手机响了,关秘书已经把赵凯的信息发过来。
她仔细看了看,然后又把手机朝着赵凯摇摇:“这个是你?我这边看到,你不是市场部经理,而是市场部文员啊。”
客厅里的所有人都站起来,往许南珠手机那里看。
“我看看,我看看,是不是同一个人啊?”
“果然啊!原来他就是个骗子!”
“那什么养老院的项目是假的!我们差点就上当了!”
赵凯赶紧把许南珠手机推回去:“你这是假的!是P的!你们都别信!”
许南珠给顾彦打电话:“就是这个叫赵凯的,把他开了。”
这下子赵凯有些害怕了,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来历?刚刚一通电话就查到了他的信息,现在又让人开除他!
顾彦对许南珠的话奉为圣旨,没多久,赵凯就收到了通知。
这是一封来自光耀的邮件,上面还有光耀的公章。
“你、你竟然解雇了我???原因是……原因是得罪了许南珠???”
他猛地抬头,瞪圆了眼睛:“你是许南珠?你就是许南珠???”
王婷不明白他的反应:“阿凯,你怎么了?她就是叫许南珠啊!”
他几乎要哭出来:“许小姐,我有眼不识泰山!我错了,我不知道您是光耀的未来股东,我错了,您原谅我,不要把我辞了行吗?”
说着就要跪下。
王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使劲拉住赵凯:“阿凯!你干嘛呢?你朝她跪什么?”
赵凯狠狠推开她:“都怪你!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还给我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你知道这位是谁吗?许南珠许小姐!马上就要入主光耀了!!!我巴结都来不及,你竟然在这挖坑害我?!”
王婷被推倒,许娟一边扶她,一边指着赵凯骂:“你算神马东西?!还以为是什么部门经理,没想到是个打工的!还敢推我们婷婷?!”
众亲戚:“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项目真是假的?”
赵敏华:“我不管,你们今天一定要给我珠珠道歉!”
许志远:“亏我还把你们当亲戚!你们转头就造谣我的珠珠!”
客厅里乱成一锅粥。
许南珠对赵凯说:“你还是别把心思放在我这里了,快回去准备材料应诉吧。”
赵凯狠狠地瞪了王婷一眼,又求着许南珠:“许小姐,我是受人指使的,我可以帮您揪出光耀里的害群之马,只要您能保住我的工作……”
许志远终于站了起来,他抄起凳子就赶赵凯:“少在这里骚扰我的珠珠,给劳资滚!”
赵凯话都没来得及说完,就被赶出了门。
王婷的哭声越来越小,慢慢就听不见了,这时客厅才安静下来。
几个亲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推了表舅妈出来。
表舅妈嘿嘿笑了一声,小心地问:“珠珠啊,赵凯那小子刚刚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是光耀的最大股东?”
“是啊是啊!你当股东啦?太厉害了吧?!”
赵敏华也想知道,但是现在还有别的事要处理。
“好了,”赵敏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现在你们来说说,到底是谁在外面传我女儿借裸贷的?”
大家很有默契地看向许娟。
许娟原本正在安慰王婷呢,一下子感觉气氛不对,抬头才发现大家都在看她。
许娟分辩起来:“你们这样看我干什么?我也是听来的啊!再说了,许南珠这么年轻就当上了那个什么、什么股东,谁知道是因为什么呢!”
许南珠冷冷地看向她:“二姑,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诽谤,是犯法,我可以让我的律师团队告你的。”
许志远看到现在,对这个妹妹失望至极,他吼出声:“你到现在还在污蔑我的女儿!我真是看错你了!我本想着你是我的妹妹,处处让着你,你也没把我当亲人,不但勾着外人来骗我们的钱,还造谣!要不是今天我听见了,指不定传成什么样!”
第46章 超级大明星
表嫂站出来:“二姑,你这就不对了,珠珠从小就是有福气的,当上股东也没什么稀奇的!再说了,要不是珠珠看出那个养老院的项目有问题,我们都要上当了!”
“就是!那可是我的养老钱啊!我们小区的张老婆子,去年就是被骗了五万块,到现在都没抓到骗子呢!我看啊,珠珠不光有福气,还有本事!”
“对!就是有本事!”
许娟看众人都把矛头转向自己,她再不服气,也不好对着骂了,只好对着许南珠小声说:“南珠啊,这事二姑不对,不该听风就是雨,你能原谅二姑吗?”
亲戚们也跟着说:“珠珠啊,真是对不起了。”
许南珠有些好笑,这些亲戚以前瞧不起他们一家,只知道巴结着许娟,无非就是因为许娟的老公在派出所当了个什么小领导。这会听见自己当了股东,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都不给许娟面子了,都是一群见风使舵的。
许南珠对王婷说:“表姐,今天你才是最应该谢谢我的人,要不是我,你还被那个赵凯蒙在鼓里呢。幸好是没有结婚,要是结婚了,他做的那些事你就撇不开了。”
许南珠的话戳中了王婷的肺管子,她刚刚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尴尬。
她以前仗着赵凯的势,明里暗里讽刺许南珠找不到男朋友,也找不到工作,没想到她只靠自己,就拿下了一家大公司。
还是赵凯的公司!
她还是以前那个样子,就好像轻飘飘地对大家说她被选上了大学生运动会的礼仪小姐那样,一句话就让赵凯丢了工作。
她真像一个小丑啊!
那些亲戚反应过来,开始指责王婷。
“我说婷婷啊,你这事办得太不靠谱了,差点儿把我们的养老钱给骗走了!”
“可不是?从小你就没有南珠机灵,以后你也得学着点啊!”
“可别再瞎找男朋友啦!老老实实工作升职才行!”
王婷终于受不住,捂着脸跑出去了。
许娟站起身,想要去追,但是她更好奇许南珠身上的秘密,想了想,就还是坐了下来,顺便给她老公发了信息,让他去接王婷,别让她做出什么事来。
经过这场闹剧,这顿饭吃得十分惬意。
许娟也不好意思吐槽赵敏华做的菜味道不好了,其他亲戚们也不敢指使许志远拿这拿那了,反而殷勤地给许南珠夹菜,夸赞的词就没断过。
先不说许南珠是怎么翻身变成最大股东,那赵凯的表现不是假的。
“今天我们真是要感谢珠珠,帮我们止损。”表舅妈说:“敏华啊!你真是教了一个好女儿!”
表哥问:“珠珠你跟亲戚们说说,你是怎么成为光耀的股东的?”
许南珠敷衍道:“这个说来就话长了,之前我的确是拜托妈妈抵押了房子,那是因为我的公司需要钱周转,现在已经全部还回去了。”
她趁机将之前的谣言撇清,承认了贷款,也交代了贷款的去向。
有头有尾,大家都信了。
“那这可不得了了,”表哥拍拍大腿:“经营一家公司很不容易的,而且听说这个光耀以前都要倒闭了,最近刚刚盘活的!”
许南珠笑笑不语。
许娟酸溜溜地说:“盘活哪有那么容易,南珠既没靠山又没背景的,我可不信能做出这么大的事业。”
这个二姑,最大的优点就是脸皮厚,要是今天是许南珠给人低头道歉,她是完全没脸再待下去,别说还继续挑刺了。
许志远使劲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指着许娟的鼻子:“你到底安着什么心?话里话外都在诋毁珠珠!我这里不欢迎你!你走!以后也别来了!”
许娟嚎了一声:“你有了媳妇就忘了妹妹!妈走前怎么说的?让你照顾着我一辈子你都忘了!当年你要读书,家里没钱,是我退了学,在家里干农活供你读书,你个忘恩负义的!”
赵敏华嗤了一声:“你就只会说这个?你退学不是因为你成绩不好嘛?说得好像许志远占了你多大便宜似的。”
许娟对赵敏华一直不客气:“就是你!自从我哥娶了你,闹得我们家宅不宁的!你才该滚!”
“你给我滚!”许志远又抄起凳子,把许娟往外赶:“这么多年我该还你的都还清了!我以后可不惯着你了!”
许娟气得直咬牙:“我以后再也不会来你这了!我们断绝关系!”
平时许志远对这个妹妹有愧疚,一直忍着,她平时指使自己就算了,现在还来造珠珠的黄谣,这个是完全不能忍的。
“断就断!以后你不许踏进我们家一步!”许志远狠狠把门关上,任由许娟在外面哭叫。
剩下的亲戚面面相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一阵寂静后,表舅妈干巴巴地说:“这个许娟是不对,怎么能在外面乱讲南珠的事呢?南珠脑子清楚的,不会干那些事的。”
四姨顺着她的话往下问:“南珠,你跟亲戚们说说,到底是怎么盘活那家公司的?”
许南珠想了想,说:“我用房子抵押下来的钱,投资拍了《槐花落时》,正巧这部剧火了,顺便救活了光耀。”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短短一句话听起来一点问题都没有,可是没有人意识到,这里面的水有多深,操作起来有多麻烦。
堂嫂突然问:“那,那你不是认识周庭樾了?”
许南珠点头:“认识。”
“天呐!”堂嫂大叫一声:“好南珠,你能帮我找他要一张签名吗?我真的太喜欢他了!”
“这个没什么问题,我回去就跟他说一声,让他直接寄给你。”
堂嫂星星眼,摸着六个月的肚子说:“我最近天天都看他的照片,希望我的儿子生出来也和他一样帅!”
表舅妈拍拍堂嫂:“真的这么火啊?”
堂嫂使劲点头:“可火啦!你现在打开手机,全都是关于这部电视剧和周庭樾的!”
“大明星?”
“超级大明星!!!”
表舅妈信了,对许南珠说:“我们珠珠现在都认识大明星了!”
“何止啊!南珠现在是大明星的老板,那些明星都得听她的!”
“天呐!那可是电视里的大明星啊!都听南珠的?南珠妈,你们家出大人才啦!”
许南珠无语,什么公司大股东,什么电视制作人,在他们眼里还没一个周庭樾管用。
赵敏华的脸笑得像一朵盛开的花,她从来没有觉得这样有面子过。
嘴上应付着这些个亲戚:“哎呀,哪里哪里,什么大人才哦,不过就是手下几个明星嘛。”
心里想:“我家珠珠从小就是出类拔萃的!我从没有看错过!”
吃完饭,许南珠帮着赵敏华洗碗,许志远将餐桌上收拾干净,进了厨房,第一时间就赶许南珠。
“哎哟,家里可用不着你帮忙,你快去看电视啊!一会儿爸爸给你切西瓜吃!”
许南珠被许志远推出了厨房,还顺手帮她把电视机打开了。
看惯了酒店房间里的大屏幕,她才发现家里这台看了十几年的电视,原来是这样的小,眼睛也不舒服,看了一会儿,眼睛就感觉有些刺痛了。
她关掉电视,在家里转了一圈。
墙角有些脱皮、地板翘起了个角、柜子门松了、空调外机咔咔作响……
许南珠有些心酸。
“爸妈,你们明天有空吗?我们出去逛逛吧?”
“行啊!”厨房里响起赵敏华的声音:“正好旁边开了一家新商场,虽然比不过海城的,但是里面东西可齐全了,空调也开得足!”
晚上,许南珠抱着赵敏华,一个劲撒娇。算起来她有四年多没有回家住了。
这一觉睡得竟然比在酒店的豪华房间里睡得还沉,醒来时已经九点多了。
许志远刚买了菜回来,赵敏华正一样一样查看,许南珠伸了个懒腰:“妈,中午就在外面吃吧,做饭太热了。”
赵敏华不同意:“这怎么行?你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我还准备给你做你最喜欢的话梅排骨呢!”
“晚上吧!”许南珠拉着赵敏华:“您别忙了,等我换好衣服出去转转。”
“对哦!还说要带你去新商场的!”
许南珠换了一条真丝吊带裙,注意到她带回来的礼物都还放在书桌上,没有拆开。
她抱起来到客厅:“妈!我给你带了好东西!”
项链、手链、裙子、大衣……赵敏华和许志远都看花了眼。
赵敏华也不管热不热了,拿着大衣就往身上套,一个劲问好不好看。
许志远一脸嫌弃:“你也不怕得痱子!”
“要你管?!我女儿送我的!”
许志远摇头扇风。
许南珠拿出一个盒子:“爸,你也有!”
许志远开心了:“我也有?我也有!哈哈哈哈!”
盒子里是一块表,许志远惊了:“这表看起来不便宜啊!”
赵敏华愣住,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这些该不会也很贵吧?”
许南珠笑着说:“不贵,你们用正好!”
赵敏华脱下大衣劝道:“女儿,经营公司不容易,更何况你这才刚刚起步,哪里都要用钱,还是省着点好。”
许南珠说:“这些用不了几个钱啦,您就安心穿!”
把东西收好,一家三口就下了楼。
许南珠叫了一辆车,早就等在楼下,赵敏华还觉得奇怪:“出门拐弯就到了,还打什么车呀?浪费钱!”
许南珠笑着把两人推进车里:“我们先不去逛商场。”
赵敏华和许志远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着什么药,许志远说:“女儿长大啦!有自己的主意了,我们就跟着吧。”
车子一路开到了郊区的一个别墅楼盘。
这是许南珠昨晚特意找的,楼盘旁是一个大公园,附近没有工厂,空气十分清新,也不会太偏僻,就算是去市里也只用二十分钟。
“来这干什么?”赵敏华下了车,不肯往售楼处里走。
她不走,许志远也不敢动。
许南珠只好一手拉一个:“进去看看!”
推开售楼处的玻璃门,还没开始见到售楼处小姐,保安拿着一台机子走过来:“您好!看房需验资。”说着指了一下旁边的告示。
赵敏华紧紧拽住许南珠:“怎么还要验资?不看了!我们走!”
许南珠抽出手,拿出自己的银行卡,安抚道:“没事的。”
很快,保安换了一个表情,毕恭毕敬把他们三人带到里面。
售楼处小姐热情洋溢地迎上来,嘴巴甜得很,许南珠爸妈也不好意思掉头就走了。
她向他们介绍了楼盘的环境和别墅的户型,说的那是一个天花乱坠,到后来一问价格,一套房得要上千万。
赵敏华和许志远吓得直给许南珠使眼色,让她找个借口撤。
许南珠给了他们一个安慰的眼神,接了售楼小姐的话题继续聊下去,问了一下什么时候交房之类的问题。
售楼小姐一见有戏,更加热情起来,又是拿喝的,又是张罗着帮他们订餐。
趁着她去忙的间隙,赵敏华急得跟许南珠说:“这也太贵了!要一千多万呢!”
“这哪里贵了?这可是独栋呢!还临湖,风景好空气也好,最适合你们养老住了。”
赵敏华问:“你的钱够吗?”
“放心啦!你女儿已经不是以前的你女儿啦!”
如今房地产不景气,可这个楼盘定位高,目标客户并不是普通人,所以现在已经有一半的楼被订出去了。
房子价格高,许南珠的金手指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就让赵敏华自己选一套,她考虑了十几分钟,挑了靠着小区大门的一套,说是进出方便。
许南珠眯眼看了看,只要没有泛黑光就行。
然后就是交意向金,签合同,于是房子就这样定了下来。
直到售楼处里的工作人员齐齐把他们送出去,赵敏华和许志远还晕乎乎的。
“就、就这样买了套别墅?”
“妈,你就把心放肚子里,等着收房就行!我会把事情都办妥的。”
赵敏华欲言又止,还在担心钱的事,她并不知道赚钱对许南珠来说易如反掌,可许南珠也不能明说,怕他们担心。
回程的车上,许南珠坐在前排副驾位,赵敏华和许志远在后排低声商量。
许南珠把耳朵竖得高高的,听见他们在算银行卡里还有多少钱,要给许南珠减轻一些负担。
到了商场,赵敏华和许志远说什么也不肯再花钱了。
许南珠说:“至少也要换一台电视吧?看着舒服些。”
“不用不用!我和你爸都不怎么看电视了。”
许南珠只好妥协。
要走的时候,许志远说:“等等,我进去打张彩票。”
他一直都有买彩票的习惯,每次买个几块钱,鲜少中奖。
许志远让彩票店老板随机打了一串号码,许南珠眯眼看,果然没有任何颜色。
看来今天老爸又要失望了。
柜台里面的刮刮乐也不太好,她只看见有一本里夹着一张泛微弱黄光的。
许南珠对许志远说:“爸,我记得你以前总喜欢买刮刮乐,今天怎么不买了?”
许志远委屈巴巴:“你妈不让,你妈现在可狠了,每天就给我二十块钱零花钱,连买包烟都不够,我现在都只能抽大前门了。”
赵敏华说:“你少来怪我,你自己算算,每次丢个二十几,中了几次?现在还会在女儿面前编排我了,你说我说的对不对?你那破运气还想学人家中彩票?做梦去吧!”
许南珠把两个人分开,站在中间打圆场:“妈,你就让爸再试一次吧。万一这次就中了呢?”
赵敏华甩出两张十块钱:“别说我没给你机会,你去试,要是今天又不中以后你就只有十五块钱零花钱了。”
许志远问:“万一我中了呢?”
“中了就给你涨五块!”
许志远盘算了一下,他大概率是中不了奖的,可不能平白无故又少五块钱啊!
于是嘿嘿笑着把二十块钱还给了赵敏华:“我不试了,赌不起赌不起。”
赵敏华白了他一眼,对女儿说:“你看,你爸他有自知之明的!”
许南珠笑得腰都直不起来,拿过赵敏华手里的钱还是塞到许志远手里,怂恿他:“老许,你就硬气一回!赌一赌,单车变摩托啊!”
许志远挺起腰板:“好!我听女儿的!”
彩票店老板在一旁等半天,终于等来了这句话,下一秒就把刮刮乐摆柜台上了:“来!随便挑!你女儿一看就是有福气的,你今天运气一定好!”
许志远傻乐了几秒,问许南珠:“珠珠你来挑一个。”
许南珠不挑,她选了就没意思了:“爸,你得靠自己。”
她眼睛盯着那一张带色的,努力寻找它的特别之处,好引导许志远。
每张刮刮乐底下都有一串号码,而这一张的号码里,最后三个数字是015。
刚巧就是许南珠的生日。
许志远还在琢磨:“选哪张好呢?都没什么区别。”
“怎么没区别呢?”许南珠挪了挪刮刮乐:“底下号码都不一样。”
“嘿,还真是……那就选一个好号码吧!”
赵敏华不耐烦了:“快点!你挑番茄呢磨磨叽叽。”
许志远看了一圈,还真是选中了那一张:“这个!号码是女儿的生日!”
赵敏华都走到商场门口了,回头喊道:“许志远你给我快点!我还要回家做饭!”
许志远赶紧付好钱,拉着许南珠跟上了。
回家以后,赵敏华就一头扎进厨房,势要把许南珠喜欢吃的所有菜都做出来,许志远帮她打下手。
许南珠定好了第二天一早回海城,出来了两天,也不知道公司里面怎样了。
知道她是回家享受亲情,海城那边也没有过多打扰她,陆尘舟能力强,大多数事情都能自己做决定。而顾彦,他也有自己的办法,就是凡是不急的事就先压下,等许南珠回来再做决定。
许南珠这会儿也没什么事,就躺在床上,给顾彦发信息。
【小顾总,这两天公司怎样?顺利吗?】
顾彦此时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他腿翘在办公桌上,屁股不忘晃着椅子,神气得很:“我说什么来着?我顾彦只要想做一件事,嘿!那就一定会成功!”
顾叙坐在他对面,没有说话,一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倒是他旁边坐着的沈辞安接了他的话,宠溺地笑道:“妈妈就知道阿彦能成功,第一部 剧就爆成这样,以后可以帮大哥忙了!”
“切,谁稀罕……”顾彦小声嘀咕,满脸不屑。
沈辞安就当没看见,她往外面瞧了瞧:“那位许小姐今天不在吗?”
顾彦说:“不在,她回家看她家人去了。”
“这样啊,”沈辞安有些可惜,她今天特意带了礼物来,想和许南珠见一面的,“妈妈去F国给她买了一个包,你帮我转交给她吧?”
正巧许南珠的信息到了,顾彦跳起来,忙给她回语音,语气和刚才判若两人。
“珠珠呀,公司都挺好的,你不要担心,玩得开心最重要!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好好好,到时候我去接你!”
顾彦挂掉电话,开心地说:“珠珠明天就要回来啦!”
顾叙看不过去他这副不值钱的模样,起身往外走:“你们聊,我出去转转。”
沈辞安和顾彦说:“如果方便的话,你请她周末到家里来吃顿饭怎样?妈妈也想和她认识认识。”
“那要看她的意思了,我又不能勉强人家。”
“这是当然的呀,你先问过她,再告诉妈妈,妈妈好提前做准备。”
“那就等她回来再说吧。”
顾叙从顾彦的办公室走到公司门口,一路上就听见员工们把许南珠挂在嘴边。
“这个策划案怎么说?”
“等许总回来再做决定吧。”
“周庭樾的通告定了吗?”
“周先生说要让许总定夺。”
“庆功宴顾总能拿主意呀?怎么现在还在搁置?”
“顾总说不知道许总喜欢什么花,什么酒,什么歌星……”
“那许总什么时候回啊?所有事情都没办法推进了。”
“不知道呢,顾总也不让我们给她打电话。”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等着吧。”
顾叙心里挺佩服许南珠的,年纪轻轻,只用了几天就成了这样大的一个团队的主心骨。
许南珠连吃了两大碗饭。
因为第二天要回海城,许爸许妈收拾完碗筷也来不及休息,紧接着开始准备其他东西让许南珠带回去。
“带一箱黄桃,再拿一筐杨梅。你喜欢吃狮子头,妈给你做好了冷冻一个晚上,你想吃了就上锅蒸一下就行……再带一只鸡……”
许南珠赶紧拒绝:“妈,我忙起来也没有时间热这些呀。而且我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水果,要放坏的。”
“哦,这样啊,那黄桃给你煮成罐头吧?”
许南珠长长叹口气:“真不用!您和爸就好好休息休息,我们说说话好了。”
“那……行吧。”赵敏华放下东西,三个人挤在一个房间里,聊一些八卦。
第二天一早,许南珠就启程回了海城,许志远和赵敏华送她上了车,回到家才想起来昨天的彩票还没开号码呢。
他急急打开手机,一个号码一个号码,果然没有中。
许志远深深叹气,沮丧得很,过了一会自我安慰道:“没事,意料之中。”
赵敏华乐了:“这回看你还要不要再买彩票了,哦,对啦,我还要扣你零用钱。”
“等等!”提到钱,许志远想起来了:“我不是还有一张刮刮乐吗?那个还没刮呢!”
“你去刮!最多刮出5块钱。”赵敏华太知道这个丈夫了。
许志远翻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那张小卡片,随意拿了个瓶盖,慢慢刮开。
“……敏华啊,你来帮我看看……这是不是中奖了?”
赵敏华头也不回:“我看你还没睡醒。”
“真的!”许志远大步迈到她身边,把刮刮乐往赵敏华脸上怼:“你看!是不是中奖了?你快看啊!”
“你什么毛病啊?都贴着我的脸了我还看什么?”赵敏华被他烦得不行,扯过刮刮乐,一边看一边嘲讽:“你什么时候中过奖啊……这是中了一万块?”
许志远大声喊:“对吧?对吧?我没说错吧?我老许是有些气运加身的!”
“还真是……”
许志远得意洋洋:“还记得打的赌吧?以后你要每天多给我五块钱!我也不拿去买什么别的,就买这刮刮乐,我们要乘胜追击!”
“得了吧!”赵敏华把刮刮乐砸到他的脸上:“要不是珠珠,你能中?你给我少花点钱!就算女儿帮我们把房子买下来了,装修怎么办?总不能还叫珠珠出钱吧?”
许志远觉得老婆说得非常对:“也是,还说得省着点。”
许南珠回了海城,坐上了顾彦的车子。
顾彦毫不掩饰地向许南珠表达了他的思念之情。
“珠珠,我没你是真的不行!”
“这两天公司不也没什么事吗?”
顾彦有些不好意思,表面上没事,实际完全因为他把需要做决策的事情全压了下去。
“可不是嘛,一切正常!就是有三两件事情需要你拿决定,我就让他们先别急,等你回来再说。”
许南珠点点头:“知道了,那就先回公司一趟吧。”
刚进公司,许南珠就被员工们围上了。
每个人手里都抱着一份文件,等着许南珠签字。一开始她还认真思索,后面的事情越来越离谱,就连晚上直播用什么颜色的背景都要让她拿主意,她怒了一下,对关秘书说:“麻烦让顾彦过来一下。”
顾彦正在自己办公室里躲清静,许南珠叫他,他不敢不去。
许南珠指着桌面上厚厚的文件说:“以后重要的事情再来找我,公司是你的,大多数事你都得自己搞定啊!”
顾彦讨好地笑:“我怕我做错了决定,会有蝴蝶效应的。”
在他眼里,这个公司能火完全靠许南珠,他绝对不相信没了许南珠,以他为首的这群人还能把公司经营下去。
许南珠把他按在沙发上:“你今天就在这里把这些文件都批了,批不完不许走。”
又叫关秘书来,把这些事按轻重缓急重新排序,紧急的事情先让他批。
公司这下才正常运行起来。
积压的事情有些多,到了晚上9点,终于全部处理好了。
许南珠陪他到了9点,也困了,便起身要回酒店。
顾彦拉住她:“我刚刚批的那些,你真的都不看看了吗?”
许南珠说:“相信你自己。”
第二天,到了最激动人心的时候,就是开始分账了。
除去股份不算,雁南飞一共分到1.2亿。
直到钱真正到了公司账户里,顾彦才如梦初醒一般,紧紧握着许南珠的手,问:“我们真的做到了?我们真的做到了!”
不管之前别人怎么跟他说《槐花落时》有多火,但只有当钱到了手上,他才明白火的意义是什么。
顾彦欠下的一千多万,都还不及这次分红的零头!
他激动得快要哭出来:“珠珠,多亏了你!”
许南珠的手骨都要被他捏碎了,她呲牙咧嘴抽出手,然后对顾彦说:“我们是一个team啊,缺了谁都不行。”
“我、我也可以吗?”
许南珠点头:“你要有自信呀,你哥那么厉害,那么有商业头脑,你们同父同母,你也不会差的。你出息点啊,这只是第一次分账,以后的钱还会更多的,我们也要继续合作下去的。”
顾彦突然怔住,他已经做到了之前的承诺,按理来说,他可以拿走自己那一部分,然后带着名利全身而退。
”我……我们当初说好的,我赚到4000万就走的……“他垂下头,不敢看许南珠。
许南珠微微颦眉:“你的意思是,你要退出?把我、把我们公司都丢下?”
“不是!”顾彦大声说:“我没那个意思,只是我突然有些迷惘,不知道应该怎么往下走。”
论经商,他不如顾叙,他也不需要为继承家业而头疼,那为什么还要继续经营这家公司呢?
他也不缺这点钱啊!
更重要的是,这次的成功是偶然的,是侥幸得来的,他怕下次又失败了,会被别人嘲笑。
许南珠知道他在想什么,“雁南飞”对他这样一个顶级富二代来说的确算不上什么,而她其实也不靠这家公司,她还有晨旭,还有光耀,还有别的她没有发现的公司。
第50章 试验
“这样啊……”许南珠说:“没有关系的,如果你已经做好了决定,那么等事情了结以后,我们给公司员工多发一些钱好了。”
顾彦问:“那你呢?”
“我还有别的事可以做。”
顾彦犹豫了,他舍不得离开许南珠,或者说,他是舍不得这样逆风翻盘的成就感。
一边是奢侈放荡的纨绔生活,一边是努力打拼的,自己赚钱的成就感,他很难抉择啊!
许南珠提醒他:“吃喝玩乐和赚钱并不是不能共存的。”
顾彦终于下定决心:“我懂了!我留下来,你也留下来好吗?我们一起壮大雁南飞,把它做到行业第一!”
许南珠笑着点头:“好。”
她突然有了个主意:“《槐花落时》这部剧后续运作就交给他们团队吧,你没什么事的话,这两天我们再去找找,有没有什么别的好项目。”
“好呀!”顾彦眼睛亮了,摩拳擦掌:“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顾彦想起来了自己母亲的交代,拉着许南珠到自己办公室,从保险柜里拿出来H牌的包装袋。
“喏,我妈让我把这个东西给你。”
许南珠好奇打开,里面是一个黑银Mini Kelly二代。
“这是送给我的?”
“当然是送给你的。”顾彦凑过去看,说:“这款啊!这个颜色还挺难拿的,我有一个小女朋友缠着我几个月了,就想要买这个包,一直等不来货。”
许南珠把盒子盖上,还给顾彦:“这我不能要,太贵了。”
不算配货也要将近三十万,更重要的是,这是最畅销的款式,她自己去买的话加钱也拿不到。
顾彦塞回到她手里:“给你你就拿着嘛,我妈还挺喜欢你的。”
许南珠问:“你确定是送给我的,而不是给你那些女朋友的?”
“少来了,我妈不管那些事的,就是点了名要送给你,她的一片心意,你就安心收下啊!”
许南珠还是很犹豫,她和顾彦的妈妈素未谋面,再怎么也不好收下这样贵重的礼物。
顾彦劝她:“对我妈而言,我老老实实跟着你不犯事就已经是省了几十个Kelly了!”
许南珠忍不住笑出来。
“对了,我妈还说请你赏脸周末到我家吃个便饭。”
许南珠点头同意:“好的,我也应该当面谢谢她。”
她对这个包包爱不释手。
H家的包配货十分麻烦,特别是她这样从没买过这家包的,第一次配了货还不一定能拿到心仪的包。
再加上她也一直认为H牌太过于板正老气,和她的气质年龄也不太搭,所以一直也没有对这个牌子过多关注。
没想到顾彦的妈妈送的这个包特别好,缠上一条颜色稍俏丽的丝巾,再挂上一个可爱的包挂,配什么样的衣服都可以。
顾彦没想到许南珠这么喜欢这个包:“没看出来呀,你以前对这些东西好像都没什么兴趣的呀。”
“那以前不是穷嘛?哪个女生不爱包?”
顾彦没说话,低头给自己妈妈发信息:
【妈,那个mini kelly帮我弄几个其他颜色的,最好每个颜色都弄齐。】
许南珠提着包往外走:“对了,你今天没什么事了吧?跟我去一下V酒店。”
“哎!”顾彦应了一声,也不问要他去干什么,就没头没脑地跟在许南珠身后。
许南珠一边往酒店走,一边低头操作手机,直到上了酒店电梯,她还没弄完。
进了酒店,许南珠让顾彦等在客厅,然后进了洗澡间,不一会儿,水声响起。
顾彦这下才觉得不对劲:“珠珠,你要干嘛?”
房间门被敲响,许南珠喊:“顾彦去开门!”
门外是酒店管家,手里拿着两个外卖袋子。
“顾先生,这是许小姐点的外卖。”
顾彦拿进来,放在餐桌上,百思不得其解,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又有人敲门,还是管家:“顾先生,这是许小姐的外卖……”
“哦……”顾彦拿过来,关了门又打开:“我说,一会还有外卖的话你能不能一起拿上来啊?我这来回跑得也挺累好吗?!”
管家心里苦,他也不知道一共有几个外卖啊,总不能一直等着吧,万一许小姐急着吃怎么办?
顾彦早把门关上了。
许南珠洗完澡,把头发吹干,换上最舒服的睡衣,然后出来到客厅。
“这么快?外卖都送来啦?”
顾彦问:“你一共点了多少个外卖?”
许南珠打开手机数了一下,说:“一共八个。”
已经送来三个了。
顾彦给前台打电话,让他们凑齐五个再一起拿上来。
“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点这么多外卖?我们两个也吃不完呀,有客人要来吗?”
“没有。”
许南珠不能跟他解释那么多,她随意敷衍了一句,然后拿出一个箱子,摆在茶几上,没有打开。
“那是什么?”顾彦脑子里有太多疑问,不知道从哪里问起。
“不急,等我吃完饭你就知道了。”
外卖终于送齐,顾彦一样一样把包装拆开放在餐桌上。
有烤串、寿司、螺蛳粉、灌汤包、奶茶……每样都只有一份。
许南珠拿出筷子开始吃。
顾彦又问:“这都是你一个人吃的?”
“唔……”许南珠嘴里塞满食物,嚼了一会儿咽下去了才说:“我没点你的份,一会你自己去找吃的。”
顾彦撅起嘴巴,把手里的一次性筷子往桌子上一扔:“原来你叫我来是要我看你吃东西的啊???”
“你别急,还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要拜托你做。”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再等等。”
许南珠吃饱了,打了一个饱嗝,然后转到沙发那边,把箱子打开。
顾彦此时的好奇心到达顶峰。
许南珠奇奇怪怪的表现、一个从没见过的箱子,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坐在许南珠身边。
箱子里满满的文件。
“切,我还以为是什么呢。”顾彦顿时没了兴趣。
箱子里全是陆尘舟这些天帮她收集到的策划方案。
许南珠对顾彦说:“我的身体有些不舒服,但不是生病,只是单纯的嗜睡,如果我睡过去了,你就把我搬到床上,接下来三天不要让人来打扰我,你每天过来一次给我多带点吃的就行。”
顾彦现在的表情是三分不解加上七分的害怕。
“这是为什么啊?不会有危险吧?要不咱们去医院吧?我怕!”
许南珠白他一眼:“怕什么啊?我只是睡过去,又不是晕过去。”
她盘好腿,闭着眼睛深呼吸三个循环,然后问:“准备好了吗?”
在顾彦眼里,她这动静就像做法一样。
“等等!”顾彦急忙叫住她:“你先给我一点提示,大概几分钟以后睡?是慢慢地睡,还是‘哔’一下就睡?睡着以后叫你的话你能不能听见?打你的话呢?”
许南珠踹了他一脚:“少废话!还有,不许打我听到吗?我皮肤白,一点红印都能留很久的!”
顾彦当然不敢打她,他使劲点头:“我知道了,你千万要小心!”
许南珠点头,然后开始眯着眼睛看箱子里的文件。
第一份,没颜色,扔到右边。
“丢这里的都是不要的。”她提醒顾彦。
顾彦问:“你不是要睡觉吗?这又是在干嘛?”
“在玩游戏。”
第二份,黄色,回报率太低,也扔到右边。
第三份,紫色,好东西,能给他们带来三百万以上的利润,丢左边,正好在顾彦的面前。
“这份留存。”
第四份,没颜色,右边。
第五份,绿色,没什么兴趣,右边。
第六份,红色,好东西!丢顾彦身上:“这一份给我保存好了,听到吗?”
许南珠这时已经有些眼花了。
她喝了一口奶茶,嗯,是葡萄味的,好喝。
缓解了一下疲惫,她继续往下看。
第七份,蓝色,丢左边桌子上。
第八份,没颜色,丢右边。
第九份,又是红色!她扔给顾彦。
继续往下拿时,顾彦按住了她的手。
“珠珠,你还好吧?你脸色不太好看……”
许南珠甩甩头,让自己精神一些:“这是第几份了?”
顾彦想了想:“好像是第九份。”
她回忆了一下在港城的那天晚上的状况,同样是使用了九次金手指,今天的状态要好一些。
可能和物品价值有关?又或者这种能力也能够升级?
许南珠一口气嗦了半杯奶茶,说:“继续吧。”
第十份,蓝色。
第十一份……
许南珠这下子真的觉得眼前黑了,她使劲睁大双眼都看不清这一份文件的颜色。
又试了几次,还是不行,几分钟后她在顾彦的呼喊声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顾彦看见许南珠又是摇头又是捶脑袋,接着两眼一闭,往沙发上倒了过去,他发出土拨鼠般的惊叫:“啊!!!”
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叫救护车,拿出手机又想到许南珠说过的话。
“珠珠啊,你这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了啊?这明显更像晕呀!我到底要不要送你去医院啊?珠珠啊啊啊!”
顾彦是真的慌了,握着手机在客厅里转来转去。
送医院?还是送床上?
要么再观察一下?
顾彦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许南珠。
过了一会,许南珠的脸色没有那么差了,嘴唇有了些血色,顾彦也冷静下来了。
“对,我应该相信珠珠,如果有别的状况,她一定会提前告诉我的。”
决定好,他轻手轻脚抱起许南珠,放在床上。
帮许南珠盖好被子,再确定一下房间温度适宜,顾彦对着她双手合十:“珠珠,你一定要好起来,我明天再来看你。”
对了,还有手机。
顾彦去客厅把许南珠的手机拿到床头,插上充电器,再倒了一杯水,也放在床头柜上。
又思索了一会,觉得她应该不会有别的需要了,再把外卖的餐盒都装在袋子里,带出房间,把门关好。
他魂不守舍回了自己家,还是静不下来,于是给许南珠发了一条信息:
【珠珠,你醒来一定记得给我发信息啊!!!】
他担心到半夜才睡着。
第二天一早,他爬起来就往酒店跑。
从酒店那里拿到备用房卡,顾彦打开门进去,发现许南珠还在睡觉,床头柜的水还在,房间里的各种摆设也和他昨天离开时一样。
他颤颤巍巍地伸手探了探许南珠的鼻息,感觉手指温热,他心里的石头才放下了。
他关上门,去公司待到中午,买了一些吃的,又去了一趟许南珠那。
许南珠没有醒来过,于是顾彦把吃的放在餐桌上。
房间里有微波炉,许南珠醒来转一下就能吃。
做完这些,他又回到公司上班。
就这样熬着时间到了晚上,顾彦再一次去了酒店。
他满怀期待打开房门,发现许南珠还在睡。
桌上的食物一点也没动,顾彦又去看了许南珠,她睡得很沉,但是至少脸色已经恢复正常了。
顾彦把吃的都扔了,重新叫了外卖,他一直等到外卖送来,看许南珠没有醒来的迹象,才离开。
可怜的顾彦,心里慌得不行,又不敢跟别人说。
这一天晚上他是彻底睡不着了。
许南珠沉睡的第二天,顾彦睁着眼睛熬到天亮,然后急匆匆往酒店跑。
他甚至在打开房门前虔诚祈祷,希望许南珠已经醒来。
可惜,房间里还是和昨天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
桌上的食物还是那样摆着,许南珠还是同样的姿势。
顾彦拿起许南珠的手机,许南珠已经把密码取消了,顾彦看见里面有几个未接来电,是陆尘舟打来的,还有十几条信息。
他发的那一条信息早就被压到最底下。
顾彦想了想,把手机放回原位,又用自己的手机发了一条信息给许南珠。
【珠珠,醒来第一时间联系我!!!】
看见许南珠手机亮了,他满意地点点头,这样等她醒来,就能第一时间看见自己的短信了。
他把饭菜都撤了,让酒店做一桌送上来。
事情都做完他才走。
刚出酒店,他就收到了朱小冬的电话:“顾总,麻烦您马上来一趟山城,周庭樾和人打起来了!”
顾彦说:“这都什么事啊?该压热度就压热度,该公关就公关,该赔钱就赔钱,你叫我去也没用啊!”
“我也不想麻烦你,但是那边完全不给我们面子,说只和您谈!”
顾彦惊恐,这可怎么办???
一边是还没有醒来的许南珠,一边是不知道怎么犯了傻的周庭樾,他权衡半天,决定还是留在海城。
他战战兢兢待在办公室,连手机都不敢看,就怕又来电话夺命call,果不其然,还没半个小时催促他的电话又来了。
“老朱啊,你想办法解决吧,我是真的不能走开!”
朱小冬在电话那头急得不行:“这可怎么办?周庭樾这人不知怎么轴起来了,一点都不服软,打了别人一顿,现在人也不见了,对面的那伙人还偏要见你才能协商!顾总你想想办法吧,公司好不容易起来,我可不能让它毁在我的手上啊!”
顾彦踹了一脚办公桌,第一次发了火:“这个周庭樾,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搞事!”
朱小冬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我现在过去的话,晚上能回海城吗?”
朱小冬想了想:“顺利的话,应该可以。”
顾彦脑子极速转动,突然多了许多事,他有些乱。
如果是珠珠在,她会怎样呢?
顾彦想了一会,叫来秘书。
“你帮我订一张最快的到山城的机票,安排山城那边及时接机。定一桌菜让他们送到许总房间门口,我一会去拿。我桌子上的这几个项目你拿去找市场部,让他们逐一做一个评估,记得做好保密工作。让公关那边做好准备,可能有一场硬战要打。还有,给我准备一辆车,半小时以后在V酒店门口接我,送我去机场。”
关秘书以为顾彦找她也就说点小事,也没有带笔和本子,没想到他一股脑甩出一大堆的安排,幸好她经验充足,一一记在脑子里。
她觉得惊奇,顾总今天是怎么了?突然管起事来了。
关秘书一边低头在手机上点,一边又帮着顾彦考虑他的安排有没有忽略了的细节。
“顾总,需要帮您带上备用的衣物吗?您自己去山城?不如安排邹经理陪您一起,她对处理这些事有经验。明天的会议也帮您取消了吧?”
顾彦急匆匆往外面走:“不用带衣服,叫上邹丽娜也可以,我今晚就回来,明天的会议先不要取消了。”
关秘书办事效率十分快,很快就把交代的事情办妥了。
顾彦又去了一趟酒店,把饭菜放进去,跑到房间再看了一眼许南珠。
“珠珠,我得先出差一趟,你醒来就跟我说一声啊!”
他下楼到酒店门口时,车子已经到了,邹丽娜也早已在车子里等他。
两个人搭乘最近的一班航班到了山城。
这次去不太顺利,给周庭樾设绊子的是另一家娱乐公司,叫星煌娱乐。这家公司的老板楚文添和顾彦是老对头了。
都是纨绔的富二代,两个人三年前为了争一个模特大打出手,还砸了一个酒会,当时弄得挺大的,最后还是顾叙来摆平的。
也就是因为这件事,顾叙以为弟弟对娱乐圈感兴趣,便给他注册了繁星,哪知道顾彦只对模特感兴趣,结果这公司粘在手上,甩都甩不掉了。
顾彦上回被骗了一千多万,其中也有不少是楚文添在里面煽风点火,也怪顾彦这个人脑子一根筋,别人一激他,他就上套了。
后面和许南珠认识以后,他脑子突然就转过弯来了,所以也是恨极了以楚文添为首的那群狐朋狗友。
顾彦一落地就知道了这是楚文添给他的下马威,他也不怂,两拨人约在了一个私人会所见面。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特别是楚文添还别有目的,两个人讲了几句就吵了起来,最后在楚文添的手下把周庭樾丢进包厢达到高潮。
周庭樾被打得满脸是伤,又青又肿,身上还不知道伤得怎样,蜷缩在地上,捂着肚子忍痛。
顾彦这下怒极,周庭樾可是公司的吉祥物,还要靠他挣钱的,现在被打成这样,等许南珠醒来了,他怎么跟她交代?
而且他早已经把周庭樾看成团队的一员,三个人从负债累累走到今天,顾彦对他是有感情的。
顾彦来不及思考,抄起桌子上的酒瓶子就往楚文添头上抡过去……
楚文添正举着酒杯,得意洋洋看顾彦吃瘪呢,哪里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竟然会为了一个小男明星打他,所以他完全没有准备,就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
他身子晃晃悠悠,手摸了一下额头,粘粘的,湿湿的,再一看,是血!
“啊啊啊!!!顾彦你他妈的敢打我???”
“我他妈打的就是你!你敢动我的人?我干死你!!!”顾彦挥着拳头冲上去,被朱小冬紧紧抱住,只能腾空起来用脚踹。
楚文添又挨了两脚,和他一起来的朋友才反应过来,冲上来就揍顾彦。
朱小冬不能拦着了,只能松开顾彦,下一秒他们就扭打成一团。
周庭樾挣扎着爬起来,俯冲过去撞飞了两个人,然后又被按倒。
朱小冬急了,这可是小顾总啊!他要是受伤了自己的事业也就要画上句号了……
于是他左右看看,找到了放食物的托盘,长啸一声,加入了混战。
邹丽娜大叫:“这是顾氏的二少,你们谁敢动他???”
这一声还是管些用的,楚文添那边的人反应过来,他们是来看笑话的,可不是来给自己找麻烦的啊!于是手上松了力道,慢慢退出去了。
楚文添倒在沙发上,吐出一颗牙,喊道:“报警!给老子报警!我要他死!!!”
于是,顾彦、周庭樾和朱小冬进了局子,而楚文添作为此次闹剧唯一的受害者,被送去了医院。
派出所里,顾彦垂下头,无比沮丧。
警察:“知道错了吧?你们看看墙上写得什么?打赢坐牢,打输住院!你们都先好好冷静冷静!”
周庭樾低声说:“顾总,对不起,都怪我。”
顾彦现在的确知道错了,闹成这样,他没办法赶回海城,许南珠那边没有人照看,万一她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顾彦使劲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完了完了,我今天走不了了,珠珠那边可怎么办啊?”
周庭樾问:“许小姐怎么了?”
顾彦摇头,他不能说。
第53章 搞什么鬼
周庭樾见他只是摇头不语,急忙追问:“顾总,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许小姐出了什么事?”
顾彦慌得不行,深深沉浸在自己的悔恨中。
周庭樾问不出来,提议:“让顾总来把你赎出去吧?!”
顾彦闭眼:“爷们要脸。”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站起身:“阿sir!我可以打个电话吗?”
他记得上一次许南珠去港城,也消失了三天,当时是和那个叫易什么的在一起的,他应该知道一些什么。
他可以旁敲侧击一下,如果当时许南珠也和现在一样昏睡,易什么的在她身边,那这次也可以拜托他过来照看一下了!
于是他给顾叙打了个电话。
好在顾叙还没有睡,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没等顾叙开口,顾彦抢着说:“哥,你知道京城的那个姓易的小子的电话吗?”
“你找他干什么?”
“没什么……我找他出来喝喝酒,拜托了拜托了。”
“行吧,”顾叙今天很好说话:“我发你手机上。”
“好的好的……”
旁边警察好心提醒:“你只可以打一个电话哦!”
顾彦赶紧叫住顾叙:“等等!哥,你帮我给他打电话吧……”
“顾彦!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你在哪里?刚刚说话的人是谁?”
顾叙的咆哮加上三连问把顾彦吓得紧闭双眼,啥也顾不上喊了出来:“哥!救我!我在山城派出所!”
顾叙:“……”
顾叙看了一下时间,都已经十一点了,也没有航班了。
“你先在那睡一个晚上,好好反省一下,我明早飞去山城。”
“不行啊!你必须今天把我捞出去啊!或者让你帮我跟姓易的打个电话吧……”
顾叙真搞不懂这个弟弟到底在搞什么鬼,忍下肚子里的气,问:“你要他来捞你?他从京城去山城更远,难道还比我快吗?”
顾彦恍然大悟:“对哦……”
那家伙要来也要明天了,黄花菜都要凉了。
再说,他也信不过那个家伙。
“哥,我能相信你吗?”
顾叙气笑了:“???你不信我你信谁?谁天天给你收拾烂摊子?谁天天帮你解决麻烦事?谁……”
“哥,我知道,我谢谢您!但是现在有一件事,你必须帮我,而且为我保守秘密!”
顾叙分辨了一下顾彦的语气,觉得他应该是遇见了一件大麻烦事,他坐起来仔细听:“你说。”
“你明天早上帮我去一下许南珠的房间,找经理拿房卡,然后把她屋子里收拾一下……再点点饭菜什么的,放在客厅桌子上……就这样。”
顾叙:“就这样?”
顾彦:“就这样。”
“为什么呢?”
“哥,你别问为什么了,答应我一定要照着我说的做,不然、不然、不然我就死定了!”
许南珠两天没吃东西了,万一她醒了怎么办?桌子上的食物都放了一天了,哪里还能吃呢?
“那许小姐人呢?”
“她、她、她不在!她出门了!”顾彦顶着警察凌厉的眼神求饶:“哥,我的好哥哥,你别问了,你去就行了,一定要去啊!记得别进她的卧室!”
说完,顾彦赶紧挂掉电话。
顾叙不能让顾彦在派出所里待一个晚上,马上就联系了熟人,找了关系把他放了出来。
第二天早上他按照顾彦的嘱咐,去了V酒店。
经理看见他,热情地打招呼:“顾总,早上好。”
突然开口要一个单身女孩的房卡,他有些不自然:“许小姐……”
经理反应很快:“今天是您来拿房卡呀?我还在等小顾总呢,您稍等!”
他迅速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卡,递给顾叙,问道:“需要餐厅送饭菜上去吗?”
顾叙挑眉,这个顾彦在搞什么鬼?还不用他开口,都安排好了?
“好的,送上来吧,菜式照旧。”
顾叙坐电梯上楼,到了许南珠的房间外,犹豫了一会才打开房门。
客厅里没有人,餐厅上满满一桌子的饭菜,看起来没被动过。
看这个环境越来越诡异,顾叙突然有了一个不好的想法。
难道顾彦把许南珠怎么了?
为什么顾彦急着送饭来许南珠的房间?
他越想心越慌,扭头看见紧闭的卧室门,他想了想,打开房门。
许南珠果然在!
他跑过去,颤抖地探她的鼻息,还好,还活着。
幸好顾彦还没有弄出人命!
他推了一下许南珠:“许小姐?许小姐?”
许南珠没有醒来。
顾叙心里推测,难道是打了麻醉?
他弟弟犯傻,他不能跟着一起犯傻,及时止损才是重要的。
于是他背上许南珠,往门外走,要送她去医院。
刚走到门口,许南珠就被晃醒了。
她虚弱地问:“顾彦,你干嘛?快把我放下来!”
顾叙听见了她的声音,转了个方向,把她放在沙发上。
“许小姐,你没事吧?”
许南珠这才看清眼前的人。
“顾总?你怎么在这里?顾彦呢?”
许南珠暗骂顾彦,一点事都做不好,竟然还要转托顾叙,也不知道顾叙知道了多少。
顾叙叹口气:“顾彦做了错事,我作为他的哥哥,没有教好他,责无旁贷,我向你道歉。”
许南珠揉了揉太阳穴:“你在说什么呢?我有些饿了,我先吃点东西。”
“你稍等!”顾叙说:“这些菜都凉了,餐厅一会就送新鲜的来。”
许南珠在沙发上缓了缓,感觉自己好多了,看了下手机的日期,睡了不到三天,如果顾叙没来,她可能还可以睡一天,也不知道她的状态恢复没有……
想到这里,她眯眼看了看顾叙,然后惊讶地发现,顾叙的头顶竟然是金色的。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金色的光,难道是金手指升级了?
顾叙看她状态好些,问:“顾彦做了什么?他把你囚禁了?”
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要是顾彦真的做了什么犯法的事,他也绝不包庇。
“他没做什么啊?”
“那你为什么会晕倒在这里?”
许南珠解释道:“我最近身体有些不好,想着在房间多睡睡,就让顾彦帮我每天送饭,没想到他会转头麻烦你。对了,他人呢?”
顾叙说:“他昨天被关进局子了,今天中午就能回到海城。”
许南珠没想到自己不过是睡了两天半,醒来以后天都要变了。
她一边享用着豪华的早午餐,一边给顾彦打了个视频电话。
顾彦几乎潸然泪下:“珠珠,幸好你醒来了,都怪我意志不坚,着了人家的道,差点误事!”
许南珠凑近屏幕,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来,朝这里看。”
顾彦不明所以,拉近手机,紧盯着屏幕,问:“珠珠你要我看什么?”
下一刻许南珠翻了一个超级大白眼:“你真是傻啊?明知道人家是故意惹怒你的,你还打他?!这不是把把柄往人家手里送吗?”
顾彦强行解释:“那还不是因为他们打了周庭樾?!我实在气不过!”
许南珠问:“你们在一起吗?我看看他怎样了。”
“在啊,”顾彦把手机往旁边挪:“在这里呢。”
周庭樾拿手挡住脸,不好意思看许南珠。
“真是被你们气死了。那他呢?他是怎么回事?”
“这你可就问对人了!”顾彦这个晚上对周庭樾“严刑拷打”,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许南珠边吃边听他说。
三天前,周庭樾随剧组人员来山城参加活动,遇到了他的前女友李雅。
他们两个人之前因为刘富的事情闹掰,早就没有联系了,但李雅见他成了明星,就动了复合的心思,打听到了周庭樾的行程,早了一天到了活动现场等他。
周庭樾看也没看她,绕开她就走,李雅追了两步,喊了两声就被挤到了人群外。
这一幕被楚文添看见了,嗅觉极其灵敏的他,发现李雅不像是一个普通的粉丝,就让下面的人去接近她,打听一下是怎么回事。
很快,楚文添就得知了信息,他拍手:“果然让我等到了!顾彦,这回我可要让你出出血才行了。”
他叫了两个人帮李雅造声势,让她守在周庭樾会出现的各个场所,造谣他始乱终弃。
周庭樾的团队已经看出这一波人就是为了黑而黑,选择冷处理,没想到事情越演越烈,公司便商量,要花钱把李雅送走。
可楚文添要的不是钱,李雅要的是更多钱,他们没有谈拢。
楚文添决定放个大招,把周庭樾骗了过来,狠狠揍了一顿,终于把顾彦给弄来了。
“我也没吃亏!”顾彦提到前一天晚上还挺得意的:“我把他给揍了!那么大一个啤酒瓶子啊!据说他现在还缠着头呢!保证他下次看到我就头疼!”
“只是……他们手里应该还有周庭樾的黑料,不好处理。”
许南珠喝了一口竹荪鸡汤顺顺嗓子,才说:“没事,就让他们爆料去,翻不起什么风浪。”
“啊?就这样?”顾彦惊了,那他昨天跟楚文添打架算什么?
算他勇敢?
挂了电话,许南珠也快要吃饱了。
顾叙从许南珠和顾彦的通话中猜测到了事情的缘由,说:“我也赞成先不要理,等事情发酵到一定程度再澄清,说不定能吃一波流量。”
“我们的看法竟然一样!你们公司都这样处理谣言吗?”许南珠好奇。
她是用眼睛看了,没有发现有危险,这才放心让顾彦不要管,但是顾叙没有。
“那倒也不是,不同事情有不同的处理方式。周庭樾那个人我查过,那些黑料算不了什么。”
许南珠吃饱喝足,恢复了做好的状态,她扭头看见玄关的玻璃,上面倒映着她的脸。
看不清模样,却能看见她的双眼。
还是原来的眼型,杏仁一般,但是又感觉哪里变了。
许南珠暗想:“这金手指难道还能整形?”
顾叙注意到她的视线,跟着看过去,夸赞道:“你的眼睛很亮。”
许南珠笑笑:“大概是睡好了的缘故,黑眼圈都没了。”
“对了,今天真的谢谢你了,害得你浪费一个上午。”
顾叙起身:“没事,我今天不去公司,我准备去一趟山城,管管我那个弟弟。”
“哦……”
“你要不要一起去?”
许南珠赶紧摇头:“不去了不去了,我公司还有事。”
就算去她也不能跟顾叙一起呀,压迫感太强了。
她现在都不敢眯眼看顾叙,那一头的金光太刺眼了。
顾叙没有说什么,点点头就走了。
许南珠呆呆坐了一会,算了一下顾叙应该到楼下了。
她挪到窗口往下看。
隔了几层楼,不知道还能不能看见那道金光。
顾叙走出酒店旋转门,门外一辆黑色迈巴赫早早就等着他了。
在顾叙上车的前一秒,许南珠眯眼往下看——
金光闪闪的顾叙,和……冒着黑光的迈巴赫?
车子启动开走,许南珠揉揉眼睛,又看了一次,那黑光不是迈巴赫车漆的黑,而是浮在车顶外层。
她赶忙给顾叙打去电话:“顾总,你快点下车!”
“什么?”顾叙疑惑,“下车?”
“对!你相信我!”
“靠边停车!”许南珠听见顾叙和司机说了一声,然后就是开车门的声音。
“然后呢?”顾叙问许南珠。
“离车远一点,越远越好。”
顾叙叫司机下车,往后退了五六米。
司机问:“顾总,我们这是做什么?不去机场了吗?”
顾叙朝他摆手,问许南珠:“现在还要我做什么?”
许南珠也不知道,只能说:“要不你打车去机场吧,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要等多久。”
顾叙挂了电话,好笑地甩甩头,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许南珠这样神神叨叨的,他也没有一丝犹豫就照着做了。
他叫了一辆车,对司机说:“你就守在这里,不要上车,遇到什么事情了就给我打电话。”
司机点头:“明白了,顾总。”
话刚说着,就听见有人惊呼:“这车子怎么在冒烟啊?”
“这是谁的车?会不会着火啊?”
顾叙回头,那辆迈巴赫的车头正冒着白烟,那烟越来越大,还起了小火苗。
“顾总,你在这里等着!”司机迅速冲到车子后备箱找灭火器。
火势蔓延十分快,就这么一会,车头已经全部烧着了。
司机拿着灭火器使劲喷,路边的店铺也冲出人来帮忙。
顾叙抬头望向酒店,心里思绪万千。
许南珠在楼上能看见冒烟,她迅速换了一件连衣裙冲下楼。
许南珠给顾叙打电话一直没有接通,她用最快的速度朝着冒烟的方向跑去,很快就看清了那辆车。
黑色的迈巴赫。
她先扫了一圈路边,没有看到顾叙。
难道没有听自己的话,又进了车子里?
“顾叙!顾叙!”许南珠喊道,从车窗里看看里面有没有人。
“我在这里。”顾叙手里拿着灭火器,从车子另一头走过来。
许南珠拍拍胸口:“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还在车里。”
顾叙也是一阵后怕,以他们的车速,接电话的这点时间肯定能上高速了,这火势蔓延得这么快,要是许南珠没有提醒他,恐怕就要在高速上自燃了,能不能逃出来也是未知数。
灭火器起不来多大的作用,很快车子就烧得只剩下架子,清障车来,把车子拉走了。
顾叙和许南珠目送车子被拖走,许南珠遗憾地说:“可惜了,这么好的一辆车。”
“车子只是身外之物……”顾叙转头,“你是怎么知道车子有危险的?”
“第六感。”许南珠说起瞎话来面不改色:“你还去山城吗?”
顾叙已经完全没了去找顾彦的心情,便说:“不去了,我已经给他打了电话,让他自己回来。”
许南珠脚上还穿着酒店的拖鞋,一路跑来,鞋子都有些变形了。
顾叙轻笑一声。
许南珠顺着他的视线低头,才发现自己穿着拖鞋,大脚趾不自在地往上翘翘,尴尬地笑说:“我出来的太急,都忘记换鞋子了。”
“你等我一下。”顾叙留下一句话,大步流星地往附近的商场走,十分钟左右他拿着一个购物袋回来了。
袋子里是一双平底鞋。
“你先穿这双鞋应付一下吧,这双拖鞋看起来撑不了多久了。”
“谢谢。”
“你谢我干什么?我才应该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顾彦可能真就要回来继承家业了。”
没想到顾叙还会开玩笑,许南珠愣了一瞬,才笑出声。
“那顾彦要崩溃了。”
去不了山城,顾叙转身回了公司。
但他的心还在刚才发生的事情上。
许南珠仅仅说了一句话就救了他一命,她的确不是一般人,也难怪顾彦会对她死心塌地、百依百顺。
顾彦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找许南珠。
“珠珠,看见你可太好了!你不知道我……”
许南珠抬手打断他:“先说正事。周庭樾的黑料放一边,让他们炒作去,我那天给你的那几本文件呢?”
“在、在!我都交代下去,让他们做具体方案了。”
说着喊关秘书:“把那天我保险柜里的文件拿来。”
关秘书再一次进来,把文件放在桌子上,说:“您交代得太急,方案还没做好。”
许南珠说:“没关系,你先出去吧。”
她重新复盘,桌上的着几份资料,那天她看的时候,里面好像是一份蓝光、一份紫光、两份发红光。
许南珠眯眼,其他的颜色都没错,只少了一份红色,多了一份金色。
她点头,喃喃道:“原来如此……”金手指升级了,原本红色就是上限,现在是金色了。
顾彦问:“什么东西原来如此?”
许南珠抽出那份泛金光的文件,递给顾彦:“其他的都可以先不管,这个拿去做了。”
顾彦翻了一下,立刻苦瓜脸:“这农产品,我们一个娱乐公司,做这个好吗?”
许南珠自己都还没仔细看过文件呢……
“奇怪,怎么会有助农项目?”
什么滇南土豆滞销?这东西怎么会是金光?难道是因为有功德?
她想起来,当时这些资料都是陆尘舟送来的。
既然这样,不如去问问陆尘舟好了。
她随口交代顾彦:“剩下的你挑挑,看看哪个我们公司能用。”
说完,她带着那份文件去找陆尘舟。
走到半路,许南珠想了想,把文件放到包里,去了一趟水果店,挑了几样新鲜的水果,放在精致的果篮里,又到商场买了一个玩偶,去了医院。
这是午饭时间,陆尘舟刚从医院食堂买了份午餐,往病房里走,在电梯门口和许南珠碰了个正着。
“许小姐?你怎么在这?”他往身后看了一眼,“你来看病?”
“我今天没什么事,来看看你妹妹。“
陆尘舟注意到她手里提着水果,抱着一个毛绒玩偶。
“你有心了……往这边走。”陆尘舟赶紧带路。
病房里,查房的医生护士刚刚离开,陆漫漫坐在床上看书。
“漫漫,哥哥的朋友来看你了。”陆尘舟将早餐放在床头桌子上。
陆漫漫抬眼看见许南珠,眼睛瞬间亮了,甜甜地说道:“姐姐好!我叫陆漫漫!”
许南珠看见这么可爱的小女孩,心都软了。
她把玩偶给陆漫漫:“漫漫好,我叫许南珠,你可以叫我珠珠姐姐。”
陆漫漫对小玩偶爱不释手,抱得紧紧的,又是把脸贴上去,又是使劲蹭的。
好一会才想到问许南珠:“珠珠姐姐,你是我哥哥的女朋友吗?”
许南珠笑了:“不是的不是的,我们是同事。”
陆漫漫眨着大眼睛:“我从没见过哥哥的朋友呢。”
忽然她反应过来:“啊!珠珠姐姐,你是不是我哥哥说过的那个又漂亮又厉害的姐姐?”
说完还不忘向陆尘舟求证:“对不对?哥哥?”
许南珠好笑地看向陆尘舟,陆尘舟低头轻咳两声:“漫漫还小,说话口无遮拦的……”
陆漫漫不服气了:“是哥哥亲口说的!珠珠姐姐比电视里的明星还要漂亮!比所有女孩子都……”
陆尘舟赶紧捂住她的嘴:“好了好了,我和珠珠姐姐还有事情要谈,你自己吃完早餐好吗?”
“唔唔……”陆漫漫被捂着嘴,使劲点头。
陆尘舟和许南珠出了病房,把门关好。
两个人走到楼梯间,许南珠问:“漫漫这是什么病?能治愈吗?”
陆尘舟靠着楼梯扶手,微微皱眉:“尿毒症,还在等肾源,目前只能靠透析拖延着。”
“等了很久?”
说到这个,陆尘舟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半年前是有匹配的肾源的,可惜那时候我筹不到钱,也就这样放弃了。”
药厂暂时没办法盈利,每多坚持一天,都要付出巨额的开支。
机器运营的费用、员工工资、电费水费……
许南珠二话不说,给他打了三百万。
“雁南飞已经有收益了,这是我私人分到的钱,你先用着。”
陆尘舟沉默了一会,才说:“无功不受禄,这个钱我不能要。”
“没关系的。”许南珠安慰他:“只是暂时挪一下而已,我看好的项目就没有失败的,药厂也不例外。”
许南珠看了看时间:“我要走了,今天来主要是看看漫漫,别的事我们另约时间谈。”
陆尘舟几乎是瞬间就做了决定:“许小姐!”他叫住许南珠:“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其他项目也可以交给我,我想我是能帮到你的。”
“其他项目?”许南珠挑眉:“什么意思?”
“我想做你的助理。”陆尘舟说:“以你的能力,手上的事情会越来越多,而你身边缺人帮你统一管理各个项目。我工作能力强,办事效率高,和你又绑在同一根绳子上,是非常合适的人选。
“你身边连司机都没有,各种事情都要自己打理,现在看起来像能应付得过来,可慢慢的手上项目多了,你未必就能考虑周全了。
“我是MIT博士毕业,会五种外语三种方言,有几年的商场打拼经验,全市散打冠军,拿驾照十年没出过任何事故……
“但是缺点你也知道,我的……信用有污点,负债累累,家里还有一个需要大量用钱的妹妹。”
听了他这么一大通自我介绍,感觉和她当初找工作时那种迫切把自己情况全盘托出的样子没什么区别嘛。
许南珠想笑:“其实你没必要做我的助理,我们已经谈好了怎么分红,药厂前期亏损,我也可以帮你先垫付生活费和药费,刚刚我上来的时候就已经帮漫漫充了十万块的住院费了。”
陆尘舟怔住了,喃喃地说:“那我就更应该留在你身边帮你了……其实混到这个地步,钱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概念了,我对物质生活没有什么要求,只求漫漫能够早些恢复健康,我也早点还清欠款。”
他眼睛紧紧看着许南珠:“什么CEO我也不在乎,只要你能帮我,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许南珠点点头:“这样也可以,只要你参与的项目,我都给你分红。只是药厂那边怎么办?”
“我可以兼任。”
“那我要事先跟你说清楚哦,我这个人懒得很,你过来帮我的话,恐怕要做很多事的。”
陆尘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以前比这更高强度的工作都不在话下:“我可以的,我每天只需要睡四五个小时就行。”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现在有多坚定,半年后就有多悔。
许南珠点点头,对陆尘舟说:“你说的挺有道理的,我现在就觉得有些忙不过来。”
她看了眼时间,说:“这样吧,如果你没有什么事的话,先陪我去个地方。”
许南珠带着陆尘舟,一路前往光耀TV,最后进了附近的咖啡厅。
许南珠怕苦,点了一杯星冰乐,然后便气定神闲地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陆尘舟不明白:“为什么来了不上去?”
“不急,我们等一个人。”
许南珠在得知顾彦和光耀签下对赌协议以后,就开始研究光耀的花名册。
毕竟不是什么公司都值得她费心经营的,总要摸清楚状况才行。
一本花名册看下来,里面有一个人引起她的注意。
技术部门主管顾天卓。
顾天卓的资料上泛着蓝光,在光耀任职五年,从技术总监一路贬到了主管的位置。
她今天约的就是顾天卓。
还记得那天在家里,她表姐的男朋友,叫赵凯的,恼羞成怒的时候指认了他。
不过这事情用膝盖想也知道,肯定是他乱说的,顾天卓真有那个本事还能越混越差吗?
许南珠把顾天卓的事情告诉了陆尘舟,陆尘舟想了一下,问:“你的意思是要扶这个人当技术总监?”
“我看他能力不俗,被贬应该是有别的原因的。接下来就看你的发挥了。”
没多久,顾天卓戴着口罩,在许南珠他们对面坐下。
“许小姐?是你约我?我们好像不认识吧?”
陆尘舟接过话:“很快你就会认识了,这位即将成为光耀的股东。”
顾天卓点头:“原来是你。”
陆尘舟翻着手机:“许总和我这几天一直在查光耀内部的事,查出有几处数据不对,所以找你问问。”
陆尘舟是诓他的。
一个技术总监被降职,大概率是数据上出了纰漏,当然也会有别的原因,但是他一看顾天卓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中了。
顾天卓低头想了一会,说:“我不知道,我就是个小主管……”
许南珠轻声笑了笑:“你不是不知道,你是不相信我吧?”
顾天卓否定道:“您的名字在光耀内部早就传开了,我们都知道您和光耀的对赌协议。”
许南珠说:“我既然敢在光耀最低谷的时候拉它一把,就说明我对它是有信心的,但是我这几天翻阅光耀的资料,发现里面有不少蛀虫。”
她叹口气:“蛀虫不除,无论我砸多少钱进去,都像是砸进无底洞,光耀也不会好。”
顾天卓有些坐不住了,他微微晃动着身体,不停调整坐姿。
许南珠继续说:“但是我发现,你和其他人不同,你是真心要为光耀做事的,也正因为如此,你被剔除在管理层之外……”
顾天卓跟着叹气:“有什么用呢?一腔热血换来的是什么?是猜忌、是背锅。我一毕业就来了光耀,那时候,公司里全是充满抱负的年轻人,而光耀犹如一颗新星,就像它的名字一样,那么闪亮那么耀眼。可后来呢?技术派被打压,官僚派崛起,他们甚至要求每次代码提交前要找副总裁签字!那副总裁是个什么东西?他连代码都看不懂!只想着拖延时间,打压我们!!!”
第57章 改变
顾天卓越说越激动,声音不自觉地拔高:“我们能怎样?我们只是想做一个年轻人可以肆意交流的网站!为了这个梦想,我们一退再退,后来他们把我的人逼走,还不满足!……”
说到这里,他的脸都憋红了,喉咙咔咔了几声,闭上了嘴。
许南珠用手指敲敲桌子:“所以,你想不想改变光耀?”
顾天卓欲言又止:“我怎么知道你和他们不是一丘之貉?”
“因为我跟你的目的一样。光耀好,我才能赚钱,光耀这样千疮百孔,我的钱不都打水漂了?
“你也应该知道,公司光靠一部剧撑不了多长时间,如果不切掉那些毒瘤,光耀还是会走向破产。”
顾天卓被说动了,思索了一会,说:“光耀的副总吴皓,擅改数据,私自挪用研发预算。”
陆尘舟和许南珠对了一下眼神,问他:“你有证据吗?”
顾天卓点点头:“我之所以没有离开公司,就是在收集证据等着有一天能举报他!”
许南珠问:“你没有和总裁提起过?”
“别提了,”顾天卓垂下头:“徐总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偏袒吴皓,我不敢打草惊蛇。”
顾天卓想到了什么,猛然抬头对许南珠说:“对了!他们现在正开会找协议漏洞,企图逼退你,让自己的人上位。”
许南珠笑了,他们急了。
她对顾天卓说:“你把证据整理一下,都交给陆总。”
顾天卓抬头看了看陆尘舟,点点头:“我马上就能给你。”
许南珠对陆尘舟说:“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陆尘舟问:“你不上去看看热闹?”
许南珠说:“不急,我们两个上去有些气势单薄,我再叫两个人。”
许南珠在手机上哒哒点了一会。
这时,陆尘舟也收到了顾天卓的资料,迅速浏览了一遍,说:“这件事好办,我一个人就够了。”
许南珠执意要等外援:“我们要师出有名,一出手就把他们压到底。”
顾天卓已经开始兴奋起来,心里有一个声音嚎叫着:“乱吧乱吧!越乱越好!光耀也该洗牌了!!!”
他压抑着激动的内心,和许南珠打了个招呼:“那我也回去上班了。”
他要回去做好准备,一会儿看好戏!
许南珠点点头:“今天谢谢你了。”
光耀TV的会议室里,吴皓和他的团队正侃侃而谈,他们已经想出了好几个方案,足以击退许南珠的团队。
吴皓放下手机,爽朗地笑:“多亏了大家,我们团队才能一往直前,克服种种困难!”
他刚刚联系好了资本,能拿出一笔钱帮助他运作。
一个中年男人提到了许南珠:“那个叫什么许南珠的,她真以为钻几个洞就可以白得我们光耀?她做梦!”
“听说那许南珠,就是顾氏的二少爷包的!她有什么本事?无非就是身后有资本而已!”
“可不是吗?她也就是运气好,那破剧我看了,剧情单薄,演员都是十八线的,要不是我们光耀,它能火?”
“总而言之,光耀不能落在外人手里。”
“对,光耀是我们的!是吴总的!”
“等那个许南珠来了,我们要给她点颜色看!让她知难而退!”
许南珠穿着高跟鞋,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身旁是气势凛然的陆尘舟,后面跟着两个拿着公文包的律师。
陆尘舟一把推开会议室的大门,等许南珠进去,他再紧跟其后。
许南珠面无表情地环顾一圈,冷笑着问:“我就是许南珠,不知道哪位要给我颜色看?”
前台急匆匆跑进来:“吴总抱歉,我拦不住他们……”
会议室里沉默了十秒,吴皓问:“你就是许南珠?”
他换了一副表情,笑着问:“许总要来怎么不让人通知一声?”
许南珠拉过一张椅子,利落地坐下:“我来也需要通知?”
吴皓强笑:“这个……我们光耀的用户增长还没有到五百万,您来得有些早了哇!”
“是吗?”许南珠一副惊讶的表情,问旁边的陆尘舟:“我来早了?”
陆尘舟把手机往桌面上放:“现在增长了四百万出头的用户,略有些早。”
许南珠点头:“那要不我们都等等?按照这个长势,应该不会耽误大家吃晚饭。”
吴皓尴尬地看看他下面的人,一个男人站出来为他说话:“许小姐的确是心急了,先别说用户到不到五百万,我们光耀也是有权利回收这部分股权的。”
其他人纷纷说道:“是啊!想当股东还早了点!”
“我们是可以回购的!”
许南珠也不急着分辩,回头问身后的人:“张律师,吴总可以回购我的股份吗?”
被叫张律师的人点点头:“根据协议,他们是可以的。”
吴皓松了一口气,有些得意:“那就真是不好意思了。但是许小姐您放心,我们能保证《槐花落时》的后续播放不会出任何纰漏的,只是需要在剧里加一些广告,这个要提前跟您讲一下,我们都是老实人,不玩虚的那一套……
“您也别觉得我擅作主张,这爆款剧哪个没有塞几个广告进去的?我们主要是能赚钱,能赚钱才是王道!”
门口有人偷偷往会议室里看,窃窃私语,许南珠微微侧耳就能听清楚。
“新剧才刚刚有些热度,他们就急着往里面塞广告,榨干它的价值,也就是吴皓这帮人干的出来的事了。”
“他们心里哪有公司?之前怎么没看他要买公司股份?现在公司有了起色,立刻就说要买了,公司要是交到他们手里,哪里还能有我们的去处?”
“那这不就完了吗?许小姐能干得过吴皓那老狐狸吗?我不想找工作啊!”
走廊的讨论声音越来越大,会议室里的人都听见了,众人脸色各异。
吴皓招呼着:“那谁,小李啊,你去把会议室的大门打开,我看大家都挺好奇的,就让他们都听听!”
吴皓旁边一个女孩站起身,把会议室大门打开,外面七八个员工被吓了一跳,站在原地面面相觑,顾天卓就混在其中。
他们刚想散去,吴皓又说话了:“你们都别走,公司你们也有份,到时候别背后又说我手段不光明。”
第58章 挣扎
这几个人都是让吴皓头疼的,平时抱团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他早就想开了他们,可无奈于公司的运行还需要他们,他们便宜技术好,都是因为情怀留在光耀,工资也不高,如果辞退他们再招人,可就不是这个价了。
技术部的几个人在墙边站了一排,刚好就站在许南珠身后,倒像是在挺她,给许南珠增了不少气势。
吴皓咳了一声,继续说:“许小姐,就像我刚才说的,我是有权回购您手上的股份的,所以就只能麻烦您退出了。另外,我还想提醒您一句,这做人啊,要堂堂正正,赚钱也要靠自己的实力,可不能学蚂蚁啃骨头,没那个本事还妄想吃口大的,容易被噎死哦!”
许南珠微微一笑,脾气很好地说:“多谢吴总提醒。“她回头问张律师:“张律师,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说完?”
张律师说:“是的,许总。根据协议,若您想回购股份,需按最新估值回购,而非原始估值。吴总,需要我帮您算算具体需要多少钱吗?”
吴皓大叫一声:“不可能!小李!合同在哪?拿给我我看看!”
小李忙不迭地把合同递给他,他使劲翻了几页,终于看见了这个条件。
“这合同谁拟的?为什么会加了这个条款???这不是我拟的那一版!”
小李说:“孙秘当时要走了合同,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这孙秘书是俞总裁的秘书,那这合同就是俞总的授意了。
俞总知道他写了这个条款,又特意加了一条附加条款。
虽然还是有回购权,但是不再是默认的按照原始估值算,这意味着他好不容易筹来的资金连个零头都不够。
吴皓握住拳头,砸了一下桌子,暗暗道:“俞强这老头搞什么鬼!!!”
许南珠很有礼貌提醒吴皓:“吴总?合同有什么问题吗?您还要回购吗?我可以让给您的。”
吴皓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不用了。”
现在股价狂飙,他已经弄不到那么多钱了。
他旁边的一个男人靠近他,在耳边低语几句,两个人旁若无人地讨论起来。
见他们还要挣扎,陆尘舟打断他们:“我还得提醒你们两句,根据协议,许小姐有权指定CEO,而且未经她的同意,公司不得增发新股。”
吴皓一听,他们原本想稀释许南珠的股权,这下子彻底没了指望,颓废地倒在座椅上。
许南珠身后的员工相互讨论起来。
“什么意思?你们听懂了吗?”
“好像是说吴总的打算落空了!”
“那公司有指望了?”
“这不好说……”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槐花落时》这部剧也是许小姐带来的资源啊!难不成靠的是吴皓?”
“有道理啊!”
吴皓的脸越来越白,最后强撑着说:“既然许小姐有这么多的权利,公司看来没有我的位置了,我申请离职。”
他身边的亲信纷纷追随:“我们也辞职!”
管理团队都走了,一个空壳公司,许南珠还能翻出花来?
她也只能求他们留下。
许南珠无所谓,这些提出离职的都是吴皓的亲信、就算他们不走,她也要一一清算。
她根本无需理会这些人,拿起花名册,开始洗牌。
她一个个点名,点的都是名字发暗光的,这些人大多都是吴皓的嫡系。
“刚刚点到名字的,就都劝退了啊。”
接着她又将名字带光的念出来,任命为新的部门经理。
顾天卓重新坐回技术总监的位置,财务部门和数据部门也大换血。
如果是别人,在罢免旧臣这件事上都要仔细考虑清楚,生怕裁了不该裁的,引发一连串效应。
和许南珠不是别人,她能看出这些人里,哪些是真正对公司有益,哪些是害虫。
她出手快准狠,总裁俞强赶到时,已经尘埃落定了。
会议室里哀嚎声、咒骂声不绝。
吴皓见到俞强,就好像见到了救命稻草:“俞总,这是什么意思?公司没了我们哪里还能运营下去?你就任由这个小蹄子搞垮公司?”
俞强已经年近五十,原本已经是半隐退的状态,却屡屡为吴皓收拾烂摊子,要不是他找到顾彦,光耀早就没了。
听吴皓口无遮拦,他气极,“闭嘴!”俞强反手一巴掌抽到吴皓脸上:“你太叫我失望了!”
吴皓没想到俞强竟然会打他,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顿时发起怒来:“你这老头子!竟然敢打我???没有我爸你能有今天?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他撩起袖子就要反打俞强。
陆尘舟及时抓住吴皓的手臂,把他狠狠往后一推,吴皓哪里受过这样的力道,顿时失了重心,跌倒在一堆椅子中。
俞强深深叹气,转头给许南珠陪笑:“吴皓是我师父的儿子,陪了我十几年,您看能不能网开一面把他留下?”
许南珠可没想到这个光耀上上下下这么多重情义的人,叫她大开眼界了。
她转着椅子:“俞总,这恐怕就由不得你了。”
陆尘舟甩出一大沓资料,俞强越看脸越白。
这些资料都是顾天卓收集的,吴皓犯罪的证明。
俞强双手颤抖,连纸都差点拿不稳,他狠狠甩在吴皓面前:“这就是你干的好事!”
吴皓整理了一下衣服,冷笑道:“是我干的,怎么了?这破公司早就撑不下去了,还不如从里面多捞一点!”
他推了俞强一把:“你安安稳稳当你的太上皇,该你的钱我一分都不少你的,可你偏要跑出来给我搅事!”
看着他们又要吵起来,两个员工把他们隔开,问许南珠:“许总,要报警吗?”
“报吧,看看他还能吐出多少。”
俞强拦住了他们,求着许南珠:“许小姐,我可以把我手上的股份全部拿出来,只求你放过这小子!他要判个十年八年,出来就废了!”
吴皓眼珠子转了一圈,反应过来,赶紧跪下去抱许南珠的腿:“许小姐,我错了,对于光耀我也是尽了心的啊!你收下我俞叔的股份放我一把吧!”
第59章 回礼
许南珠最看不得这些违法犯罪的事,她躲开吴皓,对陆尘舟说:“剩下的交给你了,事办完了告诉我。”
陆尘舟点头:“明白,你找个地方等我。”
许南珠把两位律师留下,自己往外走。
走到电梯门口,顾天卓在她身后喊道:“许小姐!请你等一下!”
许南珠回头,见他和几个人一起跑来。
“许小姐,不,现在要叫您许总了,”顾天卓说话吞吞吐吐,像个小孩一样扭捏起来。
许南珠问:“一个称呼而已,你怎么叫都行。有什么事吗?”
顾天卓说:“我真没想到,您竟然就用了半小时,把公司里的毒瘤都去掉了!一个都没剩!”
他身后一个女孩附和道:“是啊,许总,你可为我们出了一口恶气啊!”
“对!您这次的新的任命我们都特别服!您看人真准!”
许南珠笑了笑,说:“我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光耀接下来靠你们了。”
顾天卓:“您就放心吧!”
“真的太谢谢你了!给了光耀新生!”
“太好了,我们不用找工作了,呜呜……”
另外两个人还在不停说着感谢的话,顾天卓已经帮许南珠按开电梯:“许总,您等我们好消息吧。”
电梯门关上,许南珠长吁一口气:“应酬什么的,可真是折磨人啊,就这一会功夫我脸都要笑僵了,看来以后这些事还是让陆尘舟出面办比较好。”
她觉得生活最理想的状态就是在自己的舒服的小窝里待着,或者满世界旅游,等待捷报频传就好。
她回到楼下的咖啡厅等陆尘舟。
服务员小姐姐问她要喝点什么的时候,许南珠犹豫了一会,尝不到生活的苦,她突然想尝尝咖啡的苦。
“来一杯美式吧。”
小姐姐提议:“要不要来一块蛋糕中和一下?一苦一甜搭配起来更好哦!”
许南珠选了一块树莓开心果巴斯克。
她挑了一个窗边的位置,抿了一口咖啡,立刻苦得皱起鼻子,她赶紧挖了一勺蛋糕送进嘴里,又甜又软的糕体瞬间缓解了舌头上的苦感,而蛋糕本身也不腻了,果然相得益彰。
她一边吃着下午茶一边看外面的人来来往往,享受着难得的平静。
“叮!”手机信息提示音响起,许南珠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蛋糕勺子差点掉了下来。
【您尾号8868卡工商银行收入50,000,000元……】
许南珠仔细数了一下,五千万整。
顾彦的电话打进来,他的语气欢快:“珠珠,知道你手上紧,我先把你的那部分分红提了一些出来,你看看够不够用?”
“够用了!还是你了解我,做的事都做到我心坎上了。”
顾彦得意得很:“那当然,我可是最早认识你的,你别看那什么姓陆的,学历简介牛的一b,其实我才是最懂你的那个!”
许南珠:“嗯嗯!知道知道!”
顾彦提醒她:“周末到我家吃饭,别忘记了。还有,我哥啊,他居然给我好脸色看了!我都有些慌!你说,这会不会是什么不祥的预兆?”
“应该不会吧,发生了什么事?”
顾彦叽里呱啦说起来:“我听说啊,他的车子被烧了,烧得那叫一个恐怖!他现在在查是不是有人做了手脚。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刚到他公司里,我就想着,这我不得赶紧跑啊?他心情不好我还送上门去,不是傻吗?结果我还没跑掉就被他发现了,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许南珠发现自己好像一个捧哏。
“他竟然对我和颜悦色!还转手给我买了辆车!这是什么意思啊?!他自己车烧没了,但是送了我一辆?他是不是要害我啊?”
“安心啦!他害你有什么好处吗?”
顾彦脑洞大开:“会不会是想继承我的雁南飞啊?”
许南珠说:“人家繁星做的比雁南飞大多了,干嘛要多弄一家公司来给自己找麻烦?”
“这倒也是,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就不能是单纯地想要兄友弟恭一回?”
顾彦想了片刻:“那要不……我也送他一点东西回礼吧?你说送什么好?”
许南珠拒绝了:“我怎么知道呀?我也不了解他……对了,那我去你家吃饭要带什么礼物吗?”
顾彦的妈妈送了她那么贵的一个包,她总不好空手去。
顾彦不在意地说:“你买点水果得了,我妈请你吃饭,又不是你上赶着去,不用费什么心思,再说了,我妈钱多,不在意这些的。”
许南珠知道问他等于白问,也懒得跟他多说,干脆挂了电话结了账去商场里逛逛。
就像顾彦所说的,顾夫人不缺珠宝首饰,而且商场里摆出来卖的也都不是什么稀奇的,许南珠转了一圈也不知道买什么。
要不,去古玩街上看看?
可她下一秒又否定了这个主意。
她已经去过两次古玩街了,没见到什么适合顾夫人身份的东西。
要不……
许南珠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要不去京城的古玩街碰碰运气!
她立刻给关秘书打去电话,让她帮她安排一下去京城的行程。
关秘书十分尽职,一刻钟后就把机票和酒店都定好了。
许南珠立刻打了个车,直奔机场,三个半小时后,她已经站在京城的土地上了。
“太不可思议了!”许南珠心里想:“以前想要出远门玩,还要提前半年做攻略,蹲廉价机票和酒店,而现在只要想,立刻就能出发。”
这就是有钱人的快乐吗?
现在是日落时分,没有白天那么热了,京城古董街上来来往往不少人,大多是附近的居民出来遛弯的。
许南珠进了一家专门卖珠宝首饰的小店。
店主是一位大爷,正在柜台后面逗笼子里的鹦鹉玩,看见许南珠进来,随口打了声招呼:“自己看啊,有相中的再叫我。”
许南珠问:“大爷,您店里的东西都是什么价位的?”
大爷手下不停,说话慢条斯理:“那得要看你要什么价位的了!只要钱到位,想要什么我这都有。”
或许是看许南珠面生,这店主也不大愿意搭理,说了一通囫囵话也没正面回答她问题。
“五六位数?”
老板终于正脸瞧人了,打量了一下许南珠,只见她衣着精致,不带一点褶皱,不是便宜货,于是说:“行,我多给您拿几样瞧瞧。”
他到后面屋子里翻了一会,拿了几个盒子出来,又从柜台底下拿了几个盒子,一起放在台子上。
他一一打开盖子,展示给许南珠。
盒子里有镯子、项链、钗、簪、手钏等等。
“这一边是几万的,这一边是二三十万的,这一边是四五十万的,你先看吧,没有看中的我再给你拿更贵的。”
在许南珠眼里,这几样东西价格都虚高了。
有一半不会发光,有一半发黄光,但是颜色都非常淡。
许南珠现在已经摸清怎样从颜色的深浅判断价格了。
就比方说那边的一串项链吧,这老板刚才报价二十多万,可实际只值十万左右。
还有他说的四五十万的镯子,上面的光也达不到应该有的亮度,许南珠估算一下,可能也就二十多万左右。
不过砍砍价也能以三十万左右的价格拿下,但这就浪费了许南珠的金手指了。
她摇摇头,遗憾地对老板说:“不好意思,这些我都不太喜欢。”
老板嘴角撇了下去,低声嘟囔着什么:“还没瞅你仔细看呢,就说不喜欢了,有没有搞错。”
许南珠问:“还有别的吗?价格不是问题。”
“没了没了,好东西都在这了……”老板想打发她走来着,话说了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我说姑娘,胸针你喜欢吗?”
“可以看看呀,我是送一位阿姨的。”
“那成,我这刚好进了一块胸针,我瞧着那样式特精巧,给你瞅两眼,要是你这都看不上,我店里就没什么适合你的了。而且啊,你出了我的店,这条街也挑不上东西了。”
他又往后屋走去,不多时拿了一个小盒子回来。
这个盒子倒和店里的其他包装盒不一样,椭圆型的金属盒子,盖子上有一些卷草纹的图案,打开内里是柔软的天鹅绒。
里面躺着一枚胸针,玫瑰花的样式,大概六七厘米宽,花瓣看起来像水晶材质,颜色泛黄,花蕊处镶着几颗小珠子,倒是比花瓣要通透一些。
花托和别针发黑,就好像是银氧化以后的样子,边缘还有轻微的磨损。
背后有一行刻字,可惜被一些污渍遮住了。
要是放在地摊上,标价十五块钱不能再多了。
但是许南珠眯眼看着,竟然是紫色的光!
她有些摸不准这东西到底值钱在哪,问老板:“这个胸针看起来挺复古的,就是做工一般。”
老板拍了一下手,说:“复古就对咯!这可是国外来的洋货!你看这个盒子就和别的不一样了吧?至于做工嘛,以前的人哪里有什么好手艺?特别是国外的那群粗人,自然做不了像我们老祖宗做的那么精细啊。”
“那怎么卖呢?”
老板低头想了想,说:“这样吧,您也是第一次来我这店,我今天呢还没开张,就等于是跟您交个朋友,我也不赚您的钱了,二十万块您拿走!”
许南珠指着盒子底部的标签说:“可是上面标的是八万块诶……”
老板诧异,把盒子翻过来,果然看见了价格标签。
emmmmmm……
老板笑着说:“这不就尴尬了嘛,这东西新来的,我记得我东家跟我交代了卖十万来着,要不您等等?我打个电话问问?”
许南珠懒得看他演戏,说:“老板,我也是诚心要,我们就不绕弯子了,三万卖吗?”
老板使劲摆手:“不卖不卖!哪有您这样讲价的?一下子砍一大半去了!”
许南珠说:“可这个东西做工差,上面的石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我怎么看也不值八万啊!”
老板气了:“这是钻石!钻石!有鉴定证书的!你到商场里买一颗钻石也要几万吧?而且这怎么是做工差了?我不是跟你讲了吗?做工差是历史原因决定的,隔壁宝石城里有做工好的,机器打磨光溜溜的,你要吗?”
说完就从许南珠手里抢胸针。
许南珠赶紧说:“那你说多少钱合适嘛!”
“八万块!一分不少!”
“五万八你看行吗?”
老板的情绪突然稳定,想了两秒,装模作样叹口气说:“害,我看你也是真心喜欢这个胸针的,它也算是找到有缘人了,那就让给你吧。”
许南珠看着他把胸针装好在盒子里,然后扫码付钱。
走到了门口,许南珠又折回进店里:“老板,这胸针……”
老板吓了一跳,话不经脑子说出口:“我这店里不兴无理由退换这种事啊!买定离手了!”
许南珠有些无语,他到底是有多心虚啊!
“不是,我是想问问,这胸针后面有一些污渍,能清理干净吗?”
老板尴尬地笑笑:“我奉劝你啊,还是别费那事了,那些污渍清理下来怪麻烦的!不值得。”
“行,我知道了。”
看来是能清理的。许南珠给易简打了个电话,问问他能不能处理。
易简家的店就在附近,今天凑巧他在铺子里,接到许南珠电话就出来了。
他一脸惊喜:“南珠,你来京城怎么不告诉我?”
许南珠笑笑:“我这不告诉你了嘛?在你的地盘上,你请客啊!”
易简大笑:“那是自然。我带你去吃点local的东西。”
“先说好,豆汁我可不喝。”
易简笑得更厉害了:“竟然被你预判到了,那行,就吃涮羊肉吧,你是吃羊肉的。”
许南珠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吃羊肉?”
易简说:“还记得在港城吗?那一桌的菜,我每一样都喂给你吃了,其中就有羊排,我看你还挺喜欢吃的。”
许南珠:“……”
“我还记得,你应该挺能喜欢吃辣的。”
“为什么这么说?”
“一般的菜,你最多嚼五六口也就咽了,只有带辣味的,你会多嚼几口。”
许南珠捂脸:“别说了,我一点秘密都没有了。”
许南珠指着刚才的那家店:“挑好了,就在那买的。”
易简皱眉:“你怎么跑他家去了?你买的什么?我看看。”
许南珠拿出小盒子递给他:“那家店怎么了?”
“那是姜家的店,经常骗人,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要是他们骗你了我帮你去维权。”
他转念一想,这可是许南珠啊,她眼睛那么毒,谁能骗得了她?
打开盒子,易简眉头皱得更紧了:“这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店里的老板说是国外的古董。”
易简疑惑了:“难道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许南珠笑着拉着他走:“行了,我饿了,先去吃点东西再说。”
易简带着她去了一家胡同里的铜锅涮肉。
说来也巧,每次他请许南珠吃饭,都是选在小店里,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可不是我为了省钱啊,这家店也算是老店了,远近闻名,不是本地人带路你都找不到这里来。”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空调足。
“这个天气吃羊肉,就得开20度的空调,吃着滚烫的羊肉,再来一杯冰爽的酸梅汤,这就是这边夏天最快乐的事了。”
易简帮许南珠拉开椅子,自己在对面坐下,熟稔地点起菜来。
“活羊鲜肉、秘制羊肉、黄瓜条、极品鲜百叶,来个清汤锅底,再来个现炸辣椒油,糖蒜、麻酱。先这样,不够再加。”
易简贴心地帮许南珠调好酱料,递给她:“这涮羊肉,七分在肉,三分在酱,要看店好不好,只要品一口它家的酱就知道了。”
肉片薄厚适中,纹理清晰,许南珠夹起一片,在锅里涮了七八秒钟,刚一变色就捞起来,裹上麻酱,这时肉已经不烫口了,许南珠将一整片放入嘴里。
羊肉入口鲜嫩多汁,毫无膻味,浓厚的肉香和丰富的蘸料,瞬间刺激她的味蕾。
她享受得眯起了眼睛。
易简微笑着问:“不错吧?”
“真好吃。”
易简说:“虽然大家都说京城是美食荒漠,不过也有不少有特色的美食,你在这多住段时间,我带你到处吃去,不比黑珍珠差。”
许南珠放下筷子,把盒子拿给他:“下次吧。我找你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你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把这胸针后面的污渍去掉。”
刚刚路上易简只是大致看了一下,倒没有注意到胸针后面脏了,他换了个手套,用随身带着的小手电筒,照了一下,有些为难地说:“有点复杂,这上面不光有油脂,还有一些氧化物,得配有专门的工具,小心处理才行。”
他抬头问许南珠:“这胸针到底多少钱?”
“五万八。”
“行吧,”易简说:“我帮你找人处理一下,我家里有人专门做修复工作的。”
“话说,你买这个是图个情怀?现在女孩子都挺喜欢这种洛可可风格的东西的。”易简拿出手机拨电话,顺便问了许南珠一嘴。
“易简,这个绝对不只是这个价格,但是我不确定,所以要等你帮我去掉了污渍以后再看。”
易简挑眉,正要回话,正好电话接通,他对着手机说:“王妈,洪叔在家里吗?让他等我一下,我一会拿样东西给他帮我清理清理。”
他对许南珠说:“安排好了。”然后接着之前的话题:“我信你,最信你不过了,一会到我家去,应该晚上就有结果了。”
许南珠有些着急,想要早点揭开谜底,吃得稍微快了一些,差点没烫破舌头。
喝了几口酸梅汤压下热感,冰凉爽口,舒适极了。
易简在店里是吃了东西的,这会儿其实也不饿,他吃的比较少,更多的是跟许南珠说一些自己小时候的趣事。
他声音好听,吐字清晰,京腔不是特别重,讲起故事来娓娓动听,听着也是一种享受。
许南珠仔细听,认真吃,鲜少搭话。
易简看许南珠吃,自己时不时吃一些,不经意间就吃撑了。
满满一桌子的肉竟然也吃完了。
两个人扶着墙出,许南珠还不忘打包了一杯酸梅汤,两个人往易简家里赶。
易简家祖祖辈辈都是老京城人了,家住得不远,堵车堵了半小时就到了。
一座四合院彰显了他家以前的地位,哪怕现在落魄,也还有不少的家底。
易简的父亲继母不在家,据他说是去西北旅游了。
干他们这行的,又是去西北,说是旅游可信度也不太高,大家看破不说破而已。
现在已经不早了,易简把胸针递给一个穿着中山装的老人:“洪叔,就是这个,您看看能不能帮着处理了。”
洪叔仔细瞧瞧:“可以的,稍微费点事。”
他抬头看了一眼许南珠,对易简说:“少爷您带着许小姐到处转转?给我半小时的时间就行。”
易简答:“行,我们等您。”
洪叔又给易简使眼色:“去您的书房!”
易简哭笑不得:“您去忙吧,别操心了。”
说完把许南珠带去客厅。
许南珠好奇地问:“你的书房里有什么?”
易简回答:“一些我自己的藏品,你感兴趣吗?”
大晚上的,许南珠觉得去他的书房不太好,更重要的是,只是看又不能捡漏,她还真没什么兴趣。
“我对你家感兴趣,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进过四合院呢!”
“那我带你到处走走,给你介绍一下,只是恐怕半小时讲不完。”
他一点都没有夸张。
易简的家在二环内,是祖上留下来的宅子,一共有四千多平,有三进院,东西还带了一个跨院。重新装修过,已经不是许南珠印象里的四合院的样子了。
宅子里面的每个房子乃至每块砖都有自己叫法和讲究,什么倒座房、什么垂花门、什么雀替、什么步步锦,听得许南珠一愣一愣的,就像是进了景区转了一圈。
洪叔给易简打来电话说胸针清理干净了的时候,他们刚逛到二进的东跨院。
易简尊重许南珠的意愿:“我们是继续逛,还是回去看胸针?”
许南珠果断说:“回去!”
洪叔正坐在回客厅里喝茶,处理好的胸针好好地放在桌上的小盒子里。
“洪叔,怎么样?”易简问。
洪叔点点头:“亏得你们找到了我,还真不好清理,又是油污又是氧化层的,换成别人还不一定行。”
易简把胸针拿出来扫了一眼就递给了许南珠。
许南珠翻转胸针,见后面脏兮兮的附着物都没了,露出原本的颜色,和一个外文刻印。
洪叔说:“这是19世纪E国的一个手工工坊的微印,是皇室特供的!”
许南珠问:“那应该挺值钱的吧。”
“那是相当值钱!”洪叔把水杯往桌子上一放,激动地说:“先不说这上面的钻石有多稀缺,就光是工坊和皇室来源,价格都不会低!”
他指着主石:“我已经清理好了,你们看上面的钻石,虹彩柔和,并不像现在的钻石那么闪对吧?那是因为当时的切割工艺和现代不同,这种切割方法叫玫瑰切割,是文艺复兴时期最流行的,主打就是一个古朴典雅的感觉,完全符合沙皇皇室审美。
“而且钻石来自印国的戈尔康达矿,早就枯竭了,花瓣上的小石头也来自当时皇家御用的水晶脉。
“我猜啊,这应该是E国玛利亚皇后的私藏,有史可考,她就最喜欢钻石玫瑰元素。听说在大革命以后,她的珠宝都流落民间了,然后漂洋过海来了这里。”
“这么珍贵?”易简惊讶地看了看许南珠,许南珠还是一脸淡淡的神色,仿佛早就知道价值。
经过洪叔这番讲解,易简心里已经知道了大概价格了,他对许南珠说:“估计八位数往上。”
许南珠只说了一句:“我猜也是。”
易简更惊了:“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嗯……”许南珠认真思索:“一点点的胆量加一点点运气吧。”
易简不愿意放过这样的好东西,问她:“你愿意出手吗?我可以给你一个好价格。”
许南珠摇头:“很抱歉啊!要是别的东西我就让给你了,可这是我要送长辈的,所以……”
易简接话:“理解理解。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酒店?”
许南珠给他转了五千块作为修复胸针的费用。
又给他转了十万块:“我也不懂你们这行的规矩,反正见者有喜吧。”
易简哭笑:“哪里用得了这么多?我们这行是帮着捡漏才收红包,你这全靠你自己,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给钱不就生份了么?!”
许南珠摆手:“收着收着!以后还有别的事情要麻烦你呢!”
易简也不是扭捏的,对他来说十万块钱也到不了烫手的地步,再说了,以后两人金钱往来不会少,算不清的。
他摇摇头说了声:“拿你没办法。”也就收下了。
许南珠在车上让关秘书定了第二天早上的回程机票,大晚上的麻烦人家,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想着下次买一些小礼物送给她。
她刚挂电话,易简的手机响了。
他在开车,于是用车载蓝牙接通了。
应该是易简的朋友,他一接通电话就开始调侃:“老郑,这么晚了不睡觉是想起来你还欠我一顿酒吗?”
电话那头没这么轻松,一个男人说:“易简,我这边出了点麻烦事,你帮我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
易简收起笑容,坐直身子:“你说。”
“你有办法在两个集装箱的杂物里找到一个拇指大的文物吗?”
易简:“……你说清楚一点,两个集装箱里大概有多少件杂物?”
“大概一万两千件。”
“挺难。”易简回答:“你试试运到博物馆让他们帮忙?听说博物馆来了一批实习的大学生,这些大学生们连牙签都敢数。”
“不行,时间紧急,再说客观条件也不允许我们运走。”
易简问:“你说的时间紧急有多紧急?”
“半天。”
“不可能。”易简果断地说:“半天时间在一万两千件东西找出一件小文物,你在异想天开吧?怎么找?用手一个个翻吗?”
那头的老郑态度好得很:“我这不是在跟你讨论嘛,你知不知道什么便携一点的仪器可以扫描文物的?”
“没有这种东西,哪怕是有,你那些东西如果是金属的,也会影响检测仪。”
“还真是金属,全部是汽车小零件……”
易简说:“怎么这么棘手?既然知道有文物混在里面,直接扣押不就行了?”
“哪那么简单,我也没有确凿的证据。更重要的是,这批货明天就要运出国,难道真要我眼睁睁看着我们的国宝漂洋过海流浪到R国?!”
两个人都沉默了。
许南珠弱弱地说:“要不要让我试试?”
易简缓缓回头,看着她:“你……可以吗?”
老郑听见了许南珠的声音,追问道:“是谁在说话?她可以帮忙???”
许南珠想想:“我可以去试试,不一定能帮上忙。”
易简对老郑说:“我这里有个厉害的人物,或许能帮到你们,但是我不打保票,帮不到你们也不许怪罪她。”
“行啊!来吧!我现在是真没辙啦!”
老郑在津港,从他们这里开车过去大概要两个小时。
老郑说:“都大半夜了也没什么车,你给我全程用最快的速度开!”
这是真的来不及了,易简不敢拖延,一个大甩尾就把车掉了个头,开上了高架。
一个半小时后,到了津港的码头外。
一辆警车呜啊呜啊迎面开来,然后为他们带路,一直往里面开了几分钟,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一个便衣。
易简和许南珠也下了车。
那个便衣年纪不大,上来就和易简迅速虚抱了一下,易简说:“老郑,这就是我跟你提的厉害的人物,许小姐。”
老郑和许南珠握了一下手:“许小姐你好,感谢你配合警方工作。”
他视线落在他们身后:“没带什么设备?”
许南珠说:“先带我去看看吧。”
老郑二话不说,带着许南珠往前走,此时已是半夜,只有码头的探照灯亮到的地方亮晃晃的。
前方有不少警察来回跑动,还有人大喊着什么。
这个叫老郑的警察,一路走一路和许南珠讲述现在的情况。
“一周前,我接到线报,说有一批不法分子企图将一个拇指大的鎏金佛头混入汽车零件里运往R国。我们经过摸点排查,最终锁定这两个集装箱。由于我们没有确切的证据,现在又处于两国关系敏感时期,所以我们不能扣押这批零件。
“时间紧任务重,也没有设备,我们找来的专家找了三天都毫无进展,今天是最后一天,天亮后,所有货物都要被装船,包括那颗佛头。”
他看向许南珠:“许小姐,你有什么办法吗?我看你空手而来,这恐怕……”
许南珠向前望去,所有的货物都已经按类型摆放在码头的地上,足足摆了半个足球场那么大,十分壮观。
大概二三十个人,有穿警服的,有穿便服的,每个人神色紧张。
许南珠说:“每一样东西都会有细微的差别,而我的眼睛能找到这样的差别。所以我不需要什么仪器了。”
老郑回头看看易简,然后说:“行,我带你过去。”
由于面积太大,许南珠怕她看不了太远的地方,万一造成误判就完了。
于是她把地面分成了十二个区域。
根据上一次的试验,她的金手指使用极限是十次。
但是她可以赌,赌她的金手指又升级了,赌前面十块区域能出佛头,赢面很大!
为了让大家看得更清楚,此时几个探照灯照在地面的货物上,拇指大的佛头,本来就小,在这样的环境里,哪怕发出光来,也可能因为太微弱而被忽视掉。
许南珠和老郑商量:“可以把灯关一会吗?”
老郑一愣,不解地问:“为什么要关灯?关了灯你还怎么看?”
许南珠只好说:“灯太亮太刺眼,照得我眼睛看不清。”
老郑很为难:“这里还有其他人在工作,关了的话会影响他们。”
他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许南珠一人身上,其他人的工作没有停,不到最后一刻,他们都要继续努力找到佛头。
“那这样吧,”许南珠想了一下:“一个一个灯轮流关,只需要给我五分钟就好。”
“只关五分钟?”老郑问。
“对,就五分钟。”有可能连五分钟都用不上。
老郑犹豫了一会,郑重点头:“行,那我去协调一下。”
他说完小跑着走开,很快又拿着对讲机回来。
“只有五分钟的时间!你抓紧!先关哪盏灯你说!”
许南珠指着自己头顶的灯:“就这个!”
老郑对着对讲机说了一声,下一秒,灯灭了,许南珠眼前一片漆黑。
周围所有人都朝这边望过来,质问道:“怎么把灯关了?耽误事他们负得起责吗?”
几人走过来。
“郑焕,怎么回事?是你让他们关灯的?”
“现在离天亮就剩下四个小时了,还要留出时间装箱,事情有多急你不清楚吗?”
老郑,原来叫郑焕,稳定住大家的情绪:“都别急,只需要关五分钟,就五分钟,大家去那边亮的地方找吧。”
“不行!我们都是有计划的,怎么能乱来呢?而且那边有别的同志负责。”
“你关了这个灯,我们前边的亮度也不够啊!快点打开吧。”
郑焕好说歹说,他们还是围着他嚷嚷个不停。
郑焕抽空看向许南珠,她站着一动不动,皱着眉盯着地上的零配件看,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个头发稀少的男人注意到郑焕的视线,也看了过去,指着许南珠问:“她是谁?她怎么没挂工作证?这是机密你懂吗?让她离开!”
郑焕耐着性子说:“王工,这是我请来的专家,说不定能帮上忙。”
“胡说!”王工怒斥:“哪个专家像她这样做事的?光看着就行?还让大家都迁就她?你这是耽误工作!”
一旁,另一个中年男人也说:“小郑啊,你平时办事挺靠谱的,怎么今天搞出这样的事?把对讲机给我,后面的事我来协调。”
郑焕紧紧握住对讲机,不说话也不给他,眼睛直直盯着许南珠。
许南珠终于扭头看他,微微摇头。
郑焕对着对讲机说:“开灯。”
灯唰地一下亮了,大家松了一口气,王工对另一个中年男人说:“张局,你看好你的人啊,不要再误事了!”
张局连说好,回头瞪了郑焕一眼,然后和王工一起走回原来的地方。
许南珠走过来,对郑焕谁:“这两堆都没有,现在关那边的灯。”
她指了一下对面。
郑焕有点犹豫,理智上他也觉得自己做的有问题,怎么能因为一个陌生女人的一句话,把这样的大事当做儿戏呢?
可在情感上……
等等,他和许南珠哪里来的情感?!
可许南珠那种自信、笃定的气质,还有她那双眼睛,他就没见过那么好看、那么吸引人的眼睛。
那双眼睛仿佛在说:“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郑焕用最快的速度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时间已经不多了,原来的方法根本不好用,还不如赌一把。
“你跑过去,我让他们关灯。”
许南珠脱下高跟鞋,也不管地脏不脏,跑到了对面,然后对郑焕点头。
“啪!”灯又灭了。
“怎么回事啊?这不害人呢吗?”
“郑焕!你工作不要了?”
“要是耽误了事,郑焕你负全责啊!”
郑焕不高兴了:“我就关五分钟灯,怎么还得负全责啊?”
张局气喘吁吁走来:“把对讲机给我!”
郑焕央求着说:“张局,你信我这一次!”
张局点头:“好,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说,你为什么关灯。”
郑焕说:“我好不容易请来了专家,她说要关五分钟的灯才能看清楚,不然光线太刺眼了。”
张局下巴朝许南珠点点:“这就是你请来的专家?这么年轻,像考古的?你不要开玩笑了,你看看那边的专家长啥样,穿啥衣服,你再看看她,你说出来自己信吗?”
郑焕说:“信不信也就十几分钟的事,那么多天都浪费了,为什么不给她一次机会呢?”
张局打断他:“怎么说话呢?那是浪费吗?这里每个人不都在努力?你不能因为没有看见结果就否定别人的努力。”
第64章 深不见底
郑焕带张局转身背对王工,低声说:“是是是,王工他们都努力了三天了,一个疑似的都没找到啊!这样下去不也是死局?”
王工还在喊着他开灯,张局犹豫了一会,说:“那行吧,要是她没找出来,你就写份检查,你被投诉是板上钉钉的了。”
郑焕赔笑:“没问题,写十份都可以……张局,王工那边还得麻烦您去拦着点,让他们别嚷嚷了。”
张局也是没了办法,死马当活马医吧。
他去和王工讲好话,让他们休息一会,王工也看出来是怎么回事了。
他招呼着大家:“都停一下吧,连续几天连轴转也该休息休息了,我们去看看人家小姑娘有什么好办法。”
一个灯照着大概两块区域,许南珠直起身,这一片又没有任何光透出。
还剩下八块区域了。
她对郑焕使了个眼色,郑焕将灯打开。
“郑警官,佛头不在这边,我们要到中间那块去看看,还是帮我关灯。”
“行!”郑焕一口应下,和易简一起陪着许南珠走到位置,然后把灯关了。
许南珠全神贯注,眯上眼睛先大范围扫一遍,没有光,害怕错过,她又一点点细细看过去。
这比她看文件或者单个文物要难多了,这才第六块区域,她就有些吃力了。
幸好每次力竭以后,她的能力都有增强,现在还能应付。
见许南珠表情凝重,郑焕问:“这一片还是没有吗?”
许南珠摇摇头:“再往前看看吧。”
身后不知什么时候聚集了不少人,都在窃窃私语:“这是在干什么?玩魔法吗?”
郑警官说:“不是什么魔法,许小姐只是眼神比普通人好而已。”
零件平摊在地上,倒可以用眼力好敷衍过去。
许南珠换了一块地,看了两个区域,还是没有任何收获。
她暗暗叫苦:“不会这么倒霉吧,这都第七第八块区域了,早知道从逆时针开始看了。”
又是开灯关灯一通操作,许南珠看完第九第十块地,有些撑不住,她小声问易简:“有什么吃的吗?”
易简没有带吃的在身上的习惯,他问:“没有,你饿了吗?”
许南珠说:“有些饿了。”
易简不想把许南珠一个人丢在这个陌生的环境,自己去买吃的,于是转身问郑焕:“你有什么吃的吗?”
郑焕:“方便面行吗?”
许南珠说:“也行,有吃的都可以。”
郑焕让同事跑去泡了一盒红烧牛肉味的。
许南珠吃了两口,舒服了一些,抱着方便面桶说:“继续吧。”
她心里开始慌,如果在这种环境晕睡过去,八成要被送到医院了。
好在她运气不算最差,在第十块区域的角落,看到了一丝金光。
她心里有数,剩下的区域就装模作样瞄了两眼。
所有灯亮起来,郑焕问:“许小姐,有什么发现吗?”
大家不约而同往前走近,想听听许南珠说了些什么。
许南珠把空面盒塞给郑焕:“我刚才是大致看了一下,现在我要细看。”
后面人群有人发出“切”的声音。
“装神弄鬼什么呢?当大家都有空陪她在这里玩啊?”
“哪里请来的演员啊?这就演开了?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连张局脸色也不好看了。
许南珠也不想这样,她总不能真的在一大片零件里直接点一个说这个有猫腻吧?
许南珠解释道:“不用再关灯了,我自己走走就行。”
郑焕只能点头:“行吧,那大家都散了吧,继续找找,还剩下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了。”
“你也知道时间紧!”众人心里带着怨气散开。
郑焕再回头时,许南珠已经走出十来米了。
他问易简:“这女孩到底是什么来历?我可是赌上了我的未来啊!”
易简说:“你就放心吧,我见过她的本事,怎么说呢,深不见底吧。”
郑焕摸摸下巴:“希望了,这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了,这关系到国宝。”
突然,许南珠蹲下,开始扒她脚边的零件。
易简叫郑焕跟上:“上去看看,可能有发现了。”
他们走到许南珠身旁时,许南珠正把一个金属材质的块状物拿起来:“郑警官,找到了。”
郑焕不敢高兴,这太过于玄幻,他第一反应是质疑:“真的假的?”
许南珠把手里的东西轻轻放在他的手掌心:“你仔细感觉一下就能知道,这颗零件可别的不一样。”
郑焕将信将疑,拿起另一个一样的零件,一对比,果然,许南珠给他的那一个更重。
他拔腿就跑,大声呼喊着:“找到了!找到了!”
所有人都朝他跑去,许南珠和易简也跟在后面。
易简有些担心:“你不会又要睡三天吧?”
许南珠笑着答:“今天不会,放心吧。”
易简问:“幸好,我刚刚都已经在心里安排去哪个酒店了。”
许南珠说:“我有一种,嗯,病,就是如果精力消耗得比较多的话,就会嗜睡,嗯,就是这样。”
不知道易简信了没有,反正他没有再问。
集装箱边有一个桌子,上面摆着一些临时用的仪器,小零件这时已经在王工手里了。
王工激动得手直颤抖:“没错,这一个零件的确和别的不同,它更重,而且还在表面镀了一层铅,就是防止被X光扫出来!”
张局说:“我们要不先打开看看?”
“哎、哎!”
王工和助手费了半个小时,用各种精密仪器捣鼓来捣鼓去,终于剥开了外层,露出了铝箔袋。
打开铝箔袋,当佛头出现在众人眼前时,欢呼声响彻码头。
“终于找到了!”
“太好了!我们不用当历史的罪人了!”
甚至还有不少年轻的工作人员激动得两两拥抱。
许南珠眯眼再确认了一次,的确是金光,的确是真的,才彻底放下心。
于此同时,王工也检查结束,宣布:“的确真品鎏金佛头!”
欢呼声更大了。
郑焕打断大家:“我说,我们应该谢谢许小姐,是她找到的!”
窃窃私语声传来。
“真的假的?只是站在那里看就能找到吗?”
王工心情好到极点,他放下了之前的傲慢,问许南珠:“许小姐,请问你是怎么发现佛头的?”
第65章 江山代有人才出
许南珠淡笑不语,全神贯注看佛头被小心翼翼装进了保护盒,再由专门的队伍送到相关部门。
王工的好奇心达到顶峰,他放低姿态问许南珠:“许小姐,我们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佛头外有铅层,连机子都扫描不出来,你光是靠看的,害关了灯就能找到它,是靠什么技术吗?”
事到如今,许南珠只好瞎掰了。
她指着地上那一片数都数不清的零件,说:“铅层的颜色和普通的零件颜色不一样,只要你仔细看,就能发现其中的细微区别。”
不只是王工,在场的所有人都聚集在许南珠身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
王工疑惑:“看不出来呀……”
许南珠鼓励他:“一定要静下心,用心看,平时对眼睛好一点,多练练,一定行的!”
王工点头:“难怪你要求关灯了,这样的光线的确太亮看不见。”
张局开口说:“你们刚刚还阻挠人家小姑娘,差点就误了大事!”
“这倒是真的啊!”
“幸好郑警官坚持。”
“那也不能怪我们吧,她也没说清楚啊!我们那么做也是情理之中。”
“这么紧急的情况,来不及解释的。”
王工讪笑着说:“说的是呀,幸亏了郑警官。”他又对许南珠说:“今天才知道什么是江山代有人才出,许小姐让我们大开眼界了。”
许南珠谦虚地说:“哪里哪里。”
和他们相比,她不过是运气好多了个金手指,实在算不得厉害。
天快要亮了,没有必要回酒店了,许南珠算了一下时间,让易简直接把她送到机场就行。
上了车,许南珠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只感觉到车子在半路停了,然后易简下了车,没有叫她,许南珠昏昏沉沉,换了一个姿势又睡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南珠被易简叫醒,睁眼就看见初升的太阳,温暖又刺眼。
易简从手扶箱里拿出一个包装袋:“我在路上给你买了包子和豆浆,时间还来得及,要么你吃了再进机场吧?”
许南珠后知后觉:“原来已经到机场了呀,你也一夜没睡,困吗?”
易简刚咬了一口包子,咽下去才说:“还好,我熬夜也是经常的事。”
包子还是热的,许南珠也吃了起来。
易简忽的笑道:“别说,我不知道多少次在车里吃包子,感觉还是今天的最好吃。”
“对了,我得谢谢你,帮了我朋友一个大忙。”他突然正色道:“你要不是因为我,也不至于累一个晚上。”
许南珠笑着说:“不用那么客气,我其实也挺高兴能帮上你们。”
许南珠还没有落地海城,表扬电话已经打到了公司里。
顾彦接到她时,笑得嘴巴都闭不拢。
“你可不知道,我接到警方电话都愣了,我还以为是诈骗电话呢,差点挂了,结果人家是来表扬你的,说是你协助警方避免了国家的巨大损失,还说稍后会给你发锦旗和奖金!”
许南珠也惊了:“这个也不至于吧?”
顾彦好奇:“你到底帮了他们什么忙?”
“运气好,帮着找到了个文物而已。”
顾彦目瞪口呆,表情十分夸张:“你也太牛了!”
许南珠回到酒店,睡到下午,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打车去了4S店。
没有车子总归是不方便。
她对车子不太熟悉,知道的牌子仅限于BBA,好在这些4S店都会集中在同一个地方,也省得她到处找了。
许南珠推开奔驰4S店的玻璃门,冷气扑面而来,她打了个寒颤。
店里很热闹,几个销售围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殷勤介绍,没有人注意到她。
许南珠只好自己随便走走看看,有销售发现了她,也没当回事,继续围着大客户。
许南珠正想喊人,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您好,需要……需要看哪款车?”
她转身,对上一个熟悉的面孔。
“诗琪?”许南珠挑眉。
陈诗琪,许南珠大学四年的舍友。
她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销售制服,手里拿着ipad。
陈诗琪瞪大眼睛,结结巴巴地说:“许、许南珠?”
陈诗琪为许南珠端了杯水,说:“毕业了以后,你也不跟大家联系,他们都说你要去当明星了。”
许南珠以前有些自视过高,总是认为自己长了副好皮囊,以后要当大明星的,不能留下任何黑历史,于是和大学同学都不是太亲近,总是独来独往。
陈诗琪不一样,哪怕许南珠对她爱搭不理,她也会凑上来,帮她带早餐、占位置……像只活泼的小鸟一样叽叽喳喳围着许南珠转。
许南珠一开始嫌她烦,慢慢的也就适应了,后来毕业了,两个人分开后,她还有些不适应。
许南珠微笑着说:“没有,我现在做别的工作呢。你呢?怎么来4S店工作了?”
陈诗琪和她印象中不一样了,她腼腆一笑,说:“我毕业后,找了两个工作都没做长,我嫂子介绍我来这里做着试试看,我刚来还不到一个月呢。”
许南珠点头:“难怪你没有和他们一起围着那个人转。”
陈诗琪有些不好意思:“我和他们还不太熟……”她想到了什么,凑近许南珠,像以前那样八卦道:“那个男的,你看见了吗?刚刚给老婆提了一辆车走,现在又来提一辆,给小三的!”
许南珠说:“你怎么知道?”
陈诗琪往VIP区指了指:“小三就坐在那里发脾气呢,说他给老婆花了那么多钱,不高兴,说要买辆更贵的心里才舒服。”
难怪没人理她呢,敢情有个大冤种在。
正说着话,一个男销售走过来,指挥陈诗琪:“小陈,你怎么在这里偷懒?去帮我把这个证件拿去复印两份!”
陈诗琪反射地应了一声,要站起身来,被许南珠一把抓住。
“你哪里偷懒了?我不是客户吗?”
陈诗琪对男人说:“不好意思,经理,我这里有客户。”
经理看了眼许南珠,其实是在看她的穿着和首饰,心里掂量一下她有没有买车的实力。
片刻后,他对陈诗琪说:“没事,你去复印吧,这里交给我。”
许南珠说:“我只要她帮我介绍,你另找人吧。”
看来职场霸凌这种事哪里都有啊,那边一群人递茶端水,他偏要指使陈诗琪,还企图抢她的客户。
“行吧,”经理见状,说:“那,那个小陈,你好好介绍,别又忙了半天,客人跑了。”
他走后,陈诗琪撅着嘴巴坐下,委屈地对许南珠说:“新人就是这样,我被他们抢了好几个单子了。”
“没事,我来给你出头了!“许南珠拍拍她:“你们这里最贵的现车是哪台。”
陈诗琪以为许南珠在陪她演戏,憋着笑装成一本正经的样子:“许小姐,请跟我来,这一台顶配S580 4MATIC就是我们这里最贵的现车。”
两个人硬生生挤到了人群最里面。
许南珠问:“它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你能详细介绍一下吗?”
陈诗琪有板有眼背起来:“这台车拥有顶尖的乘坐舒适性,隐藏式门把手和游艇式车身线条,裸眼3D仪表盘……”
那位大腹便便的客户愣了,质问一旁的销售们:“在搞什么?我还没看完车呢?!”
经理连连道歉,拉着陈诗琪就要走:“你带着你的客户先去看别的车,别在这里碍事!”
许南珠问:“诗琪,这台车多少钱?”
陈诗琪甩开手:“选装完大概230万。”
许南珠转身问那个中年男人:“你买吗?”
中年男人被问住了,他还在犹豫着呢,这可不是二十三万,而是两百三十万啊!这还能硬抢?
许南珠掏出卡:“你不买的话,我付钱了哦!全款。”
整个展厅瞬间安静,销售们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
刚才还在“大客户”身边陪笑的经理一个箭步冲过来,脸上堆满笑容:“这位女士,我亲自给您办手续!”
“不用了,”许南珠把卡递给陈诗琪:“我只跟她签。”
经理的脸色就像吞了一只苍蝇。
陈诗琪对许南珠说:“请跟我来。”
两个人往接待室走去。
下一刻,身后传来喧闹声,许南珠不用回头也知道那大客户的女朋友跟他闹起来:“死人!你给你自己老婆买车的时候怎么不犹豫?你傻愣着干什么?人家要把我的车抢走了!”
陈诗琪忍了又忍,两个人进了接待室,关上了门后,她才狂笑起来:“哈哈哈哈,真是太搞笑了南珠,你没看见那群人的表情……”
说着她张大嘴巴学起来。
陈诗琪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缓了缓对许南珠说:“南珠,你不去当演员真是太可惜了,演得跟真的一样!行了,我开心了,晚上请你吃饭。”
许南珠笑着问:“如果我是演的,你搞砸了他们的单子,以后怎么办?”
陈诗琪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大不了就开了我,反正我也受够了,但是至少今天是爽了。”
许南珠说:“我怎么会让你丢工作呢?我还要让你挺直了腰板。”
她对着桌子上的银行卡抬抬下巴:“喏,去办手续吧。”
陈诗琪怔住:“你来真的啊?”
“当然啊?不然你以为我会拿朋友的工作开玩笑吗?”
陈诗琪眼圈有些红了,支支吾吾地说:“其实你不用这样的……”
“傻瓜,你卖我买,两厢情愿的事,还委屈上了。”
签好合同,交了钱,和陈诗琪定好了三天后提车,许南珠就要走了。
陈诗琪依依不舍地把她送到大门口。
“南珠,以后我们会经常联系的,对吗?”
许南珠点头:“会的,放心吧。我今晚还有事,等我提车了再请你吃饭。”
陈诗琪目送她的车子远了,才回了4S店。
许南珠今晚要去顾彦家吃饭。
她约了一个化妆师,回酒店做了个spa,化妆师刚好到。
换了一套得体的套装,化好妆,就跟着顾彦的车子去了他家。
顾家的别墅在半山腰,十分气派。
今天是家宴,顾家没有请太多的人。
顾彦父母、顾叙兄弟、他们两个的堂姐顾云希和她的丈夫。
许南珠跟在顾彦的身后进了顾家,沈辞安早就等不及了,快步走上前,握住许南珠的手:“这就是珠珠吧?长得真好看啊!”
顾彦开口正要介绍,只听沈辞安又说:“我听顾叙说你救了他,你瞧瞧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
顾彦惊问:“怎么回事?他们两个怎么会有来往???”
许南珠有礼貌地微笑:“阿姨好,上次也只是凑巧而已。”
沈辞安亲昵地拉着她的手往客厅走去。
顾彦在后面叫:“妈?理理我好吗?”
顾叙坐在客厅沙发上和顾父说话,在大门开的那一瞬间,他的心思就飘到外面去了。
见许南珠终于进来,他站起身和她打招呼,然后自然而然地把她介绍给其他人。
大家对许南珠早就有耳闻,没想到她这样年轻,还长相不俗,都围着她,友好交流起来。
顾父对许南珠点点头。
顾云希说:“总听他们兄弟二人谈起许小姐,可没听他们说你长得这样好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明星走进来了呢。”
房间里气氛欢快,只有顾彦憋屈地瘫在沙发上。
“明明是我带来的我的朋友,怎么又给顾叙抢走风头了。”
许南珠一一回答他们的问话。
顾彦找了个机会,跑到顾叙身边,问他:“妈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珠珠什么时候救了你?”
顾叙简单地把那天车子自燃的事告诉他,顾彦听完,比谁都得意。
“现在不说我交的都是猪朋狗友了吧?要不是我慧眼识‘珠’,你就没命了!”
顾叙笑笑,不说话。
顾彦突然想起什么:“所以你那天说送我车,不是什么坑?是真心想送我车的?”
顾叙说:“我什么时候给你挖坑了?我说送就是送……”
在顾彦欢呼之前,顾叙又补了一句:“不过你已经拒绝了,失效了。”
顾彦脸色一变,更加难受了。
许南珠拿出胸针,递给沈辞安。
“我前些天去京城,看见这个胸针,觉得应该适合阿姨的气质,就买了下来送给你。”
沈辞安连忙拒绝:“都说了吃一顿便饭,你带什么礼物呢?”
这一顿晚餐吃得宾主尽欢。
特别是沈辞安,对许南珠是越看越满意,吃完饭以后,她热情地把许南珠带到衣帽间,满墙的包包任她选。
“我一直想要个女儿,可惜肚子不争气,生了两个都是儿子,我的这些珍藏啊,他们都不懂,和他们聊不到一起去!正好你来了,你看看有喜欢的就带走!”
许南珠当然不能要,推迟了半天,最后对许南珠说:“你要是都看不上,就随便拿一个,我下次看到好的再给你买!”
这哪里是看不上啊!全世界最好的包都在这里了!
许南珠只能挑了一个毛绒绒的、连logo都没有的,想着应该比较便宜。
沈辞安这才满意,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胸针拿出来,摆在她的首饰柜的C位上。
胸针的钻石并不耀眼,躺在一众光彩夺目的珠宝中,却有独特的韵味。
沈辞安看了又看,喜欢得很。又拉着许南珠,一定要让她挑一条钻石项链带走。
沈辞安太热情,许南珠再待下去都不好意思了,偷偷给顾彦发了几条消息,让顾彦找个由头把自己送走,可那傻子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根本没看手机。
还好顾叙看见了,在许南珠要绝望的时候,他敲响了衣帽间的门。
许南珠脸都要笑僵了,看见顾叙探头进来,她使劲眨眼,也不管他看不看得懂。
顾叙看她的表情,想笑又忍住了,他问:“我现在要回公司拿份文件。我看天也晚了,要不要顺路送一下许小姐?”
沈辞安看了一下钟,这才不到九点,哪里就晚了?
“你先回吧,珠珠好不容易来一趟,我一会开车……”
沈辞安还不舍得放许南珠走,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硬生生地把嘴里的话转了个弯:“我车子送去保养了,太不巧了,珠珠,要么就让顾叙送你?”
顾叙:???这才多久,这就连称呼都改了?
“好呀!”许南珠巴不得,连忙点头,拿起自己的包包,说:“沈阿姨,我下次再来看你。”
沈辞安拿起她刚刚挑的包包,再随便拿了条钻石项链,一起塞到她手里:“那我就不送你了。阿叙,好好把珠珠送到家啊!”
上了车,许南珠长吁一口气。
顾叙想笑,问她:“怎么?我妈的热情让你招架不住了?”
许南珠抿嘴笑:“其实也还好,只是我这个人比较内向,所以……”
“我明白。”顾叙接过话:“别说你了,有时候连我也怕她。”
许南珠看着腿上的包发了愁:“这个包包也不知道贵不贵,还有那条钻石项链,我无端端收下那么贵重的礼物,都不知道怎么回礼了。”
顾叙瞥了一眼,轻飘飘说了一句:“没关系的,你不要有心理压力,收下就行。”
“呀!”许南珠突然反应过来,刚刚她怎么不眯眼看看这个包的价值呢?
一定是太紧张,忘了。
顾叙听见她叫了一声,赶紧问:“怎么了?掉东西了?”
“没有没有,就是突然想起了一件私事。”
许南珠嘴上应着,眼睛眯起来看包包。
“这么贵???”她又叫出声。
谁能想到这个看着像大学生背的毛绒包竟然发蓝光!
顾叙解释了一句:“这是Moynat羊绒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限量版,用的是喜马拉雅山羊绒。”
许南珠把头使劲砸到座椅上,哀嚎道:“我就随手拿了一个,哪想到要上百万呢……”
顾叙看她的样子忍俊不禁:“你如果想在我妈那一堆包里挑个几十万的恐怕也不容易,拿着吧,她平时只喜欢买,不怎么喜欢背,这个款式也不适合她,倒挺适合你的。”
许南珠又用手指挑起那根连包装盒都没有,随意丢在包里的项链:“这个也不用看了,想必价格也不会便宜。”
顾叙侧脸看过来,然后笑笑不说话。
许南珠庆幸,还好自己捡漏了那个胸针,心里好受一些了。
许南珠的名字早就在顾家传开了,就连外头花园里的园艺老师傅都能说上几桩她的事迹。
什么劝住二少爷悬崖勒马啦、什么带二少爷投资赚了钱啦、什么自打许小姐出现,二少爷连会所都不去了……
他们谈起她,只佩服许南珠是个能拿捏顾彦的。
然而在许南珠提醒了顾叙,让他逃过一劫以后,大家才真正意识到,顾彦时常挂在嘴边的,“许南珠是个有福的人”这句话的份量。
沈辞安心里有打算,她生了两个儿子,大的出类拔萃,小的再不济也有一副好皮囊,人人都羡慕她,却不知道她也有发愁的地方。
顾叙一心扑在工作上,没见他带过什么女孩子回家,更鲜少传出绯闻;顾彦恰恰相反,女友不断,同样让人头疼。
本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抱上孙子了,没想到许南珠出现了。
再三确认过顾彦和许南珠不可能后,便把主意打到了顾叙身上。
在她看来,许南珠是旺家的,至少旺顾家。
谁知,连顾叙也拒绝了。
“感情的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不说别的,许小姐能力出众,她的未来不需要倚靠顾家,她还未必看得上我。”
顾彦的话更加直白:“妈,你少在这拉郎配了,在你眼里顾叙就是天下第一好,看到一个好女孩就想把她骗进家?可我看珠珠的心思完全不在他身上,你就少操心了!”
沈辞安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拍在顾彦的脑袋上:“怎么叫你哥的?从小到大就你让我操心,还叫我少操心?你要是争气一点,把许小姐哄回家让我抱上孙子,我还会急吗?”
顾彦一边躲,一边跳上沙发:“你怎么和那些迂腐的女人一样?!难道女孩子就是要嫁人生小孩的吗?就不能当个独立自主的女强人?”
“那给我当儿媳妇也可以做女强人呀,不冲突的嘛。”
顾叙劝道:“顾彦说的其实也没错,妈您不是说想去看极光吗?我帮您安排一下?”
沈辞安无奈地摆手:“好好好,我不管你们了,随你们去吧。”
沈辞安第二天就和她的闺蜜们去了冰岛追极光。
她看看左边,张太太的儿媳妇正亲昵地挽着她的手,两个人窃窃私语好生亲密。
没眼看。
再看看右边,更过分了,李太小心谨慎地护着儿媳妇的肚子,生怕磕着碰着,据说怀孕三个月了。
沈辞安撇了撇嘴:“怀孕了就不要出来折腾了嘛。”
李太笑道:“没关系啦,我儿媳妇身体特别好,而且大师说啦,往北去会有好运!我也想让我孙子沾点好运嘛。”
说完又补了一句:“辞安啊,你两个儿子都没消息?要我说,他们也太不省心了,只顾着自己玩,都不考虑一下你的感受!”
沈辞安只能嘴硬地说:“缘分的事说不来的。”
这时,一个外国男人走过来,对她叽里呱啦说了一通。
沈辞安一脸疑惑:“这说的是哪国语啊?我怎么听不懂?”
向导拿出翻译器,一字一句帮她翻译。
外国男人又重新说了一遍。
“女士,你的胸针可以借给我看一下吗?”
沈辞安这次出门戴了许南珠送的胸针。
她以为这枚胸针只是哪个品牌的古着,于是疑惑地取下来,递给他。
这是贵宾休息室,想必这个男人也不会胆子大到在这里抢劫吧。
男人双手接过,皱眉看了起来,越看越激动,甚至掏出了放大镜,到最后手都颤抖了。
“请问,你是在哪里得到的这个胸针?”
“我朋友送我的,怎么了?”
“我愿意出一亿卢布买下它,希望你能割爱!”
大家惊呆了。
“一亿卢布?是多少钱啊?”
“一千万啊!”
“什么胸针这么贵?”
沈辞安心里惊涛巨浪,面上不显,她拿过胸针,说:“不好意思,这是朋友送的,不能卖。”
沈辞安又问:“你认识这枚胸针?”
老外嘴唇哆嗦着说:“这是十九世纪法贝热工坊的冰霜玫瑰,是俄国皇室定制款,存量十分稀少。我曾在费奥多罗夫那皇后的画像上看到过它,所以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沈辞安紧紧握住胸针,将信将疑。
“你没有弄错?”
老外激动起来:“我不可能弄错的!这胸针背后刻着皇室印记!你们这些华国人不了解我们的历史,竟然把它当作普通的胸针佩戴,它应该放在博物馆里!放在我们国家的博物馆里!你开价吧!我不能让你糟践了它!”
沈辞安还愣着,张太太跳起来:“你们自己国家的东西没看好,跑这里来冲我们发什么火?我们也是真金白银买来的,合法的!”
“就是!”李太接话:“我们国家的文物不也沦落在外,不也在那些外国人的家里随意摆着,我们说什么了吗?不也是能买就买回来,不能买就算了,哪里能强买强卖?”
老外察觉到自己的情绪,深吸一口气道歉:“不好意思,是我太激动了。”
他有礼貌地对沈辞安说:“女士,您可以收下我的名片吗?如果您哪天改变了主意,可以来找我,我的出价不会变!”
沈辞安接过名片说:“如果这是我买的,我就让给你了,但是这是别人送我的,我不能这样做,很抱歉。”
老外叹口气,转身离开了。
李太和张太看他走远,赶紧拉着沈辞安:“快!给我看看这胸针有什么奇特的!”
她们轮流看完,感叹道:“我早就看见你戴这个胸针了,都没发现这么贵,还是古董。”
“是谁送的呀?这么贵重。”
沈辞安颦眉:“一个很重要的人……”
她赶紧给顾彦打电话:“阿彦,你说珠珠知不知道她送我的胸针很贵啊?要是她不知情,我就还给她。”
顾彦那边闹哄哄的:“妈,你就放心吧,她肯定知道的!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我在接待市里来的领导!”
电话挂断了。
沈辞安拿着手机,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傻姑娘,她就是送了一个包而已,她怎么送回这么贵重的礼物啊!
李太还拉着她追问:“快说说啊!珠珠是谁?一个女孩子?难道是你未来儿媳?”
沈辞安捂脸,无比惋惜:“我那两个儿子不争气啊!”
此时的雁南飞。
顾彦穿着一身西装,笔直笔直地站着。
许南珠站在他身旁,和几位客人说着话。
为首的男人和她握手:“许小姐,这次是津市那边的领导亲自打电话给我,我才得知你做了这样一件大好事!所以我代表市长陪同津市的领导一起,来对你表示感谢!”
他挥挥手,身后工作人员递上锦旗,上面写着几个大字:慧眼如炬护国宝,文物卫士显担当。
另外还有二十万的现金奖励。
像这样的场合,肯定是要合影的,还必须是记者拍照的那种。
顾彦打商量:“要不我们到公司门口合影?”正好可以拍到公司的牌子,让雁南飞上一次大新闻。
领导笑了:“这位同志脑筋很灵活嘛,可惜我们有规定,不能帮你打广告。”
顾彦讪讪地笑:“那好吧,在哪合影都行,都行!”
于是他们找了一片空旷地,许南珠拿着锦旗,抱着大红包,站在众人中间,顾彦挤在她身后,拍下了照片。
趁着许南珠和领导们说话的功夫,顾彦又找到记者:“能不能在报道的内容上提一下我们公司的名字?许南珠是我们法人之一,不过分吧?”
记者想了想,答应了。
顾彦喜滋滋。
他没上过报纸,顾叙倒是经常上杂志,但是那能一样吗?
这可是报纸啊!官方报纸!时政新闻!比那些个破杂志有面子百倍!
到时候他要把那面报纸装裱起来,挂在办公室最显眼的位置。
对,还要发朋友圈,让他那些个发小看看,他也是出人头地了。
朋友圈的文案他都想好了。
“那天挺莫名其妙的,公司来了好多政界要员,有海城的,还有津市的,硬拉着我拍了张照片,稀里糊涂上了次报纸。照片一出来我就懵了,事发突然我都来不及打理发型,真不上相,哎!”
【作为公众人物,不约束自己行为,亏我小孩还粉他呢!】
【我看他的面相就知道他的人品,这些事他一定干得出来!】
许南珠翻了一下,谩骂主要是围绕周庭樾无故殴打刘富和成名后抛弃女朋友这两件事。
其中有不明真相的跟风来骂的,有闲着没事来骂的,还有收了钱的水军带节奏的。
发酵到今天,关于周庭樾的话题还霸占热搜榜第5、6、7三位。
“除此之外,各大平台的营销号也开始发抹黑他的视频,层出不穷。都按您说的,先搁置了。”
“《槐花落时》的播放并没有受到影响,反而播放量屡创新高,可能有这方面的原因。”
许南珠想到什么,问了一句:“周庭樾呢?他现在怎样?”
朱小冬提到周庭樾,话变密了。
“周庭樾情绪出奇的稳定,就和您一样,没把这件事当回事。”
“得知是您说的冷处理后,他就好像卸下了心事一样。”
“一开始吧,我还怕他收到舆论的影响,就不让他看手机,可他完全不介意,我就没管着了,现在天天没事就在健身房和练功房泡着,也不多问,非常努力。”
许南珠点头,这才是她看中的人该有的样子。
“可以了,”许南珠对他说:“把你们收集的证据都甩出去吧。”
朱小冬一愣:“您怎么知道我们在收集证据?”
许南珠微笑,她不知道,她猜的。
朱小冬不也是她亲自挑选出来的吗?这些也是一个尽职的经纪人该做的事。
朱小冬点点头:“好的,我现在马上安排下去。”
许南珠明显感觉到他出门的步伐轻快许多,然后门还没关紧呢,就听见他大吼一声:“干活了!”
接着办公区那儿传来雀跃欢呼声。
看来大家都忍了很久了。
今天的时机也不错,刚好赶上上午官方发布新闻,怒斥网络造谣者和传谣者,下午周庭樾的账号发出一条长文,附上了当时酒吧揍人事件完整视频和转账记录,还有警局开的证明,以及刘富的犯罪记录。
文章由邹丽娜亲自操刀,语气诚恳而不失力度:
“关于今日网络流传的不实信息,本不想占用公共资源回应,但考虑到对粉丝和社会造成的舞蹈,决定公开全部真相。那天,我确实打人了,这一点我绝不否认并深感愧疚。我动手的原因从没告诉大家,我不会为自己辩解,但也不能容忍有人利用我的错误去伤害更多无辜的人……”
许南珠看了一下,挺满意的,就让“雁南飞”和《槐花落时》的官微也转发了。
她拿起办公电话打给邹丽娜:“他们不是会买热搜吗?我们也买,多多买,狠狠的买!”
邹丽娜问道:“预算大概多少?”
“没有预算,上不封顶。”
“好嘞!”
文章发出后十分钟,转发量突破十万,作为网络造谣的典型事例,就连《今日讲法》的官微也转发了,#周庭樾打人真相#迅速登上热搜第一,舆论开始反转,周庭樾的粉丝们奋起顶帖转发,原先跟风骂的网友纷纷删除评论,集合带头造谣的大V也悄悄删除了帖子。
顾彦冲进办公室,兴高采烈:“风向变啦!珠珠!风向变啦!”
许南珠习惯了他的一惊一乍,说:“你可以去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了。”
公司的人早就把各种带节奏的账号和内容截图保存,再找点关系顺藤摸瓜,肯定能查到幕后黑手。
顾彦乐得不行,他是不习惯用法律手段解决问题的,就想着带几个人去星煌娱乐找楚文添,好好下下他的脸。
许南珠说:“刚从局子里出来没两天,好了伤疤忘了疼?”
顾彦颇为得意:“我疼什么?我又不是被打的那个!我看楚文添见到我才应该觉得疼!”
说完急哄哄往外走:“我得赶紧去他面前刷个脸,免得他忘记老子的啤酒瓶了。”
许南珠说:“你去吧,你去我就告诉你哥,让他准备捞你。”
顾彦停下脚步,满脸抵触:“我说珠珠,你这样就不厚道了,怎么一有事就想起找顾叙?这习惯不好!”
许南珠翻着面前的文件,懒得抬头,让顾彦自己想清楚。
顾彦也真是想了一会,说:“那算了,我去联系律师告他们总行了吧?”
“对了,”要出门了,他又说:“我妈打电话说什么问你知不知道胸针的真正价格,我说你知道了。那胸针很值钱吗?”
许南珠说:“也还好,我没花多少钱,让阿姨安心。”
“哦……”顾彦点头,转身出去了。
许南珠感觉门没有关上,抬头问:“还有什么事吗?”却看见周庭樾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
他应该是刚从健身房出来,刚洗过的头发还湿着,一缕一缕贴在额头上,眼里是复杂的情绪。
“谢谢你,许小姐。”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没有你,我可能又完了。”
许南珠放下笔,靠在椅背上,对他说:“记住这件事,现在的你已经不能回头了,管好你的拳头,也管好你的心。”
周庭樾垂下眸:“我知道了……以后绝对不会再做傻事了。”
事情平息,周庭樾的通告像雪花一样飘进来。
因为是许南珠看中的人,朱小冬便把一些他自己都不好拿主意的事拿到许南珠面前。
“其他事情都好说,就是有五个综艺邀约,我一时之间不知道选哪几个。”
综艺对艺人来说很重要,弄不好翻车的几率是很大的。
许南珠是不想他参加综艺的,这一点和邹丽娜不谋而合。
一个演员,最重要的还是保持神秘感,这样他的作品才会有新鲜度。
她准备再去找找有没有什么好的剧本。
还得要多签几个艺人,总不能全公司都指着周庭樾这一头羊薅羊毛。
她先找了郭导。
如今的郭导已经被迫转型,不再是一个纯粹的文艺片导演了。
在知道许南珠找好剧本的时候,他想起来了一个人。
“先前我还没遇到你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戏拍,就加了一个群,群里有个编剧,我看他蛮有灵气的,要不要看看他的本子?”
许南珠:“那行,你让他来找我吧。”
十分钟后,郭导回了电话,说已经约好了,那个编剧第二天就来公司。
许南珠又让顾彦招一些艺人面试,然后收拾一下文件,下班咯。
她今天还要去提车,打了辆车就去了4S店。
站在烈日底下等车的时候,她狠狠地想:这是老娘最后一次打车了!以后再也不用受这种苦了!
陈诗琪已经在店门口望眼欲穿不知道多久了,见到许南珠下车,小跑着上来。
“南珠!车子全都准备好啦!还洗了一遍,我盯着他们一点一点洗的,马上就能开走了!”
许南珠走进展厅,就看见自己那辆车在最中间。
引擎盖被红色的布五花大绑,上面还有一个巨大的红色蝴蝶结,两个后视镜上绑着大红花,紫红色的气球围着车子摆了一圈,最前面地上还散落着粉色的玫瑰花。
一台黑色的、豪华的、大气的、稳重的商务型车子,被打扮成这样,许南珠愣了一瞬。
下一秒,她怀里被塞进一束花,和一个玩偶小熊,接下来她就被推到车子前。
陈诗琪把她一屁股安在引擎盖上,抬起她的一条腿,说:“保持住这个动作!我要拍照了!”
“对!就这样,比个耶~好嘞!”
“再来一张!到车门旁边去,屁股翘起来,小嘴撅起来!”
许南珠满脸黑线,正要拒绝,就听见陈诗琪催促:“快呀!我相机还开着呢!去嘛去嘛!这样拍一定最好看!”
许南珠无奈地站回去,配合她拍了三四张照片。
“我一会把照片发给你哦!”
“好,你该下班了吧?”
许南珠特意挑了这个时间来提车,就是卡在下班的这个点。
她甩了甩钥匙:“出去兜一圈?”
陈诗琪眉眼弯弯:“好!”
然而许南珠开到40迈就不敢开了。
陈诗琪问:“南珠,这有点太稳了,要不加点速?”
许南珠正手忙脚乱:“我拿了驾照以后就再没摸过方向盘了,不敢开快……”
一路上状况频发,好不容易到了烤肉店门口,又刚好是下班时间,车子多得要命,她费了好大的劲才停到车位里。
出了车子,许南珠长叹一口气:“天呐!我再也不想开车了!”
陈诗琪有些慌:“那你要退吗?可能会有些困难……”
“不退呀!”许南珠给她一个安慰的笑:“我有司机的,让他开!”
陈诗琪:“哇!你还有司机呀?南珠你现在混得真好!”
许南珠大方地说:“所以一会你随便点菜!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陈诗琪挽上她的胳膊,说:“好呀!我今天要把我平时不舍得吃的肉全都点上!对了,我们先买一杯奶茶吧,我要加多多的小料!”
“没问题!”
两个人豪气地一人点了一杯35块钱的奶茶,哦,现在要叫奶粥了,等了一会位,才进了烤肉店。
陈诗琪看着菜单头大:“亏了亏了,喝了奶茶现在肚子不饿了!”
吃不了多少东西,许南珠就点了几样最贵的肉,战斗了半个小时就吃完了。
许南珠问陈诗琪:“你有什么想法吗?还想继续在4S店上班?”
陈诗琪暂时没有离开的打算,一来这个工作是她亲戚帮她找的,她不好这么快就辞职,二来她想多历练历练,把胆子练起来,以后回老家干点什么小生意。
“我老家在山区里面,上半年刚通了公路,听说要搞旅游业呢!我想着多存点钱,回去开个民宿。”
说着,她还从手机里找出照片,给许南珠看:“我老家就在这,刚好在梯田最上面,风景可好了。”
“就是我家旁边这块地方,听说要推平了做一个台子,早上可以看日出,晚上还能观星呢!”
许南珠仔细看看,风景的确美。
上有云层,下有梯田,如果发展起来了,开个民宿肯定很不错。
她眯眼看了看陈诗琪的家,不错不错,是绿色的。
成本低,做下来利润很可观。
许南珠说:“我觉得做民宿不错,你不是说你家旁边要做成观星台吗?以后肯定很多游客,你还能买买奶茶什么的,他们好不容易爬上来肯定很累很渴。”
陈诗琪说:“我也是这样想的!我想回去加盖两层,一楼就做餐厅,卖点奶茶,二楼往上就做成客房,每间客房的阳台都可以看到梯田和日出!生意一定会很好的!”
许南珠说:“那你就不要等了,赶紧回去做起来!”
陈诗琪有些不好意思,说:“我还是再等段时间吧。”
许南珠问:“是不是钱不够?”
陈诗琪这才说:“我正在存钱呢,把每个月工资和奖金存下来,到了年底就有七八万了,这样再加上家里的积蓄,基本就够盖房子的了。”
许南珠直接说:“我可以借给你啊!”
陈诗琪慌忙摆手:“不用的不用的,我能赚够的。”
“没关系啦!”许南珠说:“你还记得吗?大三暑假,就我一个人没有回家,留在学校,我减肥饿晕过去,要不是你折回来看我,把我送去医院,我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陈诗琪想起了这件事,呵呵笑道:“对对!我在火车站给你发信息,你没有回,我越想越害怕就回学校了,一开门就看见你趴在地上,额头上撞出好大一个包呢!你醒来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镜子,生怕毁容,哈哈哈……”
陈诗琪是她大学里为数不多的朋友,是真心诚意对她好的。
所以许南珠只问她需不需要借钱,没有提入股的事。
陈诗琪看许南珠不是开玩笑的,斟酌了一下,主动问起来:“南珠,你如果信得过我,可以入股我的民宿呀!年底给你分红!”
许南珠觉得她家的民宿会挣钱,只是因为他们成本低。
民宿的地是他们家的,妈妈负责打扫卫生、爸爸负责做饭、她自己则是客服,一年累到头好不容易赚一点还要给许南珠分钱,许南珠做不出来。
“不用,”许南珠拒绝:“我借给你,不要利息,你想什么时候还就什么时候还。”
陈诗琪怎么可能同意,立刻拍桌子起身:“南珠,你是不是瞧不起我?我肯定会好好经营民宿的,你还不了解我吗?大学的时候,我说马哲能考及格我就考及格了,我说四级能过,后来也过了不是?”
她这样激动,店里不少人侧目而视。
许南珠把她拽着坐下来,说:“我没有不相信你,也没有瞧不起你,我借给你钱是把你当朋友啊。”
陈诗琪还要说什么,许南珠又说:“你现在是创业初期,赚的不多,花钱的地方又不少,还是省着点好。”
陈诗琪妥协了,她实在是缺这笔钱,于是和许南珠谈下了利息,又畅想了一下民宿要装成什么样,大致算了一下需要多少钱,就把这件事敲定了。
这时,陆尘舟来了,许南珠接到电话后,结账和陈诗琪出了店。
陆尘舟问许南珠:“许小姐,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许南珠把车钥匙丢给他:“你如愿以偿了。”
陆尘舟条件反射接住了她丢来的东西,这会儿仔细一看才发现是车钥匙。
“你买车了?”
“嗯啊,以后我们不用打车了。”
陆尘舟也觉得打车挺麻烦,他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职业定位:“许总,上车,我送您回酒店。”
陈诗琪震惊,她拉住许南珠,低声问:“他就是你的司机啊?你找司机只看颜值吗?”
许南珠假装一本正经地说:“当然不是,还看学历和工作经验。”
“乖乖,你要求好高啊!”
许南珠笑着把她推上车,对陆尘舟说:“先送陈小姐回家吧。”
陈诗琪急忙接话:“不用不用,把我送到地铁站就好,不麻烦你们了。”
许南珠:“别听她的。”
陆尘舟不说话,把陈诗琪送到她住的小区,再把许南珠送到了酒店。
许南珠说:“车子就先放你那了,有事你就开就行了,我要出门的时候再叫你。”
陆尘舟说:“我看你这几天都挺忙的,有时间的话去药厂看看吧?”
“药厂有什么事吗?”
陆尘舟感觉有些好笑:“没有什么事,但是是你的产业,你丢给我一点也不过问,好吗?”
许南珠想了想,的确有段时间没有去药厂了,就点头说:“好,我明天过去。”
“我明早来接你。”
许南珠回了房间,准备洗好澡倒在床上,再看会电视就睡觉,突然想起之前和陈诗琪聊起来过去的事。
“原来我以前那么极端,为了减肥可以一点碳水都不碰,太苛刻了……”
再一复盘今天吃了什么,她坐不住了,换了运动装,下楼到酒店里的健身房去锻炼一下,消耗一些多余的热量。
健身房里器械很多,许南珠认都不认得,别说用了,保险起见,她找到了跑步机。
可哪怕是跑步机,也是她第一次用,她盯着面板上的按钮,琢磨着是先站着机子上按,还是启动了以后跳上跑步机。
许南珠外形本来就出色,在她一踏进健身房的大门,立刻就吸引了许多人的注目。
有胆子大的,看见她盯着跑步机发呆,直接走上来问:“你好,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许南珠听他这样问,还以为是健身房的教练,回答道:“呃,我第一次用跑步机,所以不太会。”
没想到那男的却指着旁边的器械区说:“美女,你又不胖,还是练无氧比较好,我教你撸铁怎样?”
他这样说话,让许南珠有些不舒服了,于是扭过头不再搭理他:“谢了,我自己研究吧。”
那男人好不容易和许南珠搭上话,不愿意就这么走了,还在劝她:“美女,健身我熟悉,只要坚持负重深蹲,保证你腰细臀又翘!”
许南珠觉得这话更加冒犯了,皱眉说道:“麻烦你离我远点可以吗?我不认识你,也不想听你说这些。”
“你误会我了,小姐,我只是想提一些建议而已!”男人说完这句,干脆就不走了,站在旁边的跑步机上,按了按钮,小跑起来。
一边跑,一边还盯着许南珠歪嘴笑。
“南珠,这么巧。”
许南珠正想走,听见有人和她打招呼,回头一看是顾叙。
“顾总,你怎么在这?”
顾叙浅笑:“这是我的酒店,我在这里很奇怪吗?”
说完看了一眼跑步机上的男人。
男人一见是顾叙,停了下来,和他点头哈腰打了个招呼:“顾总,晚上好,你跑,你跑。”
见他走了,许南珠松了口气:“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这种人。”
顾叙说:“这样的人哪里都有。”
又说:“我今天开会晚了点,所以就住在市里了,住处没有这些器械。”
许南珠:???
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应该是回答自己之前问的他为什么在这里的那句话。
许南珠:“哦……”
顾叙说:“你站上来,我帮你调跑步机。”
许南珠听话站上去,顾叙又问:“要什么速度?”
许南珠说:“慢一点吧,我好久没运动了。”
顾叙点头,帮她把速度设定在6。
没想到许南珠跑了一会就觉得吃力了,她叫住顾叙:“不行不行,再慢一点!”
顾叙有些无奈:“再慢就是快走了。”
“那就走,走也行。”
顾叙指着按钮:“你按这里可以加减速度。”
许南珠慌得不行,突然觉得腿在跑的时候,手也不能动了,但是又不想在顾叙面前出糗(虽然已经很糗了)。
“不、不用了……”许南珠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然后看见顾叙转身要走,她又急着叫他:“你先别走,先告诉我怎么停下来……”
顾叙仔细看看许南珠的脸色,问:“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面板上那么大的暂停键和停止键摆在那里。
他帮许南珠停下跑步机,说:“你别急,先适应一下。”
许南珠窘得脸通红。
她咬咬下唇,嘀咕道:“丢死人了……”
顾叙安慰她:“第一次是这样的,人对未知的东西总会恐惧,不过这种恐惧大部分都源于自己的臆想,当你尝试过一次以后就会从容很多。”
他递给她一瓶水:“其实不论做什么事都会这样。”
可能是真的想让许南珠好受些,他快速思考了一下,说了一件自己的事:“在国外读书时,有一次被同学拉着去玩高空跳伞,我当时也很紧张,手死死抓着舱门不肯松。”
许南珠其实挺别扭的。
当她觉得丢脸的时候,她会希望别人当作没见到,转身离开给她留下一点消化的空间。
而不是站在面前告诉自己,我知道你很丢脸,但是其实不用丢脸。
不过顾叙又在非常诚恳地安慰自己……
“可能他真心觉得我刚刚那种程度的丢脸不算什么大事吧。”许南珠这样想。
“谢谢你,我觉得好多了。”
顾叙点头:“那你自己适应一下?”
“好……”
顾叙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问:“对了,你会游泳吗?这个天气游泳不错。”
许南珠摇摇头,她只会狗刨,没有正经学过。
“酒店里有女游泳教练,你可以约一下。”
许南珠这次是发自内心地感谢:“谢谢你。”
相比跑步机来说,她还是更喜欢游泳。
她决定了,明天就去前台问问,如果可以约到教练,那她以后每天抽出一个小时的时间来学游泳,就从蛙泳开始!
她站上跑步机,回忆顾叙刚才的操作,启动跑步机。
然后自己调速度,一边跑一边调整坡度。
很好,不过如此嘛。
顾叙说的很对,有时候恐惧只是来源于自己对于陌生事物的臆想而已!
第二天早上九点半,许南珠被陆尘舟的电话吵醒。
对,她被电话吵醒了。
自从她有金手指以来,这是第一次被电话吵醒。
但是对面是陆尘舟,她也没办法发火,只能生生咽下起床气。
陆尘舟也属实没想到,许南珠会睡到九点半。
要知道平时他六点就起床了,8点半就到药厂,然后处理各项工作。
九点半的时候,早会都开完了。
陆尘舟接上许南珠的时候,已经十点了。
到药厂还要半小时,也就是这一天生生浪费了三个小时的时间,这还是许南珠一点妆没化的情况下。
三个小时啊!够他做多少事了?!
许南珠看陆尘舟脸色不太好,有些心虚地说:“这不能怪我,昨天你也没说时间啊,而且我昨晚回来的又晚……”
陆尘舟情绪稳定:“我不怪你,你是老板。”
许南珠说:“药厂那边你也要放下的,总不能天天泡在那里,你不是我助理吗?”
“快了。”
“所以啊,你也要适当地放松……你说什么?什么快了?”
陆尘舟叹口气:“我联系上了药监局的一个副局长的女儿,能帮我们从中斡旋一下,重启审批。”
“这是好事啊!你没告诉我呀。”
“我给你发邮件了。”
许南珠汗颜,陆尘舟习惯发邮件,而她总是忘记开邮箱。
她换了个话题:“你是怎么联系上那个局长的女儿的?她又为什么愿意帮你?”
这件事说来有些复杂。
这个副局长的女儿原先也在M国留学,曾经让陆尘舟帮着投资,但是她的钱来源有些不那么清晰。
陆尘舟也着实帮她把钱翻了两番,那女孩对他也十分感激。
陆尘舟的客户很多,要不是他花了几天的时间研究资料,也不会想起这桩事,但是那女孩对他印象深刻。
可能出于感激,也可能顾忌陆尘舟手里拿捏着她的把柄,所以一听他有困难,立刻就同意帮忙了。
当然,可能还需要一笔钱打点一下。
这些在邮件里都说的很清楚,陆尘舟说:“你去看看邮件吧。”
许南珠二话不说掏出手机打开邮箱。
五分钟后。
“我知道了,要多少费用你直接跟我说就好。”
陆尘舟带着许南珠在药厂里转了一圈,其实也没什么事,陆尘舟把药厂管理得很好。
“对了!”许南珠突然想起一件事,她赶紧翻自己的包,拿出了一份资料。
“这份企划案是你给我的?”
这是早前许南珠鉴定为金色的助农产品详细资料。
陆尘舟翻了一下,疑惑道:“不是我给你的,怎么?”
“那就奇怪了,这一份资料就夹在你上次给我的那一沓文件里,我还纳闷呢,你怎么会对滞销农产品感兴趣。”
陆尘舟又仔细看了一遍,肯定地说:“绝对不是我塞进去的,像这样的项目,投资高回报率低,中间还有各种关系盘根错节,水挺深的,我肯定不会把这种项目递到你面前。”
许南珠翻到最后一页:“这里有联系方式,打过去问问就行了。”
陆尘舟按下她的手机:“就像我刚刚说的,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好项目。”
许南珠说:“但是我觉得可以问问啊。”
陆尘舟皱眉:“先不说这个项目能不能做,这份资料是怎么到你手上的,就很有问题,万一是骗子呢?”
好有道理啊,许南珠都不知道怎么反驳了。
她只能说:“你还记得吗?我们之前有约定,你不能干涉我任何的决定。”
陆尘舟说:“那是过去了,现在我是你的助理,我有义务提醒你项目风险。如果你想投资也行,先说服我吧。”
许南珠:……
“我不说服你,我是你老板,你得听我的。”
“许总,”陆尘舟对她的称呼都变了:“哪怕你是老板,我只是你的助理,你也应该考虑一下我的专业建议吧。”
许南珠没了办法,只好说:“敢不敢赌一把?这一次如果我错了,以后我都听你的,怎样?”
她想,反正能达到目的就行,她是不可能错的。
而陆尘舟虽然不赞成她冒险去投资一个在他的专业判断下根本不看好的项目,可如果许南珠错了,他就有了更多的话事权,他想了想,同意了。
“如果这次你错了,你也不需要都听我的,我只希望你能多采纳我的意见。”
“行行行,”许南珠摆手:“怎样都行。”
药厂里没有许南珠的办公室,他们就开车去了一家咖啡厅,在里面仔细研究一下这份企划案。
这份文件和其他制作精美的提案不一样,简陋了许多。
普通的A4纸,封面写着几个黑色加粗宋体大字《沈山冲村土豆营销企划书》。
里面倒是配了几张彩色打印的土豆照片和图表。
“你仔细看看。”许南珠把资料直接推给陆尘舟。
陆尘舟没有打开:“我看过了。”
他不说过目不忘吧,但是基本过了他眼的东西,他都会有印象。
“如果说有什么优点,那就是内容扎实,看得出来这份资料的制作者用了心,里面详细分析了沈山冲村的特产土豆的营养成分、市场定位和潜在客户群……做的不错。”
陆尘舟总结道。
许南珠越看这份资料越觉得可以做,就拿起手机:“我给这个号码打电话问问具体情况。”
那边迟迟没有接通。
许南珠觉得惋惜,只能挂了,晚一点再打。
陆尘舟看见上面有个地址,说:“不如我们跑一趟吧。”
许南珠立刻就同意了,她给关秘书打去电话,让她帮忙订两张到西南的机票。
过了一会,顾彦打过来了,声音满是不可置信:“珠珠,你又要出门吗?这回还是去那么远的地方,是去避暑吗?公司你是一点都不管啊!”
许南珠说:“不是避暑,我去那边看个项目。”
顾彦大叫:“不行!公司还在招艺人呢,你走了难道让我来选吗?而且我已经连续开了两天的会了!我要疯了!!”
他没有夸张,最近有不少合作找上“雁南飞”,因为还没到最后拿主意的时候,所以许南珠都没过问,全都是顾彦在管。
而且光耀的事情也交到了顾彦手里,他也是两头跑,头都要转晕了。
许南珠说:“艺人的话,你把筛选过后的简历发给我看就行,不需要我去公司。”
顾彦这次坚决不妥协:“不,你要是不留在公司,我就跟你一起去,我正好也放松一下,我带上电脑就行,开视频会议嘛。”
许南珠看了一下资料上的地址,好家伙,从省到自治州再到自治县最后到带着号码的乡后面还接着一个村,这样过去恐怕光交通工具就要换好几样。
“你要是去也不可能放松,还不如在公司吹空调。”许南珠叹了口气。
“空调吹多了还容易得病呢!反正我决定了,我让关秘书帮我也订一张机票。”
怕许南珠反对,他一说完话就把电话挂了。
许南珠无语。
陆尘舟问:“怎么了?”
许南珠揉揉额角:“顾彦也要跟着去。”
“顾叙的弟弟?”
许南珠点点头。
陆尘舟没再说什么。
许南珠回了酒店,刚进了房间,就有人敲门。
门外站着一位小麦色肤色的健硕女子,就连笑容都十分阳光。
“许小姐,顾总跟我说您想学习游泳,让我来找您。我是酒店健身房的游泳教练,您叫我Sandy就好。”
许南珠惊讶道:“我正想去前台问问呢,没想到顾总已经帮我安排好了。”
Sandy和许南珠交换了联系方式,问:“您看看什么时候方便开始课程?”
许南珠有些抱歉地说:“我明天要出差,具体什么时候回来还不一定。”
“没关系的,那等您回来以后我们再联系。如果您还有其他的需要,比方说想用健身房的器械什么的,也可以来找我。”
许南珠:???
顾叙应该不至于那么大嘴巴,把自己的糗事到处说吧?
“顾总跟你说什么了?”
Sandy说:“顾总说,希望您下次在健身房健身的时候,我能够陪着你,毕竟那些器械不适合新手单独使用。”
许南珠立刻笑起来:“哦哦,是这样啊,那我就先谢谢你了。”
“那我把游泳课需要准备的东西和注意事项在手机上发给您,我这边不耽误您了。”Sandy说着,帮她把门关上了。
不多时,许南珠就收到了她发的信息。
竞速泳衣、泳帽、泳镜、耳塞……
她一样一样从网上买了,寄来的时候,让酒店帮忙收着就行。
然后她又找了一些方便行动的衣服裤子,装进背包里,再戴上一些必要用的东西,主要是要轻装出行,如果有什么遗漏,到了目的地再买就行。
第二天一早,陆尘舟来接她,两个人到机场和顾彦汇合。
陆尘舟告诉许南珠:“昨晚我和顾叙通了电话,把顾彦跟我们出门的事情告诉他了。”
许南珠瞪大眼睛:“不至于吧?顾彦多大的人了,去哪里还要和哥哥报备吗?”
陆尘舟说:“顾叙也是这么说的。只是他这个弟弟很依赖顾叙,在国外时,他就经常打电话给顾叙,说想他舍不得他,哭得一塌糊涂。”
“我也是为了保险起见。”
许南珠说:“顾彦现在好像挺排斥他哥哥的。”
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让曾经关系亲密的兄弟俩产生了隔阂。
陆尘舟只说了一句话:“绝不会是争家产。”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点头。
陆尘舟和许南珠都默契地只背了一个背包,陆尘舟更是全套登山装备,就怕路上难走。
结果在看见顾彦的下一秒……
陆尘舟问许南珠:“你没有跟他说我们这次去的地方有点偏吗?”
许南珠记不清了:“好像说了,又好像没有?”
陆尘舟:“……”
顾彦兴致勃勃往他们这走来,上身穿着一件短袖T恤,下身是一条大花裤衩,脚踩一双LV拖鞋,墨镜、牛仔帽、真丝围脖一应俱全,还推着两个28寸行李箱。
第74章 不挑
顾彦和许南珠打招呼:“珠珠!我给你带了好多好东西!你先试试这个墨镜,我挑了很久的,特别适合你的脸型!”
说着就从帽子上取下一个墨镜。
他眼光一直在线,挑的墨镜也的确时尚又好看。
许南珠接过来:“谢谢,不过你现在赶紧去把箱子里的东西精简一下,只带必需品,然后装进背包里。”
顾彦天真地问:“为什么?”
“我忘记跟你说了,”许南珠拉着他去买背包:“我们这次去的地方路不是太好走……”
话说到一半,许南珠回头问:“不如你回去吧?”
顾彦说:“我不回去,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
坐在会议室里老老实实开会,和出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转转,他肯定选择后者啊!
他们买了一个背包和一双运动鞋,然后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开始清理东西。
两个巨大的行李箱,其中一个里面是十数件华而不实的衣服,和它们配套的装饰。
另外一个里面是各种吃的玩的。
许南珠挑了三套衣裤和一件外套,其他的都装回箱子里。
又把手机、电脑、充电线、毛巾、牙刷、沐浴液、洗发水、护肤套装blablabla一堆放进背包里,说:“剩下的都让人带回去吧。”
顾彦:“……”
顾彦:“卷发棒不带吗?”
许南珠:“不带。你一个男生,忍几天不做发型也没事。”
顾彦:“褪黑素不带吗?”
许南珠:“你会睡不着吗?”
顾彦:“万一呢?”
许南珠:“那就不带。”
顾彦:“哑铃也不带吗?”
许南珠:“???不带,多走点路权当锻炼了。”
顾彦:“那应急包呢?”
许南珠抬头:“你还有应急包啊?里面都有什么?”
顾彦:“袖扣备用件、领撑、防尘袋……”
许南珠:“……不带不带!”
顾彦不死心:“游戏机呢?这个可以放得下!”
许南珠累了:“带吧。”
顾彦来了兴致:“还有我给你带了巧克力、和我同色系的丝巾、软羊皮平底鞋、电煮锅!”
许南珠把背包往他面前一放:“你就这点空间了,你看看能装得下就装吧。”
包不大,此刻已经塞满了。
顾彦把巧克力放进去,其他的还是放回了箱子里。
陆尘舟在一旁打工作电话,感觉打了很长时间,回来一看,这才刚刚装好包。
“很难选吗?装了这么久。”
许南珠撑着膝盖站起来:“难,实在太难了。”
中午,飞机落地西南的省会机场。
陆尘舟和顾彦去取行李,许南珠给沈山冲那边打了个电话,终于打通了,接电话的是一个年轻女孩,自称沈娟。
她听了许南珠说了来电的目的,知道许南珠正在来的路上,非常兴奋,说会安排车子去接应他们。
许南珠他们转高铁到了州里,然后租了一辆车。
一路上,陆尘舟电话不断,顾彦废话不断。
不知道是因为飞机坐久了,还是因为顾彦太吵了。
许南珠脑袋嗡嗡的,耳朵也开始耳鸣。
她揉揉太阳穴,又张张嘴巴,被顾彦看见了。
“珠珠,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许南珠摇头:“我觉得有点耳鸣,头也晕。”
“哎呀!”顾彦大叫:“我也觉得耳鸣了!”
陆尘舟说:“正常的,我们现在海拔比较高,可能你们不适应吧。”
说着给他们一人一个口香糖,嚼着能缓解一下耳鸣。
顾彦:“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我话说得太多了呢。”
许南珠无语,你也知道自己话多啊?
不过和他出来有个好处。
娱乐圈里的大小明星,但凡是叫得出名字的,他都能说出他们的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听得许南珠津津有味。
到了天黑,离目的地还有300公里左右,陆尘舟找了一个小县城停下了车。
顾彦问:“到了吗?”
陆尘舟说:“没有,我们先住一个晚上,明天天亮了再走吧。”
打听了一下,县城里最好的酒店是州际大酒店。
州际大酒店位于县城最中心位置,旁边甚至有KFC。
车子停在酒店停车场里,三人下车一看,顾彦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
“这就是最好的酒店?”
酒店大概是三十年前的风格,外面亮着彩灯。
许南珠拍拍他的肩膀:“不挑啊!”
他们开了三间大床房,因为更好的房间被改成了麻将室。
许南珠睡中间的一间,顾彦第一时间就是进她的房间看看情况。
拉开厚重的窗帘,顾彦朝着窗外惊叫一声:“周庭樾!”
许南珠凑过去,原来是对面的商场外立面有周庭樾的巨大一张海报。
顾彦笑得直不起腰:“我樾哥也真是出息了。”
许南珠拍下照片,发给周庭樾。
【你已经火遍大街小巷啦!】
周庭樾回了一个笑脸。
【我会继续努力的。】
因为接下来的路以山路居多,大家又都不熟悉路,所以第二天他们早早就出发了。
山路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崎岖,当车子颠簸着驶入一座山脚下时,已经下午了。
路尽头有一个短发女孩站得笔直,一看见许南珠的车子,激动得摆手。
女孩指挥着陆尘舟把车子停在一块空地上,许南珠三人下了车,她快步走过来和她握手。
“许小姐,我就是跟您联系的沈娟!”
许南珠直截了当地说:“你的企划书很有价值,我想看看你们的土豆,可以吗?”
沈娟眼睛一亮,使劲点头:“可以的!可以的!”
正好往前去就是村里的地,由沈娟带路,三个人背着包跟着她走在田埂上。
田间的路不好走,顾彦轻声和陆尘舟说:”幸好听了珠珠的,换了鞋子,不然可就难受了。”
沈娟倒是脚步欢快:“许总,我没想到你真的对我的企划书感兴趣,我以为你们城里的公司不会看上我们这种小地方的东西的。”
许南珠问:“你了解这种土豆的营养价值吗?”
“当然!”沈娟立刻从挖出一颗土豆,擦了擦递给许南珠:“这是我们这里的特产,皮黑肉黄,花青素含量是普通土豆的四倍多,硒含量是两倍,而且口感特别绵密香甜!”
土豆看起来倒是和平时市场上见到的不大一样。
陆尘舟拿着纸笔在记录着什么。
许南珠心里已经敲定了这个项目,也不需要多看,现在问的问题不过是让陆尘舟听的。
毕竟陆尘舟各方面都很专业。
“有检测报告吗?”陆尘舟抬头问。
沈娟的表情暗淡下来:“村子里穷,没钱做专业检测,那些数据还是我拜托大学里的师弟用实验室设备简单测的,可能也不够准确。”
许南珠若有所思:“明天寄一些样品回海城,让人送去专业机构测一下。如果数据属实,我会收购你们村的全部库存。”
沈娟停下脚步,难以置信地看着许南珠:“全部?我们村今年有四百多万斤的收成呢!”
许南珠点头:“可以,价格就按市场行情走吧。”
陆尘舟皱眉:“四百万斤,太多了,这事我们是不是应该商量一下?”
许南珠拍拍他,安慰道:“你听我的就行了。”
顾彦凑近他们俩说:“这剧本我熟,接下来是不是要假装吵一架了?”
陆尘舟看看他,没说话。
许南珠说:“你上一边玩去。”
要到村子里,还需要往山上走一段距离。
他们每再多走一步,顾彦心里就多默念一句:“幸好听了珠珠的换了背包……”
但又不免后悔,早知道这里没什么风景看,还不如在办公室里吹空调了,至少不用累得气喘吁吁啊。
好不容易走到了村里,沈娟带着他们直接去了村委会。
村委会里,村长和几个村干部还在等着他们。
听说许南珠有意收购全村的土豆,村长立刻堆起笑脸,对他们说:“许总果然有眼光!但是这么大的事,得开村民大会决定才行。”
许南珠问:“可以,什么时候开会?”
“明天上午吧,”村长说:“今晚许总不如就住在村里?只是我们条件简陋……”
许南珠看向顾彦和陆尘舟,陆尘舟没有意见,顾彦不想再走了,使劲朝着她点头。
许南珠同意了,村长把他们安排在村委会的招待室里。
沈娟给他们带路,很是愧疚。
“许小姐,不好意思,今天实在是太晚了,村里的事还需要大家一起开会才能决定,只能委屈你们一下了。”
这边条件不好,厕所是蹲厕。
许南珠还没去呢,顾彦去了一趟,摸着腿出来了。
“我的天哪!我腿酸得差一点一头栽进厕所里!”
许南珠想着事呢,随口搭了一句:“我跟你说过的,这里条件不好,可不像度假那么轻松。”
顾彦嘴硬道:“我知道啊!体验生活嘛,我觉得这里蛮好的。”
许南珠问陆尘舟:“我怎么觉得这件事可能没那么顺利?”
陆尘舟也看出来了:“看来我们没那么受欢迎。”
顾彦不理解:“为什么?那女孩不是说了,土豆都要烂地里了吗?我们收购是一件大好事才对啊。”
陆尘舟说:“可能他们想提价,也有可能他们有别的安排。”
他看着许南珠,又问:“你已经决定了?”
在得到许南珠的肯定回答后,他叹口气:“我知道我劝不动你,但是你要知道,这么多土豆,不烂在地里,就有可能烂在你手里,你要是想做慈善我可以理解,但是你说要从里面赚到钱……”
他摇摇头:“恐怕难。”
从下午到现在,他一直在查资料,否定了所有的想法后,他想不通许南珠要这么多土豆干嘛。
晚上,村里有人送来晚餐,一份烤土豆、一份胡萝卜片炒腊肉、一份红烧稻田鱼和一盘炒青菜。
大概是又累又饿,大家吃得蛮香的,就连从不吃腊肉的陆尘舟和顾彦都夹个不停,不一会儿就光盘了。
值得一提的是,土豆也的确香糯。
另一边,沈娟和她爸也正聊着这件事。
沈娟爸犹豫地说:“刚才主任派人来说,城里的人不可信,会压价。”
沈娟反驳道:“他说的话才不能信呢!你忘了吗?去年卖土豆他吃了不少回购呢!”
沈娟爸老实,赶紧说:“这话不能乱说,没证据的事。”
沈娟撇撇嘴,心里主意已定,今年说什么也不能再耗着等村长找的什么收购商了。
第二天一早,许南珠被喇叭声吵醒。
仔细听了一会,原来是在开村委大会。
许南珠推开房门,顾彦早就在院子里了。
“你也是被广播吵醒的?”
顾彦眼圈乌黑:“不是,我是被那东西吵醒的。”
他手指着篱笆外正在散步的公鸡。
“我们还要在这里住几晚?”
许南珠说:“大概还要一两天吧。把事情敲定了就回海城。”
“我在想,”顾彦的怨气快要溢出来了:“我把这只公鸡买下来宰了,明天是不是就能睡到自然醒了。”
陆尘舟走出房间:“别想了,这里可不只有一只鸡会叫。”
他走到许南珠面前:“去看看?”
许南珠点头,两个人往开会的地方走去。
顾彦跟上:“那我就把一整个村子里的鸡都买了!”
村里的阻力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大,村长坚决反对和私人企业合作,而沈娟据理力争,丝毫不退缩。
村长先滔滔不绝地说了一通官话:“许总愿意收购我们的土豆,这是好事!不过价格方面,政府正在制定保护价,到时候可以卖到更好的价钱,对大家都有利!”
沈娟焦急地说:“村长,我们等得起,地里的土豆可等不起!现在土豆都在陆陆续续发芽,这中间的损耗也不小啊!”
村长说:“那不是还要等检测报告吗?这一等也要好几天。”
看他们一时半会也争不出什么结果,许南珠站出来问:“市场价在多少钱一斤?”
沈娟看见了许南珠,赶紧跑过来说:“许总,现在价格在五毛钱一斤。”
许南珠提高声音:“这样吧,我先按八毛钱一斤的价格收购一部分作为样品,等检测结果出来,如果数据理想,后续收购价还会提高。”
这个报价引起一阵骚动,许南珠注意到村长低头瞄了一眼手机,脸上神色凝重。
然后急忙对大家说:“乡亲们都别急!国有收购单位马上就来了,价格更有保障!”
许南珠猜到村长可能联系了其他的收购商,决定加一把火,赶紧把事情敲定。
第76章 广撒网
“这样吧,”许南珠提高声音说:“我先收购五十万斤,按八毛钱预付。三天内出检测结果,如果确定营养价值也是,后续按每斤一块二的价格收购剩余的库存。如果不满意,你们可以卖给其他买家。”
这个方案让村民们动摇了。
最终,二十多户村民愿意先冒险,卖出一部分,总计大概八十万斤。
村长脸色变得阴沉,但是众目睽睽,他也不好阻拦。
当天下午,陆尘舟联系的人到了村子里,将土豆运出了村子。
许南珠没想到事情还挺顺利的,决定在顾彦收购全村公鸡的计划开始之前,连夜撤了。
沈娟来送他们,带了不少腊肉腊肠,往他们车里塞。
还拿了一只公鸡,笑着说:“昨天听见顾先生说要杀鸡,可惜没时间烧了,就现杀了一只,你们带回去吃吧。”
顾彦提着大公鸡:“……谢谢。”
陆尘舟想起了一件事,问沈娟:“当初你的企划书是怎么递到我手上的?”
沈娟不好意思地笑笑:“当时我决定去海城找机会,听说有一个创投人会议,我溜了进去,给每个人都塞了一份。”
沈娟生在沈山冲村,长在沈山冲村,她不是村子里唯一一个考出去的大学生,却是唯一一个主动回来的。
她热爱这里,一心只想造福村子,让村民脱贫。
去年是由她力荐大家种下这款改良过的土豆,但是不巧雨水多,收成并不好。
剩下的一些被村长以4毛钱一斤的价格卖出去了。
但是今年不一样了,土豆皮黑肉黄,个大圆润,却卖不出去。
来了两个收购商,看了一会就走了,说现在市场饱和,自己手上的都卖不完,除非三毛钱一斤卖。
这价格成本都不够,沈娟想来想去,不舍得这么好的土豆一个个发芽,决定自己出去闯闯,找找收购商。
也就是这样,碰见了陆尘舟。
“原来如此。”陆尘舟恍然大悟:“我说怎么对你没有印象。”
许南珠乐了:“你这是广撒网啊。”
“但是到目前只有你们跟我联系。”
“不奇怪。”许南珠拍拍她的肩膀:“毕竟像我们这么有眼光的人不多。”
沈娟不能再同意了,一个劲点头。
路上,顾彦和陆尘舟就土豆如何销售讨论起来。
陆尘舟说:“回去组织一个营销团队,争取把这批土豆推向高端市场。”
顾彦说:“不用那么麻烦,现在不是都直播卖货了吗?我们只要找几个明星代言,对了,周庭樾就很适合嘛,还能省一笔钱!”
许南珠不说话,她觉得按照以前的经验,这批土豆应该会踩在某个风口上,根本不需要他们费劲去营销。
三天后,检测结果出来了,连许南珠都吃了一惊。
这土豆的花青素含量是普通土豆的四倍多,抗氧化能力达到了三倍多,而且微量元素的含量全面超过普通品种。
技术人员提示他们:“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农产品了,完全可以作为功能性健康食品推向市场!”
陆尘舟和许南珠开了个会,又提出了几个改善过后的销售方案,许南珠却迟迟不点头。
她在等。
陆尘舟觉得自己被晾着,有些不舒服。
这是许南珠看好的项目,他虽然不赞同,但是当他发现事情不能被改变后,也努力构思各种方案,让他们不过亏太多,但是许南珠总是一副无所谓,根本不急的态度,让他感觉束手束脚。
许南珠看在眼里,知道陆尘舟不服,因为她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这很正常,陆尘舟不是一般人,他对自己可能会感到感激,可能会感到欣赏,但别让他服自己。
人家是真才实学,一步一步走上过巅峰的。
所以这时她要做的就是表现得无比自信,不让陆尘舟看出她有一丝心虚。
她也不需要心虚,不管是什么原因,客观上来说,她看中的项目没有不成功的。
陆尘舟决定和许南珠好好谈谈。
正要开口时,他的手机响了,他听着听着,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挂了电话,他对许南珠说:“国际市场有重大变动。”
原来东欧一个重要的土豆出口国突发政变,国际土豆供应出现巨大缺口,价格已经飙升到五块钱一斤,还没有停止的趋势。
许南珠感觉到这就是她等的机会,当机立断地安排:“立刻联系沈娟,收购他们全部库存,按两块钱一斤算,另外给沈娟5%的佣金,让她负责全面协调,在三天内完成全部交易。”
陆尘舟心里大惊,难道许南珠能预测国际行情?
他迅速按照许南珠说的,开始联系沈娟开视频会议。
沈娟没想到许南珠主动提价,更没想到许南珠会付给她佣金。
沈娟说话都结巴起来:“四、四百五十万斤,两块钱一斤,那就是、就是九百万,10%就是……四十五万?”
许南珠挑眉:“嫌少?”
“不、不!太多了太多了。我只是不敢相信。”
许南珠给她这笔钱是有原因的。
“这笔钱你可以自己留着,也可以分给村民,随你决定,但是有一点,你必须负责产品质量把控和协调农户关系。”
沈娟深吸一口气:“我会分一部分给村民,剩下的我想建立电商平台。许小姐,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后续事情全部交给了陆尘舟,他最终谈下来,这批土豆的价格在十五元一斤。
扣除物流关税和各种认证、包装费,这一趟下来的净利润近五千万元。
陆尘舟功不可没,许南珠按照约定,分给了他一千五百万元。
陆尘舟没想到,自己打的翻身仗,竟然不是药厂,而是卖土豆。
他留下500万,把一千万拿去还了一部分欠款。
事情尘埃落定,陆尘舟敲响许南珠的房间门。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找她。
许南珠侧身让他进房间,他没有动,还是站在原地。
“我就说两句话,很快。”他对许南珠说:“我们的赌,你赢了,以后我听你的。”
许南珠知道陆尘舟说出这话,实在有些委屈。
天知道他可是这行的高手啊,但是没办法,谁叫他遇上了许南珠这个“邪修”?
许南珠笑得弯了眼睛:“你还记得这件事呢?”
陆尘舟表情凝重:“我这几天仔细想了一直以来我都太过于自信,这是我成功的原因,也是我后来失败的原因。”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以后你说了算。”
说完他扭头就走了。
许南珠摇摇头,关上了门。
她和陆尘舟相处的时间不多,只觉得他有能力但话少,今天一看,还有些别扭。
顾彦得知这件事后,啧啧称奇。
他根本无法把那破村子破田埂破土豆和四千万元车扯上关系。
那天到了海城,他问了许南珠和陆尘舟,腊肉腊肠和公鸡怎么处理。
许南珠没地方做饭,自然是要不了。
陆尘舟每天忙得只能在医院饭堂吃饭,也要不了。
顾彦兴高采烈地收下。
今天他下班,开着车就回了家。
一进门就往厨房冲,点明了要吃胡萝卜片炒腊肉,和红烧大公鸡。
晚饭时间,顾家的人都回来了,看见顾彦坐在餐厅里等吃饭,觉得新奇。
“今天是拿阵风把你吹回来了?”
顾父面无表情哼了一声:“八成是又遇到了麻烦事,回来求救了。”
顾彦本来开开心心的,一听这话就气了,说:“爸,你的信息还停留在去年吧?我现在公司可赚钱了。”
顾父是知道的,但是当爹的永远都是口不对心爱摆谱。
当所有菜端上桌子的时候,沈辞安惊讶地问:“怎么会有这两道菜?是谁点的?”
保姆开口正要解释,顾彦就得意洋洋抢着说:“这是沈山冲村的村民送我的!”
沈辞安更加惊讶了:“哟!阿彦厉害了,竟然下乡了!还有村民给他送礼呢!”
然后她又和顾父说:“你总说我宠坏了他,你看看,现在多有出息!”
顾父哼了一声:“他做什么你都觉得有出息。”
可他心里还是高兴的。
毕竟由奢入俭难,儿子能沉淀下来,到农村里走走,是件好事。
沈辞安拉着顾彦坐到自己身边:“别管他。快,和妈妈讲讲这一路都遇到了什么事?”
顾彦兴奋地说:“你们先尝尝这两道菜!这可不是一般的菜!吃了可以沾到喜气的!”
他给顾父夹了一块腊肉:“爸,公司不是刚拿了一块地吗?赶紧吃这个肉,保证项目可以顺顺利利的!”
顾彦是第一次给他爸夹菜,他爸也没仔细听他说什么,注意里都在碗里了。
“神神叨叨的,不知道在干嘛。”他嘴里这么说着,筷子不停,两口就吃完了。
看大家都吃了菜,他才说:“我跟你们说,你们都不会信的!我这次和珠珠去了沈山冲村,她直接拿下了400万斤土豆!连陆尘舟都以为土豆会烂在她手上,结果你们猜怎么了?”
沈辞安永远会捧他的场,第一个猜:“全部卖掉了?”
顾彦又问:“猜猜怎么卖的!”
沈辞安看了看其他人,说:“那能怎么卖的呢?直播卖了?”
“不对!你们都猜猜!”
顾父说:“这有什么好猜的,许小姐能力不弱,自然有的是办法卖掉土豆。”
顾叙没有说话,好像在思索什么。
顾彦看气氛到了,揭晓谜底:“珠珠她什么都没做!”
沈辞安不理解,问到:“什么都没做,但是土豆卖掉了?”
顾父也看着他,等他继续往下说。
顾彦得意得很:“东欧那边打仗你们知道吗?突然国际市场土豆短缺,就这么就卖到了国外!”
他把话说完,等待大家的反应。
餐厅里静得很,三个人目瞪口呆。
顾父半天找回自己的声音:“运气这么好?”
顾彦:“可不是嘛!”
“但是我又一想,这村子也是大运势所在之地的,不然哪能遇到珠珠?所以我才让你们吃点这些菜,说不定能吸到一点福气!”
说完,他想起什么,又说道:“不过,我也是出了大力气的,不然也不会这么顺利。”
顾叙好奇地问:“你出了什么力?”
顾彦理直气壮:“你不知道吗?成功需要天时地利人和齐全,我就是人和!”
顾叙转头接上顾父的话题,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顾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纵横商场这么多年,见过许多这样的事例。
很多都不能用科学解释。
沈辞安有自己的看法:“哪有什么运气?珠珠就是有本事!不然怎么不见别人买到那么贵重的胸针?说到胸针,你们知道吗?她是在姜家店里买的!”
顾父皱眉:“姜家?京城的那个姜家?”
顾家和姜家是有仇的。
当初顾父想给顾老爷子挑个寿礼,经人介绍,和姜家联系上,结果被他们好一顿坑。
古董这种东西,买到假的也只能怪自己眼力不好,顾父根本没处说理。
所以上次顾叙对姓姜的那小子一点都不客气。
顾叙笑了笑:“很好,姜家也有吃亏的时候。”
沈辞安说:“所以我说嘛,能从姜家手里捡漏的,能是只靠运气就行的吗?”
顾彦扒了口饭:“快吃啊!把这两个菜都吃完!”
饭后,顾叙拉住顾彦,向他询问土豆收购的细节。
顾叙打听道:“陆尘舟现在是跟着许小姐了吗?”
“应该是吧,这一路都是陆尘舟开车,听说他们还有一个药厂的项目在做。”
顾叙想,有陆尘舟在许南珠身边,她应该能得到很大的助力。
顾彦:“哪里是助力,分明是阻力,陆尘舟从一开始就不看好这个项目。”
顾叙问:“你的意思是,陆尘舟不赞成她投这个项目,但是许小姐自己坚持?”
“是啊,不过珠珠有我支持,我们一v二。”
顾叙觉得他越来越看不清许南珠了,或许说,他从来也没看清过。
若没有一点信息渠道,哪个人会因为运气好,敢坚持做一件别人都不看好的事呢?
可她又是怎么预测国际形势的?
顾彦见顾叙又在沉思,问:“你想不想和珠珠合作?我可以帮你们牵线哦!”
顾叙摇头:“不用,有你就够了。”
顾彦白了他一眼:“切,你是你,我是我,分清楚点好不好。”
顾叙对弟弟的这种态度已经习以为常了,没有理会。
好的资源永远在有钱有势的人手上。
哪怕许南珠现在实现了财务自由,但是有些事还是不得不求助于一些老钱。
特别是医疗方面。
她给顾叙打了个电话,希望他能找找关系,安排一下陆漫漫的治疗。
只有漫漫的事情安排妥当,陆尘舟才能更加心无旁骛地专注于事业。
顾叙认识几个省里的专家,也能联系上国外的医疗机构,但是几番权衡之下,他还是建议漫漫留在国内。
一来国内的人口基数大,医生见多了这种病,经验丰富,这几年医疗器械也非常先进了;二来出国的话,也不能很好的适应环境。
如果留在国内,他会帮着安排好所有事项,就等肾源。
要是去国外,陆尘舟的人脉不比他的少,但如果需要他帮忙,他也会义不容辞。
许南珠听明白了,决定先和陆尘舟商量一下。
陆尘舟很忙。
安排好了土豆出口的各项事情,又赶到一个私人会所,和药监局领导见面。
送了一笔不菲的见面礼,终于重启了药物审查程序。
因为前面的审查已经到了最后一步,也就是临门一脚了,所以很快就能出结果。
这件事情暂时是保密的,药厂员工都不知道,工资也是由许南珠垫付。
所以陆尘舟也急,这么多天来,一直是连轴转,晚上回到医院,漫漫也睡着了。
幸好医院的看护和护士都喜欢漫漫,平时对她照顾的也比较多,陆尘舟才安心一些。
生活越过越好,那种晚上愁得睡不着,早上一睁眼就是催钱电话的日子也越来越远了。
短短半年不到,像过了三辈子。
接到许南珠电话,他愣了一会。
没想到她会把漫漫的事放在心上,他感激不已。
只思考了片刻,他决定留在国内,去省城住院。
海城和省城的距离不远,200km左右,全程高速,开车也就两个半小时。
只要安排好了靠谱的人照顾漫漫,他再每隔几天过去一次就行。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许南珠说:“ok,你等我消息。”就挂了电话。
顾叙那边得到了消息,立刻托人联系省立医院,让他们安排好贵宾病房,又找到了专家,就等漫漫转院了。
许南珠还要帮漫漫找一个保姆。
她没有去省城,决定先在海城的家政中心找找看。
许南珠看人的方式十分粗暴,不需要面对面交谈,只用看看简历就行。
普通人很少身上会发光的,所以她的目的是,挑选一些不要发黑光的就行。
一个人的价值无法用金钱衡量,于是她猜想人身上的光芒也和能赚到多少钱无关,而有可能是他对这个社会的价值,或者是否有助于自己、有多大的助力。
不过,这一点她还没办法确定。
此刻,她坐在一个家政经理的办公室里,翻看一沓厚厚的简历。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不少简历都泛着灰光。
她嫌恶地把它们一份份丢到旁边,最后实在忍无可忍,抽出一份黑的最明显的,问经理:”这样的人你们也敢让她当保姆?”
经理心里咯噔一下,她怎么知道这个女人是惯偷?
经理挤出笑脸,含糊地说:“这年头干这行的少了,她已经受到惩罚,唉,人总要吃饭,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实际上,这个女人不仅偷钱偷东西,对婴儿也极其敷衍,在摄像头前装模作样,带出门以后就把婴儿车放一边,自己刷手机。
有一次,小区里的大狗受到惊吓,带着狗主人狂奔起来,狗主人害怕自己被拽倒,便松开了收缩牵引绳的卡扣,五米长的绳子带翻了婴儿车,孩子直接飞了出去。
幸好是落在了草坪上,只划伤了小肚腩。
这保姆是个精的,平时不肯帮孩子洗澡,说什么,洗澡有利于建立亲子关系,这天起呢,她就开始揽过了这活。
主人家心大,这件事就被她掩盖下去了。
最后她也只是因为偷钱被抓,被赶了出来,所谓的惩罚不过是还了一些财物罢了。
许南珠实在挑不出人来,干脆起身走了。
出了家政公司,路口的马路边坐着一排女人,都是准备找工作的。
许南珠想着碰碰运气吧,就眯着眼睛看过去,竟然在里面发现一个周身泛着青绿色光芒的女人。
那女人大概四十来岁,穿着简朴,正在啃馒头。
许南珠走过去,停在她面前。
女人被影子挡住,抬头看见许南珠,还没等许南珠开口,她立刻站起来,擦擦嘴,笑着问:“小姐,你要找保姆吗?”
许南珠简单回答:“是的。”
女人把剩下的半个馒头装进塑料袋里,然后扯了扯衣角:“你看我行不?”
许南珠觉得好笑,这怎么看?看面相?
“你没在家政公司登记吗?刚才好像没看见你的简历。”
女人说:“我是农村来的,没有考那个什么上岗证,这公司不肯帮我登记。”
许南珠顺着她的话继续问:“那你为什么不考一个证书呢?”
女人低头:“考证书要两千块钱,我没带那么多钱……”
许南珠继续问:“你为什么到城里做保姆呢?是不是家里有什么困难?”
家庭背景总要问清楚的,毕竟漫漫身边也没有亲人陪着。
这句话问到了女人的伤心处,她抹了抹眼泪:“没、没什么困难……了。”
许南珠递给她一张纸巾。
“谢谢。”她擦干眼泪,说道:“我男人好赌,几年前把家里的钱输光了,就跳河了。我儿子年头的时候生了一场病,撑了半年也去了……”
她不想让自己表现的好像在搏同情一样,还没等许南珠说话,又急忙开口:“我可以的!我很会干活,我从五岁开始就帮着家里做事了,而且我学东西也很快!我、我、我还便宜!要不了多少钱的!”
许南珠说:“我需要一个保姆帮照顾病人。”
女人挺着胸脯,大声说:“那我会啊!我照顾了我儿子半年呢!什么擦身子、倒尿袋我做了不知道多少次了!而且我对医院可熟悉了,上上下下做检查排队什么的我都能安排好,能节省不少时间呢!”
见到陆漫漫,郁梅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下来了。
她看不得小孩子受这样大的苦,所以她没有和陆漫漫打招呼,先是在一旁擦眼泪。
漫漫奇怪地问:“珠珠姐姐,这位阿姨怎么了呀?”
许南珠坐在病床边,柔声说:“阿姨眼睛进沙子了,要擦擦。”
漫漫点点头,对郁梅说:“阿姨,可以吹一吹,沙子就飞走啦!”
郁梅擦干眼泪,笑着说:“好的,谢谢小漫漫。”
郁梅可怜漫漫,也打心里喜欢这个瓷娃娃一般的女孩。
她拉着许南珠:“先让我干一个星期吧,我不收钱,不行你就辞了我。”
许南珠点头同意了。
她不用问陆尘舟,她看好的就是最好的。
陆尘舟赶回医院,一进病房就看见许南珠和一个中年女人在陪着妹妹。
许南珠和他说了一下,陆尘舟没有意见:“我相信你。”
他赚钱手段了得,但是照顾人不行。
这几天,有陆尘舟陪着漫漫,也能看看郁梅的表现怎样。
郁梅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限制了漫漫的手机和平板使用时间。
她埋怨陆尘舟:“你这个当哥哥的,怎么可以让漫漫一天到晚看动画片呢?”
“我虽然是农村来的,但是我都知道看这些东西对孩子不好!”
“对眼睛不好,对脑子也不好!你怎么一点都不负责任?!”
说得陆尘舟头越来越低,越来越羞愧。
郁梅看他这样,也懒得再教训了,说:“我去买点书给漫漫读。”
陆尘舟急忙给她转了五千块钱,让她拿着看看还有什么需要买的,不够再说。
总吃医院食堂也不好,郁梅就和许南珠商量着,想在附近找个地方给漫漫做饭吃,增加点营养。
许南珠想着,马上就要转院了,短时间内可能不太好租房,就拒绝了。
她打算在医院附近找找,看看有没有餐厅能帮忙做病号餐。
联系好了一家离得近的餐厅,许南珠也跟郁梅说了,让她准时到医院楼下取餐就行,没想到郁梅直接和餐厅商量了,借用他们的厨房做菜。
还跟许南珠说:“算了算了,你们都没生过孩子,哪里懂这些细枝末节的事,以后就交给我吧。”
她大包大揽,要是别的情况,许南珠还真不敢信她。
但是许南珠已经确认她会对漫漫好的,就让她拿主意去了。
等省城医院的病房空出来,陆尘舟请了两天假,带着漫漫和郁梅一起出发了。
陆尘舟不在,许南珠就必须得去药厂了。
她是不愿意去的,药厂能有什么事呢?还不如窝在两米宽的床上吃雪糕看电视,再接几个电话敲定工作就行了。
可陆尘舟一定要她去,说她总是不去药厂,有什么事都没个数,不好。
许南珠慢悠悠晃进陆尘舟的办公室,也没人来找她,她就坐在办公椅上看手机。
看了一会儿,她就觉得没意思了,干脆发钱玩吧(不是……)
她把别墅的尾款打给赵敏华,赵敏华立刻就把电话打过来了。
“珠珠啊,这么多钱,你不用留着周转吗?再说了,交房还早呢,晚点再说也行。”
许南珠安慰道:“妈,没事的,你就放心收下啊!我这边够用的。”
然后许南珠就听见许志远在旁边说些什么,应该是发现钱数不对。
赵敏华又说:“那也太多了,上次不是付了一部分吗?你怎么还打了一千……”她看了一下收款信息,“一千五百万啊?”
许南珠说:“多余的那是装修钱,我就不回去了,你们搞定哦!”
赵敏华刚开口,许志远抢过手机:“装修要不了那么多!简简单单装一下就好。”
许南珠笑着说:“爸,再怎么简单,这房子面积在那了呀!不过你们还是装好一点,不要省这个钱,我以后也会回家住的。”
“听珠珠的!”赵敏华凶了许志远一句,又把手机抢回去,和许南珠商量了一下装成什么风格。
许南珠喜欢的风格,他们也不喜欢,再说了房子也是爸妈住,于是就说:“都随你们,我没关系的。”
“那行,就铺个地砖,抹个白墙,买点家具就好。”
许南珠建议道:“妈,你去找装修公司,让他们帮你做方案,再报个价,千万别自己装了后面还要各种修。”
“有道理,这房子就是你爸找熟人装的,水管天天漏水,头疼死了!”
许志远在一旁抱怨:“你扯这些干嘛?”
挂了电话,许南珠突然萌生出自己买一套房住的念头。
自己装修、自己定风格、挑家具、挑配饰,应该很有意思吧……
她又给陈诗琪发了条信息。
【诗琪,最近在忙什么?】
前些天陈诗琪就给她发了信息,告诉许南珠她已经辞职回了老家。
陈诗琪回得很快。
【南珠,我正和家人商量开民宿的事!】
然后发了好几张照片过来。
一张是他们家现有房子的照片,一张是陈诗琪家里后院外的风景,一张是家门口的老街。
陈诗琪的家在山上,往下去就是一大片的梯田,顺着山路再往下,便是另一个小寨子。
这个小寨子由于早就修好了路,旅游业已经很发达了。
现在乡政府在修的便是陈诗琪的村子,和那个寨子之间的山路。
看样子,应该会修成双向两车道。
而这个村子只有一条主街,沿街是两排房子,顺着主街往里走便是山脚了,听陈诗琪说,山脚那儿有一个泉眼,泉水天天汩汩不停。
许南珠越看照片越喜欢。
她自己长大和生活的地方是大平原,连一座小山坡都没有,哪里见过这样连绵起伏的大山?更别说壮观的梯田了。
许南珠问陈诗琪预算做出来了吗。
陈诗琪想做成便宜一点的民宿,所以价格大概在三十万左右,还有二十万的缺口。
许南珠二话不说把钱打了过去,然后想想,又觉得这地方特别好,于是问她:
【诗琪,你们这个村子原住民还多吗?这么多的房子,我能不能全租下来做一条街的民宿?】
陈诗琪明白了许南珠的意思。
【你是想在我们这投资旅游?我之前打听过了,村里的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有几家也把老人接走了,都说这边路难走。我去帮你问问!】
许南珠回了一句:
【那就拜托你了!】
放下手机,许南珠拆开一包薯片,一边吃一边想,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还没等她仔细想呢,陆尘舟的电话进来了。
许南珠觉着奇怪,他这时候应该在医院忙才对,怎么会给她打电话?
“喂……”
“许南珠!KX-300获批了!”
陆尘舟激动得直呼了许南珠的名字。
“获批了?”许南珠也高兴:“那……那说明了什么?”
电话铃声骤然响起,把许南珠吓了一跳,她顺着声音望去,是办公桌一角的座机。
“我……要接吗?”
陆尘舟说:“你接。药厂这边辛苦你先撑着,我忙完就回来。”
说完就挂了电话。
座机铃声不断,许南珠迟疑地接起:“喂?”
“陆总!批了!”电话那头的人根本没注意到“陆总”的声音变了,他激动地喊道:“刚刚收到药监局自动通知,KX-300批了!!!”
许南珠:“???你是?”
电话挂了。
办公室外突然响起巨大的欢呼声,办公室门被敲响,一个工作人员直接推门进来,她又哭又笑,尖叫道:“陆……不,许总,我们股票涨了近七倍!”
许南珠还没来得及高兴,座机又响起。
她接起来,一个女声问:“是晨旭制药吗?我这边是海城日报,可以约一个采访吗?”
许南珠说:“不好意思,老板不在。”挂了电话。
没到一秒钟,座机又响起来:“请问晨旭药业是如何在短时间内……”
许南珠直接挂了,电话又在下一瞬间响起。
许南珠不想接了。
她走到窗户边,看见大门外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辆陌生的黑色轿车。
车里的人看见了窗口边站着的许南珠,下来了一个人,拿着专业相机对着她拍。
许南珠急忙躲开。
她看着眼前举着手机,激动得哭出来的女孩说:“找个工作人员来帮陆总接电话,把来电都记录下来。”
然后背起包包准备逃跑。
办公室又进来一个人许南珠认出来是前台。
“许总,来了好多人,都指明了要见公司负责人。”
“就说负责人不在。”
她往外走,前台看出来了她有意隐藏自己身份,问:“您是要走吗?我让公司司机送您吧!”
许南珠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许南珠留在办公室里,前台联系好了司机,让他在后门等着,然后带着许南珠往后门去。
办公区里,员工们狂欢起来,又笑又闹,看到许南珠走来,都拥了上来。
“许总!我们药厂活了!”
“许总,我们终于等到这一天……”
“许总……”
许南珠根本听不过来,也没法回应。
前台使劲喊:“都让开!许总要走!”
然后和另一个女孩子,两人护着许南珠往外走。
路过一个实验室,许南珠见到一个老人跪在地上,抱着冷柜哭:“十年了!我等了十年啊!终于等到今天了……”
许南珠问:“这里面的大叔是谁?”
前台:“厂里的老研究员马叔。”
司机已经到了办公楼前:“许小姐,跟我来。”
许南珠和前台小姐姐,还有另一个女孩挥挥手:“谢谢你们,我先走了。厂里的事都先压着,等陆总回来再说。”
然后跟着司机往外走。
路上,她给陆尘舟打电话,那边占线。
到厂的后门,早有人“埋伏”在那,他们虽然不认得许南珠,但是绝不会放任何一个从晨旭走出来的人。
他们追上来:“请问,你们是晨旭的员工吗?”
“请问你是什么职位?”
“请问你们能不能透露一些KX-300的细节?有偿的!”
司机说:“不认识、不知道、听不懂!”
几位保安冲过来,隔开记者。
司机麻溜地打开后座车门,贴心地用右手护住车顶,让许南珠进去。
许南珠心里哀嚎:“你别给我开门啊!搞什么特殊?!”
果然,下一秒,几台相机对准自己。
许南珠捂脸,司机明白了,急忙挡住,然后把车门关上。
车子急速开出厂区,许南珠松了口气。
这是赚了多少钱啊?跟打仗似的!
陆尘舟那边还是占线,他的电话已经被打爆了。
许南珠只求刚刚那些人没有拍到自己,她不想出名,她只想享受有钱又自在的日子。
终于,陆尘舟回了电话。
“你那边还好吗?”
许南珠说:“抱歉啊,我实在无法应对这种状况,就跑掉了。”
陆尘舟说:“不要紧,不需要你应对,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
许南珠问:“那个KX-300很厉害吗?有多厉害?”
陆尘舟说了一长串带着各种专业名词的解释。
许南珠:“……说人话。”
陆尘舟简单举例:“第一,有了它,生活不能自理的患者甚至能做到自己系鞋带;第二,有了它,晚期患者家属就再不用在‘放弃治疗’和‘倾家荡产’之间做选择了。”
许南珠:“……就是便宜又有效?”
陆尘舟补充:“是人类医疗史里程碑式的那种有效。”
“靠……”
许南珠忍不住说了一个感叹词。
这药厂必然是发金光的,只是当时她看不出。
陆尘舟说:“接下来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好在梅姐和漫漫合得来,我刚刚一直在接电话,医院的事情都是梅姐去处理的。”
“我想着,这边我也帮不上忙,不如先回来了。”
“等药厂事情步入正轨,我想休息一段时间好好陪漫漫。”
许南珠说:“行行行,你拿主意就好。”
车子驶到酒店门外,许南珠谢过司机,进了大堂。
顾彦迎面扑来,在许南珠面前一个漂移刹停。
“珠珠!快告诉我!那个晨旭药业是不是你的???”
许南珠点头:“我告诉过你吧。”
顾彦大笑:“你只说有个药厂,但是没说名字!不过我在新闻上看到你了!”
他把手机拿给许南珠看,上面是她被偷拍的照片,底下赫然写着:
【破产药厂惊天逆转:神秘女性疑为背后操盘手!】
还有副标题呢:
【记者抓拍模糊清丽侧影,药厂保安暴力阻挠采访,实锤!】
许南珠瞪大眼睛:“这啥啊?!”
新闻下方的评论区,大家都在猜测照片上的女子是谁。
网友的眼神是犀利的,手段是多种多样的。
他们放大照片,调整清晰度,企图找到许南珠。
连头发丝都不放过。
当有一个网友认出她手上的包包是国外秀场款,并且全球限量时,许南珠彻底慌了。
她想起来,这是顾彦的妈妈送她的包。
万一真让他们顺藤摸瓜查下去,指不定真能查出什么东西来!
从包能查到沈阿姨,再查到顾彦,然后查到顾彦背后的公司,那么离自己暴露也就不远了!
许南珠吓了一大跳,赶紧联系了公司的公关经理邹丽娜,让她想想办法把这条新闻撤了。
邹丽娜发了愁,这哪是她能做到的事?
这是正儿八经的官媒,不是什么狗仔队啊。
但是既然是许南珠的要求,她肯定是要尽力的,只能使劲翻看通讯录,看看能不能通过六人大法解决问题。
挂了电话,许南珠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水,咕咚咕咚灌下了半瓶,才觉得舒服一些。
就这片刻的功夫,她又打开一看,新闻不见了。
再打开其他各个平台搜索,也没看见这则新闻。
许南珠暗想,邹丽娜的速度还真是快。
于是,她又给邹丽娜发了一条信息:
【丽娜,做得好!】
邹丽娜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地打,正毫无办法的时候,收到了这条信息。
她想的是,许总她在鼓励我!
顿时干劲十足,回了一句:
【谢谢许总,您放心,我会继续努力的!】
巨大的惊喜和惊恐轮番袭击后,刚一放松心情,许南珠就觉得饿了。
为了庆祝这件事,她决定先别管热量了,叫一桌美食吃吃。
八宝鸭、炒豆苗、樱桃鹅肝和一个八珍汤。
鹅肝不大,炒豆苗不多,汤也只是一小盅。
但是八宝鸭是真的丰盛,鸭子里面包着各种食材,许南珠吃了半份就饱了。
八宝鸭特别好吃,她舍不得,于是把剩下的放进冰箱第二天再吃。
另一边,顾叙刚刚放下电话,顾彦就走上前去,不可置信地问:“你真让人撤了新闻?”
顾叙说:“是的。”
沈辞安问顾叙:“阿叙啊,虽然以我对许小姐的了解,她的确是个低调的人,但是就这样冒然撤下她的新闻,好吗?要不要问一下她?”
顾彦说:“这年头谁不想出名?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你会不会坏了她的好事?”
顾叙说:“事出紧急,已经有人盯上她了,只能先撤了再跟她说。”
“晨旭迟早要开发布会的,想公开身份还是想隐藏在背后,到那时她可以自己选择。”
顾彦情不自禁点头:“有道理……”说了一半,又转了语气:“得意什么呢?我这就跟她告你的状去!”
他跑到后花园,给许南珠打电话。
电话接通,他噼里啪啦一顿说:“顾叙竟然私自让人撤了你的头条!”
“我跟你说过他心机深沉的,你看我没说错吧?”
“他还说,不用问你,让你开发布会的时候再出面!”
许南珠听了一会,才明白他的意思。
“原来是顾总做的啊……”
“就是他!你以后要离他远点!”
许南珠没有回答,举着手机若有所思。
顾彦又说了一大通,许南珠没听进去。
“……明天可以吗?珠珠?”
许南珠回过神:“明天去哪?”
“来公司呀!公司招艺人,我已经过了一轮了,剩下十几位让你来选。”
许南珠说:“行。”
这头刚挂电话,顾叙的电话又打进来了。
“许小姐,抱歉,我自作主张撤了你的新闻。”
许南珠猜顾叙不会无缘无故做这样的事,他一个商界大佬,天天公司的事情就已经够他忙的了。
果然,顾叙说他收到消息,外网有人拿着这新闻买她的信息。
药厂这件事动了不少人的蛋糕,不然晨旭的前CMO关明远也不会还躲在边陲小镇上。
当时晨旭的CMO和CEO一起辞职,关明远被人监视,另一个却在国外逍遥,不用想也知道谁有问题了。
顾叙很聪明,不需要陆尘舟详细说也知道晨旭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药厂,从濒临破产到新药获批,中间只隔了两个月,一定因为之前有人从中作梗导致新药被掩藏。
顾叙说:“我刚刚也和陆尘舟通了电话,他现在事情多,可能没办法考虑周全,所以我想冒昧地问一句,你需要我帮你安排团队收集关于晨旭之前的相关证据吗?”
他们躲是躲不了的,还不如主动出击,把人送进牢里。
许南珠疑问道:“什么样的团队能做这些事?”
顾叙轻描淡写:“这些你不用管,只要钱到位了,自然会有人帮你做事。”
这样说来,事情就简单多了。
顾叙又问:“你呢?你想趁着这个机会获取关注吗?毕竟晨旭能有今天,你的功劳最大。”
许南珠使劲摇头,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见:“我不想,我只想低调地生活。而且,我除了买下晨旭,其他什么也没做。”
“KX-300是研究员们多年的心血,晨旭能撑到现在也是陆尘舟的功劳。”
“我的付出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多。”
顾叙顿了一下,说:“你不能否认你是最重要的一环。”
顾叙把律师团队联系人的电话给了陆尘舟,让他那边处理。
许南珠赶紧给邹丽娜发了信息,让她不用再找关系了。
邹丽娜正急得满头是汗,收到许南珠的信息后,她就差大喊“谢天谢地”了。
陆尘舟也在回海城的路上,由于之前他一直在医院守夜,所以租的车库早已退了,这晚就住在了V酒店。
许南珠和他匆匆见了一面,说了两句话,许南珠就让陆尘舟先去睡会。
毕竟之后的药厂还有许多事要靠陆尘舟打理,需要他养足精神。
第二天,陆尘舟去了晨旭,许南珠去了雁南飞。
两个人就一台车,许南珠让陆尘舟开走,自己还是打车去公司。
等晨旭步入正轨,他们再找专人管理,陆尘舟便可以抽身出来,帮许南珠做别的事。
许南珠刚走进公司,就听见顾彦说道。
“这位是我们雁南飞的大老板,你们都好好表现,谁能留下来就看她的了。”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许南珠身上。
有惊艳、有探究。
许南珠有些不自在地笑笑,和顾彦一起走到会议室。
最上方的位置交给了许南珠,顾彦坐在她右下手处。
除了许南珠和顾彦以外,还有一些公司高层。
许南珠先过了一遍简历,把发着光的艺人做上记号。
一绿一紫一红。
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许南珠表情平淡地看过去。
不得不说,顾彦的眼光是不错的。
由于他丰富的感情史,导致他对长相的喜好也很广泛,挑出来的艺人各有各的特色。
许南珠突然发现,顾彦其实是很适合这一行的。
想到这里,她悄声对顾彦说了一句:“你眼光不错。”
顾彦的眼睛噌地一下亮了,兴奋地问:“真的吗真的吗?”
许南珠赞许地点点头。
表演的人瞥见他们两个的互动,一下分神,表演到一半卡了壳。
郭导叹口气,让他先下去了。
已经面试到了一半,朱小冬让关秘书暂停面试。
他问许南珠:“许总,您有看中的吗?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许南珠还没见到自己挑出的人,就说:“还没有,继续看看吧。”
纪薇薇坐在会议室门外,看着一个又一个的面试者,满怀希望地走进去,又垂头丧气走出来,她的信心跌到谷底。
他们这么好看都会落选,自己这样又怎么有可能被选中呢?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穿着。
简单的白色衬衣和牛仔裤,和走廊里其他妆容精致、衣着时尚的竞争者形成鲜明对比。
她刚从奶茶店请假过来,根本没有时间打扮一下。
而且听他们说,他们要么是专业院校挑的学生,要么是已经入圈的演员,都参加过一轮面试了。
不像自己,在上班的时候,被顾二少随手丢了一张名片,就来了。
她不该来自取其辱的,可她实在需要一份工作。
纪薇薇嘀咕一声:“我肯定不行的……”
她转身想走,被身后的工作人员叫住。
“纪薇薇,到你了。”
纪薇薇深吸一口气,心里默念:“来都来了。”
然后用力推开会议室的门。
会议桌边坐着几个人,而最中央的那个女孩,哪怕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都让人无法忽视。
特别是她的那双眼睛漂亮得惊人,眼角微微上扬,瞳色比常人稍稍浅了一些,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纪薇薇紧张得声音发颤:“老、老师们好……”
许南珠抬头看她,这个女孩比简历照片上看着更加生动,双眼大而清澈,鼻尖小巧,没有浓妆艳抹,缺有一种天然的清新感。
纪薇薇手忙脚乱地拿出吉他,不小心弄掉了拨片,捡起来时又撞上了凳子,发出一声巨响。
纪薇薇的脸瞬间红到耳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郭导叹了一声,想淘汰她。
毕竟做这一行,不怯场是最基本的要求。
他回头看许南珠,发现她一直关注着纪薇薇,便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正当纪薇薇尴尬得不行时,许南珠开口了:“不要紧张,我看你带了吉他,是想表演唱歌吗?”
纪薇薇感激地看着许南珠:“谢谢老师,我今天、今天准备了一首歌。”
她调整好吉他,闭上眼睛。
再睁开时,慌乱不见了。
纪薇薇专注地弹起吉他。
只是简单的旋律,只是简单的吟唱,所有人都被她吸引了。
有些人就是有种魔力,能莫名其妙得到别人的关注。
纪薇薇就是许南珠看到的身上泛紫光的那个。
现在也不用她开口了,大家纷纷回头,小声征求许南珠意见:“我看她不错。”
“虽然唱得一般,但是骨相好,上镜好看。”
“素颜皮肤状态也不错。”
“许总您看?”
许南珠点头。
顾彦当场宣布:“这个……纪薇薇,你被录取啦!”
“什、什么?”纪薇薇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许南珠说:“明天早上九点来公司签约吧。”
纪薇薇反应过来,抱着吉他深深鞠了一躬:“谢、谢谢老师!”
走到门口,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许南珠正低头翻看资料,察觉到什么,她抬头和纪薇薇视线对上,朝她微微一笑。
纪薇薇心里满是感激,朝许南珠腼腆一笑,出去了。
许南珠又挑了两个人,朱小冬挑了两个。
开完会,许南珠回到办公室休息一会。
郭导跟着她后面就进来了。
“许小姐,您还记得我上次跟您提过的编辑朋友吧?”
许南珠点头,上次约好了时间见面,可她太忙了,就临时推了,她还有些不好意思。
“你看看他什么时候有空,来公司一趟吧。”
郭导说:“这个不急……他听了我说的您的事,觉得您特别靠谱,刚好手上有个本子,想让您看看要不要投。”
“行呀!”许南珠爽快地说:“拿给我看看。”
郭导把手里厚厚的一沓纸放在许南珠桌子上。
许南珠眯着眼睛看了看,觉得有些奇怪。
这份剧本整体发着紫光,大概能赚个大几百万左右。
可是当她迅速翻动的时候,里面有些地方却是灰色的。
许南珠想了想,找来一只红笔,把她看到的黑色的地方勾了出来。
郭导凑近看,疑问道:“许总,这些地方有什么问题吗?”
许南珠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很快勾完,然后又重新确认一遍没有遗漏之处。
她对郭导说:“这些地方让他看着改一下再给我吧。”
郭导狐疑地拿过来翻了一下大概有八九处需要修改的。
“行,我一会就拍下来,让他来改一下。”
郭导走前又问:“要不要和他说说您的看法?”
许南珠哪有什么看法,她连剧本内容都没看清。
“不用了,你让他改吧,他懂的。”
许南珠想,如果那位编剧改不掉这些冒黑光的句子,那么也没必要合作了。
陆尘舟办事手段了得,雷厉风行。
有他坐镇,新药的发行,以及和政府医保部门的接洽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由于股价飙升,根据他和许南珠的分账原则,和许南珠商议后,他提出两千万,偿还了部分的贷款。
有这两千万和晨旭做担保,法院终于解除了他的“限高令”。
他也正式就职晨旭的CEO。
发布会由陆尘舟出面,许南珠美美隐身,在电视机前看了全程。
陆尘舟戴着一副金边眼镜,外形出众,很快就霸占了各大媒体的头条新闻。
尽管如此,晨旭的员工都记得,当初他们闹着辞职的那一天,是那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带着陆尘舟三两句话便拯救了晨旭。
顾彦急需下一个爆款。
他求到许南珠面前:“珠珠啊,你能不能看看咱们的孩子?”
许南珠“呸”了一声:“再瞎说我把你嘴巴缝上。”
顾彦无比憋屈:“我可是把‘雁南飞’当成自己生的,结果你呢?一心扑在别的地方。”
许南珠无奈:“我已经在看剧本了,再等几天吧。”
顾彦神秘兮兮:“我从我哥那又拿了一些剧本,拍了照,要不咱们看看?看到好的我再找他要去!”
现在也没什么事,看看也行。
大概是有了成功者的包袱,顾彦拍得更加隐秘了,而且还是视频。
剧烈晃动的画面,夹杂着一些刺眼的一晃而过的光影,许南珠只觉得头晕。
“怎么了珠珠?你又不舒服?”
许南珠推开手机:“你自己看看晕不晕吧。”
顾彦自己瞄了一眼,也觉得有些不舒服了。
“嘿嘿,要不我回去重新拍。”
“等等,拿给我再看看。”
许南珠觉得刚才一晃而过间,好像看见了一团黑光。
顾彦嫌弃地问:“你还要看啊?我都看不下去。”
但是还是听话地把手机给她。
许南珠强忍不适,一帧一帧看视频,终于让她找到了那团黑光。
她指着桌子上的那份文件,问顾彦:“这是什么?”
顾彦仔细回想,当时他主要拍的是办公桌一角的文件,而这一份原本在那一沓文件中,被顾叙挑了出来,拿到了一边。
“我记得这个好像不是剧本,是合同。”
“合同?”许南珠想了想,问:“你现在要去顾总办公室吗?”
顾彦迟疑道:“我……现在可以去。”
许南珠拿起手机就走:“正好,我跟你一起去吧。”
“啊?等等,我开车。”
顾彦一脸懵地跟上许南珠,半路折回办公室拿了车钥匙,开车带着许南珠去了顾氏大楼。
两地相隔不远,走路只需要五分钟,开车的话……
他们坐电梯到了地下室,然后走到车位,开上车出了车库,再等一个红绿灯,进了顾氏大楼的地下室。
一共用了十五分钟。
许南珠无语。
“为什么要开车?走路多快啊?!”
顾彦怕热,一分钟也不想离开空调:“太晒了。”
许南珠思来想去,要找什么理由拿到那份合同。
最好还能光明正大让顾叙毁约。
顾彦见她发愁,问:“你想要那份合同啊?”
许南珠嗯了一声。
顾彦说:“那好办啊,从小到大,我要什么顾叙都给我的,交给我得了,保证能完成任务。”
对啊,许南珠想,有顾彦在,他应该能搞定。
顾总办公室里,顾叙诧异地看着许南珠。
“许小姐,顾彦做错了什么事吗?”
许南珠从没主动找过他,今天罕见地跟着顾彦一起过来,表情凝重,倒是突然给他一种被班主任找上门的感觉。
许南珠讪讪笑道:“我听顾彦说你的窗户能看到海景,还能看到夕阳,所以来参观一下。”
说着,她看了一眼顾彦,然后往落地窗走去。
顾彦结结巴巴地说:“那个、我今天在你这里不是看了一些剧本嘛,想看看你手边的那份合同,回去我们也改进一下。”
顾叙点头:“哦,我让法务部来一趟,让他们给你们公司拟几版制式合同。”
许南珠不动声色踹了顾彦一脚,顾彦赶紧说:“不用不用,我就看看你那份就行。”
顾叙皱着眉头:“你怎么对我们公司的合同感兴趣了?你知道这属于公司内部文件吧?”
言下之意,就是不方便给他看了。
许南珠心里想,顾彦你看看你找的什么理由?!完全没有用不说,还引起顾叙的怀疑了!
哪知道顾彦脑子转得极快,立刻回嘴道:“哥,你的意思是,珠珠是外人,不方便给她看?没关系,我跟她说。”
顾彦假装大声叫许南珠:“珠珠,我们这边看保密文件,你就站在那儿别过来啊!”
许南珠:……
顾叙:???
这是他成年以后第一次想揍这个弟弟。
他根本没往许南珠那想,他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完全是因为顾彦这个要求很奇怪。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想套套顾彦的话,没想到顾彦竟然来一招转移矛盾祸水东引!
顾叙瞪了他弟弟一眼,然后说:“没有的事,许小姐你别听他别乱说,原本也不是什么机密。”
“只可惜那份合同已经被拿去入档了。”
许南珠问:“那我可以看看电子版吗?”
顾叙心里有疑问,但还是从电脑里调出了那份合同,把位置让给许南珠。
许南珠眯着眼看过去,黑光其实集中在一串数字上,再由那一个点蔓延开去的。
她仔细看合同,想找个理由告诉顾叙,可是没想到……
“这怎么全是英文?”许南珠诧异地问。
顾叙说:“嗯,这是顾氏和境外政府签订的填海造陆工程合同。”
许南珠指着那串数字问:“这是开工日期吗?”
顾叙靠近,确认了一下。
“是的,开工日期,8月15日。”
开工日期是黑色的,那这一天肯定有问题,只需要改日期就行。
但是这样的跨国大项目,牵一发而动全身,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改了。
她把希望寄托在顾彦身上,那个猪队友正在低头发信息。
许南珠只好问顾叙:“你要去吗?”
第84章 生日?
顾叙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还是回答了她:“是的,当天有个开工仪式,对方政府对于这个工程比较重视,希望仪式能做得隆重一点。”
他顿了顿:“怎么了?许小姐,是有什么不妥吗?”
许南珠一时情急脱口而出:“我、我那天生日……”
说完她就后悔了。
这个理由太过牵强,如果说顾彦或许会买账,但是顾叙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改变重要行程?
顾彦果然兴奋地凑过来:“珠珠原来你是那天过生日呀?!那要好好庆祝一下才行。”
顾叙沉默了一会,眼神在许南珠脸上停留几秒,才淡淡地说:“真巧。”
许南珠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的确是想庆祝一下的。”
顾彦激动极了:“包在我身上,我来安排,保证给你一个最完美的生日party!”
许南珠紧张地看着顾叙,等待他的回应。
顾叙沉吟片刻:“我想尽量抽时间参加。”
虽然这不是许南珠最想要的结果,但至少有了转圜余地。
只能祈祷这件事能用钱解决了。
顾叙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许南珠。
当他说会参加生日会时,她眼里只有焦虑,没有喜悦。
这让他起了疑心。
在顾彦和许南珠准备走的时候,顾叙突然叫住了她。
“许小姐,你不是想看夕阳吗?”他抬起手腕:“还有半小时就落日了。”
许南珠犹豫了一下,打发顾彦先走,她留下来。
顾叙让秘书送了一杯咖啡进来,靠在办公桌边,对着窗外说:
“我每天在这里工作,却很少有时间好好看一次日落。”
许南珠抿了一口咖啡,心不在焉地回应:“工作忙,是很容易让人忽视身边的美好。”
顾叙走到酒柜前,动作优雅地取出一瓶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整个过程安静得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许南珠这才注意到,这间办公室的隔音效果出奇的好,让人莫名觉得压抑。
顾叙突然单刀直入地问:“那天真的是你的生日?”
许南珠暗骂一声,就知道骗不过他!
她坦诚地说:“不是。顾总,我希望你能改一下开工仪式的日期。”
顾叙低头,仔细看她的表情,然后问:“和车子自燃的理由一样?”
“嗯……”许南珠叹口气:“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
顾叙轻笑一声:“你直接跟我说就好了,没必要绕那么大的圈子。”
许南珠心里想,她倒是想直接说,可她敢吗?
这时秘书敲门进来送文件,离开时好奇地多看了许南珠一眼。。
等办公室再次恢复安静,许南珠试探性地问:“改期会很麻烦吗?”
“怎么会?”顾叙挑眉,“你不是要过生日吗?”
许南珠:……
顾叙拿起电话吩咐秘书:“把8月15日的行程全部调整,填海项目的开工仪式延后两天,重新准备合同。”
许南珠有点惊讶:“就这么简单?”
顾叙说:“本来就是半公益性质的援建项目,我们自然有调整的余地。”
虽然过程和她想的有些出入,但是好歹是把事情办成了。
还多了一个生日会。
这个落日,许南珠看得是五味杂陈。
她拍了几张照片,又趁顾叙打电话时,给顾彦发信息让他来接她。
有顾彦在,不需要许南珠开口拒绝顾叙的晚餐邀请,因为顾彦是最不愿意和他哥一起吃饭的人。
顾彦想也不想就说:“不跟你吃了,我带珠珠去吃烤鸭去。”
车上,顾彦叽里呱啦说个没完,大多是关于许南珠的生日宴的。
许南珠想告诉他真相,但是顾彦那个大嘴巴,已经把她过生日的事情告诉全公司了。
可能连他父母都知道了。
算了,过就过吧,顾叙不也是要用自己生日会当借口吗?
许南珠打断他,问道:“你和你哥是怎么了?我听说你们小时候关系很好的呀。”
顾彦安静下来,半晌才说:“他那个人,说一套做一套的,我以前是太单纯了才相信他。”
说完又对许南珠说:“他刚刚是不是说要抽空来的你的生日会?你可别信他,他以前就是这样骗我的。”
两兄弟的事情,许南珠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于是就岔开了话题。
两个人到了一家餐厅,正坐下来,郭导的电话来了。
他说他的编剧朋友已经修改好了剧本,想拿给许南珠再看看。
正巧他也没吃饭,许南珠就让他直接来餐厅找他。
顾彦知道后,又点了两个菜。
郭导风尘仆仆赶到,来不及喝一口水,把剧本往许南珠那一递。
“许总,我朋友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改了!”
许南珠看了下,剧本上的黑色光团已经消失了,看来改得不错。
她问郭导:“你朋友有说什么吗?”
郭导一拍大腿:“他说了,还得是你眼光狠!这个剧本的设定是去年就做好了的,所以今年创作的时候他也没多想,倒是踩中好几个雷点!”
“而且啊,里面还有两处逻辑不通的,也被你指出来了。”
“他是越改越顺畅,越改越激动!这不,熬了个大夜改出来了。”
许南珠觉得没问题,把本子递给顾彦:“你看看怎样。”
顾彦倒是认真看了,说:“我喜欢,我最喜欢轻喜剧了!看得轻松!”
许南珠敲定:“那就这样定了吧。”
郭导有些担心:“今年新播的几部轻喜剧都没有获得太好的市场反响,会不会有些难搞?”
许南珠说:“没关系的,这个制作下来也是小成本,玩玩也行。”
郭导心里有数,看来是又不打算请流量了,那就请一些不太出名的喜剧演员吧。
餐厅在海边,许南珠吃完饭以后,沿着海岸线走了走,吹着海风消消食。
天气热,不少人脱了鞋子在海滩上玩水。
许南珠看着他们,突然想起来Sandy已经问了她好几次,什么时候开始游泳课程,她给Sandy发了一条信息。
【Sandy,明天开始可以上课了。】
正好Sandy刚刚准备下班,收到信息后就回:“许小姐有空的话可以先来试试课。”
第85章 泳池里的好东西
许南珠换上一件剪裁得体的黑色连体泳衣,踩着防滑拖鞋到泳池边和Sandy汇合。
Sandy准备好了各种新手装备,浮板、背漂、泳圈之类的,粉粉嫩嫩带着卡通图案,整齐地放在泳池边。
见许南珠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解释道:“许小姐,这些都是初学者必备的装备,一会我们能用上。”
许南珠敢保证,只要她穿戴上这些装备,就会立刻成为泳池里最闪亮的人。
许南珠有些不好意思地打断她:“其实我有点基础,用不到这些的。”
小时候她经常跟着许志远在河边扑腾,会几下狗刨,能浮起来,只是姿势不好看。
Sandy了解后,收起了大部分装备,只留下了一块浮板,让她抱着练习规范的腿部动作。
泳池很大,显得人稀疏得很,许南珠占了一条空的泳道,Sandy护着她从浅水区划到深水区,再划回来。
泳池一边是休息区,陈列着白色的躺椅和吧台,另一边则是整面的落地玻璃幕墙,外面能看见海。
水是恒温的,包裹在她的身上,像一层细腻的丝绒。
池畔的水晶灯照在水面上,像细碎星光一样。
许南珠想,在这样的环境里学习游泳,简直就是享受,哪里会觉得辛苦?
再一次到了深水区,许南珠注意到不远处有一阵骚动。
原本在躺椅上休息的一位外国贵妇,突然从躺椅上弹起来,惊慌失措地尖叫着指向泳池。
她身边的两个壮汉迅速跳进泳池摸索,另外两个壮汉朝泳池门口跑去,封锁了出入口。
很快,酒店的安保人员赶到现场。
许南珠看见酒店经理和保镖们交涉,随后拿出手机打电话。
“许小姐,我们先靠边等一下。”Sandy谨慎地说,引导许南珠扶住池壁。
酒店经理和其他客人一一陪笑脸,走到许南珠这儿时,一眼认出了她。
“许小姐?您也在这里游泳啊?”他客气地打招呼:“实在抱歉,有位贵宾出了点意外,需要暂时封锁现场,您可以继续游泳,只是暂时不能离开。”
说话间,又有三个救生员扑通一声跳下水。
许南珠好奇地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经理知道许南珠和顾家兄弟关系好,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弯下腰低声说:“那边的客人说弄丢了一枚价值连城的戒指,现在在找呢!”
他朝着外国贵妇的方向使了个眼色:“那客人可不是一般人,据说是中东一个特有钱的小国的王储妃!”
“我不跟你说了,顾总来了。”
顾叙的身影出现在泳池入口,他显然是刚从隔壁健身房赶来,额前碎发湿漉漉的。
他径直走到外国贵妇那,两个人交谈几句后,他的目光扫过泳池,正巧看见泡在水里的许南珠。
两个人视线短暂交错,来不及有任何交流,另一边又起了争执。
几个在休息区的客人和壮汉推搡。
“什么玩意?凭什么搜我们的东西?你们谁啊?”
“这可是我们大中华的地盘,轮不到你们撒野!
“就是!你们这些老外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
保镖们态度强硬,根本不理会他们说什么,执意要检查客人的随身物品。
看这个架势,要是他们再找不到戒指,恐怕就要挨个搜身了。
许南珠灵光一闪,如果戒指是在游泳的时候掉的,那就很可能还在池底。
如果她下去看看,也许能找到,也省得他们一会搜到自己身上。
许南珠问Sandy:“把你的泳镜借给我用一下。”
Sandy取下头顶的泳镜,疑惑地问:“许小姐,你要泳镜干什么?”
许南珠戴上泳镜,把手里的浮板放到岸上,深吸一口气一头扎进水里。
还没等她看清什么,她就被Sandy一把拽了上来。
“许小姐,你这样太危险了,这是深水区啊!”
许南珠这下才意识到自己脚都着不了地。
她狼狈地扶着泳池壁,擦了擦鼻尖的水,说:“没事,我只是想练一下憋气。”
“吓我一跳!”Sandy拍着胸口:“那我现在辅助你进行换气练习。”
专业的Sandy开始了她教学。
许南珠心不在焉地配合着,她借着一次又一次下水的机会,观察泳池里有没有什么发光的东西。
Sandy鼓励道:“很好,做得非常棒!就是这样,按照这个节奏再试一次!”
泳池的水很清,能见度不错,许南珠最终在泳池壁上,发现了一个冒着红光的东西。
可惜距离她这有点远,是不是外国友人丢失的戒指,她得拿到了才知道。
Sandy以为许南珠练腿练得无趣了,才想换着练换气的,她说:“反正也出不去,我去给你拿两个浮袖吧。你在这里等我,千万不要动啊!”
许南珠点头。
好不容易等到Sandy离开,许南珠摸着泳池边,一点点往发光的地方挪。
池壁最底部有一个金属的出水口,那个东西正巧卡在了出水口的网边上。
许南珠不敢拿脚去碰,万一它松动了,她还没来得及拿到,有可能会被吸出去。
许南珠想,自己憋住一口气,迅速拿到东西,再安静等待身体自己浮起来,应该能行。
决定好了,她深吸一口气,一头扎了进去。
果然,一枚镶嵌着硕大红宝石的戒指正卡在出水口的金属网格上。
顾叙虽然在忙,但也时不时地看向许南珠。
特别是看见Sandy离开她以后。
本以为她是想挪到泳池的另一端看夜景,可就是转了个头的功夫,人竟然不见了!
顾叙急忙在泳池里到处寻找她的身影。
就在许南珠消失的地方,隐约可以看见水面下有黑色的影子。
许南珠的泳衣就是黑色的。
顾叙不假思索地跃入池子,潜到水底,果然看见了许南珠。
他用胳膊夹着她往上游。
许南珠被他连拉带拽上了岸,狼狈至极。
她剧烈咳嗽着,湿发贴在脸颊上,像一只落汤鸡。
顾叙焦急问道:“你没事吧?”
许南珠这才发现是他。
她摇摇头。
顾叙又问:“你怎么沉下去了?抽筋吗?”
许南珠默默抬起脚,一样东西落在她手心。
“我刚刚腿抽筋,在水里挣扎的时候,踩到了这个。”
顾叙定睛一看,这不就是他们找得热火朝天的鸽血红戒指吗?
他对许南珠说:“这可能是他们丢失的东西,我去确认一下。”
他站起身,走到中东贵妇那,和她说了几句,又往许南珠这边指了指。
中东贵妇感动得快要哭出来,她激动地冲过来,不由分说地一把搂过许南珠。
“Thank you so much!You save my life!”
贵妇身上浓烈的香水味让许南珠一阵晕眩。
“It‘s OK!”许南珠勉强微笑,心想一枚戒指而已,不过值钱一些,至于这么夸张吗?都救起她的命来了?
那贵妇松开许南珠,从自己手上褪下一串满钻手链,塞到许南珠手里,叽里呱啦说了一连串外语。
顾叙翻译着:“她说这串手链送给你,当作谢礼。”
许南珠要拒绝,可那贵妇眼里泪光闪烁,她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了。
顾叙说:“这枚戒指对她来说意义重大,是她祖母传家的信物,如果弄丢了,后果不堪设想。”
许南珠谢过了她,收下了这份过于贵重的谢礼。
Sandy匆匆赶回来时,大家都散去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看许南珠已经上了岸,正坐在休息椅上,她快步走过去,问道:“许小姐,今天还练吗?”
顾叙在一旁,T恤湿透贴在身上,发梢的水珠顺着下颌线滴落。
他淡淡扫一眼Sandy,说:“以后上课的时候,不要擅自离开她,刚才她抽筋了,如果不是我正好在场,恐怕要出事了。”
Sandy的脸色瞬间煞白,结结巴巴地开始道歉。
“对、对不起!我不该走的!顾总,抱歉了……许小姐,您还好吗?”
许南珠赶紧摆手,笑得心虚:“我没事,就是小小的抽筋,不严重的。”
她心里默默叹气:可怜的Sandy,今天害你背锅了……
顾叙身上还在滴水,他看了一眼许南珠,声音低沉地说:“我去换衣服。你今天也累了,别练了,回去休息。”
顾叙离开后,Sandy仍然心有余悸,一边给许南珠递毛巾,一边解释:“以后我一定寸步不离!来,让我帮你放松一下肌肉……”
“嘘~”许南珠打断她,悄悄对她说:“其实我刚才根本没有抽筋,我就是想看看自己能在水下憋多久,结果顾总误会了,直接把我捞上来了。跟你没关系啦。”
Sandy如释重负:“谢天谢地!”
“不过我还是得检讨,以后绝不能让你一个人待着!”
“而且,下次上课我们要把这些装备都绑在身上,杜绝所有意外!”
许南珠警告她:“你要是这样,那我可就不来上课了哦!”
本来这个泳池里人均比基尼,自己穿得就够另类了,要是还戴上粉色的卡通护具,她可就真丢人了。
第二天,许南珠下了楼,刚走到酒店大堂,经理小跑着追上来。
“许小姐!昨天的那位夫人,您还记得吧?她有东西让我转交给您!”
他朝前台使了个眼色,前台女接待立刻从抽屉里捧出一个烫金边的牛皮纸信封。
许南珠挑挑眉,开玩笑道:“国外流行手写感谢信?挺复古的。”
她拆开封口,里面是一张支票。
酒店经理大喊:“哇!这贵妇可真大方!快数数看有多少个零?”
许南珠数了,六个零,二十万。
单位是美金。
“还真的挺大方的。”许南珠神色自若地把支票放进包里,对经理点点头,转身离开。
经理呆立在原地,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旋转门外。
今天是和新来的编剧见面的日子。
许南珠到了雁南飞,他们正好在开早会,她径直去了会议室,在角落坐下,想听一下他们开的内容。
早会每天都要开,除了各部门汇报外,还会分析一些近期网络热点。
此时大屏幕上赫然挂着一个论坛帖子截图,巨大的题目写着:
【昨晚煮啵去V酒店游泳,正巧碰见中东皇室弄丢了宝石戒指!】
帖子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下昨晚的事情发生经过,最后还特意写明:
【戏剧的是,最后那个戒指竟然是被一个学游泳的人用脚捡起来的!我拍了全程!】
许南珠身体一僵,这说的是我吗?这说的就是我吧?!!
她完全没留意自己被人拍下来了,这个时候被当众放出来,她很尴尬的好不好!
她故作镇定地开口:“这种没营养的八卦有什么好看的?换下一个。”
顾彦却兴致勃勃地撑着下巴:“别换啊,这个帖子把性别换一下,不正好是王子和灰姑娘相遇的桥段吗?往下拉拉,看一下照片!”
许南珠扶额,内心哀嚎:千万别拍到正脸!
只听顾彦吐槽道:“这人拍的比我的还糊,人脸都看不清。”
许南珠心里一喜,幸好没拍到她!
她抬头一看,瞬间眼前一黑。
照片里,她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狼狈地坐在泳池边。
那又紧又勒的泳镜把她的五官勒得变形,活像一只刚上岸的海豹!
更致命的是,她正高高抬起一只脚,姿势滑稽得好像海豹在表演节目。
¥#@%¥@#!!!!
许南珠恨不得说粗口。
她从没见过自己这副样子……
许南珠一向很注意形象,现在她脸羞得通红,恨不得立刻穿越回去,把自己按进水里永远别浮上来。
更让她崩溃的是,顾叙就蹲在她旁边,看着她这副丑样子!
“咦?那不是我哥吗?他怎么也在那?”
邹丽娜说:“这是你哥的酒店,他在那里很正常啊。”
“不对,你们看,我哥好像在跟那个女孩说什么,他们是不是认识啊?”
会议室里的人都来了精神,关注点顺利被顾彦带歪。
这可是顾氏集团的掌权人的秘辛呢,谁能不好奇???
“放大一点。”
顾彦说:“对吧?我说的没错吧?我哥那眼神,是不是都要拉丝了?”
邹丽娜说:“还真的像是认识的人。再说,顾总怎么穿着T恤?还是湿的?”
顾彦摸着下巴琢磨:“这是谁呢?顾叙这个家伙,难道在外面藏着小情人?”
许南珠骤然站起身,对顾彦说:“走,我有事找你。”
顾彦很会看脸色,他觉得许南珠不对劲,才想到他或许不该拿顾叙的事情到处说。
于是让关秘书把投影关掉,凶巴巴地说:“都别再讲我哥的事了!”
众人一脸懵:分明就是你在带节奏好不好?
顾彦跟着许南珠回了办公室,警告他:“刚才那个帖子的事不许再提!”
顾彦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你生气了?”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大叫一声:“生我哥的气?不会吧?要不我去帮你问问我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南珠恶狠狠:“闭嘴!什么也不许问!”
现在还好没人认出她来,如果问了顾叙,大家不就都知道了吗?
“对了,”许南珠问:“编剧呢?约好了上午十点,这都十点半了还没到吗?”
顾彦看表,也觉得纳闷:“我去问问郭导。”
他嘴里嘀咕着:“这人也太不守信用了。”
编剧老钟,钟伟伟,其实提前两个小时就准备出门了。
他找出毕业时买的衬衫,勉强把扣子扣上,背上泛白的背包,刚走到门口就被老婆喊住。
“你干嘛去?一会儿还要送女儿去学画画的!”
钟伟伟说:“我不去,我约好了人看剧本!”
“得了吧!”他老婆一把把他扯回来,“我看你是又碰上骗子了!”
“你忘了去年你改了三个月的剧本,后来人家不也没要?”
“我看你根本不是吃这碗饭的料,醒醒吧你!”
钟伟伟挣脱开来:“谁说的?我觉得这次一定能成!你就等着看吧!”
他老婆压根不信:“随你怎么折腾吧,但是你得先送女儿去兴趣班,我今天不想动。”
钟伟伟没办法,只得翻出手机,看了一下余额。
还剩下一百三,如果今天不买烟的话,打车去应该也够。
他端坐在沙发上,时不时瞄着时钟,不忘催促女儿。
“娜娜,你快点,爸爸这边要来不及了。”
老婆白了他一眼:“兴趣班八点半才开门,你催催催,催什么呢?!”
钟伟伟缩了缩脖子,在家里,谁挣钱谁说的就算,他现在没有收入,只靠老婆养着,只好火急火燎地跺脚。
好不容易到了八点十五分,钟伟伟噌地一下站起来,老婆对女儿说:“娜娜要乖哦!听老师话,知道吗?”
钟伟伟拉着女儿就往外走:“行了行了,我会跟她说的!”
老婆没好气地吼了他一声:“记得买菜回来!”
刚把女儿送到补习班,补习班老师又拦住了钟伟伟:“娜娜爸爸,昨天我跟娜娜说,要交彩笔钱,不知道她跟你说了没有?全班就剩下她没交啦。”
钟伟伟震惊地看着女儿:“你怎么没跟你妈妈说?”
女儿撅了撅嘴巴:“我忘记了。”
“多、多少钱?”钟伟伟问。
老师微笑:“六十块哦。”
钟伟伟犹豫再三,痛心地给她转了六十块。
看了一下时间,坐公交车去是来不及了。
他只得打车,赶到雁南飞楼下时,已经离约定时间过了十五分钟了。
钟伟伟坐在车里,给郭导发信息。
【郭导,我到楼下了,您能下来一趟吗?】
郭导刚刚开完会,才喝了杯茶,看了信息觉得奇怪。
【怎么不直接上来?你都迟到了。】
下去了才发现,他是没钱付车费了。
郭导摇摇头,忍着笑帮他把钱给付了。
带着钟伟伟一路往上走,钟伟伟羡慕地说:“郭导,您看看您现在的打扮,是出头了?”
郭导谦虚:“嘿嘿,哪里,不过是有点起色了。”
钟伟伟心里不是滋味,想当初,他和郭导同为中年不得志二人组,现在人家翻身了,自己还是老样子,连车费都付不起。
俗话说的好,自己的失败固然可怕,可是朋友的成功更令人揪心啊!
郭导安慰道:“没事,你也要飞黄腾达了!”
钟伟伟叹口气:“我只想能挣点生活费就行,飞黄腾达可不指望了。”
顾彦刚出办公室门,正拨着郭导的电话呢,迎面就看到了他和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走过来。
“这就是那个编剧?”顾彦嫌弃地打量了一下钟伟伟。
头发又长又乱,还没洗,衣服不合身,裤子皱巴巴,包上还沾着辣椒油。
在顾彦的注视下,钟伟伟顿时觉得自己气势矮了大半截,他莫名其妙想鞠躬。
郭导回答:“是的。”
顾彦皱眉:“都迟到了半小时了,怎么回事啊?当我们时间不是时间?”
郭导赶紧代替钟伟伟道歉:“抱歉抱歉,他路上耽搁了。”
顾彦哼了一声,自己走进许南珠办公室。
郭导低声对钟伟伟说:“这是顾总,他平时其实挺好相处的,你别往心里去。”
钟伟伟擦擦汗:“不敢不敢。”
推开门,办公室的豪华尽收眼底,空气里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办公桌后坐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而刚刚气势凌人的顾彦,正乖乖站在她身旁。
钟伟伟疑惑地看了眼郭导。
郭导介绍道:“这是许小姐,也是公司实际上的话事人。”
“也正是她看中了你的剧本。”
钟伟伟明白了,原来她就是自己的伯乐!
但是一天没签约,他就一天不敢放松。
“许小姐好,我叫钟伟伟,是一个编剧……”
许南珠点点头:“钟老师你好,我看了你的剧本,挺喜欢的,我们想拍成电视剧。”
钟伟伟没有说话,他在等许南珠的下文。
毕竟这样的话他听得太多了,上一个说对他剧本有兴趣的制片人,最后写了三个月的免费试稿,然后就人间消失了。
许南珠见他没有反应,干脆拿出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
“这是意向书,要不您先看看?”
钟伟伟低头扫了一眼,看到“版权费”那一栏,愣住了。
五十万。
他盯着那个数字,脑子突然有些发懵。
“您……认真的?”
许南珠点头:“如果您没意见的话,今天钱就能打过去,开机时间也由您定。”
钟伟伟喉咙发干:“不、不用改剧本了?”
许南珠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语气平静得很:“您不是已经改过了吗?”
她放下杯子,补充了一句:“钟老师,我们需要您全程跟组,这个期间我们会付给您每天一千元的津贴,另外还有2%的净利润分红。”
钟伟伟心中狂喜,他激动地看着郭导,郭导鼓励地对他点点头。
“行!”他猛地抓起桌子上的笔,在合同上唰唰签下名字:“那我们……就这样定了?”
许南珠收起合同,站起身,冲他伸出手:“合作愉快,钟老师。”
钟伟伟握住她的手,终于彻底相信,这次,是真的要拍了。
钟伟伟和郭导走出办公室,他努力克制自己不要跳起来。
到了公司门口,他才紧紧抱住郭导。
语无伦次道:“我特么熬出头了啊我特么!你能理解我的感受吗?我终于熬出头了!”
“我这匹千里马,终于遇到了心软的伯乐啊!”
说着说着,他哭得像个孩子。
郭导当然理解,他也曾像他一样哭成傻狗。
“你放心吧,”他拍拍好友的背:“许小姐看中的项目,就没有不成的。你以后多用点心,不要枉费了她的一片心意。”
钟伟伟说:“那是,我当然不能砸了自己的饭碗啊!”
告别了郭导,还没走出公司,版权费就已经打到了他的账上。
这时,他的老婆也打来了电话:“你谈完了没有啊?要接女儿了,然后绕到菜市场买点菜回来!”
钟伟伟没说什么,直接接到女儿回了家。
看着他两手空空,,老婆气不打一处来,拧着他的耳朵就吼:“你怎么又把买菜的事忘了?你一天天的,脑子就只有你的破稿子!”
钟伟伟哎哟哎哟地叫唤,好不容易把耳朵给拯救下来,对着老婆说:“你别急啊,我们今天出去吃!”
“哪来的钱去外面吃啊?你中邪了?我去买菜去,你看孩子!”
钟伟伟拿出手机,把银行发来的短信打开。
“你看看,我们有多少钱了?”
他的老婆定睛一看,诧异地问:“五十万?我没看错吧?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钟伟伟再也不忍了,放声大笑:“我的稿子卖出去了!老婆!我的稿子卖出去了!!!”
他把老婆抱起来转了一个圈。
“你快放我下来!跟我仔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你那破稿子也有人买?”
“走,我们收拾一下,去找个饭店,我慢慢跟你说。”
娜娜听说要出去吃饭,开心得跳起来:“爸爸!我要吃炸鸡!”
钟伟伟现在有了底气,他摸了摸女儿的头:“好!娜娜想吃什么都有!我们买一大桌子的炸鸡吃!”
这种终于扬眉吐气的感觉可真好啊!
钟伟伟的妻子还是不敢相信是真的。
钟伟伟和她解释:“我一个朋友,郭导,你知道吗?”
“知道啊,你们不是中年不得志二人组吗?”
“他现在可不一样咯,前段时间拍了部剧,叫《槐花落时》,剧火了,他也跟着过上了好日子。”
钟伟伟老婆惊了:“《槐花落时》是他拍的?那可太火了!我到现在还没走出来呢!”
“所以啊,郭导给我引荐了当初看中他的一个老板,那老板啊,你别看她年轻又漂亮,但是人家眼光好啊……”
他老婆眯起眼睛:“你说什么?年轻又漂亮?”
钟伟伟背后一凉,赶紧找补:“当然没有你漂亮,但是人家眼光好你不可否认吧?她看中了我的剧本,前几天让我改了几处。”
“我以为都没戏了,结果人家今天直接就付钱买了版权费!”
“不光是版权费啊,我跟着出差还有津贴呢!1000块钱一天!”
钟伟伟很满意他的老婆现在的表情。
“一千块???那一个月不就三万啦???”
钟伟伟得意地说:“可不是嘛,还有呢,等到剧播出了,我还能拿分红!”
钟伟伟的老婆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老钟啊,你真的熬出来了哇!”
“干啥呢?这么大年纪了还掉眼泪?丢不丢人?”钟伟伟帮她擦掉眼泪,说:“以后咱们家的日子好过咯!”
“我都想好了,先给你买个包,娜娜的钢琴课也可以续上了……对,还要买钢琴,这样就不用跑到琴房去练琴了。”
“等分红拿到了,我再带你们到马尔代夫去旅游去!你多拍几张照片发朋友圈,告诉他们,咱们也出国了!”
剧本敲定只是开始,关于里面的几位主演的人选还没定下来。
郭导揣测了一下许南珠的意思,许南珠既然不想用流量,那可能是为了控制成本。
原本就是小成本制作的电视剧,片酬上还是少花点钱比较好。
他挑挑选选一个下午,在下班前,终于选中了几个人。
他赶紧把资料送到了许南珠面前。
许南珠眯眼瞧了瞧,挑中了四个泛着光的,这就是男主、女主、男二、女二了。
男一号王大伟,长得凶神恶煞,在影视城摸爬滚打十几年,一直是演尸体专业户,偶尔也客串一下网剧里的打手。
女一号叶雨欣,童星出道,结果长歪了,偏离了偶像的道路,在各个古装戏里客串丫鬟,现在主要是做直播带货这一块。
男二号陈忠,原本是一个相声演员,怎么也火不起来以后,现在沦落到在酒吧里讲一讲脱口秀。
女二号谢小晨,中戏毕业,演女鬼十分专业。
郭导也挺满意的,最起码这四个人都是圈里的,磨合起来也快。
不像周庭樾是彻头彻尾的新人。
但话说回来,在他的调教下,周庭樾都能大火,这几个人肯定也不在话下了。
郭导信心满满。
许南珠倒有些顾虑,因为郭导是拍文艺片的,让他来拍喜剧片,她怕屈了才。
可如今郭导早已放下身段,什么文艺不文艺?挣不到钱都是白扯!
没有经济基础,如何谈艺术?
等他赚够了钱,一定要拍一部酣畅淋漓的作品,再带着它登上最高领奖台!
郭导对许南珠说:“您可别小看了喜剧,这要拍好了也不简单呢!”
陈忠是最早到的,约好了十点签合同,他九点就来了。
他一个人坐在装修豪华的会议室里,手边是秘书刚刚端上来的红茶,坐立不安。
不一会儿,会议室门被推开,叶雨欣走了进来。
两个人勉强认出了对方。
叶雨欣先开口:“老师,我叫叶雨欣,今天来签合同……老师您是说相声的吧?我对您好像有点印象。”
陈忠和她握手:“对对,我叫陈忠,原先是一位相声演员,现在转行了。我看你也挺眼熟的。”
叶雨欣嘿嘿一笑:“我是童星出道,不过现在做直播带货去了。”
陈忠低声向她打听:“你知道叫我们来是怎么回事吗?”
“不知道啊!”叶雨欣也是一脸懵,“按说要进组的话,也就副导发条信息就行了,至于这么正式嘛?”
说话间,王大伟和谢小晨也推门进来。
“王大伟?”叶雨欣认出来其中一个。
大家交换了一下姓名,然后坐下来,期待地等着签约。
郭导和钟伟伟走进来,手里拿着四份合同。
“由于时间关系,我就把大家约在了同一个时间,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郭导继续说道:“我手上有个喜剧的剧本正在筹备中,叫各位来是看中了你们的实力,合同在这里,你们看看,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再提。”
叶雨欣第一个惊叫出声:“女一号???让我演女一号?没搞错吧?”
几个人把合同对了一下。
“我演男二啊?真的假的?”
“我特么是男一?我多少年没演过有台词的戏了?!”
“我是女二号!我可以上电视了!!!”
“那我们签?”
“签吧!再怎样也比现在混得强!”
几个人签完约,王大伟问郭导:“郭导,您是怎么挑中我们这几个的?”
郭导笑了一声:“不是我挑的,是许小姐挑的。难得她今天正好在办公室,你们过去见见她,顺便道声谢吧。”
几分钟后,四个人齐刷刷站在许南珠的办公室里,整齐划一地给她深深鞠躬:“谢谢许总栽培!”
许南珠哭笑不得:“没必要啊!好好拍戏,我看好你们哦!”
四个人离开了办公室,进了电梯。
谢小晨提议:“不如我们加个群吧?以后大家交流方便一些?”
王大伟立刻说好:“行啊!我们先加个好友,你再把我们拉进去。”
叶雨欣感觉自己还飘在云端,还没有完全接受自己当了女一号的事实,她惴惴不安地问道:“你们说,我们这部剧会不会拍半路就没了吧?”
谢小晨拍拍她:“放心吧,你们知道刚刚那位郭导吗?他可是拍《槐花落时》的导演呢!而且那位许总,好像就是制片人!当时就是她买的剧本找郭导拍的!”
“真的假的?”王大伟惊呼一声。
“当然是真的啊!”谢小晨说:“我大学舍友刚好就在他们组里客串,她亲口告诉我的!”
叶雨欣激动得问:“那我们如果能签下雁南飞,岂不是和周庭樾是同事啦?”
她突然扭捏起来:“到时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嘤嘤嘤,他要是和我看对眼了怎么办?”
王大伟摇着她:“快醒醒!枕头都没有就睡上了?他要是看上你,就不是看对眼了,是看走眼了。”
王忠接话道:“走什么眼啊?那是走火!雁南飞要走火了!”
几个人哄笑成一团。
郭导对许南珠说:“这几个演员看着都挺不错的,长相有记忆点态度也是落落大方,都是E人,说不定真能擦出什么火花之类的。”
许南珠点头:“那这样,多准备一台设备,拍一些花絮什么的。”
郭导说:“我也有这个想法。”
钟伟伟问:“他们如果即兴改了台词,要不就任他们去?说不定能有什么惊喜。”
许南珠想了想,说:“钟老师,这要麻烦你一下了,如果他们改台词了,您记录下来,每天发给我看看,万一有什么不好的再补拍。”
钟伟伟没有意见:“这哪里算麻烦啊?!我进组不就是做这些事的吗?”
而且郭导早就给他打预防针了,这个公司里,许南珠有绝对的话语权。
她不管的事就也罢了,她要是开口了,一定要按她的意思办。
哪怕顾彦那个厉害的,对上了许南珠也得乖乖听话。
想到顾彦,钟伟伟就想起那天他看他的眼神,决定晚一点去置办一些行头。
陆尘舟联系好的律师团队已经收集到了晨旭前任CEO的犯罪记录,并提交到了警局。
警方很快就立案,顺道把关明远给接了回来。
陆尘舟抽空和他见了一面。
关明远也交出了他存在银行保险柜里的证据。
陆尘舟重新聘用关明远,至此,他才轻松一些。
连续熬了几个通宵,陆尘舟难得提前回酒店,准备见许南珠一面就回去补觉。
于是两个人约好了在酒店餐厅见面。
“天呐!你真是加班圣体!”许南珠夸张地捂住嘴巴。
陆尘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怎么说?”
许南珠说:“你都通宵这么多天了,竟然一点黑眼圈都没有,不像我,一天没睡好觉第二天肯定会眼底乌青。”
陆尘舟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无奈道:“你是不想管药厂的事才这么说的吧?”
许南珠心虚地笑笑。
她不想管,也没办法管,她只是有一个能捡漏的金手指而已,可不是什么搞事业的系统。
管理公司的事情她哪里在行?不如交给专业人士。
至于陆尘舟,看在他那么辛苦的份上,许南珠决定多点几个菜,好好补补虚空的身体。
八宝葫芦鸭、金汤花胶官燕、双味龙虾、煎酿辽参配黑豚肉、鲍鱼捞丝苗饭和蒸东星斑。
陆尘舟赶紧叫住她:“我也没那么虚,不需要点这么多菜。”
许南珠语重心长:“你养好身体,多赚一些钱,我准备下个月买房了。”
陆尘舟:“……倒也不用这么激励我,你直接去看房就行了,现在还用担心钱不够吗?”
“你总住在酒店也不好,买套房也是刚需。”
许南珠是想去看房的,但是多多少少有点不好意思。
陆尘舟累得脚都着不了地,她什么事都不管不说,还去买了套房,这也太资本家作态了。
所以怎么也得装装吧?
听见陆尘舟这样说了,许南珠也就豁出去了。
“行,我明天就去看看。”
她一边吃一边想,保险起见,买房还是要问问地头蛇才好。
于是她给顾彦发了条信息,告诉他,她准备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
顾彦先是问了许南珠喜欢什么样的房型,然后极力推荐自己的小区。
地处海城CBD,就在顾氏大楼的隔壁,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这个小区是低密度小区,里面楼不多,户型也少。
有顾彦现在住的160平米左右的,也有适合一家居住的300平米左右的。
顾叙在这个小区也有房,是顶层的大平层,那就十分稀缺了。
顾彦很急:【我介绍一个中介给你,明天你要是没事,我带你去转转!】
许南珠也不好决定,便回复了一句:
【不用,你好好上班,我先自己看看环境,不一定买在这里呢!】
开玩笑,陆尘舟都连加几天班,你顾彦还想找借口翘班?
门都没有!
顾彦知道自己的小心思被识破,无比惋惜地回了一个字:
【哦……】
但是他转头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沈辞安。
所以还没五分钟,许南珠就收到了沈辞安的信息。
【珠珠,我听顾彦说你要买房啦?买到我这来吧!以后可以经常上家里来吃饭呀!】
许南珠真是服了顾彦的嘴巴了,她赶紧给沈辞安回了一条语音:“沈阿姨,我还没有决定呢,只是想先了解一下。”
沈辞安也回了她语音:“这样啊,没事的!我给你找一些户型资料你看看!”
顾家离海边远,在海城郊区的一个巨大人工湖旁边,附近还有一个湿地公园,绿树成荫,安保严格,出门就是快速路,到市中心也挺快的。
硬件什么的是没得挑。
可是许南珠不想住在那,沈辞安太热情了,她有些招架不住。
吃完了饭,许南珠想到海边走走,就和陆尘舟道别。
陆尘舟不放心她一个人,说道:“我陪你吧,正好我也吃得比较多,出去转转。”
许南珠说:“你太累了,还是回去睡觉吧。”
陆尘舟笑道:“我累的是大脑,身体不累。”
酒店外就是沙滩,两个人沿着沙滩走着。
陆尘舟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和许南珠碰面,趁机把药厂的工作一股脑汇报给她。
听得许南珠都困了。
不知不觉,两个人走出了酒店的范围。
许南珠看见海岸线延伸的远方,有一座不高的山,便指着那处问陆尘舟:“那里是什么地方?”
陆尘舟回答道:“小屋山。”
许南珠没去过那,但是觉得地理位置不错。
陆尘舟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便介绍道:“那边有不少老洋房,都是民国时建的,你感兴趣可以去看看。”
许南珠喜欢复古的东西,决定第二天直接去那踩点。
“我们回去吧,再走下去我要饿了。”许南珠拉着陆尘舟往回走。
第二天,陆尘舟便开车把许南珠送去小屋山。
沿着公路往那儿去,在不远处分成了两条路,其中一条双向两车道的路就是去小屋山的路了。
马路不宽,右边是小屋山,左边是海岸线。
小屋山有不少岔路,往上去便是一幢幢的老洋房。
据陆尘舟说,这里的房子绝大部分兴建于20世纪30年代,由于当时这儿是租界,所以房子也是满满的异域风情。
沿着上山的马路走,全是各种风格的漂亮独栋房子,色彩鲜艳,有砖墙隔开,各种鲜花爬出墙来。
路上树影斑驳,地上只有落叶不见垃圾。
时不时窜出一只狸花猫,跳着跑着又不见了。
许南珠特别喜欢这里,拉着陆尘舟说:“天呐,这就是我要的感觉!我要住在这里!一定要!”
陆尘舟很少见到许南珠这样喜欢一样东西,他笑着说:“行,我联系一下,看看这里有没有房子出售。”
他开车把许南珠送回酒店,然后开车去晨旭开会。
在车上他就开始联系熟人,问问小屋山有没有房子出售。
要知道,这块地方的房子数量有限,出一套就没一套,拿钱也很难买,全靠运气。
但是还真的让他问到了一幢待售的小洋楼。
他把消息告诉了许南珠,许南珠当即就要去看房。
陆尘舟本想着开完会来接她,但她实在着急,于是就让她自己先和联系人去看房子。
他把中间人的联系方式发给她,说:“他叫小范。你到了就跟他联系,我开完会了就过来。”
许南珠拿起包包,打了个车就往小屋山去。
小范早在那等着了,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是许小姐吗?果然和我陆哥说的一样。”
许南珠疑惑:“陆尘舟说什么了?”
小范咧着嘴答道:“陆哥说了,路上最漂亮的那个女孩子就是许小姐,所以我一眼就认出来啦!”
许南珠尴尬地笑笑,她知道陆尘舟不可能说出这种话,不过是小范开玩笑罢了。
小范领着她到了一幢红顶小楼前,和她介绍道:
“这幢楼啊,是1931年建的,您看这外面的山墙底下,还刻着建造年份呢!”
“当时是一个日本人的宅邸,不过建的欧式风格,一共三层,红瓦折坡屋顶,屋顶还开有老虎窗。”
“小楼两侧都有入口,各是四级石阶。”
“前花园有180平米左右,侧花园大概120平米。前花园沿街可以进车,这里可停大概五六辆车。”
“院里三棵树,这儿有一棵梧桐树,那边有一棵石榴树,中间的这棵巨大的是银杏树。一到秋天别提了,整个院子全是金黄色的银杏叶,好看的不得了!”
“房屋里头的建筑面积大概有300多平,里面也是全木质结构。”
“许小姐,这房子的现任主人是一位老太太,她守了这房子六十年,虽然爱惜得极好,可毕竟房龄在那了,一些地方破了呀,旧了呀,掉色了呀,都是不可避免的,希望您别介意。”
许南珠不介意,相反,这样的“不完美”反而比崭新的别墅更让她心动。
小洋楼的主人,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
她守着房子六十余年,对每块地板、每扇窗户都有感情。
她原是不想卖房的,可奈何随着年纪越来越大,身体也不好了,子女们又都安家在港城,对她放心不下,劝了好多遍,她才有所松动。
许南珠陪着她,坐在吱呀作响的躺椅上,听她絮絮叨叨讲着这座房子的过往。
比如说民国时住过留洋回来的医生啦,比如说抗战时期还当过临时联络处啦……
许南珠爱惨了这里,老奶奶讲的每一次细节,都是那么有历史感,有烟火气。
老奶奶也喜欢许南珠,这个女孩的气质干净,虽然有钱,却不浮躁。
当夕阳西下时,老奶奶终于松了口,答应出售房子。
这套房,价格在八位数向上,许南珠没有讲价,她觉得值这么多。
只不过她一时间拿不出这些现金,不得已也只好找银行贷款了。
几个公司都要到年底才能分红,她手上的钱,凑一凑差不多能够首付的。
老奶奶摆摆手:“也别去银行贷款啦,要走些个程序挺烦的。我们拟个合同,你先付一部分,剩下的等你有钱了再说。”
老奶奶对她这样的信任,许南珠十分感动,说:“奶奶,您放心,年底我就能付清了。”
但尽管这样,许南珠还是从三个公司里挪了三千万,都付给了奶奶。
陆尘舟赶来时,许南珠连合同都签好了。
对于许南珠的决策力,陆尘舟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在楼里转了一圈,对许南珠说:“不愧是你,从未看走眼过。”
许南珠得意地扬起下巴:“那当然,我将在这里度过我的余生!”
奶奶笑着说:“难得遇到一个真心爱这栋房子的,我也能够安心离开了。”
奶奶行李不多,小洋楼里的大多数东西她都留了下来,只带了一些常穿的衣物和贴身用品。
“您有什么打算吗?”许南珠问她。
奶奶说:“我今天收拾好了,明天就飞去港城,把房子给你空出来。”
“不急的奶奶,我有地方住的。”
奶奶已经买好了机票,许南珠放心不下,便按照她的机票,又买了一张。
“我明天送您到港城再回来。”
老奶奶连连拒绝:“这怎么好意思麻烦你跑一趟呢?我自己去,没问题的,我长了嘴,不认识路也会问的。”
许南珠说:“奶奶,我还想借着这个机会去港城吃好吃呢,您就成全我吧。”
老奶奶没办法,笑着说:“好好好,那就一起去了,我让我女儿请你吃当港餐!”
许南珠加了奶奶的联系方式,约好了第二天早上准时来接她。
再三确定奶奶不需要许南珠帮忙后,许南珠和陆尘舟就离开了。
晚上顾彦请吃饭,约在了一家海边餐厅。
离这里不远,开车过去也就十几分钟。
顾彦早就到了,他和餐厅老板是朋友,只需打个电话,老板就把二楼露台最好的位置给他留出来。
看见许南珠他们到了,顾彦第一时间问:“珠珠,要不是你打电话到财务支钱,我都不知道你买好了房子,你都不跟我说,我还想陪你去看房呢!”
他瞥了一眼陆尘舟:“倒是和这姓陆的走得近。”
陆尘舟老神在在坐下:“你应该叫我陆哥,论辈分,我还是你大哥的的师兄呢。我也没陪着看房,我去接许小姐的时候,她钱都付了。”
顾彦翻了个白眼:“那是你跟我哥的辈分,认真算起来,我和珠珠还是最早认识的呢!”
他不死心,又问许南珠:“你真的不肯和我做邻居呀?”
许南珠笑着答:“不是不肯和你做邻居,是因为我遇见了我的人生房子!特别特别好,二楼窗户还能看见海呢!”
“我住的窗户也能看见海啊!”
“可是小洋楼的一楼还有银杏树和梧桐树呀!到了秋天,我们可以在院子里烧烤呢!”
顾彦心动了,不再劝许南珠,反而问道:“那我也搬过去吧!”
许南珠遗憾地说:“那边房子不好买呢,卖的人少。”
陆尘舟点头:“的确,今年也就出来了两套。”
“两套?”顾彦问:“那还有一套离珠珠家近吗?”
陆尘舟说:“特别近,就在后面挨着的,只是户型比较小,而且也看不到海。”
顾彦急忙说:“我要我要!快!让人把合同给我,我要买!”
陆尘舟摇摇头:“可惜啊,刚刚卖掉了。”
“卖给谁了?我加价!”
陆尘舟笑了:“卖给晨旭了。”
“晨旭?”顾彦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那不是你们公司吗?”
“是啊!”陆尘舟慢条斯理地说:“晨旭买来做CEO宿舍,很正常吧?”
顾彦:“……”
他跳起来喊道:“好哇!你就说你自己买了不就行了吗?绕那么大的弯逗我玩呢?”
“而且你不厚道哇!你用公司的钱给自己买房子?!我要举报你!”
整个餐厅的人都望了过来,陆尘舟无语了:“你情绪稳一点好吗?我手续合规合法,还可以帮公司抵税,你到哪里去举报我?”
顾彦一屁股坐下,怒气冲天地说:“我不管,给我留个房间!我雁南飞就不配有个CEO宿舍?”
陆尘舟说:“雁南飞是雁南飞,晨旭是晨旭,原则上这两家公司没有什么关系。”
顾彦懒得跟他扯,反正等房子装好了,他直接拎包入住得了,他就不信陆哥还能把他赶出来?
许南珠笑得肚子疼,深呼一口气,问陆尘舟:“你什么时候买的?”
陆尘舟刚刚是和顾彦开玩笑的,话也只说了一半。
房子倒是有,只是他还没买。
他现在的债务状况,不适合高消费,所以才考虑到以公司名义买下来。
将来如果他不住了,也可以当成公司宿舍。
于是他跟许南珠解释道:“我刚刚收到小范的信息,说后面腾了一套房,面积不大,但是清静,离你住的地方也近,由于面积小,价格也不贵,我就让他帮我留着了。”
“我正准备跟你商量,你觉得怎样?”
许南珠说:“买吧,等漫漫手术完了,回来也需要地方住的。”
奶奶有两个大行李箱,许南珠帮她办理了托运。
奶奶感叹道:“幸好有你陪着,不然这把老骨头啊,肯定要被折腾散架了。”
许南珠笑笑说:“您太客气了,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管说就好了,能认识您也是缘分。”
下了飞机就方便了,奶奶的女儿女婿到机场接她。
他们热情地邀请许南珠吃饭,许南珠找了个理由礼貌婉拒了。
毕竟和他们都不熟,她也觉得尴尬。
许南珠本来要搭乘最早一班飞机回海城,可是一问时间,要晚上7点才有航班了。
没有办法,她又不想在机场干等,于是决定去商场里逛逛。
走到一半,又想起来顾彦前一晚吃饭时提起的,港城的一个拍卖行好像在拍卖珠宝,她就给顾彦打了个电话,问问拍卖行的地址。
顾彦又找沈辞安要了一张邀请函,发给了许南珠。
许南珠打了车,直直去了拍卖行。
刚一下车,就看见门外有两人起了争执。
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西装笔挺,打扮考究,和一个工作人员僵持着。
他们说的是港城本地话,许南珠勉强听明白工作人员说什么“快点走”之类的。
她走了过去,见中年男人手里拿着一块怀表,语气急切:“怎么会不值钱呢?这块表产自瑞士,也有二十多年的历史了!”
工作人员耐心说:“瑞士产的也不一定都值钱嘛,我们做生意的,也不能为你的情怀买单呀!你为难我也没用啊。”
许南珠想着看能不能捡漏,便眯眼朝怀表看去,没有任何光。
看来工作人员说的没错,的确不值钱。
但是那拿着怀表的手,倒是发着金光。
这可是除了顾叙以外的第二个发金光的人!
中年男人注意到许南珠的视线,扭头看她,问:“小姐,你对我的怀表感兴趣吗?”
许南珠觉得,就冲这位大叔身上的金光,她可以帮帮他,于是问道:“你打算卖多少钱?”
他张张嘴,犹豫了一下,最后也没开价,用国语回答道:“您看着给吧。”
工作人员插话道:“那块表,5000块最多啦!”
许南珠想想,问他:“这样吧,大叔,我给你1万,你卖吗?”
大叔叹口气,他知道这已经是这块表能卖到的最高价了。
他低头擦了擦表,郑重地递给许南珠:“谢谢你,小姐,你会有福报的。”
许南珠付了他钱,又问:“留个联系方式怎样?”
中年男人迟疑片刻,把手机号码报给了许南珠。
工作人员毕恭毕敬地问许南珠:“小姐,您是来参加拍卖会的吗?有邀请函吗?”
“有的。”许南珠翻着顾彦的短信,把电子邀请函出示给工作人员。
再一回头,那中年男人一瘸一拐,已经走远了。
许南珠问工作人员:“他是谁?”
工作人员看了邀请函,对许南珠更加尊敬了,他详细地回答许南珠。
“他叫林国栋,大家都叫他林伯。原先是周家老爷的管家……周家老爷五十年前那可是港城船王呢,只可惜他一去世,整个周家都没落了。”
许南珠从他嘴里听了个七七八八。
大概是,林伯幼时流落街头,被前主人,也就是周家老爷捡回了家。
周家老爷对他很好,不仅供他读书,还送他去瑞士学管理,他学成后,便回到周家打理家事。
不过林伯也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他的右腿便是为了救周家老爷才瘸的。
可周家老爷去世后,家族离散。
只因他是个慈善家,身后遗产尽数都捐了,子女们一气之下,全都移民海外再也没有回国,就连墓地的管理费都拒绝支付。
林伯卖掉了自己的房子也就勉强续了五年墓地费。
眼见又要到期,他手里也没有别的东西可卖了。
就那一块怀表,也值不了那么多钱。
“你说他傻不傻,再大的恩情,这么多年也还清了呀!他还守着前主人的墓!”工作人员总结道:“而且啊,他腿瘸成那样,一般体面的有钱人家也不想要他咯!”
“那他现在在哪里工作?”
“听说他在一个酒店的厨房当帮工。”
许南珠临时改了主意,打车去了墓园。
这是一个高档的私人墓园,位处风水宝地,背山面海,甚至能俯瞰港城的全景。
墓园工作人员接待了她,并且带她前往周老先生的墓地。
她远远看去,林伯正在墓前守着。
许南珠没有上前打扰,她问工作人员:“周老先生的墓地,一年的管理费大概是多少钱?”
“两万港币一年。”
这点钱,许南珠手上还有的,她直接续了一百年的费用。
整整两百万。
工作人员找到林伯,林伯出声哀求:“我先续半年的,我会再想办法的。”
工作人员大声说:“林伯啊!你不用担心啦,有位小姐已经帮你付了一百年的管理费!一百年啊!”
林伯呆了一会,抓着工作人员追问道:“是真的吗?真的续了一百年?是哪位小姐?我想当面道谢!”
工作人员摇摇头:“她已经走啦,也没有留下名字,她交钱还是以你的名义交的呢!”
林伯想到了什么,问:“她什么时候离开的?”
“刚走没多久。”
林伯跛着腿,死命往墓园门口赶。
当他气喘吁吁走到门口时,正好看见了在等车的许南珠。
他毫不犹豫走上前,说:“小姐,是您帮我续的费,对吗?”
许南珠扭头看他,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能猜到,我能猜到……”
他激动地说:“当我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觉得您不一般了。”
许南珠平淡地点点头:“我听说了周老先生的事,不忍心他受到打扰。”
林伯说:“不管怎样,这钱我一定会还你的。”
许南珠把怀表还给他,摇头说:“不用了,这块表你也收下。”
车来了,许南珠不再说什么,拉开车门要上车。
林伯跟在后面问了一句:“请问您怎么称呼?”
“许南珠。”
“许南珠……”林伯默默重复,牢牢把这个名字记在脑海里。
时间这样一耽搁,许南珠什么也没买成,又奔波到机场回了海城。
陆尘舟接了她,见她两手空空,好奇问道:“这次没有买东西?”
许南珠说:“买了啊,怎么没买,花了两百万呢!”
陆尘舟又一次打量她的背包:“两百万的东西就装在这个小包里了?”
“那倒不是,我帮别人续了个墓地。”
陆尘舟哑口无言,半晌才说:“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许南珠将自己遇到的事一一说给陆尘舟,陆尘舟想了一会,不确定地问:“你说的周家老爷,难道是周锡全周老先生?”
“应该是吧,我也没看名字,据说他以前是港城的船王。”
陆尘舟说:“那就是了。他是个好人,没想到他百年之后,竟然沦落到这样的境地。”
许南珠也说:“可不是吗,真是世态炎凉。”
两个人一阵唏嘘。
陆尘舟又问:“小洋楼那边,你打算什么时候装修?”
“越快越好,想早点搬进去了。”
“你可以去找顾叙问问,顾氏集团下面也有房产公司,他们兄弟两个现在住的蓝月湾就是顾氏旗下的,他们有专门的精装修部门。”
许南珠一想到顾叙,就难免想起自己几次出糗,她快有ptsd了,非必要情况她都不想和顾叙打交道。
“再看看吧,我自己找人也可以,没必要麻烦人家。”
刚进酒店,经理小跑着过来,脸上堆着笑,对许南珠说:“许小姐,有您的快递!”
“我没买东西呀……”许南珠诧异道,接着就看见经理从柜台下面,拖出一个大麻袋……
许南珠惊了:“这是我的???”
经理说:“我看了好几遍呢,写着就是您收。”
许南珠蹲下来一看,原来是沈娟寄来的。
里面除了土豆,还有腊鸡、腊肉、山核桃……全是沈山冲村的土特产。
酒店里的冰箱太小,根本放不下,许南珠发了愁。
她想起顾彦好像特别喜欢这些吃的,干脆和他分一分,正好也可以放在他的冰箱里。
许南珠先和沈娟发了条信息,告诉她已经收到货了,又给顾彦发去信息,让他过来拿。
顾彦是真心喜欢吃,收到信息,回了一句【给我留点!】,然后立刻就赶来了。
许南珠指着大麻袋说:“给你一半,我留一半,你帮我先放你的冰箱里,等我装好房子再去拿。”
顾彦高兴得很:“上次吃了我带回去的鸡,我老爹的项目真是顺风顺水!太旺我们家了!”
许南珠找了几个装修公司看了房子,他们都不敢接这个活。
因为按照她的要求,要改造老洋房,却不能动了最基本的东西,这就不是简单的装修了,而和修复古董没啥区别。
没有办法,她只能又找上顾叙。
顾叙下午便带了一位老建筑修复师来测绘。
师傅十分用心,戴着老花镜,用卷尺量遍房子里的各个房梁。
趁师傅在工作,许南珠对顾叙说:“不好意思,耽误你一个下午的时间。”
顾叙微笑道:“没关系,我正好下午没什么事。”
他看了一圈,夸赞道:“你的眼光真不错,这房子很漂亮,窗外风景也好……”他顿了顿,打趣道:“看来以后你在家就能看到海边的落日了。”
许南珠一愣,反应过来顾叙是笑她上次找借口去他办公室呢,只好摸摸鼻子回应:“顾总的记性真好。”
老师傅测量完毕,走过来对许南珠说:“许小姐,这栋楼的木架构是民国时的红松,现在早禁伐了,只能仔细护着才行。”
要用市面上最好的蜂蜡,给这些木头做防虫防腐处理。
“而且啊,您这里拆旧也得万分小心,特别是全屋水电改造,每一步都要用红外仪校准,最大程度保留墙体的完整性。”
老师傅十分专业,洋洋洒洒说了十几个注意事项,许南珠只有点头的份。
“老师傅,这房子我就拜托您了,价格方面好说,我只要保留原本的风格不变,但是又要最大限度地把高科技能带来的居住舒适感给融进去。”
说白了,就是既要复古,又要前卫,两手一起抓。
老师傅还在思考,顾叙先点了头。
“你放心,我回去就让装修部门开个会,仔细讨论一下要怎么做。”
很快,他们就给出了具体的方案。
保留原始的实木架构,雕花壁炉这些标志性的老构件,刷新提亮。把管道、空调、新风系统藏在吊顶里面。
保留老洋房的硬质感,搭配复古款式和图案的软装。
而那些不能继续使用的老式家具,比如浴缸、马桶、水龙头、灶具等等,只能换下来,但是挑选同样的复古风格的物件替换上去。
在色彩方面,以小洋楼原本的木色、红砖色为基础,新加入一些低饱和度的颜色,让整间屋子更加有温润感。
许南珠很满意他们提出的方案,便就按着这个开始施工了。
炎热的夏天终于要过去了,现在早晚都多了些凉意,正是装修的好时候,她每天都会来小洋楼转转。
虽然有专业人士把控装修的全局,但是还有不少东西需要她拿主意。
比方说,壁炉旁的旧瓷砖碎了三块,实在黏贴不回去,她只能跑到古玩市场上去找同款补回来。
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最后还是顾叙托人从欧洲拍卖行拍了一套同批次的存货。
其实光运费就够她买全新的大理石壁炉了,但是她就是舍不得家里的那套旧的。
挑选家具这种事,设计师给了她一个大致方向,许南珠按着这个方向,专门找了工坊,按照原来的样式,用老柚木打了一套桌椅,桌面还故意做了做旧处理,用砂纸一点一点磨出自然的包浆。
至于沙发,考虑到舒适度,她挑了意大利的真皮款,但是颜色选择了深琥珀色,搭配拼花地板,十分适配。
到了厨房就简单了许多,电器全部选择顶配,橱柜用的是进口实木,但是在门板上还是做了仿旧的白漆,和小洋楼自带的砖砌灶台放在一起,不细看根本分不清哪个是百年前的,哪个是最新款。
还有个好消息传来,便是陆漫漫终于等到了肾源。
陆尘舟赶去了省城,这回可能要待上一段时间了。
好在他办事十分效率,在出发前就已经把海城的事情安排妥当,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有事情找到许南珠面前。
倒是许南珠,这天定好了几张床,突发奇想,想要到晨旭去转转。
她给陆尘舟打了个电话,问问今天去会不会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陆尘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久了,许南珠终于舍得主动到药厂去看看了!
他想了一下,说道:“今天药厂倒没什么事,没有媒体来,也没有别的客人,你放心去吧。”
许南珠挂了电话,自己开上车,就去了晨旭。
一段时间没来,晨旭变了样。
原本锈迹斑斑的旧大门,换成了智能闸机,就连保安室的大叔都穿上的定制制服。
这车子原本是陆尘舟在开,门禁一扫车牌就打开了大门。
大叔以为是陆尘舟来了,走出保安室,站得笔直的,朝驾驶室敬礼。
许南珠认出他,上次他还帮着拦记者来着,于是按下车窗跟他打招呼。
“大叔,你好呀。”
大叔看清开车的人,指着许南珠啊啊啊半天才说:“原来是许小姐呀!您今天怎么来了?”
许南珠笑笑:“我过来看看。”
大叔忙不迭地点头:“看看好哇,看看好哇!咱们晨旭现在可是大变样了!”
许南珠含笑点头,往里面开去。
大叔目送车子走远,急忙回到保安室,给办公楼打电话:“许小姐来了!你们都迎着点!”
不知情的许南珠,在办公楼前找了个停车位停好车子,刚走进大楼,里面整整齐齐站了两排的工作人员,一起鞠躬,喊道:“恭迎许总!”
许南珠吓了一跳:“你们干什么呢?搞得这么隆重干什么?难道这是陆总要求的仪式感?”
“不不不,”秘书站出来,笑着说:“陆总可没这待遇!”
“就是!这是只给您的仪式感!”
许南珠哭笑不得,说:“好好好,你们都散了吧,这样我觉得挺别扭的。”
她笑着和员工们打着招呼,然后往陆尘舟办公室走去。
秘书跟上来,向许南珠解释:“许总,您不要怪他们自作主张,我刚刚接了保安室的电话,要去门口接您,他们得到了消息,一定要给你一个欢迎仪式。”
药厂这边一直是陆尘舟在管,但是所有人都记着许南珠。
没有许南珠,十个陆尘舟也救不活晨旭。
许南珠点点头:“他们有心了。”
秘书又问:“许总,您这次来是要听工作汇报吗?”
“不了,那些让你们陆总听就好,我主要是想转一转,看看如今的晨旭。”
说到这个,秘书很是激动。
“晨旭有了很大的改动,我带您到处转转吧。”
她带着许南珠往外走。
“现在订单特别多,工厂全天运行,食堂也改成了免费自助餐模式,大家的工作积极性得到了全面提升!”
许南珠走到哪,哪里的员工就热情地跟她打招呼:“许总好!”
一开始她也热情回应:“你好。”
到了最后,她的笑容都僵硬了。
最后走到了食堂。
刚巧是吃午饭时间,食堂里坐了不少人。
秘书提议道:“许总,今天尝尝厂里的伙食吧?”
许南珠点头,手机这时候响起来。
秘书兴高采烈地去找食堂阿姨,许南珠则低头查看信息。
陆尘舟发来的。
【我原本打算年底给晨旭全体员工加薪,干脆提前到今天吧。你来宣布,每人双倍工资。】
许南珠可太知道陆尘舟的打算了,这是要把好人让自己当啊!
【等你回来再宣布吧。】
陆尘舟回信息:
【我不过是你的助理,就算我宣布,那也是以你的名义,他们还少加了小半年的工资,你掂量着看?】
许南珠无语。
她抬头一看,秘书手上的盘子里的菜,堆成山一样高。
许南珠赶忙问:“怎么这么多啊?”
秘书笑着说:“食堂阿姨知道您要吃饭,特意多打了一点!”
许南珠:“你管这叫一点???你的菜打了吗?”
“我先帮您找个位置,马上就去打!”
许南珠说:“你跟我一起吃吧,我真吃不了这么多,别浪费了。”
秘书想了想,说:“行!”
她们正准备找位置,立刻就有员工站起来,打招呼说:“许总!您坐我这边吃!”
许南珠感恩。
“谢谢你啊!”
她坐下来后,发现整个食堂安静得诡异。
抬头看了一圈,所有人都停下了吃饭的动作,看着她。
秘书低声说:“许总,要不您说两句?陆总平时也不怎么来这吃饭,所以大家就……”
许南珠:???这也没人告诉我在员工食堂吃饭还得讲话啊?!
大家期待的眼神越发炙热。
许南珠只能站起来,清了清嗓子:“那个,今天很荣幸来到晨旭,看见晨旭在诸位的精心打理下,变得欣欣向荣,我很高兴……”
她感觉自己已经说完了,大家还是看着她。
行了,气氛都到这了,豁出去吧。
她继续说:“所以我宣布,从今天开始,每个员工涨薪一倍!”
还是一片寂静……
“我说完了……”许南珠尴尬地看向秘书,秘书也是一脸懵。
两分钟后,食堂仿佛活过来了一样,欢呼声震耳欲聋。
“涨薪?真的吗?涨薪?”
“涨一倍啊!每个月都涨一倍!!!”
“发财啦!!!许总威武!!!”
“许总威武!!!”
许南珠用食指堵着一只耳朵,用另一只耳朵给陆尘舟打电话。
“这就是你想要的?我都被吓到了。”
陆尘舟低沉的笑声传来:“这不是我想要的,这是你应得的。”
当许南珠走出办公楼的时候,脑袋还是嗡嗡的,她还能听见楼里此起彼伏的欢呼。
她好笑地摇摇头,突然从这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另一种成就感。
和赚钱后的那种成就感还有所不同。
开着车子到了大门口,保安大叔一个蹦跶就闪现到了她窗户边。
他使劲拍车窗,待许南珠打开窗后,激动地问:“许小姐,加薪这回事我有没有份啊?”
许南珠笑道:“你是晨旭的一份子,当然有你的份。”
然后关上车窗,把蹦跳大叔甩在车后,深藏功与名。
晚上十点。
许南珠刚刚结束这天的游泳课程,她湿漉漉地从泳池里起身,刚抓起浴巾,就听见休息椅上,自己的手机铃声不断。
是顾彦打来的。
许南珠皱眉,这家伙从来不会在这么晚给她打电话,这么反常,不会是公司出了什么状况吧?
她接通电话:“顾彦,怎么了?”
电话那头是顾彦委屈的声音:“珠珠,我今天被人当众羞辱了!”
许南珠莫名觉得放心了一些……
只是羞辱而已嘛,只要公司不要出事就好。
她可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
许南珠裹紧浴巾在躺椅上坐下,对Sandy点头道谢,示意她可以下课了。Sandy递给她一条干净的毛巾,然后做了个口型:“我先走啦。”
许南珠擦拭着头发,问:“慢慢说,谁又招惹我们顾二少爷了?
“还有谁啊?!就是那个楚文添那个王八蛋!你还记得吗?”
许南珠回忆了一下,终于想起来了:“就是你的那个酒肉朋友?”
“我呸!”顾彦急了,声音陡然拔高:“我和他早就不是朋友了!他把我当日本人整!”
“那你离他远点嘛。”
“我也想离他远点,但他根本不放过我啊……”顾彦突然支支吾吾起来,声音越来越小,许南珠都听不清了。
许南珠叹口气:“等我换一下衣服,你再仔细跟我说吧。”
她洗完澡,回到房间,再倒了一杯牛奶,做完这些才给顾彦打电话。
顾彦接得飞快,应该是一直等许南珠电话呢。
经过他的一番叙述(告状),许南珠搞清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今晚有个海城影视行业的酒会,顾彦知道许南珠一定不会出席,也就没跟她提这回事。
他本来也不愿意去的,也不知道脑子哪根筋搭错了,自己去了。
楚文添也在,于是两个人不可避免地碰上了面。
那楚文添在上次的事情上吃了个哑巴亏,额头上还留着疤,几次要找顾彦出来,顾彦也不理他,一口气憋到现在。
好不容易看到他了,还是在这样的大场合,他不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于是,在顾彦走过来的时候,他刻意抬高声音,和周围人说道:“听说最近有个人,靠运气捡了个项目,赚了点小钱就开始在圈内上蹿下跳了,还敢出席行业酒会?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脸。”
周围人都是跟他一伙的,听了这话,跟着心照不宣地看着顾彦笑。
顾彦随口接了一句:“楚总真会说笑,我哪有什么运气?不过就是眼光好罢了。”
楚文添听了这句话,嗤笑一声:“眼光好?那不如我们来打个赌?”
他生怕顾彦拒绝,直接招呼众人,宣布了这件事。
“借着今天这个机会,我要正式向顾彦先生发起挑战!让大家看看,专业和运气,到底哪个更厉害!”
“输的人滚出娱乐圈!你敢不敢赌?”
顾彦想着,现在这个局势,他要是怂了,明天头条就是他了,这脸他丢不起!
反正有珠珠撑腰,他豁出去了:“赌就赌!我怕你不成?你说,怎么赌?”
楚文添想了想:“你不是运气好吗?二十份剧本,我们各选一个,三个月内上映,票房、口碑、奖项,全面PK,怎样?”
楚文添胜券在握,笑得猖狂。
他的公司,有专业的选片团队,有成熟的制作流程,有顶级的发行渠道,拿什么输???
顾彦对许南珠说:“事情就是这样的……”
“所以,”许南珠抿了口牛奶:“你不仅中了楚文添的激将法,还在众目睽睽之下签了对赌协议?”
顾彦现在也慌得很,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一头热中了楚文添的计。
上次就因为那该死的楚文添,搞得差点坏了珠珠的大事,现在自己又被他牵着鼻子走……
他后知后觉地想到,珠珠不会因为这个不帮他了吧?
顾彦急忙辩解:“当时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要是怂了,那丢脸的就不光是我了,连带着雁南飞在业内也抬不起头!”
他放软了语气:“珠珠,你会帮我的,对吧?”
许南珠语气轻快:“嗨!我当是什么事呢?”
“明天几点选片?我陪你去。”
电话那头的顾彦如释重负,语气雀跃地告诉了许南珠时间和地点。
由于楚文添把事情闹大了,所以选片地点就定在了海城影视协会的保密会议室。
所有剧本都被封存在黑色文件夹中,封面只标注了编号和简略梗概,没有透露任何其他重要信息。
许南珠和顾彦到得很早,推门进去的时候,楚文添已经坐在会议桌边了。
许南珠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他头发向后梳得齐整,翘着二郎腿,手指间夹着一根雪茄。
他皮肤偏黄,脸上不少痘坑,额角上有道疤痕,应该就是那次顾彦拿酒瓶抡的。
楚文添也在打量许南珠,他上上下下瞧了一会,不怀好意地讥讽道:“顾二少,你的口味变了嘛,怎么?顾氏没有嫩模了?”
顾彦刚要回嘴,许南珠轻轻按下他的手,摇摇头说:“我们是来选片的,没必要和他多费口舌。”
楚文添的笑容僵了一瞬,讥讽道:“这种场合还带个娘们来,也不觉得晦气!”
二十份剧本整齐地摊开在长长的会议桌上,按照规则,双方各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挑选,最终定下一份进行拍摄。
楚文添那边声势浩大,带了三个资深制片人、两个数据分析师,甚至还有个什么“市场预测专家”……
他们围成一圈,快速整理信息,低声讨论着商业元素、观众画像、档期优势之类的。
而许南珠这边,只有她和顾彦两个人,显得有些冷清了。
顾彦懊恼,早知道这样,他就找顾叙借几个人来撑撑场面了。
“珠珠,我们怎么选?”顾彦压低声音,有些期待地问。
许南珠摇摇头,目光扫过桌上的文件夹。
在她的眼里,大多数剧本都没有发光,只有少数几本有微弱的光,也只是浅黄色。
这意味着它们或许能赚钱,但绝对不会是爆款。
她伸手拿过那份剧本,封面上写着《她的复仇》,一个女性视角的犯罪片。
楚文添一直在关注他们这边的动静,顾彦也发现了。
顾彦怕他搞鬼,见许南珠好像选好了,立刻拿起一旁的一本,说道:“这本好。”
楚文添果然上当,滑着椅子过来,一把抽出他手里的剧本,讥笑道:“《虚拟爱情》?这什么破本子……科幻爱情片?你怕不是中邪了吧?”
顾彦起身抢了回来,胡诌道:“你懂个屁,现在AI多火啊!这是自带流量!”
楚文添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而且顾彦看好的,他怎样也要搅浑了这滩水。
“巧了不是?我们团队也看中了这个本子。”
顾彦问:“什么意思?你要明抢呗?”
楚文添高高举起手:“我申请加一个好玩的东西!我们两边如果看中了同一个剧本,那么就竞拍吧,价高者得,怎样?好玩吧?”
影视协会的工作人员商量了一下,同意了他的提议。
顾彦只好把文件放回桌上,转身又拿起另一个剧本:“《荒野直播》这个也不错,半纪录片性质,又有直播这个热梗,我看能行。”
楚文添指着他手里的剧本:“放下!放下听见没?我们也看中了。”
顾彦怒拍桌子:“楚文添我警告你!你别嚣张!一方只能选一本,你这什么意思?”
楚文添得意地笑:“这是备选,知道吗?备选!”
就这样,他又从顾彦手里抢走了三个本子。
协会工作人员说:“最多只能有五本备选,不然规则就乱了。”
于是,他的团队又细细挑选出两本,凑够了五本。
顾彦表面吊儿郎当抖着腿,心里紧张得很,发现他们并没有选许南珠看中的《她的复仇》,他的心才落回肚子里。
工作人员问顾彦:“你们雁南飞方选定了哪些剧本?”
顾彦冷哼一声:“没了!我看中的都被他抢走了,我等着竞拍吧。”
工作人员点点头:“如果双方没有异议,那就从星煌手上的五个剧本开始。”
“如果雁南飞方放弃选择,星煌则对这五个剧本有选择权。”
“如果雁南飞方也有意同一个剧本,那么竞拍程序开启。”
“为计算方便,这二十份剧本统一起拍价为10万人民币,价高者得。”
许南珠问:“这拍卖的钱是什么性质?”
工作人员解释:“这些钱将会计入购买剧本的费用里,同时也会算在拍摄成本中。”
顾彦不耐烦了:“怎么说?从哪本开始啊?”
楚文添挑挑拣拣,拿起《荒野直播》丢到桌子中间:“你不是看好了这本吗?拍吧。”
顾彦挑挑眉:“我又不喜欢了,不拍了。”
楚文添一头问号:“你刚刚不是说这本好吗?还能后悔的?”
“为什么不能啊?我也没说一定要啊!”
楚文添点头:“行,你不要我也不要了。”
他把本子扔到一边,拿起另一个,问:“那这个《虚拟爱情》你要不要?”
顾彦演技了得,他先假装几次把视线落在那个剧本上,又迅速低头,摸摸鼻子,然后摇头:“不要。”
楚文添看在眼里,然后利落地把《虚拟爱情》丢回桌子上:“我也不要了。”
“先说好啊,丢回去的本子就不能再选了。”
“什么???”顾彦的表情,六分震惊三分懊恼另外还有一分的气愤:“不行!你没提前说,这个不算!”
楚文添得意洋洋:“还需要我提前说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公司穷到连竞拍都拍不起,就想着捡规则漏洞,去拿那本《虚拟爱情》吧?”
“你想跟我玩计谋?顾二傻,你还年轻了点!”
“唉!”顾彦握着拳头,砸在另一只手掌心:“早知这样,我就不那样了!”
楚文添拿起《拳王》问:“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哦!”
顾彦急了:“我出10万!”
工作人员:“好,雁南飞率先出价,双方可以竞拍了。”
顾彦知道,楚文添肯定会跟拍的,不然他抢这些本子干什么?
果然,楚文添得意洋洋,立刻跟上:“我出20万。”
顾彦急得要站起来:“30万!”
楚文添得瑟道:“40万!”
顾彦倏地站起身:“你别欺人太甚!50万!”
楚文添:“我就喜欢看你这个急样,60万!”
顾彦环顾一圈,焦急喊道:“100万!”
楚文添追得很紧:“110万。”
“我不要了。”
“130……你说什么?你不要了?”
顾彦挑挑眉坐下:“对啊,我不要了,你又能怎?”
“这可是你选的最后一个本子了,你不要了?你你该不是想抢我的人挑好的本子吧?想捡漏?”
顾彦摊手:“这都被你猜到了。”
工作人员对楚文添说:“《拳王》你们中标了,按照规则,这个剧本就是你们的了。”
楚文添耍赖:“我不要。”
工作人员耐心道:“您已经拍下了,不能不要。”
楚文添指着顾彦:“凭什么他可以不要,我就不能?”
顾彦做了个鬼脸:“你自己定的规则,玩脱了吧?”
楚文添看向自己身后的团队,各个低下头,对这个老板无语。
明明很简单的选片,他偏要加什么玩法,现在被人家摆了一道,他们能怎样?
好在《拳王》本来就在他们看好的几个本子里,于是有人站出来对楚文添说:“《拳王》这个本子不错,运动励志,这种类型在近几年的市场表现非常好,他们不要,是他们的损失。”
楚文添频频点头:“好好好……我们拿下《拳王》。”
看到楚文添吃瘪,这下子轮到顾彦得意了:“现在该我们选了吧?”
楚文添第一个不同意:“你刚刚放弃了三个本子,不能选了!”
顾彦好笑道:“我不选你跟谁PK啊?”
楚文添脑子短路了,他呸了一声直骂娘,但是又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好在他的智囊团提醒了一句:“您说,他们不能选我们选过的。”
“对!你们不能选我们选过的!”
顾彦拿起《她的复仇》:“谁稀罕啊?我们选这部!”
楚文添一把抢过顾彦手里的剧本:“你这个是啥片?给我看看!”
顾彦抱着手臂冷笑:“看吧看吧,眼红去吧!”
许南珠坐在一旁,眼神里写满了无语。
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幼稚,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商战?
她瞥了一眼楚文添身后那群西装革履的专家团,那几个人头低着头,假装研究地毯花纹,跟一只只鹌鹑一样。
楚文添哗啦啦甩起文件夹,扭头问自己团队:“怎么样?这破本子能赚钱不?”
专家团瞬间绷直了背,他们研究了一下,把结果低声告诉了楚文添。
“大声点!”楚文添突然暴喝一声:“让顾总也听听,他们选了个什么绝世好片!”
专家团心里憋屈,他们只是来打工的,可不想掺和在这两个富二代的恩怨里,特别对面那个还是顾二少……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为首的一个戴着眼镜眼镜的男人站出来,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说:“这个题材冷门,今年已经有三部同类型的扑了,而且题材敏感,过审风险大,而且……”
他偷瞄了一眼顾彦铁青的脸色,声音又低了下去:“同期还有好莱坞的同类型大片上映……”
楚文添爆发出一阵夸张的大笑:“笑死人啦!顾彦你精挑细选半天,选了部烂片,哈哈哈!”
顾彦拳头捏得咔咔响,往前迈了一大步,余光瞄到许南珠警告的眼神,又急急刹车,转而冷笑:“你等着瞧吧!我顾彦打脸是专业的!”
许南珠叹口气,起身往外走,顺手抽回楚文添手里的剧本,对顾彦说道:“走吧,井蛙不可语海,你跟他说这么多干嘛?纯属浪费时间。”
楚文添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呆呆地看着许南珠带着顾彦出了会议室,顾彦回头给他比了个中指,他都没反应。
然后问他的人:“那女人刚刚说什么?什么金瓜?什么玉海?”
顾彦屁颠屁颠跟着许南珠,进了车子才问:“珠珠你刚刚骂他了吧?对吧?我看他都被骂傻了。”
许南珠说:“回去问问郭导能不能拍,不能拍的话,我们还要多组建一个拍摄团队才行。”
顾彦想起郭导在片场的积极样,说:“我觉得他能拍,你看他现在多努力赚钱,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许南珠看了一眼顾彦,说:“你今天倒让我刮目相看了,竟然多长了个心眼,给我们省了不少麻烦。”
夸顾彦的人不少,不管是家里人,还是身边的朋友,夸他的时候,他只觉得是为了哄他、捧着他,根本不会当一回事。
只有许南珠的夸赞会让他觉得真实。
顾彦吹牛道:“那当然!我生活的环境,就注定了不会平凡,豪门恩怨你知道吧?对我来说那就是家常便饭!多少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啊,我都扛了下来,取得了胜利!”
许南珠好奇,顾彦是被呵护着长大的,顾家看上去又一片祥和,哪里有那么多的豪门恩怨呢?
她问:“你举个例子说说。”
顾彦顿了一下,大概是在回忆,过了半分钟,他一拍大腿:“就上次在日内瓦的拍卖会!我和那个姓楚的同时看上了一个古董,他偏要跟我争!我能让吗?珠珠你说,我能让?我那是步步紧逼,最后被我200万欧元拿下,你没看他的脸色啊,我都想拍下来当手机背景了。”
又是楚文添。
许南珠想笑,合着你顾彦人生中就只有楚文添一个劲敌?前脚抢名模,后脚抢古董的。
她问顾彦:“是什么样的古董?”200万欧元,不少了。
顾彦得意:“据说是慈禧的夜壶。”
许南珠:“好好开车吧,不要说话了。”
郭导在片场,许南珠就让顾彦开车直接过去找他。
许南珠是第一次探班,顾彦上一部剧就待在片场好久了。
但是两个人一到,就都愣在原地。
片场笑闹声此起彼伏,顾彦惊道:“这是在拍片啊,还是精神病人搞团建?”
谢小晨踩着平衡车绕着片场转,手里手机正在播放《恭喜发财》;
叶雨欣在搞直播;
陈忠顶着半面妆,拿着假肢和群演打乒乓球;
王大伟还算正常,坐在地上,低头写些什么,许南珠走过去一看,他竟然在画符……
许南珠忍不住了,开口问道:“你这是在做法吗?我们拍的是鬼片?”
王大伟抬头一看,是许南珠,赶紧站起来:“不是的,许总,多准备准备总是好的,而且我这个不是普通的符!”
他神神秘秘:“这是防NG符!一会下午NG的人要把这个贴脑门上,到睡觉的时候才能取下来!”
许南珠指着谢小晨又问:“那她呢?”
王大伟说:“小晨啊,她倒是在做法。这不是中午休息快结束了嘛,她祈祷一会开机顺利呢!”
顾彦捏着鼻子走过来:“你们打翻屎了吗?这么臭!”
王大伟笑笑:“顾总,那是螺蛳粉的味道,我们中午集体吃螺蛳粉来着。”
顾彦问:“郭导呢?”
王大伟往后面一指:“在那边休息呢。”
郭导顶着一头乱发,正以一种思想者的姿势坐在折叠椅上,王大伟大喊一声,他才回过神。
“许小姐啊,顾总啊,你们来了。”
许南珠问:“郭导,是不是拍摄遇到什么问题了?”
郭导苦涩地摇摇头:“大问题……这些个演员,各个演嗨了,疯狂加戏,关键是每一条都堪称完美,我根本不舍得剪……”
他感叹道:“我突然怀念以前NG不断的苦日子了,至少我能知道问题出在哪。”
顾彦啧了一声:“你不会在凡尔赛吧?”
“但是没关系,郭导,我来了,我给你送福来了!”
顾彦把这两天的遇到的事情长话短说:“雁南飞跟别人搞了个对赌协议,珠珠呢选了一个剧本和人家PK,输的话,我们就会死很惨,你接不接?”
郭导呆滞了一会才搞明白他在说什么。
回头看了许南珠一眼,站起身子表态:“接啊!我当然接!”
可是看了剧本后,他又改了主意。
第98章 过生日
郭导说:“这个本子,以女性为视角,聚焦女性被诬陷、司法不公、复仇反击,我能拍是能拍,但是未必能拍得足够细腻。”
他提议:“不如找一个女导演,她更能挖掘出一些深层的东西。”
许南珠点点头,又问:“那你有推荐的人选吗?”
郭导摇头:“我早就边缘化了,这些年在圈内也没了人脉,要不去问问顾总?”
顾彦深深叹气:“我也不认识什么女导演。”
“呃,我的意思是,大顾总。”
顾彦没了兴致:“我们公司的事,问他干嘛!”
许南珠赞同:“顾彦说的有道理。”
顾彦听了这话,眼睛一亮:“真的吗?你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
许南珠拍拍他的肩:“物色导演的事就交给你了。”
陆漫漫的手术很成功,陆尘舟心里最大的一个石头落地了。
后续还需要在医院住一段时间,观察一下,于是陆尘舟就让晨旭把需要签字的合同都拿给许南珠定夺。
所以,每天许南珠回到酒店,都要从前台抱一沓资料回房间。
好在许南珠有作弊手段,但凡是冒黑光的文件,她一概不签并且永久驳回。
只要是有光的,不管是黄的、绿的,她统统批准。
至于剩下的,则和陆尘舟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这样下来,省去了大量开会商议的时间和程序,晨旭运行状态非常好。
甚至比陆尘舟在的时候更加有效率。
转眼间,到了8月15日。
这段时间,许南珠的日子过得那是一个充实又舒坦,完完全全忘记了今天是她的“生日”。
所以,当顾彦给她打电话,软磨硬泡让她去雁南飞的时候,她只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往深处想。
一进公司大门,她便看见了前台桌子上放着的一大束花。
她还和前台开玩笑呢:“最近公司有喜事将近?”
前台笑得灿烂,然后把花塞进许南珠怀里。
“许总,这是您的花,祝您生日快乐!”
许南珠一愣:“今天是我的生日?”
前台说:“瞧瞧许总,最近太忙啦,都忘记自己生日啦。”
许南珠终于想起来了,第一反应就是扭头往外走。
没想到前台的嘴巴快,打开玻璃门就朝里面喊:“许总早!”
许南珠停下步伐,现在是不能逃了。
只能硬上了。
她面含微笑走进公司,立刻有服装部的员工跑过来:“许总,顾总给您准备好了衣服!”
说着就把她拉去试衣间。
许南珠略微挣扎了一下,问:“顾总呢?”
员工神秘一笑:“顾总还有别的惊喜给您!”
许南珠苦涩地想:不要是惊吓就行。
顾彦眼光一直很好,他给许南珠挑了一条露肩连衣裙裙。
裙子是浅绿色和淡蓝色晕染的,层层叠叠的荷叶边堆在上面,衬得整条裙子十分灵动,腰部只有一条细带轻轻束着,裙摆到膝盖上方,露出她又细又直的长腿,裙子外面还有一层朦胧的薄纱,穿在身上就有一种清新和甜美的氛围感。
造型师帮许南珠把头发打理了一下,乌黑的长发微微卷,简单披着,中和了裙子的繁复。
她一走出试衣间,公司的员工齐齐尖叫:“哇!许总好漂亮!”
许南珠唰的一下,脸红到了耳根。
她摆摆手:“哎呀,你们不要这么夸张啦!”
顾彦走进来,仔细打量了一下许南珠:“我眼光真是好!我就说这条裙子适合你呀!不枉我等了一个星期呢!”
然后他又拍拍手:“好啦!大家可以下楼咯!车子已经到了!”
员工们欢呼着跑回工位拿东西。
许南珠好奇地问:“干什么去?”
顾彦说:“你今天不是生日嘛,我就给全公司放了个假,我包下了游乐场,让他们玩去!”
许南珠愣了:“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吧,大家一起吃顿饭不就好了吗?”
顾彦不赞成:“那哪行?!你好不容易过一次生日,得要越隆重越好!”
许南珠说:“我也不是好不容易过一次的,我和你一样,每年都过。”
“以前我没赶上,以后我要年年为你庆祝生日!”
顾彦包了场,游乐场里罕见地松快。
进来玩的都是雁南飞的员工,不少人拿着相机,要帮许南珠拍照,又轮流和她合影。
许南珠也趁着这个机会,把以前来玩的时候需要排长队的项目都玩了个遍。
一转眼,天黑了,游乐场里还为许南珠放了烟花。
看着漫天灿烂,顾彦使劲推许南珠:“珠珠,快许愿!”
许南珠配合地许下了愿望,感叹道:“你今天破费了。”
顾彦说:“我小的时候过生日,家里就是这样给我庆祝的。”
他对生日的理解,就是游乐场、蛋糕、烟花……
“长大以后呢?”
顾彦望着天空:“后来我哥出国了,我就懒得过了。”
顾彦不可避免地想起他18岁那年,顾叙答应了他,要回来陪他过生日,结果他在游乐场等啊等,等到了烟花放完,也没看见哥哥。
等他回到家才知道,顾叙和家里大吵一架,拖着行李箱又出了国。
从那年起,他就不再喜欢过生日了。
顾彦和同事们交代道:“晚上我给大家在旁边的餐厅订了位置,你们直接过去吃就行,挂在我账上!许总就不陪大家了,她还有个小聚会。”
平白有了一餐饭,还是高档餐厅,最重要的是不用陪老板,员工们都开心:“你们忙你们的,我们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
许南珠挣扎道:“不如我们就和大家一起吃了好了,不要再另外搞什么聚会了吧。”
今天本就不是她生日,看见顾彦这样忙前忙后,她觉得有些惭愧。
顾彦根本不听她的:“都安排好了,你什么都不用管,跟着去就行!”
“对了,”顾彦想了想,又问:“我忘记问你有没有什么想请来的朋友了。”
许南珠说:“我在海城没有什么朋友。”
原本有一个的,现在也回了老家。
“没事!”顾彦大咧咧地说:“我们都是你的朋友。”
许南珠的生日趴定在V酒店顶楼的旋转餐厅里。
整个餐厅都被包场,处处鲜花。
餐厅里的客人也都穿着华服,仔细一看,还真都是许南珠认识的。
第99章 早知道如此
房间里人不多,有刚从片场风尘仆仆赶回来的郭导一行人,有周庭樾、纪薇薇,还有顾叙和他的爸妈。
让许南珠意外的是,她居然还看见了陆尘舟的身影。
许南珠礼貌地和众人打过招呼,走到角落轻声问陆尘舟:“你怎么跑回来了?漫漫那边不需要你照顾吗?”
陆尘舟无奈地说:“顾彦非要我来,我待会儿就得赶回去。”
这确实是顾彦一贯的作风。
性格内向的许南珠在这样的场合总是放不开,也多亏了活力四射的顾彦,一刻不停带动大家情绪。
许南珠长吁一口气,幸亏有他。
此刻,他刚起哄让纪薇薇和周庭樾表演了一首合唱,陈忠偏要教他来一段相声,他学得七零八落,逗得大家笑得前仰后合。
许南珠坐在椅子上看得津津有味。
沈辞安给她送了一对蓝宝石耳环作为生日礼物,然后便拉着她闲聊起来。
顾叙打完一通电话,从露台走进来,带着一身凉意。
他对沈辞安说:“妈,我和许小姐有些事要说。”
沈辞安立即眉开眼笑,拿起自己的手包,站起来让位置:“好呀,我刚好有事找你爸,你们谈啊,好好谈!”
许南珠猜到,顾叙一定收到关于东南亚那边的消息了,多半和她之前阻止的开工仪式有关。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变化,但她决定保持沉默,等顾叙先开口。
“我中午接到的消息,本来想早点跟你说,但是顾彦说你在游乐场,不想打扰你们。”
许南珠轻轻“嗯”了一声,端起果汁喝了一口。
顾叙微微颦眉:“你是怎么预知到那边会出事的?”
“出了什么事?”
顾叙审视着她的表情,缓缓道:“今天有一伙武装分子突袭了工地,杀害了安保人员,绑走了我的助理。”
许南珠倒吸一口凉气:“什么?竟然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
顾叙点头:“这是一起蓄谋已久的袭击,不是随机事件。如果我按照原定计划今天到现场,那被绑走的就是我了。”
许南珠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睁大双眼问:“你的助理现在还好吗?”
“最新消息是他们不会伤害他。对方原本想通过绑架我来破坏这个项目,现在抓错了人,等赎金到了就会放人了。”
许南珠这才明白,那日期上的黑光原来是这个意思。
她喃喃道:“幸好你没去……”
“算上上次,你已经是第二次救我了,”顾叙看向人群中耍宝的顾彦,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如果你有任何要求,尽管提出来,我会尽力满足。”
顾叙很清醒,他不会天真地认为许南珠是因为对他有感觉,才一次次帮他。
许南珠摇头,她做这些也没想过得到什么回报。
顾叙早有准备,他指了指许南珠的手机:“我发了一份协议给你,邀请你成为这个项目的合伙人。”
“你有空的时候签字回传给我就行。”
“你不用拒绝,没有你,这个项目已经完了,我不喜欢欠人人情。”
顾叙语速很快,许南珠根本插不上话,说完他又接了个电话匆匆离开。
许南珠打开邮箱,果然有一封新邮件,是下午三点发来的。
顾叙早就有了打算。
许南珠眯眼看过去,这份协议竟然是红色的。
沈辞安又坐了回来,向许南珠打听:“阿叙刚刚跟你说什么了?我感觉他表情怪怪的。”
沈辞安对她一向很真诚,许南珠直接给她看了邮件。
“合作协议?”沈辞安惊了:“这个项目我知道,阿叙费了一些心思才拿到的……难怪了……”
沈辞安话说一半,许南珠追问道:“难怪什么?”
沈辞安八卦地凑到许南珠耳边:“我听说他下午召开了一个高层会议,和一个董事吵了起来。”
许南珠不解:“就因为这个协议吗?”
沈辞安看完了整个协议的内容,和许南珠细细解释:“这上面写了,让你成为项目合伙人,持股10%,以‘风险管控专家’进入项目组。”
“风险管控专家?”
“这就是个幌子,这种项目都已经成熟了,哪里需要临时额外增加岗位呢?我看啊,他是想找个由头带着你一起赚钱呢!”
沈辞安满意地把手机还给许南珠,这两个儿子,倒是顾叙给了她惊喜,这事做得正合她意。
许南珠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啊。但是顾叙这样独断专行,公司董事有了意见,不会让他在公司里难做吗?”
沈辞安自信地说:“放心吧!他也不是第一次应对这种事了。再说了,这摆明了是个肥差,那董事想安排自己人进去呢!当然会不满啦。”
顾彦踩着鼓点扭着腰走过来,逗许南珠:“珠珠,来跟大家一起跳舞呀!”
许南珠拒绝道:“我不会跳舞。”
顾彦在她身边坐下,然后咕咚咕咚灌了一整杯水:“渴死我了,刚才我一直说话说个没完,都没功夫喝水。”
许南珠对他说:“顾彦,其实今天不是我生日。”
顾彦不以为然:“我知道呀!你生日是9月份。”
许南珠愕然:“你知道?那你还办什么生日趴啊?”
顾彦说:“想办就办啊,反正生日可以提前过。”
他想了想,说:“再说了,你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忙,到了九月,你都说不定不在海城呢!到时候我可能就不能帮你庆祝了。”
许南珠觉得他说的也没毛病,突然又想起什么,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生日在九月份的?”
“笨啊你!我帮你订机票,看过你的身份证啊!”
许南珠有点想骂人,早知道顾彦是知情的,她就不用整整一天心怀内疚了啊!!!
许南珠说:“好好好,今年生日我就提前过了。”
她站起身,对顾彦说:“我的蛋糕呢?我要许愿!”
顾彦拍手:“上蛋糕!”
餐厅灯光暗了下来,两个服务员推着一个三层蛋糕缓缓走进来,旁边跟着乐手,用小提琴拉着《生日快乐歌》。
烛光摇曳中,众人围着许南珠齐声唱起生日歌。
顾彦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精致的皇冠,戴到许南珠头上。
正在打电话的顾叙,看见餐厅里只剩下烛光,三两句结束了电话,进了餐厅。
顾彦环顾四周,确定所有人都到齐了,然后对许南珠说:“可以许愿啦!”
许南珠闭上眼睛,低头认真地在心里许下愿望:“希望我能永远这样幸福!也希望所有朋友都能一直开心快乐!”
吹灭了蜡烛,所有人欢呼起来,开始玩起奶油大战。
顾彦玩得最疯,他的脸上沾满了厚厚的奶油。
许南珠躲避不及,也遭了殃。
就连顾叙也逃不掉,脸上挂上了一道奶油。
大家一直玩到深夜才散了场。
许南珠抱着礼物盒子,下楼回了房间。
把东西都放好后,她给顾叙打了个电话。
顾叙也是刚刚回到住处,听声音有些空旷,大概是在洗手间洗脸。
“顾总,我看了协议,知道你的意思。我不白拿你的钱,风险管控这种事,我是真的能帮上忙。”
顾叙低声笑道:“不必费心,我们有安全评估团队,他们会负责这一块的,你就安心等分红就好。”
许南珠发自内心地问:“安全评估团队?那这次开工仪式的风险,他们怎么没评估出来?”
顾叙一时语塞。
他的团队确实专业,但是评估需要时间,不能一眼看过去就能发现危险。
而由于他临时改期,所以团队也就疏忽了后续跟进。
顾叙终于问道:“不会给你添麻烦吗?”
许南珠说:“不会的,只需要把每次的安排给我看一看。”
她轻描淡写地说:“我能算出来,你懂吧?玄学加科学,这样算是双重保险。”
本来也就是她看一眼的事,简单得很。
她正好也有些好奇,她的金手指的另一种用法有多好用。
顾叙若有所思地说:“原来你是靠算的……那这样吧,我刚收到一份重要的计划书,你帮我算算?”
许南珠一口应下:“没问题,你发给我看看。”
挂了电话的下一秒,顾叙就把文件传给了许南珠。
许南珠打开一看,这是下周赎金交付的详细方案。
由于陈特助被绑架这件事,涉及到了国外的武装分子,所以顾叙的团队将这个方案做得格外周密。
大致的安排是,双方到一处废弃的橡胶园,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许南珠眯眼看,写着地点的那一行浓浓的黑光。
许南珠问顾叙:“你们这个地址可以改吗?”
顾叙回答她:“恐怕不行,这是绑匪指定的。有什么问题吗?”
许南珠直说:“我觉得这个橡胶园不好。会不会他们没打算诚信交易?”
顾叙陷入沉思。
按理说,他本人不去,绑匪扣着陈特助也没用,50万美金的赎金也不是小数目了,他们拿下这个钱走不好吗?
除非,他们另有目的?
顾叙对许南珠说的话深信不疑,又问她:“金额上有问题吗?”
“我们派出的人有问题吗?”
“时间地点有问题吗?”
“交赎金的方式呢?”
许南珠一一否定了。
问题就出在了橡胶园上。
顾叙沉吟片刻,说:“我明白了,我安排人提前做好准备。”
他的安全团队是由前特种兵、危机谈判专家、情报分析师组成,其中不乏对东南亚各个区域了解的人。
顾叙立刻下令让团队派出小型探测无人机扫描整个橡胶园。
侦查结果证实了许南珠的猜想,橡胶园里埋了爆炸物。
收到消息后,顾叙沉声问:“能不能拆除?”
安全主管调出热成像图:“对方看守太严密,这里、这里、这里都有人把守,贸然接近风险太大,拆除几乎不可能。”
既是他们指定的交易地点,又安下炸弹,看来许南珠说的对,他们只想拿钱,并不想放人。
对方的计划,顾叙猜得差不多,他们打算等钱一到手,就连人带车一起炸了。
华国的人在国外出事,这件事肯定不能善了,他们既得到了50万美金,又继续了他们原本的计划,一箭双雕。
至于为什么不现在就杀了陈特助,大概是因为顾叙的大方打动了他们。
顾叙原本也是打算花钱买平安,但是这样看来,他们不仁在先,也怪不得他不义了。
现在已经是半夜,他猜测许南珠已经睡着,便发了条信息给她,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的进展。
然后继续和团队开紧急会议。
橡胶园肯定是要去的,陈特助也是要安全回来的。
但是那50万美金,就不一定给他们了。
橡胶园地势平坦,但是边缘处全是密林,顾叙连夜调整方案,在橡胶园周边的密林里安排狙击手,确保接到人质后可以立即控制局面局面。
许南珠醒来,看见顾叙发来的改变后的方案,从她眼睛里看过去,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了。
原先发黑的橡胶园,此刻也没了颜色。
但是她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便和顾叙说好,等交付赎金的时候,她也要在现场。
于是顾叙便把她接到了会议室。
会议室已经变成了指挥中心,十二块显示屏同时传输前线车辆的实时画面。
那边的人员一上车,立刻接通了视频连线。
车辆往橡胶园方向驶去,许南珠对着监控屏幕,看得十分专注。
会议室里很安静,突然有一个讥讽的声音响起:“顾总,这就是你请来的危机专家?”
“不就一年轻女孩吗?白捡了个好处,不好好在家待着,跑到这里来掺和什么?”
“真以为自己是专家啦?”
许南珠意识到他在说自己,微微一怔,没有理会,继续看着屏幕。
那人见无人接话,更加变本加厉起来,他冷笑道:“顾总,不是我质疑你,做事不是这样做的。”
“你要找借口给人钱,我没意见,但是你不该把她带出来耽误事……”
“王董事,请你慎言。”顾叙的声音不紧不慢响起,整个会议室突然安静下来,他缓缓转身,修长的手指敲着桌面:“昨晚许小姐发现了橡胶园有问题,刚刚证实了那边的确埋有遥控引爆装置。”
第101章 交易
这位王董事脸色一僵,他没想到顾叙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白地吧许南珠的功劳摆在台面上。
他当然不会信,九位数报酬的安全团队都没能做到的事,这一个黄毛丫头怎么可能做到?
必然是顾叙为了维护她而撒的谎。
他嗤笑着,眼里满是不屑:“顾总也是好笑,张嘴就来。”
他环视一圈,刻意提高声调:“她连现场都没去过,也不了解东南亚那边的情况,她是怎么知道的?”
王董事停顿了一下,等着其他人附和,可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低着头,看起来很忙碌的样子。
“在座的各位,你们会信这种天方夜谭?“
“够了!”顾叙冷声打断,“现在是在工作!她能力怎样,王董事,你耐心看看就知道了。”他冷冷扫了一眼王董事:“如果你待不下去,门就在你身后,请自便。”
王董事脸色铁青,不敢再出声。
顾叙转向许南珠,语气缓和了一些:“许小姐,请继续你的工作。”
许南珠轻轻点头,目光重新聚焦在监控画面上。
车子此时已经驶离了城镇,柏油路渐渐被崎岖的土路替代,他们离那个废弃的橡胶园越来越近。
“顾总,离橡胶园还剩下300米。”
很快,许南珠看见土路尽头,一个破败园子的铁门大敞开着。
因为他们已经探测过,往前去都埋有炸弹,所以许南珠专门看了一下路面,没有车辙印,也没有人走过的脚印。
负责交接的队员问:“顾总,继续往前开吗?”
话一出口,他觉得有些惭愧,他们可是顾总请来的安全团队啊,本来交接事宜都由他们安排,可从昨晚顾叙诡异的发现开始,这个行动的主导权就不在他们这边了。
顾叙按下对讲:“继续走,他们拿不到钱,不会轻举妄动。”
车子缓缓开进橡胶园,里面早有七八个人站着等他们了。
其中一个头上套着个麻袋,穿着西服,是陈特助的样子。
许南珠眯眼看去,那几个人头顶冒着黑光,唯独“麻袋人”是干干净净的。
她全神贯注地看着每一个人,企图找到别的提示。
许南珠注意到站在最角落的人。
他年纪不大,站在那里毫不起眼,他的右手始终插在口袋里,指节不停摩挲,口袋附近黑光缠绕。
许南珠指了指那个人,对顾叙说:“他有问题。”
顾叙立刻让人放大画面,只见那年轻人看似普通,但是那双眼睛里是与年龄不符的狠辣。
许南珠说:“放大他的右手口袋。”
她低声问顾叙:“顾总,你看那个形状,是武器吗?”
顾叙思考了一下,说:“看起来像是遥控器。”
他立刻和现场联系,并且把放大过后的画面传了过去。
现场的安全团队确认了:“的确是遥控器,应该是自制的简易引爆装置。”
这下子事情就好办了,只要在交易完成后解决这个人,就能避免最糟糕的火拼了。
顾叙又问许南珠:“那个戴头套的人,可以确定是陈特助吗?”
许南珠毕竟没有透视眼,她遗憾摇头:“我只能确认他不是和武装分子一伙的。”
顾叙沉声道:“足够了。”
交易紧张进行中。
两名安全人员提着两个大箱子下了车,朝对面挥手示意,说了几句当地话。
对面应了句,然后粗暴地把罩着头的人往前使劲一推,接着另外一个人拿枪指着他的后背。
安全人员拖着箱子,慢慢往前去到了和陈特助会合的地方,放下箱子,拉着陈特助往后撤。
虽然已经知道对面的安排了,气氛依旧很紧张,许南珠紧紧盯着屏幕,不敢呼吸。
对面的武装分子以为胜券在握,他们迫不及待地拿回了箱子,打开检查,确认了是真的美钞以后,便开始欢呼。
安全团队这边,一边脱下人质的头套,看见的确是陈特助,便急忙拉着他上车。
许南珠的视线全在角落的那个不起眼的人身上。
只见他并没有欢呼,而是一直看着安全团队上了车,接着举起右手,大吼一声。
顾叙没有说话,远处的狙击手瞬间开枪,那男人应声倒地。
现场乱作一团,枪声不断,顾叙侧身挡住屏幕,对许南珠说:“后面的不要看了,太血腥。”
许南珠脸色微白,轻轻点头。
她感觉到有些头晕,揉了揉太阳穴,看来看这些黑色的东西,要比其他颜色的更耗费心力。
她对顾叙说:“出了这片区域,再往前都是安全的。”
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看过了,只有这一片有炸弹。
她说这话的时候,注意到会议室里所有人的视线都在自己身上。
有探究、有敬畏,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顾叙深深看了她一眼,说:“明白。”
许南珠说:“那我先出去了。”
便出了会议室的大门。
一个女秘书跟上来对她说:“顾总让我带您去他的办公室。”
许南珠点点头,跟着秘书走了。
会议室里,屏幕上的画面还在继续。
在狙击手开了第一枪之后,车子一个甩尾回来,十几分钟的交锋,把橡胶园里的武装分子都灭了。
可他们没想到,有大批的武装分子都聚集在后面的山上,一听到这里的动静,他们倾巢而出。
安全团队把两箱钱装回车子,然后开车往回撤。
这里全是他们的地盘,不一会儿,就有汽车和摩托车追了上来。
对面弹药充沛,安全团队有些应对乏力。
而且对方对这里地势熟悉,哪怕安全团队暂时甩掉了他们,他们也会抄近路跟上。
顾叙看着复杂的GPS地图,犹豫着应该让他们从哪条路撤离。
电光火石之间,他对秘书说:“快把许小姐请回来。”
许南珠刚坐在沙发上,办公室门砰地一声被推开,秘书小姐焦急地说:“顾总让您回去。”
许南珠来不及细想,起身跑回了会议室。
“怎么了?”她气喘吁吁问。
顾叙指着地图,问她:“你能帮他们指一条安全的路线吗?”
许南珠眯眼看地图,原本彩色的线条大多变成了黑色。
其中倒是有一条很细的绿色的线,只不过不在地图上的公路上。
“让他们想办法穿过这条河,河对面的这条路可以走。”
安全团队显然听见了她的话,急切地说:“穿过河以后就是密林,哪里来的路?”
顾叙下了命令:“按她说的做。”
车子一个急转弯,驶向了滩涂,然后穿过湍急的河流,开到了河对岸的树林边。
许南珠拿着马克笔,在地图上画出那条绿线的轨迹。
“沿着这条路走。”
顾叙估算了一下这条线和车子的距离,说道:“你们往东开十五米,然后拐进林子里。”
司机不容有他,重新启动车子,按照顾叙说的,向东开去。
到了大概的位置,顾叙说:“就是这里,左转开进去!”
车子一个急转弯,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棵大树。
所有人心里暗叫:“这哪里有路?!”
但是嘴里只来得及发出尖叫声。
“啊~~~”
车子冲着树就撞了上去。
预想中的撞击没有发生,原本密集的树林,竟然被他们撞开了一个口。
车子就这样开了过去。
原来那棵大树内部早已腐烂,车子一撞,那树往旁边倒下,车轮踩着树桩就开走了。
这还没完,前面各种树木杂草,根本看不见路,只能靠着顾叙报方向,他们盲开。
顾叙冷静的声音传来:“前面有一个90度的右转弯,大概还有五米。”
“什么?”车子里的人惊呆了:“我们什么也看不见!”
“五、四、三……”
顾叙还没数完,车里的人感觉到车子突然腾空,光线也变得刺眼。
他们现在正在半空中,车下是一条公路……
“我靠!起飞了!”
司机是特种兵出身,反应极其快,在车子落地的一瞬间,使劲扭转方向盘,安安稳稳地开上了公路。
从后视镜往后看,追兵早就不见踪影了。
“我靠!”
“我靠!”
“我靠!”
车里面此起彼伏的“我靠”声,接着是欢呼。
确认了车后面没有人跟着,安全团队回话:“任务完成。”
会议室里的人终于想起来自己是能呼吸的,纷纷大口喘气。
然后是窃窃私语声。
“这也太神了吧?!她是怎么做到的?”
“就在地图上这么一画,就画出了一条生路,你敢信?”
“难怪顾总力排众议要聘请她做专家呢!没有她就完了。”
顾叙松了口气,回头看向许南珠,扯出一个心有余悸的笑容,说道:“做得好。”
许南珠笑着点点头。
她有些不舒服。
顾彦看出来了,把她带到会议室外,问:“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在会议室里闷着了?”
许南珠估计自己毛病要犯了,对顾叙说:“是有些不舒服,我先回酒店吧。”
“你先等等,我让顾彦送你回去。”顾叙放心不下,现在也走不开,只好拿手机给顾彦打电话。
“阿彦,你来一下顾氏,许小姐有些不舒服。”
顾彦听了这话,车也不开了,直接跑到了顾氏。
他一看许南珠的脸色,就明白了:“老毛病又犯啦?”
许南珠“嗯”了一声。
顾叙处理这事算是有经验了,他先拿了顾叙的车钥匙,和许南珠去停车场拿车,边走边问许南珠:
“今天吃南洋菜怎么样?”
许南珠晕乎乎,不想说话,又嗯了一声。
顾彦拿起手机订餐:“手抓烤鸡、青柠酱海虾、打抛牛舌尖、罗望子牛肋排、三位酱婶好、焦香牛肝菌,两份菠萝炒饭,送到V酒店1711房。”
他对许南珠说:“吃得饱才能睡得好!”
他发现了,主要许南珠脸色不好,食欲就特别好,而且喜欢吃贵的,有营养的。
“一会你再告诉我明天后天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安排好。这次就算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会离开海城一步!”
许南珠想了一下自己的状况,并没有前两次那么差,大概还没到蓝条完全耗光的时候。
“我这次状态还好,可能不需要睡三天。我猜,就睡一天就应该够了。”
顾彦巴不得,他对许南珠熟睡几天这件事本来就非常恐惧,怕公司出事找不到许南珠,更怕许南珠出事,他赶紧说:“那太好啦!等你醒来我给你点一大桌子的好吃的!”
许南珠回到房间,按照惯例洗了个澡,再换上最舒服的真丝睡衣。
她抹开镜子上的雾,观察自己。
眼睛没有以前那么亮了,肉眼可见的失去光泽,嘴唇惨白,脸色也不好。
她轻轻皱眉,看到自己变成这个样子,她心里很难受。
不过她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反正只要吃好睡好,状态就能恢复到从前,说不定还会更漂亮呢!
许南珠这才开心地从浴室出去。
餐厅里,饭菜都送来了,摆了满满一桌。
顾彦招呼着她:“珠珠,正好正好!快来吃。”
许南珠问他:“你看我,是不是变丑了?”
顾彦仔细看看,然后摇头:“没有呀,你只是脸色不好,还和以前一样漂亮!”
许南珠就知道,顾彦看自己的眼神永远那么清澈!
美美地吃完了饭,许南珠回到卧室,躺好,盖上了薄被,再把手机插上充电线。
做完这一切,她沉沉睡去。
顾叙给她打电话没有人接,转而给顾彦打了电话。
顾彦说:“你这两天都不要找珠珠,有事跟我说,我全权代表她。”
顾叙没有理会他说什么,反问道:“许小姐是因为算命耗费了精力,所以嗜睡吗?”
“啊?”这下子轮到顾彦惊讶了:“珠珠会算命?”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珠珠没跟我说过呀!”
顾彦突然反应过来,为什么顾叙知道的比自己还多?
他和珠珠认识这么长一段时间,从没听她说过她会算命!
他立刻找回场子:“珠珠没说,就代表这件事我还不需要知道,你侥幸知道了,也要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要到处说知道吗?”
顾叙没有从顾彦这里得到什么信息,但是确认了一件事,许南珠的确是睡觉去了。
他倒是听说过,港城的一些很厉害的风水大师、玄学大师,每天算的卦象都是有定数的。
有的人一天算三卦,有的人涉及生死改命的不算。
想起许南珠,她会不会是因为介入了因果,遭到反噬?
顾叙想了又想,决定还是问一下沈辞安。
电话接通,顾叙和沈辞安谈论了几句天气,试探地问:“妈,您认识的那些大师,有没有算多了遭到反噬这样的说法?”
沈辞安想了一下:“应该有吧。你还记得港城那个李大师吗?当时我和你爸去找他的时候,他就点明了一天只看三例。”
“至于反噬,这我倒没听说过,要知道那些大师只管算钱啊风水之类的,涉及到人命,泄露了天机才会反噬吧?也就是他们说的遭天谴?”
顾叙仔细一想,全中了,许南珠一定是因为帮了他才会脸色那样的难看。
而嗜睡也可能是个幌子,实际上是躲起来疗伤。
顾叙又问:“有没有破解,或者说补救的方法?”
沈辞安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帮我的一个朋友问。”
沈辞安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顾叙这是无中生友了。
能让他专门打个电话到家里来问,应该是珠珠那边出了事。
她知道自己如果逼问顾叙,反而会不好,于是想了想,回答:“明天你爸约了一个风水大师来看地,我帮你问问看。”
说完,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她故意问道:“请大师的账单是直接寄到你朋友那?”
顾叙说:“不用,直接给我就行。”
沈辞安现在已经确定了,肯定是珠珠的事。
她在房间里焦急地走来走去,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顾启正被她烦得不行,坐起身来问:“你怎么了?大半夜的不睡觉,又是打电话,又是搞运动的。”
沈辞安坐到床上问他:“你明天请的周大师,厉害吗?”
顾启正觉得她问得好笑:“你失忆了?每次他看风水,你都在旁边的嘛。”
沈辞安跟他说不清,想着顾彦和许南珠走得近,问他看看知不知道什么。
顾彦睡得迷迷糊糊,被电话吵醒,一看是他妈打来的,不接也不行。
“妈,我都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说完就要挂电话。
沈辞安急忙问:“珠珠是不是出事了?”
顾彦被这句话吓了一跳,冷汗都冒出来了。
“你说什么?珠珠出什么事了???”
他急忙跳下床,要去拿衣服。
“我就是问问,你别急啊。”沈辞安说。
顾彦反应过来,瘫坐在床上擦冷汗:“妈,你以后不要这样吓我了,真的会吓死我的。”
“你还没回答妈呢,珠珠是不是出事了?”
“没有!她睡得好好的呢!你少在那瞎猜了。”
沈辞安说:“我没有瞎猜,是你哥打电话来问什么泄漏天机,要被反噬什么的……”
“害!是这事啊!”顾彦彻底放下心来:“就算珠珠会玄学,泄漏什么天机什么的,她也不会有事!你信顾叙还是信我啊?”
这个问题让沈辞安很难回答,她虽然最宠顾彦,但是还是顾叙更有可信度。
“你别瞎想啦!”顾彦爬回被窝:“三天以后你就能看见她啦!”
“可是,你哥让我帮他约了大师……”
“约什么大师啊?!”顾彦打了个哈欠:“甭约!费那钱还不如给我买辆车。”
电话挂断,沈辞安还是没办法安心。
顾启正听了他们的电话,也明白了个七七八八,他劝沈辞安道:“你别操心了,怎么一到关键时候,你就乱了呢?平时见你最喜欢顾彦,这回连他的话也不信了?”
沈辞安说:“你不知道,在大事上,肯定是阿叙更加可信啊!”
“你怎么忘了?”顾启正提醒她:“顾彦才是和许小姐合作时间最长的人,而且许小姐也明显更信任顾彦。”
沈辞安恍然大悟:“你说的有道理啊!”
许南珠第二天下午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坐实了玄学大师的身份。
她神清气爽地坐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查看手机信息。
看了一眼时间,这次果然不用睡太长时间,不到24小时就醒了。
信息不多,其中大部分是顾彦发的。
内容都是一样,可能是怕她错过他的信息,所以他每隔四个小时发一条一样内容的。
【珠珠,你醒了就给我打电话!顾叙和我妈安排了大师帮你算命!】
许南珠一怔:“什么鬼?算卦?”
她给顾彦打电话:“怎么回事?”
顾彦欣喜若狂:“珠珠你醒了!你这次醒得好快啊!还好你醒了,我来接你来顾氏一趟!”
许南珠皱眉:“我去顾氏干什么?不会真要给我算命吧?”
“不是的不是的,你来了就知道了!”
许南珠洗了个澡,然后换上一件小裙子。
打开房门,顾彦已经等在门外了。
顾彦第一句话就是:“珠珠!你气色变好了……你化妆了?”
许南珠摸了摸脸蛋:“没有呀。”
“先不说这个,”顾彦拉着她就往外走:“我们先去顾氏!”
到了顾氏,他们一路电梯向上,去了董事长办公室。
许南珠还以为是来见顾叙的,没想到见的是他爸顾启正。
顾彦推开门就喊:“顾董,许小姐来了!”
办公室里又大又亮堂,除了顾启正,顾叙和沈辞安也在。
顾叙眼睛直直盯着她,沈辞安则带着笑走上来,握住她的手。
“珠珠,你身体还好吧?”
许南珠还没开口,顾彦就说道:“我都说她没事,不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反噬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许南珠不理解,她看着顾彦,等他给一个解释。
顾彦说:“我哥担心你泄露天机,说你嗜睡是因为遭到反噬,还要找破解之法,我说不用,珠珠本事大着呢,醒来就一点事没有了,你们看,我说的没错吧?”
沈辞安笑着说:“是是是,阿彦说的对。”
又看向许南珠:“真的没事?”
感谢顾彦,许南珠彻底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含笑摇头:“一开始是有些力乏,休息一下就能恢复了。”
她能怎么办呢?谁叫她跟顾叙说了她是靠算的?
这下也只能硬着头皮承认了。
毕竟她的秘密要是被公开,她很有可能被拉去挖眼珠子做实验啊!
可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把她叫到顾氏的董事长办公室。
顾彦说话了:“那周大师不来也罢!让珠珠帮你看风水!”
“看什么风水?什么周大师?”
顾彦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我爸本来约了周大师,结果遇上强对流天,航班取消了。”
他凑近许南珠,压低声音:“我一想,这钱给别人赚还不如给你赚,反正你也会看风水……”
说完,还冲她眨眨眼,邪魅一笑。
许南珠“……”
自从认识顾彦,“无语”这个词在她生活中出现的频率直线上升。
她是不是还要谢谢顾彦帮她接生意啊喂?!
顾叙适时开口:“如果不方便,你可以拒绝的。”
看一块地,对许南珠来说并不难,难的是如何在不暴露能力的情况下,让大家相信她的判断。
如果是块好地,那皆大欢喜,要是不好,她还得费点心思去编似是而非的说辞。
总之,先看了再说。
许南珠点头应下:“方便的,我现在就有空。”
顾启正露出满意的神色:“那就麻烦许小姐了。”
顾启正的司机已经把车子已经停到大楼门口,顾叙对顾彦说:“你和爸妈坐一辆,别去取车里。”
顾彦不疑有他,钻进后座以后才发现许南珠还在车外。
他探出头喊道:“珠珠,上来啊!”
“太挤了。”顾叙不动声色挡在车前,转头对许南珠说:“许小姐,你坐我的车。”
许南珠会意,跟着他走向地下停车场。
顾叙启动车子,跟在顾启正的车子后。
他握着方向盘,侧头瞥了许南珠一眼:“看你气色不错,我就放心了。”
许南珠轻描淡写地说道:“我没什么事,那天只是有些累了。”
“我会额外准备红包,听说这样对你们这行比较好。”
许南珠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件事算是糊弄过去了。
据说这块地是顾启正花了20个亿拿下的,计划打造一个顶级商业综合体。
之前请了风水大师来看,说这块地“风水极佳,龙脉汇聚,财源广进”。
但是自开工开始,总有不顺的事情发生,要么是工人莫名摔伤,要么是地基屡屡偏移。
下面一层层汇报上来,顾叙认为是工人自己工作疏忽,顾启正倒是觉得是风水出了问题。
眼看着海城也要开始下暴雨,到工地旁的土坡上时,风已经很大了,吹得沙石乱飞。
许南珠眯眼看,整块地笼罩在淡淡的金光中,确实是块好地。
但为了不显得草率,她故作深沉继续观察。
顾彦在风中扯着嗓子催促道:“珠珠,风太大了!看完了赶紧回吧!”
他不知道为什么,珠珠平时速度挺快的,怎么今天这么拖拉。
许南珠没有回应,她注意到这块地的右前方,金光闪得刺眼。
许南珠指着那处,对顾叙说:“我想去那边看看!”
一行人顶着风往东北角走去。
许南珠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全神贯注看着那道金光,走得近了,看得也越发清晰。
那金光下还有一团黑色的光,和金光缠绕在一起,看得她太阳穴突然一阵刺痛。
她揉了揉太阳穴,说:“这里有问题。”
顾叙不确定地问:“你说这个地方有问题,还是整块地都有问题?”
许南珠解释道:“整块地是好地,一旦开发好了,日进斗金不成问题。但是就这里,”她拿脚踩了踩:“这里有问题,从这里往下挖,应该能发现些什么。”
顾叙皱眉,还在思考,顾启正当机立断:“叫工程队来!给我挖!”
搞工程的,或多或少都会信一些玄学的东西,特别是这里,自开工以来,虽说大事没有,但是稀奇的小事没少出。
所以,当董事长让人挖地这个消息传出去以后,立刻围了几十人过来,也不管天气好不好,就要看看能挖出个什么东西来。
挖掘机往下挖了大概三米,没有任何收获,项目经理抬头看向顾叙他们:“还继续挖吗?”
顾叙和顾彦异口同声:“挖!”
“等等,”许南珠发现,他们好像离真正发着金光的东西越来越近了。
“麻烦改用铲子挖吧。”
项目经理看看她,又看看顾叙,等顾叙拿个主意。
顾叙点头。
“好嘞!”项目经理又下令下去,“挖掘机往后退,大家上铲子!”
挖了大概两米,一个头戴安全帽的工人突然喊道:“有情况!”
他的铲尖碰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
顾叙冲过去,蹲下身用手擦去浮土,竟然是一块规整的青砖,砖面上还保留着清晰的纹路,显然是经过精心烧制的古物。
现场一片哗然,顾彦瞪大眼睛:“神了!你真神了!”
顾彦站起身:“就这样吧,通知考古队……”
顾启正苦笑地摇头:“20亿啊!买了个古墓!”
这下好了,工地必须停工,等考古人员把这些地方勘测完了才能继续。
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许南珠沉思。
地是好地,墓葬里也都是值钱的东西,可两件事情碰在一起,又不一定是好事了。
想到缠绕着金光的黑光,她明白她的眼睛已经尽力提醒自己了。
“许小姐,”许南珠回过神来,顾叙正站在她身旁:“我们先回去吧,后面的事有专人对接。”
许南珠坐上顾叙的车子,一路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
良久,顾叙打破沉默:“这个发现,至少让项目延期两年,顾氏损失惨重。”
他的声音平静:“不过也有好处,至少我们保护了一批文物。”
到了酒店,顾叙给许南珠一张支票。
”这是你应得的,如果是周大师,未必能看到地下有墓葬群。“
许南珠收下支票,斟酌地说:“有些事情,看上去是损失,其实也有可能是转机。”
她这样说是有理由的,毕竟地是金色的呀!
这代表着那块地能给他们带来巨额的财富,这一点不会变。
顾叙笑了一声:“是我狭隘了。”
他回去以后,积极应对这件事,左右古墓已经发现,不如趁机刷一波好感度。
三天后,新闻铺天盖地报道了顾氏集团主动保护文物的义举,更令人意外的是,政府为了补偿顾氏的损失,特批了一块更加好的地作为置换。
网友们的评论更是一边倒地夸赞他们。
第105章 子弹的回礼
当时在场的工人很多,他们都拍了照片或者视频,有的甚至拍了全程,顾叙知道舆论的重要性,立刻调派公关团队将这些视频和照片收集起来,经过专业的剪辑和修图,发到了网上。
画面里,顾启正的西装被雨水浸透却依然挺括,顾叙弯腰查看挖出的泥土,就连最基层的员工,都在风雨中坚守现场……
热度一步一步朝着他希望的方向走。
【我在现场!当时风大雨大,顾董那么大年纪的人了,淋着雨指挥,连把伞都没打!】
【科普一下,首富那身西装是意大利的高定,看看人家的胸襟。】
【快看顾总裁!妥妥的小说男主设定啊!挥手放弃二十亿,高定西装裤脚沾满了泥!还有那雨水滴下来划过的绝美侧脸……姐妹们,谁懂啊?】
当时在场的考古人员也站出来说话:
【作为现场参与鉴定的人员之一,这块地下是西汉诸侯墓,保存完整程度全国罕见!顾氏集团第一时间封锁现场并上报,展现了一个龙头企业的担当!】
【对比隔壁某房企,姓楚的那个,我就不点名字,他们为了不耽误工程强拆古建筑,我只能说,顾氏干得漂亮!】
还有财经人士发言:
【粗略估算一下,顾氏直接损失超过20亿,但是今天股价逆势上涨7%,什么叫“社会责任溢价”啊?这不就是叫教科书级别的案例吗???我建议各大企业都学着点!】
顾叙合上电脑,指节在扶手上轻扣,这场舆论战,他们赢得漂亮。
办公室门被轻轻推开,陈特助站在门口。
这个平时一丝不苟的人,现在眼眶通红,西装皱巴巴的,像是经历了一场漫长的跋涉。
“顾总,我回来了……”
顾叙起身,绕过办公桌。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拍了拍陈特助的肩膀:“回来了就好。”
“这次,给您添麻烦了。”
陈特助知道,这次如果不是碰到了个好老板,自己很可能就折在东南亚了。
虽说赎金拿回来了,但是请安全团队的钱也不是小数目啊。
仿佛知道陈特助在想什么,顾叙递给他一杯威士忌,安慰他道:“说什么傻话,你是替我挡的灾,至于费用方面……”
他顿了顿,说:“会有人买单的,放心吧。”
陈特助这才真正放心,又让顾叙把谈判的事情交给他。
安全团队将陈特助送回来,也顺便和顾叙见面。
顾叙在V酒店的一楼酒吧安排了一个小型庆功宴。
团队这次只来了三个人,两男一女,身形健壮。
喝下一杯酒,队长霍峥问顾叙:“顾总,那天和你一起指挥的女人,是谁?”
顾叙笑笑:“是项目组的危机专家。”
三个人对了一下眼神,霍峥又说:“我们想当面感谢她。”
顾叙拿出手机问许南珠意见。
许南珠刚从小洋楼回到酒店,稍作思考后回复:
【可以,但是时间不要太长。】
顾叙到酒吧门口接她,再带着她到了几个人的桌子处。
“许南珠,我特聘的危机顾问。”
“这是霍峥,安全团队负责人。”
“这是阿杰,狙击手。”
“医疗官Lisa,也是前战地医生。”
许南珠有些意外,这和她认知里的安全团队有些出入。
她还以为都长得凶神恶煞,可眼前三人,除了霍峥长得稍微有威慑力一点,其他两个人都和普通人无异。
阿杰戴着鸭舌帽,坐在沙发最边上,沉默寡言,把自己的存在感压到最低。
Lisa是一个金发美女,穿着紧身亨利T,下身牛仔长裤,正微笑着跟她点头。
霍峥上前一步,声音低沉:“许小姐,如果不是你,我们恐怕会留在那片雨林里无法脱身。”
他递给许南珠一杯酒:“敬你。”
顾叙拦了下来:“她不能喝酒,换果汁吧。”
又让服务员送了一杯果汁来。
霍峥问道:“许小姐,能否告知我们,你是如何找到那一条路的?”
许南珠看了看顾叙,笑着说:“你们有你们的办法,我自然也有我的办法。”
见霍峥一脸不解地盯着自己,等她说下文,许南珠只好说:“其实,我会看风水。”
三个人都看向她,Lisa用不标准的中文好奇地问:“原来风水是真的存在的?”
许南珠点头。
霍峥说:“风水这个概念是广义的。就好像我们在沙漠中出任务,没有路的情况下,只能靠星星和风向确定路在哪边,其实这也算是风水里的一种延伸吧。”
许南珠特别喜欢这样的聪明人,可以根据一点点信息,帮她达到逻辑闭环。
“原来如此!”Lisa敬佩地说:“许小姐一定是风水学里的专家!我真心希望你也能加入我们团队。”
许南珠笑笑:“谢谢你的邀请。还是算了,我吃不了苦。”
顾叙在一旁也跟着笑了。
他们坐着聊了一会天,说起当天的经历,他们直呼又刺激又过瘾。
所谓绝处逢生,就是这种感觉了。
然后他们又谈起之前遇到的一些惊险的经历,霍峥还拿出自己和前女友以及他们孩子的照片,给大家看。
提到孩子,他话特别多,絮絮叨叨谈起孩子如何懂事,怎么不给妈妈添麻烦,越说越难过,又喝了好几杯。
到最后,大家喝得都有些晕乎乎了。
霍峥从口袋里摸出一颗黄铜色的子弹,重重放在许南珠面前:“许小姐,收下这个礼物,我们交个朋友!”
Lisa看清那颗子弹后,笑得前仰后合,对许南珠说:“南珠小姐,你快点收下,不然霍酒醒了肯定要后悔!”
霍峥瞪了她一眼:“我清醒得很!许小姐,你值得这份礼物。”
顾叙对这颗子弹有些了解,低声跟许南珠说:“这是霍峥在一次出任务时,脱险后枪里剩下的最后一颗子弹,他一直认为这是幸运的象征。”
许南珠笑了笑,对霍峥说:“好,那我就收下了,作为回礼,我送你一句话。”
霍峥问道:“什么话?”
“让你的前女友去查一下腹部,越快越好。”
许南珠看见,在那张合照上,他的前女友肚子前方有一团灰影。
散场时,顾叙把许南珠送到电梯口。
“刚才……”顾叙犹豫一下,还是问出口:“你是算出什么了吗?”
许南珠摇摇头,她比谁都更想知道:“其实我也不确定,只是觉得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她想了想,又说:“希望霍峥转告他的前女友。”
当时看那张照片时,她本没有打算眯眼看,只是在她转头的时候,瞥见了一团灰蒙蒙的光影。
等她正眼瞧去,照片又恢复了正常。
她心生疑虑,换成眯眼看,才发现刚才的那团灰影不是幻觉。
真奇怪,往常都需要她主动眯眼才能看见别的光,现在竟然会自动出现了。
难道是金手指又升级了?
不过这样也好,她就不会错过很多东西了。
而且总是眯着眼,她都担心自己眉间长皱纹了。
顾叙说:“放心,他一定会说的。”
果然,第二天霍峥便要离队,去一趟新西兰。
他曾经在新西兰受训,也是在那里认识了前女友并相恋。
两人分手后,前女友便留在了奥克兰。
阿杰和Lisa则按照原计划回东南亚。
跟他们一起的还有陈特助。
陈特助在死亡线上转了一圈,现在从内到外都有一股子冲劲,他还要以受害人和顾氏代表双重身份与东南亚政府商讨赔偿的事。
与此同时,郭导导演的喜剧连续剧《今天也没什么大事》上线了。
名字很普通,却是许南珠从九个名字中亲自挑选出来的。
没有人质疑这个名字怎样,因为——
“南珠严选,必属精品!”
顾彦在会议上振臂高呼,全员跟着喊道:“南珠严选,必属精品!”
许南珠坐在一旁扶额。
等大家闹得差不多了,她拉拉顾彦:“好了,差不多得了!”
顾彦坐下:“我这不是在壮大家士气嘛!”
《今天也没什么大事》还是在光耀TV首播,上线的日期和时间,许南珠都事先看过,没什么问题。
她问顾彦:“找女导演的事,你做的怎样了?”
顾彦正色道:“我已经收集圈内的所有女导演的资料,都放在你桌子上了。另外,还有一位女导演递交了履历,我看了看,觉得她资质太浅,本想淘汰的,可是她特别诚恳,我就把履历也放在你桌子上了。”
说起这位女导演,倒是挺有意思。
三天前他去影视城闲逛的时候,路过一个片场,听见有人在争执。
一个男的阴阳怪气地说:“长得那么好看,干嘛不去演戏,当花瓶,偏要去做什么导演。”
“就是,而且你看她穿的,光鲜亮丽,一点也不专业,哪有导演样?”
这让顾彦想起了许南珠。
当初就有不少人这样质疑她。
珠珠就是又好看,穿得又漂亮,但是根本不妨碍她事业有成、干啥啥成啊!
所以他插了句嘴,说了句公道话:“谁说长得好看就只能当花瓶了?谁说穿得好就不专业了?”
他指着那两个缩在角落的男人:“你看看你们,要多磕碜有多磕碜,还以貌取人呢?自己先回家买几套好看衣服吧!”
那两个男人脾气上来了,立刻起身要和顾彦争辩,又被一旁的人拉住:“这是顾二少,你们别惹他!”
那两人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顾少说得对,我们这就去反思。”
然后转身走了。
这本来只是个小插曲,哪想到被女导演听见了。
她走过来,脸上是一种相见恨晚的表情,对着顾彦拉长声音叫道:“顾总……”
顾彦向后退两步:“等等,你虽然长得有些姿色,我虽然也帮你解了围,但是不代表你就能对我有非分之想啊!我现在洁身自好着呢!”
女导演追上去,拉着他的袖子:“不是的,顾总,您误会了!我听说您在招女导演,要拍一部电影,叫《她的复仇》对吗?”
顾彦提防地把自己袖子扯回来:“你从哪里知道的?”
女导演立刻说:“我叫王莺,毕业于影视学院,今年23岁,这是我的履历!”
接着硬塞了一个文件到顾彦手里。
“我希望您能考虑我!我特别喜欢那个剧本,我觉得我能拍好!”
“不行,我们这次要找一个资深的导演。”顾彦拒绝。
这可不是玩闹的,这部电影可是要和楚文添那家伙PK的!
这是他的荣誉之战!
可看看她,年纪轻轻,刚刚毕业不久,怎么能肩负起拍好这部电影的重任?
王莺可怜兮兮地看着顾彦,声音娇滴滴:“顾总,给我一次机会吧。”
顾彦见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心生不忍,只好说:“我也不能拿主意,你知道吧,我们是有团队的,要团队商议才能决定。”
一看顾彦同意了,王莺立刻换成了笑脸,顾彦又说:“先说好,没入选也别缠着我啊!”
王莺面上笑容不减,使劲点头,先把高帽子给顾彦戴上:“我相信顾总的能力!您在圈内是出了名的有眼光,您一定会发现我的与众不同的!”
顾彦带着王莺的简历,飘飘然离开,全然没有注意到王莺瞬间收起笑容,周身气势也变了。
于是,王莺的履历就被破格送到了许南珠的办公桌上。
许南珠选人不看资质不看经验,只看会不会发光。
顾彦这次挑的都是圈内厉害的导演,所以这一众简历里,几乎各个都有光。
有绿色的、蓝色的、紫色的。
许南珠拿起其中唯一一份红色的简历,翻开一看,上面写着:王莺。
她意识到,这就是顾彦多提了一嘴的,资质太浅的那位。
仔细一看,这哪是资历太浅,这是压根没有拍摄电影的经验啊!
刚刚从大学毕业,只拍过几部脑洞短片,目前市场反响还不错,在固定的圈子里有一些知名度。
许南珠随便点开一部她拍摄的短片,正要看,顾彦风风火火推门进来。
“珠珠,导演定了吗?”
他目光一扫,正巧看见许南珠面前摆着的王莺的简历,顿时眼睛一亮。
“选好了,”许南珠指尖点了点资料:“就她吧。”
顾彦心下一喜,居然真的选了王莺!
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听,顾彦皱眉,正想挂断时……
“喂!”一个粗犷的女声炸响:“有话快点讲!别耽误我的事!”
顾彦愣住,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机,没错啊,这是王莺的号码。
他试探地问:“王、王导演?”
“谁?哦,是顾总呀!”那边语气瞬间切换,又变得温柔又娇俏:“您找我是因为拍戏的事吗?哦,我正在指导爆破戏啦!”
背景音里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王莺中气十足的怒吼:“炸个屁!我刚刚说了三遍起爆要延迟要延迟!重来!”
下一秒,她又温柔似水地对着电话说:“顾总,您找人家有什么事?”
顾彦:“……”
他缓缓挂断电话,开始怀疑人生。
郭导走进许南珠的办公室,指着外面问:“顾总今天是怎么了?感觉受到什么大挫折。”
许南珠疑惑道:“不知道呀,刚刚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呢。”
郭导把这件事放在一边,坐下问:“我刚刚好像听见顾彦说你选中导演了,能问问是谁吗?”
许南珠将王莺的资料递给他。
郭导翻了一下,斟酌着开口:“她会不会太年轻了?要知道,这个剧本几个反转,对导演的要求挺高的。”
说完,他又急忙补上一句:“我没有怀疑你的眼光的意思,只是想说,有资历的导演可能会更好一些。”
许南珠把电脑转了个方向:“我刚刚看完她拍的一部小短片,觉得挺有意思的,你也看看吧。”
这是一部悬疑小故事,女主因为一场车祸双目失明,有一天,认识了一个男生。
男生不嫌弃她的残疾,对她体贴入微,女主也因此爱上了男生。
两人成了男女朋友,即将结婚之际,女主突然恢复了视力。
男人不在家时,女主从家里床底找出来她车子的行车记录仪。
好奇之下,她点开,赫然发现,当年撞她的人竟然是自己的男朋友。
短片到此结束。
虽然制作青涩,剧本俗套,但王莺对角色情绪的细腻把控,特别是几段感情转变,展示出了不俗的导演天赋。
郭导觉得,她还真有可能把这部电影拍出惊喜来。
人选已定,就等她来签合同了。
可顾彦迟迟没有回来,许南珠出门,去他的办公室看看,见他坐在椅子上发呆。
“顾彦,你通知王莺了吗?”
“啊?哦!”顾彦回过神来,拿起电话:“我让关秘书去通知吧。”
许南珠好奇道:“你刚刚还兴致勃勃说要给她打电话来着,怎么了?”
顾彦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等她来了你就知道了。”
许南珠一头雾水回了自己办公室,不一会儿关秘书敲门进来,说王莺下午就来。
许南珠叫住关秘书:“王莺这个人怎么样?”
关秘书说:“电话里感觉是一个很开朗的女孩。”
许南珠点点头。
不知道顾彦在搞什么鬼。
此时的奥克兰海边,海风带着浓浓的咸味。
霍峥坐在露天咖啡厅,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仿佛这样能缓解一些心中的焦虑。
穿着吊带长裙的前女友Aroha牵着他们儿子Marc的手,缓缓走来。
她看起来是那么的健康明媚,一点也不像有病的样子。
霍峥举起手机,拍下一张照片,发给了许南珠。
“爸爸!”Marc飞奔过来,霍峥一把将儿子抱起,眼神却紧紧盯着Aroha的腹部。
她正下意识地按住右腹。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说最近都在东南亚吗?”
霍峥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你的胃病又犯了?”
Aroha挑眉:“你怎么知道?”
霍峥脑海里闪过许南珠的提醒,心口一滞,手指不自觉地握紧。
“我猜的……对了,我有个华人医生朋友,诊所刚开业,我们去帮他冲个业绩吧?”
Aroha惊讶道:“哪有去医院帮医生冲业绩的?”
霍峥手机响起,是许南珠回的信息。
【不在胃部,倒是像在肝那,左边。】
霍峥抬头:“就是填填资料什么的,让Marc先去你妹妹家,我们晚上再去接他。”
就这样,Aroha被忽悠着去了医院。
霍峥握住Aroha的手:“就是常规检查,一会就好了。”
Aroha已经在发火的边缘,她强忍住怒火:“霍峥,你少拿这种蹩脚的借口来骗我,你记住,你欠我一个解释!”
B超探头慢慢扫着她的腹部,霍峥看得焦急,提醒医生说:“医生,请重点看一下她的右腹。”
“这里有个阴影!”医生照到右边,突然停下,说:“需要做进一步检查。”
Aroha猛地坐起身:“不可能!我在悉尼做过全面体检!霍,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霍峥瞬间呆滞,眼睛里只有深深的震惊。
好一会,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医生……麻烦做一个详细检查。”
病理报告出来得很快,上面用英文写着:肝细胞腺瘤。
医生说:“现在手术,存活率98%,再晚三个月的话,恐怕就……”
医生没有说完,霍峥听见自己心跳如雷。
Aroha躺在了病床上,眼睛望着窗外:“我一直以为是胃病,没想到是肝。霍,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霍峥低声说:“我在华国,遇见了一个女孩,她很厉害,她告诉我的。你知道吗?只是一眼,只是看了你的照片一眼,她就能感应到你的肝出了问题。”
“她救了我一命,救了杰,救了Lisa,救了大家,你不会相信的,那是多么奇妙的一段经历……后来我把我的子弹送给了她,于是作为交换她告诉了我你的事。”
“华国吗……”Aroha喃喃地说:“那是一个神秘的地方,你也许遇到了神明的使者。”
“帮我谢谢她,霍,帮我谢谢她。”
Marc趴在床边,问霍峥:“爸爸,我可以看看那位使者的照片吗?我想画一幅画送给她。”
霍峥从许南珠的朋友圈里,翻到了一张近照。
Marc乖乖拿起笔,在纸上画了起来。
会议室里,许南珠和王莺见了面。
王莺个子不高,大概一米六出头,短发利落地别在脑后,五官明媚。
她整个人透着一股子干练劲,但是一开口,嗓音却甜得能滴出蜜来。
“许总好,我是王莺,请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许南珠微笑点头,握了握她的手:“我相信你。”
她回头看向旁边的顾彦,只见他正气愤地盯着王莺。
许南珠小声问:“你怎么了?”
顾彦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指着王莺问:“你说,你装什么呢?明明凶巴巴,装什么软妹子?”
王莺嘻嘻一笑,声音越发娇软:“顾总,您不觉得,这样说话有时候效率特别高嘛~”
顾彦做出要yue的动作:“你正常点!”
王莺转向许南珠,无奈地耸耸肩:“许总见谅,我也是没办法的。”
她拉开椅子坐下,从包掏出一台平板,动作干脆利落,和之前的甜腻判若两人。
“我毕业后导的第一部 戏,”她点开一段视频,“因为坚持一个镜头重拍了二十遍,被人拍下来发到网上,骂我是‘戏霸’。而另一个男导演在片场当众发飙,就被别人称赞他有艺术坚持。”
“然后我就悟出了一个道理,在这行里,那些人眼里的女生,就应该温柔讲道理,那我就顺了他们的意,不就省事了?”
“结果你猜怎么着?!这招有奇效!”
她掰着手指数:“对投资商撒娇,预算批得快;哄着流量明星,NG少一半;就连场务做事也比平时更快!”
“而且……”她转头对顾彦眨眨眼:“要不是我装得够甜,顾总会收我的简历吗?”
顾彦听完,觉得王莺说的也没毛病,但是心里还是别扭:“我最恨别人骗我!上一个骗我的人、那个人、那人……”
王莺好奇地问:“那人怎么了?”
顾彦想了想:“他好像在夏威夷度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最恨别人骗我!”
王莺安慰他:“哎呀,顾总~你就当我是双重人格嘛,人家在片场很敬业的!”
顾彦抱着双臂,哼了一声:“我不管你的工作风格是怎样,只要你说到做到就行。”
王莺说:“顾总你可能不太了解我,言出必行是我的宗旨。”
许南珠笑着说:“因为这个项目关系重大,所以大家都会慎重一些。”
她将对赌的事和王莺说了,原以为她会被吓到,没想到她眼睛越来越亮。
“许小姐,虽说我手段多了一些,但论拍戏,没有人比我更认真。”
许南珠笑了笑:“你也许不知道我们的企业文化,就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们既然选择了你,这个项目就由你说了算,你也不用辛苦装软妹子跟我要预算,直接开口就行。”
王莺眼睛弯成月牙,突然又捏起嗓子:“那可不行~许总,人家已经习惯了啦!您能不能多批一些预算捏?人家一定会拍得超~级~棒~哦~”
许南珠被逗笑了:“行行行,你只管递上来,我让顾彦第一个批你的。”
正说着,许南珠的手机响了。
她看了一下来电号码,是陈诗琪打开的,于是她站起身对顾彦和王莺说:“你们聊,我有点事。”
然后便往办公室走。
刚出会议室,关秘书又迎上来道:“许总,门口有人找您,但是没有预约,他说在外面等您下班。”
许南珠往大门看去,什么也看不见,手机还在响,于是对关秘书点点头,说:“我知道了。”就回办公室接电话。
陈诗琪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雀跃,一接通电话便把她家民宿的最新消息告诉了许南珠。
“我家民宿已经差不多装修好啦!等国庆就开业!对了,你上次让我帮你问有没有租房子的,我也问了,村子里有四家可以长租。珠珠,你要不要来看看?”
许南珠仔细想想自己近期计划,好像最近也没什么忙的了,便说:“行,你把地址发给我,我订明天的机票。”
陈诗琪“哇”的一声:“不愧是大老板!说走就走呀?太厉害了吧!”
许南珠忍俊不禁:“好啦,你明天记得接我就行。”
她挂了电话,翻开桌面上的导演资料,想再看看。
关秘书推门进来:“许总,那个人还在门口等着,我看他拄着拐杖,又不肯坐下,您看……”
许南珠才想起那个人,说:“我知道了,我去看看。”
虽说在公司里,关秘书也有些不放心,便跟在许南珠的身后。
打开公司大门,许南珠看清门外站着的那个人,是上次在港城见过两面的林伯。
他还和上次的装扮一样,一身干净但老式的西装,一顶英伦帽,因为腿不好拄着拐杖。
“林伯?”许南珠惊讶地问:“您怎么找到我的?”
林伯拘谨地说:“我在报纸上看到关于您的报道,认出了和您一起拍照的顾少爷,这才顺着找了过来,希望您不要介意。”
“您坐着说,”许南珠指着沙发:“您找我有什么事吗?是墓地还要什么手续?”
“不是的不是的!”林伯也不坐下,一个劲摆手:“老爷的墓地已经安排妥当了,所以我才离开港城到了这里。”
“我这次来,是有个不情之请……”林伯犹豫了一会,挺直身子,坚定地说道:“许小姐,您还需要管家吗?”
“您别看我腿瘸,这只是老毛病了,我离了拐杖也能走,完全不影响干活的!”
说完,他小心地把拐杖竖在墙边,然后走起路来:“您看,我可以做到健步如飞!”
许南珠还愣着,她突然意识到,难道林伯的金光是为了这一刻做铺垫?
她的小洋楼面积不小,她也考虑到请阿姨来帮忙,却从没想过请个管家。
管家啊,这是什么生僻词汇?她只在电视上看见过。
所以此刻她有些犹豫,不是不相信林伯的人品或者能力,而是不知道自己需不需要一个管家。
好像顾彦的家里都没有管家吧?
她叫停还在来回走正步的林伯:“林伯,你能告诉我,管家平时都做些什么事吗?”
第109章 管家能做什么?(一)
林伯略微沉吟,双手交叠在拐杖顶部,姿态恭敬却又不卑微:“理论上,管家需统筹您的一切生活事务,大到财务规划、行程安排,小到饮食搭配、健康管理,都在职责范围内。”
“通俗地说呢?”
林伯笑了一下:“比如早上您出门时,想穿的鞋子我已经帮您擦干净了;您冰箱里的食物,我也全部检查过保质期并换成新的;您要见的客人,我也早已和您的秘书沟通好所有细节和您的时间。”
他停顿一下,“管家就是,让这些小事永远不用出现在您的面前。”
许南珠挑眉:“听起来不错,那薪资怎么算?”
林伯说:“许小姐,您知道的,我还欠了您一笔钱,我想用我的工作偿还。如果您认可我的能力,后续待遇可以再议。”
“我的所有资料都在行李箱里,您可以看看再做决定。”
许南珠注意到,墙边还有一个行李箱,LV的经典图案,从磨损程度看,应该用了不下十年。
看来他这次来,是打定主意留下了。
一个身上是金光的人,许南珠没有理由拒绝。
而且她身边也没有帮手,上一个言之凿凿要做她助理兼司机的人,就开了两天车到现在还没回海城呢。
“我正好有一栋小洋楼,正在装修,我明天出差,你可以暂时帮我盯一下装修进度。”
说完,她往公司里走,一边走一边和林伯讲一些情况。
“我现在带你去那边看看,装好以后我就要常住在那了,对了,目前我还住在酒店里,等等我也帮你在那开一间房,暂时住一下。关秘书,这位是我的管家林伯,以后他要是来公司直接放行。”
林伯拄着拐杖,拖着行李箱急忙跟上:“许小姐,不必破费为我订酒店,我住在工地更方便。”
许南珠回头看了他一眼,说:“这些事你可以自己拿主意。”
许南珠路过顾彦办公室,顾彦从落地窗看见她,跑出来问:“珠珠,这老伯谁呀?”
“这是我管家,林伯,林伯,这就是顾彦。”
林伯朝他鞠躬:“顾少好。”
顾彦惊了:“哇!珠珠,你太厉害了吧?你都有管家了?显得我家好low哦,还只有保姆呢!”
林伯微微弯腰:“顾少,保姆和管家是一样的,都是服务行业,不分贵贱。”
顾彦摸摸后脑勺:“神经了,突然被教育了。”
许南珠打了个车,带着林伯前往小洋楼。
她叹气道:“等我回来,一定要再买一辆车,这叫什么事啊?!”
她回头,看见林伯正在仔细擦拭他的眼镜。
林伯戴上眼镜问道:“许小姐,您说明天要出差,我想冒昧地问一句,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不冒昧。去云岭,我好朋友在那边的寨子那开了一家民宿,那边风景不错。我想在他们寨子里租几间屋子,将来是开酒店,或者自己住都挺好的。”
“我明白了,”林伯微微颔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平板,在上面点着:“我想我可以帮一些忙。”
小洋楼的改造部分已经结束了,剩下的便是软装部分。
这部分有专门的设计师,设计出了三版方案,许南珠先挑了一版看起来最好的,再眯眼确定一下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
在她和设计师沟通的时候,林伯已经上上下下转了一圈。
“不错,”他点点头:“许小姐的眼光独到。”
他指着玻璃窗:“这是比利时彩玻,原先的美丰银行同款,不多见了。”
又指着门框:“柚木,现在很难找到这么好的了。”
“这一砖一木,都有些历史了。”
许南珠说:“没想到你也了解这些。”
林伯谦虚道:“周老曾经有相似的物业,耳濡目染罢了。”
“哦,对了!”他抬头:“许小姐,我就在一楼的客房暂住吧,窗外正好是银杏树,我喜欢这里。酒店什么的,我已经住得够多啦!”
许南珠同意了:“那你看看需要添置一些什么,可以让我帮你买,也可以让人送过来。”
林伯微笑道:“这些事无需许小姐费心。”
时间已经不早,许南珠明天还要早起,她告别了林伯,准备先回酒店。
关秘书只帮她订了机票,许南珠想着可以睡陈诗琪家里,就没让她订酒店。
林伯又详细地问了一下许南珠明天的行程,把她送上车,目送她离开才回了小洋楼。
许南珠回了酒店套房,第一件事就是泡个香香暖暖的热水澡,为明天的长途跋涉作准备。
最近天气一直不好,刚刚一个台风走了,听说又有一个台风在路上。
如果她明天不出发,恐怕要拖上几天了,她说不好后面会不会忙得走不开。
好在她要去的地方在西南,那边应该不会受到台风的影响。
小雨淅淅沥沥下着,雨滴轻轻敲在窗户上,是最适合睡觉的白噪音。
手机闹钟响了,她迷迷糊糊按断,关闭睡眠模式,一条信息立刻进来。
【早安,小姐。云岭今日18摄氏度到25摄氏度之间,您的目的地青崖寨午后有短暂雷雨。由于航班管制,您的飞机延迟到10:15分起飞。】
“啊?”许南珠揉揉眼睛,这是谁给她发的morning message啊?还是定制版的?
再仔细一看,是林伯。
工作还蛮细致的,许南珠想。
【好的,我已经起床了,林伯。】
许南珠洗漱完毕,想着林伯的信息,塞了两件外套和一把伞到行李箱里。
刚一抬头,轻柔的敲门声响起。
许南珠打开门,门外是酒店服务员,为她送来早餐和饮品。
许南珠不禁问道:“谁点的餐?”
服务员有礼貌地回答:“许小姐,是您的管家要求的。”
许南珠吃完了早餐,手机又弹出一条信息:
【司机已在酒店门口等候,车牌尾号993。】
许南珠诧异:这都安排好了?
刚出酒店门口,门外停着一辆商务车,许南珠还没看车牌号,司机就下车朝她走来。
这是一位年轻的女司机,戴着白色手套,她有礼貌地帮她打开后座的车门,并递给她一次性拖鞋、眼罩、抱枕、干净小毯子。
“许小姐,林叔吩咐,让您在路上小憩一会。”
许南珠乍舌:“林伯?你认识他?”
司机笑笑:“我和林叔是旧识了。”
第110章 管家能做什么?(二)
许南珠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位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女生,会说出和林伯是旧识的话。
她眯眼看了一下车子,确定没有黑光才放心地拉开车门。
车内布置得简洁,却又处处透着用心。座椅调节到了最适合她的角度,头枕旁还垫了一块薰衣草香包。
正好她也没睡好,戴上眼罩,在淡淡的香气中渐渐睡去。
车子开得平稳,直到停在机场航站楼前,司机才轻声将她叫醒:“许小姐,我们到了。”
许南珠揉着惺忪的睡眼,呵欠连天地走向值机柜台。
就在这时,一位地勤人员走过来,面带微笑地问道:“请问是许南珠女士吗?由于本次航班超售,我们免费为您升级到了商务舱。”
“我?免费升舱?”许南珠的呵欠硬生生卡在了一半。虽然她已经身价不菲,但从小养成的习惯让她还是选择了经济舱。
毕竟这次航程只有两个多小时。
但是奇怪的是,升舱这种好事怎么会轮到她啊?
许南珠好奇地问地勤人员:“为什么是我?”
地勤人员保持职业化的微笑解释道:“是您的朋友林先生利用他的航空联盟高级会员的权益提前为您锁定的升舱名额。”
“林先生?”许南珠惊讶地问:“难道是林国栋?”
她脑海里浮现林伯那张总是面带微笑的脸。
地勤人员微笑点头。
许南珠惊诧。
航空联盟?高级会员?提前锁定名额?免费升舱?
这些对她来说陌生的词汇组合在一起,让许南珠意识到,在金钱之外,这个世界上的那些隐形特权会出现在生活的每一处。
虽然她不缺升舱的这点钱,但是突如其来的优待,还是让她心里暗喜。
“林伯不愧是专业管家,太厉害了!”许南珠在心里嘀咕。
有他在,能打破许多信息壁垒。
顾彦啊顾彦,你最重要的优势都没了!
飞机准时降落在云岭机场,许南珠刚开机,林伯的信息就跳了出来。
【已安排接机人员举牌等候,附上他的照片。】
果然当她拖着行李箱走到出口,便看见了照片上的人正举着牌子,牌子上写着她的名字。
男人三十岁左右,皮肤黝黑,笑起来一口白牙,还有两个酒窝。
他也一眼就认出了许南珠。
“许小姐好!我叫阿木,林先生已经安排好了,请您跟我来。”
这次的车子比来时的要简陋许多,正当许南珠疑惑的时候,阿木打开了话匣子。
“林先生说您这次来是为了考察寨子的,特意安排了我来接您。我在文旅局开了十年车,对青崖寨的一草一木都熟得很!”
更重要的是,他还十分了解当地的风俗习惯。
许南珠瞬间理解了林伯的用心。
他一路上侃侃而谈,每一处风景、每一栋建筑,他都能说出相关的故事。
路过游客中心时,许南珠看见门口挤满了焦急得游客。
“现在是旅游旺季,又赶上了雷雨天气,”阿木解释道:“寨子面积也不大,现在民宿都挤满了。”
许南珠正想说可以去山上诗琪家的归望寨借宿,阿木又说道:“不过您放心,林先生已经安排好了住处,是寨子里做好的民宿,位置就在鼓楼旁边。”
车子停在了一栋三层木楼前,民宿的老板已经在门口等她了,他热情地迎上来:“许小姐可算到了!房间都按林老师的要求准备好了,酸汤鱼也炖上了!”
太扯了!许南珠只有这个想法。
这样一个山旮旯里,为什么会有林伯的人脉???
而且他为什么称林伯是林老师?
林伯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许南珠环顾四周,这栋木楼虽然外表保持着当地少数民族的传统风格,内部装修却处处体现着舒适感。
最让她惊喜的是,房间里床上摆着四个大枕头,和她在海城的房间一样。
许南珠忍不住给林伯发了条信息:
【林伯,你是怎么订到这么好的房间的?这边都人满为患了。】
不一会儿,林伯回了信息:
【我曾经因缘巧合来过这里,教过几天书,民宿的老板是我当时的学生。】
【哦,对了,您尝尝酸汤鱼合不合胃口,这也是我的拿手菜,等您回来我亲自做给您吃。其实,当地的特色美食我基本都会,以后您会知道的。】
许南珠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
【我以为你常年住在港城,对内地不熟呢。】
林伯答:
【一个合格的管家,他的履历表应该十分丰富才行。】
许南珠倒在床上,心里盘算着,这样的管家,她应该给他开多少钱才行……
想到这,她赶紧给林伯转过去二十万。
【这是预支给你的的备用金,不够再找我要。】
林伯回复:
【我会整理好票据,定期交给您。】
云岭的温度比海城要低一些,还好许南珠带上了外套。
吃了暖暖的酸汤火锅,整个人也舒服了许多。
她本想出去转转,看看当地的风景,但奈何一直下着雨,虽说不大,她也不想弄的湿漉漉的,就转身回了房间。
陈诗琪打来电话,问她怎么不跟她联系,许南珠才发现,今天事情太多,竟然忘记和诗琪联系了。
“我已经到了,住在下面的寨子里,明早再上去找你吧。”
陈诗琪放下心:“我还以为天气不好,你取消行程了呢!你找到地方住就好,现在天气不好,上山的路也没有灯,明天我再下来接你。”
许南珠说:“不用了,我有司机,明天到了再跟你联系。”
许南珠大学时就冷冷淡淡的,陈诗琪也没往心里去,说:“好的,我等你哦!”
挂断了电话,许南珠又看了一会电视,就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她是被小鸟的叫声吵醒的。
她打开窗子往外看,雨后的空气里是清新的青草香,一栋栋小木楼沿着田地而建,远处云雾缭绕,一层层梯田尽收眼底。
许南珠深吸一口气,感觉全身心都舒畅了。
阿木在一楼和民宿老板聊天,看见许南珠下楼,对她笑着说:“许小姐,不急,您先吃饭。”
早餐按着当地人的习惯,老板准备了牛肉米粉,味道不错。
吃完后,阿木带着许南珠上山。
这时又下起了小雨,阿木念叨着:“今年真奇怪,雨水特别充沛,往年哪里有这么多雨。”
第111章 天罚
山上的公路是刚建成的,只有两个车道,蜿蜒曲折地攀附在山壁上,每到拐弯处还得提防着对面来车,难怪诗琪说下雨上山危险。
阿木对这里的路挺熟的,一边开车一边和许南珠介绍道:“这条路是年初刚通车的,以前啊,山上寨子里的村民要下来,得走那边的山路。”
他手指往旁边一指,许南珠跟着看过去,顿时被眼前的风景震撼了。
苍翠大山、梯田层叠、云海翻滚,恍若仙境。
他们开车到了寨子门口,诗琪早就在那等着了。
许南珠下了车,她就一跑一跳上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南珠,我没想到你真的来了!路上辛苦吗?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久别重逢,许南珠有些招架不住这样的热情。
她不着痕迹地拉开一点距离,不知道先回答她哪一个问题好,只能浅笑着说:“睡得还不错。”
陈诗琪也不管许南珠的反应,又一把挽住她的胳膊,亲昵地说:“家里都准备好了饭菜了,就等给你接风呢!”
许南珠无奈,陈诗琪就是这样,热情如火。
她被拉着往前走,不忘回头叫上阿木。
陈诗琪也回头,看见是自己的熟人,诧异地问:“南珠,你怎么认识阿木哥的?”
许南珠回答:“朋友介绍的。你们也认识吗?”
“阿木哥是我们寨子的老熟人啦!经常带游客上来看日落的!”
阿木龇牙笑:“是啊,我说了,这一带我熟得很!”
陈父陈母都是地道的山里人,这辈子到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山下的寨子。看许南珠到了,他们忙不迭地端茶递水拿水果。
陈诗琪的热情显然不是遗传她的家人的,她叽叽喳喳讲个不停,她父母的话却不多,拘谨地陪在一旁憨厚地笑。
而且为了迎接许南珠,他们还特意杀了一头猪,餐桌上摆满了山野美味。
最让许南珠惊艳的,就是那道酸菜炒猪肚了。
酸菜是陈诗琪家里自己腌的,咸鲜适口,配上新鲜的猪肚,酸爽开胃、鲜香四溢、脆嫩并存。
许南珠忍不住拍下照片发给林伯:
【林伯,你会做酸菜炒猪肚吗?】
林伯很快回复:
【小姐,我会的。只是这道菜的关键在酸菜的味道,市面上的成品都不够地道,我现在就着手腌制,请等我一段时间。】
许南珠:……
她还是先吃面前这盘吧。
吃完饭后,陈诗琪带着许南珠在寨子里走了走。
这个寨子偏原生态,本地人搬走了不少,现在留下来的都是年纪大的老人。
房子不多,许南珠看中的是寨子最顶端的位置,陈诗琪刚好和她的看法一致。
陈诗琪带着她一边往上走,一边为她指出她帮许南珠挑的是哪几栋小楼。
许南珠都眯眼鉴定过了,这三栋楼都发蓝光,看来诗琪的眼光不错。
巧的是,许南珠的眼睛稍带过隔壁的两间烂尾楼时,竟然在它们上面看见了紫光。
许南珠问:“这两幢楼没有人住吗?”
“那两幢啊,”陈诗琪拉着许南珠走远一点:“那两幢不吉利!”
“为什么?”
“据说二十多年前,有一天半夜,一个大火球从从天而降,砸在了那两幢楼上,瞬间就烧成了这样,幸好没人住。所以大家都说那不吉利。”
许南珠不这样认为,先不论火球之说是不是真实的,她觉得如果硬要往玄幻方向靠,那也是那两栋楼帮整个寨子挡了火灾才是。
而且,拿下了那两栋楼,整个山顶就全是许南珠的了,以后将更有私密性。
许南珠说:“我想把它们一起租下来,方便吗?”
陈诗琪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确认许南珠是认真的后,说:“方便的,那两幢本来就没人要,给点钱都能送给你。”
走了两步,陈诗琪觉得还是要劝一下许南珠,她突然站住:“南珠,寨子里的说法是,火球是天罚,不好的。”
许南珠觉得,当时发生的时候是半夜,能侥幸看见当时场景的人不多,这火球大概率是山火,被村民们神化了。
她拍拍陈诗琪的肩膀:“放心吧,如果是天罚,它们也受过了,不然这二十年来它们也不会好好的留在这里。”
陈诗琪想想,觉得许南珠说的也有道理,就不再说话了。
确定好了房子,出于保险起见,许南珠叫上阿木去签合同。
阿木提醒她,这些事比较重要,最好让村长过来做个见证。
陈诗琪一拍脑袋:“阿木说得对!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呢?珠珠是外乡人,还是谨慎一些好。”
虽然这些叔伯都是老熟人,但万一他们的小孩回来扯皮就不好了。
趁陈诗琪去喊村长的空档,阿木却拉住许南珠转身往寨子口的小卖部走,他挑了两瓶白酒,对许南珠说:“许小姐,麻烦你付一下钱。”
许南珠想,白酒或许是和村民们签约的时候要送的礼,没有细问,拿出手机付了款。
没想到阿木拿着酒,又带着许南珠到了寨子最高处,那里有一棵苍天大树。
大树底下乘凉的几个婆婆看见他们带了酒来,忙起身让出位置。
阿木打开白酒瓶盖,对许南珠说:“这边有个风俗,就是敬树神。凡是重大节日或者要做什么重要的决定,村民们都会来这里求树神保佑。”
许南珠好奇地问:“但是我是外乡人,也要敬吗?”
阿木把白酒递给许南珠:“许小姐,您以后要在寨子里走动的,敬一下比较好,而且如果能得到树神的认可,您在寨子里就算落了脚了。”
“那我要怎么做?”
“其实很简单,”阿木空手做了一个示范:“将白酒洒在树根处就行,要分三次敬。”
许南珠照着做了,当第三次倒完后,原本静立在一旁的婆婆们突然围拢过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树根。
白酒迅速渗入树皮,只留下一些暗褐色的湿迹。
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吹动了许南珠头顶的树叶,沙沙作响。
婆婆们突然鼓起了掌,阿木也咧着嘴朝她笑。
许南珠笑着问:“什么意思?”
“恭喜你!”阿木回答道:“您已经获得树神的认可啦!”
许南珠好奇地问阿木:“树神是怎么表态的?”
第112章 树神的认可
阿木哈哈大笑,解释道:“您看,树神要是认可一个人,那个人的白酒就会很快浸到树里,反过来,要是它不认可的人,什么酒它都不收的!”
说完,他又凑近许南珠:“更难得的是,树神对您特别满意,所以刚才您头上的叶子会自己动起来!”
“您就放心吧,得到了树神的庇佑,您以后在寨子里一定顺风顺水!”
许南珠将信将疑,但是眼前这祥和的气氛让她心里也很开心!
不管是真的也好,是凑巧也好,这个美好的开始让许南珠越发期待未来了。
两人回到陈诗琪的家中,陈诗琪带着村长也刚刚到。
村长在路上已经听说了许南珠想过来开民宿的事,他心里有些犹豫。
虽然知道建酒店是对寨子的未来好,但是外乡人来开,总是会有很多顾虑。
他还没开口,阿木对他说:“村长,许小姐已经敬过树神了。”
屋子里的人都愣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想到这个外地人会如此尊敬他们的民俗,一到就去敬了树神。
许南珠不知道,就这一个举动,就让村民对她刮目相看。
当然,最重要的是树神有没有认可。
村长诧异,问阿木:“树神大人怎么说?”
阿木说:“树神大人认可了许小姐,婆婆们都可以作证。”
村长沉默了。
树神认可,在这个寨子里,是最最最重要的事,就好比一张通行证,甚至是免死金牌。
他就算想拒绝许南珠,到现在这个地步,他也无法再提出任何异议。
许南珠看着村长的脸色,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冒失。
在对寨子毫无了解的情况下,她想也不想就只身前往谈合作。
这样闭塞的寨子里,法律条文可能都要给风俗让位。
不是她往坏的地方想,可只要有一个村民想毁约,他们只需提一句:树神不同意!许南珠会就束手无策,陷入被动。
幸好林伯介绍了阿木,带着她先得到了树神的认可,帮她堵住了所有有可能的口实。
想到这,她一阵后怕。
村长看看阿木,又看看许南珠,半晌点头道:“既然树神已经同意,你们双方也已经谈好,村里也没有意见,我愿意做个见证人,以后如果有纠纷,就以白纸黑字为准。”
许南珠放下心来,三方商议了一下,许南珠以每栋两万元一年的价格,一口气租了五十年。
另外两栋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就以十万元的价格给了许南珠永久使用权。
许南珠和村民们签订了合同,然后爽快地付了租金。
送走了村长和村民们,许南珠和陈诗琪在餐厅里谈了谈。
许南珠不能在这里待太久,这边需要有人管理,陈诗琪是最好的人选。
许南珠开门见山地问她:“诗琪,你想不想赚些外快?”
陈诗琪不理解:“啥意思?”
许南珠说:“我想请你做我的合伙人,你帮我照看这边的生意,利润我们分成。”
陈诗琪反应过来,这可是山顶风景最好、视野最佳的几栋小楼啊!
要是按照许南珠的规划,全部改造高端酒店的话,那营业额得多少钱啊?利润又得有多高!!!
她在心里飞快计算着可能的收益,心跳不自觉地加速!
这可比她家那个小民宿有前途多了,多有成就感啊!
陈诗琪还在想着,许南珠又说:“钱的事你不用担心,都从我这里出,你只需要放开手去做就行。至于酒店的装修,我也会请专业的设计师过来实地考察以后做设计的,你只需要帮我管理一下就行。”
许南珠又问:“不知道你有没有空……”
“有空!完全有空!”陈诗琪忍不住了,激动地跳起来说:“我可以!我家的民宿有我爸妈看着就行!旺季实在缺人我再让我弟回来帮忙就行!反正他那破工作不做也罢。”
许南珠笑着说:“好,我让人发一份协议过来,我们签一下就行。”
“好……”陈诗琪摩拳擦掌:“那我们是不是要注册一个公司啊?还得要有营业执照什么的。”
许南珠点头:“我让我公司的财务专员跟你联系,我们一步一步来,不急。”
陈诗琪沉浸在美好的憧憬中,已经开始畅想年终奖该怎么花了。
这时,许南珠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拿出来一看,竟然是易简打来的。
自从上次一别,易简出国出差,她也忙,就鲜少联系了。
今天突然打电话来,许南珠有个直觉,恐怕又出了什么事了。
“喂,易简,今天怎么有空打电话来了?”
易简的声音略有一些急促:“南珠,我长话短说,西北洪灾,凉川卧虎山爆发山洪,山上的一座古墓被冲垮,文物随着泥石流散落到了下游的村落,军方知道你曾经协助破过佛头案,托我当说客,想请你帮忙找回流失的文物,当然,这是有酬劳的。”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堆,然后顿了顿,问:“你要去吗?”
许南珠愣了片刻后,立刻问道:“我要联系谁,又怎么过去呢?”
易简说:“你明早赶去凉川机场,有人接你。”
说完,他斟酌了一会,低声说:“南珠,这次我赶不回来,只能你自己过去了,你务必要小心,自己安全最重要,知道吗?”
许南珠回答道:“我懂的,什么事都没有我的安全重要。”
毕竟她赚了那么多钱,还没花够呢!
明早要到凉川机场,意味着她今晚就要到那边。
许南珠起身和陈诗琪说:“我必须走了,公司的人会跟你联系的。”
然后又找到在外面和村民聊天的阿木:“阿木,送我去机场,越快越好。”
阿木把手里的瓜子给旁边的大爷,站起身来应道:“好的,许小姐,我们走。”
许南珠一上车,就给林伯发信息。
【林伯,帮我订一张今天最快的到凉川的机票,我还有两个小时到机场。】
林伯很快回信息:
【凉川?那边正闹洪灾,您确定要去那边吗?】
许南珠回到:
【确定,越快越好。】
林伯速度很快,就把订单信息发了过来。
许南珠庆幸自己没有穿高跟鞋,她踏着一双平板鞋健步如飞。
值机、安检一气呵成。
当她气喘吁吁赶到登机口时,离起飞就只剩下十分钟了。
许南珠赶在登机之前,给顾彦和陆尘舟分别发了同样的信息:
【我有事要去一趟凉川,那边可能没有信号,不用担心。】
不担心是不可能的,顾彦最快回了信息:
【珠珠,你去那边干什么啊?我刚刚还看了新闻,凉川那边发大水啊!要不还是我陪你一起吧?】
陆尘舟回得稍微慢一些,也是忧心忡忡:
【那边灾情严重,有什么非去不可的事吗?我明天就能赶回海城,让我替你去。】
许南珠看到信息时已经下了飞机,她想了想,最终只给他们一人回了一句:
【放心,我会注意安全。】
然后就把手机放在了口袋里。
凉川机场十分拥挤,就和春运一样,有劫后余生的,有焦急寻找亲人的,来来往往。
她拖着行李箱,在人群中磕磕绊绊地穿梭。许南珠索性拐到一家商店,挑了一个结实轻便的背包,然后把长袖外套牛仔裤和必备用品装进去,其他的东西,让她想起顾彦上次的经历,也寄回雁南飞。
结账时,她又顺手拿了一件防水登山服,然后又买了方便面和一些药品。
做好了这些,她背着背包,决定在附近找个酒店住下。
她接连问了几家都已经客满,好在最后一家刚刚空出来一个房间,许南珠赶紧订下。
她懒得再到市里去了,也就没让林伯帮忙订酒店。
晚上林伯打来电话,难掩担忧。
知道许南珠已经自己找好酒店住下以后,又问道:“小姐,您能告诉我去凉川有什么事吗?”
许南珠没有瞒他,把易简的话转述给了林伯。
林伯的语气莫名变得欣慰:“原来小姐是去办这样一件大事啊!那我也不好阻拦,只是希望您务必注意安全。”
刚挂了林伯的电话,易简又打来了:“南珠,你现在在哪里了?”
许南珠答:“我已经到凉川机场,在附近酒店住一晚。”
易简又说:“还记得上次的老郑吗?郑焕,我让他明天陪你跑一趟,这样我也放心些。”
易简是真的放心不下许南珠,他也觉着自己不厚道。
哪怕是再贵重的文物,许南珠也只是个小姑娘……
还那么漂亮。
让她自己去山区都已经很危险了,更何况是正在受灾的山区。
要不是军方和京城那边都给他施压,他也真是不想开那个口。
易简心里是希望许南珠拒绝的,可没想到她那么实诚,想也不想就答应了,这让他更加难受了。
他想赶回国,可无奈实在走不开,只能死乞白赖地求着郑焕跑一趟。
说到郑焕,那家伙也是贼,其实他早听说这件事了,甚至比易简还要早半天。
追根结底,那位许小姐也是因为他的缘故被扯进了这件事里,他干不出让人家小姑娘一个人奔赴灾区这件事,所以已经跟上头打好了报告,决定亲自走一趟。
刚拿到报告,易简就求过来了。
郑焕装模作样拿乔了好一会,在易简耐心就要耗尽,马上要发大火的时候,他赶紧同意,并白得了一个月的免费夜宵。
许南珠想起来那个黑脸干练的警察,虽然易简叫他老郑,其实也就不到三十岁。
“我知道了,你把他的号码发给我,我明天跟他联系。”
她又说:“哎呀,你也不用太担心,我有自己的判断能力,不会有事的。”
许南珠想得十分简单,无非就是和上次一样,在一堆杂物里找出几件古董嘛,对她来说分分钟搞掂,说不定当天就可以回海城了。
许南珠翻了一下酒店餐厅菜单,挑了几个下饭的菜,给前台打电话让他们送过来。
前台很抱歉地跟她说,酒店的客人太多了,现在连餐厅里都睡着人,所以不能做饭了。
没办法,许南珠又打开外卖app点了几个菜,可是过了半个小时了还没有骑手接单。
她走到窗户前,拉开窗帘看了看,外面瓢泼大雨。
看来今天是吃不上饭了。
好在她还买了方便面。
她用酒店的水壶烧了两次热水,确保消毒彻底以后才倒水泡面。
吃完泡面,许南珠怕这个酒店不干净,更怕有摄像头,于是连澡都不敢洗,穿着衣服就躺到床上。
她拿出手机看见一个好友申请,备注:郑焕。
许南珠通过了申请,发了一句:【你好。】
郑焕回复:
【许小姐,明早六点,在凉川机场六号出口见。】
许南珠回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定了一个五点半的闹钟。
这一觉睡得十分不踏实,闹铃还没响她就醒来了。
刷牙洗脸以后,她不想再吃方便面了,于是提前到了机场买些面包吃。
五点五十,郑焕打来电话,问她到机场没有。
许南珠把剩下的面包装好,然后往六号出口走去。
没想到,在那里还遇见了不止一个熟人。
郑焕和四名穿着迷彩服的军人站在一起,旁边站着的是姜氏姐弟。
就是和易简在港城遇见的姜沐瑶和她弟弟姜木青。
许南珠顿了顿脚步,她还记得上次看见姜木青时,他头顶还冒着黑光。
她躲都躲不及的人,怎么和郑焕站在一起???
许南珠翻了一个白眼,然后眯眼看着姜木青。
上次被顾叙警告过后,姜木青再也没去海城,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看起来没之前那么黑了。
郑焕看见许南珠,朝她招手。
姜家姐弟转身,看见了许南珠,两人都是一愣。
许南珠叹了口气,朝他们走去。
还没走近呢,就听见姜木青那欠揍的语调:“我说是谁呢?你怎么也在这啊?”
许南珠没好气地说:“你都在了,我怎么不能在?”
姜木青啧啧两声:“我姐可是京大考古泰斗潘老的得意门生,你呢?你师从哪位啊?”
姜沐瑶微笑着打断:“阿青,不能这样说话。”她转向许南珠:“你是姓许吧?我记性不好,请见谅。”
说完又朝许南珠身后张望:“阿简呢?他没有来吗?让你一个人去有什么用呀?他这次办事也太不靠谱了。”
许南珠心里白眼翻上天,姜沐瑶这话无非就是瞧不起她,说她是靠易简的嘛。
郑焕也是意外,没想到许小姐还认识姜家的人,更没想到看起来他们还不对付。
他走上前说:“易简还在国外,来不及赶回来。”
他又对许南珠说:“姜小姐和姜先生是受潘老所托,前往灾区。”
他停顿一下,又说:“许小姐则是受军方所托。既然你们认识,一定能更好的开展工作的。”
“军方?”姜木青狐疑地看了看许南珠,又回头看向姜沐瑶。
姜沐瑶温柔笑笑:“看不出来,许小姐还挺有本事的。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
姜木青哼了一声:“她能有什么本事,都是靠运气。”
“靠运气也是一种本事呢!”姜沐瑶提醒道。
许南珠笑着回答:“这一点我倒是十分同意。”
旁边一个队长模样的人走过来,和许南珠握了握手,自我介绍道:“我姓王,是第九救灾小队的队长。”
许南珠说:“王队好,我叫许南珠。”
王队点点头:“时间差不多了,跟我来吧。”
他带头走在最前面,姜家姐弟紧跟其后,许南珠和郑焕走在最后面。
郑焕小声八卦:“你怎么和他们认识的?因为易简?”
许南珠点点头,正要再说两句,前面一个穿着迷彩服的军人放缓脚步,退到许南珠身旁。
“许小姐,你好,林伯叫我来照顾一下你,叫我小张就行。”
许南珠愕然:“林伯?你怎么认识他的?”
小张说:“其实我不认识他,是上头告诉我的。”
许南珠有些说不出话来,她恨不得现在就坐飞机回海城,向林伯问个清楚。
她怎么觉得林伯是个大人物呢?
特别像书里那种已身处江湖之外,但是江湖里处处是他的传说的反派老大!
为什么说是反派,许南珠觉得,正派人做事会受到各种条条框框的规矩所约束,大多没有这么圆滑。
姜沐瑶听见身后的说话声,回头瞥了一眼,只见许南珠左郑焕右小张,两个男人人高马大,同款黝黑的皮肤衬托着许南珠白皙娇小。
三个人穿梭在人潮如织的旅客中,为避免挤压,郑焕和小张稍稍退后一些,用身体和手臂帮许南珠挡着过往的人群。
许南珠好像一个大明星,被保镖簇拥着穿过大批粉丝。
姜沐瑶皱眉,心里有些不舒服。
这女人到底是什么人,不管在哪,总有人围绕在她身旁。
他们可是去灾区办正事的,她许南珠在这搞什么特殊?!
王队带着他们到了一架直升机旁,说:“这是运送救灾物资的直升机,上头特批带你们去灾区,里面座椅被拆除了一部分,女士优先坐座椅,男的就坐防滑网上!”
许南珠眯眼看了看直升机,确认没有黑色的光,她才放心上去。
哪怕是知道这飞机不会出事,她看着这个简陋的环境,还是不由自主地胆颤。
她坐好了以后,系上安全扣,然后就不敢睁眼了。
飞机轰隆隆的声音,穿在大雨中,不知道过了多久,许南珠觉得有些反胃了,终于落地了。
许南珠睁开眼看向窗外,没有房屋,没有人群,他们身处大山之中。
她下了飞机,险些没有站稳。
王队给他们一人发了一件雨衣,解释道:“由于强气流颠簸和雷电风险,直升机只能送我们到这里了,剩下的路我们要自己走了。”
“什么?”姜木青大叫一声:“这是哪里?全是山路我们怎么走啊?”
许南珠有些庆幸队里有这样一个人,把她不好意思问的都问出来了。
王队说:“这是抢险队临时清理出来的一个缓坡,离我们要去的盘石镇还有不到三公里的路程。”
“平时救援物资也卸在这里,我们部队往返多次,很熟悉路线,我能保证大家安全!”
“如果你们不敢走了,也可以停在这里,等下一趟直升机来跟着回去。”
姜木青问:“下一趟是什么时候?”
王队面无表情:“明天早上。”
姜木青使劲踹飞一颗小石子:“我们怎么等得到明天早上?!谁知道有没有狼啊鹰啊什么的!你们为什么不提前告知,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来了!”
王队怒吼:“我没时间跟你在这掰扯!我还有抢险任务!灾情紧急,没有时间浪费在这点小事上!”
本来这次来的是姜沐瑶,姜木青是腆着脸跟来的,王队不会惯着他。
姜木青哪里遇到别人这样对他说话,立刻就要和王队吵,被姜沐瑶拉住。
姜沐瑶低声安抚:“现在也没办法了,王队不是说这条路他们已经走过很多次了吗?不会有危险的,等到了镇上你找个地方休息就是了。”
姜木青甩开她的手:“等到了镇子上我自己回京城去!”
许南珠已经穿好了雨衣,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理,跟着王队往前走。
据小张说,他们现在迫降的地方在背风坡,而小镇在向阳面的谷地,他们必须先登上山脊,再走小路下到镇子,这是最安全的路线,能避开泥石流区,也减少滑坡风险。
他们沿着一条临时踩出来的山路走,风大雨大,走得十分艰难。
过了一会,小张回头对许南珠说:“再坚持一下!拐过这个弯就到古栈道了,顺着古栈道就能安全上山!”
许南珠抬头,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刚要对小张说话,猛然发现小路尽头黑光一片。
许南珠突然站定,拉着小张:“我们先不要走。”
“什么?”小张听不清楚许南珠说话,郑焕看见她停下来,走上前问:“出什么事了?”
许南珠心里涌上强烈的恐惧感,她大声喊:“不要往前走了!”
王队和他身后的几人都停下来,回头看向许南珠。
许南珠大喊:“不能往前走!危险!”
王队看她神色不像是开玩笑,他越过几人走过来问:“许小姐,你为什么这么说?”
许南珠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反问他:“前面是什么地方?”
王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然后拿出他的手持平板:“前面下一个小破地就是古栈道了。”
平板上正好有地图,许南珠拿手擦去平板上的雨滴,眯着眼看。
显示古栈道的地方,的确是黑色的。
“不能走那里。”她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王队皱眉:“许小姐,这是最稳妥最快的路线,昨天运输队刚走过的。”
许南珠问王队:“还有其他地方可以过去吗?”
王队指向旁边断崖:“那边可以攀岩上山。但是不安全。”
许南珠又一次眯眼看向他指的方向,几根铁链悬在峭壁上,看着危险,但至少没有黑光。
她决定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走古栈道,于是斩钉截铁地说:“我们改走那边。”
姜木青第一个不同意:“你疯了吧?”他的声音尖锐得很,几乎压过了雨声:“放着平路不走,跑去爬山?你脑子进水了?”
王队耐着性子解释:“铁链年久失修,锈得厉害,随时有断开的风险,根本承受不了成年人的重量。”
“许小姐,我是一名军人,我向你保证,栈道绝对安全。”
许南珠胸口发闷,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看到的东西,只能再一次劝说:“古栈道不能走,很可能已经毁了,我们必须改路!”
王队眼神冷了下来。他带队走过七次古栈道,从没出过差错,这个外行女人,凭什么质疑?
要不是因为她是军方请来的人,他可不会忍那么久。
“分队走。”王队下令:“找个人带许小姐走铁锁,其余人跟我来。”
郑焕想也不想就说:“我跟许小姐一队。”
王队点头:“好,郑警官,一切小心。”
“报告队长!”小张突然大喊一声:“我申请跟许小姐走。”
他眼神闪躲,不敢看王队的表情。
空气凝固了一秒。
“随你。我们在山上汇合。”
王队撂下这句话,带着姜家姐弟和另外两个押运兵往小路前面走去。
“王队!”许南珠突然叫道:“你务必要小心啊!”
王队僵了僵,没有回头,只是摆摆手,继续往前走去。
许南珠不怪王队对她有意见,正常人遇到这种事,也不会相信她的。
她心里有些难受,那毕竟是几条鲜活的生命,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走进黑光中。
可她转念一想,她已经尽到提醒的义务,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希望他们能记得自己的提醒,转危为安吧。
郑焕对许南珠说:“我们也抓紧时间走吧。”
许南珠点点头,和他们一起往断崖方向走去。
铁链比想象中的更粗,布满锈斑。
郑焕仔细看看,告诉许南珠:“这些链子在这里恐怕有一百来年了,”他使劲扯了扯:“还行,挺牢固的,我们小心点,应该没问题。”
郑焕拿出登山绳,一头挂在许南珠腰间,一头系在自己腰上。
小张从包里拿出两双手套,对郑焕说:“郑警官,不好意思,我只带了两双。”
郑焕拍拍自己背包:“没事,我带了。”
他戴上自己的手套,仔细和许南珠讲述攀岩的要点。
小张已经攀上岩壁,回头喊:“绳子结实着呢!”
许南珠第一次爬山,手脚发软,但是往后拖下去,如果雨越来越大,恐怕还有别的危险。
她暗暗鼓励自己:“不要想太多,只想着一件事,就是登顶就行。”
郑焕又一次提醒她:“记得脚踩稳了,再挪动手,千万别着急,一步一步走踏实了。”
许南珠咬着牙点点头。
一开始,她低估了自己身体的重量,双手有些脱力,郑焕及时提醒她,一定要把脚踩踏实,她调整重心,慢慢适应了。
他们爬到一半时,听见山下有人大声喊着什么,许南珠想向下看,郑焕制止了她:“往上看!别管他们!”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她手指终于碰到山顶时,小张把她拉了上去。
许南珠瘫倒在地,分不清脸上的是雨水还是汗水。
小张喊了一声:“你们看那边!”
许南珠又爬起身,向远看去,一片泥泞什么也看不清。
小张的声音都颤抖了:“那是古栈道的位置,现在全被泥石流淹没了!”
根本看不见路了。
郑焕瞪着眼睛,然后缓缓扭头看向许南珠:“难怪你怎么也不肯往那边走……”
“是啊是啊!”小张使劲点头:“幸好我跟你走了,不然我就要和他们一样逃命了。”
峭壁上,王队几人正狼狈地往上爬。
其中要属江木青最惨,平时那趾高气昂的神色荡然无存,此时像一条奄奄一息的老狗,靠王队和一个小兵连拉带拽着,送到山上。
郑焕和小张赶紧帮了一手,把他们拉上来。
许南珠冲过去帮忙,闻到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腐木的恶臭。
姜木青脸色惨白,嘴里一直在哀嚎,又看向他的腿,他的牛仔裤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紧紧黏在腿上。
王队把他放平,然后用拿剪刀剪下他的裤腿,露出血肉模糊的小腿。
许南珠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王队简单地说:“他踩进了泥浆里,被里面的碎石划到了。”
他声音沙哑:“来,帮我一把。”
小张迅速拿出医疗包,帮他清理伤口。
这时姜沐瑶他们也爬上来了,她头发散乱,气喘吁吁,第一时间爬到姜木青身旁看了看情况,又抬头看向许南珠。
许南珠猝不及防对上她的复杂的眼神,是她从没在姜沐瑶脸上见过的后怕,震惊,疑惑,甚至还有感激。
“你……还好吧?”
许南珠刚开口就后悔了,和她搭什么话啊。
没想到姜沐瑶回了一句:“我没事。”
说完,她又去看姜木青了。
他们简单处理了姜木青的伤口,王队站起身说:“骨头可能裂了,得尽快到镇上。”
姜木青还在哎呦哎呦叫唤,一个一直沉默的小兵突然开口:“许小姐,我们应该听你的。”
许南珠回答:“人没事就好。”
王队回头,深深看了一眼许南珠,最终没有开口,只是拍了一下她的肩。
小张拿出一把能量棒分给大家,问:“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踩进泥石流里了吗?”
他们一边赶路,一边快速和许南珠几人说。
当时他们按照原定路线前往古栈道,可越走,王队越觉得不对劲。
原本小路尽头的灌木丛消失了,军队临时做的栈道的牌子,也好像往前挪动了一些。
他突然想到许南珠的的话,立刻制止了小队往前走,想看看清楚再做决定。
这时姜木青又开始作妖,他觉得王队小题大做,越过他,一脚踩到泥地上,下一秒,整条腿迅速被绞了下去。
幸好王队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才避免他越陷越深。
原来古栈道已经被泥石流淹没,那路标也是被冲得变了位置。
泥浆里密度和压强都十分大,还混有各种树枝碎石,他们好不容易把江木青拉上来,他的腿也伤得不轻。
王队对许南珠说:“幸好有你提醒在前,不然我也不迟疑那么一会。”
许南珠和郑焕、小张的心情还算平和,王队他们刚刚劫后余生,现在十分安静,没有人说话。
雨渐渐小了,他们走得也轻松一些。
王队见大家体力快跟不上,提议在一旁休整一下,补充一点水分。
这时,许南珠的眼睛又提醒了她。
距离他们十米处的位置,一棵树的树冠上冒着黑光。
“啊!”
她第一反应就是惊叫出声。
这一叫,把其他的人也吓了一跳。
王队急忙问:“怎么了?”
许南珠睁大眼睛:“我们不能休息,赶紧往前再走一段路!”
众人听了她的话,都愣住了。
他们此刻想的都是同一件事:不会吧?又来???
姜木青龇牙咧嘴地哀嚎:“哎哟……你又怎么了?疼死我了……让我休息一下……哎哟~”
下一秒,王队和郑焕默契地一左一右架起他,也不管他的腿还在地上,拖着就飞奔:“快往前走!”
小张一把拉上许南珠,也跟在后面飞奔起来。
许南珠感觉自己的背包被人扯了一下,回头一看,是姜沐瑶。
她胸口剧烈起伏,双腿发软,哀求地看着许南珠:“许、许小姐,我跑不动了……”
许南珠二话不说,拉着她的手腕一起跑起来。
就这样一个拉着一个,在姜木青的惨叫声中,他们跑出了三十来米,听见身后一声惊雷,然后是闪电呲啦的声音。
王队扭头看了一眼,再也跑不动了。
就在刚才他们站的地方,一棵树被雷劈得着起了火。
几个人瘫倒在地,王队震惊得冒粗口:“他X的,差点交代在这里了。”
说完,几人齐齐看向许南珠。
许南珠扯了个谎:“刚才我感觉头发竖起来了……”
在野外,如果头发有静电反应,很有可能遇到雷电。
当时那种情况,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细节。
“原来是这样。”王队若有所思。
姜木青摇摇手:“不行了我,不行了我,我感觉我的腿没知觉了。”
他刚刚包扎好的腿又渗出了血。
小张低声对许南珠说:“他出去不会要告我们吧?刚才拖着他的腿跑。”
郑焕回头瞪了他一眼:“不要瞎说!这是紧急避险!不拖着他他命就没了。”
他们歇了一会,王队说:“离镇子不远了,我们走快点,不然天黑了更危险。”
他顿了一下,看着许南珠:“许小姐,你说呢?”
许南珠:“……好。”
郑焕的手刚要碰到姜木青,姜木青恶狠狠地说:“你再不关我的腿,我出去就举报你!”
郑焕两手一摊:“那你自己走?”
自己走是走不了了,这里面就属王队和郑焕个子最高,换其他人恐怕他会更惨。
姜木青只好放软语气:“你也不想我腿断在这里吧?”
郑焕见他的腿的确伤得更厉害了,就和王队商量一下,几人轮流背着他走。
姜沐瑶追了两步,和许南珠并排走着,对她投去感激的目光。
她递给许南珠一块巧克力:“许小姐……我能叫你南珠吗?”
许南珠:“无所谓,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我承认,”姜沐瑶轻声说:“之前总是针对你,对你说一些不好的话,我向你道歉。”
许南珠倒不觉得她说的话对自己有什么伤害,她满脑子都是怎么赚钱,哪里会把这些生命中的过客当回事。
她诚实地回答:“没事,我没放在心上。”
姜沐瑶又说:“姜家……我父母野心很大,姜家也在扩张版图中,但是我弟那个人……我也是急于把他扶起来,所以手段有些急切了。”
她指的是上次的鉴宝大会的事。
原想让姜木青脱颖而出,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许南珠。
许南珠看看前面的姜木青,他此刻趴在郑焕的背上,嘴巴里说着:“早知道背着这么舒服,你们刚刚就不该拖着我走!”
“说实话,你比你弟更适合搞事业。”
姜沐瑶一怔,轻轻说道:“姜家的事业只能由男人继承。”
许南珠撇撇嘴,什么年代了,还搞这种性别歧视的事。
“我挺羡慕你的,”姜沐瑶突然说:“一个人打拼,没有家庭的拖累,长得漂亮能力也强。”
许南珠轻描淡写地说:“你也可以啊。”
姜沐瑶低下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终于,他们到了盘石镇的灾民驻扎点。
镇子已经被淹,他们到的是镇后山的山坡处。
他们一到,立刻有人上前来:“请问是许小姐和姜小姐吗?你们终于到了!请跟我来。”
他带着许南珠和姜沐瑶往镇子方向走,到了一个仓库。
仓库地势较高,暂时没有被淹。
几个当兵的正在仓库门口垒沙袋,仓库顶上还有人在铺防水布。
进入仓库,里面堆放着许多的木箱子,地上更是散落着青铜器、陶器等各种东西。
几个人正在清点东西,最里面还蹲着几个人,手上戴着手铐。
这和许南珠知道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她正要开口问,身边的姜沐瑶跑了进去,对着一个老人喊:“潘教授,我来了。”
潘教授冲她点点头:“沐瑶,你来的正好,快帮忙。”
许南珠问旁边的军人:“请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简陋的仓库里竟然有那么多的古董?”
第117章 暴殄天物
(前一章发布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漏掉了半句话,友友们抱歉!我在这里补上。)
许南珠惊讶地问身旁的军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简陋的仓库里竟然有这么多文物……”
那人知道许南珠会有此一问,因为灾害,他们这里的消息很难传出去。
于是他对许南珠和姜沐瑶说起了来龙去脉。
原来当时暴雨导致山体滑坡,古墓部分坍塌,陪葬品被洪水冲至下游。
一部分文物被村民捡到,而另一部分则落到了一伙盗墓贼手里。
这个盗墓团队早就盯上了这座古墓,一直没有找到入口。山洪冲开墓室后,他们盗走了部分文物,迅速逃到镇子上。
这边古墓众多,养活了不少盗墓贼,甚至在镇子上还有了一个专供他们脱手赃物的黑市。
当时情况紧急,军方接到线索后,第一时间封锁了黑市。
眼看洪水就要冲到镇子上,他们没有办法,便和当地警察把黑市上能拿的东西全都转移到了这个简陋的粮仓里。
可粮仓也不是安全之地,总有一天会被洪水淹过,到那时文物也会被损坏。
所以当务之急是转移文物,可是这么多的东西,真假混杂,费时费力。
潘老是前一天到的,他和他的学生已经在这里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正好许南珠她们到了,可以换一下班。
姜沐瑶的能力潘老是了解的,她学了这么多年,家里又是干这行的,鉴定起来没多大问题。
许南珠则是军方派来的,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潘教授扶着腰,坐在几块砖搭成的小凳子上,深深叹气:“你们来了就好,我得歇会了,我这老腰啊,快断了都。”
姜沐瑶问:“黑市上文物可能出自不同的墓葬,我们没办法那么快鉴定出来是不是刚丢失的那一些啊。”
那名军人说:“没关系,只要是文物都收缴,不论是出自哪里。”
姜沐瑶一想,的确也是,她想的狭隘了。
仓库里闷热潮湿,唯一的光源是几盏应急灯,照得人脸上半明半暗。
许南珠蹲在一堆青铜器前,分拣得十分迅速。
红的、紫的、金的、无色的……
她眯着眼,把里面值钱的挑出来,放在小张拿来的木箱子里,潘教授的一个学生则拿着本子和笔迅速记录。
姜沐瑶在另一个角落整理陶片,仓库里安安静静。
直到那学生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记录的速度竟然追不上许南珠的速度。
“等等……”他拦住许南珠:“你这也太快了,我看你都没仔细看,万一你看走眼了怎么办?”
许南珠听完,头也不抬地继续分拣,说:“如果你不信我,可以自己检查一遍。”
潘教授说话了:“小林,你把那箱子拿来给我看看。”
被叫小林的学生应了一声,抬起整个箱子走到潘教授前。
潘教授拿着放大镜仔细看了几样,都是真品。
他望向许南珠,对小林说:“你扶我过去。”
小林撑着他站起身,缓慢走过去,他蹲在许南珠身旁,在她挑剩下的那堆里翻翻捡捡。
在许南珠又丢了三个进箱子里后,潘教授才抬头看她。
“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小姑娘,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本事!”
小林欲言又止:“教授……”
潘教授扶着他的手站起来,说:“她做的真是又快又准,不愧是军方请来的人。”
许南珠感谢这里消息闭塞,看来大家都把她捧得很高。
小林不敢相信:“再厉害也不可能只用一眼就能看出是真是假啊,这也太逆天了。”
潘教授笑着说:“你还年轻,要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以前见过一个盗墓贼,他只需闻上一闻,就能说出是哪个墓里出土的。”
他坐回砖头上,笑着摇摇头:“我在这行摸爬滚打几十年,还不如他的十分之一,我上哪说理去?”
姜沐瑶笑了:“您记得易简几个月前在港城打的那场漂亮仗吗?”
“记得啊!”潘教授又一次回头看许南珠:“就是这个小姑娘帮了他?”
得到姜沐瑶肯定的回复后,他恍然大悟:“我说呢,易简那小子怎么一下子变厉害了。”
屋顶开始漏雨,雨滴正好砸在堆放绢画的木箱上,王队找来了更多的防水布,盖在上面。
他看了一下仓库里的进度,说:“两个小时后武警就到了,他们会取走一部分,麻烦你们再快一点,他们来回一趟不容易,而且这个仓库恐怕也撑不了多久了。”
许南珠点头,她已经把地上散落的清完了。
“小张,你去搬一个箱子来,就那边的绢画吧。”
小张赶紧去搬,王队见状愣了一下:“这么快?地上这些都是挑剩下的?”
许南珠揉揉发麻的腿:“这些都是赝品。”
王队喜出望外,他才把许南珠送来多久啊,就干了这么多事了。
“我这就去找几个人把地上这些装好处理掉,免得影响你做事。”
后面的一个盗墓贼急了,他站起身来大叫:“先别清啊!万一这女的看走眼了怎么办?”
“闭嘴!”王队大吼一声:“昨天让你们指认,你们装大尾巴狼看好戏,等着我们求你是吧?今天又在这着什么急?”
那盗墓贼说:“我哪知道你们瞎搞啊?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要是搞错了,一件就亏几十万几百万的!”
他心想,昨天能找吗?他又不是傻子,找出来的可都算他的罪证啊!
可谁知道他们竟然要处理掉,这事可就大了。
他赔着笑脸:“阿sir,让我过一眼吧,反正你们都不要了。”
王队看看许南珠,许南珠微微点头,让他看吧,不看不会心安的。
“行,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
盗墓贼又问:“找出来真品算立功不?”
王队恨不得踹他一脚,最终只是翻了个白眼:“算,只要你找出来了就算。”
盗墓贼贼兮兮地跑过来,蹲在一旁仔细挑。
王队让两个派出所的民警盯着他,以防他使坏。
另一边,许南珠把箱子里的赝品挑出来,扔在地上。
那赝品做得极真,肉眼看去很难分辨真假,她的举动看得盗墓贼太阳穴直跳。
“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
只有一个小时,那盗墓贼急得跟孙子似的。
大滴大滴的汗顺着他的鼻尖流下,他也只能用膝盖蹭掉。
要是一个小时后他没有看完这一大~~~堆青铜器,那么就很有可能真品也被当成赝品丢了。
他很聪明,专挑眼熟的看,毕竟有可能是被他偷出来的,然后发现还是看不过来,就改成挑贵的看。
甚至还找潘教授他们借来了各种工具。
奈何他看了四十多分钟,一个真的也没找出来。
再抬头看许南珠那边,更多的东西堆在她脚边,这下不只是青铜器了,还有画、花瓶、玉雕、瓷器……
他哭着喊同伙:“你们快来帮忙吧,这娘们乱来啊!”
小张一脚踹过去:“嘴巴放干净点!”
盗墓贼立刻变脸:“我错了我错了,军爷,这姑奶奶手速太快了,我是真怕啊!”
后面蹲着的几个人,站起来两个,畏畏缩缩地走过来:“我们来看一眼……”
小张同意了:“别耍花招!”
于是他们这一片热闹起来。
这团伙也不管地上的青铜器了,只盯着许南珠的手。
她丢出来一件,他们就捡起来一件,几人一起商量,看到底是真是假。
结果真的没有一个错误。
盗墓贼甲举手:“报告!我想看看这娘……这姑娘挑出来的那些!”
小张说:“你当我傻啊?那些都确定了是真品,我给你看你再偷走了怎么办?”
盗墓贼甲把头缩回去,继续在地上找,看看能不能捡漏。
想他干这行多少年了,向来经他手的都是真品,哪里会沦落到蹲在地上捡漏的地步。
当武警过来运走了五大箱子,已经快到半夜了。
王队过来,让他们先到帐篷里休息一晚上,明天再继续。
又叫人把地上的东西收拾了。
几个盗墓贼认命地倒在地上。
王队好笑地问:“怎样?立着功没?”
盗墓贼有气无力地摆手:“那娘……姑娘眼睛太毒了,不给人活路啊。”
许南珠脖子酸,头也晕。
忽地有人递过来一瓶拧开了盖子的矿泉水,她扭头一看,是姜沐瑶。
“你喝点水吧。”姜沐瑶坐在她旁边:“你真的很有天赋。”
她第一次见到许南珠这样的人,三米以外,她看得准,三米以内,她又快又准。
她对许南珠早已改变了看法,对她既佩服又感激,甚至还有些嫉妒,但是从姜家的角度考虑,她只想离她远远的。
这个人太可怕了。
等到见了姜木青,她得提醒他,让他别再打许南珠的主意了。
他们短暂休息了一下,王队过来带他们去帐篷里休息。
救灾帐篷数量有限,他们只能和灾民们挤挤。
许南珠刚躺下,便感觉到旁边的被子在抖动,隐约还能听见笑声。
她有些好奇,小声问:“还不睡呀?”
被子打开一角,一个十几岁小女孩钻出来,她嘴角的笑容还没散去:“不好意思,姐姐,我在看剧呢。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许南珠摇摇头,也笑了:“这么晚了还在看剧,很好看吗?”
那女孩咯咯笑起来:“这部剧太搞笑了,你看过没有?叫《今天也没什么大事》。”
“没看过,倒是有点耳熟……等等,你说什么?叫什么名字?”
“叫《今天也没什么大事》啦!真的好好笑,笑得我肚子疼。”
许南珠喃喃道:“原来这部剧已经播了……”
而且看起来反响还挺好的。
不知道顾彦他们是不是又在开庆功会了。
她拿出手机,想看一下信息,可是没有一点信号。
她又问小女孩:“你怎么有信号?”
小女孩按了一下暂停键:“我也没有信号,这是我之前缓存的,可惜那时只播了三集,我也就只有三集。”
她又说:“姐姐,你可别小看这三集,我可是反复看了七八遍了呢!而且傍晚的时候我还投在墙壁上和大家一起看,真的特有意思,大家都可喜欢看了。”
一说到这个,她就激动:“我最喜欢这个男主角了,他一说话我就想笑。”
刚一说完,她好像想起什么有趣的事,咯咯笑起来。
许南珠:“看出来你很喜欢他了。”
她想到什么:“我可以帮你找他要签名。”
“真的?”女孩没控制好音量,喊出声来:“你真的可以帮我要到签名?”
许南珠点点头:“千真万确。”
她努力压低声音:“那可以帮我要主角团的全部人的签名吗?我可以分享给你一盒泡面!”
这时候,一盒泡面可是十分珍贵的。
许南珠从包里拿出一个蔓越莓奶酪包,递给小女孩:“泡面就不用了。你叫什么名字,我让他们给你写to签。”
“我叫翟丽珍……我靠!是面包!好大!还是软的!”
她看清手里的东西后,又惊叫了一声,然后打开手机手电筒,照了一下许南珠:“姐姐,你是仙女吗?”
许南珠被逗乐了,遮住手电筒,说:“我不是仙女,明天你把你的地址给我,到时候我寄给你。”
“我得睡觉了。”许南珠盖好被子,她怕明天起来头还晕就不好办了。
“好的!姐姐!我记住你的样子了!晚安!”
第二天天刚一亮,许南珠感觉到脸上痒痒的。
她抓了一下,然后睁开眼睛,正看见昨晚那个小女孩的大脸。
许南珠吓了一跳。
女孩“哈哈”大笑一声:“我果然不是做梦!姐姐!你还记得昨晚的事吗?”
许南珠有些疑惑:“什么事?”
王队正好进来:“许小姐,可以开始工作了吗?”
许南珠撑起身子:“好,你等我一下。”
她整理一下衣服,站起身。
女孩跟在她后面:“就是要签名的事呀!还有,你还送了我一个面包呢!”
许南珠沾了些凉水,擦了擦脸,忍俊不禁道:“你说这个呀,我还记得呢!”
女孩把一张纸条塞到她手里:“姐姐,这是我的地址。”
许南珠见她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袋泡面,就只拿了纸条,捏捏她的脸蛋说:“放心,我记着了。
她撩开帐篷出去,回头说了一声:“面条自己吃哦。”
王队见她出来,说:“争取今天能够挑拣完,水快淹到仓库了。”
因为她已经三天没洗澡了。
换成以前,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她闻了闻衣领,被自己熏得皱眉,许南珠觉得自己已经腌入味了。
早知道现在连喝的水都得省着用,她当初在凉川酒店时绝对不会嫌弃那个浴室。
后悔也没用,她叹气,抬头看向仓库方向,心里盘算着早点结束了,早点回到她那又香又温馨的房间。
正想着,姜沐瑶从另一个帐篷出来,脸上带着怒气,头发乱糟糟的,好像刚和人吵过一架。
一盒巧克力从帐篷里飞出来,紧接着听见姜木青的怒吼:“受伤的又不是你!你在这说什么风凉话?有种你把自己腿敲断了再来跟我说什么忍一忍!”
姜沐瑶深呼吸几下,捡起巧克力,扭头就看见了许南珠。
许南珠想转开视线,已经来不及了。
姜沐瑶愣了一下,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不好意思,耽误了一点时间。”
许南珠耸耸肩:“没事,我也刚刚出来。”
他们并肩往仓库走去。
沉默了一会,姜沐瑶突然开口:“让你看笑话了,我弟他腿受伤,心情不好。”
许南珠本来不想谈这件事,但对方都开口了,她只好问了一句:“伤得严重吗?”
“有些轻微骨裂,其他就是皮外伤了。”
许南珠干巴巴地说:“哦,那还好。”
两个人又是一阵沉默。
潘教授带着两个学生早早就到了。
仓库里还剩下几十个木箱没有清理,散件倒是都分完了。
好在大部分都是仿品,真货不多,许南珠的鉴别方式简单粗暴。
她先让小张他们把箱子搬下来,摆在仓库中间,再打开盖子看一眼。
挑出有真品的箱子,其他的就放置在一旁不管。
再慢慢从选好的箱子里找出她看好的文物。
“这个真的,放在左边。”
“这个假的,扔右边。”
几个盗墓们被押了进来,耷拉着脑袋,蹲在地上翻箱子,试图立功。
其中一个贼眉鼠眼地往许南珠这边蹭,她头也不抬:“你别动我这边的箱子,你到那边去。”
那盗墓贼骂骂咧咧地走开:“搞得好像这箱子是她的一样……”
许南珠有意地控制速度,哪怕如此,她也快得惊人。
只是看了几次以后,她需要吃些东西休息一下,才能继续。
这次,她发现吃一些高热量的东西能恢复得更快,于是巧克力面包一起往嘴里塞。
另一边,几个盗墓贼翻箱倒柜,突然,其中一个猛地举着一块玉,激动地喊道:“我找到了!我找到了!汉代的玉璧!哈哈哈哈……”
“闭嘴!”小张过去一把夺过来问许南珠:“许小姐,这是真的吗?”
许南珠瞥了一眼,丢下一句:“假的。”然后继续低头整理自己手上的东西。
那盗墓贼瞬间炸了:“你放屁!你连摸都没摸就说是假的?!阿sir,你们要仔细查查她,她肯定有问题!”
“别吵!”小张喝止他:“注意一下你的身份!你现在是犯罪嫌疑人,在这嚷嚷什么?”
盗墓贼一脸有理也说不清的表情:“阿sir啊,老子他妈、不是,我干这行八年了,经手的真货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不会看走眼的!”
“没有人能鉴别得那么快,除非她开挂!你们别被她骗了!”
现在时间紧急,还碰上个捣乱的,许南珠心里烦得很。
许南珠不耐烦地说:“我说是假的就是假的,你看错了。”
盗墓贼快哭出来,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立功的机会,就被这女人不声不响搅黄了。
而且看这旁边站着的当兵的,明显是和她一伙的。
“有没有天理啊!!!”他哭嚎起来:“我勒个娘哎!我说真话也没人信了!”
小张也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状况,正当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时,潘教授和姜沐瑶异口同声地说:“让我看看。”
小张说:“对,这两位,一位京大的教授,一位出身古玩收藏世家,他们肯定不会搞错。”
盗墓贼停止哀嚎:“那行,他们掌眼的话,我信。”
潘教授戴上手套,先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又哈气观察雾气消散情况,再用小刀轻刮表面。
他问学生:“你们怎么看?”
学生们都认为是真的。
“沁色、包浆、大小都符合战国古纹璧的特征,是真的。”
姜沐瑶皱眉,她知道许南珠不可能看走眼,可手边没有专业仪器,她也找不到破绽。
潘教授也点头,总结了一下:“不光如此,你们看,蚀孔边缘自然过渡,雾气消散速度也对得上。”
现在的情况比较尴尬了。
如果这块玉是真的,说明许南珠的技术根本不过关,那昨天销毁的那些赝品就很有可能藏有真品!
许南珠只好站起身,拿过玉璧,眯上眼睛仔细瞧。
因为这块玉璧是假的,整个看上去都不会有颜色。
但是当她专注于上面的每一个细节时,一丝灰色的光一闪而过。
许南珠看看灰光出现的地方,处在玉璧的谷纹凹陷处。
她从潘教授的工具箱里找到一个小锤子,二话不说,对着那个位置砸了上去。
玉璧从那处断裂开来。
盗墓贼惊叫:“你疯了吧?!砸真品你赔得起……吗……”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潘教授蹲下身,手指捏起一块碎片:“这是……树脂?”
那白点几乎和周围沁色融为一体,不砸开根本注意不到这个细节。
盗墓贼挣扎着往前挪:“我看看!我看看!”
两分钟后,他垂头丧气回来:“这些造假的也忒牛了,连老子都骗过去了。”
随即又义愤填膺地说道:“我们盗墓的,历经千辛万苦九死一生,好不容易盗点好东西出来,还担惊受怕被差佬抓到吃牢饭,这才赚那么一点钱。”
他激动起来:“可那些造假的,坐在家里日晒不到雨淋不着的,搞点手工就赚得比我们还多!”
“真黑啊!!!”
潘教授取下眼镜,感叹道:“这仿品费了不少心思,没有十几年是做不了这么真的。”
“十几年?我靠!”盗墓贼又喊了一声:“有那耐心做啥不能成功啊?”
小张一把将他拉到墙角:“你一句接一句的,还聊上了是吧?”
盗墓贼陪着笑:“不是,那娘们……不是那姑奶奶不给我们活路啊!几个箱子我们都翻遍了,是真没啥真货了。”
许南珠想,这盗墓贼也是有点本事的,倒可以让他们先过一遍。
这下子耽误了半个多小时,时间浪费不起了。
许南珠指向她还没有看过的箱子说:“你们找那边的,地上这些都别动了,没有真品了。”
地上的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丢下手里的东西就去搬箱子。
他们手还绑着,不好用力,就四个人搬一个。
按照许南珠说的,把他们觉得是真品或者觉得眼熟的东西都放在一块,等她最后检查。
这样就快了许多,许南珠也可以趁机休息一下。
当太阳落山后,他们也分拣得差不多了。
几个盗墓贼,小张说要叫他们犯罪嫌疑人,抱头靠墙蹲着,面前是十几件挑出来的文物。
许南珠看了看,只有三件是仿品。
那几人紧张得很,眼睛随着许南珠的手移动,那葱白一样的手指,这里晃晃,那里晃晃,最后只拿出三件来。
“姑奶奶,您要不再仔细看看?不可能只有三件的。”其中一人讨好地说。
“可不是嘛!这三样没有一个是我挑的,这不科学!”
许南珠把手里的东西扔在一旁:“那三个是假的,这些都是真的。”
原本蹲着的犯罪嫌疑人激动得要跳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里有五个是我找出来的!政委,您帮我记着啊!”
“我有七件!”
“放屁,有一个是我看中的,被你拿走了!”
“行了!”王队走进来:“老远就听见你们吵吵,菜市场呢?”
他带着人把文物一箱一箱搬走,再送到山上缓坡,用直升机拉回凉川市博物馆。
终于结束了。
许南珠强撑着发晕的脑袋,最后扫视一圈仓库,确认没有遗漏,和姜沐瑶他们一起回了帐篷。
她脚步发软,像是踩在棉花上,眼前的景象时不时就暗一下。
帐篷里热闹得很,村民们都坐着,翟丽珍的手机正在投屏。
还是在看《今天也没什么大事》。
翟丽珍看见许南珠进来,冲她招手:“姐姐,快来一起看!”
许南珠勉强笑笑,坐在自己的铺位上,闭眼缓了缓。
她太累了。
翟丽珍跑过来:“姐姐,你是哪个村子的?你家也被淹了吗?”
旁边一个大婶说:“别瞎说,人家是省里派来的专家!我瞧见她和潘教授一块走的。”
翟丽珍羡慕了:“姐姐,你这么年轻,竟然是专家耶!”
“哎哟!”那大婶突然叫一声,凑近看许南珠的脸:“姑娘,你是不是不舒服啊?你脸色好差!”
这一嗓子把周围的村民们都引了过来。
“还真是,这脸白得跟纸似的!”
“我去找医生!”
许南珠赶紧编了个理由:“我没事,就是有些低血糖。”
“低血糖可不得了!”大婶急得拍大腿:“大家都找找,有没有什么糖果之类的?这可是省城来的专家,可不能让人家遭罪!”
她这么一招呼,大家纷纷回到自己床铺上找吃的去了。
许南珠愧疚了,这些吃的救不了她。
面对这些热情的村民,许南珠连连说:“真不用,大婶,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这时王队走进来,对许南珠抱歉地说:“许小姐,原本定好明天送你们回去,但是实在是挪不出多余的直升机,只能委屈你在这里多等几天了。”
许南珠两眼一黑,心里直叫“完了”。
她本来还想着再撑一晚,明早回去饱餐一顿就可以好好睡觉,哪怕是睡个三天还是一周,都没关系。
但是现在这样,她恐怕要昏在这里了。
大事在前,她没办法搞特殊,只好问王队:“我有些低血糖了,等给我弄些吃的吗?”
希望足够的食物可以缓解一下她的难受。
王队看她脸色不对,说:“行,我去想办法。”
再有趣的电视,她也看不下去,眼前一黑又一黑,只能拼命掐着自己手心,一提醒自己千万别睡着。
姜沐瑶听说她不舒服,过来看她。
看清她惨白的脸和发乌的嘴唇,二话不说塞了两块巧克力到她的嘴里:“你先撑一下,我包里还有两瓶可乐,我去拿。”
许南珠一把抓住她:“姜小姐,能帮我一个忙吗?”
许南珠没了办法,现在只能靠她了。
姜沐瑶点点头:“你说。”
许南珠正要开口,王队拿着个卫星电话进来:“许小姐,有你的电话。”
许南珠接过来,虚弱地说了一句:“喂……”
“小姐!是我,我是林伯!您还好吗?”
许南珠差点哭出来,终于联系上海城了!
“林伯……你能不能……”
许南珠还没说完,电话那头换了个人:“珠珠!你到底在哪里啊?信息也不回,手机也打不通!我那天一大早就到凉川机场了,结果找不到你的人,我只好回海城了!珠珠,你知道不知道……”
许南珠打断他:“顾彦,把电话给林伯。”
“哦……”
电话重新回到林伯手里:“小姐,您有什么需要?”
许南珠抱着一丝期望:“您能不能弄架直升机来,把我接回去?钱不是问题……我低血糖犯了。”
林伯没有一秒犹豫:“好的,明早就到,小姐,您坚持一下。”
许南珠:“!!!”
她余光看见翟丽珍一直注视着自己,又对林伯说:“对了,那个《今天也没什么大事》播了几集了?”
顾彦在旁边大叫:“十六集!收视率报表!我们赚大发啦~~~”
林伯:“十六集,小姐。”
“好,都缓存下来,带过来吧,对了,让几个主演写几个to签,给翟丽珍。”
林伯记下了:“小姐,请问还有什么需要?”
“啪!”
有人往她的被子上扔了一小包饼干。
接着是一个果冻、两个核桃、一把大枣……
很快,她的被子上堆满了村民凑出来的食物。。
她第一次从陌生人身上感受到善意。
“林伯,”许南珠鼻子发酸:“多带一些食物和物资来,对了,还有药。”
“是的,小姐。”
许南珠把电话还给王队。
又跟姜沐瑶说:“别叫我,让我睡……”
说完,她终于放任自己昏睡了过去。
许南珠被巨大的轰鸣声吵得头大,她努力睁开眼睛,看见顾彦放大的脸。
顾彦惊喜,大声嘶喊:“珠珠你醒啦?”
许南珠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在直升机上,挣扎了一下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轰隆声没有了,却有人在她耳边大声喊:“抬高点!啧!你手脚轻一些不会吗?”
她扭头,又是顾彦。
顾彦咧着个大嘴巴,朝她笑:“珠珠!你又醒啦?吵到你了?我们马上上飞机了!”
许南珠勉强撑起脑袋,发现自己躺在担架上,身子绑得紧紧的,风吹得眼睛都睁不开。
四个陌生男人正抬着她走在登机梯上。
许南珠发出嘶哑的声音:“什么飞机?”
林伯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小姐,是我租的私人飞机。“
“私人……飞机?!”许南珠脑袋一晕,又睡着了。
接下来,她都处在多半时间熟睡,偶尔迷迷糊糊醒来的状态下,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
有时她感觉到有人往她嘴里喂一些温热的米粥,有时又有人拿毛巾轻柔地帮她擦脸……
等她再再次醒来,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耳边是小鸟的叽叽喳喳的叫声。
被套和床单是一种陌生的触感,光滑又舒适。许南珠揭开被子,发现自己身上换成了睡衣。
她在床边找到一双拖鞋,正放在毛绒绒的地毯上。
穿上拖鞋,她看了一圈,这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房间。
陌生在,她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熟悉则是因为,所有的家具都是她亲自挑选的。
许南珠猜测,难道这里是小洋楼?
她拉开米色的窗帘,果然,窗外是大海,和小洋楼的院子。
这是她的主卧,里面有一个浴室。
浴室里有一个椭圆形的铸铁浴缸,配着黄铜色色的水龙头,一边有一个藤编筐,里面卷着洁白的浴巾。
角落里还有一盆琴叶榕,一下子就有了老电影里的调调。
许南珠在房间的衣柜里找到了自己带去凉川的背包,从里面翻出一套衣服,然后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
她打开房门,小洋楼已经完全装修好了,实木地板、雕花栏杆、米白色的墙面。
听见楼下有人说话,她脚步轻快地下了楼,一眼就看见林伯和陆尘舟。
两个人听见脚步声,同时抬头望来,看见是许南珠醒了,都露出惊喜的笑容。
林伯:“小姐,你醒啦?”
陆尘舟对她微微点头。
许南珠说:“我睡了多久?”
林伯回答:“从接到您的那天算起,已经整整一个星期了。”
“一个星期?”许南珠惊叫:“我一周没吃饭都没死啊?”
“呸呸呸!”林伯嫌她说话不吉利:“还请您不要乱说……您中间短暂醒过,吃了些东西就又睡过去了。”
许南珠突然想起什么:“那我的衣服是谁换的?”
陆尘舟说:“你放心,是郁阿姨帮你换的。”
“郁阿姨?”许南珠疑惑道:“是谁?”
“是你帮漫漫找的家政阿姨,叫郁梅。”
“哦!”许南珠记起来了:“原来是她……”
停顿一下,她又问:“那漫漫已经回海城了?”
“是的,医生说她恢复得很好,让我们回家休养。”
许南珠点点头:“那你们现在住在哪里?”
林伯从厨房端了一个托盘出来,笑着说:“小姐,您是不是有很多问题呀?不急,您先吃点东西,我们慢慢聊。”
许南珠闻到诱人的饭菜香,肚子咕噜响了一声。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饿了,眼睛紧紧盯着林伯手里的盘子,双腿也不受控制地跟着他往餐厅走:“这都是什么呀?”
林伯将托盘稳稳放在餐桌上,揭开汤盅的盖子:“这是雪梨海底椰无花果炖龙骨汤。“
又揭开一个小砂锅盖:”这是给您熬的发菜瘦肉粥。“
还有一个小碗,不用他介绍许南珠也能看出来,那是虾仁蒸蛋。
许南珠坐下:“好香呀!仔细想想,我有很久没吃家常菜了。”
林伯退后一步,笑着说:”以后您无需点外卖了。“
许南珠拿起勺子伸向汤盅,然后停下来抬头问:“你们不一起吃吗?”
陆尘舟摆手:“不用,我刚吃完午饭。”
林伯也说:“我也刚吃完。小姐,您快尝尝我的手艺吧。”
说完,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许南珠舀起一勺汤,稍稍吹了吹,就送到嘴巴里。
汤的热度正好,在烫嘴的边缘,汤汁清甜不油腻,一口下去,喉咙都舒服了许多。
林伯微微弯腰,问到:“怎么样?”
“好喝!”许南珠点头:“比餐厅里炖的都要好喝。”
林伯笑了:“那就好,我还担心我做的菜不合您的胃口。”
说完,又介绍起了这款汤:“这汤喝起来对肺好,又能清热,也不会过于滋补,最适合这个天气喝。”
许南珠又尝了尝虾仁蒸蛋。
这道菜她平时吃的不少,虽然做法简单,但是要做到极致的好吃,也是很难的。
鸡蛋水嫩爽滑,入口即化。
“好吃!”许南珠竖起大拇指。
这粥入口更是熨贴,米粒熬得极软糯,瘦肉也剁得细碎,肉香米香和发菜的鲜香混杂在一起,许南珠一口接一口,停不下来。
林伯的手艺真不是吹的,他做的每一样菜都能发挥出它们最极致的美味。
看她吃得这么香,林伯的心总算放回肚子里了。
吃饱了饭,林伯把餐具收去厨房。许南珠擦擦嘴,迫不及待地问:“快告诉我,这些天都发生什么了?”
陆尘舟说:“我收到你发来的信息后,就和顾彦联系了,我们一致认为你一个人去凉川十分危险,于是我就和他约好,搭乘第二天最早的航班去凉川与你会合。”
“我们两人到了凉川机场才发现根本打不通你的电话,顾彦想办法联系上了易先生,才知道你早就已经出发去灾区了。”
“而易先生只知道你去了盘石镇,其余的信息他也不知道了。”
“我和顾彦又打算去盘石镇,想了许多办法,都去不了,我们只好先回了海城,打算再找其他法子和你取得联系。”
许南珠没想到她失联后他们还经历了这么多事,本想说他们没必要跑去找她的,可转念一想,他们这样做是担心她,最后对陆尘舟笑笑:“难为你们了,折腾了一圈。”
许南珠问:“那后来呢?”
陆尘舟继续说:“后来易先生打电话来,说他想起他的朋友,叫老郑的,提起过队伍里有一个小张,是受了林伯的委托去帮你,我们又转头找到林伯。”
林伯端来一盘切好的黄桃,放在许南珠面前,然后坐在一旁,笑着说:“当时您已经失联三天了,大家都十分担心,于是我又找朋友问到了那边的卫星电话,这才和您联系上。”
说到这,许南珠无比庆幸:“幸好你们联系上我了。”
林伯又说:“我们兵分两路,陆总留下来坐镇,我和顾二少搭乘直升机去接您,并且按照您的要求,带了许多的物资和药品,哦对了,还有十六集电视剧。”
顾彦找人租的直升机,林伯找的飞行员。
飞行员之前在军方当过战机试飞员,技术好胆子大,换成其他人,真不敢开这条路。
他们同样停在那个缓坡上,王队早就带人等在那里,一等他们到,便帮着卸下物资。
也是多亏了许南珠在晕倒前提起让他们带些物资来,这样不仅缓解王队他们的物资压力,同样也给顾彦他们自己带去方便。
不然谁有那个功夫为他们带路去盘石镇呢?
林伯喝了口茶,说:“到了盘石镇,我们才知道您当时的状态那么差,当时大家都吓得不轻,好在顾二少看起来很有经验的样子,说您这是老毛病,因劳累过度引起的,只要吃好睡好,几天后就没事了。”
“我试着给您喂了些吃的,发现您会主动咀嚼和吞咽,所以一路上我们时不时给您喂些吃的。”
说到这个,许南珠想起了什么:“我恍惚记得,当时有人提到了私人飞机什么的,是真实的还是我在做梦?”
“是真实的,小姐。”林伯坐直身子:“说到这个,我还需要向您道歉,未经您的允许,向顾氏集团租用了一架飞机把您带回海城,请您见谅。”
当时顾叙知道这件事,主动提出借给他们飞机,但林伯不清楚许南珠和顾氏的关系,便提出算他们租用的。
许南珠欣慰地说:“做得好。”
这件事和顾彦没有任何关系,和顾氏更加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关系,怎么好让他们免费借架飞机给她呢。
话说私人飞机,她只在电影里看过的东西,没想到她竟然坐上了!
却是在她毫无知觉的时候……
连一张发朋友圈的照片都没留下!
许南珠无比痛心:“我第一次坐私人飞机,竟然、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我错失良机啊!”
陆尘舟惊讶她的夸张的样子:“用不着这样遗憾,以你的赚钱速度,想要买一架也不难。”
许南珠抬头:“真的吗?我买得起吗?”
陆尘舟心里默默算了一下。
飞机、装潢、燃油费、维护保养费、机组人员薪水、保险费、起降费、停机费、申请航线费……
“后年吧,争取后年买一架。”
许南珠深深叹气:“还是遗憾啊!”
许南珠打开手机,给顾彦发信息,告诉他她已经醒来了。
刚发送出去,就听见门外有停车的声音。
林伯站起身:“应该是顾二少来了。”
“顾彦?”许南珠问:“他知道我醒了吗?”
“应该不是,”陆尘舟解释道:“自从小顾吃了林伯做的菜以后,每天都来这蹭饭。”
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打着看你的名义。”
正说着,顾彦大包小包进了门。
林伯要接过他手里的箱子,被顾彦一个侧身避开:“我来就好,车里还有两箱呢!都是刚刚空运到的,有堪察加的帝王蟹、澳洲的黑边鲍、布列塔尼蓝龙虾,还有静冈的蜜瓜……”
抬眼一看许南珠就站在自己面前,激动得大喊:“珠珠你终于醒了!太好了,我一会就找顾叙要钱去。”
许南珠一头雾水:“什么跟什么啊?还有,你拿这么多食材来干什么?”
顾彦风风火火把东西放好,整理了衣服:“经过我丰富的经验判断,我猜你今天醒。可是顾叙不信,我们就打了个赌。”
他拿起桌上的水杯,倒了杯凉水,咕噜咕噜喝完,得意地说:“你瞧,最了解你的一定就是我了,就这么白得了五万块!”
他转而低头噼里啪啦打字发信息,估计是跟顾叙炫耀去了。
他对许南珠说:“五万块咱俩一人一半!”
许南珠挺佩服他,不管什么时候都那么精力充沛。
“可真厉害,你拿我打赌,还知道给我留一份。”
“那当然!”顾彦笑起来露出一口大白牙:“没有珠珠,我哪里挣得到这么多横财呢?”
林伯抱着箱子从他面前走过,立刻把他的注意力吸走。
“林伯,做一份蟹脚蒸蛋好不好?珠珠刚醒,吃点软的好。”
林伯笑呵呵:“好,我对帝王蟹熟得很!想当年我还在捕蟹船上待过两个月呢!”
顾彦回头,低声问许南珠:“珠珠,你从哪里招来的这个宝藏管家呀?我和他相处这几天发现他什么都会!我也想去找一个。”
许南珠实话实说:“他是自己找上门的。”
顾彦自言自语:“自己找上门?我怎么遇不到这种好事……”
他坐下来,刚安静一会,又想起好玩的事,对许南珠咧着嘴笑:“珠珠,你知道吗,我这次去盘石镇嘛,你不是让我带《今天也没什么大事》去吗?”
“我顺便带了个投影仪,帮村民投在帐篷上看,他们都可喜欢了!”
“我知道这部剧好看,收视率都1.7了能不好看吗,我也知道它受欢迎,但是我在那,就在盘石镇,看见他们那么喜欢我们的剧,你知道吗?我就是特别特别高兴。”
“这种高兴,怎么说呢,比拍到我最喜欢的拍品,或者抢到限量跑车还高兴,这是一种,嗯,无关于物质的高兴。”
“他们知道这部剧是我们公司拍的,都跟我合影了呢!”
他拿出手机,翻开相册,给许南珠看。
“我要把这些照片打印出来,贴在雁南飞大门进来的照片墙上,贴在最中间的位置上。”
顾彦想起那天的经历,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许南珠从未见过的光。
许南珠歪头仔细看他,冷不丁说了一句:“你好像人性得到了净化一样。”
顾彦没有反驳:“说到净化,我有个想法想和你商量。”
“说。”
“我想给盘石镇捐款。”他把二郎腿放下,身体前倾:“用雁南飞的名义。你觉得怎样?”
许南珠:“好呀,具体怎样做,你看着办就行。”
她突然想起一个人:“郑警官呢?他当时跟我一起去的,你们把他带回来了吗?”
顾彦想了一下:“好像那个王队长去问过他,他要留在那边救灾,我们就先回来了。”
许南珠记得,他们刚刚一到镇上,郑焕就立刻加入抗洪的队伍,后面几天他们一直没碰上面。
没想到他竟然干脆留在那不回来了。
林伯出来,边擦手边问许南珠:“小姐,您要不要请朋友们过来吃乔迁宴?”
许南珠喜清静,本能地排斥人多的应酬,果断拒绝:“还是不要了,我们几个吃一顿饭就算乔迁宴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
说完,还专门看了顾彦一眼。
就他喜欢张罗这些事,许南珠觉得她给的暗示够明显的了。
顾彦接收到许南珠的眼神,愣了一下,还是张口问了:“就我们几个?不请别人了?”
许南珠不免想到了顾叙。
他们来往这么多次,有公事,也有私事,按理来说也是朋友了,总要邀请他来才不失礼貌。
但是吧,许南珠在他面前,总觉得有些别扭。
可能是因为几次出丑都被他看见了吧。
于是,许南珠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让顾彦去请。
顾彦和他哥关系不好,他肯定会拒绝开口,这样她就有理由了。
下次再见到顾叙,她就拿顾彦当挡箭牌。
“顾总,我邀请您来我的乔迁宴,只是顾彦有脾气,我也不好叫他为难,请您谅解。”
许南珠犹犹豫豫开口:“那要不……叫上你哥吧。”
果然,顾彦撇撇嘴:“叫谁都行,干嘛叫他啊?”
许南珠满意了,装作遗憾地说:“那你觉得为难,我就不请他了。”
顾彦没说话,林伯却说:“这样不太好,小姐,顾总这次帮了我们不少忙,还是问一声他有没有空吧?”
“对哦!”顾彦猛地说道:“我们还欠他人情呢!那我就暂时放下恩怨,叫他过来一起吃饭。”
许南珠:“……”
顾彦拿起手机正要打电话,又拍了一下脑袋:“瞧我这记性!顾叙不是去东南亚了嘛?”
林伯也想起来了:“对!上次和他联系时,他说他在东南亚来着。”
许南珠长舒一口气。
“但是,”林伯说:“那都是一周前的事了,说不定顾总已经回来了?”
许南珠:“……”
顾彦说:“有道理,我问问。”
许南珠玩着水果叉,耳朵竖着,听顾彦的电话。
“喂!干嘛呢?你在哪?我不干嘛,我还不能问问?你在不在东南亚了?我什么语气?我就这个语气!你爱答不答!怎么?你凭什么管我?”
许南珠愣了,就这样就吵起来了?
她忍不住偷笑,好,继续吵,一会直接挂掉电话,就不用提吃饭的事啦!
顾彦继续输出:“我知道你忙,你忙了不起了?我就不忙?我就没有事业?你清高!你清高你别来珠珠的乔迁宴啊!什么时候?切,你不是忙吗?我告诉你,要不是珠珠叫我给你打电话,我都不理你!你管她醒没醒呢?你管你的集团就行了,天天不是开会就是出差,心里想过别人吗?今天晚上你就别来!”
“不!欢!迎!你!”
“啪!”顾彦把电话挂断,气得直咬牙。
许南珠:“……”
不是,这就把时间和内容说好了?
顾彦你发脾气归发脾气,真的一点也不误事啊!
“放心吧,”顾彦平复了一下情绪,安慰许南珠:“他肯定来,我了解他。”
许南珠无奈地说:“我的衣服都在酒店,陆尘舟,你陪我去拿。”
陆尘舟在电脑上噼里啪啦打字,听见许南珠说话,又敲了几下,把电脑合上。
他起身,拿起手机钥匙,快步跟上。
车子平稳地开往V酒店,陆尘舟趁着行程间隙向许南珠汇报工作。
“晨旭现在处于关键扩张期,新药马上要进场临床试验,现有的订单排到了明年第三季度,”
他拿出一个平板,递给许南珠:“最近又有两家欧洲的药企主动联系,希望我们承接代工。”
平板打开,是各种数据图表,许南珠眯眼看了一下,没有发现问题。
许南珠问:“目前我们的产能能跟上吗?”
“这正是我想说的。”红灯亮,陆尘舟停下车,在平板上点了点,调出一个3D厂房模型:“当前生产线是24小时连轴转,还是有不少缺口。”
他把手重新放回方向盘上:“我计划新建一个核心生产基地,把老厂区改成研发中心。”
许南珠看见图上标注的数字:“预计占地三万平方米?这么大?”
“这是最低需求了。”陆尘舟单手放大平板上一块区域:“如果按照国际标准建设,光原液车间就要占地八千平。”
他轻笑一声:“既然要做,不如做成海城地标性的生物药基地。”
许南珠看着陆尘舟的侧脸,心里想,是了,看久了他落魄的模样,倒忘记他以前是个怎样的风云人物了。
一个小小的药厂怎么可能让他满足?
“规划不错,按照你的想法推进吧。”
许南珠又提醒了一句:“不过,重大决策都要我点头同意,你跟我打赌输了,还记得吧?”
陆尘舟一愣,随即点头:“不会忘,你有最终决策权。”
“对了,”陆尘舟突然话锋一转:“你怕顾叙?”
话题转得如此之快,许南珠很难不怀疑他是故意提这件事,想要找回点面子。
“没有呀,怎么会呢?”许南珠矢口否定。
“你骗不了我,刚才顾彦打电话的时候,你的表情挺精彩。”
V酒店就在不远处了,许南珠决定不回答这个问题。
陆尘舟却不打算结束这个话题:“其实你不用怕他,他人还不错。”
第124章 乔迁宴
“以前在国外,我们这些来自海城的经常一起玩、交流什么的,他是我们中间家世最好的。”
“一开始,他并不是很活跃,我们以为他架子大,相处久了才知道,他就是那样的性子,能帮忙的时候,他也绝不推脱。”
“我记得有一次,同校的几个华人女同学被一伙老外莫名其妙打了一顿,当地警察也不作为。我们当中属他外语最好,我就试着去请他代表我们和警方争论。”
“没想到他一口应下,舌战群雄,气势压得那些老外警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那次起,我们就混熟了许多。”
车子停在酒店门口,酒店经理认出了这是许南珠常坐的车,带着笑容走上来,想要帮她开车门。
许南珠还不想下车,她斟酌了一下,问陆尘舟:“那你觉得,他是那种会背地里嘲笑别人的人吗?”
陆尘舟不明白:“什么意思?哪方面?”
“就是……”许南珠想了想:“比方说有女生在他面前出丑,他会不会笑话她什么的……”
陆尘舟仔细回想了一下:“不会,这么没品的事他不屑做。”
“而且他从不评价女生外貌。”
许南珠还不放心:“那如果,我的意思是如果,那个女生不止一次出丑呢?”
陆尘舟看看外面笑得脸僵的酒店经理,问许南珠:“你不下车吗?”
许南珠说:“马上,你先回答我。”
陆尘舟说:“你自己问他不就得了?省得你一直放在心里。”
许南珠想,这叫她怎么问出口?
她扭头看窗外,经理笑得更灿烂了。
算了,她打开车门,下了车。
突然想起什么,她低头对车子里的陆尘舟说:“不是我,是我朋友。”
陆尘舟面无表情:“我知道,你朋友。”
许南珠看了他五秒钟,等他质疑,然后她再用更充足的理由否认,没想到陆尘舟一脸无事发生的样子,表情管理得十分到位,仿佛已经完全信了她,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许南珠一跺脚,转身走进了酒店。
陆尘舟目送她消失在门口,才笑得摇摇头。
他拿起手机,发了几条信息。
用了三个箱子,才装下许南珠所有的东西。
她把箱子推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房间。
这个房间承载了她太多回忆,她心里满是不舍。
她又进去,把沙发上的抱枕摆好,确保干净整洁,才离开了房间。
服务员帮她把箱子送到酒店门口,陆尘舟接了过去。
许南珠办理了退房手续,经理拿出酒店的纪念品,送给她。
“许小姐,常回来住住啊!”
许南珠被他逗笑了:“好。”
她和陆尘舟回到小洋楼时,顾叙已经到了。
他和顾彦分别坐在客厅沙发的对角位置。
也是能坐多远坐多远了。
看他们的表情,顾叙应该是刚刚教训完顾彦。
许南珠过去打招呼:“顾总,你来了。”
顾叙点点头:“你的房子很漂亮。”然后递给她一个礼盒。
里面放着一个卷轴,应该是画。
许南珠眯眼看了看,黄色的。
应该价值二十万左右。
不错,顾叙价格控制得十分好,不会便宜,也不会太贵。
“谢谢!我很喜欢。”许南珠收下画,又说:“对了,我还欠你租飞机的钱呢!”
顾叙打断她:“不急,这件事明天再说吧。”
“哦……”许南珠看了眼陆尘舟,他正走过来,在两人中间坐下。
“那你们随意,我先上楼换一件衣服。”
许南珠换好衣服,漫漫和郁梅也来了。
漫漫身体恢复得很好,许南珠陪她玩了一会,读了一个绘本。
郁梅则到厨房帮林伯。
很快,饭菜都已经做好,大家转到餐厅。
林伯做饭的手艺的确是很好,不管是刀工还是火候还是对各种调料的把控都是一流的。
几道菜看着清淡,吃起来味道丰富,口感细腻。
哪怕是爱吃辣的许南珠也觉得十分对胃口。
吃完饭,本该散场的,突然陆尘舟说了一句:“玩牌吗?”
许南珠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陆尘舟挺奇怪啊,平时属他最忙,恨不得一天24小时抱着电脑不撒手,今天怎么提起玩牌了?
顾彦喜欢玩,第一个回应:“好呀!我也好久没玩了!玩什么?德州?President?还是21点?”
陆尘舟看着许南珠,等她回答。
许南珠见状,只好说:“我不太会玩……”
“没关系!”顾彦说:“你会玩什么,我们就玩什么!”
许南珠想了想,说:“我会玩钓鱼。“
现在一片寂静。
顾叙说:“麻将吧。打麻将会吗?”
许南珠小时候见亲戚打过,有点印象,点点头:“会一点。”
林伯说:“稍等,我去借一副麻将。”
顾彦和陆尘舟清理了一个桌子,然后问:“打多大的?”
陆尘舟说:“光赢钱没意思。”
顾彦像听见什么笑话一样,指着他哈哈大笑:“钱还没意思啊?难道输的人贴纸条?哈哈!”
陆尘舟看了一眼顾叙:“也不是不可以。”
顾叙问许南珠:“有不喜欢的口红吗?”
许南珠点点头:“有一个大学时候买的,过期了。”
陆尘舟使劲憋笑。
顾叙:“拿来,输的人在脸上画一道。”
顾彦瞪着眼睛:“这么狠啊?那我再加码,最后结算的时候还要拍照片发朋友圈!”
许南珠不愿意了:“我不会玩的,肯定输的最惨。”
“怎么会呢?”顾彦说:“你运气这么好,一定不会输的!”
对哦,许南珠想起来,自己是不是可以用眼睛去猜牌?
仔细想想,玩大一点或许还真可以。
但是这也太没品了,玩个麻将还作弊,她不屑。
陆尘舟说:“没事,你不会输的,去拿吧。”
许南珠只好从箱子的犄角旮旯里拿了那支过期的口红。
下了楼,牌已经摆好了。
他们你一嘴我一嘴给许南珠讲规则,然后就开始了第一轮。
许南珠打得极慢也没有人催她。
打了一会,顾叙丢了一张三万。
顾彦大喊一声:“碰!”
顾叙按住他:“南珠,你不要三万吗?”
许南珠赶紧查自己的牌,果然糊三万。
“我糊了!”
她喜滋滋推倒自己的牌。
顾彦一见是许南珠糊了,又想到点炮的是顾叙,压根不介意自己碰在前。
“珠珠,快!往他脸上画!”
许南珠在犹豫间,手中突然被塞了一支口红。
“这……不太好吧?”她看着顾叙那张看不出情绪的脸。
她实在摸不透他的想法,更猜不透他会不会翻脸。
“珠珠快!”顾彦在一旁拍桌子起哄,跟个看到香蕉的大猩猩似的。
顾叙把脸往许南珠这边凑了凑:“愿赌服输。”
许南珠只好拧出口红,轻轻往他脸颊上点了一下。
谁知道顾叙突然一个扭头,一条长长的口红印子,从他的脸颊一直拖到了耳根。
“对不起对不起!”许南珠忙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顾叙面不改色坐回去:“继续吧。”
“哈哈哈……”顾彦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你也有今天!”
说完还用力拍了两下桌子。
陆尘舟在一旁憋笑。
说实在的,许南珠也想笑。
顾叙五官棱角分明,脸上突然画了一道荧光粉的印子,顿时让他变得滑稽起来。
第二局开始。
许南珠摸了一手好牌,只要再碰一张八条就能上听。
她仔细整理好牌,摆得整整齐齐,然后美滋滋地等着摸牌。
顾叙坐在她对家,冷不丁问了一句:“牌很好?”
“就差一张!”许南珠笑得眼睛都弯了:“一张我就上听啦!”
陆尘舟怀疑:“你不会搞错了吧?我帮你看看。”
许南珠大方地让出位置。
陆尘舟扫了一眼,惊讶道:“还真是……”
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顾叙一眼。
下一秒,顾叙就打出了八条。
顾彦嚷嚷:“会不会打牌啊?八条都不要……”
许南珠大叫:“碰!”
顾彦一脸懵:“你在给珠珠喂牌吗?”
“我怎么知道她要什么牌?”
“有道理。”
许南珠得了一张八条,就等着糊三条了,她把自己的牌面朝下扣在了桌面上,双手合十,默念几次“三条、三条、三条……”
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三位牌搭子:“我今天要自摸!”
几轮下来,牌桌上风平浪静,无事发生。其实明眼人都能猜出她要的是什么牌了。
看着时机到了,顾叙把自己的两张三条,抽了一张出来,放到牌桌上。
“三条。”
许南珠迅速扑过去抢过那张牌:“胡啦!”
顾彦哀嚎:“我好不容易上听啊!!!”
悲伤只持续了三秒,他又嬉皮笑脸,等着看许南珠往他哥脸上画口红。
许南珠笑道:“不太好吧,连画两次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话没说完,顾叙已经主动把脸凑过来,许南珠只好又在他另一边脸上画了一道。
从顾彦的兴奋程度可以看出,顾叙应该是很少输过的。
顾叙突然问许南珠:“我狼狈吗?”
许南珠端详着自己的杰作,憋着笑点头:“挺狼狈的。”
顾叙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那你会觉得我丑吗?”
许南珠想也不想地回答:“不丑。”
说完以后,许南珠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不会是他们为了让自己消除芥蒂而做的局吧?
她顿时觉得尴尬起来。
这三个直男,就只能想到这种烂方法吗?
不对,看顾彦那副恨不得把”赢“写在脑门上的样子,估计不知情。
话说回来,哪怕他们问问顾彦也行啊!
她忍不住抬头又看了一眼顾叙。
他正在整理牌,哪怕脸上有两条荧光粉的口红印子,在他立体的五官映衬下,反倒像球赛时,球迷脸上画的彩绘。
跟丑一点都不搭边。
许南珠并没有觉得被安慰到。
她笑了笑,算了,看他们这么卖力给自己喂牌的份上,她也不再纠结过去的事了。
丢脸也好,丑也罢,那都是她的另一面。
真正的朋友是不会在意这些的。
许南珠说:“好啦!我懂你们意思了,现在开始玩真的了。”
顾叙和陆尘舟交换了个眼神,笑了笑。
顾彦更加卖力地搓牌:“来真的了啊!我要大杀四方了!”
接下来,顾叙和陆尘舟开始展示他真正的水平。
跟商量好了似的,他们开始针对顾彦。
许南珠打的牌他们碰都不碰。
要么糊顾彦的,要么干脆自摸。
在这两个智商超群的家伙面前,顾彦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许南珠还在新手保护期,有buff加持,赢了几局。
顾彦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心想要教训他的哥,以及和他哥穿一条裤子的陆尘舟。
所以很快,他脸上画满了口红印。
他牌品好,没有任何脾气,只是不服气。
直到最后一局。
巧得很,四个人一直没有胡牌,桌子上的牌越来越少。
很快只剩下最后两张,只有顾叙和顾彦有摸牌机会了。
顾叙正要抓牌,顾彦拦住他:“你敢不敢跟我赌一把大的?”
顾叙挑了挑眉毛:“怎么赌?”
顾彦说:“据我推测,你应该和我一样胡五筒。”
“而剩下的两张牌里,必然有一张是五筒。”
“所以,你先摸到,就是你胡,你摸不到,我就胡了。”
“那么我们赌的就是,”他手指点点第一张牌:“这一张到底是不是五筒。”
顾叙看着他:“赌注是什么?”
顾彦说:“如果我赢了,你给我给我5%的顾氏股份。”
顾叙没有丝毫犹豫:“没问题。如果你输了呢?”
顾彦说:“输了,我把我手上的股份给你5%。”
顾叙想了想,说:“你是弟弟,我让着你,这两张牌你可以随便挑一张。”
顾彦一喜,还有这种好事?
二选一,他的运气一向不错,应该能挑中的!
而且,不是还有珠珠吗?
他转头向许南珠求助:“珠珠,你说我应该选哪个?”
顾叙也不介意他求助场外观众,悠闲地向后靠着椅背,等他做决定。
许南珠想,这两张牌里,有一张可是5个点的顾氏股票,能值不少钱呢!
这样想着,她眯眼看了看,牌的上方慢慢显现出了光芒。
但是奇怪的是,两张牌都有金光。
难道两张五筒?
顾彦是可以先选的,那这样的话,他随便选哪张都能赢。
许南珠故作高深掐指一算,说:“你随便选。”
顾彦了然,乐了,撸起袖子自信满满地翻开第一张。
他又翻开剩下那张牌,还是九条。
顾叙慢条斯理地从他手里拿过牌,放到自己的牌中间,摊开自己的牌。
“谁告诉你,我听的是五筒?”
许南珠和顾彦同时起身,查看顾叙的牌,他胡的的确是九条。
许南珠明白了,九条的确是5%的股份,只是顾叙得到的,而不是顾彦。
顾彦瞬间炸毛,尖叫道:“我的五筒呢?我的五筒去哪了???”
顾叙说:“我有一对,桌面上有一张,你到哪里去胡?”
他无奈地摇摇头:“你的技术一点也没有长进。”
这句话突然勾起了顾彦的伤心事,他泣声控诉:“从小,你就不让着我……每次我们下棋也好,玩游戏也罢,你从不让我赢!”
顾叙无奈地说:“我每次都会教你方法啊。”
“我要你教干嘛?”顾彦那个恨啊,许南珠都听出了他冲天的怨气:“我想一体验游戏的快乐,只想体验和你一起玩的快乐!我又不是想学技术!”
顾叙没想到他反应那么大,安慰他说:“行了行了,股份我不要了。”
顾彦气笑了:“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在意那点股份吗?我告诉你,就算我赢了,我也不会要你的股份的!”
好好的乔迁宴弄成这样,顾叙觉得愧对许南珠。
他劝顾彦:“我们回去再说吧。”
顾彦赌气似的:“我不走,今天就在这说清楚!”
顾叙重新坐下,叹气道:“那你要什么?”
他这样问,顾彦又像熄了火,张着嘴半天没说出一个字,他颓然坐下:“算了,我和你说不清。”
顾叙仔细看着他的脸,问道:“那你说说,这些年来你到底在气什么?”
顾彦犹豫了一会,又理直气壮起来:“你心里只有顾氏,你是不是觉得我会抢你的那份家产?”
顾叙愣了一下:“你在说什么?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顾彦说:“那年我生日,你答应我了要陪我过,就因为爸爸送了我顾氏股份作生日礼物,你扭头就回了国外……”
“你口口声声说让我不用担心没钱用,不管亏多少钱,你都帮我担着,不就是怕我回顾氏抢你的位置吗?”
顾叙听了这话,突然笑了起来。
“原来你是因为这件事生气。”
他摇摇头:“你想知道答案,可以直接来问我的,没必要把事情憋在心里。”
“我问你,难道你就会告诉我吗?”
顾叙看着这个傻弟弟,声音里满是疲惫:“如果你问了,我就会告诉你,我当初出国,背着爸妈学了天体物理学。”
“如果你问我,你就会知道我在那年改成了经济学。”
顾彦愣了:“你为什么要改……”
“因为我们两个,总有一个要帮着爸管理公司,不是你就是我。”
顾叙又说:“你身体不好,心思又不在这上面,所以爸妈才决定让我来。”
顾彦看着他哥,想说什么,又说不出话来。
他心里当然是不想接手顾氏的,从小他都志不在此,而且也没那个能力。
他对顾叙接任集团也没有意见,他只是觉得顾叙变了。
变得不再像小时候,天天陪着他玩。
他以为顾叙怕他分了他的权,才疏远他的,却从没想过,顾叙也有自己的妥协。
是啊,顾叙以前最喜欢的事,就是带着他到海边看星星。
一看就是半夜。
顾彦终于说出那句话:“哥,对不起……”
顾叙起身,恢复了之前的从容:“许小姐,抱歉毁了你的乔迁宴。”
一直沉迷吃瓜的许南珠突然被cue到,她赶紧摆手:“没关系的,大家都是朋友嘛。”
今晚这件事,说出去肯定是新闻头条没跑的。
顾叙点头:“改天我再请你吃饭。”
他看向顾彦:“走吧。”
顾彦挠挠头:“去哪?”
“带你看星星去。”
顾彦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屁颠屁颠跟上。
“哥,我们好久都没一起玩了……”
“哥,我公寓里有一台珍藏的天文望远镜,是米德LX200……”
“哥,你还记得怎么用望远镜吗?”
“哥,你这辆跑车能不能借我开?”
许南珠对陆尘舟说:“原来两个人这么多年的矛盾,只是一句话就能化解。”
她一直还以为有什么豪门恩怨呢。
陆尘舟正在帮着林伯收拾桌子,说:“他们两个从小关系就好,性格互补,不可能有什么大仇。”
许南珠想起什么:“对了,我在归望寨子租了五栋楼,想做成度假酒店,你帮我跟进一下。”
陆尘舟抬头:“我?”
许南珠抬抬下巴:“当然,你自己说了要做我的助理的,你别想赖账。”
“我记得。”他沉思片刻,说:“不过我建议,单独成立一个投资公司,把投资项目做规范化管理,这样既方便税务筹划,也能规避一些风险。”
许南珠想了想,说:“好。我打算逐步退出‘雁南飞’和‘晨旭’,还有‘光耀’三家公司的日常管理,只保留股东身份。”
陆尘舟知道,她只想做一个全职投资人。
他又说:“我们之间也应该重新签一份合同。”
陆尘舟抽出平板电脑,在上面写画起来,很快,一份合同便做好了。
他知道许南珠不喜欢看一大堆条款的文件,于是把合同写得极为简洁。
就只有六个句子。
合同上写着,甲方:许南珠,乙方:陆尘舟。
乙方作为甲方的专属助理,对甲方指定的投资项目进行全周期管理。
乙方有权调用甲方名下所有资源,在紧急条件下,无需请示可签署低于3000万的协议。
乙方的基础年薪为1元,乙方主导的项目,可获得净利润的15%作为分成。
允许甲方随时提起解约。
乙方提出解约的唯一条件:甲方死亡。
许南珠看着这一份诚意满满的合同,挑挑眉:“这些条件,对我会不会太优厚了点?”
特别是最后一条,和卖身契有什么区别?
陆尘舟拿起一支钢笔:“到了年底,拿到晨旭分红以后,我的债务就彻底清了。”
他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把钢笔递给许南珠。
“我唯一还欠着的,是从你买下我的钢笔起,欠下的人情。”
“签完字,合同就生效了。”
她决定和顾彦商量一下,以后雁南飞就全权交到他手上了。
这半个月来,许南珠忙这忙那,公司里的事情她也顾不上,而顾彦一直依赖她,导致目前公司发展缓慢。
她刚进公司,就在墙上最显眼的地方看见了一张放大的照片。
是顾彦在盘石镇和村民们的合影。
他站在最中间,头发杂乱,衣服不知道在哪里刮了一个大洞,裤脚也满是泥巴,但是笑得十分开心。
这照片拍的还真不错。
再往里面走则挂着不少电视海报,仔细一看,都是出自《今天也没什么大事》。
许南珠站在那看海报,一个抱着文件夹的女孩走过,又惊喜地回头:“许小姐!您回公司啦?!”
许南珠认出来她:“张小萌?”
“是我是我!”张小萌笑着说:“今天这些主演去光耀扫楼去啦,一会就会回来。”
“好的,”许南珠往办公室走去,张小萌跟在她身旁。
“你现在还在市场部吗?”许南珠问。
“还在的!我现在已经转正啦,而且是市场部的小组长呢!”
许南珠笑了:“做得好!继续加油哦!”
她路过顾彦的办公室,看了一眼,里面好像没人。
“顾总还没来吗?”
张小萌答:“顾总应该是去片场了,晚点就会回来。”
“片场?”许南珠在脑海里想了想,应该是《她的复仇》。
她干脆也不去办公室了,转身往外走:“你忙吧,我去片场看看。”
陆尘舟还没走远,收到她的信息便掉头回来接她。
两个人一路往影视城去。
他们到的时候,顾彦正翘着二郎腿坐在王莺身边,对着拍摄现场指指点点。
许南珠还没走近就听见王莺甜甜的声音:“老师这段情绪特别到位!不过我们能不能再拍一条‘收着点’的版本?就当是给后期做个选择嘛~”
场上的年轻男演员撇了撇嘴,重新调整位置。
王莺坐下来,咬着牙和顾彦吐槽:“他爷爷的,再NG一次我就去戳他车子轮胎!”
顾彦像个退休老干部一样,靠着椅背,摇着扇子:“这小鲜肉啊,老老实实去扭屁股跳舞不好嘛,偏要来祸害我们。”
“怪谁?怪我啊?还不是因为你……”
顾彦跳起来,正要跟她争辩,又看见许南珠走过来,赶紧招呼她:“珠珠!你来探班吗?快来坐我这!”
王莺转身对许南珠笑道:“许总,您今天怎么有空?听说前段时间您帮着国家保护文物去了,可真让人佩服!”
许南珠刚坐下,顾彦就忙着把风扇移近一点,又去保温箱里拿咖啡。
许南珠笑了笑,问王莺:“一切都还顺利吗?”
王莺笑容僵了僵,说了一句:“还行。”
然后立刻转向场务:“那个谁,把灯光调整一下!”
顾彦正好回来,把冰咖啡递给许南珠,又说:“珠珠,我带你在这边转转怎样?”
许南珠起身跟着他往外走。
片场里,三三两两的工作人员无精打采,甚至还有一个在角落里打游戏。
许南珠问顾彦:“今天拍哪一场戏?”
顾彦变了脸色:“38场……别提了,女主角到现在都没来呢!全剧组都得等她。”
许南珠挑挑眉:“怎么回事?”
顾彦说:“她理由多得很,什么早上起不来,中午太晒了,下午又犯困,总之要看她心情。”
许南珠点点头,决定跟顾彦说正事。
“顾彦,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一下。”
顾彦看许南珠表情凝重,心里一慌:“珠珠,你这是干什么?”
许南珠说:“我决定退出雁南飞的日常管理,以后公司就靠你了,你多费心一些。”
顾彦愣了一会才明白许南珠的意思,立刻就不干了:“那怎么行?!珠珠,你知道的,公司没有你肯定运营不下去的,我也笨,你要是不管我,公司就完了。”
许南珠觉得好笑:“顾彦,我平时来公司的时间也不多,公司不也运营得好好的吗?”
顾彦知道每次许南珠做了决定,就不会再改,心里更加慌,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挽留:“珠珠,公司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拿主意……”
一辆保姆车嚣张地开进片场,车门打开,一个长发女明星,踩着十厘米高跟鞋走下来,墨镜都没摘。
“导演,我今天状态不好,只拍特写啊!”
王莺小跑着迎上去:“没问题没问题,B组先准备特写镜头!”
许南珠看着那被七八个助理簇拥的女明星,问顾彦:“她是谁?”
“章悦宁,咱们的女一号。”
许南珠记得剧本里写着,女主被诬陷进了监狱,受到欺辱,头发被剃光,可章悦宁的头发……
“不需要剃头发吗?”
顾彦愁眉苦脸:“不管开出多少钱,她都不同意啊!所以只好改剧本了。”
许南珠觉得不对劲,眯眼看向章悦宁,她头顶竟然有黑光!
顾彦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又问:“怎么了?”
“把她的合同拿给我,对了,修改过的剧本也给我。”
许南珠说完,转身回到王莺那。
顾彦快步跑去找编剧,边跑边喊:“那谁!把剧本给我拿来!”
王莺问许南珠:“许总,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许南珠没有说话,只是眯眼看向整个片场。
摄影师,黑光;灯光师,黑光;场记,黑光……
甚至连盒饭箱子都是灰色的!
许南珠问王莺:“你不觉得有问题吗?”
王莺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她靠近许南珠,压抑着声调:“许总,您也发现了?“
许南珠侧目:“你说说看。”
王莺说:“自从开拍以来,哪哪都有问题!开拍仪式上,摆得好好的烤乳猪竟然少了一条腿;拍着拍着,镜头总是失焦,废片一天比一天多;灯光也有问题,怎么调整都不对……”
她的声音更低了:“顾总说,这里是闹了那种东西,过几天找人来看看!”
顾彦走回来,把剧本给许南珠:“合同在公司里,我让关秘书把电子档发给你。”
许南珠一边翻一边问顾彦:“你为什么请她来演女主?”
顾彦说:“圈里有档期的一线女星不多,她肯来都是我求着的呢。”
“我是想着,楚文添那边全部都是大牌演员,我们在阵容上总不能输吧?”
“她有什么问题吗?”
许南珠叹口气:“整个片场,都被渗透成筛子了,你们看不出来吗?”
“什么?”
“被渗透?”
他们两个同时喊出声,眼睛瞪得圆溜溜。
这也不能怪他们,顾彦心思不细,王莺刚入行也没有什么经验。
许南珠揉揉太阳穴:“今天的戏先别拍了,我们开个会。”
王莺立刻点头:“好!”
顾彦问:“珠珠,你是说我们这有内鬼?”
许南珠没说话,眼睛扫过整个片场。
顾彦骂道:“靠!肯定是楚文添干的!比不过我们就玩阴的!”
他一脚踢翻一瓶矿泉水。
片刻后,他又问:“怎么确认谁是内鬼?”
许南珠没回答,问:“剧组一共有多少人?”
顾彦不清楚,王莺在一旁答道:“目前是72人。”
许南珠指着盒饭箱子:“每天订多少份盒饭?”
王莺拿来泡沫箱上的采购单:“60份。”
许南珠说:“把没有订盒饭的人都解雇了吧。”
“啊?”
“啊?”
两个人再一次齐齐看向许南珠,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王莺突然福至心灵:“难道是盒饭有问题?”
她一拍大腿:“我说我怎么天天拉肚子呢!真卑鄙!竟然在盒饭里下毒!”
“下毒不至于,”许南珠说:“但是肯定也不干净就是了。”
王莺脸色一白,她脑海里浮现各种食品安全事件,胃里瞬间翻江倒海
“天呐!!!”她痛苦地捂着肚子:“还不如直接毒死我!!!”
顾彦不明白:“宁可被毒死也不要拉肚子?”
王莺摇头:“下毒只是毒,可饭菜不干净的话……”
她痛苦描述:“你听过老鼠头冒充鸭脖子、猫肉当羊肉、地沟油、菜板上爬蟑螂、菜里吐口水……”
顾彦一手捂住她的嘴巴,一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别说了,再说我要吐了。yue……”
而许南珠手里的剧本,以前的金光早已消失,整个剧本被改得面目全非。
许南珠走到墙角,叫那个正在玩游戏的工作人员。
那人抬头,看见许南珠身后还有顾彦和王莺,急忙把手机装进裤子口袋,赔着笑脸:“王导,我错了,我不该在片场玩游戏,你别骂我。”
许南珠问:“你叫什么?”
“我、我叫石磊……”
“石磊,你帮我做件事,我们就不追究你工作时间玩游戏的事了。”
石磊站直身子:“行,让我做什么?”
许南珠说:“你知道哪些人不吃剧组的盒饭吗?”
“这个我还真知道!”石磊说:“平时我在剧组,就帮着干一些打杂的事,那外卖什么的,天天都是我跑去取的!”
许南珠赞许地点点头:“好,你去把他们都叫过来,一个都不能少。”
“好嘞!”石磊站起身,小跑出去一段路,又小跑回来:“那我咋说?”
顾彦不耐烦地开口:“你就说发奖金!”
然后又对许南珠说:“跟那些内鬼有什么好说的!”
把这边的事情安排好,许南珠打开手机邮箱,将章悦宁的合同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又把它发到公司群里。
【查一下章悦宁的合同有没有什么漏洞,准备和她解约。】
一阵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由远至近传来。
章悦宁摇曳生姿地朝他们走过来,不耐烦地问:“王导,什么意思啊?把我从被窝里薅起来,现在又说不拍了?”
她红唇一撇:“我档期很贵的,你们剧组赔得起吗?”
王莺连忙赔笑:“章老师,实在不好意思,今天出了些状况,只能委屈您先回酒店了。”
顾彦偷偷拉了一把王莺,低声问她:“你干嘛跟她装孙子?”
王莺甩开他的手,用最小的声音回他:“我不装,难道你装?你知道得罪了她我们要赔多少钱吗?”
“状况?”章悦宁把墨镜往下一拉,露出一对精心描绘的狐狸眼,她上下打量着许南珠。
这个眼生的女孩站在那,漂亮又有气质,哪怕只是在低头玩手机,也让人无法忽视。
章悦宁有一个猜测,这小破剧组不会因为自己耍大牌的事,张罗着要换主演吧?
换她也不怕。
她嗤笑了一声:“你们难道是想换人?”
她慢悠悠地把眼镜推回鼻梁,声音冷了下来:“可别怪我没把话说在前头,违约金三倍,少一分钱,我的律师团队都会让你们电影永远上不来映!”
王莺点头哈腰:“怎么会呢?您可是我们女一号的最佳人选啊!”
顾彦忍不住呛声道:“想什么呢?这是我们大老板许总,可不是来抢你饭碗的。”
“许总?”章悦宁又看了许南珠几眼,她只知道雁南飞是顾彦的,倒是没听过还有一个大老板。
不过也无所谓,她一年见各种总啊老板啊,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她没把许南珠放在眼里。
“无所谓啦,”她摆摆手:“我就是来提醒你们一下,我档期可不多。”
王莺忙点头:“知道的,知道的,我们会抓紧协调,不会耽误您的时间。”
“你说对了。”许南珠突然轻飘飘说了一句。
“什么?”章悦宁猛然回头,看向许南珠。
许南珠晃晃手机:“你说对了,我们的确要换人了。“
“你疯啦?”章悦宁怒目圆瞪:“你知道要赔多少钱吗?”
王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转头挤眉弄眼给许南珠使眼色。
七位数啊!!!
许南珠调出一段视频,把手机屏幕对向她,上面是她的影迷探班时拍摄的视频。
画面里的章悦宁,正穿着一套古装戏服,在隔壁剧组拍夜戏。
视频上显示,拍摄时间正是三天前,那天她以发烧为由,向王莺请了假。
王莺指着屏幕,惊讶地问:“章老师,您不是说发烧了吗?怎么在拍古装戏?难道你……”
她和顾彦异口同声地说:“轧戏???”
章悦宁脸色瞬间白了,她急忙否认:“没有的事,这是我上个月拍的!”
顾彦哈哈大笑:“拍没拍过,一查就知道了,光凭你一张嘴说吗?”
然后拿出手机疯狂扒拉:“我记得那个剧组昨天还发了路透……”
根据他们的合同规定,所有演员不允许同时接两部戏。
顾彦翻出了路透微博,笑得狂妄:“违约金多少来着???”
章悦宁和他齐齐做出露比表情:“三~倍~!”
她强压住心里的怒火,暗自盘算现在的局面。
违约金对她而言其实算不上什么大事,当初楚文添安排她进组的时候,她就已经和那边签了合约。
她清楚记得曾经和楚文添说过档期冲突这件事,那时楚文添满不在乎地摆手说:“轧戏怎么了?那小公司能拿你怎样?你去他们剧组,他们都得供着你!”
想到这里,章悦宁心情好多了。
这样算来,违约金自然要算在楚文添头上。
她真正担心的是没做好楚文添交代的事。
当初他说了,让她来这边的目的就是扰乱拍摄进度,也不能让他们拍不成,也不能让他们拍得顺,最重要的是,把剧本搞得乱七八糟就行。
现在任务完成了一半就被赶走,恐怕楚总要发一通火了。
可那又怎样?
章悦宁嫌弃地看着顾彦和王莺。
一个徒有其表的废物,一个初出茅庐的黄毛丫头,还想要她求他们吗?
当她目光扫过许南珠时,心头窜起来一股子无名火。
这女的素面朝天,还那么耀眼,亏得自己化了全妆,否则她都不敢跟她站一块。
章悦宁取下墨镜,刻意翻了一套完整的白眼,然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顾彦奇怪了,问许南珠:“她怎么不怕啊?”
许南珠回答:“可能因为有靠山吧。没关系,反正有合同,让律师去对接吧。”
石磊气喘吁吁跑来:“各、各位总!剧组一共72人,每天吃盒饭60份,除了三个人以外,其他9个都到齐了!”
顾彦问:“怎么少三个?”
石磊掰手指头:“还有章悦宁老师、宋以南老师,还有徐婧老师,需要我去催他们吗?”
顾彦对许南珠说:“这三个是女一、男一和女二,他们有自己的餐饮安排,不吃盒饭很正常。”
人齐了,许南珠和顾彦王莺并肩往摄影棚走去。
九个人歪歪扭扭站在摄影棚那,许南珠眯眼看去,好家伙,黑光一片。
王莺下意识看了许南珠一眼,许南珠对她微微点头。
王莺顿时感觉有了底气,她清了清嗓子,说道:“各位,不好意思,你们的工作就到今天为止,我会让副导演给你们清算一下工钱,最迟今晚会打到你们卡上。”
话音刚落,现场顿时骚动起来,那几人面面相觑。
他们在这里干活,王莺给一份工钱,楚文添那还多给一份。
这样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处,他们怎么可能甘心就这样被打发了?
而且这几人都是长期在各个片场混的,都是老油条了,平时就不把王莺放在眼里,现在更加不怕。
于是,他们非但不走,还闹起事来。
为首的摄影师一脚踹翻器材箱,大声吼道:“凭什么开除我们?今天不给个说法,谁都别想拍!”
其他人见状,也开始七嘴八舌吵了起来。
有叫苦的:“我们辛辛苦苦干活,你们说开就开?”
有假哭的:“王导、顾总,你们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还有煽动情绪的:“兄弟们,咱们不能任这些资本家欺负!”
吵的吵,闹的闹,还有人趁机掀桌子踹椅子,片场瞬间乱成一锅粥。
顾彦问:“咋办啊?”
许南珠奇怪地看着他:“报警啊!这还用问?”
她提高音量:“把这几个闹事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交给警察处理。”
现场安静了几分,那摄影师梗着脖子问:“我、我们正常讨说法,警察抓我们干嘛?”
就在这时,王莺突然恍然大悟。
“哦~我说怎么每次拍摄总是画面失焦、构图乱七八糟,原来是你在搞鬼啊?”
她把一切都想通了,又指着灯光师说:“每次拍女一号,灯光就没问题,一拍别人就满脸阴影,肯定是你搞的鬼了?”
“还有你,场记!”她转向场记:“你……你有什么问题我还不知道,但明眼人都知道你们三个是一伙的!”
许南珠淡淡地说:“场记能做的事可就多了,漏报戏份、记错场次,随便一个小动作我们剧组就麻烦了。”
场记原本还得意,一听许南珠开口,竟然句句说到点上,仿佛她一直盯着自己一样。
他偷偷抬眼看许南珠,却见到许南珠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他顿时汗毛竖起,急忙把头埋在胸前。
王莺这下子全明白了:“搞了半天,原来都是你们在搞鬼!”
大家纷纷叫冤:“王导,你这是诬陷!你有证据吗?”
“就是!你有证据吗?”
王莺气得很,自己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机会,被这些人搞得一团糟。
“我给你他妈个狗屁证据!”她呲牙咧嘴说了六百三十七个字的脏话,然后破口大骂:“一个做错也就算了,你们各个都有问题!要证据是吧?啊?看到那箱盒饭没有?那就是你们要的证据!”
这几人没想到盒饭的事竟然也被查出来了,一下子泄了气,又怕王莺他们把盒饭送去检测,赶紧找借口就想往外溜。
这时许南珠突然说:“那个穿马甲的,你先别走。”
顾彦立刻会意,厉声喝道:“说的是你!那个穿马甲的!叫你别走!”
石磊嗖地一下冲出去,把那人拦住。
那人战战兢兢转身,紧张得很:“你、你们要、要干嘛?”
许南珠说:“你口袋里装的什么?”
他结结巴巴回答:“就、就是手、手机。”,手指不自觉地护住口袋。
许南珠对顾彦说:“拿过来。”
顾彦凶神恶煞:“把手机给我!!!”
那个人眼神闪躲:“你、你要我手机干什么?”
顾彦侧头问许南珠:“对啊,你要他手机干什么?”
许南珠白了他一眼:“谁要手机了?我要的是手机里的东西!”
顾彦这才恍然大悟,他恶狠狠地说:“快给我!不然你就去跟警察说去吧!”
那个人颤巍巍地把手机递给顾彦,嘀咕道:“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顾彦粗暴地抢过手机,对着他的脸解锁开来,然后转过来一看,屏幕是微博的编辑界面:
【《她的复仇》剧组耍大牌,虐待工作人员!】
视频全是经过恶意剪辑的片段,有所谓的辱骂、体罚、克扣伙食……
更恐怖的是,他竟然把王莺私下吐槽剧组里的流量明星的话都录下来了!
“卧槽!”王莺倒吸一口凉气,这才是最可怕的,幸好现在没几个人看见,不然她妥妥被粉丝唾沫淹死。
顾彦气得发抖,攥紧拳头就想去找楚文添算账。
刚迈出一步,他停下来不动了。
然后退回到许南珠身边,装作无事发生。
他想,现在去找楚文添,珠珠一定会阻止他。
不如等晚上偷摸摸去会所找他,狠狠教训一顿!
反正他手上证据齐全,还怕楚文添赖账吗?
想到这里,他不禁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许南珠没注意到顾彦的小心思,她和王莺带着石磊在片场里转了一圈。
她找出有问题的东西,让王莺找人纠正回来。
石磊像个小学生一样,举起一只手:“报告,我可以做这些事!”
片场一下子开掉了九个人,石磊的机会来了。
王莺还是看向许南珠,想知道她的意见。
许南珠点头,她才对石磊说:“好的,这些事都交给你了,好好干,我给你加钱。”
王莺突然想起什么,犹犹豫豫拉着许南珠说:“对了,那个小鲜肉,叫宋以南的,要不要也一起开了?”
她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没人偷听后,才压低声音对许南珠说:“那小子除了脸以外一无是处,演戏浮夸得很,五官乱飞,我还得每天哄着他!”
“而且,当时他和章悦宁是一起打包送来的,他是那个添头,所以他们肯定是一伙的!”
最重要的是,她怕那家伙的粉丝。
平时来探班也就算了,还不止一人来找她,说什么:“导演,请一定一定一定要对我们家哥哥好哦!”
简直耽误拍摄进度!
许南珠微微颦眉,她对那个流量明星没什么印象:“有他的照片吗?给我看看。”
“有有有!”王莺眼睛一亮,边翻手机边说:“许总,你是想看他的面相对吧?我给你找张照片。”
说着还偷偷瞄了一眼许南珠,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像顾彦说的那样,看起风水来神得很。
许南珠无奈地接过手机,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顾彦到处说她会看风水。
许神婆拿过王莺的手机,眯眼看了一下宋以南的照片,他的头顶冒着红光。
“他面相不错,留着吧。”许南珠把手机还给王莺,语气不容置疑。
王莺顿时泄了气,肩膀顿时垮了下来。
许南珠见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说:“片场里你最大,没必要对他太客气,该骂就骂,该训就训,出了事我担着。”
见顾彦在一旁心事重重,许南珠便说:“我们先走了,剧本就按最初那版拍,绝对不能再有大改动了。”
说到这个,王莺又愁了:“那已经拍好的那些怎么办?全都作废吗?重拍的话,又要花费不少钱了。”
许南珠:“别心疼钱,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算问题。”
这句话像一根强心针,王莺挺直腰板,又恢复了活力。
陆尘舟把车开走了,许南珠便坐了顾彦的车。
顾彦一声不吭开着车,许南珠问:“你知道我要去哪里吗?”
顾彦才回过神来:“啊,珠珠你要去哪里?”
许南珠无奈,叹气道:“你送我回小洋楼吧。”
送了许南珠,顾彦和她匆匆告别。
“你别去找楚文添的麻烦……”许南珠话才说了一半,顾彦的车子就弹射起步,一溜烟没了影儿。
顾彦在车上给朋友打了个电话,确认楚文添的位置后,他一脚油门就过去了。
会所的门童远远看见顾彦怒气冲冲走来,立刻识相地让开道,大堂经理更是点头哈腰地迎上来:“顾二少,楚少在813包厢。
顾彦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径直冲包厢。
推开门时,楚文添正搂着两个女伴喝酒,见顾彦闯进来,不仅不慌外,反而夸张地嘲笑起来:“顾二少,你有没有照过镜子啊?你现在好像一条狗啊!哈哈哈!”
顾彦冷眼左右看看,楚文添立刻警觉,他大声嚷嚷:“快,把酒瓶子都给我收起来!”
顾彦冷哼一声:“看来打一顿还是有点用的。我问你,为什么在我剧组安插内鬼?”
楚文添摊开双手,脸上露出假惺惺的困惑:“我没有啊!顾二少,你讲话可得有证据哦!”
顾彦向前逼近一步:“你安排章悦宁轧戏,捣乱我们拍戏进度!”
楚文添挑眉:“证据呢?”
“你还买通了我们剧组的灯光师、摄影师、场记!”
楚文添笑得越来越得意:“证据呢?”
“你还让人给我们剧组送不干净的盒饭!”
楚文添突然拍着沙发扶手大笑起来,半晌,他擦擦笑出来的眼泪:“顾二少,你都多大的人了,空口白牙就想栽赃?”
顾彦语塞,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确冲动了,就算片场的那些人使坏是板上钉钉的,但是他没有证据证明是楚文添指使的。
见顾彦吃瘪的样子,楚文添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他指着顾彦:“你们看,他好像一个无能狂吠的猩猩!”
包厢里顿时爆发一阵哄笑。
顾彦气得直发抖,在众人讥讽的目光中,转身摔门而出,身后的嘲笑声更加肆无忌惮了。
当晚,楚文添哼着小曲回了楚家别墅。
很久没见到顾彦那副样子,他心情好得很,于是多喝了几杯,回到家已经后半夜了。
推开门,楚文添发现父母都坐在客厅,气氛凝重。
他脚步一顿,试探性地问:“爸、妈,这么晚还没休息?”
楚母给他使了个眼色:“文添,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爸爸等你半天了。”
楚文添心里咯噔一下,满脑子全是自己最近做的坏事,不知道是哪一件穿帮了。
他小心翼翼坐下:“爸,你找我有事?”
楚父照例先是一声冷哼:“整天游手好闲!”
然后才皱着眉头说:“我听说顾彦那小子认识一个很厉害得女大师?你去跟顾彦说,让那个大师来帮我看看,我最近新请的佛像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楚文添一脸茫然:“女大师?我没听说啊。”
楚父没那个耐性:“还要你听说吗?上次顾家那块地,就是那大师看出来的问题!我问了顾启正,那老狐狸什么都不肯说。”
楚文添马上拒绝:“我去问顾彦也没用,他肯定不会告诉我的……”
话还没说完,他就挨了一个大逼斗:“让你去就去!这点事都做不好你就别回来了!”
楚文添被打懵了,等他回过神来,楚父已经上楼去了。
这个家里,他爸就是绝对得权威,没人可以挑战的那种。
可一想到要让他去找顾彦……
他倒在沙发上痛苦哀嚎:“还不如杀了我!”
海城经历了两个台风,气候又变得炎热起来。
许南珠此刻正在一家车行里,享受着空调和清爽的柠檬水。
车行的老板和顾彦是旧相识,他跟在许南珠身旁,为她介绍店里的跑车。
什么保时捷911 target,什么迈凯伦570,什么马丁DB11……
许南珠对车了解不多,便问:“你觉得哪个适合我?”
老板抢过话:“那就让我来介绍我们店里第二美貌的法拉利296GTB了!”
许南珠不解,顺着他的话就问出了口:“第二美貌?第一的是谁?”
老板朝许南珠谄媚一笑:“第一美貌的当然是这位小姐了。”
许南珠:“……”
法拉利296GTB,整体线条流畅动感,选配的伊莫拉红外漆,让它看起来更加扎眼,也更加能衬托出许南珠的气质。
车行里的车都是配好了的,不用再另外选装,许南珠便定了下来。
一共四百八十万落地。
一周以后取车。
许南珠爽快地付好了定金,这时,手机响了。
她看了一眼,是顾彦。
顾彦知道她还在车行后,说了一句:“等等我,我就在旁边,马上到!”就挂了电话。
他来得十分快,身后还跟着一个眼熟的人。
走进了,许南珠才看清,是楚文添。
楚文添看起来十分狼狈,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衬衫的袖子也被扯出一个大洞,正耷拉在手臂上。
他扯扯嘴角,对许南珠笑了笑:“许大师,你好。”
许南珠挑挑眉,问顾彦:“他怎么回事?”
顾彦得意地笑笑:“被我打的。”
楚文添听了这句话,也不恼,只是咧着嘴笑。
顾彦把许南珠拉到一旁,说:“他爸愿意出六十万,让你去看看他家的一个摆件有没有问题。”
许南珠愣了愣:“六十万?看摆件?”
“对,他爸说,他从南洋托人请了个佛像,结果刚到家,他就觉得十分不对劲。”
“他听说了你的本事,就让楚文添来问问,你愿不愿意去帮他看看。”
许南珠很无奈,她并不是什么真正的大师啊!
她最多只能看出那个佛像值多少钱,去了也没用。
许南珠拒绝了。
楚文添拿着冰矿泉水敷脸,眼睛却一直盯着他们这边,看许南珠的脸色,他已经猜出来,她不愿意帮忙了。
顾彦走到楚文添面前,说:“别说我不帮你,珠珠说不帮。”
楚文添的表情就和吃了苦瓜一样:“别啊,珠、不是,许小姐,你一定得帮帮我,不然我会被我爸骂死的!”
“你是在生我的气吗?我承认你片场的那些人都是我派去的,顾彦已经揍了我一顿了。”
“你要是不解气,你也可以打我,来,冲这里打!”
说着,他把脸凑到许南珠面前。
许南珠退后两步,耐着性子解释道:“不是我不想帮,是我帮不了。你们另外找人吧。”
她说完,和顾彦点点头,准备走了。
楚文添不死心,许南珠都走到车行门口了,他又追上来。
“这样,许小姐,您只需要去看一眼,就看一眼好吗?钱一分不少给你,我也好跟我爸交代。”
他想了想,又说:“实话跟您说吧,我爸已经请了两个大师来看过了,都说没什么问题,所以您去也只是走个过场。”
许南珠不缺这六十万元,她只是有些好奇,邪门的佛像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文添更是摆出一副您要是不帮我,我就立刻给您跪下的姿态,所以她点头同意了。
后来顾彦才告诉许南珠,楚家不只有楚文添这一个儿子,他父亲在外面还有个私生子。
那私生子最近在楚文添爸爸面前跳得很厉害,他爸心里的天平已经开始偏向外面那个了,所以楚文添为了扳回一局,他爸让他做的事,他只能硬着头皮去做。
看到许南珠点头,楚文添喜出望外,他不让许南珠坐顾彦的车子。
“他那破车,就只是开着舒服,坐着颠簸得要命,您等等,我让司机开车来。”
很快,一辆劳斯莱斯停在了他们面前。
楚文添狗腿地帮她挡住门框,等许南珠坐好了,又轻轻地把门关上。
路上,许南珠问了楚文添关于佛像的一些信息,得知那尊佛像是放在楚文添父亲的办公室里的,请来花了上百万元。
而至于他爸爸楚总为什么觉得佛像有问题,楚文添说:“这我哪敢问啊?我平时连他办公室都不敢进去。”
在楚文添这里得不到什么信息,许南珠只好等到了办公室再看。
楚文添已经告诉了他爸,许南珠在来的路上,他爸当即把下午的会议全部取消,在办公室里等着他们一行人。
许南珠进门时,楚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看到她的第一眼,还是有些诧异。
“没想到大师您这么年轻漂亮。”他说出自己心里所想。
许南珠对这句话已经免疫了,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笑。
一转头,她就注意到了那尊佛像。
她走过去,眯眼观察。
楚父恭敬地跟在她身后,保持一人距离,低声和她解释:
“许大师,半个月前,我托人帮我请来佛像,花了大价钱,哪知道第一次跪拜就出了事。”
“我一跪下来,脖子就开始疼,弯也弯不下去,我朋友还跟我开玩笑,说佛像和我不熟,不接受我的跪拜。”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以为是劳累多了,颈椎出了问题,但我做了检查,并没有什么大事。”
“后来几次,但凡我朝着它跪拜,我的脖子就疼得厉害,而且我抬头时竟然能看见佛光!”
“那佛光像一圈光晕,看久了我就眼花缭乱的。”
“所以我在想,是不是这佛像和我相克……”
第132章 脖子还是头
说到这里,他觉得把事情都说清楚了,就不敢再开口,只是看着许南珠的表情,等她说个结果。
许南珠看得十分仔细。在她眼里,佛像头部泛蓝光,以她对自己能力的了解,它的价格应该在两百万左右。
但是如果佛像有问题,是不是应该会有黑色的光呢?
到目前为止,许南珠对黑光或者灰光的了解不多,只知道,当黑光出现在人头顶,那这个人大概率是个坏人。
而物品如果有黑光,大多都是主动出现的,就像是一个示警。
她对着佛像看了又看,并没有看见黑光。
加上前面有两个所谓的大师也说了,佛像没有问题,许南珠心里就有数了。
她回头对楚父说:“楚总,我看过了,佛像没有问题。”
楚父的笑容僵在脸上,停顿片刻又问:“就这样?您不算算?拿罗盘什么的……”
许南珠摇摇头:“不用算,它没有问题。”
楚父有点怀疑许南珠了,她看得也太快了,前面来的两个大师,要么道具不少,要么经过深思熟虑下的结论。
他怀疑眼前这个女孩是不是楚文添找的演员来骗他的。
他瞥了一眼楚文添,眼神里满满的警告和责备,楚文添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楚父背着手走向办公椅,说:“既然如此,那便谢谢了,好走不送。”
他这一转身,许南珠看见了黑光!
这黑光果然是主动出现的,就围着楚父的太阳穴处。
许南珠开口提醒:“楚总,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楚父已经坐下,他随口问了一句:“问题在哪?”
许南珠说:“您应该去做一个脑CT,查查头部有什么问题。”
楚父笑了:“许小姐,你可真会开玩笑,我明明脖子疼,你却说是头,给了答案你都不会抄?”
“你放心,大老远来一趟,这钱我是一定会打给你的,你也不用这样诅咒我。”
许南珠转身对楚文添说:“带你父亲去医院看看吧。”
话到此结束,多说无益,许南珠转身就走了。
身后传来楚父对楚文添的呵斥声,大概是在骂他不会办事,找了个骗子之类。
顾彦问:“他真的脑袋出了问题?”
许南珠点点头。
她已经把话告诉他了,他信或者不信,都是自己造化。
楚父把楚文添教训了一顿,又开了张支票,扔在办公桌上:“拿去!以后长点心眼,光长个子了你!”
楚文添走过来拿支票,楚父抬头看了他一眼。
或许是头抬得太高太猛,他突然觉得脖子连带着太阳穴一阵刺痛。
那刺痛像翻江倒海一般袭来,楚父的眼前一花,直接倒在了地上。
楚文添吓了一跳,不敢挪动他爸,叫了两声没动静,赶紧联系医生。
救护车赶来,楚文添想也不想,就对医生喊道:“他的头!他的头有问题!”
楚母也赶到了,她拉了一下楚文添:“你怎么知道你爸头有问题?”
楚文添一怔,想到许南珠,又有些不确定了。
他没有说话,医生宽慰道:“放心,我们会全面检查的。”
两个小时后,医生拿着检查报告走出来,对等在外面的楚母和楚文添说:“的确是头部病灶。”
他把报告单递给楚母:“巨细胞动脉炎。”
楚母拿过报告单,看了两眼看不懂,急忙问:“医生,能治吗?”
医生点点头:“现在只是头痛阶段,干预得早,可以预防后期的更加严重的症状……”
楚文添心里仿佛惊涛骇浪,他记得他爸说过的话,打断医生:“医生,我爸说他脖子疼,怎么会变成头疼?”
医生耐心解释:“这是因为疼痛放射了,让他误以为是脖子疼,这种情况很常见。”
楚文添又问:“他还说看见光晕什么的……”
“这就是我说的更加严重的症状了,这种病,如果发现晚了,会导致失明。”
医生走了,轮到楚母不明白了。
“文添,你为什么要问医生那些问题?”
楚文添喃喃地说:“妈,我遇到了个高人。”
许南珠一点都没说错,真的是头的事……
她和那些说话模棱两可的神棍完全不一样!
楚母问:“怎么回事?哪里的高人?是你爸让你去请的大师吗?”
楚文添把今天遇到的事跟楚母说了一通,楚母震惊。
“她不是看风水的吗?怎么还能看出人有病啊?”
楚文添猜测:“看风水应该只是她其中一个本事,玄学大师啥都看!”
楚母皱着眉毛,在走廊里走来走去,最后站定在楚文添面前,问:“你说,她能不能找到你爸在外面的那个野种?”
楚文添惊讶地看着她妈:“这不能吧?私家侦探都没找到!再说了,找人总需要什么媒介吧?”
楚母点点头,她这儿子说的也不无道理。
老楚把那小孩藏得很深,她费了很大劲,花了不知道多少钱,都没找到人。
要不是她有一次在保险箱里看见了亲子鉴定书,她也不知道那狗东西在外面有人了,连小孩都生了。
楚文添又说:“先不说她愿不愿意帮我们,就算她帮了,你也得弄到那野种的头发或者贴身衣物什么的才行。”
“妈,你就别想那么多,找出那个野种又有什么用?关键是趁着外公还在,让爸早点立遗产才对!”
楚母哪里不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楚添的外公原来是个副厅级干部,虽然已经退休,但是他还是楚父唯一忌惮的人。
可楚父太狡猾,一说到这件事,他就不肯再细谈了。
楚母又问楚文添:“不如你把那大师介绍给我?我来问问她。”
楚文添叹气:“我连她的联系方式都没有,想见她还得让顾彦牵线。”
他到现在嘴角还疼着呢。
楚母想了想,说:“不管怎样,必须在你爸出院之前找到她!”
楚文添不解:“为什么?”
“你爸的心已经向着外面那个狐狸精了,我们不能失去这样一个大助力!”
楚文添正坐在旁边玩着手机游戏。
楚新邺喊了他一声,楚文添不敢再打游戏,赶紧起身,按了一下病床的按钮,把床调起来。
楚新邺揉揉发胀的太阳穴,困惑地问:“我怎么了?”
“我不是在办公室吗?”
楚文添说:“爸,你晕倒了,我就把你送到医院了。”
楚新邺皱眉:“我怎么会晕倒……是不是颈椎病?还是脑供血不足?”
楚文添知道这件事隐瞒不了,告诉楚新邺:“爸,你得了一种巨细胞动脉炎,真的是脑子的病,如果不是来得快,以后可能会失明的!”
楚新邺愣了一瞬:“真的是头的事?不是脖子?”
楚文添直摇头:“不是脖子。”
病房里陷入短暂的沉默,楚新邺盯着天花板看了两分钟,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猛地转头:“支票给许大师送去了吗?”
“啊?”楚文添一怔:“还没有……”
他还没出办公室呢,楚新邺就晕倒了,接着就在医院待到现在,哪里有时间去办这件事?
他还没来得及解释,楚新邺已经气得一巴掌拍在病床上:“混账东西!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耽误?现在立刻去!态度给我放恭敬一点,就说等我出院了亲自登门道歉!”
“是是是,我这就去!”楚文添手忙脚乱地抓起外套。
“你等等!”楚新邺又喊住他:“你再给她一张一百万的支票,不,两百万!就说是我的一点心意!”
楚文添边往外走边给顾彦打电话,一连打了三次都被挂断。
他当机立断,直接开车杀去了雁南飞。
此时许南珠正和顾彦在办公室里商量事,突然听见外面一阵喧哗。
顾彦起身:“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一开门,关秘书就向他告状:“顾总,我说您在开会,不方便见客,他就冲进来了。”
“你去忙吧,这里交给我。”顾彦摆摆手,示意她退下,然后转身拦住正要往里冲的楚文添。
“楚总,擅闯别人公司不太合适吧?”
楚文添一个灵活走位躲开了顾彦的手,直接冲进办公室:“许小姐,不,许大师,我是来给您送酬金的!”
许南珠抬头,看见楚文添气喘吁吁的样子,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楚总去医院检查了?”
楚文添毕恭毕敬:“您真是神了!您一走,我爸就晕倒了,我特意告诉医生,让他们首先做脑部检查,果然被您说准了!”
他指了指太阳穴:“巨细胞动脉炎!迟一些就可能失明!”
顾彦抱着胳膊冷哼:“这回信了吧?”
楚文添双手将支票轻轻放在许南珠面前的桌子上:“这是我父亲付给您的酬金,感谢您上门看风水,也谢谢您的提醒。”
许南珠没有推辞,这本就是她该得的。
“不用客气。”
楚文添又从西服内袋里拿出一个锦盒:“这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还请许大师笑纳。”
许南珠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雕工精致的玉佩。她出于习惯,眯眼看了一下,结果发现那玉佩上一点光也没有。
“这个礼物我不能收。”许南珠合上盒子推回去。
楚文添急了:“没有别的意思,许大师,就是想和您交个朋友,结个善缘,您不用在意玉佩的价值,就是一点小心意。”
许南珠看他的表情,似乎对这玉佩也不是太了解,于是提醒他:“我是说,这枚玉佩是赝品。”
“什么?”楚文添不可置信地喊了一声:“怎么可能?这是前朝王爷小时候镶在帽子上的装饰物,价值不菲啊!”
许南珠摇摇头:“你被骗了。”
楚文添小小的眼里大大的疑惑,怎么都不敢相信这玉佩是假的。
但许南珠那样说,等于是判了死刑。
楚文添顿时觉得又羞又恼,拿起锦盒,给许南珠道了歉,然后在顾彦毫不掩饰的嘲笑声中仓皇离开。
顾彦靠在桌子边直乐:“这傻子,天天当冤大头,又被骗钱了吧?”
许南珠想起顾彦也有拍古董的爱好,瞥了他一眼:“你收藏的那些古董要不要让我帮你看看?”
顾彦立刻摆手:“算了算了,只要我不知道,它们就是真的!”
两个人说说笑笑,话题又转到了《她的复仇》上。
章悦宁走后,女一号还空缺着,顾彦还是打算请一个名气大的挑起整部戏的大梁,但是王莺和他的意见产生了分歧。
许南珠记起来一个人,上次面试的艺人里,有一个叫纪薇薇的新人,潜力很大。
“纪薇薇现在在做什么?”
许南珠提起她,顾彦也想起来了。
“好像在学唱跳,准备参加下半年的一个选秀节目。”
“你让她去找一下王莺,看看适不适合。”许南珠看了一下表,到开会的时间了。
“时间差不多了,去会议室吧。”
她今天来公司,主要为的就是这一次会议。
而会议的重头戏是给《今天也没什么大事》庆功。
财务总监站起来,汇报他得到的最新数据。
“根据最终结算,我们这部剧的净利润在820万左右。”
许南珠微微点头:“说说具体构成。”
“国内三大平台的保底加分成共计540万,广告植入收入240万,周边授权40万。”
他推了推眼镜,又说:“虽然单看数字不算惊人,但是考虑到我们仅仅投入了300万的制作成本,这个回报率已经相当可观了。”
朱小冬笑着补充:“更重要的是口碑效应。这部剧开分8.9,现在稳定在8.7,这在喜剧类作品中已经是顶尖水平了。”
许南珠记得原本看这个剧本就只是紫色,利润不会超过1000万,这个成绩是她意料之中的。
会议的后半段主要是关于下半年的计划。
市场部推来一车资料,里面有剧本、通告等等,这已经是他们经过初步筛选以后的了。
许南珠从里面挑出了三份剧本、两个通告和四个广告。
楚母正指挥着保姆把餐食准备好,她一会要带去医院给楚新邺。
见楚文添满脸通红地瘫在沙发上,皮鞋就那么直接踩着昂贵的茶几,她走过去使劲拍了拍他的腿:“你这是做什么?你爸刚住院几天,你就无法无天了是吧?”
楚文添猛地坐直身子,从口袋里掏出锦盒使劲砸在茶几上:“妈,你说爸是什么意思?我生日他居然送一个假货给我!要不是今天许大师点破,我还蒙在鼓里!”
“假的?”楚母狐疑地打开盒子:“这玉佩看着眼熟。”
她仔细端详上面的纹路,想了想:“我记起来了!你爸买的时候还特意跟我说过,花了一百多万呢。”
楚文添听到这话,心里舒服一些。
原来楚新邺也是被骗了,不是故意送自己一个赝品的。
他抓起锦盒要往垃圾桶里扔:“那就算了,就当没这回事。”
“等等,”楚母拦住他:“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起身快步上楼,去了楚新邺的书房。
楚文添等了一会,没见母亲下楼,便起身上楼看看。
推开书房门时,他看见母亲正蹲在保险柜前,手里拿着一叠票据。
“找到了!”楚母抽出其中一张,上面写着“清白玉镂雕婴戏纹帽饰”,价格是180万。
楚文添见他妈妈半天没下来,便上楼找她。
楚母说:“你来得正好,我找到了那玉佩的收据,我打电话去问问,找他们理论理论。”
“奇了怪了,怎么没有电话号码?”
楚文添拿来一看,疑惑问道:“听雨轩?爸不是一直在韫玉斋里买东西吗?这家店从没听说过。”
楚母也觉得不对劲,她低头继续翻手上那些票据,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些全都是听雨轩开出来的收据。
金额从一百万到一千万不等。
再看看上面的东西,什么白釉暗刻龙纹高足杯、青花缠枝莲纹赏瓶、建窑兔毫盏、三彩骆驼载乐俑……
楚母一张张清点价格,最后发现总额竟然超过三千万。
楚文添突然有一个可怕的念头,他问:“这、这些不会、不会都是假的吧?”
他爸那个贼精贼精的人,不会真被骗的吧?
他环顾书房,指着书桌:“妈,你看那个是不是建窑兔毫盏?”
又指着背后的书架:“青花缠枝莲纹赏瓶?”
接着从保险柜里拿出个小骆驼:“三彩骆驼载乐俑?”
“原来爸买的这些东西都在书房里!”
母子俩面面相觑,他们同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楚文添把这些东西全部放在一块,拍了张照片发给顾彦。
【江湖救急!让许大师帮我看看这些东西是不是真的!】
顾彦:【一万看一次。】
楚文添二话不说,打了十万块过去。
然后便是焦急的等待。
五分钟过去了,顾彦没有回复。
楚文添发了个【?】
十分钟过去了,顾彦还是没有回复。
楚文添:【??】
半个小时过去了,楚母急得不行:“许大师到底看出来没有?”
楚文添忍无可忍,给顾彦打过去电话。
“喂!”顾彦接通电话:“快说话,我在吃饭。”
“你在吃饭?”楚文添气得破音:“我给你钱是让你去吃饭的???”
“啊!”顾彦想起来了:“抱歉抱歉,我现在就转给珠珠。”
不一会儿,许南珠就收到了十万块钱和一张照片。
她眯眼看,照片上那些形形色色的东西,竟然没有一个是真的。
【全是假的。】
顾彦也这么回给楚文添。
楚文添又问了一句:【不用再看看细节吗?】
顾彦很笃定地回复:【珠珠不会乱说。她可不止一次帮国家抢救文物。】
楚文添彻底信了,他对楚母摇摇头:“全都是假的。”
又问:“爸会不会遇到什么杀猪盘了?”
楚母越想越不对劲,直觉告诉这不应该只是杀猪盘这么简单。
于是,她拿出手机,打给私家侦探。
楚文添不知道这时候找私家侦探有什么用,那侦探光拿钱,连个私生子都找不到。
但是楚母这次的要求比较简单,就是查到听雨轩的所有信息。
包括店址、注册时间、老板背景等等。
她没有心思去医院了,就让司机带着保姆跑一趟,给楚新邺送饭。
然后坐在沙发上,又是一轮焦急的等待。
这次时间不长,很快就收到了侦探的电话。
“楚太太,我查过了,这个听雨轩是两年前刚注册的,地址就在海城城北,法人曹自山,今年32岁,是个男的。”
“我顺着曹自山的家庭背景查,发现他有一个妹妹,叫曹嘉瑜,今年28岁。”
“这个曹嘉瑜有个儿子,但是没有登记丈夫信息。”
“我这边还查到,听雨轩开业以后,流水很少,绝大部分都是来自您先生……”
“……您看,我这边还要继续查下去吗?”
侦探说了一大堆后,松了口气,这么多年了,他终于帮楚太太办成一件事了。
现在不光是楚母,就连楚文添也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这楚新邺,瞒着他们娘俩,搁这转移财产呢!
这真是好招数啊!花钱买假货,钱顺利到小三和私生子那边,谁也查不出破绽!
那玉佩肯定是他不留神,当真的送给楚文添的。
要不是被许大师发现了,他们母子俩要被蒙在鼓里一辈子!
楚文添问:“妈,现在我们怎么办?”
楚母说:“把这些东西都带上,叫上几个人,我们去把店砸了!”
趁着楚新邺还在医院里,悄咪咪把事情办了。
他们找了几个保镖,带上这些“古董”和票据,风风火火往听雨轩去。
三辆黑色奔驰急停在听雨轩门口,楚文添率先下车,进店就一脚踹倒了门口的展示架:
“把曹自山叫出来!”
一个矮胖男慌忙从柜台后站出来:“几位贵客,我、我就是曹自山……”
楚母冷笑一声,示意身后保镖把那些“古董”重重摆在柜台上。
“曹老板,这些东西你还认得吧?”
虽说曹自山在听雨轩这店里只是挂个名,但是他知道自己妹妹开这家店的猫腻,赶紧擦擦冷汗,颤抖着给妹妹打电话。
“嘉瑜,快、快来店里,出事了!”
曹嘉瑜正做SPA呢,一听有人来店里闹事,赶紧就往店里跑。
曹自山一面和楚文添他们商量:“这几样东西卖的时候吧,我不在店里,等我妹妹来了再跟你们说。”
一面给他们上了一些好茶。
一闻茶香,楚母更是气了。
这不是两个月前,她爸下属送的武夷山母树大红袍吗?
她回家看这茶不错,就带了一些回来给楚新邺喝,结果那王八蛋竟然给小三送来了!
楚母越想越气,狠狠地把茶杯摔碎在地,站起身来指着曹自山的鼻尖骂道:
“好一个听雨轩!今天不给个交代,谁也别想走出这个门!”
楚文添见状,二话不说,一脚踹翻了面前的茶盘。
曹自山眼睁睁看着这么好的茶水全部泼洒在地,连茶盘也四分五裂,他心痛得很,叫嚷着扑上来。
“我的珍品茶叶啊!我的和田玉茶盘啊!!!”
这店里唯二值钱的就是这两个东西了!
“给我砸!”楚母一声令下,楚文添立刻带着保安疯狂打砸。
什么青花瓷瓶、什么玉雕摆件、什么紫檀木架……只要是能砸的东西统统遭了殃。
曹自山拦不住,有保镖护着,一个大男人蹲在门口哭天喊地。
曹嘉瑜匆匆赶回来,只看见满地狼藉。
楚母冷眼打量这个身材窈窕长相妩媚的年轻女子,知道了她就是楚新邺在外面养的小三。
而曹嘉瑜也认出了楚母,她曾经在楚新邺的朋友圈里看过。
再一看柜台上的那些熟悉的“古董”,她心瞬间沉到谷底。
完了,事情败露了……
两个女人见面分外眼红。
“你这个卖假货的骗子!”
“你凭什么砸我的店?”
两人针锋相对,吵得不可开交,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人偷偷报了警。
警察很快来了,迅速将剑拔弩张的两人分开。
“怎么回事?”一个警官看了一下店里的情况,问道。
楚母虽说在气头上,可还是顾及楚家的脸面,指着店里的东西,昂首道:“东西是我砸的,我认,但是她卖假货也要给我个说法!”
“我也不要别的赔偿,把钱给我退了就行!”
曹嘉瑜装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梨花带雨地哭诉:“警官,他们无缘无故闯进来砸店!我店里都是货真价实的古董,他们赔得起吗?”
楚母冷笑:“是不是古董可不是你说了算的,把进货渠道、购买票据都拿出来看看,只要证明是真的,我照价赔偿!”
这家店就是个幌子,里面有一个真货她就吃了!
这话正中曹嘉瑜死穴。这些假货都是她从网上淘来的仿品,哪里有什么正规渠道?
她慌乱地拿出手机,不停给楚新邺发信息,可那边始终没有回复。
警官看事情陷入僵局,只好调解道:“这位太太砸东西确实不对,但是她已愿意赔偿损失。这位小姐,你也考虑考虑把人家买的东西给退了吧?民事纠纷最好私下和解,实在不行,再走起诉程序嘛。”
她一直看手机,楚母哪里不知道,她就是在等楚新邺给她撑腰呢!
楚母趁着这个机会,逼迫她:“一共三千万!这可不是小数目,你要是不退钱,我可就要告你诈骗了!”
这个数字一出,不光围观的人惊了,就连警察也被吓到了。
“多、多少?三千万?”
“卖假货骗三千万?这得判多少年啊?”
“这么大的店,原来卖的都是假的啊?!太黑心了!”
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下,曹嘉瑜终于崩溃了:“我退!我退还不行吗?!”
她咬着嘴唇:“但是我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现金,我先退你两千万。”
楚母见好就收:“剩下的钱你给我打张欠条。”
她收下了钱,指了指那些假古董,吩咐保安:“把这些也砸了,省的她再拿出去骗人!”
说完,她带着楚文添昂首阔步地离开了。
车上,楚文添兴奋得直抖腿。
“靠,太爽了,好久没这么痛快过了!”
楚母若有所思:“这次多亏了许大师,要不是她,我们根本不回这笔钱。”
楚文添深以为然,不停点头。
楚母说:“说起来也蹊跷,原本你爸只是请她来看佛像,哪想到佛像没问题,倒看出你爸的病了。”
“接着呢,你又把那假玉佩当成真的送给她,被她看出来,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这一环扣一环的,你不觉得奇怪吗?”
楚文添停下抖腿,疑惑地看着楚母:“哪里奇怪了?”
楚母拍拍他的胳膊:“那许大师,就好像是老天专门派来帮我们的。”
楚文添愣了愣,然后说:“不可能!要真是老天派来的,我也不会在顾彦手上吃那么多亏了!”
楚文添突然想到什么,坐直身子:“我说怎么我派到顾彦剧组捣乱的人都被揪出来了呢,原来是许大师在背后指点!”
楚母恨铁不成钢,戳了戳他的额头:“你还敢跟许大师对着干?你以为你有几条命啊?幸亏许大师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一般见识!”
立秋后的夜晚,天气没有那么燥热了。
小洋楼的院子里新装了一套杀蚊系统,连着消杀了两天,现在一只蚊子也不见了。
许南珠惬意地窝在院子里的藤编躺椅上,吃着冰镇过的杨梅。
顾彦给她打来电话,这一打就是半个小时。
他津津有味地说起楚文添家里发生的事。
他们圈子小,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转眼就能传得人尽皆知。
顾彦说得绘声绘色,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
许南珠听着听着,觉得有趣,没想到那些假古董还有后面的故事,真的挺出人意料的。
“原来可以用这种办法把夫妻共同财产转移出去,长见识了。”
“可不是嘛,”顾彦笑得欢快:“这以后啊,有楚文添头疼的了,他肯定没功夫来烦我们了。”
他指的是楚新邺的小老婆和私生子的事。
他又感叹一声:“还是我家好,没有这些破事。”
正说着,后院突然传来“咣当”一声响,许南珠匆匆挂断电话,往后院走去。
林伯正小心翼翼从梯子上爬下来。
“林伯,怎么了?”
“没事,没事,就是掉了个锤子。”
许南珠捡起锤子,叮嘱林伯:“小心一点。”
“谢谢小姐。”林伯笑眯眯接过锤子,继续敲敲打打。
林伯打算在院子里建一个小玻璃阳光房,说要培植一些有机蔬菜瓜果,省得去外面买一些不安全的食材。
许南珠见过他画的设计图,有模有样的,就由他折腾了。
林伯全程自己搭建,现在已经快要建好了。
许南珠回了房间,拿出新买的笔记本电脑,登录邮箱。
不管是陆尘舟还是顾叙,都习惯用邮件沟通,可许南珠总是不记得查看。
现在事情多了,许南珠白天特意去买了台电脑,就是要提醒自己养成定期查收邮件的习惯。
现在她也是有正规公司的人了,可不能像以前一样,用手机办公。
打开邮箱,满屏都是新邮件。
她忽略掉陆尘舟发来的那些,陆尘舟知道许南珠没有看邮件的习惯,所以总会多发一份到聊天软件里。
剩下的邮件几乎都来自顾叙。
顾叙按照他们合同约定,把项目上的每一份计划安排和新增合同都抄送了一份给许南珠。
许南珠一份一份看去,不得不说顾叙真的会赚钱,这些合同协议都是带彩光的。
没想到表面上看似普通的惠民工程,实际的利润也不少。
突然,许南珠看见其中有一封邮件,名字写着“邀请函”。
是顾叙邀请她去参加一个秋季土地拍卖会。
许南珠看了一眼日期,竟然是一周以前发来的,而拍卖会的时间是明天上午。
许南珠连忙拿起手机,给顾叙发了一条信息:
【顾总,不好意思,我刚看邮件才知道你邀请我去参加明天的拍卖会,不知道有没有耽误你的事?】
发完以后,许南珠很是忐忑,一个星期了她才看邮件,顾叙该不会觉得她很不上心吧?
此时的顾叙刚忙完一天的工作,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
听到手机信息提示音,他随手将毛巾搭在肩上,皱着眉头往书桌走去。
给他发信息的人不多,有事一般都会直接打电话,而这么晚还发信息的,就更加少了。
当看到屏幕上显示“许南珠”三个字时,他心里突然有一丝丝期待,嘴角也微微上扬。
她很少主动和自己联系,如果找他也是因为顾彦,或者工作。
他脑子极快地回想了一下,最近好像没有什么重要的工作。
意识到这一点,他又多了些开心,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划,然后仔细阅读信息。
看清信息后,他才想起那封邀请函,当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邀请许南珠和自己一起去那个拍卖会。
发出之后,久久没有收到回复,他还以为自己被拒绝了。
毕竟有些突兀。
他还记得最初见到许南珠时,她总是和顾彦走得很近,让他一度以为他们是男女朋友关系,以至于他下意识地和她保持着距离。
后面虽然得知她和顾彦只是商业伙伴,但那种疏离感已经形成,很难再有改变。直到东南亚的那个项目才让两个人有更多交集的机会。
顾叙不知不觉盯着手机出了神,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屏幕上,他才回过神来。
擦掉水珠,他回了一条信息:
【不耽误。你有空吗?】
许南珠想了想,明天的确没什么事,而她也没有去过这样的拍卖会。
出于好奇,也出于对自己一周不看邮件的愧疚,许南珠回:
【我有空的。】
这次顾叙回得很快:
【明早8点,我来接你。】
【好。】
许南珠盯着手机,眉头微微皱起。
据她给顾叙发完最后一条消息,已经过了十几分钟了,顾叙再也没有回复。
她把手机扔在一旁,翻了个身,盯着天花板出神。
“拍卖会不需要穿礼服吗?”
按理来说,这样的场合应该都是西装革履、礼服加身,而顾叙只字不提,是默认她知道穿什么,还是压根没考虑这件事?
但是作为顾叙的女伴,难道不应该商量一下和他的西装搭配上?
许南珠翻来覆去睡不着,最终还是拿起手机,又发了一条信息:
【顾总,你睡了吗?我想问问明天穿什么合适?】
顾叙很快回信息:
【按照你平时上班的穿的来吧。】
许南珠一头雾水,按上班穿?
先不说她从不上班,每次去公司她穿得都可随意了,什么连衣裙、牛仔裤、运动服……
但顾叙已经那样说了,她也不好再问,只能调好闹钟强迫自己入睡。
第二天一早,她站在衣柜前,犹豫了一会,最终找了一件真丝白吊带,搭配米色纱裙,外面套了一件镂空针织罩衫。
顾叙的车子已经停在小楼前,许南珠走到车旁,瞧了瞧车窗,问顾叙:“我这样穿行吗?”
顾叙抬眸扫了一眼,看不出情绪:“先上车。”
车子一路驶向市中心,最后停在海城市政务服务中心的停车场里。
许南珠愣了一下,有点意外:“拍卖会在市政服务中心吗?”
一个女孩小跑着过来,把手里的纸袋子递给顾叙:“顾总,这是您要的东西。”
顾叙接过,低头看了一眼,然后直接递给许南珠:“套在外面。”
许南珠疑惑地打开袋子,里面是一件黑色的衣服,抖开一看,是女士西装。
她想到小说或者电视剧里,男女主去参加拍卖会,男主都会为女主挑选一件精致昂贵的晚礼服。
但是送西装的还是第一次见。
想到这里,许南珠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她再扭头看顾叙,只见他也是一身黑色板正西服,手边还有一个黑色的公文包。
更好笑了。
许南珠脱下镂空罩衫,套上西服,又把吊带扎进裙子里。
然后将一头长发挽起。
一瞬间从慵懒风变成了白领精英风。
顾叙瞥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上扬,说了一声:“走吧。”
两个人并肩往大楼里走去。
拍卖会在政务服务中心四楼的拍卖交易厅,现在离开始拍卖还有半个小时。
顾叙便和许南珠讲起今天要拍卖的三个地块。
HC01号地块,是一个住宅用地。
HC02号地块,规划作一个商业综合体。
HC03号地块,是一个科研用地。
这三块地都在海城郊区。
顾叙看中的是HC01,这块地面积适中,据他了解,旁边正规划建配套的小学和初中。
让许南珠陪同来,其实也没有打算她提供什么意见,但许南珠眯眼看了看宣传页,HC01发金光,可以拿下。
顾叙笑笑,点点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许南珠闲着无聊,便顺带着把剩下两块地鉴定一下。
HC02,绿色。
HC03,金色。
一个科研用地呈金色,说明政府会大力扶持。
而一个商业用地,怎么会只有绿色?
费那么大劲建一个商业中心,最后赚个几十万,四舍五入也算亏本了。
正想着,顾叙突然问:“你对HC02怎么看?”
许南珠打趣道:“让我看要付费的。”
顾叙浅笑道:“没问题,把账单寄给我就好。”
许南珠笑着说:“开玩笑的……我觉得这块地不太好。”
顾叙正要细问,身后传来一道油腻的嗓音:“哎哟!顾总!又见面啦?”
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带着四五个助手浩浩荡荡走过来。
他咧着嘴,笑得十分假,操着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顾总今天又要跟我抢地皮啊?”
顾叙笑得也挺假:“钱总说笑了,商业竞争而已,怎么能叫‘抢’呢?”
“年轻人就是嘴硬!”钱总故作亲热地拍了拍顾叙的肩膀:“气还没消呢?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听叔一句劝,有些亏啊,该吃就得吃!”
顾叙慢条斯理地拂了拂肩膀:“承教了,可惜我胃口不好,吃不来亏。”
钱总笑容一僵,凑近顾叙:“HC02这块地,你就算拿到手也玩不转。”
他威胁道:“上次我能截胡那个港口项目,这次也能叫你空手而回。”
说完,便带着人走了。
很快拍卖会开始了。
顾叙带着许南珠,按照号牌坐下。
拍卖师敲了敲木槌,声音洪亮:“HC01住宅用地,起拍价8亿元,每次加价不低于1000万,现在开始竞拍!”
台下没有多少人举牌,只有角落一家名不见经传的“明德地产”频频出手。
钱总坐在顾叙和许南珠的前排,他斜眼瞥了瞥,嗤笑地说:“小公司也敢来凑热闹?”
他压根没打算抢这块地,周边学区还没有完全定下来,风险太大。
顾叙也没有出手,只是每次有人竞价,他的指尖就会在座椅扶手上敲两下,而“明德地产”的举牌人立刻像接收到信号一样,继续叫价。
最终,HC01以9.3亿的价格,落入了明德手里。
许南珠觉得奇怪,她转头看顾叙时,顾叙仿佛知道她想问什么,他没有解释,只是对她微微点头。
许南珠明白了,这可能就是这些商业大佬玩的把戏之类的。
她没有猜错,这家明德地产,实际上是顾叙手上的一家壳公司。
这时,拍卖师提高嗓门:“下一标,HC02商业地块,起拍价12亿!”
许南珠看见前排的钱总瞬间坐直身子,以一种势在必得的姿态率先举牌:“12亿!”
顾叙漫不经心跟上:“12.5亿。”
顾叙会和他抢,原本也在钱总的意料之中,他冷哼一声加价:“13亿!”
顾叙抬手:“13.5亿。”
钱总回头瞪了顾叙一眼,顾叙对他微微一笑。
钱总这样急迫,让许南珠都有些不自信了,她眯眼看了看屏幕上的大图,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每当他们举一次牌,图上的颜色就会淡一分。
原本的深绿色,慢慢变成了浅绿色,又变成了黄色……
这块地的价值在变化?
她看了一眼顾叙,想,难道是因为顾叙的故意捣乱,让这块地的成本上升,利润就低了?
竞价一路飙升,14亿、15亿、16亿……
钱总已经掏出手帕擦汗了,顾叙还是气定神闲。
“22亿!”钱总刚喊出声,旁边助理赶紧提示:“老板,超预算了!”
钱总回头,咬牙切齿地说:“顾叙你故意的是不是?!”
顾叙惊讶地说:“公平竞争,哪里来的故意无意?”
钱总忍下怒火,好言相劝:“顾总,这块地皮你就让给叔吧?回头叔请你喝茶。”
顾叙想了想,往后一靠,摊手说道:“既然如此,就先恭喜钱总了。”
最终HC02由钱氏集团以22亿元竞得,而这块地在许南珠的眼里,已经彻底没了颜色。
全场鼓掌,钱总气的头顶生烟,还要强颜欢笑,实在痛苦。
许南珠又忍不住看向顾叙这个始作俑者,也不知道钱总之前怎么得罪他了,让他这样报复。
顾叙还是一脸云淡风轻,感受到许南珠的视线,他转头微笑。
而剩下的HC03地皮就没那么受欢迎了,当拍卖师喊出起拍价6亿的时候,全场沉默,有人甚至低头玩起手机。
许南珠动心了,她觉得这块地是金色的,起拍价不高,最主要是没人和她抢,倒是可以拿下来。
至于拿一块地能干什么,她毫无头绪。
她只是个外行,从没有接触过地产行业,这里头水深得很,她有些担心后续不好操作。
见许南珠坐立不安的样子,顾叙问她:“你对这块地皮感兴趣?”
钱总在前面突然听见顾叙说话,回头看了他一眼,又打量了一下许南珠,嗤笑道:“顾总要拍东西送女朋友呀?来错地方了嘛。”
顾叙笑笑,没有回话,他靠近许南珠,低声说:“你如果有想法,我们可以合作,一起拿下一起开发。”
面对他抛来的橄榄枝,许南珠没有了顾虑,说:“好,拍下它!”
顾叙举牌:“6亿。”
一槌定音,顾氏以6亿成交价拍下HC03.
钱总回头笑道:“顾总钱多烧得慌?”
顾叙笑着回应:“托钱总的福,最近的确赚了不少。”
拍卖会结束,许南珠和顾叙并肩走向停车场,到车子前,她站着不动。
“顾总,我还要去个地方,和你们不顺路,你们先走吧,我打车就行。”
顾叙不可能让她一个人打车走,于是问:“你要去哪?”
许南珠昨天收到了车行的电话,告诉她可以取车了,所以她现在是打算直接去拿车的。
顾叙知道后,把车门打开:“上车,我送你去。”
许南珠:“工作日的下午,你不忙吗?”
顾叙问陈特助:“我下午还有什么会议吗?”
陈特助看了一眼顾叙,犹豫片刻,然后笃定地说:“没有了,顾总,什么会都没了。”
她换回了自己的衣服,把西装叠好装进纸袋。
顾叙低头在平板上处理公事,许南珠看着他的侧脸,想起拍卖会上的事。
大佬不愧是大佬,今天不光果断拍下两块地,还顺带着报了个小仇……
再一想起自己冲动拍下的那块科研用地,她斟酌一下,对顾叙说:“顾总,拍下HC03的钱我年底可以……”
顾叙没有抬头,轻描淡写地说:“没事,顾氏出吧。”
许南珠想说什么,但又觉得,大家都是合作关系了,后面要赚大钱的,不用纠结在此。
她给陆尘舟发了一条信息:
【我和顾叙一起拍了块地皮,你先有个心理准备。】
后续的事情就交给陆尘舟了。
陆尘舟只回了个省略号。
“到了。”顾叙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车行老板早等在门口了,一见到顾叙那辆标志性的迈巴赫,立刻小跑着上来,殷勤地拉开车门:“顾总!今天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顾叙图省事,所有的车子都是在他这买的,上次烧坏了一辆,后来又在他这提了一辆一模一样的。
许南珠利落地跳下车,说:“他陪我来的!老板,我车子准备好了吗?”
“原来是许小姐啊!”车行老板才看见许南珠,他连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好了好了,都准备好了,这边请。”
展厅中间,一辆罩着红丝绒车罩的跑车安静地停在那,两名销售经理戴着白手套,像揭幕艺术品一般,“唰”地拉开。
烈焰红的法拉利出现在众人面前。
虽然是第二次提车,但是许南珠的心情比上次还要激动。
她绕着车子转了两圈,又兴致勃勃地让销售帮她各个角度拍照。
顾叙挑眉:“车子不错,适合你。”
许南珠拉开蝴蝶门:“我带你去兜兜风怎样?”
顾叙笑着坐进车子:“正好,我还欠你一顿饭。”
许南珠记不清什么时候的事了,但印象里他的确说过这句话。
顾叙提醒她:“乔迁宴那天晚上,还记得吗?”
许南珠这才想起来。
她坐进车子里,兴奋地摸摸这,摸摸那,片刻以后,她问顾叙:“你知道怎么开吗?”
顾叙一愣,第一个反应:“你有驾照吗?”
“当然!”许南珠说:“我只是不会开法拉利而已。”
顾叙打开车门:“我帮你开到偏僻的地方。”
他一边开车,一边细细和许南珠讲这些按钮的用途,反复几遍,也不嫌麻烦。
确认她记住了以后,顾叙靠边停车,让许南珠来开。
许南珠没有掌握好力道,一个油门下去,车子轰鸣一声,弹射起步,两人都被惯性狠拍在椅背上。
顾叙紧紧抓住扶手,看着她闪亮的眼睛,无奈地摇头,却也不自觉跟着笑起来。
车子一路开到山顶餐厅,顾叙在这里定了位置。
许南珠看了看菜单,点了一份厨师特色拼盘,然后也不知道再点什么了,便合上了菜单。
顾叙笑道:“不要给我省钱。”
他又点了几样菜,外加两种甜品。
林伯做饭的手艺很好,比这家餐厅好吃多了,但是这里的气氛十分不错。
“今天来的有些早了,”顾叙的语气里带着些遗憾:“如果是晚上来,还可以看灯光秀。”
说完,他又想起了什么,问道:“下周我要去一趟东南亚,待两天左右,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也可以一起去看看项目现场。”
他顿了顿,补充一句:“霍峥和Lisa还跟我问起你,说想请你吃饭。”
许南珠和他确认了一下具体哪一天,然后想了想,同意了。
吃完饭后,许南珠说要先把顾叙送回家,顾叙知道她很少自己开车,放心不下,就让司机在小洋楼接他,省得许南珠送了。
接下来的几天,许南珠的生活节奏突然慢了下来。
每天就是查查邮箱,看看顾叙发来的各种邮件有没有什么问题。
陆尘舟那边也不需要她操心,他目前正在着手于晨旭新建的研发中心的事。
许南珠最近迷上了搜罗城市里的各种美食,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开着她那辆拉风的法拉利,穿梭在大街小巷寻找美味。
每次尝到好吃的,她总要打包一份给林伯。
林伯吃完后,每次都能复刻出差不多的味道,甚至还能按照她的口味进行改良。
这天清晨,许南珠照例开着她的“小红“出门,目的地是城南的一家据说开了三十年的老字号豆腐脑店。
能把这么普通的早点做出名堂,肯定有它的独到之处。
她把车子停在路边,刚走到店门口,迎面遇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擦肩而过的瞬间,许南珠的眼角余光似乎看见了一团黑光。
许南珠猛然回头,老太太已经走出几米远,她快步追上,再装作不经意地侧目看去。
没错,那黑光果然在,而且就聚在老太太的胸口处。
再抬眼看她的脸,嘴唇乌青,脸色惨白,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珠。
“阿姨,”许南珠急忙拦住她:“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老太太愣了一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谢谢关心啊!”
说完就要继续往前走去。
许南珠放心不下,又追了上去:“阿姨,你脸色真的很差,要不医院检查一下?”
“姑娘,你人真好。”老太太摆摆手:“我就是有点累,回家休息一下就好。”
见老人执意要走,许南珠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看着她的身影慢慢走远。
而意外来得很快,老太太刚走到马路边缘,身体突然一晃,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许南珠赶紧冲上去。
清晨的街道上行人很少,她一边焦急地喊着老太太,一边拨打急救电话。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在她身旁蹲下。
“这个老人家怎么了?”
许南珠抬头,对上一双沉稳的眼睛。
说话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正关切地观察着老太太。
“可能是心脏问题,”许南珠快速解释:“我刚刚看她脸色很差,然后就晕倒了。”
第139章 全身黑光的男人
“帮我拿着。”那男人把手里的豆浆递给许南珠,跪在老太太身侧,做起心肺复苏。
许南珠捧着豆浆,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施救。
他的手法十分专业,每一次按压都恰到好处,没过多久,老太太有了知觉,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呻吟声。
这时,救护车来了,护士们迅速接手了抢救工作,把老太太抬上车子。
“你一起来吗?”护士问那个年轻人。
男人想也不想就钻进了车子里,又探出一个头问许南珠:“小姐,你也一起吧?”
他回头看看,把身子探出车厢,压低声音补充道:“万一要垫医药费,我身上的钱可能不够……”
许南珠二话不说,跟着跳上了车。
救护车一路疾驰,直接将老太太送进了抢救室。许南珠转头,没找到那年轻男人的身影。
她在急诊大厅找了一圈,发现那人正在收费处的柜台前,低头看手机。
许南珠走过去问:“多少钱?”
“你来得正好!”男人眼睛一亮,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一共一千三,我手上只有一千了,你能借给我三百吗?我给你写借条。”
许南珠掏出手机付款,忍不住好奇:“你和那位老太太认识?为什么要帮她垫钱?”
男人笑了笑:“不认识啊,但是你一个平头老百姓,总也不能让你出钱啊。”
“平头老百姓?”许南珠笑道:“这个称呼挺新鲜的,难道你不是吗?”
男人笑笑,伸出手来:“你好,我叫余晖,是一名消防员。”
许南珠恍然大悟,回握住他的手:“我叫许南珠,是一位……平头老百姓。”
余晖被她逗笑,片刻后又掏出手机:“我们两个加个好友,晚点我把钱转给你。”
许南珠添加了好友,说:“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余晖点头:“你先去忙吧,我在这里等家属过来。”
许南珠笑着挥挥手,往门口走去,走到一半,她想起什么,又回头看了余晖一眼。
早晨的阳光从穿过急诊室大门,直直照射进去,刚好照在他的身上。
但许南珠只看见他浑身被黑光包裹,都快要看不清五官了。
许南珠从没见到这样的景象,顿时一阵胆寒,她重新走回医院,来到余晖身边。
余晖正给队里打电话请假,看许南珠去而复返,心生奇怪。
“好,我一会就回队里。”他挂了电话,问许南珠:“许小姐,你还有什么事吗?”
许南珠斟酌了一下,说:“你……要不要也顺便做个体检?”
“全身的那种……”
余晖愣了一下,说:“我……昨天刚做完体检,全身的那种。”
然后他拿出手机,打开一张照片:“你看,这是体检报告,健康得很。”
许南珠没有看报告,他都说了没问题,她看也没用。
但是为什么他身上会有这么多的黑光?
许南珠百思不得其解。
余晖低头对许南珠说:“其实,早上你和老太太说话的时候,我就看见你了。”
那时他也刚从早餐店里出来,迎面就看见了许南珠。
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突然出现在这个老破小区,必然是会引起关注的。
接着就看见她突然转头,拦住老人说了些什么。
余晖走过,依稀听见她说了让老人去医院的事。
后来,老人真就晕倒了。
他想过,许南珠应该是位医生,所以她才能发现老人的不对劲。
可她又不会做心肺复苏,当时余晖也觉得奇怪。
现在她跑来,对自己说了同样一通话,余晖觉得慎得慌。
要不是刚体检完,他就信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是我气色不好吗?”
许南珠看他黝黑的面庞,还真的看不出气色好不好……
不过精神是好的,一点都不像有隐疾的样子。
许南珠摇摇头:“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我走了,你万事小心。”
听到这句话,余晖摸摸自己胳膊,念叨一声:“这话说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个时间点,豆腐脑肯定是没有了,许南珠空着肚子回了家。
林伯拿着个竹编篓子,里面装了些黄瓜、番茄之类的,跟许南珠正好在大门口碰上。
“小姐,您回来了,今天吃了什么好吃的?”
许南珠愁眉苦脸:“别提了,今天什么也没吃,我肚子还饿着呢!”
林伯晃晃竹筐:“正好,今天刚收了些蔬菜,我给您做一份凉皮吧?”
林伯做的凉皮不简单,里面每一样食材都是他精心挑选的,光是那辣椒油就香得让人直流口水。
顾彦这个不吃辣的人,吃了一次就迷上了,硬是磨着林伯分了他一碗。
许南珠吃完了凉皮,又喝了一碗林伯炖的鸡汤,胃里舒服了。
她倒在沙发上,脑海里全是余晖被黑光包裹的样子。
她放心不下,想给余晖发信息,又找不到理由,她怕余晖把自己当成疯子。
拿出手机她才看见余晖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她转了三百块钱。
【许小姐,我弄到钱了,你先收着。】
许南珠收了款,借着话题问:
【阿姨的家人来了吗?】
过了一会,余晖回了信息:
【没呢,阿姨家里有些状况,而且家里还有个孙女没人管,她放心不下,一定要出院,我正送她回家。】
许南珠想,难怪老太太不舒服也坚持不肯去医院,原来是因为家里还有小孩要照顾。
不过这个余晖人还蛮好的,不止救了那位阿姨,还帮她处理家里的事。
许南珠随手点开余晖的朋友圈,和所有人一样,他的朋友圈里记录着平时生活和工作的点点滴滴。
他看起来生活得十分节俭,除了工作餐,吃的都是拌面、快餐之类。
三天前,他发了一张全队的合影,许南珠顺手点开。
下一秒,她手机都快拿不住,只见那照片上,二十几个人里,竟然有一半身上带黑光。
不可能大家一起得病,那么最有可能的……
许南珠赶紧给余晖发信息:
【你是一个人去阿姨家吗?】
余晖回:
【不是,我和队友一起。】
【把阿姨家的地址发给我,我也来看看。】
她从沙发上跳起来,胡乱找拖鞋:“林伯,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中午不用等我吃饭!”
然后就往门口冲。
林伯从厨房探出头来,手里还拿着一条鱼,他问道:“小姐,这么急急忙忙的是要去哪?”
“我去看个病人!”许南珠穿好了鞋子,又折返了回来,一把夺过林伯手里的鱼:“这个我带走了。”
她左右看看,桌子上还有顾彦拿来的一盒蓝莓,也一并带走。
按照余晖给的地址,她一路开到城南的一栋老旧居民楼,刚下车就听见了楼上热闹的说话声,许南珠循着声音爬上楼,停在一户人家门口。
这个屋子没有关门,五六名穿着蓝色制服的消防员正在屋里忙碌。
拍照的拍照,聊天的聊天,哄小孩的哄小孩,还有个娃娃脸的人正踩着椅子换灯泡。
许南珠看进去,这几名消防队员里,只有三个身上有黑光。
这就说明危险不在这里。
她悄悄松了口气。
一人回头发现门口的许南珠,问:“请问你找谁?”
余晖正端着切好的西瓜从厨房出来:“许小姐,你真来啦?”
许南珠笑了笑,将手里的东西递给阿姨:“阿姨,你身体好些了吗?”
老太太看见许南珠,感激得不得了。
她一边抹眼泪,一边说:“姑娘,谢谢你的提醒,也多亏了你帮我叫的救护车。”
许南珠说:“您得谢谢余晖,他给您做的心肺复苏,还帮您垫了医药费。”
说到医药费,老太太哭得更伤心了:“我这把老骨头,还费什么钱看病啊!”
余晖悄悄对许南珠说:“阿姨家情况不好,她儿子年前在工地上出了意外,摔成了半身瘫痪。”
“可那包工头不愿意负责,直接跑路了,她儿子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许南珠惊了:“竟然就这么跑了?总包公司呢?一并告了呀。”
老人哭着说:“那个总包说要等法院的判决才肯付赔偿金,家里钱都花手术上了,儿媳忙着到处维权,连孩子都顾不上。”
许南珠环顾四周,屋子很小,只有一间卧室,客厅靠墙摆放着一张单人床。
唯一的一张桌子上,既有孩子的玩具,也有老人的降压药和女人用的护肤品,甚至还有一个安全帽。
一家四口人挤在这一个小房子里,日子本来过得就艰难,如今连灯坏了都没人修。
余晖对许南珠眨眨眼:“我把这事和队里说了,大家伙一起捐了些钱。”
“不过队里也有好处,有东西写了,这不,宣传科的刚拍了好几张照片,说能上好人好事专栏,年底说不定还有奖金。”
许南珠诧异于他的坦白,顺口问了一句:“对了,那总包是哪家公司?”
余晖回头问老人:“阿姨,是哪家公司这么不负责?”
老人抹了把眼泪:“楚氏地产……他们那个对接的人说了,不是不付钱,就是要等法院判决结果出来以后才给……”
“但法院排期哪有那么快?那公司存心拖着,就能拖死我们……”
一个家里只剩下老弱妇孺,维权起来哪有那么容易。
余晖骂道:“这什么公司啊?!太没人情味了!”
许南珠疑惑,这楚氏地产和楚文添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她拿出手机给顾彦发信息:
【楚氏地产是楚文添家的吗?】
顾彦很快回复:
【是呀!你找他们有事?巧了,楚文添的妈妈还说想要你的联系方式,我给挡回去了。】
【异想天开!楚狗刁难我的时候,怎么不想着看有朝一日还有求我的一天?】
许南珠:【给她。】
顾彦:【啊?】
许南珠:【把我的联系方式给她。】
顾彦:【哦……】
消防员们还在为老人儿子的事愤愤不平,嚷嚷着出些主意。
“要不我们去建设局投诉?”
“我们去说有个屁用,他们程序合法,闹到法院也没人管,还不如大家再凑点钱。”
“可这点钱也不够啊。我看应该找社区、找妇联,先保障老人孩子的权益。”
“这倒也是,我们也能在官微上呼吁社会捐款,这样应该够了吧?”
余晖总结道:“这万恶的资本家!”
许南珠手指在手机上轻点,发送完最后一条消息,她蹲下身,看着正在流泪的老人:“阿姨,您别急,我找了朋友帮忙,相信很快就有人跟您家人联系了。”
老人疑惑地看着许南珠,没明白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叮铃铃~
老人手机铃声响起,她颤巍巍地摸出老人机,发抖的手指按了好几下,都没接通电话。
余晖帮她按了接通键,又按下免提。
一个激动的女声从电话中传来:“妈!妈!楚氏地产来电话了!说愿意付清所有医药费,而且还追加工伤赔偿!”
电话里哭声带着笑:“他们说明天就来签合同,妈,你听见了吗?我们熬出头了!呜呜呜……”
满屋子的消防员倒吸一口凉气,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许南珠。
老人的老人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儿媳妇的哭声还在继续:“妈,他们说你找了个神仙帮忙,是真的吗?这是哪个神仙显灵了?”
“你不知道,之前那个连电话都不肯接的项目经理,刚刚求着我们签和解合同,还说只要签了,钱就立马到账!”
屋子里安静得出奇。
一个浓眉大眼的消防员默默拉了一下余晖,小声问:“那女孩啥来历啊?”
余晖看着许南珠,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漂亮无害的邻家女孩。
他不确定地说:“好像是……医生?”
“扯吧?!”那消防员用肩膀撞了余晖一下:“楚氏地产在我们海城横行多久了?一个消防整改,我们催了多少次了?他们次次拖延,能乖乖听一个医生的话?”
许南珠捡起手机,递给老人,假装没听见他们的议论。
老人反应过来,一把抓住许南珠的手:“姑娘,是你吧?你可帮了我们大忙啊!”
第141章 轻而易举解决
老人在她面前泣不成声,几欲下跪,许南珠根本不擅长应对这样的情形,只在心里暗暗吐槽,楚氏那边处理速度也太快了!
她不图任何回报,本来只是随手帮老人一忙,想着以后便再也不会有交集,没想到楚氏那边处理速度如此之快,出乎她意料。
许南珠根本想不到,她的一句话在楚母那能引起多大的震动。
十分钟前,楚母突然收到了顾彦的好友推送。
她低头一看,竟然是自己一直想联系的许大师,她喜出望外。
要知道,她可是找顾彦好几次都被他用各种理由搪塞了。
她没时间细究那小子为什么改变主意,赶紧加了许南珠好友。
更加意外的是,许大师秒通过。
她手指点在聊天框上,想出了十种开启聊天的寒暄方式,没想到许大师先发来了信息:
【楚太太,我是许南珠。有件事想问问,楚氏地产是不是有个官司,关于项目上有工人摔成半身瘫痪的?】
楚母一怔,这类事情一般下面的人就会处理好,别说她了,楚新邺都不一定会知道。
她迅速回了许南珠一条信息,说去问一问,转而给工程部打电话。
工程部那边也很快确认了情况属实:“的确有个土建的工人出事,这件事已经移交法务部处理,后续按法院要求赔偿即可。”
楚母心思转得很快。
许大师为什么会专程问起这件事?
她是不是算到了什么?
这件事会不会影响楚氏的运势?
联想几次和许南珠的互动,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他们避开了大麻烦。
她又给许南珠发去信息:
【许大师,我刚刚问了公司那边,的确有这样的一个人,您的意思是?】
许南珠回信息:
【这事最好不要拖,赶紧了结。】
果然!看来这件事是真有问题!
她立刻给公司打电话:“那个摔伤的工人怎么还不处理好?立刻!马上!给我解决!”
工程总监辩解:“这件事是分包商……”
“别找借口!今天我要看到你们的处理结果!”
工程总监突然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通,挂了电话就开始怀疑人生。
他立刻给自己上司工程副总裁打电话,问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内情,副总裁也一头雾水,楚太太怎么会突然问起这样一件小事?
联想到最近楚氏高层的种种异常,他恍然大悟,对工程总监说:“我明白了!是那位许小姐!”
工程总监问:“许小姐?”
副总裁解释道:“就是那个连顾家都奉为座上宾的许大师!上次就是她看出顾氏的工地有问题的!楚董好不容易把她请来,你们赶紧把事情解决了!”
工程总监立刻给项目经理打电话:“你们项目组是傻了吗?工人工伤还敢拖?现在都闹到上头了,赶紧把和解协议签了!”
于是,项目经理又“纡尊降贵”地联系了老人的儿媳,求着她把签订和解协议,并承诺一次性付清最高档的赔偿金。
几乎压倒老人一家的事情,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许南珠告别了老人,下楼准备回家,身后余晖追上来。
他忍不住问:“许小姐,你……你到底是什么来历?”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你好像也不像个医生。”
许南珠乐了:“我当然不是医生了。”
她拿出手机,点开那张消防队的合照,只了几个带黑光的人,问:“这几个人有什么共同点吗?”
余晖皱眉:“没有什么共同点,我们都是一个分队的,怎么了?”
许南珠没办法告诉他黑光的事,委婉地说:“我感觉你们有危险,最近务必小心一点。”
余晖黑黑的脑袋上全是问号,看着许南珠走向路边的一辆红得发亮的法拉利,坐了进去,扬长而去。
许南珠直接回家,一进屋子便坐在沙发上想事情。
林伯没想到她回来得这么快,走近问:“小姐,您吃饭了吗?”
许南珠反应过来:“我还真没吃……”
林伯笑着说:“刚刚到了新鲜的三文鱼,我给您做波奇碗吧!”
“麻烦了。”
做波奇碗没有油烟,林伯便把食材拿到西厨的岛台上,许南珠走过去,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
林伯将三文鱼切成厚块,又改刀成正方形的小块,每一块大小一致,看着十分解压,但许南珠心里想的却是那几个消防员。
她不止一次告诉自己:这是别人的因果,你又不是神仙,不可能救下所有的人。
但是那是人命啊,她没有预知到也就算了,可现在明明已经看到了危险,却无能为力。
那是一种既慌又怕的感觉。
林伯看见她撑着小脸,愁眉苦脸的样子,轻声问:“小姐,您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把你的烦心事和我说说。”
许南珠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她换了个姿势,抬头看向林伯:“林伯,你说,如果一群人同时遇到了危险,会是因为什么?”
林伯把三文鱼摆在米饭上,又切下半个牛油果,爽利地切成薄片:“那就要看看他们是什么人了。”
许南珠:“他们都是消防员。”
“消防员啊,”林伯手下不停,将晶莹剔透的甜虾整整齐齐放在三文鱼旁:“那危险应该是来自火灾了。”
许南珠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就是不知道是哪一场火灾。”
林伯把蟹柳撕成丝:“火灾这样的大事,一定会上新闻的吧。”
“对哦!”许南珠打开旁边的电视,调到新闻频道。
然后又反应过来:“新闻太慢了,社交平台上肯定会有!”
许南珠拿着手机开始刷视频。
林伯往米饭上撒了一些玉米粒,再夹上一筷子的海藻和海苔,最后在最中间打了一颗半熟无菌蛋,浇上他自己调的芥末酱油,波奇碗就做好了。
他将盘子轻轻推到许南珠面前:“小姐,一边吃一边看吧。”
波奇碗口感丰富,味道可口,正适合烦心的时候吃。
许南珠眼睛盯着手机,拿勺子一勺一勺往嘴里送。
吃完饭,她又移到沙发上继续刷,一直刷的得眼睛酸疼,人也困了。
她打了一个呵欠,不知不觉地倒在沙发上,林伯抱来一张毯子,说:“小姐,您先睡会,我来帮你刷。”
许南珠想想,这也行,就叮嘱林伯:“林伯,看见有城南火灾的消息就叫醒我。”
林伯点头,重复道:“知道了,海城城南,火灾。”
许南珠躺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梦里,火光冲天,余晖和几个消防员,身穿橙色防火服,头戴头盔,正往火里走。
许南珠大声喊余晖的名字,余晖回头,笑着朝她挥手。
下一刻,火焰变得越来越大,无论许南珠怎么叫,余晖都没有动,最终大火吞噬了他,许南珠从梦中惊醒。
她还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外面天色已经暗了。
就在这时,林伯举着手机跑来叫醒许南珠:“小姐,城南!火灾!”
许南珠慌忙拿过手机,屏幕是一个路人拍的视频。
一个仓库一样的地方,火从里面烧出来。
拍摄者说:“这是向阳路的仓库,突然着火了,看这样子还蛮严重的,不知道消防员什么时候来。”
许南珠看见视频中,火焰被黑光缠绕,极其诡异。
她急忙给余晖打电话,却没有人接。
城南消防大队。
余晖他们是中午回到队里的,下午没什么事,就按照训练安排做体能锻炼。
余晖和队员们做完最后一组体能训练,正瘫在长凳上擦汗,刺耳的警铃突然响起。
同时天花板上的红色警报灯开始疯狂旋转,映得车库一片红。
广播里传来命令:“全体注意!向阳路137号布料仓库火灾,二级火警!三号车、七号车立即出动!”
余晖立刻跳起来,边跑边套防火裤,指挥众人准备登车。
三号车是主战消防车,里面除了余晖外,还有四人。
枪手王虎刚爬上驾驶位,突然闷哼一声,反射性地捂着手臂。
余晖察觉到,问:“虎子,你伤口又裂开了?”
王虎咬着牙:“靠!上车的时候一不注意,崩线了。”
余晖立刻拉开车门,怒吼道:“赵奕刚!替王虎!”
赵奕刚从健身房冲出来,一个箭步跳上了车。
余晖环顾四周,七号车那还空了一个位置。
“老周呢?!”
众人呼喊着老周的名字,一人从值班室跑出来:“指挥员,我今天去不了,我儿子犯病了,我必须去医院。”
余晖只能再次安排:“陈啸!替老周!”
陈啸是个新兵,刚刚转正,听见余晖点名,抱着头盔狂奔而来,一只手还在扣着扣子。
两辆消防车呼啸着往火灾现场开去。
向阳路137号,浓烟滚滚。
跳下车,余晖第一时间观察现场,民警将一人带到他身边:“这是仓库负责人。”
余晖大声询问:“有没有人被困?仓库里有什么东西?”
负责人是个戴着眼镜的小个子男人,他摇头道:“没、没有人了,里面就只是布、布料而已……”
余晖不疑有他,回头正要下令,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身后列队的队员,老陈、大伟、韩小彬、周利军、张波,还有替补来的赵奕刚和陈啸,以及自己……
竟然全是许南珠上午在照片上指出来的人!
想到这,余晖脑袋嗡的一响,一股莫名的寒气爬上他的背。
这世界上竟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队长!队长!”赵奕刚见余晖发呆,在他面前晃晃手:“部署方案?”
火势冲天,他没时间耽搁了,他甩开内心的恐惧,正要下令,他听见人群里有人喊他。
是许南珠。
余晖本能地抬脚往她那边走去。
还没到她面前,许南珠的声音变得清晰:“余晖!仓库里有问题!危险!”
余晖反应很快,他转身就往仓库负责人那跑,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你老实交代!仓库里面还有什么?!”
负责人眼镜歪到一旁,狼狈不堪,眼神闪躲,嘴唇哆嗦地说:“有、有聚、聚氨酯……”
聚氨酯在服装加工中应用并不广泛,但也不罕见,一般只要按照消防要求存放得当,并不会有危险。
“存放条件呢?”余晖怒吼:“有没有防火柜?”
负责人腿都软了:“没、没有防火柜,就直接堆在B区……”
余晖猛地松开那人,转身冲向通讯车,大声喊道:“全体后撤!疏散人群!火场疑有危化品!请求支援!”
但已经晚了,仓库窗口闪过一阵蓝光,紧接着巨大的爆破声响起,滚烫的热浪冲了出来,将周围的人尽数扑倒在地。
许南珠在热浪扑来之前就已经晕倒了。
她对余晖说完话之后,惊恐地发现不只仓库,就连身边围观的人身上也笼罩着黑光,她找到最近的警察,也不管他信或者不信,说道:“警官!这里危险,必须立刻疏散人群!”
那警察刚才亲眼看见余晖专程走来和许南珠的交流,他迟疑地回头看了一眼余晖,正好见到余晖抓着管理员审问,于是只犹豫了一下就信了。
然而下一秒,许南珠就耗尽了力气,眼前一黑,陷入昏迷。
当她再次恢复意识时,耳边是仪器发出的有规律的滴滴声,鼻子里尽是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她缓缓睁开眼,只见到白茫茫一片,她才意识到自己躺在医院病床上。
她慢慢想起来之前的事,随即一惊,心里暗想:糟了!是谁把她送到医院里了?!
她挣扎着爬起来,扯到了手背上的针头,一阵钝痛,她下意识捂着手轻呼:“啊!”
一个老太太喊道:“哎哟小妹!你这是做什么?咋就突然坐起来了?!”
另外一个中年女人闻声跑了过来,看了她手背一眼,说道:“出血了!你别乱动!我帮你按铃找护士!”
许南珠这才发现,她在一间三人病房里。
病房门被从外推开,余晖大步走来,看了她手一眼,又跑出去喊:“护士!护士!快来!”
“吵什么吵?!”护士板着脸走来,不满地瞪了余晖一眼,然后走到许南珠病床旁帮她重新固定针头。
许南珠捂着手:“我不想输液了,能帮我拔了吗?”
护士头也不抬:“这你得去问医生!我可做不了主。”
许南珠只好眼睁睁看着她把针头挪正,然后重新调整输液速度:“别乱动了知道吗?一会医生就来了。”
护士走后,余晖拖了把凳子过来,坐下,长舒一口气:“你可算醒了,没把我吓死。”
许南珠急忙问:“我睡了多久?医生说什么了?”
“你睡了三十五个小时!!!”
“什么?”由于余晖的语气太过于夸张,许南珠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三十五个小时是多久。
还好还好,只是一天两夜而已。
余晖说:“医生给你做了一些检查,都没什么问题,就是营养不良。”
“你也不要太担心,多休息休息,不要再节食减肥了。”
余晖递给她一个正红色的马克杯,里面装了半杯温水。
“你喝点水吧。这杯子是新买的,我洗干净了。”
许南珠浅浅喝了一口,握着杯子暗自松了口气,幸好这次睡的时间不长,不然可能做的检查就不止是这一些了。
余晖看着许南珠,突然问道:“你……你是怎么知道仓库里有危险品的?”
他停顿一下:“或者说,你是怎么知道我们这八个人会有危险?”
许南珠正要拿出之前忽悠别人的那套说辞,病房门被推开,一个年轻女人走进来。
她看了许南珠一眼,急忙回头招呼:“妈!许小姐醒了!”
接着,许南珠看见她之前帮过的那位老人走了进来。
余晖站起身:“阿姨,您来得正好,许小姐刚醒。”
许南珠不解地看着余晖,余晖对她说:“我拜托阿姨帮着熬一些粥给你,我们站里都是些大老爷们,毛手毛脚的,煮的粥难以下咽。”
说着,他帮忙把病床摇起来。
老人将手里的保温盒和保温瓶放在小桌子上,关切地问许南珠:“姑娘啊,你感觉怎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许南珠微微一笑:“没有了,我现在挺好的。”
又说:“阿姨,谢谢了,还麻烦你帮我熬粥。”
老人还没说话,她的儿媳接话了:“许小姐,多亏了您帮我们在楚氏地产那沟通,他们昨天已经把赔偿金都付了。”
许南珠笑着摇头:“不客气。”
看着老人把粥和鸡汤一样一样摆出来,许南珠问余晖:“没有人联系我吗?“
余晖记起来了这件事,赶忙从抽屉里找出许南珠的手机:“有挺多人找你的,但是他们都打语音电话,我不能解锁手机,接不了。”
许南珠拿起手机,看见上面数十条信息提醒。
倒是也有电话,可能打来的时候余晖不在,这才没接到。
许南珠已经不急了,她翻了一下信息内容,然后给陆尘舟发了一条信息:
【我在附院,住院大楼9楼。】
老人盛好了粥:“许小姐,您喝一点吧。”
余晖说:“是呀,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许南珠闻着粥的香味,这才感觉到饿。
她笑着谢过老人,端起碗,细细喝起来。
老人见她喝下粥,放心了一些,问道:“姑娘,你有没有联系上家人?”
许南珠点头:“我已经让他们来了。”
话音刚落,病房门又被猛地推开,进来的人却是楚母和楚文添。
许南珠一愣,正想问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老人的儿媳妇开口了:“许小姐,我担心您,又听大家说联系不上您的家人,所以就把您住院的事告诉了楚氏的项目经理。”
许南珠哭笑不得,她和楚氏的人也不熟,这会尴尬得要命。
楚母倒是个自来熟的,上来就对许南珠嘘寒问暖了半天,然后开始挑剔起病房环境来。
“哎哟!您怎么能住这种地方?这么多人,乌烟瘴气的,文添,你赶紧联系成济医院,约个最好的病房!”
“这吃的是什么呀?一点营养都没有!我让我家保姆给您炖燕窝。”
“这被子!这床单!这枕头!这墙壁!这能住人嘛?!”
她一样一样数落下来,病房里的人脸都黑了。
楚文添拿着手机到外面打电话给成济医院,刚走没多久,就听见他在走廊和人说话。
“你怎么来了?哎哎哎!你推我干嘛?”
然后病房门砰地一声打开。
顾彦冲了进来,哭嚎着喊道:“珠珠!我终于找到你了!你还好吧?”
“我还好,就是老毛病犯了。”
顾彦听她这么说,就明白了,跳起来收拾许南珠的东西:“珠珠,我带你回家。”
楚文添跟着他进来,对着楚母使眼色。
楚母在楚文添耳边说:“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顾彦把许小姐带走!”
楚母说:“顾彦呀,许小姐刚醒,她的身体可不能这样折腾啊。”
顾彦头也不抬说:“不用,我了解她。”
许南珠也说:“楚太太,我没事,我回家休息就行。”
“那怎么行呢?”楚母说:“身体的事可大可小,我的意思是,让成济那边的医生过来做个初步检查,然后转去成济。”
他们好不容易逮到许南珠,好感度还没刷够呢,怎么肯就这么轻易放人?
楚文添上去就抢顾彦手里的包:“对对对,我刚刚联系好了成济,定了一间VIP病房,顾彦,你别在这瞎搞。”
顾彦推开他:“神经吧?成济是我家开的,还要你在中间掺合?我一会让成济的医生直接去珠珠家。”
楚文添和楚母对了个眼神,两人都忘记了这茬。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说去玛丽亚医院!
本来许小姐就和顾家关系更好,这姓顾的小子又不知道怎么跑来横插一脚,说什么都没用了。
楚母只好嘱咐许南珠:“许小姐,如果有什么事用得着我们的,您可以直接跟我说。”
许南珠淡淡点头,和楚母道别,楚母带着愤愤不平的楚文添走了。
许南珠对顾彦说:“等陆尘舟来办理出院手续再走。”
她又问顾彦:“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顾彦翻了个白眼:“我哪有这个本事找你?每次不都是我哥帮忙的嘛。”
“前天晚上我给你发晚安,你没回,昨天早上给你发早安,你还是没回,中午我又给你发午安,你依旧没回……”
“我就想到可能你又……又生病了,我以为你在家呢,结果我就到小洋楼找你,看见林伯也在找你。”
“我们只好回去找我哥,我哥找人查到你的车子停在向阳路,再问消防队才知道你被送到医院来了。”
余晖缓缓走到病床前:“你朋友来了那我们就放心了。”
“那什么……”他局促地搓搓手,脸上浮现出几分歉意:“我、我之前不知道你的身份,所以就、就让你住普通病房,希望你不要介意……”
一旁的老人也紧张地捧着保温桶:“许小姐,这粥虽然比不上燕窝,但是也是干净新鲜的,还有这鸡汤……要是你不喜欢,我这就带走……”
许南珠赶紧打断:“怎么会呢?我都还没来得及喝呢!闻着就香。”
老人顿时眉开眼笑,连声道:“那就好、那就好!”
许南珠又和余晖说:“你别多想,刚才楚太太说的话并不代表我的想法,相反,我特别感谢你把我送来医院。”
许南珠拿出手机,轻快地问:“住院费用是多少?我转给你。”
“提钱真的伤感情,”余晖叹气,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票据:“一共763块5。”
许南珠转了他763.5。
余晖收了钱,也准备走了。
他忍不住抬头看向许南珠。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孩子,一双眼睛亮得惊人,虽然身处这样简陋的环境,依旧像颗明珠。
刚才的楚家和现在的顾家,都是海城数一数二的家族,他们却对她毕恭毕敬。
她纤细白皙的手指还拿着他从旁边小卖部买的红色搪瓷杯,十五块钱一个……
他忍不住问:“许小姐,你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帮我?为什么要帮那位阿姨?”
许南珠一愣,心想,这不是凑巧碰见了嘛……
她只能微微一笑:“因为值得。”
余晖心头一震,郑重地立正敬礼,说:“我代表七名队友,还有那些幸免于难的群众,跟你说声谢谢!”
许南珠连连摆手:“不用这样不用这样,太正式啦!”
陆尘舟风尘仆仆赶来,他对这事已经习以为常,只是瞄了许南珠一眼,就去找医生办理出院手续了。
“要不你下次挂个牌子吧。”陆尘舟提议:“牌子上写上我的手机号码,省得大家找不到你。”
许南珠白他一眼:“你不如直说挂个狗牌好了。”
“狗牌也不是只有狗用的,”陆尘舟淡定反驳:“国外特种部队都用这东西。”
许南珠想了想,这个方法值得考虑。
但是最重要的是,以后离这样大型事故远一点,她就是安全的。
一行人回了家,林伯早已准备好了十几个菜,摆满了餐桌。
许南珠明明在医院已经吃过东西,此刻闻到饭菜香又饿了。
顾彦第一个跑到餐桌旁,他恨不得每天都来这蹭饭吃。
他自己拿碗自己盛饭,迫不及待夹了一块东星斑,放进嘴里细细品尝,然后长叹一声:“还是林伯做的菜好吃啊!”
林伯正在给许南珠盛饭,闻言笑笑:“说起来,我在海边住得久,做鱼确实有点心得。”
他将饭递给许南珠:“小姐,这两天你受苦了。”
顾彦说:“我觉得吧,珠珠你以后还是少帮人算命,总这样挺危险的。”
“嗯,你说得对。”许南珠敷衍了一句,心里想的是,她这次只睡了一天,到底是自己能力变强了,还是医院的药水的作用?
到了晚上,顾叙才给她打电话。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平静,简单询问了一下许南珠身体状况,又告诉她已经安排好了律师,如果警方要来问话,直接让律师处理即可。
许南珠谢过他,这几次顾叙都在默默帮忙,也是难得给她打一次电话。
他们又简单商议了去东南亚的事,就挂了电话。
许南珠泡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听着窗外隐约的海浪声,一夜好梦。
第二天睡到中午才起床,她洗漱了一下,吃完了午饭就出了门。
她决定去买一些适合去东南亚的衣服。
在网上看了一下相关的旅游帖子,大多推荐穿吊带短裤,怎么凉快怎么来。
许南珠想着,这次是和顾叙一起,又是以公务为主,所以多买了了几身稍微保守点的衣服。
把东西放回小洋楼,许南珠打开邮箱,把新邮件看完后,就没什么事了。
正当她准备放下手机看电视的时候,信息提示音响了。
打开一看,竟是赵敏华。
赵敏华发来了几张床的照片,又发了一条语音:
【珠珠啊,你看看喜欢哪张床?】
许南珠不敢点开照片,光是小图就看得她眼前一黑。
老干部风的红木床,荧光粉色的“公主”床……
赵敏华又发来一条语音:
【我觉得红木的那张好,和家里整体风格都挺搭的,你怎么看哇?】
许南珠怎么看?许南珠不想看。
她赶紧回了一条语音:
【妈,千万别买,等我回来挑!】
林伯听说她要回家,忙把家里的生鲜、水果装到泡沫箱子里,让她带回家里去。
“您早些说就好了,现在太急,也没办法买新鲜的东西了。”
许南珠倒是没想过要往家里拿东西,想着自己这半年来都在忙公司的事,的确对爸妈疏忽许多,心里有些愧疚。
林伯问:“小姐准备在家住几天?”
“我回去买点东西,明天就回来。”
林伯思索了一下,说:“那我陪您回去吧,还能帮您开开车。”
许南珠点头应下:“这样也好。”
他们到家里别墅的时候,赵敏华正蹲在地上擦地板。
许南珠连忙劝阻:“妈,请个保洁不行吗?自己做多辛苦啊!”
赵敏华把手里抹布一扔,理直气壮:“外人打扫哪有自己做得干净?”
她突然注意到跟在许南珠身后的林伯,瞳孔地震,一把将许南珠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问:“他是谁?”
许南珠说:“那是林伯,是我的……同事。”
赵敏华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
那林伯穿着一身笔直的西装,气质不凡,她还以为许南珠傍了个大款。
许南珠说起正事:“妈,家里家具你就别买了,我来定。”
她环顾四周,看见花开富贵的电视背景墙,已经不敢往里面走了。
赵敏华说:“不行啊,我已经定了家具了。”
“退掉。”许南珠打开手机,发了个帖子。
【求一个审美在线的软装设计师。】
不一会儿就有了几个人回复,她眯眼看过去,只有一个名字上带着些黄光。
她点击那人的ID,私聊:
【我给你一个地址,现在就过来。】
许南珠在别墅里等她,顺带着帮着赵敏华干活。
这一等就是四十分钟,许南珠干脆照着名片上的号码给林若莉打了个电话。
林若莉气喘吁吁:“不好意思许小姐,门口保安不让骑电动车,我正在跑呢!马上就到!”
又过了五分钟,她终于进了门。
许南珠早早把赵敏华打发去和林伯研究花园了。
林若莉先和许南珠打了招呼,才认真看别墅的硬装部分。
在看到那电视背景墙时,她愣了一下,转头看看许南珠。
“怎么了?”许南珠问。
林若莉不好意思笑笑:“我在想,您这个气质怎么会喜欢这个背景墙,这个墙也太丑……抽象了。”
幸好她反应快转了个弯,没把真心话说出来。
许南珠扶额:“你看看能不能改掉吧。”
林若莉抱着个文件夹,说:“我再看看别的房间。”
许南珠陪着她走了一圈,见识到了五彩斑斓的吊灯、马桶上的锦鲤戏荷贴画、家和万事兴的床单、花果山风格的假花、猪肝红色的地板……
等她们两人再次回到大门口时,许南珠只觉得眼睛被吵到了。
太乱了、太花了……
林若莉也觉得一言难尽,瞄了一眼许南珠,干笑道:“风格挺丰富的哈哈哈……”
许南珠问:“能抢救吗?”
林若莉为难地说:“就只能全拆了……”
全拆的话,赵敏华肯定不会同意。
她们商量了一下,墙上乱七八糟的图案可以用壁纸遮住,马桶换个智能马桶盖,地板不能拆,那就在沙发、窗帘的颜色上花一些巧思,再大面积铺上地毯,尽量把颜色压住。
至于背景墙,许南珠不能忍,让林若莉直接找人拆了。
林若莉说:“那好,我回去出个设计方案,您先看。”
许南珠又说:“家具全部给我选好的,贵一点也没事。”
林若莉这时没有想过贵一点的确切意思,直到许南珠推翻她两版方案之后,她才意识到这甲方有多豪。
根据许南珠后来提供的家具品牌,光是软装部分的预算就占了八百万。
另外许南珠又让林若莉重新安排上新风系统、净水软水系统、智能系统、恒温系统,还加了一个电梯。
林若莉越算心越惊,这是她工作的第三个年头,往年她一整年的业绩也就一百来万左右。
可光这一家,算下来一共一千两百万。
当她颤抖地把那串数字发给许南珠时,她只有一个想法:这价格好离谱啊许小姐该不会拒了吧?
没想到许小姐两分钟后就回复她:
【OK,就按这个来。另外,我希望大到家具小到床品的颜色,甚至你都帮我拿主意。】
【特别是二楼靠东面的那个房间,千万别听我妈的。】
【最后还有一点,这些价钱都瞒着我家人,他们要是问起来,你就去掉一个零再告诉他们。】
另一边,赵敏华刚从林伯那里学了些园艺只是,正兴致勃勃地规划着自家的花园。
“这里弄一面欧月花墙。”
“这边再种一片绣球!”
“对了,你说你的那个阳光房,可以种葡萄吗?”
看着自家别墅花园,赵敏华脑子里已经勾勒出一片花团锦簇的景象,连带着对室内装修的执念都淡了一些。
回海城前,许南珠一次性交了十年的物业费,又把其他的日常消费都挂在自己的卡上,设置成自动扣款。
这样下来就没多大开销了。
赵敏华一边把他们拿过来的东西装回车里,一边念叨:“这些东西我也不会做,那螃蟹比风扇还大,我看着就慌,你们带回去吃。”
她还以为许南珠只是为了挑一张床来的,又埋怨道:“下次别这么冲动了,虽说现在你当了个什么总,但是能节俭还是要节俭点。”
要是以前,许南珠听见这些唠叨早就不耐烦了,可如今听起来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她挽住赵敏华的胳膊,撒娇道:“妈,你放心,你女儿赚钱的本事大着呢。家里的装修您就别操心了,只等着住就行。”
赵敏华无奈摇摇头,对林伯笑笑:“孩子长大了,开始嫌弃妈妈的审美了。”
林伯也笑:“您就放心吧,小……小许这个孩子,您教得特别好。”
回程车上,许南珠坐在副驾驶位上,低头处理邮件。
正回复陆尘舟信息时,突然一个电话进来,IP地址显示京城。
许南珠接通电话,听筒里是一个女声。
“许南珠,我是姜沐瑶。”
“你在海城吗?出来吃个饭?”
许南珠犹豫了一会,一方面,在盘石镇一起工作时,她和姜沐瑶相处得还算不错,另一方面,她又对姜木青颇为反感。
“你弟也在吗?”
“不,就我一个人。”
导航显示还有一个小时到海城,许南珠说:“好,你定地方,我一个小时后到。”
“那我在平陇路的民谣酒吧等你。”
许南珠重新调了导航,让林伯把她送到平陇路。
许南珠下了车,林伯说要在门口等她,许南珠摆手拒绝了:“你先回家,一会陆尘舟会来接我。”
陆尘舟知道她要去东南亚,他无奈又劝阻不了,所以约好许南珠,要和她就公司的一些事情开个会。
推开酒吧门,许南珠环顾四周,在角落里发现姜沐瑶。
她一改盘石镇时的大波浪发型,剪了个利落的短发,别在耳朵后面,整个人看起来清爽了许多。
许南珠走过去,坐下,笑着打量她:“剪头发了?”
姜沐瑶用手指顺了一下发丝:“是啊,换个发型,也换个心情。”
这家店虽然挂着“酒吧”的名头,却以烤肉为主。姜沐瑶提前做了功课:“听说你不挑食,我就自作主张点了一些……你酒也不能喝,我们就喝果汁。”
许南珠挑挑眉,半开玩笑地问:“你调查我?”
姜沐瑶坦然一笑:“没办法,做生意嘛,就得耳听八方。”
服务员将菜摆上桌,问:“需要帮你们烤吗?”
许南珠没说话,只是看向姜沐瑶,等她回答。
许南珠想,姜沐瑶如果有正事找她,就不会留服务员在一旁。
姜沐瑶说:“好的,辛苦了。”
第146章 专程见一面
服务员熟练地将牛肉铺在烤网上,顿时滋滋作响,油脂在高温下融化,一股肉香味便飘了出来。
姜沐瑶晃着手里的玻璃杯,仿佛杯子里不是果汁而是红酒。
“其实,今天约你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突然觉得,有些日子没见,还挺想你的。”
许南珠盯着烤肉呢,听到这话,抬眼看姜沐瑶。
姜沐瑶对上她的视线,嫣然一笑:“别看我在生意场上混了这么多年,身边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其实我没什么朋友。”
“可能你也觉得,我这人做事功利性太强,可在这个圈子里,如果我不处处算计,不时刻戴着面具,根本走不到今天这个位置。”
许南珠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我没资格评判。”
姜沐瑶又说:“但是我挺羡慕你的,你可能不信,我曾经想着针对你,还好只是想想,没有真的做。”
说到这,她先笑起来:“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了。”
许南珠笑了一下,就当作回应了。
“你是不是,”许南珠突然说道:“你是不是想通了什么?”
她单手撑着下巴,看着姜沐瑶的眼睛,认真问道:“你不想为你弟弟做嫁衣了?”
姜沐瑶一愣,笑容突然消失,她抬头对服务员说:“谢谢你,接下来我们自己来就好。”
服务员放下烧烤夹走远,姜沐瑶才说:“你挺聪明的,让你猜到了。”
她撇撇嘴:“不过只是有这样的想法而已……”
许南珠没有说话,拿起烧烤夹,把网上的牛排翻了一面。
姜沐瑶咬咬下唇,过了一会才轻声说:“要脱离自己的家庭谈何容易……”
“但是我会努力的。”
“你都可以有自己的事业,凭什么我不能?”
“南珠,我能这样叫你吗?你觉得我能做到吗?”
牛肉已经烤好,许南珠刚夹起来,姜沐瑶拿起剪刀,把肉片剪成小块。
许南珠认真地说:“我觉得你可以。”
吃完烤肉,许南珠和姜沐瑶并肩走出餐厅,两人在门口又交谈几句,才挥手告别。
许南珠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陆尘舟扫过她一眼,淡淡地说:“许总,要见你一面太难了。你还记得你手里有几家公司吧?”
许南珠系好安全带:“有你在,公司离了我照样转。”
陆尘舟语塞,他今天本来就带着气来,自己忙得脚不沾地,而许南珠呢?
不是和顾彦吃饭,就是和顾叙出国旅游,甚至还抽空拯救世界!
他默默叹气,说:“晨旭新建厂房的地已经选好了,过段时间就要开始招标,招标文件发到你的邮箱里,抽空看看。”
许南珠:“我看过了,没问题。”
陆尘舟:“……你上次说要专门注册一家公司,公司地址你拿个主意吧?”
许南珠:“就在雁南飞楼下租一层,这样也方便一些。”
陆尘舟又从储物格里抽出一张便签纸:“公司名字我想了几个,你挑一个吧。”
许南珠拿来看了一眼,挑出里面唯一一个带金光的:“这个,明犀。”
陆尘舟重复:“明犀资本,这个名字不错。至于你上次说的度假酒店项目,现在也在推进顺利,设计图明天会发到你邮箱。”
许南珠:“行,我看了就会给你回复。”
许南珠扭头看他:“就这些?发邮件就可以解决了,何必专程见一面嘛?”
陆尘舟有些无语,他眼睛看着前方的道路,过了一会才回答:“你不觉得你作为公司老板,你对我……我们公司的关注太少了吗?”
许南珠理所当然:“这不是有你吗?”
陆尘舟手指握紧方向盘又慢慢松开:“那也是你的公司,一个月下来我见不到你几次面,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哦~~”许南珠拉长声音:“有人看我过得太悠闲,心里不平衡啦?”
她拍拍陆尘舟的肩膀:“好!我知道了!以后我每周去三次公司,年底再给你放一个长假,可以吧?”
陆尘舟当然不在乎长假,他也知道许南珠去不去公司都能处理事情,但听她这么一说,心里的气莫名地全散了。
半晌,他吐了一个字:“行。”
车子停在小洋楼前,许南珠开了车门正要出去,回头问:“你要不要进来吃个饭?”
陆尘舟摇头:“我回去陪漫漫,”
许南珠将车门关好,步伐轻快地回了家。
陆尘舟叹气,他觉得自己好像变得和顾彦一样。
总觉得许南珠不在,他做事都没底了,心里空落落的。
他明明是许南珠的助理,见她一面倒比顾彦还难,怎么想都觉得不公平。
陆尘舟愣了,自己在乱七八糟想什么?他竟然想在许南珠这里找公平?!
她是老板,他就是个打工的,要什么公平?
他猛地甩甩头,企图把这不该有的想法甩出去。
“赵女士~记得把购物清单发给我!”
许南珠松开手指,手机“咻”的一声,语音发送成功。
她哼着歌收拾行李。
这是她第一次出国,和去港城不一样,她要多带一些东西。
她已经想好了,等事情办完,她就多留在那玩几天,好好享受阳光、沙滩和异国风情,想想都开心!
衣服有点多,许南珠咬着食指关节略一思索就有了主意,她把衣服都搭配好,成套装着,每天拿起一套就能穿。
去海边首选颜色丰富、饱和度高的衣服。
白色吊带高开叉连衣裙搭配草帽,酒红色泳衣配牛仔阔腿裤,藏蓝色比基尼外搭蕾丝罩衫、下身白色短裤,粉色挂脖修身连衣裙……
还有oversized的各种颜色大T恤,只需要配一条牛仔短裤就可以出门。
剩下就是各类型的墨镜,什么白框红框黑框玳瑁框,什么猫眼形方形圆形复古形,统统带上。
最后,她象征性地拿了两套稍微正式的衣服,到项目上开会的时候穿。
20寸的行李箱塞得满满当当,许南珠整个人压在箱子上,费了好大劲才拉上拉链,接着赵敏华的信息发了过来。
【青草膏x20,乳胶枕x8,蛇牌爽身粉x4……】
看着手机上几乎占满整个屏幕的清单,许南珠默默从柜子深处又拖出一个20寸的行李箱……
许南珠拖着行李箱,站在机场VIP候机室门外,低头发着信息。
这一路的行程都是顾叙下面的人安排,机票信息到现在也没给她。
她扫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上午九点四十,距离十一点的登机时间越来越近了。
“南珠。”顾叙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往这边走。”
许南珠转身,看见顾叙西装笔挺地站在那,身后还跟着两名地勤人员。
“我还以为你睡过头了。”许南珠晃晃手机:“到现在也没人告诉我坐哪一个航班,我也只能在这等着……”
顾叙没有回答,只是接过她的行李转头交给地勤,然后示意她跟上。
许南珠踩着小碎步,跟着他穿过一道隐蔽的安检通道,来到一个停机坪处。
一架纯白色的飞机正安静地停在她面前。
“这是……你家的飞机?”
“嗯,听说你很好奇,”顾叙嘴角微微上扬,心情很好:“所以这次我就申请了航线。”
许南珠跑上飞机,终于看清了飞机内的景象。
扑面而来的雪松香氛、米白色的真皮座椅环绕成U型,每张座椅旁都摆着新鲜的玫瑰花……
处处都是奢华的味道。
开放厨房大理石台面后面,空乘正在准备餐食,见她走来微微一笑:“许小姐,今天有冰镇椰青和晴王葡萄,请稍等一下。”
顾叙已经坐在主舱的沙发区,许南珠走过去坐在他对面,感叹道:“太豪了!”
顾叙笑了笑:“我听陆尘舟打听湾流的养护成本,其实你没必要买,要用的时候直接和陈特助说一声就好。”
三个半小时的航程,顾叙全程对着电脑处理文件,许南珠挑了一部电影打发时间,但看到一半就开始昏昏欲睡。
“去后面卧室睡吧。”顾叙察觉到,头也不抬地说道。
“不用啦!”许南珠将座椅调成平躺状态,拉过一旁的羊羔绒毯子盖在身上:“反正快到了。”
她迷迷糊糊睡去,再醒来时,飞机已经开始下降,窗外,属于热带岛国的阳光炙热得刺眼。
刚踏出机场大厅,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潮湿的空气中还夹着热带特有的草木味。
这里比海城可热多了。
这里到处是穿着清凉的游客,吊带、短裤、人字拖,而她身上还裹着套裙,顾叙更是一身一丝不苟的高定西装,显得两人十分滑稽。
许南珠也想换衣服,可惜她还要工作,只能忍着。
霍铮的车子在机场等他们,接上他们后便径直往项目地去。
霍铮从后视镜里对许南珠笑笑,说:“许小姐,好久不见,你还记得上次见面你跟我说了什么吗?”
许南珠想了一下,问道:“是你前女友的事?她病好了吗?”
“好啦!”霍铮笑得灿烂:“现在已经完全好了。她天天在我耳边唠叨,让我好好向你道谢。”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画:“这是我儿子画的,千叮咛万嘱咐让我送给你。”
许南珠展开,画上是一个白衣女人,头顶金黄色的光圈,背后还有一对小小的翅膀。
“这画的是天使吗?”
霍铮咧嘴笑:“画的是他心里的你。”
许南珠心头一暖,把画小心卷起来,放好:“我很喜欢,帮我谢谢他。”
顾氏的项目在罗拥府,这一块是这个国家的工业区,许南珠已经打听好了,这里离旅游区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她跟着顾叙在项目上转了一圈,确认没有问题后,她拍拍顾叙的手臂:“你忙你的,我先撤了!”
顾叙拉住她:“你去哪?”
“夜市。”许南珠眨眨眼:“听说这里的夜市特别热闹。”
顾叙看了一眼手表:“你一个人不安全,等我半个小时,我陪你去。”
许南珠无法想象和顾叙逛夜市的情景,他那样的人只会出现在各种高端酒会。
许南珠想着,一会如果逛得不尽兴,明天就甩开顾叙,自己出去玩。
顾叙开完会,安排好了事情,便和许南珠直接拿了车,往旅游区去。
许南珠的行李都在车上,她问顾叙:“要不要先把行李放到酒店,我换一下衣服再走?”
顾叙点头:“好,但是不住在这里,”
许南珠疑惑:“不住在这里?”
顾叙看了她一眼,笑了。
“我们住海边。”
许南珠一怔,险些尖叫出声。
她克制住自己的雀跃,说:“我还以为我们会住在项目现场附近。”
顾叙假装叹息:“我看你的心思全在海边,不如就顺了你的意。”
许南珠嘴角压都压不住。
一个小时后、车子到了度假区,顾叙穿过人群,沿着海岸线一直开到半山腰,他在这里有一幢别墅。
别墅建在山崖上,全落地窗正对着大海,此时正是落日时分,夕阳穿过窗户照进房子,给房子镀上一层金色。
别墅装修极尽简约,没有多余的家具和装饰,白色的大理石茶几、白色的真皮沙发、纯白色的窗帘,就连大厅中间下沉空间里的三角钢琴,也是通体雪白。
许南珠的手指在钢琴键上敲了敲,弹下几个简单的音符。
她以前为了当明星,也学过两年钢琴,可惜她吃不了练琴的苦,再加上也没什么天赋,于是就放弃了。
但这段经历让她认出了眼前这架斯坦威的价值。
一个穿着当地服装的中年女子从里间走出来,恭敬地和顾叙问好,他们交流了几句,那女人又对许南珠友善地笑了笑,然后退出了客厅。
顾叙走过来:“她会说简单的英语,叫她阿莱就行,平时都是她打理这里。”
他修长的手指划过琴键,带出一串流畅动听的音符。
“想试试吗?”
许南珠连忙摆手:“我没这个天赋,我左右手不协调。”
顾叙没再说什么,指了指旋转楼梯:“你的房间在二楼。”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要回项目上住。”
正说着话,阿莱端着托盘走来,盘子上是两杯饮料。
阿莱说了句英文,示意许南珠拿起杯子。
顾叙为她翻译:“这是百香果汁,尝尝。”
许南珠说了谢谢,喝下一口,酸酸甜甜冰冰凉凉,驱散了她身体里的所有的燥热。
许南珠要回房间换衣服,阿莱带路,把她送到卧室。
二楼有两个房间和一个小客厅,风格和楼下一样,简约大方。
令她意外的是,靠墙有一个满墙的书柜,一直通到天花板,密密麻麻的书籍摆得整整齐齐。
这是许南珠在这个别墅里看到的唯一一个繁复的东西了。
单看一楼,她还以为这个别墅一直空着,可当她随意抽出几本书翻开,里面又满是生活痕迹。
书都是外文书,空白处写满了英文批注,字迹锐利简洁,不用想也知道是顾叙写的。
“Miss?”阿莱提醒许南珠,许南珠将书放好,跟着她进了卧室。
卧室就更简单了,一张床、一个嵌入式衣帽间、一个干湿分离浴室,就这样。
唯一称得上奢侈的就是两扇移门相隔的私人阳台。
阳台外是碧蓝的大海。
这里的海是印度洋的开放海域,比海城的海更加美丽。
阿莱将许南珠的箱子推进衣帽间,和她笑笑,便走了。
许南珠从箱子里拿出她早就搭配好的衣物,配上一个迷你挎包,下楼找顾叙。
顾叙也已经换好衣服,一件简简单单的白色T恤和一条牛仔裤,正靠着钢琴发呆。
“我好啦!”许南珠叫了他一声,顾叙闻声回头,见到许南珠的装扮,夸了一句:“很好看。”
许南珠也这么认为。
他们从别墅后门走出去,顾叙打开旁边的电动卷帘门,里面有一辆哑光黑的兰博基尼,和一辆复古酷炫的杜卡迪摩托车。
“挑一辆。”顾叙对许南珠说。
许南珠毫不犹豫指向摩托车:“这个!”
顾叙拿起旁边的头盔,递给许南珠,然后从墙壁上取下车钥匙,长腿一迈,跨坐在摩托车上,一边系头盔,一边等许南珠。
等许南珠戴好头盔,两个人往夜市开去。
路上游人特别多,摩托车灵活地绕开拥挤的车流,许南珠的选择是对的,跑车在这里根本跑不起来。
车子停在路边,许南珠兴奋地在热闹拥挤的夜市中穿行,举着手机流连在各个摊位上,一会挑一对手工耳环,一会又买一条鲜艳的丝巾。
顾叙担心她走丢,跟得很近,他不怎么说话,只在许南珠拿不定主意,问他意见时才说上两句,他每次都会果断选出一样,从不会说出“都好”这样的敷衍。
“这个好吃!”许南珠突然转身,递给他一串烤得焦香的鱿鱼。
顾叙条件反射似的往后仰,看清是什么后,他眉头微微一皱。
许南珠问:“你嫌弃路边摊?”
顾叙说:“也没有……”
许南珠走近一步:“你没吃过?”
“不会吧?顾总不吃路边摊吗?”
“尝尝嘛,味道很香的。”
许南珠硬塞给他,顾叙接过烤鱿鱼,说:“我还真没吃过,那……我尝尝吧。”
哪怕他努力掩饰,许南珠也能看出他脸上的嫌弃。
看他这样,许南珠反而来了兴致,目光灼灼盯着顾叙,直到他咬下一块鱿鱼。
“怎么样?好吃吗?”
顾叙嚼得很慢,随后点头:“还不错。”
许南珠笑得前仰后合:“你看着好像在试毒,其实有时候大排档不比黑珍珠差。”
她拽着顾叙的袖子继续逛,不一会儿两人手里塞满了食物。
芒果糯米饭、榴莲、冰镇泰奶、鲜榨橙汁……
路过一家卖生腌虾的档口,老板用蹩脚的华语吆喝:“好吃的大虾!特色!特色!帅哥,给女朋友买一份虾吧!”
顾叙刚要掏钱包,被许南珠一把拽走,走出几米才小声说:“不能吃,那个不干净!”
她刚刚看见铺子桌面上全是灰光。
顾叙有些好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也是算的?”
“必须的,”许南珠得意地说:“所以只要跟着我吃,保证你不会拉肚子。”
顾叙笑:“你知道你现在有个外号叫许半仙吗?”
许南珠诧异:“上次还是许大师,没想到这么快我就升级了。”
她双手背在后面,老气横秋地说:“看来我要抓紧时间修炼,早日成为许大仙。”
顾叙看着许南珠,没想到她还有这样一面,跟着笑起来。
不知不觉,他们走到了夜市的尽头。
一个矮壮黝黑的人站在路边,手里拿着一沓传单,见到有人路过,他就热情地塞给他们一张。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一扫,立刻锁定人群中的许南珠和顾叙,他敏锐地发现这两人举手投足间透露着和夜市格格不入的气场,一定是有钱人!
男人咧嘴一笑,迈着大步走到许南珠他们面前,硬是将一张传单塞到许南珠手里。
“好看!打拳!”他说着蹩脚的华语,手里比划着打拳的动作,眼神期待地在许南珠和顾叙之间来回扫视。
许南珠低头看传单,上面印着两个肌肉发达的拳手照片,背景是一个拳击台。
“拳赛表演?”许南珠抬头看向顾叙,她没有看过这样的表演,挺好奇的:“要不要去看看?”
顾叙的目光在传单上停留片刻,又看了一眼那个满脸堆笑的男人,他微微皱眉。
这种地下拳赛通常鱼龙混杂,但看许南珠期待的眼神,最终还是点头:“想去就去吧。”
许南珠知道这种地方有安全隐患,但是有顾叙这个头顶金光的人在旁边,再加上自己的眼睛,她有信心可以避开危险。
男人见状立刻喜笑颜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领着他们往巷子深处走去。
巷子尽头是一间挂着霓虹灯招牌的仓库,门口站着两个纹着花臂的壮汉,目光锐利地扫着每一个进去的人。
矮壮男人走上前,点头哈腰对那两人说了几句,然后回头对许南珠和顾叙咧嘴一笑,做出掏钱的动作:“Money!Money!”
顾叙从钱包里抽出几张钱票递过去,那两个壮汉立刻拉开铁门,震耳欲聋的音响声瞬间涌了出来。
昏暗的场馆里挤满了人,空气里弥漫着汗味、酒味和廉价香水味,穿着性感暴露的“兔女郎”端着酒穿行在人群中,观众疯狂喊叫,还有人挥舞着钞票。
许南珠踮起脚尖看向拳台,红方是一个肌肉发达的壮汉,出拳凶狠,蓝方是精瘦的年轻人,动作灵活。
两个拳手身材悬殊,正在拳台上对峙。
“下注!下注!”一个戴金链子的瘦小男人穿梭在人群中,手里拿着一块写字板,上面用三国文字写着赔率。
红方1赔1.2,蓝方1赔3。
“想玩吗?”顾叙凑到许南珠耳边,问。
许南珠刚点头,顾叙就拦住路过的金链子男人,跟他说了几句英文,那男人听完,脸上立刻堆满谄媚的笑容,殷勤地为他们开路。
他一边吆喝一边推攘,人群让出一条通道,直通最前排的VIP区。
看来顾叙没少花钱,那金链子还找了两个座位。
许南珠和顾叙跨到座位前坐下来,旁边一个胖男人热情地凑过来,和许南珠打招呼:“老乡?第一次看拳赛吧?”
许南珠左右看看,这VIP座位竟然全是华人面孔。
顾叙看见有人搭讪,问许南珠:“需要和我换位置吗?”
许南珠摇摇头。
那金链子男人还等在旁边搓手等待:“下注?”
许南珠问顾叙:“1赔1.2和1赔3是什么意思?”
顾叙右手习惯性地想放在扶手上,没想到这里的凳子没有扶手,扑了个空,差点碰到许南珠的腿。
他有些尴尬地拉了一下T恤下摆,开始给徐南珠补课:“假设你押100块,”
“押1赔1.2的红方,赢了拿回120块,赚20块。”
“押1赔3的蓝方,赢了拿回300块,赚200块。”
“赔率差说明庄家认定红方胜率是蓝方的2.5倍。”
许南珠懂了,又问他:“你准备押谁?”
顾叙往台上看了一眼:“先拿红方试试水,二十万。”
他掏出一张黑不溜秋的卡递给金链子。
许南珠说:“那我也跟二十万。”
顾叙笑着看她:“你不是一向有自己的判断吗?怎么今天听我的了?”
许南珠笑笑:“怎么?还不许跟风一次了?”
这样的局,她的眼睛好像没有多大的作用,看也看不出什么。
许南珠跟着顾叙下了两场,他眼光不错,两场都赢了。
庄家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对拳手了解多,赔率早就是算好了,就算是赢也赢不了多少钱。
果然,前几场比赛下来,虽然都赢了,但是扣除庄家抽水后,收益还不如银行利息呢。
许南珠慢慢就兴致缺缺了。
直到第四场,整个场馆突然沸腾,就连隔壁的胖子都开始欢呼:“来啦!来啦!”
许南珠问:“怎么回事?”
胖子兴奋地说:“刚才那是表演赛,现在才是动真格的!”
场上灯光骤然熄灭,接着一束白光打在拳台中央,喇叭里说了几句话,两个新拳手登台。
许南珠坐直了身子,她看见红方拳手肩膀有一团黑光。
按照她的经验,这说明红方的肩膀很快会受重伤,既然这样,就可以倒推出红方拳手必输。
许南珠很高兴,她找到能预测输赢的方法了。
她扭头想告诉顾叙,看见顾叙风轻云淡的侧脸,想到他次次赢得游刃有余,心思一动,想要再试试他:“这一场你押谁?”
顾叙想也不想:“蓝方。”
许南珠感到惊讶,顾叙和她的判断一致,表演赛还可以从赔率预测,但这次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的结论。
“为什么?”
顾叙指向拳台,解释道:“你看红方做直拳空击得时候,手臂轨迹不对。”
他稍微比划一下:“这样挥拳通常是直线挥出,他有些歪,应该是三角肌代偿了。”
“你再看蓝方,虽然他的手臂上也缠着绷带,但是出拳的时候并没有多大影响,两个人对比下来,很明显红方状态不对。”
“更重要的是,红方的教练脸色不对。”
他朝着拳台对面抬抬下巴,许南珠看见一男人紧闭嘴唇,心绪不宁地看向台上。
顾叙又问:“你押谁?”
许南珠撇撇嘴,真没意思啊,什么都让他看穿了:“我……就跟你押蓝方吧。”
旁边胖子对许南珠说:“你别押蓝方啊,我看了他们好几场拳赛了,这红方可是这里的常胜将军!你听我的,押红方,哥不会害你的!”
许南珠笑而不语,顾叙听见他说话,淡淡瞥了他一眼。
比赛开始,红方果然气势汹汹进攻,但是到第三个回合时,他一记重拳挥空,整个人踉跄一下,蓝方抓住机会,一个肘击正中红方受伤的肩膀。
红方惨叫一声,单膝跪地。
蓝方胜。
胖子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一叠钞票被收走:“这、这怎么可能……”
下一场比赛,一个满脸疤痕的老将对一个精瘦的年轻拳手。
许南珠看着台上的两人,红方老将的膝盖和肋骨都是灰黑色,蓝方年轻的拳手虽然满身伤,但是没有黑光。
许南珠抢在顾叙前面说:“这次我押蓝方。”
顾叙点点头:“红方不自觉挡着右侧肋骨,应该是骨折过,蓝方气势明显压过他,我也押蓝方。”
旁边的胖子正把耳朵侧着听他们说话呢,被顾叙看了个正着,他拍拍许南珠的手臂:“我和你换个位置。”
等顾叙坐下后,那胖子又问他:“哥,你说的准吗?这老的经验可丰富了,你们不会看走眼吧?”
顾叙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胖子想了想,看了一眼赔率表,蓝方赔率高得惊人。
他咬咬牙,跟着他们押了蓝方。
胖子对顾叙拜拜:“哥,我所有的钱都押进去了,我看你是个懂行的,你可一定要保佑我能赢啊!”
顾叙问许南珠:“你介意我靠过来一些吗?”
许南珠点点头。
顾叙将凳子往她那边拖近一些,和胖子保持两个拳头的距离。
比赛开始后,老将凭借经验占据上风,全场欢呼声不止,胖子紧张得双拳紧握,一句话也不敢说。
但是越到后面,他的动作开始慢慢变形,蓝方渐渐转为主动。
胖子激动,忍不住要抓顾叙的手:“哥,有转机!有转机!”
顾叙拿开手,说:“闭嘴!”
胖子捂住嘴巴,眼睛直直盯着拳台。
随着时间推移,蓝方也发现了红方的破绽,一记飞踢正中老将肋骨。
老将痛苦地弯下腰,裁判立即终止比赛。
蓝方胜。
第150章 戴面具的拳手
胖子仰天长啸,张开手臂就要抱顾叙,顾叙一个眼刀劈过去,胖子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摸摸鼻子,尴尬一笑:“嘿嘿,哥,多亏了你……和嫂子,不然我就输得裤衩也不剩了。”
顾叙突然不怎么嫌弃他了,倒觉得这里还蛮好的。
他鬼使神差地没有纠正,也没有回应,只是把眼神挪回台上,几秒后微微看向许南珠,猜测她有没有听见胖子说的话。
接着他反应过来,这也太掩耳盗铃了,万一许南珠听见,那自己不就占了许南珠的便宜?于是赶紧警告胖子:“我们是朋友,别乱叫。”
他嘴里说着警告的话,表情却没有多少责怪的意思,胖子哪里会不知道,他嘿嘿一笑,问:“还没追到呢?”
他拍拍顾叙:“我一看你这样子就知道,要不要小弟给你支个招?”
场上突然安静,胖子的这句话就显得尤为大声,顾叙深吸一口气,忍无可忍:“你闭嘴就行。”
这时场上站着两个新上来的拳手,双方都戴着面具,看来是压轴戏了。
红方肌肉发达,看着就不好惹,蓝方身上处处是伤。
许南珠看过去,蓝方腹部、背部、头部都有黑光,看来一定会伤得不轻。
而红方只有脖子一处黑光。
脖子受伤可是会致命的,许南珠有点拿不定主意两个人到底谁会赢。
她拉拉顾叙:“这场你买谁?”
顾叙注意力被拉回场上,看清楚红方男人胸前的纹身后,他坐直了身子,喃喃地说:“难道是他?”
许南珠没听清楚,问:“你说什么?你要押谁?”
顾叙摇摇头:“这场我不押。”
许南珠说:“你不押的话,我也不押吧。”
胖子:“你们都不押,那我也不押。”
许南珠察觉到顾叙情绪变化,扭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一直盯着红方男人。
那个男人左耳耳垂缺了一块,胸前纹着一条蛇。
难道他们认识?
比赛进行了一半,红方果然被揍得很惨,而且这一轮比赛不一样,尽管他被揍倒在地,裁判也没有喊停,直到他再一次挣扎地爬起来。
顾叙突然转头,压低声音问胖子:“请问贵姓?”
胖子怔怔地望向顾叙,没想到他会突然理他:“我、我姓刘。”
顾叙点点头:“刘先生,一会麻烦帮我照顾一下我朋友。”
“啊?”刘胖子越过顾叙,看了一眼许南珠,明白了:“哦!好,我帮你看着她。”
顾叙又对许南珠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说完,他起身往后面走去。
越过人群,他转身进了一条走廊,截住一个服务生。
“那两个戴面具的拳手,叫什么?”说着,他往服务生手里塞了几张美钞。
服务生捏住钱,低声说:“红方代号‘阿鬼’,蓝方代号‘哑狗’,是老板汶猜的私人财产。”
顾叙说了一声谢谢,回到了许南珠身边。
许南珠仔细看看他的脸色:“你还好吧?”
顾叙点点头:“我没事。”
比赛结束,“阿鬼”被一记重拳打到脖子,倒地不起,“哑狗”则被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拖了下去,已经奄奄一息了。
顾叙对许南珠说:“你和刘先生出去,外面有车接你,我还有点事。”
刘先生讨好地笑着:“美女,我送你出去,保证不被别人挤到!”
许南珠没理他,有些担心地问顾叙:“你要去干什么?会不会有危险?”
她想了想,说:“我陪你一起吧。”
“不用。”顾叙简单回了一句。
许南珠眯眼看向顾叙,他还是一如既往头冒金光,身体上上下下也没有什么黑色或灰色的光。
顾叙被她盯得有些奇怪,刚要再劝,没想到许南珠说了一句:“好,我先走了。”
就跟着人群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叙看着她的背影:“……”
这么决绝吗?
顾叙个子高,刘胖子仰着头瞄了顾叙一眼:“我去送她出去,那个,哥,你小心啊。”
也跑了。
顾叙径直走上二楼的VIP包厢,隐隐约约听见训斥的声音。
顾叙能听懂一些当地话,内容大概是怪罪“哑狗”出手太重,把“阿鬼”打了个重伤,估计以后再也不能干这行了。
他往里走去,一个包厢门口站着两个保镖,他推门要进去,保镖拦住他。
顾叙气势凌人,用英文说道:“跟你们老板说,顾家顾叙要见他。”
保镖把门打开,里面烟雾缭绕,汶猜嘴里叼着雪茄,怀里依偎着一个衣着暴露的女人,他面前的茶几上堆着小山一般的钱。
“顾总?”汶猜推开怀中的女人,俯身向前,问:“我听说过你。”
“你们在罗拥开了个什么厂?手段了得啊,连当地那些拿枪的都被你摆了一道。”
顾叙没打算和他寒暄,他开门见山地说:“两百万,我要带走‘哑狗’。”
汶猜顿了一下,大笑起来:“顾先生好大的手笔。”
“不过那小子欠我的可不止这个数。”
“从我买下他,他让我损失不止八百万。”
他敲敲桌子:“两百万,连他左手都买不到。”
“那你要多少?”顾叙语气平静。
汶猜缓缓竖起两根手指。
“两千万?”
“现金,”汶猜补充:“不接受分期。”
顾叙冷笑一声,摇头道:“汶猜,坐地起价可不是好习惯。”
他起身:“既然你不是诚心要谈,那就算了。”
说完,他往门口走去,被两个保镖拦住。
汶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顾总,我这里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顾叙早料到会这样,他指了指窗外:“往下看看?”
汶猜一愣,起身从窗户往下看,几辆陌生的车子停在巷子里,二十几个穿着黑西装的保镖有序地站着。
敲门声响了两声,门被从外面打开,霍铮站在门口:“顾总,可以走了吗?”
守在门外的保镖正靠墙捂着肚子。
顾叙摆摆手:“汶猜先生,回见。”
霍铮走在顾叙身后,走向最前面的那辆车。
许南珠在后座,靠着窗户百无聊赖地玩手机。
另一侧车门突然被打开,许南珠吓了一跳,见顾叙坐进来,又靠回椅背上。
顾叙一坐进来,拍拍前面驾驶座椅,霍峥启动车子开出小巷。
顾叙问霍峥:“怎样?找到人了吗?”
霍峥说:“不好找,里面人太多了,地形也复杂,我们的人找了一圈,没有收获。”
他又问:“你确定是他吗?”
“左耳垂缺一块,胸口的纹身,还有出拳动作,应该是。”
霍峥沉默了一会,说:“谢谢。”
“剩下的我自己可以,你没必要趟这个浑水。”
顾叙没有顺着他的话说,反而问道:“你从哪里弄的这么多人?”
“找乍伦借的,他一听你有危险,就拨了十几个人给我。”
乍伦是罗拥当地的大富豪,手里攥着港口、地产甚至一些灰色产业的命脉。
像顾氏这样的外来资本,想要在这片土地上做生意,光有政府的支持不够,他还需要乍伦这样的人点头。
所以顾叙这几次飞东南亚,除了项目上的事以外,每次都会和各级官员以及乍伦这样的地头蛇应酬。
顾叙摇摇头:“小题大做。”
“这怎么算小题大做?”霍峥说:“排场就是通行证。”
顾叙突然说:“前面靠边停,你换一辆车坐。”
顾叙换到驾驶位,许南珠也坐到副驾驶位上。
“你饿吗?”顾叙问许南珠:“刚才夜市上我看你吃的都是一些零零散散的东西,如果你饿了,我带你去吃点别的。”
他不问,许南珠也没意识到自己肚子饿了,他一问,她的肚子就咕咕叫起来。
顾叙在前面路口转了一个弯,开进一家酒店,直接停到酒店餐厅外。
酒店的服务生立刻帮他们开车门。
许南珠问顾叙:“你对这里好像很熟悉?”
顾叙说:“上大学以后我就很少回家了,一有空我就会来这里住一段时间。”
他见许南珠主动问起,也想让她多了解一些自己:“我喜欢这里,清静,没那么多人打扰。”
“难怪,”许南珠想起海边的别墅二楼的书架:“我看见二楼的书,猜到你应该经常住在这里。”
两人走到一个空位置旁,顾叙帮她拉开座椅。
许南珠坐下:“你很喜欢看书吗?”
顾叙笑笑:“是不是觉得我挺无趣的?比不上顾彦会玩。”
“倒也不是。”
两个人点了几样餐厅的招牌菜,顾叙合上菜单,说:“我和顾彦从小性格就不一样,爱好也不一样。”
“我父母的决定是对的,我的确比他更适合回顾氏。”
菜上得很快,但许南珠只尝了一口就皱起眉:“这个香料太刺鼻了。”
顾叙说:“这是香茅。”他又招手唤来经理,重新点了清蒸石斑鱼和蟹肉炒饭。
吃完饭,顾叙才问许南珠:“你有办法从那幢楼里找到一个人吗?或者说,你有办法算到他的位置吗?”
“是那个戴面具的拳手?”
顾叙点头:“蓝方的那个。”
许南珠摇头。
她当时眯眼看过,那男人头顶没有任何光,身上的黑光也只是暂时的,而且那楼里面有黑光的多了去了。
顾叙说:“我知道了。”
许南珠好奇地问:“霍铮不是说后面他来处理吗?你还是要去做?”
顾叙思索片刻才开口:“霍铮这个人是个人才,这次是一个好机会让他留在我身边。”
许南珠不理解。
顾叙又说:“那个拳手很有可能是霍铮以前的战友。”
话说到这里,许南珠明白了,顾叙也就不再继续往下说。
毕竟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想救“哑狗”,想挟恩图报。
他没有选择隐瞒,而是把自己的心思摆在许南珠面前。
许南珠没有什么想法,她可不会傻到以为顾叙爬到这个位置全靠一片善心。
顾叙开车,把许南珠送回海边别墅,他还要回到项目上,明早有一个重要的会议。
许南珠关上车门后,突然想起什么,敲了敲车窗。
顾叙按下车窗,她问:“那个拳手身上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很值钱的那种。”
顾叙皱眉:“要多值钱?”
许南珠想想:“至少十几万以上吧,越贵越好。”
顾叙回忆了一下,当时“哑狗”身上除了面具以外,再也没有什么其他东西了。
顾叙说:“没有。”
他停了片刻,笑了笑:“他自己倒值钱。”
许南珠并没有看见拳手身上的光,她也不明白顾叙为什么这么说。
顾叙回答:“我开价两百万,都没把他救出来。”
“两百万……元?”
“泰铢。”
算下来就是四十万左右。
许南珠钻进车子里,问:“你有他照片吗?”
顾叙见许南珠态度改变,觉得这件事有转机,赶紧给霍峥发信息,让他传一张照片过来。
很快霍峥回了一张照片,是六七人的合影。
许南珠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拳手。
只有一人头顶有绿光。
这种光和顾叙头上的不一样,顾叙的光更加耀眼,而他的,和那些文物上的一样,是虚浮着的。
许南珠惊了,上次看他分明没有光的,这也能卡bug?
许南珠为保这个bug更加稳定,伸出一只手:“给我一百万,我帮你找到他。”
顾叙不问为什么,笑道:“可以。”
他拿出手机,当场给许南珠转了一百万。
许南珠又一次看向照片,里面的人头顶的光已经变成了蓝色。
这也行?
“好了,”许南珠把手机还给顾叙:“如果你们能让我看见房子里的景象,我应该能找到他。”
顾叙说:“没问题,可以用无人机。”
许南珠一人回了别墅,等顾叙的通知。
第二天她没什么事,拉着箱子打了辆车去了附近最好的商场。
按照赵敏华给的清单,一样一样买齐。
路过几家奢侈品店,她进去逛了逛,竟然发现比海城买的要便宜许多,一个包就能省下几千块钱!
这立刻燃起了许南珠购物的欲望,也许是有一种弥补心理,她这次只买各大牌子里的基础款。
看见一些护肤品也能退税,她又买了一些。
找了个座位,许南珠把东西塞进箱子里。
可哪怕是大箱子,也装不下这么多的东西。
这时,顾叙的电话来了,他要约她一起吃晚饭。
许南珠看着一地的东西,正愁没有人帮她一起拿,就壮起胆子让顾叙直接来咖啡厅找她。
顾叙见她这样,淡淡笑了笑,二话不说帮她提起所有的袋子,拎到车上。
因为许南珠不爱那些香料,顾叙这次便带她去了一家西班牙餐厅。
第152章 哑巴亏
这家店不大,店门口种了许多鲜花和茂密的热带植物,推门进去是一个绿意盎然的小院子,几张原木桌椅随意摆放在里面。
小院子的布置十分别致,就好像是一间隐秘的小花园,许南珠一眼就喜欢上了。
她和顾叙刚进院子,屋子里便迎出来两位外国人,男人高大,蓄着浓密的胡子,女人身材火辣,笑容明媚。
他们热情地和顾叙打招呼,嘴里说着许南珠听不懂的语言。
顾叙侧头向她介绍,这两位是这家餐厅的老板和老板娘,几年前来这里旅游就爱上了这,干脆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拿来,开了这一家小餐厅。
老板的西班牙菜做得十分地道,顾叙也喜欢吃,久而久之就成了朋友。
他们正要往里走,许南珠忽然拉住顾叙:“我们就坐这里吧?”
星星点点的暖黄灯光点缀在各种绿植中,显得小院子特别温馨。
“可以是可以……”顾叙看了一下许南珠露在外面的两条白皙长腿:“只是这里蚊子多。”
许南珠早有准备,她从包里掏出驱蚊喷雾,往自己腿上“呲呲”地喷。
她仰头问顾叙:“你要不要?”
顾叙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来,给自己的手臂喷了一些。
两人吃饭的空隙,顾叙接了两个电话,简短应答几句就挂了。
吃完饭后,他把现金压在杯子下,开车带许南珠回了别墅。
一进门,顾叙拿出一台电脑,在上面按了几下,屏幕上出现了无人机的实时画面。
“今天他们休息,不打比赛,正好可以找人。”
他给霍峥打了个电话:“可以了。”
无人机缓缓升空,绕着小楼盘旋,在每个窗口稍作停留,等许南珠仔细辨认。
一个房间一个房间飞过去,什么发现都没有。
这些房间里都是各种上下铺,每间房间大概住八个人。
顾叙捏着下巴,推测道:“我记得他们把周亚称为私人财产,他很可能会被单独关押。”
霍铮打来电话:“我的人发现小楼后面有一座小木屋,要不要去看看那边?”
“好,看看去。”
无人机飞离小楼,调转方向飞了十几米,停在木屋窗外。
木屋里面还有一个铁笼子,灯光很暗,只能看见笼子里蜷缩着一个人。
正当顾叙皱眉看画面时,许南珠说:“就是他。”
顾叙又问:“你……能确定笼子里的就是照片上的那个人吗?”
许南珠仔细想想,这世界哪有那么多的巧合?缺一角的耳垂、胸口的纹身,还有那在顾叙愿意出钱买他之后才出现的红光……
“我觉得应该是没错了。”
电话那头传来霍峥砸桌子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句脏话。
霍铮:“我带人杀进去!”
“有点棘手,硬闯风险太大。”顾叙思索着:“如果能用钱搞定,就没必要冒险。”
“不行!我忍不了!”霍铮咬牙切齿地说:“汶猜张口就要八百万!还是美金!这可不是小数目!”
“我兄弟被他们这样当畜生给关着,用电击,老子忍不了!”
顾叙叹气:“你怎么救?里面那么多人。”
霍峥说:“我看过了,后院有个后门,防御薄弱,我带人从那边进,速战速决!”
“然后呢?”顾叙打断他:“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我的人在这里动武?”
“顾总!”霍峥拔高声音:“那是我兄弟!你放心,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绝对不会牵扯到你。”
顾叙知道劝不了他,点头说道:“好,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挂了电话,顾叙拿起手机:“我过去一趟。”
许南珠跟着起身:“我也去。”
顾叙带着许南珠去了车库,他的人早就把摩托车开回了车库,两人还是骑上摩托车往小楼去。
他们到的时候,小楼里所有的灯都亮了,里面人声嘈杂。
两人找到了后门后,顾叙才给霍铮打电话。
电话那头噼里啪啦,霍铮声音急促:“你打来干嘛?我这边忙着呢!”
顾叙说:“我在后门。”
过了一会,后门“吱呀”一声打开,汶猜站在门内,身后跟着数十个打手,拿着钢管。
霍铮他们被逼到角落,有的人身上已经见了血。
霍峥嘴巴还硬得很,用中文喊道:“顾总,你来干嘛?跟你没关系!”
顾叙:“行了,你以为我能撇开关系?”
他让许南珠原地等他,然后转向汶猜,用英文说:“汶猜先生,实在对不住,手下人莽撞了。”
汶猜用钢管拍着手掌心:“顾总,你这是什么意思?昨天要买我的人,我不同意,你就来硬抢?”
“所以我来赔罪了。”顾叙指了指神智不清的周亚:“不过,您关在笼子里的‘哑狗’,是我的人的弟弟,他是在华人商会那挂了名的,如今落在您的手里,商会那边没有意见吗?”
汶猜愣了一会,顾叙的话信息量有点大,他还没想好怎么回复,只能嘴硬杠了一句:“什么弟弟?他说是弟弟就是?我还说他是我孙子呢!”
汶猜心里想,“哑狗”如果还被关着,他自然理直气壮,但是现在人已经落到了霍峥手里,那就被动了。
他关了一个华人的事实被摆在了明面上。
他是不敢跟华人商会正面刚的,那些人又团结又会做生意,平时如果对上他们,他都要绕着走。
汶猜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心里想着,当时买“哑狗”的时候,也没说是商会的人啊?!
要是知道的话,他肯定不会要。
但是他也没办法证明“哑狗”到底是不是华人商会的,第一,他不敢去问;第二,就算去问了,商会也会向着顾叙。
谁不知道顾家新一代掌权人出手大方,怕是早就打点好了。
他抬眼看了看顾叙,这年轻后生,看着温文儒雅,做起事来脏得很!
顾叙循循善诱:“汶猜先生,这种事可不能闹大了,要是传出去您在屋子里藏华人,恐怕不好收尾啊。”
“这样吧,”他从口袋里掏出支票本:“两百万,就当是给兄弟们压惊。”
汶猜想了想,这个哑巴亏恐怕是要吃下了。
他突然大笑,亲热地揽住顾叙肩膀:“顾总早说嘛!既然是你兄弟的弟弟,我肯定是要割爱的嘛!”
他一脚踹向身后的马仔:“还不快让兄弟们撤了?让顾总的人走!”
顾叙骑着摩托车领路,后座坐着许南珠。
他穿过几条幽暗曲折的巷子,停在一户看起来非常普通的民居前。
他抬手敲门,不一会儿门被拉开一条缝,露出一张年轻女人的脸。
她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扫了一眼顾叙和许南珠,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周亚。
她什么也没问,侧身让他们通过。
屋里面灯光昏暗。
空间不大,一张病床,一个药柜,还有一张小桌子,上面还放着一碗泡面。
许南珠这才看清开门的年轻女子身上穿着一件白大褂,洗得发黄,还有几处干涸的血迹。
原来这是一间小诊所。
年轻女人利落地戴上手套,开始检查周亚的状况。
她的手指按压他手臂上的针孔,又翻开他的眼皮查看瞳孔状况。
“外伤不难处理,”她说着华语,语气平静:“但是他体内有大量的药物残留,需要专业的戒毒治疗。”
“谢了。”顾叙点点头,然后对霍峥说:“我让陈特助安排专机,明天就把他送去瑞士的疗养中心。”
霍峥沉默地守在周亚身边,表情严肃。
顾叙没再多说什么,带着许南珠离开了诊所。
回程的车上,许南珠看着飞逝的街景,恍惚中有一种不真实感,她透过后视镜,偷偷瞄了一眼专心看路的顾叙。
这个男人,看似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竟然能在异国他乡的巷子里随时找到一家隐秘诊所,还有医生随叫随到。
她记起顾彦曾经对楚文添说过,他们家好像控股着一家医院,或许会有所关联吧。
车子很快停在别墅门口,许南珠把头盔还给顾叙,心里有许多问题,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顾叙突然开口:“刚才那位林医生,是我五年前认识的。”
“当时她的诊所被当地黑帮勒索,我正好路过。”
“后来我资助她开了这家诊所。”
“我还以为她是你公司的人……”许南珠喃喃道,又问:“你资助她?为什么?”
说完又觉得自己语气唐突了,正想要补充几句,顾叙回答了:“大概和你资助陆尘舟的理由差不多吧。”
“不,不一样,”许南珠摇摇头:“我帮陆尘舟是因为我需要他,但是你在顾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了,为什么要……”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种感觉。
“为什么要经营这些看似无用的人脉?”
许南珠点点头:“我就是一种感觉吧。”
顾叙笑了笑:“我不是太在意钱,钱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数字,花在需要的人身上更有意义。况且,”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永远顺风顺水,今天帮过的人,也许明天就会救你一命。总有一天他们也会帮到我……当然,我希望永远不会有这一天。”
许南珠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些东西,她抬头看着顾叙,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那你几次帮我,也是为了某天能用到我吗?”
顾叙错愕地看着许南珠,半晌后,竟然低头笑起来,笑得肩膀都在抖:“我帮你?”他摇摇头:“我没有帮过你。”
他含笑问:“南珠,你仔细想想,难道不是你先帮我的吗?”
许南珠真的认真回想了一下,也跟着笑了起来。
的确,她和顾叙本质上是一类人。
既然做的都是一些双赢的事,就没必要纠结目的了。
或许是因为刚刚经历了太多超出认知的事,许南珠洗完澡,一点睡意都没有。
她披着睡袍走到房间的露台上,整个人陷进柔软的沙发里,听着退潮的声音玩着手机,但很快就觉得没意思了。
起身走到二楼的客厅,许南珠想在书柜里找一本书助眠,但翻来翻去,全是外文书籍,那些字母连在一起,别说催眠了,光看着都让人头晕。
她转身下楼,阿莱听见声音,从房间里出来,一边比划,一边用简单的英文问许南珠有什么需要。
许南珠笑笑,用英文说:“I just can‘t sleep。”
阿莱点点头,表示明白,让许南珠等一下,她去了厨房,给许南珠热了一杯牛奶。
许南珠道谢后喝了两口,握着杯子在客厅里踱步。
她的目光落在客厅中间的那架三角钢琴上。
没有听众,也不怕扰民,许南珠干脆坐下来,肆无忌惮地在琴键上乱弹起来。
起初只是胡乱敲击,渐渐地她竟然还弹出些调子来,只是怎么听怎么像恐怖电影的配乐。
她越弹越开心。
弹了十几分钟,她心满意足地合上琴盖,冲一直站在一旁的阿莱笑笑,回房间睡觉了。
第二天,许南珠睡到自然醒,她伸手摸到床头的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有一条顾叙发来的信息。
【今天什么安排?我休假。】
许南珠揉揉眼睛,想起自己原定计划是在附近转转,感受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她简单回了消息。
顾叙没有回信息,许南珠看了一下他发信息的时间,是两个小时前发的,她放下手机,慢悠悠地起床洗漱。
下楼时,阿莱正在客厅收拾,见她下来,笑着指了指窗外的海边:“Boss。”
许南珠走到落地窗前,看见蔚蓝的海面上,一个人正踏着冲浪板,矫健地跳过一个又一个浪花。
许南珠有些不确定地问:“那是顾叙?”
阿莱用力点头:“Boss!”
许南珠笑起来,对着远处的海面挥挥手,也不管他能不能看见,然后回到餐厅吃早餐。
阿莱准备了一些简单又健康的东西。
新鲜的水果沙拉、煎鸡蛋、面包片、几种口味的果酱,还有一杯牛奶。
刚吃完早餐,顾叙也刚好拿着冲浪板回来。
“等我一下,”他冲着许南珠点点头:“我洗个澡,换身衣服。”
二十分钟后,两个人终于出了门。
她以为顾叙会有一些安排,带她去什么著名打卡景点之类的,没想到他只是和她在街上漫无目的走着。
许南珠喜欢这样的安排,如果顾叙能不一直谈论工作就更好了。
许南珠很无语,谁会想在度假的时候听工作的事?!
她只能生硬地转换话题:“哈哈哈,说到周末加班开会,你在这里度假的时候,周末一般干什么?”
顾叙顿了顿,还没回答,许南珠又丢出另一个问题:
“没想到公司上市还有这些细节,那么大闸蟹上市的时候,你会专程去吃吗?”
虽然问题比较诡异,但是顾叙还是认真思考,一一回答。
“度假的时候,我很少注意是周末还是工作日。一般就是看看书、游游泳。”
“至于大闸蟹,我嫌弃吃起来费时间,所以吃的比较少。不过你要是喜欢,等季节到了我让人多送一些给你。”
顾叙领会到了许南珠不想聊工作,他暗暗松了口气。
他不擅长和女生单独相处,不知道说什么才能保持一个刚刚好的距离,问得太多,就好像窥探她的隐私,如果不问,他对许南珠也没什么了解,找不到话题。
谈论自己的事情吧,许南珠似乎也不感兴趣。
除了工作,他找不到话题可说。
这个时候,他会不自禁地想,如果是顾彦,他会说些什么呢?
像小孩子撒娇一样,问“珠珠,我们一会去喝奶茶吧”?
他感觉一阵恶寒,转念又想到陆尘舟。
他和许南珠相处时,好像更多地是各自处理各自的事,没有什么交流。
行吧,那就聊大闸蟹吧。
从大闸蟹养殖说到吃蟹的蟹八件,两个人的话题越扯越远,不知不觉偏离了游客聚集的主街,拐进一条幽静的小路。
这里是当地人的居住区,道路两旁是一幢幢南洋风情的别墅。
经过一幢白色围墙的别墅时,许南珠看见院门大开,几个年轻人进进出出搬着东西,都是一些精致的首饰盒或收纳匣之类。
东西搬出来后,一个戴着鸭舌帽的人把它们整齐地摆放在院子里的长桌上,然后逐一打开盖子。
很快,整张长桌就被各式各样的小盒子铺满了。
许南珠不自觉停下脚步,习惯性眯眼望去,盒子里的东西虽然做工精致,但是大多没什么价值。
顾叙陪着她在门口逗留了片刻,听见里面人的交谈声。
“你感兴趣吗?”顾叙侧头问道:“可以进去看看。”
许南珠轻轻摇头:“东西倒是挺多,但是没什么特别的。”
不过她有些疑惑地打量这栋别墅:“这是商店?我还以为是别人的私人住宅。”
“的确是私人住宅。”顾叙解释道:“这家的老人前些日子过世了,儿子和儿媳在处理她的遗物,你如果感兴趣,也可以挑几件。”
“原来是这样……”
原来人离开这个世界后,他们生前的珍藏会卖掉。
不论它们之前被怎样精心呵护、日日擦拭,都难逃这样的命运。
这样想着,她觉得有些伤感。
许南珠突然改变了主意:“那我们进去看看吧。”
她抬脚迈入院门,看见墙角还摆着几个没来得及收拾的老式藤编箱。
突然,院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声,由远至近,还没等许南珠反应过来,一支十几人的队伍乌泱泱挤进院子。
为首的男人身材瘦小,皮肤黝黑,手里举着一面小旗子,一看就是本地人,身后的那些则全是华人面孔,有老有少,个个兴致勃勃。
那导游快步上前,用当地话和鸭舌帽男交谈几句,然后对他带来的游客们高声喊道:“老板们!注意了!这个院子里可都是正宗的本地古董!纯手工!手慢无!”
话音刚落,那群华人游客迅速四散开来,扑向各个角落,挑起东西。
原本安静的院子瞬间变得人声鼎沸,各种口音的普通话此起彼伏。
一位烫着卷发的大妈路过许南珠,突然停下脚步:“小姑娘,你也是华人?”
许南珠点点头:“是啊,阿姨,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大妈得意地指着那拿着小旗子的导游:“喏,他说这里可以挑到真正的当地好东西,我们就跟来了。”
她的目光突然被许南珠身后的藤编箱子吸引:“你们要不要?不要的话就让我来!”
许南珠和顾叙默契地往旁边让了让。
大妈眉开眼笑:“谢谢啊!”
然后招呼同伴:“快来啊!这里有好东西!”
几个大妈瞬间围过来,蹲下身迫不及待地翻起箱子。
耳边全是普通话,讨价还价声、惊叹声、讨论声交织在一起,许南珠感觉仿佛回了国。
她跟着人群转了转,看见他们手里拿着都是首饰之类的,而鸭舌帽男的报价明显超过了它们原本的价值。
一副普通的银耳环就要三千铢。
戒指、茶具、佛牌、丝巾等等更是没有低于五千的。
偏偏华人都有钱还大方,大多也不讲价,看中了就直接掏钱。
“哥?大嫂?你们怎么在这?”
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起初许南珠没在意,直到听见顾叙冷淡回应:“别乱叫。”
她回头一看,竟然是那晚拳击场上坐在他们旁边的胖子。
“真巧啊!你们也来淘宝?”胖子给顾叙递烟,被拒绝后,他就塞到自己嘴巴里:“我们这不是报了个旅行团嘛,今天导游说带我们来捡漏,你们该不会也是同一个团吧?怎么两次都能碰见你们呢?”
许南珠觉得好笑:“有意思,我们的行程竟然跟旅行团高度重合了。”
胖子嘿嘿一笑,压低声音说:“上回多亏跟着你们下注,我们团里就我赚到钱了。”
他神神秘秘靠近:“既然你们也在这,说明这里肯定有好东西!”
话音刚落,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跑来,兴冲冲地把手里的梳子给胖子看:“老公,你看这个梳子怎样?老板说是真象牙做的,要五万铢,你说买不买?”
胖子瞥了一眼顾叙和许南珠,立刻有了底气,挺直腰板说:“买!必须买!我老婆眼光果然好!这一看就值钱!”
女人欢天喜地跑去付钱了。
顾叙意味深长地看了许南珠一眼,没说话。
这东西哪怕真值五万铢,许南珠也是看不出来的,不过看顾叙的表情,她能猜到这胖子估计又被宰了。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他太太来来回回跑了三四趟,但凡拿过来的东西,胖子都爽快地买下了。
这群游客来势汹汹,不一会儿就把院子里的东西买得七七八八了,导游见差不多,就叫上他们离开。
走到院子门口,导游说了一声:“各位老板先到街口等我,我掉东西了!”
然后转身回来,和房主说起了话。
两人说着说着,同时大笑起来。
等他们说完,顾叙挑挑眉,低头帮许南珠翻译。
“导游说,这批人人傻钱多,算是捡到宝了。”
又补充道:“还说华人就爱买破烂。”
许南珠顿时火冒三丈:“太过分了,骗人不说,还在背后嘲笑人!”
她眯眼扫了一圈院子,这回十分仔细。
这院子里的东西的确有些年头了,里面倒还真有几样好东西。
她的视线落在藤编箱子上。
许南珠蹲下来,拨开上面散落的衣服和丝巾,底下是几本书。
她把里面所有的书都拿了出来,大概七八本的样子。
她将书一本一本整理好,摞在一块,抱起来问鸭舌帽男:“你好,这些书怎么卖?”
鸭舌帽男听不懂华语,但是能明白许南珠的意思,拿过来一个计算器,想了想,在上面按出“3000”的数字,展示给许南珠。
许南珠摇摇头,说:“Too expensive(太贵了)!”
然后把书放回箱子里。
男人见状急忙拦住,他妈妈收集的这些破书堆在家里不知道多少年,本来就不好出手,他都打算按废品处理了的,好不容易有人问,大不了就便宜一点给她算了。
他在计算器上重新按下数字1000。
他见许南珠犹豫,又从隔壁箱子里胡乱拿出几本儿童绘本和杂志,扔在那堆书上,说:“Together(一起)!”
许南珠假装被说服,掏出一千铢给了他。
鸭舌帽男接过钱,双手合十道谢:“卡彭卡(谢谢)!”
他心里美滋滋:傻子华人,一下子买那么多书,里面还有他儿子小时候看的绘本呢。
许南珠找了个袋子,把书装好,然后又在院子里转了转。
长桌边缘,一个黑乎乎的金属盘倒扣着,上面压着一个黑色树脂做的大象。
她拿起大象,眼睛看向底下的盘子。
绿色的。
她把大象放回盘子上,漫不经心地问:“How much?”
鸭舌帽男快步走过来,开口忽悠道:“这个?这个good!缅甸的!古董!Handmade(手工做的)!”
然后拿出计算器,在上面按下“3000”。
许南珠摇摇头:“Too dirty(太脏了)。”
男人拿起抹布就开始擦大象,刚碰上去,象鼻子就脱落了一块,露出里面发白的塑料……
两个人同时僵住。
一阵沉默的尴尬,许南珠若无其事地问:“你刚刚说这是缅甸的?”
“对对对!”男人借坡下驴:“缅甸的!我爷爷从那边带回来的!”
“五百。”许南珠直接开价。
男人晃着大象:“手工的!缅甸的!”
“那就八百,送个盘子,不行就算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
男人拉住她:“OK!OK!八百!”
许南珠扯过旁边的一块布,把盘子和大象包起来,给了男人一千铢。
“不用找了。”
男人看了看那布,没说什么,把钱收下了。
许南珠重新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确保没有遗漏,转身发现顾叙站在树底下看着她,表情似笑非笑。
“好了?”顾叙问。
许南珠点头,朝他眨眨眼,两个人迅速离开。
两人抱着淘来的东西,步伐轻快。
许南珠一言不发,走一段路还回头看一眼。
顾叙看她这副偷感很重的样子,憋着笑,把她拉进一条巷子,来到了昨天那个小诊所。
林医生正给一个老人看病,周亚已经不在了,见顾叙他们进来,点点头就当打招呼了。
顾叙往楼上指指,然后带着许南珠爬上木楼梯。
二楼有一个客厅,顾叙在椅子上坐下,笑着说:“我看看你都淘到什么好东西?跟做贼似的。”
许南珠笑笑:“其实也没多值钱,只是我不经常用这种方式捡漏,难免有些心虚。”
她把东西放在桌子上,从那沓书里翻出一本泛黄的册子。
翻开书册,里面全是绣着图案的布片。
她把这本书单独放在一旁,然后随手将大象扔进垃圾桶,拿张纸巾擦拭黑乎乎的金属盘子。
擦了半天,勉强擦干净一块,像是一只孔雀的头部。
她把盘子递给顾叙,又拿起包盘子的布。
布料四周损坏不堪,好在中间的图案是完整的。
她把这三样东西放在桌面上,其他的都扔了。
顾叙问:“你买这么多东西,就为了这三样?”
许南珠拿手机一样一样拍照:“对,所以我慌呀。”
顾叙笑了:“你看起来不像很少做这种事的样子。”
听出他语气里的调侃,许南珠对他甜甜一笑,然后翻个白眼:“我又不是傻子。”
她本想把照片发给易简,想了想,取消了发送。
她给姜沐瑶发去信息:
【姜小姐,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姜沐瑶直接给她打了个视频电话过来。
她好像在一条嘈杂的街头,旁边全是摆摊的小贩。
“南珠,你怎么了?”
许南珠问:“你在哪里呢?”
“我在晋南的古玩街上呢!”她对一边喊了声:“我的面条别放葱花!”
然后继续对着摄像头说:“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倒腾回去自己卖。”
许南珠真没想到,剪了个短头发的姜沐瑶,此刻像变了个人。
“你说吧,”姜沐瑶吃了一口面条,含糊地说:“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你和姜家……”
“分啦!我和他们吵了一架,他们硬要我嫁给易简,我凭什么要帮姜木青铺路啊?笑话!”
她想起什么,笑起来:“易简那小子,干脆就在美国不回来了。”
听见这话,许南珠跟着笑起来:“难怪他每次半夜给我发信息……”
话说到一半,她抬眼看见顾叙正盯着自己。
她收敛笑容:“其实我也没什么事,就是有几样东西想让你帮我看看。”
“行,发来吧。”
许南珠挂了电话,把照片给姜沐瑶发过去。
顾叙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你和姜家关系倒是亲近。”
“还行吧。”许南珠随口应道,顿了顿,又难得多解释了几句:“我和她在盘石镇一起工作过,她人还不错,现在脱离姜家自立门户了。”
她托着下巴看着顾叙:“你好像很讨厌姜家,为什么?”
顾叙:“她父亲曾经骗走了我父亲两个亿。”
许南珠:“……追不回来了?”
顾叙点头:“嗯。”
“买到假货了?”
顾叙点头,叹息:“嗯。”
“那确实不好追了。”
古董收藏水深得很,如果吃了亏,也只能怪自己眼光不行。
说着话,姜沐瑶的电话又打来了。
“南珠,这几样东西我也拿不太准,我一样一样跟你说吧。”
“那本书,我看着像是潮绣样本册,民国的时候,潮绣在南洋很受欢迎,这样本册应该就是绣庄向客户展示工艺的目录,在当时也是有商业保密的需求的,存世量极少。”
“那块绣片,上面的绣样我没见过,但用的是真金线,背后有一个图腾,至于有什么含义,我发给潘教授了,等他回复。”
“那个黑不溜秋的盘子,纹案像是缅甸那块的佛教风格,我也发给潘教授了,总之,这三个都等他的专业意见吧。”
许南珠听她说了一通,一个结论也没有,忍不住吐槽:“姜大小姐,你这个技术……有点让人担忧啊!”
姜沐瑶反驳道:“诶诶诶?这能怪我吗?你拿的这几样全是国外的冷门玩意儿,我连自己国家的都没完全摸清楚呢,哪知道这么小的国家的东西。”
许南珠一想,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道理:“好吧,那现在就只能等潘教授的回复了?”
“你要是想跟我聊会天也行。”
“那我还是跟你say byebye吧。”
姜沐瑶笑着说:“你怎么这样呢?我可是把你当朋友的啊……咦?教授给我回电话了,你等等,我把他拉进来,我们三个聊。”
潘教授加入视频聊天,他一看是许南珠,眼睛顿时亮起来:“许小姐?上次匆匆一别,我都忘了找你要联系方式了。”
许南珠和潘教授打招呼:“这简单呀,一会我加您好友。”
姜沐瑶开玩笑地说:“这可不行呐!你们别两个人打什么主意,把我这个中间人撇开了啊!”
潘教授笑了:“沐瑶啊,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可干不出这种事。”
许南珠却故意说:“我没有潘教授那么好的人品,说不定哪天就撇下你了。”
姜沐瑶和潘教授一起大笑起来。
言归正传,潘教授变得严肃,他扶了扶眼镜,让许南珠把这三样东西拿到镜头前,再看了一次细节,然后一一跟许南珠解释。
“那金属盘子,全称缅甸掸邦土司银盘,你把底盘再凑近一些……对,就是这里,看见‘永昌记1927’了吗?这是当时掸邦土司家族向我们国家的银楼定制的礼器,用来进贡给殖民地官员的。”
“整块纯银錾刻,孔雀眼部镶嵌的是蓝宝石,价格嘛,之前拍出过一个差不多的,在五万美元左右。不过你这块品相一般,我估计到四万就差不多了。”
“至于那块布,是兰纳王朝的宫廷古绣,用的金线、孔雀羽线和丝线混织,用的‘盘金绣’的技法,曾经东南亚一所大学的考古系开出八十七万铢的价格想要收购类似的残片,你可以参考一下,要我说的话,你这块至少值一百万铢。”
“那本样品册倒是我们自己的东西,沐瑶应该能认出来,我就不多说了,只说个价格,曾经港城拍卖行拍出过二十三万港币的成交价。”
姜沐瑶听得眼睛一亮又一亮,她急急地说:“教授,我先挂了,改天聊!”
潘教授:“等等我还没加许小姐……”
姜沐瑶果断把潘教授的连线切断,然后对许南珠说:“南珠啊!我的珠啊!你说你有这些宝贝,我还整天风吹日晒的跑个什么劲啊?”
“我有个超级妙的主意,你看,大概价格你也知道了,你把这三样东西交给我运作,我的工作室给你10%的股份,我卖出去多少看我的本事,溢价部分咱俩三七分怎样?你七我三!”
见许南珠犹豫,她又说:“拜托拜托!你不会有任何损失,而我正好需要几样撑场面,我们互惠互利啊!”
许南珠想想,说:“好,但是既然是合作,你要给我一份正式的协议,白纸黑字写清楚,怎样?”
这样子,许南珠就能判定应不应该和她合伙了。
姜沐瑶一口应下,又说:“我明天就把合同带来找你!”
许南珠突然瞥了一眼顾叙,拒绝了她:“还是不要了,你在海城等我吧,这里有你仇家。”
“仇家?”姜沐瑶不解:“什么仇家?谁啊?”
“顾叙。”
电话那头陷入沉默,半分钟后,姜沐瑶艰难地咽了咽口水:“那好,我在海城等你。”
“那什么,麻烦你跟顾总说,我和姜家已经断了关系了,他们的账可别算在我头上!”
然后就挂了视频。
顾叙坐在木凳子上,那架势仿佛坐着的是他的老板椅,他的手指和以往一样,有节奏地敲着桌面:“就这么一会,你就赚了七十多万。”
许南珠正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收进包里,抬头:“顾总,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她故意睁大眼睛:“您可是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的人呐!”
顾叙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诧异的是,你怎么看东西这么准?哪个大师能算出这些东西?”
“许大师啊!”许南珠眨眨眼,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
顾叙笑着摇摇头:“把东西装好,我们回去吧。”
许南珠把不要的东西都扔进垃圾桶,然后提上垃圾袋,跟着顾叙身后下楼去。
楼下的病人已经走了,林医生正在看电视。
林医生看了他们一眼,又转头看电视,说了两个字:“走了?”
顾叙:“走了。”
林医生头也不回:“今年生意一般,晚点交租啊。”
顾叙刚走到门口,闻言回头道:“刚刚那个病人,你收药费了吗?”
林医生后背一僵,挥挥手:“慢走不送。”
因为霍峥送周亚去了瑞士,原本说好请吃饭的事就这样被耽搁了。
霍峥过意不去,让Lisa和阿杰代替他,请许南珠吃一餐饭。
几人约在了海滩边上的一个小餐馆。
顾叙对这里挺熟悉,没有看菜单,报了几个菜名。
有咖喱蟹、虾酱空心菜、菠萝炒饭、炸鲈鱼、烧烤……都是当地的特色菜式。
这几人,有拿高额佣金做着危险工作的雇佣兵,有国内首屈一指的年轻企业家,看起来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去,可他们相处得却十分融洽。
许南珠有点理解顾叙为什么喜欢在这边度假了。
中途,顾叙手机响了。
他和许南珠他们说了一声,走到一边接电话。
他一离开,Lisa就凑近许南珠,好奇地向她打听她和顾叙的关系。
她常年和霍铮、阿杰在一起,华语水平已经很不错了。
“许,你和顾,是不是那种关系?”
许南珠连忙否认。
“我们是朋友,普通朋友那种。”
Lisa听完她的话,反而开心起来:“我有个哥哥,我想介绍你们认识!”
许南珠愣了:“为什么?”
她神神秘秘:“你知道吗?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眼睛!”
许南珠伸手摸着自己的眼角:“我眼睛怎么了?”
“你的眼睛让我想起了我在尼泊尔的道拉吉利峰上见到的雪豹。”
“你和它的眼睛都给我同样的感觉,清澈、纯净、仿佛能直击心灵。”
许南珠有点明白了,这大概是拐着弯夸她呢。
她还是不解:“那为什么要介绍给你哥哥呢?”
Lisa拿起酒杯,碰了一下许南珠的果汁杯子:“我的哥哥是个动物学家,他一定会喜欢你的。”
许南珠:“……”
顾叙刚走回来,就听见Lisa说的最后一句话。
“Lisa,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做媒了?”
Lisa耸耸肩:“我觉得他们特别合适。”
顾叙笑了笑,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对许南珠说:“有一件有趣的事。”
许南珠坐直身子,问道:“什么?”
“你还记得海城的土地拍卖会上的HC02那块地吗?”
许南珠有印象,那块地是被一个姓钱的老板拍走的。
“记得,怎么了?”
“也是钱总时运不济,HC02底下发现一个地下溶洞,根本没办法打地基。”
许南珠想起来,当时顾叙给钱总使了个绊子,陪他竞拍了几轮,她还记得钱总每举一次手,HC02的光就变一次,到最后落槌时,已经没了任何颜色。
“那怎么办?会影响开发吗?”
“他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花大价钱用混凝土浇灌,要么改成公园或者低密度建筑,不管是哪一种,他都没办法拿到预期的利润了。”
许南珠想,看来,惹谁都不能惹顾叙了,他当时要是没举牌子,钱总也不至于一点钱都赚不到……
有了这个小插曲,顾叙吃得更舒心了。
第二天早上,许南珠把所有的东西装进箱子里,两个箱子装得满满的。
接她的人已经在楼下等她了。
到了机场,离起飞还有一段时间,她又去免税店里给几个朋友都买了伴手礼,另外买了一个行李箱装好。
这一次出门的带货任务就算圆满完成了。
落地海城,顾叙要直接回公司,正好林伯开着她的小红来接她。
回到小洋楼,许南珠把东西分开装好,就已经累得不行了。
她简单安排了一下第二天的工作。
雁南飞……要去看看,晨旭那边嘛,也要去转一转,至于光耀,有雁南飞在,它的运作不可能出问题。
手机信息音响起,许南珠拿起来,是姜沐瑶。
她昨天就赶回了海城,没人比她更急了。
许南珠告诉她小楼的地址后,就拿着那三样古董到一楼等她。
林伯对这几样东西很感兴趣,许南珠就把在国外捡漏的事情当故事讲给他听,听得林伯阵阵感叹。
“我想起了我的前主人,周老,他的遗物也是被少爷小姐们随意抛售了……”
“还是打包丢给拍卖行的。”
“他生前最爱的茶壶,最后都不知道流落在哪了……”
想到这,他竟然还流下眼泪。
可能人到了一定年纪会伤感,可能林伯就是一个念旧的人,许南珠安慰他两句。
“卖了也未尝不是件好事,那些东西会遇到珍惜它们的人的。”
林伯擦擦眼泪,说:“让您看笑话了。”
门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林伯起身去开门,姜沐瑶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您好,我找南珠。”
许南珠朝她招手:“进来吧。”
姜沐瑶看起来又瘦了许多,脸上没有化妆,嘴唇也干裂起皮。
“你怎么了?”许南珠忍不住问。
姜沐瑶摆摆手:“我没什么事,最近太忙。快!让我看看那三个宝贝!”
接着她眼睛就扫到了茶几上。
姜沐瑶扑了上去,感动得快要落泪。
“我的宝贝!我翻身有望了!”
许南珠不想泼她冷水,她只是好奇:“几十万就能翻身?”
姜沐瑶拉着许南珠的手,让她坐下:“南珠,我已经找好买家,这三个东西打包卖,一共一百八十万。”
许南珠挑眉:“看不出来,你的确有点本事。”
“那当然,我这些年不是白干的。”
林伯给姜沐瑶端来一杯柠檬水,放在她面前,姜沐瑶拿起来咕咚咕咚灌下一整杯。
林伯刚转身呢,就看见那杯水见了底,他又拿起杯子,给她加满了水。
姜沐瑶喝完了这一杯,才说:“我脱离姜家,不全是因为他们要我和易简联姻。”
“在我们这种家族出生的女孩,早就不把婚姻当回事了,只要能让利益最大化,嫁谁不是嫁呢?”
她说完,瞄了许南珠一眼,又补充道:“当然,我本身对易简也没多大兴趣……”
许南珠点点头:“你和易简的事,其实我也不太感兴趣。”
姜沐瑶继续说:“真正让我下定主意的,还是前段时间发生的一件事。”
“我爸心脏不好,他早早就立好了遗嘱,这我是知道的,而且遗嘱内容他也没瞒着我,可那天我路过他书房,听见他和律师打电话,说要更改遗嘱。”
“我留了个心眼,得知了他改后的内容。他把留给我的公司股份从25%降到5%,理由竟然是因为我是女的,迟早是别人家的人!”
“我才知道,原来不管我做什么,他们都不会把我当成自己人,这些年……”
“就算我错付了吧!”
她轻叹一声,用轻松的语言掩盖自己内心的难过。
“我不想靠他们,但是我得活下去,还要活出个样子给他们看。我不能和我姑姑一样,一辈子当他们换资源的工具。”
她说着,从包里掏出几张A4纸:“协议我都拟好了,咱俩二八分,你八我二,你过目一下。”
许南珠眯眼看了一下,哟!是她最爱的金色。二话不说,直接翻开最后一页签下自己的名字。
一抬头,她发现姜沐瑶怔怔地看着自己,眼圈红了。
“怎么了?”
姜沐瑶呜的一声扑过来,抱住许南珠,哽咽着说:“南珠,你看都不看就签了字,你这么信任我,我好感动!”
一股汗水的酸馊味扑面而来,许南珠差点没被熏晕过去。
许南珠推开她,捏着鼻子问:“你多久没洗澡了?你知不知道你身上都馊了。”
姜沐瑶扯过自己的衣领使劲嗅:“真的吗?我怎么闻不出来?”
她仔细回想:“也没多久,好像就三天吧。”
许南珠无奈,指了指浴室:“你去洗一洗吧,里面的柜子里有干净的浴巾,我给你找一套新衣服暂时穿着。”
“等一下。”姜沐瑶比一个暂停的手势:“我的重点还没说!”
“不急,”许南珠不由分说地推着她往浴室走:“天大的事也等你洗完澡再说。”
半小时后,姜沐瑶终于洗漱好,而许南珠已经转移到餐厅吃葡萄了。
姜沐瑶拿着一张纸,径直走到餐桌边上,把纸拍到许南珠面前,眼睛发亮。
“我决定赌一把,就赌这个!”
许南珠拿起纸,这是一张皱巴巴的打印纸,应该是一个广告彩页,图片模糊不清,文字是英文,上面有红笔圈出来的一句话。
许南珠费力辨认圈出来的英文:“什么仓库……什么拉什么斯……”
姜沐瑶接话:“布拉格什么巴拉巴拉自助仓储中心,拍卖一批过期无人认领的仓库单元,整体拍卖!”
她在许南珠身旁坐下,不着痕迹地拿过葡萄碟子,一次就往嘴巴塞了两个,接着就被那甜腻的汁水呛得咳了几声,涨红了脸。
“南、咳咳、南珠,这是你给我的灵感!”
“什么意思?”
“我打听过了,”姜沐瑶又抓了三个葡萄:“这个集装箱五天后在布拉格公开竞拍,起拍价不高,折算下来不到六十万。”
“据说里面有很多清末明初流落到欧洲的瓷器、漆器,还有一些东南亚的木雕,但是没人敢保证真假,也没人知道具体有什么,因为是整间仓库拍卖,所以风险极大,关注的人不多。”
她拿走最后两颗葡萄:“南珠,你有没有兴趣陪我走一趟?咱俩干一票大的!”
许南珠看见传单上印着一排仓库,她眯眼看去,什么光都没有,大概因为这不是姜沐瑶要拍的那一批。
她思索着能赚钱的可能性,伸手去拿葡萄,摸了几下什么都没摸到。
“你是不是饿了?”许南珠问姜沐瑶。
姜沐瑶“嘿嘿”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
许南珠回头喊林伯:“林伯,还有吃的吗?再拿点过来。”
林伯在厨房里应了一声:“好的小姐,马上来。”
许南珠回头对姜沐瑶说:“这样的仓库,开出好东西的概率有多大?”
姜沐瑶收起笑容,严肃地说:“没人知道,所以这才叫赌。国内市场早已被筛得无数遍,我想翻身,这是最快,也可能是唯一的路。”
许南珠思忖着,六十万,就当去布拉格见见世面了,她不缺这钱。
“行,我陪你去。”
姜沐瑶没想到许南珠这么快就答应了,嘴巴张得老大:“南珠……你真的……我哭死……”
她作势又要抱上来,许南珠起身躲开:“你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以前你不是挺高冷的吗?”
姜沐瑶叹气:“出门在外,要给自己造人设啊。”
“但是以后再也不用了!”她挺起腰板:“以后爱特么谁谁谁,我就做我自己!”
林伯给她们一人煎了一块厚牛排,配上土豆泥和芦笋。
姜沐瑶迫不及待地切下一块细细品尝,长叹一口气:“太香了!”
她小心翼翼问许南珠:“南珠,我能在你这住两天吗?反正后天就要一起出门了。”
许南珠惊讶:“你连住酒店的钱都没有了吗?”
姜沐瑶说:“有是有的,就是在你这太舒服了!我舍不得离开,让我住两天吧,好不好?”
她都这样求了,许南珠也不忍心拒绝,反正小楼里房间不少,都是收拾干净的,许南珠就让她住在了二楼朝北的房间里。
林伯给她们定了两张去布拉格的机票,许南珠这次特意嘱咐要订头等舱,她再也不想没苦硬吃了。
这样算下来,她刚到海城,待不到两天就又要出差,时间上十分紧张。
她先给陆尘舟打去电话,让他晚上到小楼来开个会。
刚挂电话,顾彦就来了。
“珠珠!你终于回来了!”
许南珠还没见着顾彦的人,就先听见了他的声音。
顾彦不乐意:“要不是我哥,我都不知道你到家了呢!”
许南珠笑笑:“最近公司怎样了?”
“好得很!”他往椅子上一靠:“天天开会,老子都要废了。”
他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笔记本:“我跟你讲讲公司最近的事。”
然后像模像样地汇报起来。
许南珠发现,顾彦认真起来,和顾叙的眉眼是有些像的。
顾彦念到一半,正巧看见姜沐瑶从厨房出来,他一愣。
“珠珠,你请保姆了?”
姜沐瑶:???
“你才是保姆!”她火气噌地一下上来了:“你看我哪里像保姆?”
许南珠说:“这是我朋友。”
顾彦赶紧起身:“不好意思,我看你头发乱……皮肤也……衣服还……我就以为……对不起!”
解释不清了,直接道歉吧!
“算了,”姜沐瑶摆摆手:“不怪你,我这皮肤一时半会也养不回去。”
顾彦打听道:“听你的口音,是京城人?”
姜沐瑶点头:“土生土长京城人。”
许南珠挡住脸,对姜沐瑶小声说:“他姓顾……”
姜沐瑶瞪大眼睛:“搞什么啊?你周围怎么尽是顾家人?”
她爽快对顾彦伸出手:“我姓姜,叫姜沐瑶,对,就是你想的那个姜家。”
在顾彦要跳脚的时候,她淡定补充:“但是我已经脱离姜家了。”
顾彦听完,握住她的手:“恭喜你,走上正道。”
姜沐瑶说:“你们继续聊正事,我去客厅看电视,顺便休息一会。”
许南珠指指顾彦的小本子:“你都记了什么?可以给我看看?”
顾彦递给她:“不是你说的嘛,脑子记不了东西,就记在本子上。”
“你不是有关秘书吗?”
“那我也不能总靠她呀,要是你问起我来,我总不能说,珠珠你等等啊,我叫关秘书来告诉你!这样多不好!”
许南珠仔细翻着他的笔记,上面记录着XXX几月几日接了什么通告,金额大概是多少。
“挺仔细的,做得不错!”许南珠赞许地说。
顾彦受到了极大的鼓励,他搓搓手,问:“我以后也能像你这样游刃有余的吧?”
许南珠没有回答,她眯眼看去,这几页都带着颜色。
顾彦的眼光还是很好的。
又翻开一页,她看见了周庭樾的名字,后面写着一款茶叶的代言。
这一行是黑色的。
许南珠说:“把周庭樾的这个代言去了。”
顾彦立刻说:“你也觉得不要接对不对?”
“我就说了,这茶叶牌子什么档次,哪里配得上我们樾哥!”
男人就是这样,一起打过架就开始称兄道弟了。
许南珠问:“你既然也不看好,那为什么还接了?”
“还不是樾哥,”顾彦叹了一口气:“他和这个牌子的老板的女儿认识,是那女的缠着他,硬要他接的。”
许南珠拿起手机:“我给他打个电话,跟他说一声。”
电话响了两声,通了。
周庭樾的声音带着几分意外:“许小姐。”
许南珠开门见山:“周庭樾,茶叶的代言别接。”
周庭樾沉默了两秒:“好。”
然后就挂了电话。
顾彦感叹:“你说话真管用。”
“那是因为我说的都是对的,不信你看着吧。”
顾彦惊道:“说什么呢?!我怎么会不信?我可是你最忠实的信徒好吧?”
周庭樾挂了许南珠的电话,靠着阳台的窗户出神。
他凭借着一部剧,迅速跻身于二线明星行列,时至今日,他早就搬出了那间出租屋,买了属于自己的房产。
雁南飞成立以后,公司就对他寄予厚望,凡是他接的代言或者剧,都必须精挑细选,生怕折了他的身价。
可雁南飞刚成立,正处于扩张时期,各种赚钱的项目一个接一个,分给他的注意力自然就少了。
这德鑫茶叶大老板的女儿图娜,是他最早的粉丝之一,好几次帮他冲锋陷阵,舌战黑子,一掷千金的打赏,甚至组织过声势浩大的应援,所以当她提出想请他代言自家茶叶时,他便同意了。
原以为许南珠无暇顾及他的事,没想到今天会突然接到她的电话,她明确告诉他,不能接这个代言……
周庭樾想到这,拨通图娜的电话。
“抱歉,代言我接不了。”
电话那头,女声尖锐:“为什么?你不是答应我了吗?怎么说变就变?”
“我老板不同意。”
图娜被气得不行:“你那个公司,根本没把你当回事!你不为自己谋划,很快就过气了!”
“你知不知道,每天有多少新人挤破脑袋想进来?我这是给你机会!”
她越说越激动:“你那个女老板,就是你说的你的伯乐?她早就忘了你了!就你还记着她,傻乎乎地听她的话!”
“除了我,谁还会真心为你打算?!”
周庭樾已经下定决心,不管她怎么说,他也不会松口。
图娜不认识许南珠,但是她没少听起这个名字。
周庭樾本来话就不多,张嘴闭嘴就是他老板怎样怎样,仿佛是个多了不起的人物,听得她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但听得多了,她便产生了个想法:那样一个普普通通的人,都能造出一个星,她要钱有钱,要资源有资源,为什么不可以?
周庭樾便是她试验的一个对象,她想用自己的方式,让他更上一个台阶。
到那时周庭樾肯定会对她感激涕零,就像对他老板那样。
没想到她低估周庭樾对那女人的忠诚程度。
“好!好!”图娜没了办法,放下狠话:“如果你执意要按她说的做,那好,我们以后就分道扬镳!你那个女老板能造神,我也能!”
“你别后悔!”
挂了电话,周庭樾想了想,叫快递员上门,把图娜送来的礼物悉数寄了回去。
后来,图娜拉黑了周庭樾,两人彻底决裂。
再后来,图娜开始粉另一个男艺人,来往密切,和对周庭樾一样,把家里的茶叶代言交给了他。
没想到,很快,图娜的父亲便爆了雷,德鑫员工联合起来,在网上控诉德鑫茶叶克扣工资、用发霉茶叶做冷泡茶……
一夜之间,负面新闻铺天盖地,连带着那个男明星的口碑也暴跌。
好在周庭樾及时和图娜划清关系,逃过一劫。
这都是后话了。
许南珠挂了电话,想的是,周庭樾为什么要自己去接代言。
她仔细问了顾彦:“他今年下半年还有什么安排?”
顾彦翻着小本本:“我记得,还有两部剧来着,一部仙侠的男二、一部古偶的男一,都在接洽中。”
他继续说:“我是想着,咱们老周是雁南飞的门面,接的剧,必须贵精不贵多,所以推了不少,就留下这两部。”
许南珠看过去,都挺一般。
“没有别的了吗?”
顾彦一愣:“这还不行啊?男二这部角色讨喜,男一这部,搭的是一线女星……”
许南珠皱着眉,不说话,顾彦的话音戛然而止:“那我再去找找看?”
他突然拍了下脑门:“之前有一部,权谋剧,因为是男三所以推了,你要不要过一眼?”
许南珠头也不抬,伸手:“拿来,角色讨喜的话,男三也可以。”
顾彦让关秘书发了过来,许南珠只看了一眼,立马拍板:“接,就这部!”
金光闪闪啊!
要不是这是繁星的本子,她都想截胡下来自己拍了。
但是再仔细一看主创名单,全是业界顶尖的导演编剧,演员阵容也堪称星光熠熠,如果真给她,她没有这样大的号召力,恐怕就不是金色的了。
许南珠一直等到晚饭时间,陆尘舟都没有出现。
许南珠拨通他的电话,第一次没人接听,第二次直接挂断。
直到第三次,电话才接通。
陆尘舟的声音听起来很压抑:“喂。”
“你怎么了?还在加班吗?”
陆尘舟深深叹了口气:“暂时走不开,你别等我了,我改天再跟你说。”
没等她再问,陆尘舟直接挂断了电话。
许南珠觉着不对劲,她拿起车钥匙就走。
“你们吃吧,我去一趟晨旭。”
顾彦见状也放下筷子:“我陪你一起。”
姜沐瑶稳稳坐在餐桌前,夹起一块糖醋排骨:“我就不陪着去了,我还饿着呢!”
两个人开车直奔晨旭。
许南珠降下车窗,问保安大叔:“大叔,陆总在里面吗?”
保安大叔一见许南珠,跟见到救星一般:“许总你来得太好了!陆总在会议室发了好大的火!”
许南珠谢过大叔,把车子开到了办公楼前。
会议室的门虚掩着,浓重的烟味顺着门缝往外飘,陆尘舟的声音传出来。
“几个亿的项目,你们跟我说找不到原因?!”
“我花了这么多钱,不是来听你们互相推诿的!”
紧接着,不知道是烟灰缸还是茶杯,被狠狠摔到地上,刺耳的声音吓了许南珠一跳,顾彦也跟着缩了缩脖子。
她还从没见过陆尘舟发这么大的火。
“我不管是谁的责任!今晚!今晚再拿不出解决方案,你们全部给我卷铺盖走人!我们法庭上见!”
许南珠顺着门缝往里看,她视野有限,只能看见陆尘舟背对着门站着,衬衫被汗水浸湿一片。
他对面,一个戴着安全帽的男人,脸色涨得通红。
许南珠推门进去,陆尘舟听见身后的声音,头也不回呵斥道:“出去!”
她脚步一顿,绕过地上的茶杯碎片,继续往前走。
陆尘舟猛地回头:“我叫你出……”
他诧异于许南珠的出现,后半句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然后眼睁睁看着许南珠若无其事地拉开他身旁的椅子坐下。
“你们继续。”她朝众人点点头,又转向呆呆站着的陆尘舟:“站着干什么?坐下说。”
陆尘舟闭上了嘴,真的就坐着了。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刚刚还低头挨训的人,此刻都偷偷打量着这个突然闯入的漂亮女人,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历。
但是再一看陆总,他的表情跟见了鬼似的,之前的怒火也快泄完了。
许南珠慢条斯理地开口:“你们继续。”
她的出现,仿佛一盆冰水泼进了沸腾的热油里,瞬间平息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戴着安全帽的男人鼓起勇气说:“陆总,我们施工方肯定没有问题,都是按照图纸的要求做的。”
“至于偷工减料,那更加不会了!我们有所有的打桩记录!深度、混凝土标号、钢筋规格等等,都是经得起查证的!”
他越说越激动:“所以,地基开裂绝对不会是我们的问题!要说是哪里不对,那肯定是设计院的事!你得问问王工。”
另一边坐着一个戴眼镜的男人猛地站起来:“吴经理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我们设计院更加不会有问题,图纸我们审核了十几次了!每个数据都是经过反复验算的!”
陆尘舟揉揉太阳穴,又是这一套说辞,来来回回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但是碍于许南珠在场,他只能压下火气:“都说自己没问题,那问题出在哪?你们知不知道,耽误一天我要损失多少钱?”
许南珠大致明白了,她问陆尘舟:“是打桩的时候,地基开裂了?”
“是的,而且找不到原因。”陆尘舟疲惫地说:“不好意思,这点小事还惊扰到你。”
吴经理:“???”
李工:“???”
这点“小事”?为这点“小事”他们挨了三天骂了好吗!
“带我去现场看看。”许南珠站起来,往门外走。
顾彦赶紧跟上,陆尘舟更是连话都没说,大步走到前面带路。
吴经理和李工面面相觑,硬着头皮跟上他们。
李工低声问吴经理:“老吴,你在这边待的时间长,知道那女的什么来历吗?陆总怎么对她言听计从的?”
吴经理一脸茫然:“我哪里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见……”
他忍不住抱怨:“你说,我们都去现场多少次了,该查的早查了,陆总能不知道?大晚上的还由得她折腾,不是浪费时间吗?”
“少说两句吧,就当出来透气了。”
许南珠眯眼看着停工的打桩区,一寸寸土地瞄了过去,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众人见她面色凝重,一句话也不说,都屏住呼吸,等着看她发表什么高见。
不料不到两分钟,她转身说道:“回去吧。”
“啊?”吴经理诧异,这姑奶奶兴师动众把大家伙拉出来,就看了不到两分钟?
李工偷偷瞪了他一眼,暗示他不要多嘴。
于是大家伙又跟着许南珠默默往回走。
吴经理最终还是忍不住,向李工吐槽:“真是瞎折腾……”
到了会议室,许南珠又有了新安排:“把其他资料都拿给我看看。”
大家静坐,没有一个人动。
陆尘舟催促:“快点,把你们手头上有的资料,不管是图纸还是单据,都拿过来。”
这下大家才起身,把自己面前的纸张整理一下,递给陆尘舟。
吴经理想了想,说:“陆总,这件事我还是觉得我们施工方……”
“施工方没问题。”许南珠扫了一眼吴经理拿来的资料,淡淡开口。
“啥?”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得出的结论,但是她可是第一个帮他说话的人!
他满眼期待地看着陆尘舟:“陆总,这位小姐说我们没问题……”
没想到陆尘舟真的点头了!
陆尘舟说:“那就不是你们的责任。”
吴经理狂喜,他回头喊道:“你们听见了吗?我们施工方没问题!”
他这话一出,李工坐不住了。
本来就是施工方和设计院在扯,现在矛头一下子就指向直指设计方,空口白牙就想把责任全扣过来,他怎么可能接受?!
他快步走到会议桌前面,激动地说:“陆总,这不对吧?她说没问题就没问题?我还说我们也没问题呢!证据呢?”
吴经理在身后“嘿嘿”一笑,得意地说:“你说的可不管用。”
李工说:“谁说的都不行!数据说话!”
他气得脸色发红,指着自己那沓资料:“这位小姐,你能不能明确指出,我的设计哪里不对?是桩径?还是桩距?”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许南珠身上。
她神色不变,拿起陆尘舟的钢笔,圈出设计方案上的一个数字,说:“这里不对。”
“打桩深度?”围过来的众人异口同声地念出来,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
“不可能!”李工猛地站直身子:“绝对不可能!这个深度是严格按照设计规范,根据海城地质特征,土层参数和结构荷载,反复核算过的!”
他转向陆尘舟:“陆总,您是知道的,这个数据我们内部核算过不下三次!”
会议室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李工急促的呼吸声。所有人都盯着许南珠,等她给出一个解释。
许南珠没有办法给出什么说法,她只能看出这个数据是黑色的,至于为什么是黑色的,她也不是专业的人,说不出一二来。
陆尘舟的视线一直盯着那串数字,许南珠说不对,那么就一定不对,可问题出在哪里呢?
“你刚刚说什么?”陆尘舟突然抬头问李工。
李工一愣,心里咯噔一下,他谨慎地回想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结结巴巴说:“我说,我、我全部按照设计规范计算的……”
“按照设计规范……”陆尘舟喃喃重复。
许南珠想到什么,拿起设计方案迅速往后翻,在所有人都不会留意的最后一页的设计说明上,她果然又找到了一处黑点。
她的指尖在那几行小字上划过,轻声念出来:“本设计基于常规地质条件下……”
陆尘舟终于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他质问李工:“你们难道没有做岩土勘查吗?”
“岩土勘查?”李工愣了,他的确没有做,从一开始,他就假设这里的地基和海城其他地方一样,条件良好,就略过了这一步……
他苍白地解释:“我在海城做了三十年设计,一向都是按照这个数据计算,从来没有出过纰漏……”
“够了!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陆尘舟下令:“既然已经找到问题所在,现在立刻停止所有施工,你们马上补充地质勘查,把损失降到最低。”
他反应十分迅速,立刻安排下去。
“吴经理,你们在裂缝周围布置观测点,每一个小时报送一次数据,确保结构稳定。”
“对已经打完的桩,你们要快速筛查它们的完整性和是否存在明显缺陷。”
“设计院立刻安排第三方监测单位,我要在二十四小时内看到初步的实验结果。”
“七十二小时内我要拿到完整的岩土勘察报告。”
陆尘舟沉着冷静,短短几分钟,他已经把每一方应该做什么事,全部安排妥当,所有人都立刻按照他说的,动作起来。
等忙完这些,他才回头对许南珠说:“我们已经在这原地踏步三天了,如果今天不是你,不知道还要损失多少。”
许南珠见他眼睛都熬得通红,心生不忍,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陆总,以后有什么事,不要一个人默默扛着,说出来,我也能帮你分担一下。”
陆尘舟被感动到了,他点点头:“好,明天下午市政府有个杰出青年企业家座谈会,你去吧。”
许南珠:“……这怎么行?我没去过这样的大场合。”
“我帮你准备发言稿……”
“不了,”许南珠果断拒绝:“我忙得很!”
怕他不信,许南珠又说:“我后天要去一趟布拉格。”
“布拉格?”顾彦跟做了一场梦突然惊醒似的,“你去那干什么?你一个人?”
许南珠说:“去办事,和姜沐瑶一起,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陆尘舟轻叹一声:“刚回来就要走吗?”
许南珠想到什么:“对了,我给你们都带了礼物,在小楼里,有空来拿。”
解决了晨旭的大麻烦,陆尘舟要留下坐镇,许南珠和顾彦先走了。
顾彦边开车,边感叹道:“陆哥也太帅了吧,你看他刚才的样子,有没有一种挥斥方遒的感觉?”
许南珠点头:“他的确优秀。”
然后看了顾彦一眼,随口说道:“你也挺不错的。”
顾彦深以为然:“我也觉得,我发现我最近挺喜欢去公司的,我感觉我有这方面天赋。”
他们走后,陆尘舟一直忙到了凌晨2点。
连续几天加班让所有人都已经身心疲惫,陆尘舟见事情终于安排妥当,就挥手让大家先散了。
吴经理带着一个小工到厂门口拿车,路过还亮着灯的保安室,他忽然停下脚步,对小工说:“你去我车里拿条烟来。”
小工问:“为啥?”
“啧!”吴经理不耐烦:“你问那么多干嘛?”
见小工还站着不动,吴经理推了他一把:“我给保安拿烟,顺便打听打听一下那女的是什么来头。”
小工为难地说:“老板,你看那保安大叔抽的多少钱的烟?你抽的多少钱的烟?还是别丢人现眼了吧……”
吴经理定睛一看,好家伙,一个保安,抽三十块钱的烟……
他咬咬牙,狠心道:“那你到我后备箱,拿两包硬华子。”
很快,工人把烟拿来,吴经理立刻笑嘻嘻敲开保安室的窗户,殷勤地递上烟。
“这么晚还加班呀?辛苦了辛苦了!”
就这样,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起了天。
吴经理趁机试探地问:“今天陆总正发火呢,进来一个漂亮姑娘,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解决了,你知道那女的是谁吗?”
大叔挥挥手,一副“你这就不懂了吧”的表情:“那可不是一般的姑娘,那是我们大老板!”
第162章 语言担当
吴经理惊讶地问:“大老板?你们老板不是陆总吗?我在这项目上这么久,一直都是陆总在管事,从没见过她啊!”
保安大叔跟看傻子似的看着他:“大老板怎么可能天天来厂里晃?也是你运气好,给你碰见了,其他时候想见还见不着呢。”
吴经理感觉到这个信息颠覆了他的认知,陆尘舟对那女孩言听计从也就罢了,这么年轻的女孩,竟然还是大老板!
他感叹道:“这世道真是变了。”
第二天,许南珠没有给自己安排事情,只是窝在家里,享受小楼的秋天。
而姜沐瑶一早就出了门,她带着三个从东南亚捡漏回来的古董,去港城见买家。
到了傍晚,她从港城回来,带着一百多万的现金。
见许南珠还窝在沙发里,她把她拉起来:“我们出门购物去!”
她从姜家出来时,就带了两套衣服,还都是裙子类的,前段时间去晋南,她都是穿着真丝长裙,后来在当地小镇找了一间衣服铺子买了一件碎花衬衫和牛仔裤,就那套衣服一连穿了好几天。
没办法,既然决定自己从零做起,就再也不可能回到原来的风光霁月的生活了。
许南珠没想到姜沐瑶说的购物,是去一些快销品牌买衣服。
一百多块的T恤、衬衫,两百多的牛仔裤、三百多的鞋子。
她对许南珠笑笑:“创业初期,能省就省嘛。”
许南珠不需要省,她查了一下,布拉格那边的气候在20度出头,就买了几件低饱和度的针织衫,几条牛仔裤,再拿了两条卫衣和真丝打底。
林伯到银行帮她们换了一些捷克币,两个人把东西收拾好。
两个人一人背了一个背包,再合装一个行李箱,这就是她们的全部行李了。
从海城到布拉格,没有直达的航班,两人要在伊斯坦布尔转机。
转机时间不长,一个半小时左右,早上8点半就到布拉格了。
两人走出航站楼,许南珠感觉到一股陌生的气息,和她去过的任何地方都不同。
林伯安排好了接机的人,是个当地的男人,举着牌子等她们。
他带着两人上了一辆商务车,往老城开去。
道路两旁是大片大片被秋天染成金色的树林,随着时间流逝,她没有看见任何摩天大楼,只有成片红色的屋顶和教堂的尖顶。
像一幅中世纪风格的油画。
许南珠拿着手机对着窗外不停拍,一回头,她发现姜沐瑶也贴着车窗,对着远处的一座桥三连拍。
姜沐瑶压住兴奋,低声说:“南珠,这里好漂亮!和童话世界一样!”
许南珠也有同样的感觉,但是她还想到另外一件事:“你没来过布拉格吗?”
“没有啊!”
许南珠有些意外,她还以为姜沐瑶这样家庭背景的女孩,一定是长年在国外读书。
姜沐瑶解释道:“我学考古的,出国也挖不了人家的土,没什么用,所以我从小到大没出过国。”
她问许南珠:“你呢?”
许南珠摇头:“我第一次来欧洲。”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沉默下来。
“所以……”许南珠感觉不妙:“我们两个都是第一次来这么远的地方?”
姜沐瑶:“我还以为你经常出国……等等,你会讲英文吗?”
许南珠心里咯噔一下。
“我只会一点点,你不要告诉我你不会啊!”
姜沐瑶:“我比你好,我还有六级证书呢!How are you?I‘m fine,thank you,and you?标准吗?我可以做我们的语言担当!”
许南珠听着她跟自己半斤八两的英文,彻底慌了,最后一点侥幸也没了。
搞了半天,两个人都是第一次出远门的菜鸟,竟然还妄想在语言不通的异国他乡拍仓库!
姜沐瑶见许南珠脸色不对,自己也脑补起来,越想越怕。
她拉拉许南珠的袖子,在她耳边说:“南珠,你说我们两个人生地不熟,在这里不会遇到一些人贩子吧?我以前看电影,很多坏人最喜欢在欧洲抓年轻女孩,特别是我们这样年轻漂亮的!放到暗网上拍卖!”
“你别瞎说!”许南珠被她说得后背凉飕飕,她决定接下来不管遇到什么人什么事,都先眯眼看一下。
她得确保两人人身安全得到保障。
车子路过一个热闹的区域,许南珠看见一个不大的广场,里面人头攒动,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布拉格广场了。
她看过去,十个游客里就有七个华人。
耳畔时不时传来两句华语,跟没出国也没多大区别了。
见状,两人都松了一口气,她们真是想多了。
林伯定的酒店远离最喧闹的老城中心,位于伏尔塔瓦河畔,环境幽雅僻静。
酒店是一个古建筑改建的,浅黄色的外墙,门口有一个青铜门牌。
姜沐瑶疑惑地看了看地址,问:“是这里吗?好像一个私人住宅啊。”
许南珠推门而入,里面是另一个世界,安静、凉爽,还有淡淡的玫瑰香氛味道。
一个穿着西装的经理迎上来,确认好她们名字以后,微笑地说了一句她们听不懂的语言。
然后做出“请”的手势。
许南珠看向姜沐瑶,姜沐瑶硬着头皮说:“Thank you,please,go go go!”
经理是受过训练的,他微笑不减,带着两人往房间走去。
许南珠憋着笑,调侃姜沐瑶:“说好的语言担当呢?”
姜沐瑶轻轻推了她一下:“不许笑!不能怪我,他说的也不是英文啊!”
两个人住在同一间套房,姜沐瑶进门后,第一件事就是关好门,再仔细检查门锁。
然后才扑倒在大床上:“太舒服了!窗外还能看见城堡呢!”
许南珠只是看了一眼,就把窗帘拉上,确保从外面没办法看见房间内部。
拍卖会定在第二天晚上,姜沐瑶问许南珠:“我们需不需要请个翻译?”
许南珠看这种情况,不请怕是没办法沟通,但是她更不想让陌生人掺和进她们的事情中来。
许南珠和姜沐瑶商量了一会,都为了难。
不会捷克语,在拍卖会中沟通起来会有问题,找个翻译嘛,又担心这件事被走漏了风声
最终姜沐瑶一拍大腿,主动揽下重任:“我觉得我可以,我们就用英文,然后加上手机的翻译器,双管齐下,肯定够用。”
许南珠看她笃定的模样,反而心里没有底了。
“拍卖会在明天晚上,要不……我们白天先去城里逛逛,如果沟通顺畅,就按你的来。”
姜沐瑶连连点头:“这个主意不错。”
套房里有两个卧室,姜沐瑶觉得不安全,抱着枕头硬是挤到许南珠床上一起睡。
酒店没有任何黑光的提示,但是许南珠也不能直白地告诉姜沐瑶,劝了她几次没用,也就只能由着她去了。
好在姜沐瑶睡觉很安稳,不磨牙不说梦话不乱踢被子,这一夜睡得还算舒服。
第二天一早,两人收拾妥当,谢绝了酒店经理要安排车子的好意,决定过一天本地人的生活。
检验姜沐瑶的沟通能力的第一个挑战,从搭乘当地的公共交通开始。
姜沐瑶举着手机,打开翻译器,对着电车购票机一顿扫,总算磕磕绊绊买好了两张票。
上了电车,两人相视一笑,如释重负地双双倒在椅子上,就好像打赢了第一仗。
可是电车一路向前,人烟越来越稀少。
姜沐瑶察觉不对,拉着许南珠问旁边一位老人,她用手势夹杂着英文,又拿出地图给老人看,老奶奶眯眼看了一会,忽然恍然大悟,连忙摆手,用捷克语急促解释,手指朝着电车后面指。
她们这才明白,方向坐反了。
没办法,她们挑了一个站台下车,姜沐瑶说:“我们应该去马路对面,按照我的理解,这样正好可以坐回去。”
许南珠拉着她:“我有点饿了,不如先找地方吃点东西再走吧。”
姜沐瑶也饿了,正好路边有一家餐厅,她们便走了进去。
餐厅不大,人不多,但是氛围特别好。
点餐的事又交给姜沐瑶。
手机翻译器是好用的,姜沐瑶点了一份烤猪肘、一个面包汤、一个拿破仑蛋糕。
许南珠和姜沐瑶对钱都没多大的概念,压根没看价格,上菜以后,她们都愣了。
拿破仑蛋糕非常大,足够四个人分食,面包汤的量也不少,最大的还是烤猪肘,光是盘子都差不多占满一整个餐桌了。
两人面面相觑,对着满脸微笑的帅气服务员,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拿着餐叉使劲吃起来。
猪肘巨大无比,感觉越吃越多,皮超级硬,肉也没有什么调味,又柴又油的,许南珠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
“能把猪肘做得这么难吃,也是挺厉害的。”许南珠忍不住吐槽。
好在拿破仑还蛋糕不错,她们两个人光吃蛋糕也能饱。
付了钱,她们走到门外,看着没几个人的街道,许南珠想,要么还是妥协吧。
这时,一个华人面孔的年轻男人骑着一辆自行车,停在她们面前。
“华人?”
姜沐瑶对任何人都保有警惕心,快速说了两个字:“干嘛?”
他下了自行车,走过来问:“你们要导游吗?我是京大的学生,来这边做交换生的。”
他不好意思笑笑:“我就是想挣点零花钱,这边消费太高了。”
许南珠和姜沐瑶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许南珠眯眼看他,没有什么光,也拿不准主意。
那人又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本本,双手递上,诚恳地说:“我叫程逸,这是我在京大的学生证,或者你们在京大的上也能看到我,我连续三年担任京大文学系的学生会会长。”
许南珠翻开学生证,上面的照片的确是眼前这个人。
姜沐瑶推推许南珠,凑到她耳边说:“不如就用他吧,他看起来又清澈又愚蠢的。”
许南珠把学生证还给他,问:“多少钱一天?”
又补充道:“晚上也可以工作吗?”
程逸惊慌地看看许南珠,又看看姜沐瑶,连忙摇头:“我不是做那种事的!”
“想什么呢?”姜沐瑶打断他:“我们的意思是,晚上需要你做翻译!”
程逸明白了,她们是要他帮着谈价格啊。
毕竟晚上需要翻译,还能翻什么呢?
他推推眼镜,有礼貌地说:“可以的,可以的,晚上我也有空。”
“那行吧,”姜沐瑶说:“带我们到处转转。”
程逸让她们在原地等他一会,他把自行车送回租的房子里,换了一辆半旧的车子来,往老城开去。
程逸不愧是文学系的,对景点的介绍都偏向于一种文艺风,他自己介绍,他来布拉格,也是为了追寻卡夫卡的脚印。
几个景点下来,许南珠觉得自己都变文艺了。
晚餐的餐厅是程逸介绍的,一间口味相对好点的格鲁吉亚餐厅。
吃完饭以后,离拍卖会开始的时间也差不多了,许南珠擦擦手:“该做正事了。”
又问姜沐瑶:“东西带好了吗?”
姜沐瑶拍拍胸前的背包:“都准备好了。”
程逸全程一脸懵,去那种地方,怎么搞得这么正式?
他不好意思问出口,下午他已经向朋友打听了几家口碑好的酒馆,他自己再筛选了一下,最后帮二人挑了一间据说里面男人质量挺高的店。
程逸说:“那好,我带你们过去……”
话说到一半,许南珠拿出一张纸:“带我们去这个地址。”
程逸诧异她们都事先做好了功课,拿过纸条看了一眼。
“这是在郊外啊,挺偏僻的,而且是一个仓储中心,你们确定是这里吗?”
姜沐瑶点头。
程逸急了:“你们不会被骗了吧?”
姜沐瑶伸出食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说道:“你只管拿钱,其他的都别问。”
程逸赶紧闭上嘴。
他开着他的小破车,拉着两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到郊外一个偏僻的仓储中心,心情十分复杂。
下车时,他把手机放在贴身的口袋里,等着形势不对就报警。
夜幕降临,路边两盏昏暗的灯光。
仓储中心很大,门口停着几辆看不出品牌的车子,微风吹过,铁网围栏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许南珠抬眼看了看,没有提示黑光,看来是安全的。
她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姜沐瑶和程逸不同,他们两个一个比一个谎。
姜沐瑶紧紧抱着胸前的背包,里面有她换的一些美金,警惕地打量着这栋建筑物。
一旁的程逸,脸色有些发白了,他从来都是循规蹈矩的好学生,哪里会在大晚上来到这种地方?
他咽了咽口水,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吧?就算是去找……找那种服务,也没必要来这样的地方啊!欧洲这方面不是合法的吗,没必要搞得这么神秘……”
话音刚落,旁边一辆黑色豪车的车门突然被打开,一个身影优雅地从车上下来。
那是一个年轻男人,剪裁合体的西装包裹着修长的身材,他面容英俊、举止之间带着意大利人特有的热情和自信,他走过三人身边,面带微笑地扫视一圈,最终视线落在许南珠的身上。
他缓缓走近,目光专注地看着许南珠,没有轻浮的感觉,微微颔首,用意大利语说了一句话。
程逸翻译道:“他说,原谅他的失态,你的眼睛有着初生星辰般的光彩,并非最耀眼,却能让所有钻石都黯然失色。”
许南珠笑着说了声:“Thank you(谢谢)。”心里想的是,大家都说意大利男人看狗都深情,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见许南珠没有继续交谈的意思,这位意大利人优雅地笑了笑,示意许南珠他们先进去,自己带着两个随从模样的同伴稍后跟上。
仓储中心里很简陋,几张折叠桌子随意摆放,上面零散地摆着一些酒瓶和杯子,许南珠正观察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意大利男人又跟了过来,站在她身边。
这次他换了纯正的英语。
“请允许我正式自我介绍,我叫卢卡康蒂,来自佛罗伦萨。我的家族世代和艺术品为伴。”
“这次来布拉格,是为了寻找那些可能流落在东欧的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珍宝。”
许南珠勉强听了个七七八八,对卢卡笑着说:“你好,我叫许南珠,来自华国,这次来是为了见见世面。”
卢卡正要细问,一个肥胖的男人走过来,说了一句捷克语。
程逸说:“他说,让大家转到后面仓库处,先看货。”
说完,自己都觉得不可置信:“看什么货?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姜沐瑶说:“别问。”
现在走肯定是来不及了,程逸只能颤颤巍巍跟在她们后面,一行人走进一个昏暗的小通道,来到一个气味复杂的地方。
发霉的味道、潮湿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许南珠忍不住捂住鼻子。
眼前一排仓库,胖胖的工作人员指着他后面的三间仓库,说了几句话。
程逸翻译:“今天是三间仓库捆绑拍卖,他会打开仓库门,所有人只能站在门口看,不能触碰任何东西,每人有两分钟的时间,接下来就回到刚才的大厅进行正式拍卖。”
另一个瘦小的工作人员拿着钥匙,把三间仓库的门都打开来。
大家按顺序上前细看,大家都自觉保持安静,只有细微的交谈声。
很快轮到许南珠,她先走到B17号仓库门口,观察到里面的空间并不大,大概十平米左右,堆满了破家具、旧地毯之类的东西,不知道底下还会有什么。
许南珠眯眼看去,里面有不少光点,但是离得远,她也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
B18号仓库,里面是看着稍微新一点的装饰类家具,还有大量的画框、书籍。
B19号仓库存放了一些日常用品,太过于杂乱,也看不出什么。
但是在许南珠眼里,B18和B19都没有多大的价值。
姜沐瑶紧紧跟在许南珠身旁,在看完三个仓库后,她们退到一边,低声商量。
“南珠,我觉得B18不错,可刚才那个仓库管理员说了,要三间捆绑拍卖,这样的话,我们的预算要大大增加了。”
许南珠看着那些一起参加竞拍的人,她沉思片刻,说:“来都来了,务必要把三间都拍下来。”
“你看,不光是你,大家都盯着B18,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和别人合作,拍下来以后,再把仓库B转手给他,我们拿B17和B19?”
姜沐瑶不理解,瞪大了眼睛问:“为什么啊?B18才是最好的啊!如果是分门别类放的,B18里全是收藏的画作和书,最有可能出珍品!”
许南珠想了想,说:“都这样摆在面前,反倒不可信了。”
姜沐瑶盯着许南珠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她的两只眼睛显得特别亮,她想起在盘石镇的那两个晚上。
“我信你,南珠,你说怎样就怎样。”
程逸凑了个头过来:“敢情你们是拍仓库啊!我还以为……差点吓死我了!”
他拍拍胸脯,这是真的放下心来了。
所有人都回到了那个大厅,接下来才是一场硬仗。
管理员站在最前方,和大家介绍这些仓库的由来。
“这些仓库里的东西,原属于诺斯塔德家族的最后一位成员,五十年前,他因破产,大多数东西都被拍卖,只剩下一部分存放在我们仓库里,后来他因病过世,再没有人缴纳租金,因此仓库才会被我们依法拍卖。”
许南珠在人群中寻找着卢卡,想要和他商量能不能由一人拍下,再拆分,她可以将所有人都看好的仓库B割爱给他。
终于,她看见了卢卡,正要往他那边挤时,仓库管理员宣布竞拍开始。
“女士们先生们,B17、B18、B19三个仓库集体拍卖,起拍价五万美金!”
下面出价的非常多,场面十分混乱,就五分钟的时间,价格就被叫到了八万美金。
突然,一个声音喊道:“我只要B18!我出三万美金!”
许南珠望过去,是一个身高接近两米的大胡子男人。
现场一阵骚动,明显有和他同样想法的人不少。
拍卖师看起来也不太专业,他敲了几下锤,把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后,解释道:“对不起,先生,必须整体竞拍,请您遵守规则!”
那个喊话的人不服,大声争辩:“这不合理!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B18仓库里的东西最多最好,另外两个根本都是琐碎的垃圾,谁想要那两个?让我单独买B18,剩下两个你们再拍不行吗?”
他的话煽动了不少也有同感的人。
“是呀!还不如省点时间,只拍B18了!”
“没错!我就是个家具商,其他两个仓库的东西对我来说和废品无异。”
“起先并没有提过要整体竞拍,你们怎么能突然改了规矩?”
仓储中心的人很清楚的知道,B18里的家具十分古老,其中几个木箱上的烙印还是最老式的那种,搞不好里面装的是奥匈帝国时候的老古董。
要不是仓储中心无权私自处理,哪里还轮得到拍卖?
正当拍卖师举棋不定的时候,一个负责人模样的人走过来,对他耳语几句。
姜沐瑶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许南珠身边,低声说:“你不用愁了,可能真的要拆分拍卖了。”
“你怎么知道?”
“这么多人想要B18,光是这一个仓库就能拍到好价钱,对他们来说也没什么损失,还能快速达成交易,何乐而不为?”
许南珠看看不远处气定神闲的卢卡,决定先不和他商量,静观其变。
果然和姜沐瑶猜的一样,拍卖师又说:“安静!好吧,既然有人坚持,那我们改变方式。”
“现在单独为B18仓库竞拍,起拍价为三万美金!如果B18卖出,剩下的B17和B19再打包拍卖,起拍价为两万美金!”
这个规则突然改变,所有想要B18的人,开始疯狂竞拍。
程逸压力十分大,各种复杂的、专业的词汇混杂在一起,超出了他日常交流的范畴,他必须集中百分之两百的注意力,甚至还要查手机翻译app,才能较准确地翻译给她们。
当价格喊到八万美金,他的汗啪嗒啪嗒掉下来了。
八万啊!这什么概念?一个破仓库卖了近50万?
他擦擦汗,对许南珠吐槽:“这些人是疯了吗?如果有好东西,哪里轮得到他们来捡漏?天上会掉馅饼吗?”
许南珠没有回话,专心看着场上形势变化。
最终,B18被最开始喊话的客人,以八万的价格拍走。
拍卖师说:“好了,现在剩下的B17和B19仓库,打包拍卖,起拍价为两万美金。
这时,现场的人已经意兴阑珊了,甚至开始陆续离场。
他们认为最值钱的B18已经被买走,剩下的两个都是纯纯的废品,哪怕里面夹杂着一些好东西,也不值那个价钱。
拍卖师问了两遍都没人出价,他注意到许南珠,问道:“那位美丽的女士,B17里有不少来自您的祖国的东西,您不想拍下吗?”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许南珠身上,这才发现有三个格格不入的年轻华人面孔。
经过了这么久,许南珠已经适应了成为焦点,她得体地笑笑,微微点头,用胳膊肘怼了一下程逸,说:“叫吧。”
程逸惊讶:“干嘛?”
“喊价啊,两万美金,我们要了。”
程逸一脸震惊地看着许南珠,缓缓举起右手,用捷克语喊出:“两万美金……?”
现场一片寂静,然后传来几声嗤笑,也不知是笑程逸毫无底气的声音,还是笑这三个亚洲人当了冤大头,花了大价钱买了两个仓库的垃圾。
许南珠觉得是后者。
拍卖师生怕许南珠改变主意,用极快的语速说:“两万美金第一次!两万美金第二次!成交!”
锤子落下。
不知道是谁带了头鼓起掌来,场上众人跟着鼓掌,附近的人也凑过来恭喜许南珠。
许南珠面带微笑,用她刚刚学来的捷克语,一个一个回复“谢谢”:“Dekuji!”
卢卡走过来,递给许南珠一张名片,让程逸帮忙翻译:“如果需要什么帮助,或者发现有我感兴趣的东西,请给我打电话,我愿意出高价买下;当然,如果你愿意与我共进晚餐,请第一时间联系我!”
程逸翻译完,又继续说:“但是我劝你别信他,意大利男人都这样,只要见到雌性,不管是漂亮还是丑,都会夸人家可爱、好看、眼睛会说话,还会约出去吃饭,惯会提供情绪价值了,但是经常和他们打交道的人都知道,他们这就是在钓鱼,根本不是真心的。”
翻译的时间有点长,卢卡和许南珠全程微笑对视。
笑着笑着,便有些尴尬了。
卢卡心里想,中文果然复杂,一句话翻译了这么久。
许南珠暗暗翻白眼,盼着程逸见好就收。
终于,程逸说完最后一个字,许南珠点头:“好的,如果发现你要找的东西,我会跟你联系。”
另一边姜沐瑶已经把钱交齐,签下了合约,抱着依旧鼓囊囊的背包回到许南珠身边。
“天哪,我准备了十几万美金,只用了两万!太省钱了吧!”
程逸闻言,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不可置信地侧头看向姜沐瑶:“你竟然带着这么多钱在身上?你知道这边小偷有多猖狂吗?”
“那我有什么办法,现金交易比较稳妥啊。”
她可不想事后遇到什么事,被人从银行卡追溯到她自己头上。
许南珠带着两人,回去找到仓库负责人,问仓库里的东西她要怎么清理。
仓库负责人说:“你们可以选择运走,也可以在我们这里清理,我们会提供拖车。”
许南珠见那个又高又壮的大胡子正指挥着手下清理B18,他要把所有东西一次性打包全部运走。
她有了个办法,找仓库管理员租下了B18,租期为一个星期。
(前一章价格写少了一个零,已经更正了~)
第166章 清理前的准备工作
这个仓储中心是不提供短租的,但是看在许南珠是他们的大财主的份上,就点头同意了。
许南珠拿好了两把钥匙,和姜沐瑶、程逸回到老城。
在车上,程逸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看向两人,纠结几次以后,他终于开口问:
“那个,两位女士,你们到底什么来历?人生地不熟还语言不通,都敢跑到这里来买东西?还是拍卖?”
姜沐瑶说:“我们的事你少打听。”
程逸点点头:“太牛了,我也算是见世面了,你们想想,刚才那拍卖大厅里的那些人,各个都不好惹的样子,把我的腿都吓软了。”
“那个拍下B18的正方体男人,跟一座山似的,还有我们旁边的那两个穿着背心的肌肉男,身上纹身密得和二维码一样,还有还有,那个戴着帽子的女人你们注意到了吗?她一抬手,就有三四个帅哥帮她点烟,哇,好像电影里才有的情节!”
他太过于兴奋,叽里咕噜说个没停,许南珠看着窗外,愁着东西怎么处理。
两个仓库不全是好东西,把东西清理出来是第一步,最好是将一些不值钱的在当地就卖掉,剩下的再运回国。
至于怎么运回国,那又是一件麻烦事……
车子到了酒店门口,许南珠突然对程逸说:“你接下来几天能来帮忙吗?我给你两百美金一天。”
程逸安静了半分钟,说道:“好的好的,我明天能来!”
这不比带着一群人逛景点强吗?而且钱还多!
回到房间,许南珠和姜沐瑶先后洗了澡,疲惫不堪的许南珠倒床就睡着了。
相反,姜沐瑶翻来覆去睡不着,怕打扰到许南珠,她拿着手机轻手轻脚地走到阳台,坐在椅子上看着布拉格的夜景,想着最近发生的一切。
自从她在晋南转了一圈,却什么收获都没有的那天起,她就清楚地意识到想要靠自己在古玩这行闯出名堂,几乎是不可能的。
原本她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灰溜溜地回到姜家,拿着那近乎施舍的一点点股份度完这一生,没想到会迎来转机。
她想着,既然老天给了她这次机会,她一定要死死抓住,绝不放手。
她带足了钱,这些钱完全可以把三个仓库都拍下来,可不知道为什么,当许南珠做出决定时,她竟然信了,最终只拍下了两个。
虽说省下了一大笔钱,可风险也成倍增加了。
她知道许南珠有本事,但她害怕的是,许南珠没有像她一样认真地对待这个机会。
对许南珠来说,这可能就是她人生中的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成功了,不会给她的履历增添多少光彩,失败了,也不过是她茶余饭后的一句笑谈。
可对姜沐瑶而言,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她真的无法做到许南珠那样风轻云淡。
哪怕许南珠再认真一点、再紧张一点,她的心里都会放心很多。
事已至此,再多想也没用了,姜沐瑶深呼吸,轻手轻脚地走回房间。
看着许南珠恬静的睡颜,她小心翼翼地在她身边躺下,默默祈祷。
明天,一定要一切顺利。
姜沐瑶是被晃醒的,耳边还有许南珠轻声呼唤:“起来啦!今天要开始干活了!”
姜沐瑶睁眼,看见许南珠已经装扮好了。
她慌手慌脚地爬起来,埋怨自己:“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许南珠笑着说:“不急,时间还早。我想着,早点把事情办完,早点回海城。”
这里的食物实在不合胃口。
她想了想,又说:“只是可能我们会辛苦一些。”
姜沐瑶一边刷牙,一边含糊不清地说:“不怕!我们当时在盘石镇不是也熬过来了吗?”
“那还有些不一样,这里没有什么人帮我们,运东西什么的,都得靠我们自己。”
姜沐瑶点点头:“也是,不过也没关系,我能吃苦!你别担心,重活我来干,你就只管帮我掌眼就行!”
许南珠说:“我们一点一点来,总有干完的一天的。”
她们收拾好东西,在许南珠再三保证绝对安全下,姜沐瑶终究是把大部分现金锁在了房间的保险箱里。
程逸的车子已经停在酒店门口,他斜倚在车门边上,一见她们出来,立刻精神抖擞地站直身子,脸上洋溢着充满朝气的笑容。
“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看,这就是钞能力。
许南珠见他穿着灰色卫衣和牛仔裤,低头看了看自己精致的衣服裤子,最后看了眼穿着衬衫的姜沐瑶。
她摇了摇头对程逸说:“不急,先带我们去买点东西。”
第一站是超市。许南珠目标明确,直奔食品区,买了大量的能量饮料、巧克力棒、坚果等高热量食物,以防她体力不支。
紧接着是五金店,一进门,许南珠就拎起两套耐磨的深色工装服,对姜沐瑶说:“我们一会换上这个,衣服坏了不心疼。”
随后三人分头行动。
许南珠从货架上拿了一包N95口罩、五双厚实的工作手套、三个护目镜、高亮度的LED工作灯、头灯。
另一边,姜沐瑶去了另一个货架,咣当咣当地往推车里丢东西,撬棍、锤子、螺丝刀、手电锯、万用刀……
程逸则在店里到处穿梭,找到了各种尺寸的坚固纸箱、泡泡纸、标记笔和一大堆大型垃圾袋。
所有东西堆在收银台上,收银小哥从小山一样的货物中探出个头,神色复杂地看看桌面上的东西。
从撬棍到锯子,他越看眉头越紧,欲言又止。
再抬头看看许南珠三人。
半晌,点点头,对自己说:“ok,华人,那就没事了。”
然后爽快给他们结了账。
姜沐瑶一面搬着东西,一面打趣道:“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刻板印象?”
他们去到仓储中心,里面的管理员看见三人,高兴地说:“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B18今天早晨已经完全清空了,你们可以租用了!”
姜沐瑶抢在许南珠前面付了租金,许南珠和程逸把买好的东西放在拖车上,费力地往仓库那边拉。
仓库管理员在他们身后摇摇头,内心OS:这三个弱鸡,一个星期是肯定清不完的。
第167章 清理仓库
白天的仓库,和昨晚上并没有什么区别,因为没有窗户,采光全靠几个昏黄的吊灯。
许南珠决定从B17开始,这里面才是重头戏。
走廊里的霉味久久飘散不去,打开仓库门,那味道更加重。
那是一种混合着木材的腐味和封闭气息的味道,随便动一样东西,灰尘就飘起来,幸好他们做足了准备,赶紧戴上口罩。
程逸把LED灯架好,按下开关,仓库瞬间变得明亮,三人才彻底看清全貌。
里面堆得满满当当,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大多是用老式木箱封好的,也有一些东西随意裹着防尘布,更有一些杂物直接堆在角落。
姜沐瑶拍拍手,像是给自己打气:“行!我们开始吧!”
她说:“我们先把东西挑出来,然后一样一样规整,一部分放到隔壁仓库,一部分放在走廊。”
程逸深深叹气,这么多东西,也不知道弄到什么时候。
看来这钱也不太好挣啊!
好在清理东西也不完全是无趣的,这就像是走进一个古老家族的生活中,去窥探他们的过往。
第一个木箱,打开以后,里面是一些衣物,有旧式的连衣裙、帽子等等,已经被虫蛀得不成样子,姜沐瑶刚拿起一件衣服,结果直接碎裂,一点点往下掉渣子。
她在里面翻了翻,没有其他的东西,就合上盖子,和程逸两人搬到仓库门口。
再打开一箱,里面是大量的旧报纸和文件,有捷克语,也有德语。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发黄的照片和孩子做的剪贴本。
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姜沐瑶刚想盖上箱子,被程逸拦住了。
“姜小姐,许小姐,这些东西如果你们不要,可以给我吗?”
姜沐瑶好奇:“你要这些干什么?”
程逸笑笑:“我觉得,从这些东西里可以拼凑出一些这个家族的故事,我想留下来研究研究。”
姜沐瑶耸耸肩:“随便你,你喜欢就拿去吧。”
程逸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抬到外面,他左右看看,找了一个多余的手套放在箱子上,做记号。
另外还有一些完全没用的日常用品,什么咖啡机、缺口的餐具、坏了的台灯什么的。
一个上午过去,姜沐瑶从里面挑出一些还能值点钱的玩意,也多亏了这些东西,给了她希望。
一条品相不错的带着包装的复古丝巾、一台古董打字机、一个黑胶唱片机,还有一整箱没有开封的法国红酒。
她围着丝巾,对许南珠说:“等我们清理完,可以开瓶红酒来庆祝庆祝。”
她是开玩笑的,毕竟这箱红酒年代久远,不清楚它们的保存状况,可不敢随便喝。
许南珠靠着自己的眼睛,收获颇丰。
她在一堆破布里找到一尊小巧的象牙雕塑,在一个生锈的铁皮饼干盒里发现了一套银制餐具,又在一个装满纽扣的玻璃瓶里倒出六枚来自沙俄时期的金币。
中午,简单吃过饭后,他们继续忙碌的工作。
墙边靠着一张不起眼的旧书桌,木质粗糙,款式笨重,漆面也已经脱落完了,姜沐瑶前前后后打量了一遍,甚至打开抽屉查看,确认了这就是个不值钱的东西,便深吸一口气,往仓库外推。
“等一下。”
许南珠突然叫住她,姜沐瑶回头,正好瞧见她眯着眼睛盯着桌子一侧。
许南珠在桌子旁边发现一个不起眼的缝,里面透出一些蓝色的光。
“这桌子有暗格。”
姜沐瑶立刻来了精神,围着桌子上下摸索,但是始终找不到打开暗格的方法。
她气馁了,深深叹气:“根本打不开。”
许南珠抄起手边的螺丝刀和小锤子,对准那条缝:“让开。”
话音未落,她已经利落地开始凿了起来,顿时木屑纷飞,她不一会儿,她硬生生凿出了一个洞。
姜沐瑶赶紧凑近,借着头灯往里看。
“里面有一个牛皮纸信封。”
这时,姜沐瑶的手刚好掠过桌底,碰到了一个凸起,她下意识伸手一按,“啪嗒”一声,一个小巧的抽屉立刻弹出来。
许南珠看着抽屉,又看看被凿得乱七八糟的桌子,沉默了一秒,说:“……早知道应该先看看桌子底下的。”
她打开信封,一个蓝色丝绒布滑落到她手里,里面是一个戒指。
戒托上有一颗硕大的方形蓝宝石,四周点缀着一圈碎钻。
她自然而然地把戒指递给姜沐瑶,鉴定这种事还是她专业。
姜沐瑶立刻拿出她的专业放大镜,仔细看了看,然后回头瞥了一眼仓库外,程逸开车出去找家具商了,走廊里空无一人。
她把许南珠拉到一边,她压抑着内心的兴奋,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不得了了,糖包山切割皇家蓝啊!如假包换!”
许南珠问:“值钱吗?”
姜沐瑶努力点头:“你看,这信封里还有一封信,应该写了戒指来历,如果利用好,再编上几个故事,我有把握能拍到上百万!”
接着,她紧紧抓住许南珠的手,激动得声音都颤抖起来:“南珠,我们赚了、我们真的赚了!”
许南珠抽出右手,拍拍她的肩膀:“别激动,还有好多没整理出来呢!”
姜沐瑶转过身,偷偷擦掉眼角的泪水,小心翼翼地把戒指穿进自己的项链里,藏到工装服最里面,然后若无其事地把桌子搬出去。
这枚戒指的发现就像是一剂强心针,极大地鼓舞了疲惫不堪的两人,证明了她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特别是姜沐瑶,她心里犹如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日后回了国,哪怕是拍卖掉,或者是开一家古玩铺子当镇铺之宝,都是可以的。
程逸带了三个人回来,是在一家二手家具店的老板和伙计。
老板精明地打量搬出来的木箱和家具,试探性地开出了一个低价,姜沐瑶想也不想,点头同意了。
总之,能快点把这些东西拉走就是最好的。
老板见里面利润不少,喜出望外,立刻指挥两个伙计帮忙搬东西。见他们搬得挺快,许南珠也加快速度清理仓库里的东西。
所有的家具,许南珠先扫一眼,没有问题就让他们直接搬走。
箱子需要先打开来给她看,几乎也只用了几分钟,她就能从里面翻出值钱的物件,不动声色地放在一边。
随着东西越搬越少,一个看似寻常的木箱出现在她面前。
她打开箱子,里面是一些盘子、碗、杯子,罐子之类的东西,上面的图案大多是柳树楼阁、花鸟、中式的人物等。
许南珠眯眼看,全都泛着光,从黄色到绿色,虽说价值不高,但这是满满一箱啊……
她心里一喜,脸上却波澜不惊,只是若无其事地合上箱盖,然后朝姜沐瑶招招手。
“我们把这个箱子抬到B18。”
姜沐瑶并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一直看着许南珠,后者没有说话,脸上毫无表情。
她心里猜到了一些什么,没有多问一句,只是忍下雀跃的心情,默默把仓库门锁好。
两人回到B17,继续清理里面的东西。
剩下的值钱物件都很零散,许南珠找来一个木箱,把里面的东西清空以后,用来装一些挑出来的小物件。
她的行为引起了家具商店老板的注意,他好奇地蹲下身,问许南珠在收集什么。
许南珠面色平静,语气淡然:“这都是从我们国家流散过来的老物件,我们带回去做研究用的。”
商店老板伸手随意拿起几件看了看,没看出什么名堂,又默默放了回去。
这时,一个惊呼声响起,原来是那两个伙计正合力抬起一个木头箱子,没想到木箱里的东西太重,箱子又年久腐朽,箱底钉子脱落,里面的重物掉下来,砸在了其中一个伙计脚上。
那伙计痛呼一声,松开了手,另一个人下意识捡起那个重物查看。
这是一个小的铁皮箱。
许南珠暗叫不好,这是她早就看到的带金光的东西,一直藏得很深,她原打算等人走了以后再开箱的。
“Wait!”许南珠叫了一声,便冲过去,夺过铁箱。
但是还是晚了,箱子的锁扣已经锈得不成样子,经过刚才的一摔一抢,锁头松开,铁盖子也被弹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尊大概四十厘米高的,通体由黄金打造的圣母像。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它牢牢吸引。在许南珠眼里,他们就像饿狼一般,她的脑子飞速运转,知道这个圣母像是藏不住了。
此刻二手商店的老板,贪婪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许南珠怀里的圣母像。
姜沐瑶立刻反应过来,一步迈向前,挡在许南珠面前,“啪”的一声将盖子盖好,准备拿到隔壁仓库。
老板突然伸手拦住,语气急切地用捷克语说:“等等!小姐,请把这个让给我吧!你们看,这东西虽然是黄铜像,但是做工普通不值钱……而我们家世代都是虔诚的教徒,正需要一尊这样的圣母像。”
他顿了顿,伸出两根手指,换上诚恳又虚假的表情:“这样吧,我出两万美金,请你们成全我的心愿。”
程逸低声翻译过来,姜沐瑶瞬间气笑了。
“两万美金?你异想天开吧?”
可对方根本没有退让的意思,反而向前逼近一步,姿态强硬,大有一种不卖就不放她们走的架势。
许南珠趁着他们对峙,躲在姜沐瑶和程逸的身后,飞快拨通卢卡的电话。
事态已经失控,现在最快也最稳妥的脱身方法,就是为这个烫手山芋找一个实力雄厚而且”讲规矩“的买家,卢卡似乎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电话接通,许南珠用她能组织起来的最直接的英语说道:“我手上可能有你想要的东西,如果你感兴趣的话,马上来昨天的仓库,过期不候。”
卢卡在那头没有丝毫的犹豫,声音里还有些兴奋:“美丽的小姐,请等我!十分钟!”
那二手店老板仍在纠缠,见两人软硬不吃,他也不敢硬抢,毕竟这仓储中心还有保安看着,他脸色越来越阴沉,朝两个伙计使了个眼色,退到仓库门口,却不离开,显然打着等他们一落单就抢的主意。
他就不信,这三个华人永远待在这里。
卢卡来得很快,几乎不到十分钟,他优雅高挑的身影就出现在走廊的灯光下。
他一眼就瞥见了门口虎视眈眈的三人组,和仓库里紧张防御的三人组对峙的场面。
他心下了然,对许南珠无比热情地打招呼,他无视门口的老板,径直走向许南珠,自然地拿起她的手,行了一个优雅的吻手礼:“亲爱的女士,很高兴再次见到您,希望我没有来迟。”
而他手下的几人,则把商店老板和伙计挤到一边。
许南珠对他抱歉一笑:“很抱歉打扰你,我不知道这件东西是不是你寻找的文艺复兴时期的作品,但它十分珍贵,如果你有兴趣,我愿意优先考虑你。”
她说着,小心打开怀里的铁盒,取出圣母像。
在灯光下,圣母像发出厚重的金色光芒,与上面镶嵌着各种蓝宝石、红宝石、珍珠等等的光彩交织在一起,又华丽又神圣。
卢卡愣了一下,眼里闪过极度的震惊,他很快恢复了优雅,礼貌地询问:“我能仔细看看吗?”
许南珠大方地递给了他,他郑重地双手接过。
他上手先掂了掂分量,确定是由纯度极高的黄金铸造,又仔细查看上面的宝石,半晌后说道:“的确,这尊圣像与意大利毫无关联,从它的风格和镶嵌工艺来看,这无疑是一件中世纪法兰西的圣物。”
他话锋一转,声音里充满了渴望:“但是!我依然愿意付出任何合理的价格得到它!因为它对我而言,并非是一件普通的古董,而是一件至高无上的圣物!”
“能拥有它,必定会给我的家族带来无上的荣耀与神的恩典!”
“而且,”他微微侧头,瞥了一眼拦在外面的几人,说:“让圣物流落在不识货的人的手里,是一种亵渎,我有责任,也必须迎回它。”
他深知,这尊圣母像,不光能奠定他的家族在古董界的地位,而且日后和王室、超级富豪交换资源时,它必然是最高等级的筹码。
第169章 小翻译心里苦
卢卡依依不舍地把圣母像还给许南珠,眼光却还是看着它,他问她:“请问,我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得到它?”
许南珠看了看走廊上的二手商店的三个人,没有说话。
卢卡明白,立刻对自己手下微微点头。
一名手下立刻对那几人说:“你们还有事吗?康蒂先生要谈生意了,请离开。”
那几人见卢卡的排场,又听见他是来自康蒂家族,心里知道惹不起,也不敢再打许南珠的主意,最后贪婪地看了一眼圣母像,留下了买家具的钱,带着伙计灰溜溜地离开。
许南珠找来两张破椅子,随意擦了擦,坐下来。
卢卡的手下立刻脱下他的西装外套,垫在了椅子上,卢卡这才坐下。
许南珠把圣母像递给卢卡:“现在您可以慢慢品鉴这个圣物了。”
让他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再谈价格,这是最稳妥的。
许南珠自己心里倒是有数的,这圣母像价格肯定上亿。
卢卡是一个精明又老道的古董商人,眼光毒辣,在他第一次拿起圣母像时,他已经初步确定了这就是真货。
但是用专业仪器检测是必要程序。
他先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个丝绸包裹的放大镜,检查圣母像上的每一处细节,连衣服褶皱都不放过。
然后又对手下点点头,手下立刻走上前来,打开随身携带的手提箱,从里面取出一把造型奇特的金属“手枪”,对着雕像底座扫描了一会,等待“手枪”的小屏幕上的数字显现,当手下一样一样报给他之后,他长舒一口气。
接下来就是谈价了。
谈价钱永远都是一件困难事,这往往是一场心理的博弈。
许南珠和卢卡面对面坐着,心里都在盘算底价在多少。
而充当翻译的程逸蹲在两人旁边,帮他们翻译。
姜沐瑶则倚着旁边的旧柜子,心情十分忐忑。
卢卡率先开口,他双手交叉,身体前倾,看着极度诚恳。
“女士们,首先,请允许我再次表达我的敬意,你们发现了本世纪可能最惊人的中世纪瑰宝之一,我必须以最大的诚意对待它。”
“它的历史价值是那么的非凡、那么的独特,我有一个提议,我们不该以它的最终市场价值来计价,那是对它的亵渎,我不是买家,而你们也不是卖家,让我们把它当作一个圣物,我愿意付出一笔不菲的转让费,将它从你们手里,转移到我的手中。”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提议,八百万美元,这笔钱可以立即、秘密地支付到你们指定的任何账户。”
程逸翻译到这里,人已经吓呆了,他木然地用华语重复完,然后哆嗦着嘴唇问姜沐瑶:“我不会翻译错了吧?八百万美元?”
姜沐瑶白了他一眼,没有理他。
程逸也不在意,这两个姐姐一直都是,心情好的时候搭理他一下,其他时候都神秘兮兮,常常不作回应,他已经习惯了。
卢卡看着程逸翻译,他在观察他的表情,又看向许南珠,想知道这个价格在不在她的预期中。
八百万不少了,卢卡可以说,这世界上99%的人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更何况许南珠这样年轻。
哪想到许南珠跟听见菜场青菜报价一样,波澜不惊。
许南珠和姜沐瑶对视一眼,她知道,卢卡说了这么一大堆,分明就是偷换概念。
说用金钱衡量圣母像的价值是亵渎,从而达到模糊它的商业价值的目的,又提出什么劳什子转让费,搞得很神圣的样子,把自己放在一个很高的位置,其实到头来就是为了用低价得到圣母像。
许南珠心里想了想对策,他会模糊,她也会。
她微笑着说:“康蒂先生,感谢您的诚意,您说的对,圣像的背后的历史价值是巨大的、神圣的,我们很难估算它的商业价值。但是我们可以参考同类型的其他艺术品的成交价格,这一点请允许我的朋友来告诉您。”
她保持微笑,对姜沐瑶说:“你来举个例,就提世界上最出名的艺术品,或者最有名的拍卖行的巅峰之作。”
姜沐瑶冷静地想了想,说道:“想必康蒂先生清楚,十五年前拍出的那幅名画《救世主》,当年的成交价是多少。”
“如果您忘记了,我可以提醒您,那是四亿五千万美金。”
“而我们的这个圣母像,不说它的精湛的工艺和它独一无二的神秘感,只是上面的黄金和宝石的价值也不菲了,就算是达不到《救世主》的数字,也远超您刚刚提到的八百万。”
轻飘飘的四亿五千万这个数字,顿时把卢卡提出的八百万衬托得像零花钱。
卢卡深吸一口气,他现在知道对面的人不是外行了。片刻后,他苦笑道:“是的,它的确是无价之宝,但是《救世主》的成交也是一个奇迹,需要顶级拍卖行数年的运作……”
许南珠打断他:“康蒂先生,您要知道,我们也可以交给拍卖行,为了圣母像能名震全球,为了它能够和顶级艺术品齐名,我们等得起。”
她摇摇头:“但那个时候,全球顶级富豪都将来角逐它,您未必能有机会了。”
卢卡沉默了,许南珠也不再说话,给他足够的时间思考。
最终他抬头说:“我的出价,买断的不仅仅是这件圣像,更是买断所有后续的麻烦和风险。”
“我出八千万。八千万美金,这是我能动用的最大流动性资金。”
“也是我全部的诚意。”
十分钟,八百万变成八千万,姜沐瑶已经很满意了。
但是许南珠觉得价格还能再高一点。
“一亿美金,最终报价。”许南珠眼睛看着卢卡,接下来的话却是对程逸说的:“程逸,剩下的交给你,你发挥你的文学才能,天花乱坠说一通,记得要华丽一些,尽量匹配他们意大利人的艺术气质。”
程逸冷汗唰地一下冒出来,但是许南珠已经说完了,卢卡正在等他翻译……
他心里苦,一天给他这么点钱,谈的却是上亿的项目,万一哪里没说好,买卖毁在他手里,这两个女人还不把他宰了?
好在程逸也做过几届学生会会长,现编这种事吧信手拈来。
他说道:“许小姐说,一亿美金是最终报价。康蒂先生,您买下的不仅仅是一个圣物,还是一段神圣的历史,以及一个传奇的未来!”
“它是您家族在顶级收藏界的无上名誉,是通往梵蒂冈和皇室最核心阶层的珍贵门票!”
“而且还是一个我们会永远为您保守秘密的承诺!”
“拿下它,您就是最高贵的信徒、是最虔诚的收藏家、是我们最好的朋友!!!”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激昂,甚至面朝走廊挥起了右手,像在世界一流大学的礼堂里发表演讲。
姜沐瑶满头黑线,要不是卢卡他们还在,她很想问问许南珠,这样表演是不是有些过了。
许南珠也是无语:让你随意发挥,没让你超常发挥啊!还“最好的朋友”都跑出来了。
卢卡倒很吃这套,他听完,觉得自己的心情也激动起来,眼前仿佛看见他站在梵蒂冈最神圣的穹顶之下,在无数人的见证下,和教皇握手的情景。
他甚至站起身来,带头鼓起了掌。
最后,他再次向许南珠伸出手:“成交。一亿美金,您是我见过的最好的谈判者之一。”
他没有再讨价还价,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年轻的华人女孩早已看透了这件物品对他的真正意义。
这个价格虽然肉痛,但是依然在他的预算之内。
更重要的是,它确实值得这个价。
这件事了结,B17也清理得差不多。
许南珠头疼的是,她还要另找一位二手家具商。
卢卡知道后,给了她一张名片,是昨天拍下B18的那个商人的,许南珠才知道,这个家伙一直都没参与拍卖,他只想坐收渔翁之利,所以和她,以及B18的那个壮汉都有联系。
许南珠和姜沐瑶商量了一下,决定尽快把两个仓库剩下的东西清理出来,最后再和家具商联系。
送走卢卡后,程逸冲向走廊,抱着属于他的那个木箱,满怀期待地看着许南珠:“许小姐,我这个箱子里有没有那样的宝物?”
许南珠“呵呵”一笑:“别想了,如果有的话,也不会给你了。”
程逸泄气地坐在地上,但是仔细想想,她说的也对啊,自己不过是个帮忙的,又没出钱拍仓库,就算有好东西也轮不到自己啊。
更让他心寒的是,他突然听见仓库里姜沐瑶问许南珠:“他怎么处置?”
程逸的第六感告诉自己,姜沐瑶说的是他!
他立刻站起身,缓缓挪到仓库门口,想听清楚她们商量的细节。
只听见姜沐瑶说:“是带回去,还是就地……”
接着,程逸恐怖地发现,仓库墙壁上,姜沐瑶的影子做了一个割脖子的动作。
灯光下,原本娇俏可人的姜沐瑶,显得阴险狠辣起来。
程逸一惊,突然想到,他知道的太多了!无论是电影还是小说,知道得这么多,又不是男主角的人,通常都逃不过被灭口的下场!
他无论怎么想,自己也不可能是男主角啊!
而且她们两个女人手握一个亿的美金啊!买凶杀自己都能杀好几十次了!
他在许南珠开口之前,赶紧冲进仓库,一个滑铲跪在两人背后表忠心:“姐姐们,我一定一定不会把这两天的事情说出去的!求你们高抬贵手饶我一命!”
许南珠和姜沐瑶缓缓转身,奇怪地看着他。
程逸这才发现,姜沐瑶的手里抓着她的项链,刚才哪是做什么割喉的动作啊,分明是从衣领里扯出项链。
姜沐瑶撇撇嘴:“你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先卸载番茄小说。”
(不是……重来。)
姜沐瑶撇撇嘴:“你是不是看电影看多了,把脑子看坏了?”
程逸尴尬地爬起来:“我还以为你们说哦那我就地处理了呢。”
许南珠说:“你今天做得不错,我们会给你加钱的。”
程逸笑着说:“我哪敢要你们的钱……就、就随便给点就行。”
他说到一半改了主意,第一是因为自己的确出了力,他的初心就是为了挣钱,这很正常。
第二则是,他怀疑许南珠说这话的意思,是要给他封口费,这他哪敢拒绝?
B17仓库里的东西不需要再挪动了,许南珠看了看,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干脆就留在里面,明天让人拉走就行。
其实B19她也觉得没有多大清理的必要,但是拍都拍了,大家又闲着没事,干脆明天再花一天翻翻好了。
在回去之前,姜沐瑶再一次检查了B18仓库的门锁,确定打不开,这才小跑着跟上许南珠他们。
许南珠走到门口,眯眼看了一下四周,觉得安全才上了车。
程逸开车把她们拉到老城区。
“好吃的店还是得到游客集中的地方找,其他的餐厅口味都太本土了,你们吃不惯。”
他带她们找到一家吃猪肋排的店,刚坐下,在程逸准备点单时,许南珠和姜沐瑶异口同声地说:“只点一份就好!我们三个人分着吃。”
她们永远忘不掉被巨型猪肘支配的恐惧。
程逸没办法,只能听她们的点了一份蜜汁烤猪肋排,配上酸黄瓜和芥末酱。
心里骂道:都这么有钱了,还这么抠!
许南珠先是尝了一口,没想到比第一天的猪肋排好吃多了,肉软嫩多汁,外皮焦脆,配着店家秘制的酱,十分解腻。
一份只够一个人吃的,许南珠又叫程逸再点两份。
程逸:“……你们是觉得给我两百美金一天没用够是吗?”
吃完饭,程逸再把两人送回酒店,这一天的行程就算结束了。
许南珠下车后,回头对程逸说:“今天的事情不许说出去,否则,你知道的,我们的钱足够在这里买下任何东西,包括……”
她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指了指程逸的脑袋。
程逸愣住了,再回神的时候,许南珠已经走进酒店了。
他欲哭无泪:“不是,又来啊?翻译的命不是命啊?”
第二天,清理工作转移到B19。
还是他们三个人。由于B17的大部分东西已经卖出,腾出的空间正好可以用来放B19的杂物。
B19的情形和许南珠之前看过的一样,东西太过于琐碎,她一时也看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而真正开始清理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这个仓库里的东西并不属于诺斯塔德家族整体,它只是其中一位成员的私人储物空间。
而且是一位女性。
从她小时候的旧玩偶,到少女时的情书,所有记录她成长的物件都被收纳在这个小小的仓库里。
最大的东西,当属仓库最中间的用破布罩着的旧钢琴了。
姜沐瑶走过去,仔细检查了一下,对许南珠摇摇头:“可惜了,这架钢琴值不了几个钱。”
她环顾四周:“看来你说的没错,这个仓库真的没有什么值钱东西,我们整理一下,找人拉走当废品卖吧。”
许南珠点点头,眼睛依旧盯着那架钢琴。
它让她想起海边别墅里的那架白色的三角钢琴。
她拍下几张照片,发给顾叙。
顾叙正在会议室里,他刚发完一通火,一连斥责了几个高管,此时气氛尤为凝重。
他的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面上,突然震动了一下,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显得十分突兀。
众人辨别出声音的来源后,更没有人敢抬头。
顾叙紧抿着唇,拿起手机,在看见是许南珠的信息后,愣了一瞬。
打开聊天窗口,看见一架破旧钢琴的照片,背景像是在一个逼仄的密闭空间里。
他以为许南珠让他帮着鉴定,他双指放大屏幕,看了一下钢琴的标识和成色,回复道:
【应该是德国的一个中阶品牌的老琴,保存状况很差,市场价值不高。】
信息刚发出去,同时又收到了许南珠的另一条信息:
【我刚刚看见这架琴,突然想起你,发给你看看。】
顾叙向后靠在椅背上,满眼都是那个“想”字。
自上次机场一别,他们迅速投入到自己忙碌的工作中,便很少联系了,最多就是在朋友圈点一下赞。
前几天听顾彦提起,她和朋友去了布拉格,然后就再也没见她发过什么动态。
但他已经养成了睡觉前刷朋友圈的习惯……
老板不说话,底下的人惴惴不安,渐渐有人侧头瞄向顾叙。
只见他虽面无表情,但是情绪明显已经缓和下来了。
大家同时偷偷松了一口气。
顾叙目光又移到那张照片上,他点开后,看见了乐谱架上的夹着几张手写的乐谱。
双指放大,还是看不清楚。
【南珠,把琴谱拍给我看看。】
许南珠很快发来了照片,又问:
【是哪个著名作曲家的手稿吗?】
顾叙看后,回道:
【曲名叫《奏鸣曲》,作者是一个叫莱纳斯·戈尔茨的人。这个人我没听说过。】
许南珠又问:
【那你能弹出来吗?】
顾叙快速浏览了一遍:
【可以,晚一点我录下来发给你。】
他对着众人说:“散会吧,刚才我说的几个问题,回去重新调整方案,明天我要看见新的版本。”
然后起身,率先走出会议室。
地球的另一端,仓库清理小分队蹲在地上,在杂物堆里翻捡。
姜沐瑶拿起一个牛皮纸封面的线装笔记本,拍了拍上面的灰:“这像不像日记本?”
程逸维持蹲姿,用两只小腿挪过去,凑近看了一眼:“是日记本,封面写着主人的名字,叫艾丽斯·诺斯塔德。”
姜沐瑶说:“那这个仓库里的东西应该都是这位叫艾丽斯的私人物品了。”
她兴致缺缺,随手把日记本丢在一旁。
程逸却捡了回来,翻开其中一页,念了出来:
“12月24日,雪。一个没有音乐、没有光的圣诞节,连钢琴都安静得仿佛一口棺材。父亲总说这是为了家族。可家族是什么?是剥夺一个人呼吸、相爱、活着的权利吗?”
姜沐瑶正准备起身,听完以后停顿了一瞬,然后重新回到程逸身边:“继续。”
“2月15日,布拉格。我们仿佛幽灵一般,住进这所陌生的房子。今天在旧物市场看到一架钢琴,虽然旧,但音色出乎意料的温柔。我用最后一条宝石项链换下了它。
伯父骂我是疯子。他们不明白,没有音乐我才是真正的死了。我把莱纳斯的信藏在了琴凳里,这是我唯一的‘财物’了。”
许南珠低声重复道:“莱纳斯……”她立刻想起顾叙的信息里也出现这个名字。
姜沐瑶提醒她:“琴凳,南珠,看看琴凳!”
许南珠马上起身,从仓库的角落里找到了被杂物堆积着的琴凳。
在她翻找的同时,姜沐瑶把日记本翻到最后一页,“程逸你翻译这张。”
“4月10日。三十年了,我终于有勇气翻开这本日记本。从离开东普鲁士那天开始,我便失去了和莱纳斯的联系,但是我没有一天不在思念他。明天我将离开布拉格前往瑞士,或许我真的失去他了,就让这本日记留在这里,所有和莱纳斯有关的东西都一并封存于此,让一切在此终结吧。”
“所以,”程逸总结道:“这个叫艾丽斯小姐和她的家族从东普鲁士搬到了布拉格,又在三十年后离开布拉格去了瑞士。”
琴凳里的东西很少,许南珠只取出一个用褪色丝带捆好的纸包,里面是两封信。
程逸接过,展开信纸念道:
“亲爱的艾丽斯,我已经安全抵达柏林。我无时无刻不在回想着我们最后的分别……你苍白的脸庞和晶莹的泪水。请不要为我担心,我会躲藏起来。只是想到你的钢琴旁不再有我的陪伴,我的心就如同那夜被砸碎的玻璃……请务必保重。你的莱纳斯。”
他拆开第二封,也是最后一封信。
“艾丽,这恐怕是我能给你写的最后一封信了,情况越来越糟,我们将被送往另一处,和其他犹太裔一起……请不要试图回信到这个地址。忘了我吧,但请让我们的《奏鸣曲》继续弹下去。你是我黯淡人生中的最后的、唯一的光,永远爱你,你的莱纳斯。”
三个人沉默了。
从这两封信上的信息可以猜出,艾丽斯再也等不到莱纳斯的消息的原因。
他被送到了纳粹集中营,凶多吉少了。
仓库里一片寂静,直到许南珠的手机信息提示音响起。
顾叙发来一段视频,视频里,他端坐在钢琴前,弹奏《奏鸣曲》的手稿。
曲子开篇优雅流畅,接着炽热激情,然后又换成忧伤绵长的旋律,最后以温柔明亮的大调结尾。
可能谱的就是他们的爱情吧。
三个人心情各异,在钢琴声中默默整理艾丽斯的东西。
很快,大家拼凑出来她的一生。
艾丽斯出生于东普鲁士,是诺斯塔德家族里备受宠爱的小女儿。
她从小就对音乐感兴趣,在她十六岁时,家族为她聘请来了专业的钢琴家,也就是莱纳斯·戈尔茨。
当时莱纳斯刚刚二十五岁,他是一位帅气、有才华的犹太裔作曲家,艾丽斯和他因为音乐一见如故,又很快坠入爱河。
可后来二战开始,反犹情绪高涨,诺斯塔德家族出于各种原因,强行终止了两人的关系,艾丽斯随家族搬到了布拉格,莱纳斯被骗去了柏林。
再后来,艾丽斯再也没有碰过钢琴,她可能嫁给了别人,也可能孑然一身,她搬去了瑞士,将回忆锁在这个小小的仓库里。
见大家对这些感兴趣,程逸干脆靠墙坐在地上,翻出日记本,挑出几篇小声用中文念着。
“你等等。”许南珠突然叫停:“重复一下刚刚那篇。”
程逸往前翻:“七月十六日,晴。今天我和他去了旧琥珀矿场散步,河水凉得好像十一月的夜。他在河床边不停翻找,说一定要替我找到一颗比黑键更深邃的石头。
结果,他找到的却是一颗嵌在灰色岩石里的、像泪滴一般的石头。
在阳光照上去的那一刹那,它散发出犹如太阳般的光辉,我们同时屏住了呼吸。
他将石头放在我的手心,说:‘艾丽,它就如同你一般,藏着无尽的光芒’,他还说,等我们订下婚约那天,他将打磨这块石头,将它镶嵌在我的戒指上。
噢,莱纳斯,你知道我有多么期盼那一天吗?”
程逸捂着胸口:“好浪漫啊!”
姜沐瑶望向许南珠:“你的意思是,这块石头也在这个仓库里?”
许南珠点头:“在日记的最后一页,艾丽斯写了她要把所有和莱纳斯有关的东西留在布拉格,所以我猜那块石头很可能没带走。”
她眯着眼睛像雷达一样扫视,最终停在钢琴后面。
她拆开钢琴的盖板,拿来一个小箱子,踩上去往里看。
果然,在角落有一束金光。
“手电筒。”
姜沐瑶把头灯递给许南珠,许南珠用手拿着往里照。
那是一个丝绒布袋子,大概手掌大小,就是隔得有些远,伸手拿不到。
姜沐瑶感叹:“藏的太隐蔽了,除非把钢琴拆了,不然谁能发现这里还有东西!”
她找来挂衣服的架子:“让我来!”然后就把它往钢琴后面捅,结果可想而知,根本伸不进去。
许南珠提议:“不如把钢琴拆了,我们正好有电锯。”
“不太好吧,”姜沐瑶犹豫了:“如果是半个小时前,我肯定举双手赞成。”
但是她听完了这个满是遗憾的爱情故事,有些舍不得了。
许南珠问:“你难道还想把钢琴运回去?”
“我在想,”姜沐瑶抚摸着琴键:“难道没有价值的东西就不值得被保留下来吗?”
“或者说,难道只有值钱的东西才能算有价值?”
许南珠提醒她:“你还记得你的奸商人设吧?”
姜沐瑶已经决定了:“别的我不管,这架钢琴我想带走。”
行吧,许南珠只能另想办法。
她找来一根绳子,又拆开N95口罩,从里面取下固定用的细铁丝,自制了一个钩子,绑在绳子的一端。
然后小心翼翼地去勾住丝绒布包上的结。
努力了十分钟,终于成功勾住布包,她小心翼翼地提起绳子,把布包带了出来。
她们打开布包,里面是一个鹌鹑蛋大小的灰色石头。
它表面粗糙,但是用灯光照进去,能看见里面浓郁的黄色。
姜沐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肯定不是普通的石头。
有程逸在,她们也不好商量太多,对了一下眼神,姜沐瑶把石头装回布包,给许南珠保存。
抬头一看,程逸早就乖乖躲到走廊避嫌去了。
他们又在里面找到了一些眼熟的小玩意,一个青花瓷瓶改造成的妆盒,被剪成几块又重新缝成椅套的蜀绣……这些已经不值多少钱的物件。
下午,许南珠约好的B18的买主带着一个比他还壮硕的手下过来,他兴致勃勃向她打听有没有淘到什么好东西,许南珠很自然地给他看了那个青花瓷妆盒和蜀绣椅套。
老板哈哈大笑,说:“你们华人就是恋家,这些东西根本不值钱,也只有你们会当成宝。”
许南珠笑笑:“我们要做研究用,值不值钱都是次要的。”
那老板自然无法理解,他开始炫耀自己的B18开出了多少好东西:
“你们知道吗,我卖了足足三十万美元!”
许南珠立刻露出羡慕的表情:“早知道这样,我当时也应该竞拍的!”
老板笑得更开心了:“那真是太遗憾了。”
老板和手下两人把家具拖到他的车子上,许南珠又和他们商议,如果把剩余的不要的小东西一起拉走,她愿意付一笔辛苦费。
费用不低,老板爽快答应,和手下三下五除二就清理好了。
他们锁好门,今天的工作就这样结束了。
明天只要联系好物流公司,把钢琴和大部分清理出来的东西运回国,她们就可以回去了。
吃过饭,许南珠交给程逸一个信封,告诉他他的工作也结束了,他以后不用再来了。
程逸很是不舍,这三天的经历,不管是拍卖仓库时的手忙脚乱,还是在仓库里和二手家具店老板三人的紧张对峙,还有和卢卡·康蒂的谈判,都是他从没遇到过的,他觉得都快能写一本书了。
第173章 收尾工作
程逸收下信封,说:“你们这些天一直忙,都没好好逛过布拉格吧?布拉格还有许多好看的地方,这样,等你们忙好了,随时叫我,我免费给你们做一天导游,带你们好好逛逛,多拍一些照片!”
许南珠对程逸说:“再看吧,如果我们有时间再和你联系。”
程逸把她们送到酒店,看着她们进去,刚启动车子,突然想起了那个信封。
他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五张一百面额的美钞和一张五万元的国内银行支票。
程逸以为自己看错了,数了三遍,兴奋得握拳喊了一声:“YES!”
他给许南珠发了一个跪地磕头表情包,上面还有四个大字:谢谢老板。
紧接着又发了一条信息:
【许小姐,您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烂在肚子里的!】
许南珠和姜沐瑶回到酒店房间。
她把石头拿出来放在床上,姜沐瑶生怕隔墙有耳,不敢太过于激动,依旧压低声音说:“这块石头,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很可能是钻石原石。”
“回去以后,我再找专家鉴定一下,如果真是钻石的原石,那我们就真的发达了。”
她把项链取下来,和原石放在一块:“光是这两样东西,都足够我们吃好几年的!”
许南珠左右看看,不知道把石头藏在哪里好,她扯过几张纸巾,将石头结结实实包了几层,放在随身挎包的最里层。
两个人没有再说话,轮流洗了澡,倒在了床上。
姜沐瑶看着天花板半晌,轻声问:“南珠,你睡了吗?”
许南珠翻了个身,面朝她侧躺着:“还没有,怎么了?”
姜沐瑶也翻身朝向她:“我真的好激动,我好想大声喊出来。”
“南珠,我总觉得像是在做梦,要不你给我一巴掌吧?”
许南珠扑哧一声笑出来:“放心,不是梦。”
她特别能体会姜沐瑶现在的心情,当初她刚赚到钱的时候,也有一样的不现实感。
姜沐瑶看着许南珠,语气变得认真起来:“南珠,我不知道怎么表达我的心情,我……我真的很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现在可能已经灰溜溜地滚回姜家了。”
“谢我干什么,”许南珠说:“双赢的事,我又不是不赚钱。”
姜沐瑶说:“你不明白,你可以找任何一个人,易简、顾家的那两兄弟、又或者是程逸,你可以跟他们任何人合作,你甚至可以自己亲力亲为,都不会改变这个结果。”
“但你偏偏选择了我,让我轻轻松松赚了这么多。对我来说,就无异于被命运女神选中了一样,我一想到这个,鼻子就酸酸的。”
她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但是许南珠明白她的意思。
许南珠打了个呵欠,回应道:“别想那么多,我选你是因为你值得……再说了,我这个人很懒,做不到事事亲力亲为,这个世界上的钱是赚不完的……”
她拉起被子转过身:“明天还要联系货代公司呢,早点睡吧,晚安。”
姜沐瑶:“晚安。”
早上,当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许南珠就醒了。
她没有起床,在手机找了几家本地的货代公司,眯眼看了一遍,剔除了三家或黑或灰的,最终选定一家散着一丝丝淡黄色光芒的。
她和货代公司的联系人约好,两个小时后在仓库见。
姜沐瑶也起床后,她们下楼到酒店餐厅吃了一些干巴面包当早餐,在拐角的咖啡厅买了两杯比命还苦的美式,便租车赶往仓库。
很快,货代公司的人也到了。
来的人是一个华人,沟通起来无障碍,他仔细查看她们要运走的东西,迅速给出方案。
“最麻烦的是这架钢琴,里里外外都要用软布包好,绑带固定,还要特制一个坚固的木箱,里面填充各种防震材料。”
“这箱瓷器简单一些,每一个独立包装好就行。”
他继续说明:“我们会以‘个人财产’报关,到了国内也有我们的合作方负责清关,你们只需要提供身份证明,其他的我们会搞定。”
许南珠问:“运输时间大概有多久呢?”
对方粗略计算了一下:“海运到海城需要四到六周。”
“太长时间了,”许南珠摇摇头:“有没有更快的方式?比方说走飞机?”
“走国际空运肯定是最快的,但是钢琴的话,没法空运,瓷器倒可以,就是价格肯定很高。”
许南珠想了想,果断决定:“瓷器走空运,钢琴走海运。”
对方又说:“如果你们预算充足,钢琴也可以走国际铁路,速度比海运快一倍。”
“钱不是问题,只要能尽量快就行。”
联系人听到这话,放心下来:“那好,我们马上安排。你们放心,保证完好无损地运到海城。”
姜沐瑶在一旁只是静静听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等联系人走了以后,她才敢问许南珠:“他们不会昧下我们的东西吧?”
许南珠说:“不会的,我看人很准。”
姜沐瑶心里想,你何止看人准,看东西也准得没边了。
付好了钱,又填了一些资料,布拉格的事情就算彻底结束了。
两人走出仓库,站在仓储中心门口,不约而同地回头望去。
斑驳的墙体、生锈的铁门,霉味和铁锈味混在空气中,可这个地方却又给她们带来那么多的惊喜。
姜沐瑶感叹道:“以后我们大概再也不会来这种地方了吧?”
一阵车喇叭声从远到近,程逸的那辆熟悉的小破车停在两人身边,他摇下车窗,笑嘻嘻地探出头:“两位美女,要不要一起去兜兜风?今天免费哦!”
许南珠和姜沐瑶相视一笑:“好啊,现在有心情好好玩一玩了。”
她们先回到酒店,把身上的工装服脱下来,直接扔到垃圾桶,换上长裙,像游客一样,开始拍照打卡的一天。
查理大桥、老城广场、圣维特教堂、市立图书馆、天文钟……他们跟着网上搜来的攻略,找到各种出片的机位,互相拍照,笑声不断。
她们两人长得好看,布拉格的景色又自带滤镜,随手一拍都像明信片,根本不需要修图。
林伯点了个赞,然后私发了几个餐厅:
【小姐,这几家餐厅味道都不错,时间充裕的话可以去尝尝。】
许南珠不打算去了,那些老外的烹饪方式太单一,无非是什么烤、炖、煎,酱汁浓郁却单调,她实在提不起兴趣。
她回了一条:
【林伯,我想吃酸菜鱼、小炒牛肉、手撕包菜、干煸土豆丝……要有锅气的那种!】
怎么痛快怎么来,怎么刺激味蕾怎么点。
林伯回:【好的小姐,通通安排上!】
她们落地海城后,卢卡的款项通过好几个海外账户的复杂流转,以一种隐秘的方式打到了许南珠的指定账户里。
当钱的数字大到一定程度,许南珠也不想再细算各种成本了,按照她和姜沐瑶的合约,让陆尘舟操作了一下,将1.45亿元转给姜沐瑶。
看着到账信息,姜沐瑶紧握手机,沉默了一会才问:“那这枚戒指怎么处理?”
许南珠把原石也一起给她,然后第一次眯眼看姜沐瑶,出乎意料的,她的头顶也笼罩着一层金色的光晕。
许南珠想,金色或许代表着信任和巨大潜力吧。
“你决定就好,我只看分账。”
姜沐瑶原本的计划是在海城转机去京城,但此刻,她突然改变了主意。
巨大的财富和突如其来的各种可能性让她一时之间理不清思绪,她觉得有太多事情需要决定,而能支撑她的人,只有许南珠。
所以她又和许南珠一起回到小洋楼。
秋天的小洋楼,美得让人沉醉,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银杏树,在茶桌上洒下一片细碎的金色,旁边的两株丹桂已经开了花,淡淡的桂花香萦绕在院子里。
林伯为她们沏好一壶茶,然后默默离开。
院子里只剩下她们二人。
姜沐瑶率先打破沉默,试探着问:“我想了很久,我想回京城,开一家古玩斋,你觉得怎样?”
许南珠抬眼看她,一针见血地问:“你想拉我入伙?”
“是,”姜沐瑶毫不犹豫地点头:“你就是我的主心骨,我离了你不行的。”
许南珠早有预料,回了一个字:“行”。
姜沐瑶闻言松了一口气,又说:“还有一件事,我刚刚把原石的照片发给了一个矿物学教授,初步判断,这是一颗非常罕见的黄钻原石。”
她见许南珠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又说:“我想了想,虽然这钻石值钱,但是我们都不缺钱,我不想卖掉了。”
“我想把它打磨出来,放在店里作镇店之宝,你觉得怎样?”
许南珠倒是听说过,开古董店的都会有一些镇店的宝物。
现在她们拥有的除了那枚蓝宝石戒指,还有一箱瓷器,再倒腾一些杂七杂八的,古玩斋也能开起来了。
而且姜沐瑶手上的钱足够她什么也不干,好好过一辈子,这颗钻石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可以,只是你去找工匠的时候带上我一起。”
她要确保工匠手艺和人品都没问题。
姜沐瑶说:“姜家以前有专门的工匠,是个老师傅,手艺不错,后来和我那不值钱的爹闹翻了,自己在开店,我决定去找他看看。”
“南珠,你有没有兴趣?一起去?”
姜沐瑶下午的飞机回京城,许南珠倒是想去,可是实在太多事情了,她只能说:“你约好了具体哪一天我再去吧。”
姜沐瑶点头,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她不是个话少的人,只是心里有太多东西,让她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把许南珠吓了一跳。
“你不用安慰我,我就是太激动了……”她边哭边说:“在布拉格的时候,我一直忍着,现在终于可以发泄出来了……”
她把头埋在桌子上,哭得撕心裂肺。
许南珠拍拍她的背:“哭出来也好。”
她哭了十分钟,心里彻底舒坦开来,美美地吃了林伯做的菜,自己去机场了。
她刚走,许南珠的访客就接踵而至。
最先到的自然是顾彦,还没见着人影呢,声音就先到了。
“珠珠,你可算回来了!我想死你了!”
他扑过来就给许南珠一个大大的拥抱。
坐下后,他又迫不及待地问:“快跟我讲讲,你这趟出去有什么收获吗?”
许南珠微微笑道:“收获不小。”
她本来想几句话带过,奈何顾彦好奇得很,揪着细节问个不停,没一会就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摸了个清清楚楚。
他两眼放光:“我勒个去,你的经历也太刺激了吧!以后能不能带我玩啊?我都不想管雁南飞了!”
说归说,他怎么可能真的放下公司?
这次,他掏出来的不再是随身携带的小本子,而是一本厚厚的笔记本。
“啪”的一声摊开在桌面上,他开始跟许南珠汇报这段时间的大小事务。
事实证明,顾彦在经营公司,或者说是经营娱乐公司上面,确实有天赋。
这体现在,他对娱乐圈的动向有一种灵敏的直觉,而且对驾驭人心也游刃有余。
真正的厉害的老板未必需要懂得各个部门怎么运作,但他必须懂得如何识人用人。
顾彦就能看出下属的闪光点,然后把对方放在最合适的岗位上。
优渥的出身让他做事一点也不优柔寡断,让他不爽的事,他直接say no;让他不爽的人,他宁可给钱也要辞退。
相反,做得好的他也不吝啬奖励,久而久之,倒是形成了一股以他为中心的向心力。
公司也进入了良性发展。
许南珠听得欣慰,自己终究是没看错人。
听完报告,她忽然开口:“顾彦,我发现你很有天分,不如以后兼任光耀的CEO吧。”
顾彦愣了愣:“你这是给我升职了?我才不干!一家雁南飞就够我忙的了。”
许南珠的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下:“交女朋友了?”
顾彦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
许南珠说:“你换了香水,手腕上的手链是情侣款,更重要的是,你脖子上还有草莓印。”
顾彦下意识摸向颈侧,嘿嘿一笑:“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许南珠没有追问,突然换了个问题:“最近这几天,你潇洒得很吧?酒吧、会所,周末还办了游艇派对,是吗?”
不等顾彦说话,她继续说:“我不是要怪你,我只是好奇,你是怎么做到在娱乐活动这么多的情况下,还能把公司经营得风生水起的?”
她惊呼一声,夸张的掩了掩唇:“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天选老板?”
顾彦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你要从这个角度来理解的话,倒是也没错……”
许南珠循循善诱:“你看,雁南飞成立的时间,和光耀到我手上的时间差不多,我们一直没有插手光耀的运营,它现在和雁南飞比起来,现在简直天壤之别。”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你的才华不可估量,如果你接手光耀,那光耀一定可以成为行业标杆!”
“而你只需要在工作日多放一点心思在光耀上,就一点点就够了!”
“以你的能力,年终的分红我都不敢想!”
许南珠一句接一句,饼画得又香又酥脆,顾彦飘飘然,顺口就答应了下来。
等到他回味过来时,协议都签好了……
顾彦的事情忙完,陆尘舟又来了。
他看上去状况好了很多,神采奕奕的,看来项目上的事情进展顺利。
许南珠以为他会抱怨事情多,会议多,没想到他只是从冰箱里拿出一盒冰激凌,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吃。
他的表现也太异常了,许南珠试探性地问:“最近都还好吗?”
“嗯,”陆尘舟头也不抬,专心挖着冰激凌:“挺好的,反正事事有你拿主意,没什么意外发生。”
许南珠偷偷松了一口气。
十分钟后,他把空冰激凌盒子丢进垃圾桶,起身说:“好了,我走了。”
许南珠一头雾水,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专程来找她,就为了吃一盒冰激凌?
陆尘舟走到门口,又回头说:“我来就是单纯露个面,免得你贵人事多,把我忘了。”
许南珠:“……”
阴阳还是你会阴阳。
她赔着笑脸,语气谦卑诚恳:“怎么会呢?我的公司还需要你来操持呢!”
陆尘舟哼了一声,走了。
对许南珠而言,她是每个公司最绝对的核心,她能非常迅速准确地判断各个方案能不能赚钱、能不能实施,但公司的运作不光是需要有做决策的人,更加需要去执行的人。
这也就是她为什么要和顾彦、陆尘舟、姜沐瑶合作的原因。
一个人再怎么厉害,时间和精力都是有限的,更何况她所向往的生活,就是坐在家里就有钱收的那种……
想着今天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事了,她揉了揉发酸的肩颈,正准备上楼泡个澡,再约一个上门SPA好好放松一下。
门铃再一次响起来。
林伯快步去开门,许南珠叹了口气,重新坐回沙发上。
没想到来的人是楚文添的妈妈。
她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一进门就热情地和许南珠打招呼,将东西放在茶几上,笑容满面开始寒暄起来。
从房子的地段、装修夸到许南珠的衣着、气质,语言周到,滴水不漏,绕了一个大圈子,她才终于说出来意。
“许大师,冒昧打扰了,上次您帮了我大忙,挽救了不小的损失,我心里一直感激得很。”
“但是我还有不情之请,不知道您方不方便帮我一个侄女……”
整件事情还要从五天前说起。
楚文添的母亲,叫陈淑君,她有一个远房的表侄女,正是曾经红极一时的大明星林美然。
提到这个名字,许南珠并不陌生,高中时她也是林美然的粉丝。
林美然当年以一张大气明艳的脸出道,第一部 电影就演女主,她的演技富有张力,短短几年几乎把国内的各大奖项全部尽收囊中,风头无两,可以说是公认的演技派影后。
不过那也是七年前的事了。
至于后来她为什么过气了,许南珠了解不多,只知道她接的戏越来越烂,票房屡屡扑街,最后还得了个“票房毒药”的名头。
渐渐的,她就淡出了公众的视野。
前两年还有狗仔拍到她和某个新晋小男星出入私宅,掀起轩然大波,那男星的粉丝群起攻之,网暴持续了很久,她当时也有回应,只可惜越描越黑,至今还时不时被网友拿出来嘲笑一番。
陈淑君有个家族群,她平时喜欢在里面说说话,分享一些趣事,前段时间就说起了许南珠。
说许南珠有多厉害,怎么准确说出老楚的病灶,怎么帮她斗小三……
传得越来越玄乎,而且把许南珠逐渐神化了。
她从一个“看风水的”变成了“精通中医望闻问切”、“能推吉凶、断福祸”,甚至扬言她的话可以改命……
林美然也在这个群里,但她把群静音了,一般是不看的。
直到某一天,她点开了群,陡然看见了“改命”两个字。
她心里一颤,竟然还有人可以改命?
林美然把自己的所有遭遇,都归咎于命不好,她甚至怀疑被下了降头。
要不然,她怎么会突然从风头正盛的影后,跌到了现在只能接商演的状况?
最近几年,她拍一部剧就扑一部,事业、生活一团糟,喝凉水都塞牙。
她细细看着陈淑君发的每一个字,反复看,越看越激动。
在亲戚们的“你是不是遇到骗子了?”、“哪有那么玄的事?”、“她肯定调查过你们家!”的一声声质疑中,她有自己的判断。
一个骗子,怎么可能在医生的检查结果出来之前断定一个人的病?
一个骗子,怎么能只凭一眼认出保险箱里的古董是假货?
她突然有一种预感,这个许大师将会改变自己的命运!
林美然双手颤抖,几乎要拿不住手机,她甚至等不及在通讯录里找到陈淑君的电话号码,点开群聊里陈淑君的头像,直接在对话框里点开语音聊天。
第176章 过气的影后
陈淑君正在群里和亲戚们在群里酣战,冷不丁来了个语音聊天申请,一看,还是林美然。
“美然啊,有什么事吗?”
林美然说:“姑姑,您方便吗?我想和您见一面。”
对于这个请求,陈淑君觉着奇怪,但还是爽快应下:“方便啊,你看什么时候?在我这还是你那?”
林美然根本不想出门,就约好了第二天在她的别墅里相见。
这一晚上,她和往常一样,根本无法沉睡。好不容易盼来了陈淑君,她急着开口问:“姑姑,您昨天在群里说的许大师,是真的那么灵吗?”
“真的啊……”陈淑君说了一半,突然想到这个表侄女这些年混得越来越差,或许许南珠真能帮到她!
“我跟你说!”陈淑君起身,坐到林美然身边:“这个许大师可不得了!要不是她啊,你姑父的病就不好治了!”
林美然只关心许南珠能不能改命,她直接问:“她能改命?”
陈淑君想了想,负责任地回答:“这个……我也不是太清楚……但是她本事大得很!你可以去问问看嘛,又不吃亏。”
林美然点头:“您说的对……那麻烦姑姑帮我搭个线了。”
陈淑君看着这个从小就聪明可爱的侄女,现在面容憔悴、眼神黯淡,又想起网上到处充斥着对她的嘲讽谩骂,心里很是不忍。
“行的,你好好休息,吃点好的,等我消息。”
陈淑君把事情原委和许南珠说完,用期盼的眼光看着许南珠。
许南珠叹了口气,她又不是真正的大师,怎么会懂得改命呢?
“抱歉,我帮不了。”
与其委婉拒绝给她希望,还不如直接一点。
陈淑君愣了一会,又劝说道:“改不了命,那算一下总可以吧?我这个侄女真的很可怜,她肯定是被人借命了!”
许南珠还是摇头:“这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了。”
陈淑君不放弃:“不如你就看一眼吧,看一眼也行!”
怕许南珠再拒绝,她紧接着说:“美然就在门外了,您见她一面吧,就算是帮不了,也麻烦您当面跟她说,让她死心……”
许南珠没了办法,人都在外面了,不见也说不过去,就点头同意了:“就算见了,我也不会改变主意的。”
陈淑君喜出望外,能答应见面,就是一件很好的事了。
她几乎是跑着出了门,几分钟后回来,身后跟着一个瘦到几乎脱相的女人。
许南珠打量了她几秒,才勉强认出来那是林美然,吓了一跳。
林美然摸了摸凹陷的脸颊,露出一个勉强算的上是笑的表情:“我现在是不是特别难看?”
“这几年,我的生活简直一团糟,”她的声音嘶哑,带着深深的疲惫:“我真的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一开始我也不认命、我拼命想办法,努力去应对那些麻烦,可每一次我刚刚见到一点希望,就又被狠狠击倒,我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如果不是被人害了,我绝对不可能变成这样。”
许南珠听得心中唏嘘,却也只能无奈。
“林小姐,我明白你的处境,但这件事,我真的无能为力。”
被直接拒绝,林美然并没有像陈淑君那样坚持,她只是淡然地笑了笑,说:“我明白了,许大师,不管怎样,谢谢您愿意见我。”
她起身告辞,就在转身的那一瞬间,许南珠看见她满身的黑光。
林美然走出门后,陈淑君才和许南珠告别。
许南珠忍不住提醒她:“楚太太,你……这两天尽量多关注一下她,最好能陪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陈淑君怔了怔,郑重点头:“好,我听许大师的。”
她们走后,许南珠心里还是一突一突的,按照以往的经验,林美然很快就会出事。
她给陈淑君又发了一条信息,再三叮嘱她一定要看好林美然。
陈淑君自然不敢怠慢,一个电话把楚文添叫过来。
楚文添不情不愿:“哎呀,妈你干嘛啊?我还有事呢!表姐她在家里能出什么事嘛!”
“你别嚷嚷,是许大师吩咐的,你敢不听?”
一听是许南珠说的,他立刻闭了嘴,取了车就赶到林美然别墅和他妈汇合。
这边,陈淑君把林美然送回别墅,又说:“美然啊,今天你姑父有事不在家,我就在你这待到晚上再回去。”
林美然面露难色:“我恐怕陪不了您,我实在有点累。”
“没事没事!”陈淑君往沙发上一坐:“你去休息好了,我待到十点就走,不打扰你。”
林美然表情茫然,她点点头:“那您随意。”
她回到房间,心里想的全是许南珠说的话,越来越觉得,她之所以不帮忙,或许是因为自己的情况已经回天乏术。
想到这里,她顿感绝望。
她拿出手机,给男朋友发信息。
【小阳,你在哪里?我好无助,我想你了。】
等了片刻,没有收到回复,她忍不住打了个电话过去。
听着听筒里的声音,林美然默默数着,响了足足五声,电话终于接通。
可传来的却是张沐阳极不耐烦的斥责:“你干嘛啊?我忙得很!没事别总打电话!”
林美然忍住哽咽多问了一句:“你在忙什么?”
“拍戏呢!等我回来再说!”
电话挂断,林美然的心情降到了冰点。
可更让她绝望的是,她随即就在朋友圈刷到一张酒吧现场的照片,张沐阳就坐在酒吧沙发上,和身旁的人谈笑风生。
一连串的打击接踵而至,让她几乎不能呼吸,这张照片成了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看着房间里的各种奖杯,看着相框里曾经意气风发的自己,她起身去了浴室。
将浴缸上的水龙头打开后,她找来一块干净的毛巾,回到房间,把那些奖杯仔仔细细、一个不漏的擦拭干净。
她换了一件连衣裙,给自己化了一个尽可能完美的妆容。
此时浴缸的水满了,她随手拿起一个拆信刀,反锁浴室门,缓缓沉入浴缸。
手中的拆信刀轻轻一划,鲜血汩汩注入水中,犹如一条暗红色的丝绸带。
第177章 经纪人金姐
许南珠打开手机搜索林美然,找到一张她的照片,果然,那黑色的光笼罩着她的全身,几乎看不清脸。
比白天见到她时更加浓郁。
来不及细想,许南珠赶紧给陈淑君打电话:“楚太太,林美然还好吗?”
陈淑君和楚文添正嗑瓜子:“好着呢,在房间里一直没出门,我刚刚上去听见她在放水洗澡。”
许南珠急促地说道:“你赶紧去看看!”
陈淑君立刻叫上楚文添一起往楼上去。
“许大师,您先别挂电话,我正往她房间走。”
陈淑君贴着房门听,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除了水声。
倒是楚文添觉得不对劲:“怎么放了这么久的水?”
两人对视一眼,暗叫一声:“不好!”
陈淑君对着电话说:“大师,我侄女恐怕出事了!”
楚文添扭了扭门,发现被反锁着。
“妈你往后退,我把门撞开!”
许南珠听见电话那头砰砰几声巨响,然后就是陈淑君的尖叫声,接着楚文添喊:“我打电话叫救护车!”
陈淑君叫了几声,又对着电话祈求道:“许小姐,我侄女身份特殊,您能不能联系成济医院派车?”
成济医院?
许南珠愣了一瞬,才想起来这医院是顾家的。
她点点头,挂了电话以后,给顾叙打了过去。
顾叙没有任何迟疑,立刻让医院派医生和救护车去了林美然的家里。
许南珠放不下心,又找来林美然的照片看,黑光没有变淡。
她叹了口气,换了一套衣服,开车去了成济。
许南珠到医院的时候,林美然刚刚被推出抢救室。
陈淑君已经吓得不轻了,看见许南珠,第一时间就冲过来,紧紧握住她的双手:“幸好有你提醒,不然、不然我没办法想象后果啊!”
林美然尽管被救了回来,情况也没有多好,她双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许南珠在她脸上看不见任何的求生欲。
许南珠轻轻叫她的名字,她微微侧头,笑了笑。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个女人推开病房门,熟练地反手上锁,直接走到床边。
“美然,你知不知道这里一天的费用由多少?”
她把费用清单扔在床头柜上,说话跟连珠炮似的:“护工、进口药费、住院费……哪个不是天文数字?”
“你现在什么收入自己不清楚吗?上次品牌的解约金还没付清,现在又花一大笔钱,我告诉你,你现在不是不能死,你是死不起!”
“听着,最晚后天必须出院。”她语气不容置疑:“我已经联系了郊区的私立诊所,虽然条件差一些,但是能便宜不少。”
她转身,从自己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和一支笔:“签了这个,不要再任性了,下次再出事公司可不会再管了。”
她一进病房就强势地安排了林美然的事,一句比一句过分,不仅没有问过林美然的状况,更没有询问她的意见。
许南珠心生反感,眯着眼睛看向她,果不其然,头顶冒着黑光。
再看看被她扔在林美然被子上的文件,也是黑色的。
林美然明显已经习惯被这样强势地对待,她木然地接过笔,翻开文件正要签名,许南珠走上前,一把夺过她的笔。
她质问来人:“你是谁?”
对方奇怪地打量许南珠,她见惯了漂亮明星,可眼前这个女人不同,不提她从首饰到衣服,再到包包,全是高奢品牌限量款,就看她不施粉黛却气势不减,五官漂亮得抓人眼球,特别是她那一双眼睛,亮得叫人不敢直视……
这通身的气质绝不是小富小贵之家能养出来的。
她从没在林美然身边见过这号人物,下意识地回答:“我是美然的经纪人,你、你、你又是谁?”
许南珠并不想回答她的问题,陈淑君挡在她面前,叉腰道:“笑话,我们许大师的名号可不是你能问的。”
许大师?经纪人一头雾水,还没想通,许南珠已经把文件拿起来,按在经纪人的胸口:“抱歉,这份文件她不签。”
经纪人嗤笑一声:“你以为你是谁啊?她不接通告,赔偿款你来帮她付?”
说完,她威胁似的对林美然说:“我好不容易帮你找的通告,你不上我就给别人了。”
下一句又是典型的PUA:“你真别以为你还是七年前的林美然,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一点像一个明星?这个通告也是别人看我面子才勉强答应给你的!”
见林美然表情出现松动,许南珠扭头问她:“你不是要我帮你吗?那就从学会拒绝开始。”
林美然听清她的话,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许南珠。
许南珠也看着她,眼睛里只有坚定。
受到她的感染,林美然点点头:“好,我不签。”
这个经纪人已经陪着林美然七八年了,第一次见她拒绝自己,她气得嘴唇都发抖了,这会要是发火的话,恐怕面子里子都要没,她“哼”了一声,说:“行,你厉害,以后别来求我!”
见她气哄哄走了,许南珠才坐下来。
“许大师,您真的能帮我?”
许南珠叹气,在她无比期盼的眼神中,点了点头。
林美然捂着嘴哭起来,在她心里,许南珠点头,说明她还有救,也只有许南珠点头了,她才还有翻身的希望。
陈淑君搂住她的肩膀:“别做傻事了啊,现在许大师愿意帮你,你一定要听她的话,知道吗?要相信大师的能力!”
许南珠也是经过一番思考的,她不想做圣女,她帮不了所有的人,但她不想林美然因为她的拒绝而放弃生命。
更更更重要的一点,她在经纪人身上看见了黑光。
这是不是能说明,林美然之所以这么倒霉,和命运没有关系,而是人祸?
如果是这样,那她倒是可以帮上一帮。
想到这里,许南珠:“你跟我说说那个经纪人的事。”
林美然想了一下,把她是怎么和她认识的,又在一起共事了多久,其中有多少通告是她帮着接的,事无巨细说给许南珠听。
林美然叫这个经纪人金姐,七年前,林美然和前经纪公司有了纠纷,她交齐违约金后,脱离了前公司,又经过朋友介绍,认识了金姐,从那时候起,金姐就是她的经纪人了。
从林美然的语气和用词中可以听出,她对金姐十分的依赖和信任。
“如果不是金姐这些年对我不离不弃,恐怕我……会比现在还要难得多。”
许南珠挑挑眉,没有作任何评论,她问:“金姐这些年都帮你接了哪些工作?”
林美然愣了愣,轻声问陈淑君:“姑姑,我的手机在这里吗?”
陈淑君连忙从包里拿出手机,递给她:“我怕有什么急事,就帮你把手机带来了。”
陈淑君打开手机邮箱,再把手机给许南珠:“所有通告的合同电子档都在邮箱里。”
许南珠眯眼看,好家伙,没一个赚钱的。
她粗略划了一下,十个通告大概有三个是一点光都没有的,剩下七个不是黑色就是灰色。
黑光和灰光的占比,已经不能用运气差来解释了,肯定是有人刻意为之。
她有些无奈:“你接这么多通告都不挣钱,就从没怀疑过的你经纪人吗?”
“金姐?”林美然愕然:“她能有什么坏心思?我是她的艺人啊,我赚不到钱,她也赚不到呀!”
面对这么天真的人,许南珠服气了,她反问道:“你挣不到钱能代表经纪人挣不到钱吗?”
“你的经纪人只有你这一个艺人吗?”
“你能发自内心地说,你的经纪人一点问题都没有吗?”
林美然被问住了,她脑海里浮现了和金姐在一起的一些细节。
金姐手下的确不止她一个艺人,她还同时带着她的表妹,虽说林美然在走下坡路,可她表妹近几年倒是越来越火了。
而且她表妹和她一样,都是明艳大女主人设。
那会不会,金姐把本来找上她的资源,给了她的表妹?
她的衰落,成了他人上升的垫脚石?
林美然又想起她和金姐合作初期,金姐就说过:“要趁着你的影后光环还在的时候,多争取一些资源,再多一些……”
就是从那时候起,她就开始不停拍戏,直到后期的洗钱烂片、廉价商演、直播带货……
她的眉头越皱越紧,思绪却越来越清晰,她终于抬起头对许南珠说:“我可能……真的……被她害了……”
许南珠对她解释:“影后的名号本身就有很多价值可以压榨,合同也可以做成阴阳的,利润更能暗箱操作,这里面的空间很大很大,远比你想象的还要大。”
“这个经纪人绝对不能留。”
一旁的陈淑君听得明明白白:“许大师说得对啊!这里头猫腻大着呢!你又全然相信那个什么金姐银姐的,被她卖了都不知道!”
她又转头对许南珠说:“许大师,您一定要帮帮美然啊!”
许南珠一来就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林美然敬佩不已,拉着她的手一个劲道谢:“谢谢许大师!”
她的眼里重新燃起希望:“还有,许大师,我辞退金姐以后,是不是就能回到以前?”
许南珠见林美然身上的黑光已经淡去,知道她已经想通了,放心下来:“我会陪你过几天,看看还有哪里有问题。”
“你的现在的处境不是一天造成的,自然也不可能只用一天的时间就能扭转局面。”
“另外,别叫我许大师了。”
这两个人一口一个许大师,叫得许南珠都觉得自己成神棍了。
林美然现在要做的,就是找个律师,重新看一下她和金姐的合同,在损失最小的情况下,两人解除雇佣关系。
然后就是好好养身体。
她自然不能像金姐说的换其他的医院,前影后自杀未遂,这绝对会是各大媒体争相报道的焦点,她也不能再受到任何网络暴力了。
所以,她还是要在成济住一段时间,好在她的心理状况转好,药物可以少开一些,能省不少。
加上林美然的联系方式,许南珠嘱咐了几句,约好等林美然出院了,她再来找她。
林美然见许南珠要走,心里生出一些依依不舍的情绪来,又想到人家不可能留下来陪她,坐在病床上期期艾艾地说:“许大……许小姐,我、我会加油的!等我翻身了,我一定会给你很多很多钱!请你不要放弃我……”
许南珠挎上自己的小包,临走前留下一句:“最重要的是,你不要放弃你自己。”
金姐有一件事说对了,林美然的钱只够她在成济住三天,三天后,她不得不出院。
许南珠倒是提过帮她先垫付几天住院费,但林美然坚决地拒绝了。
好在她的状况不错,眼睛有了希望,嘴唇也有了血色,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许南珠开着车来成济接林美然,碰巧林美然的司机也到了,许南珠想了想,让林伯把她的车开回小洋楼,她和林美然坐她的车走。
上了车,许南珠和林美然坐在后座上。
司机是个五十来岁的大叔,话不多,哪怕是自己雇主上了车,他也没有回头。
车里香水味特别重,隐约带着点烟味,许南珠猜到,这司机应该是刚抽过烟,所以多喷了些香水来掩盖。
车子刚启动,林美然的电话就响了,听她的话语,大概是和律师商量合同的事。
突然一个急刹车,许南珠吓了一跳,她往前面看去,没有什么异常,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红灯。
司机低声埋怨:“又特么赶上一个大红灯,倒霉!”
声音很小,但是许南珠听见了。
过了一会,车子急急启动,往前走了几米,又一个急刹车。
这回是司机想加塞,没有成功。
司机又咒骂起来:“靠!什么人啊!开这么快一会前面就撞死你!”
这司机路怒症不轻,一路上大大小小刹车不断,正在通话的林美然一开口就是一个刹车,她受到影响,不自觉得语气越来越差。
许南珠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眯眼看司机,果然,头顶又是黑色的。
进了别墅,许南珠开门见山:“恐怕你这个司机也要辞退。”
林美然惊讶地问:“为什么?老刘跟了我许多年了,随叫随到,很敬业的。”
许南珠对这个散发圣母光芒的人只有叹气,提醒她:“他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我看他心情挺不好的。”
这一点林美然从没考虑过,她想了想,拨通一个电话。
第179章 稀缺人才
可以听出林美然声音有些窘迫:“阿伊,你得帮我查一个人……对,是我的司机刘卫……我、我有一个朋友提醒我的,我那时候不是不信你,只是没想过司机会有问题……好,我等你消息。”
挂了电话,她对着许南珠苦笑说:“说来也是讽刺,我这个朋友,以前就跟我提过老刘不靠谱,我当时以为他对我另有所图,把他狠狠地数落了一通,没想到兜兜转转,现在我能指望的朋友,反倒只有他了……”
许南珠在别墅里上下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别的不好的地方。
林美然跟在她身后,絮絮叨叨地规划未来。
“和金姐解约了,以后经纪人的事就得我自己来了。下午我就开始联系,多打几个电话,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通告能接。”
“或许以前合作过的老朋友手上还有一些不错的资源。”
“我打算现在先从网剧开始,哪怕是女配也行,只要剧本好就可以。直播带货那些事再也不碰了,我得专心回到演戏上来。”
没有金姐的刻意打压,至少林美然开始主动面对生活了。
就算她眼光再不济,情况也不可能比被人暗中使坏更糟了。
两人回到客厅,林美然拿出手机:“许小姐,您喜欢吃什么?我来点外卖。”
许南珠有些意外:“你家没有阿姨吗?”
“原来是有的,”林美然说:“小阳说请阿姨太费钱了,他可以做饭,能省下一笔钱。”
“小阳?”
林美然解释道:“小阳是我的男朋友。”
许南珠注视着她,又问:“你住院的事,他不知道吗?”
她记得这几天林美然没有任何访客。
林美然下意识地替他辩解:“他最近挺忙的,可能没回家,所以就不知道我的情况……”
“三天没回家?连一个电话也没有吗?”
林美然低下头,沉默了,她再怎么欺骗自己,这件事也说不过去了。
许南珠叹了叹气,很多事情终究是要她自己想通才行。
林美然好像要说服自己似的,突然继续说了下去:“小阳,就是张沐阳,他比我小十岁,还是爱玩的年纪,他其实对我挺好的,就是现在有了些名气,外面诱惑也多起来,所以……”
许南珠有点想和林美然做朋友了,如今这个时代,像她这样单纯宽容、遇事先帮对方找理由的人,实在是十分稀缺了。
提起张沐阳,林美然的话停不下来。
也许是为了给自己底气,也许是怕许南珠突然说一声:你男朋友也不行,分了。
她说,张沐阳为了帮她省钱,辞退了阿姨,亲自下厨。
许南珠问,他做过几顿饭?平时吃饭、请钟点工又是谁在付钱?
林美然沉默。
她说,张沐阳为了陪她,推掉了许多的机会,这才一直没有大红。
许南珠问:没有和你在一起,他能有这个知名度吗?
林美然再次沉默。
她又说:他对我好,温柔体贴,给了我许多的安全感。
许南珠问:你被他的粉丝网暴的时候,他有没有帮你说话?
林美然又一次沉默。
许南珠自己叫了个跑腿,从市中心的一家粤菜小馆买了几道菜,送了过来。
林美然没有什么胃口,吃了一点就放下了筷子。
许南珠胃口一向很好,自顾自地吃完了所有的菜。
林美然休息了一会,就开始打电话。
“王总,我是林美然,我想问问您这里有没有适合我的本子……对对,我没有说您高攀不起我呀,我怎么可能说这种话?你说金姐?我已经辞退她了……好,我等您的消息。”
“张导,您好……我挺好的,您要是有什么资源,麻烦想着我一点……以前的事都是我的经纪人拿主意,现在我自己单干了……千真万确!那我等您回复。”
她打了几个电话,才明白金姐以前在中间推掉了多少资源。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真还让她接到了一个角色。
在一部网剧的单元剧里演一个女鬼。
林美然很开心:“许小姐,这虽说是网剧,戏份也不多,但是人物小传很饱满,有很长一段独白戏,正好可以磨练演技。”
许南珠眯眼了一下剧本,是蓝色的,她点点头:“这部剧不错,你要抓住机会。”
林美然又说:“我知道您有一家娱乐公司,叫雁南飞,我现在太倒霉了,等我表现好了,我会带着成绩去您的公司应聘,您不要给我走后门,我会凭借自己的实力进去的。”
许南珠好奇:“你自己也可以找到很好的资源,完全可以成立一个工作室啊。”
林美然摇头:“您也能看见,我实在不擅长应付那些琐事,生活都被我弄得一团糟了,工作就更加不行了。”
“我只想好好磨练演技,做一个专业的演员。”
许南珠重新审视她,黑光已经完全退散,露出头顶淡红色的光芒。
但在林美然没有把自己生活捋顺之前,她不会做出任何承诺。
毕竟雁南飞不是幼儿园,不能无休止地帮她处理身边的乱七八糟的人。
她这下按照许南珠说的改变了,那以后呢?当又出现一个对她有所图的人,她会不会再一次上当?
正想着,门锁“滴”了一声,大门被人推开,一个高个的年轻男人走进来。
他闻到餐厅里的饭菜香,一边低头脱鞋一边说:“你点外卖了?正好,我快饿死了。”
他径直走到餐厅边,看见所有菜都被吃光,气不打一处来。
“你怎么一点都不留?没想过我会回来吃饭吗?”
林美然站起身,说:“我不知道你今天会回来,我现在再给你点。”
张沐阳脱下外套,跟出气似的,往椅子上使劲一甩,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这鬼地方这么偏,外卖到了我已经饿死了!你是不是傻啊?”
许南珠站起来,皱眉看着他,故意问林美然:“美然,这是……?”
林美然局促地整理了一下头发:“小阳,这是我的朋友许小姐……许小姐,他就是我的男朋友张沐阳。”
第180章 算得明白吗?
张沐阳这才注意到客厅里还有别人,他向来以阳光向上的形象示人,想到刚才的举动都被外人看见,他有些尴尬,勉强朝许南珠点点头。
“许小姐,你好。”他露出一个练习过无数次的标准的微笑:“抱歉,我今天心情有些不好,让你见笑了。”
许南珠本就不喜欢和人打交道,更别说是这种头冒黑光,人品低下的,她连敷衍都懒得敷衍,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转身坐下。
被许南珠彻底无视,张沐阳表情一僵,笑容挂不住了。
他不敢对许南珠发作,只好把火气撒向林美然,瞪了她一眼,用命令的口吻低声说:“我有话跟你说,上楼。”
说完,他抬腿往楼梯那走去,理所当然地认为林美然会和以前一样乖乖跟上。
许南珠虽然没有回头,却一直留意身后的动静。
她听见林美然的脚步声迟疑地向前两步,随即又停了下来。
“有什么事你在这说吧,许小姐不是外人。”
她的声音不大,却很坚定。
张沐阳猛地转身,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正好,我也想问问你,三天前的晚上,我给你打电话,你告诉我在工作,朋友圈却是在酒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沐阳火冒三丈:“你这是什么意思?都多少天前的老黄历了你还拿出来翻?没完没了了是吧?!”
他提高音量,用愤怒掩盖心虚:“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信任!你这样疑神疑鬼地盘问我,就是不信任我!你看看你这样子,和妒妇有什么区别?你真的让我很失望、很累!”
说完,他放缓语气,无比深情地说:“美然,你知道我在外面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吗?他们都劝我离开你,说你的口碑会拖垮我,可我从来都没有动摇,因为在我心里,你是最完美的。”
他伸手去搂林美然的肩膀,语气温柔得要滴出水来:“现在你的事业遇到了瓶颈,没关系的,我一点都不在乎,我告诉我自己: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小男孩了,让我在外面更辛苦更努力一点吧,让我来撑起我们的家。”
“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我希望你能和以前一样,包容我,理解我,让我每天回家就能忘记外面的烦心事,真正感受到一点温暖,好吗?“
许南珠面无表情听完,心里暗暗佩服:“真是好手段啊!先卖惨,再表忠心,最后提要求,一套组合拳下来,既逃避了问题,又给对方扣了个“不体贴”的帽子,而他自己呢?变成了一个默默付出的人。”
要不是早知道张沐阳的为人,许南珠这个旁观者都可能被绕进去,别说林美然这个长期被他情感裹挟的人了。
许南珠有些担心林美然,她站起来,走到另一个沙发上,面对林美然他们。
林美然想起之前许南珠的问题,仿佛开了窍,她看着张沐阳的眼睛,问:“小阳,你真的愿意撑起我们的家吗?”
张沐阳维持着他的微笑:“当然,这不就是我现在的努力方向吗?”
“那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张沐阳瞬间卡壳,嘴巴张张合合,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脸上的笑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林美然心里冷笑,又上前一步:“我彻底没钱了,你愿意为我付萌玉的解约费吗?”
当初她接了萌玉珠宝的代言,因为张沐阳的粉丝在萌玉官方网站疯狂谩骂、抵制了几个月,彻底把合作搅黄了。
说来这件事也该张沐阳负责,可他一直避而不谈。
张沐阳下意识后退一步:“我、我哪有那么多钱……”
“那别墅的物业费呢?你愿意帮我分担一部分吗?”
张沐阳勉强笑了笑:“这是你的房子,我来付的话……感觉名不正言不顺的。”
“那电费呢?日常开销呢?节日的礼物呢?每年给你家十几个亲戚包的大红包呢?”
张沐阳终于绷不住了,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恼羞成怒:“你这几个意思?拐弯抹角地说这么多,不就是怪我没给你花钱吗?”
林美然冷笑:“你也知道你没给我花钱啊!听你说的我还以为我占了多大的便宜呢!”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隐瞒:“我已经和金姐解约了,这栋别墅,很快也会卖掉用来付违约金。”
张沐阳惊了,声音突然拔高:“什么?你跟金姐解约了?你疯了吗?!没了她你还能有什么资源?你还赚得到钱吗?”
他急得原地团团转,语无伦次念叨:“你疯了、你疯了、你彻底疯了,以后我们怎么办?我们住哪?我朋友开party在哪办?我的车贷怎么还?不,一定有办法的!”
他突然冲上前,死死抓住林美然的手臂,使劲摇晃:“你去找金姐、听见了吗?你去找她,告诉她以后你后悔了,以后什么都听她的,你给她打电话!你去求她!听到没有?!你给她打电话!”
林美然吃痛,挣扎起来:“别想了!我已经决定了!”
暴怒中的张沐阳用力把她甩到一边,林美然猝不及防,被狠狠地摔在地上。
许南珠赶紧起身,冲上去扶林美然:“你还好吧?”
林美然借着力道站起来,摇摇头:“我没事。”
就在这时,她们看见张沐阳正拿着林美然的手机,在上面不停点击,想要自己联系金姐。
林美然扑上去抢夺,两个人顿时扭打在一起。
许南珠也没想到张沐阳还真的敢打女人,她拿起手机喊:“我报警了!”
对于艺人来说,没什么比“我报警了”更有震慑力了。
毕竟什么通告都能上,唯独不能上警方通告。
张沐阳猛地松开林美然,气喘吁吁地后退一步,他的脸上被抓了几道血痕,头发也被扯得乱七八糟。
他连连点头,怨毒地盯着林美然:“好、好、好!林美然,我算是看透你了!”
“既然你执意要走到这一步,那就别怪我做事绝!这些年我在你身上浪费的青春,还有我的精神损失费,我会一笔一笔,清清楚楚地跟你算个明白!”
第181章 算账
看到张沐阳这副嘴脸,林美然的心碎了又碎,可听他竟然还敢提算账,她气极反笑。
“算账?好啊,那我们就好好算个清楚。”
“你扯的什么青春损失费、精神损失费,且不说法院认不认,单说我这些年在你身上花的钱,早已经是天文数字了!”
“你想算,我奉陪到底,法庭上见!”
张沐阳顿时心虚,他完全没想到林美然就像变了一个人了,根本不吃他威胁这一套。
他的眼神四处瞟,最终落到许南珠身上。
“是你,对不对?”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一来,美然就变了,是不是你在背后搞的鬼?!”
林美然的朋友大多都是明星,但他看许南珠眼生,断定她不是什么圈内哪个惹不起的人物,胆子大了起来。
他冲许南珠吼道:“你到底是干嘛的?给我滚出去!”
林美然挡在许南珠面前:“张沐阳,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我最后一次劝你,别惹她,你惹不起。”
“我惹不起?!!!”张沐阳化身桌面清理大师,两只手臂疯狂左右横扫,把餐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放过你!”
“我不管你是谁!如果你还死缠着美然,我绝对弄死你!”
面对这种场面,许南珠脸色都没变,她不紧不慢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她听过张沐阳的名字,还是顾叙提的,好像是公司下一部戏的男三号。
男三号的选角属于边缘人物了,一般不会拿来问许南珠,而她为什么会记得,还得从《她的复仇》说起。
《她的复仇》换了女主,但是没有换掉那个总NG的小流量明星宋以南。
当时她对王莺说,没有必要把自己放在一个卑微的位置上,该骂就骂,该训就训。
王莺也照着做了,没想到真的起了不小的作用。
那宋以南被训得服服帖帖,演技肉眼可见地进步,连粉丝都服气了,不再天天求着王莺“对哥哥好一点”,反而感谢王莺。
而这个张沐阳,正巧和宋以南出身同一个男团。
顾叙提过,那个男三号原本是想让一个科班生来演,都准备去谈了,是宋以南亲自找上他了,他才点头。
许南珠当时觉得,如果他能和宋以南一样有潜力能吃苦,给个机会也无妨。
没想到,他是这副德行。
她拨通电话,并顺手按下免提。
“许总?是许总吗?真的是您?您找我有什么事?”电话那头传来热情的声音。
许南珠:“董导,您好,我是许南珠,我想跟您打听一件事,您那边是不是有个本子,男三号定了张沐阳?”
“是啊是啊,刚定下没多久,许总有什么指教?”
许南珠抬眼看了看一脸震惊的张沐阳,说得云淡风轻:“哦,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刚巧听说他私人生活上……有些不太稳定的纠纷,可能会影响剧组的拍摄。我就是提醒您一下,看看要不要做个备选方案。”
话说得委婉,可董导那边听出了弦外之音,他语气严肃地说:“有这种事?!太感谢您了许总!我马上和制片方开会商量!”
所谓“开会”也不过是说辞,许南珠挂了电话还没半分钟,张沐阳的手机就响了。
他面如死灰地听着电话,那头甚至不是董导亲自打来的,只是一个执行选角的副导演。
说的也是一个冷冰冰的通知:“剧组经过重新评估,找到了更合适的人选,很抱歉,你被换下来了。”
张沐阳猛地抬头,盯着许南珠,她就这么轻飘飘一句话,就把他好不容易求来的机会给彻底搅黄了。
许南珠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你手上还有什么片约?又有几个代言?需要我一个一个去问吗?”
张沐阳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之前的虚张声势已经荡然无存,留下无法置信的恐惧。
他死死盯着许南珠,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手上仅有的,就是这部戏的男三号,和两个快要到期、代言费也不高的品牌合作。
但是许南珠能那么轻易地打破他最大的指望,就意味着他剩下的那点东西,在她眼里恐怕连提都不值得一提……
他已经不再怀疑,眼前这个云淡风轻的女人,真的有能力让他在这个圈子里彻底消失,再也接不到任何工作。
他想说什么挽回,哪怕是求饶,但许南珠不会是林美然,她甚至从一开始就明晃晃地把瞧不起写在脸上。
在极度的屈辱和恐慌中,张沐阳面色灰败地拿起外套,踉跄地离开了别墅。
林美然在他身后喊了一声:“你留下来的所有东西,我会全部打包好寄给你!”
直到他身影彻底消失,林美然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整个人松弛下来,倒在沙发上。
“终于结束了……原来没有我想的那么难。”
“许小姐,谢谢你。”
沉思片刻,她又问:“他是不是影响我的运势了?”
不等许南珠回答,她自言自语地说:“肯定是!自从认识他,我就一天比一天惨了。”
“如果不是你,许小姐,如果不是你点醒我,我压根不知道他给我的情绪价值都是虚假的!漂亮话谁不会说?”
“这些年,我竟然一点都没看出来他是这种人!”
许南珠说:“没关系,现在发现也不晚。”
林美然追问道:“那现在,我身边应该清理干净了吧?”
许南珠提醒他:“还有那个司机,也不能留。”
林美然想起了老刘,再也不拖泥带水,直接拿起手机,把老刘辞退了。
老刘哭着哀求:“林小姐,你把我辞退了,我该怎么办?我还要养活全家啊!我的孩子还要交学费,我妈还病着……”
如果是以前,她会心软,但是现在只是淡淡地说:“抱歉,那你需要快点找工作了。”
挂了电话,她自嘲地笑笑:“他的家人难道要我来养吗?”
她抬头,急切地需要许南珠的肯定:“许小姐,你说我做得对吗?”
许南珠:“做得对不对,不应该由我来判断,你自己感受一下,现在是轻松了,还是变得更沉重?”
林美然沉默片刻,终于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第182章 帝王绿玉镯
再也不用小心翼翼揣摩张沐阳的心情,也不用勉强自己去接那些粗制滥造的通告,更加不用时时刻刻顾虑所有人的感受。
从今往后,她的人生终于可以属于她自己了!
光想到这一点,就让她忍不住笑起来。
“对了!”林美然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拍了一下沙发站起身:“你等我一下!”
她小跑上楼,没多久又跑了下来。
她重新坐回许南珠身边,打开手里的丝绒盒子,拿出一个通体翠绿的玉镯,戴在许南珠手腕上。
浓郁的绿色衬得许南珠的手腕更加莹白。
“这是我第一次拿到最佳女主角的那天晚上,一位港城的老先生托人送来的。”
“那部电影,讲的就是他和他夫人年轻时候的故事,只是电影里出现的手镯在战乱中丢失了,他看完电影后,特意找了一块帝王绿料子,做了这个手镯送给我。”
“许小姐,你也知道,我身上已经没有钱了,别墅变现也需要时间,请你务必收下镯子,就当是我支付的佣金了。”
许南珠眯了眯眼,估计玉镯价格超过八百万元,她抬手想要脱下:“你不需要付给我这么多钱。”
林美然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我所有的东西都变卖了,只剩下它。请你不要推辞,这不光是酬劳,还是我的一番心意。”
许南珠确实很喜欢这个玉镯,她这半年看了不少珍宝,却没有一件能像它这样,让她爱不释手的。
不光是颜色还是圈口,都好像为她而生。
许南珠放下手,坦然说道:“既然这样,这份心意我就收下了。”
林美然松了口气,笑了起来。
许南珠又说:“但是它实在太过贵重,所以我决定再送你一部戏。”
林美然一怔:“你、你说送我一部戏?”
她适才试探地提了一句想去雁南飞,许南珠没有接话,她知道她并不认可她……
这也很正常,自己身上那一堆破事没解决,就算去繁星也救不了她。
但是许南珠突然改口,虽说是因为玉镯,而不是肯定自己的能力,也让她欣喜若狂了。
林美然不是个矫情的人,她现在的状况容不得她矫情了。
目前最重要的是,她要抓住所有机会。
她爽快地笑着说:“那我就先谢过你了!”
许南珠说要送她一部戏,那可不一句空话。
她要找的,必须是一个至少泛着红光,甚至最好是金光的剧本。
所以她当即回到雁南飞。
顾彦看见她,还愣了一会。
“我的天哪!我可真是活久见了,大忙人竟然想起回公司了?!”
许南珠摆摆手:“去,给我找瓶好酒,我带走。”
“哦,对了,把公司最近收到的电影剧本都拿给我看看。”
顾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但是他还是照做了。
先从酒柜里找了一瓶贵的要死的红酒,想了想,又放了回去,换了一瓶度数比较低的。
然后让关秘书把最近拿到的几个优质剧本带过来。
顾彦把办公室门掩上,把酒放在许南珠的办公桌上,好奇道:“是你要喝酒?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
许南珠拿过酒瓶看了看,又放进自己的包里。
“没有什么不开心的,只是我决定学着喝酒。”
顾彦心里想,还好他机智,换了一瓶温和的。
许南珠把这些本子看了一遍,品质都不错,但是没有一个适合林美然。
林美然的外部形象,注定她更适合驾驭一个大女主的角色。
许南珠又转头,打起公司的几个合作过的编剧的主意。
可他们都是男的,恐怕很难写出真正出彩的的大女主剧本。
想来想去,许南珠决定放弃原创剧本,找找市面上的女频小说。
这还真找到了一部合适的。
小说的女主原本是顶尖企业的中层女管理,因为遭人排挤而跌入事业低谷。
又遭到男朋友背叛、同事诬陷等等原因,她被迫离职、被迫加入一家濒临破产的老牌企业,带领团队对抗行业巨头,一步一步重返事业巅峰的故事。
这部小说里的女主和林美然特别契合,同样的处于事业低谷、同样的面临情感割裂,同样需要完成从挫败到自信的改变。
简直就跟量身定做一样。
唯一可惜的是,这部小说上的光,只是绿色。
但是许南珠不介意,她可以组建一个编剧团队,一点一点改成更好的颜色。
无非就是多花点时间,慢慢磨嘛。
她指着电脑,对顾彦说:“找人帮我把这部小说的影视版权买了。”
顾彦深吸一口气,熟悉的感觉又来了,珠珠又要搞大事了!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还需要我做什么?”
许南珠转着椅子,说:“把钟伟伟叫过来。”
钟伟伟在雁南飞特地给他准备的小办公室里埋头创作。
自从上一部喜剧获得了成功,他决定深耕这一个领域。
但是要知道,喜剧创作比悲剧要困难许多。
逗人笑比把人弄哭难多了。
一听许南珠召唤,他随手抓了抓头发,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一些,然后就赶往许南珠的办公室。
许南珠只是把那部小说给他,让他试着改编一段。
钟伟伟读了两章,突然有了灵感,就着许南珠的电脑噼里啪啦打起字来。
他越写越来劲,完全忘记身在何处,竟然埋怨起来:“这破键盘也太难用了。”
许南珠奇怪地说:“真的吗?我怎么没觉得?”
“你打字少呗!但凡多码几个字就知道,这键盘狗都不用……”
顾彦踢了他一脚:“我看你是飘了!”
钟伟伟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竟然吐槽老板的东西,他赶紧找补:“我不是说您,我是说买键盘的人,太没眼光了!”
他可太知道了,许南珠绝对不可能自己采购办公用品。
顾彦气笑了:“没眼光?劳资买的!”
钟伟伟哭笑不得,谁能想到堂堂二老板竟然亲自买键盘这种小东西!这下可好了,他一口气得罪了两个老板。
许南珠推推顾彦:“你别说话了,让他安心创作。”
“明天重新买键盘……”许南珠又低声补了一句:“让行政部的人去买。”
顾彦:???
有了许南珠解围,钟伟伟擦擦汗,继续改编起来。
钟伟伟文思泉涌,一口气改了三集,恭敬地递给许南珠过目。
只是三集的内容,看不出什么光来,许南珠便认真阅读了一下里面的内容。
钟伟伟的笔力深厚,加上他之前写多了喜剧,竟然把原本冲突的剧情改得又燃又有趣。
这么一来,女主的形象就变成了虽然身在逆境也能苦中作乐的飒爽女人。
整体读下来,竟然挺吸引人的。
“你先改着,一起改好了再给我看。”
又对顾彦说:“这部小说的版权我们一定要拿下。”
许南珠交代完,便拎着包走了。
林美然独自站在空荡荡的别墅里,恍如隔世。
谁能想到三天前她还绝望地对自己下狠手,去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真正经历过濒临死亡的那一瞬间的人才会明白那种感觉有多可怕。
她觉得这辈子再也不会有勇气重走那一步了。
连死都不怕,她怕活着吗?
身边的魑魅魍魉都已经被清走,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就在这时,门铃忽然响了。
林美然走到监控屏前看了一眼,是阿伊。
她把门打开,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阿伊的视线越过她,朝屋内扫了一眼,发现没有别的人后,才开口:“你最近还好吧?怎么突然想起查司机了?”
林美然其实不太习惯和阿伊相处,她退后一步拉开距离。
“突然认识了一个很厉害的朋友,是她提醒我的。”
阿伊松了口气:“你终于遇到靠谱的人了。”
他把手里的一沓资料递给林美然:“我觉得,你应该看看这个。”
这一沓全是司机老刘的资料,上面写着,他从五年前开始沉迷赌博,到现在已经输掉了三百万,妻子早和他离婚,带着孩子回了娘家。
“三百万?”林美然难以置信,“他每个月工资才一万五,怎么可能输掉这么多?”
阿伊叹气:“你还是太单纯了,我查到,他经常把你的行程、照片、状态甚至在车里的通话内容卖给狗仔,靠这个赚黑心钱。”
林美然这才恍然大悟:“难怪,那些记者就像冤魂不散一样,怎么都摆脱不掉……”
她又想起许南珠笃定地说司机有问题,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她不让人叫她大师,也没见过她拿罗盘之类的东西,说的话却比大师还灵……
阿伊看着她,语气复杂:“这些年,我劝了你多少次?你的司机、你的那个小男朋友,明显对你另有所图,可是你宁可相信他们,也不相信我。”
林美然也有些愧疚,她对阿伊这么多年从没放下戒备心。
她突然想起五年前,和阿伊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那时金姐硬拖着她去了一个饭局,美名其曰谈合作,实则就是陪酒(现在想来,她陪的酒、陪的笑都拿去给金姐博资源了吧)。
包厢里烟雾缭绕,这个总那个总的眼光就好像烧烤炉上的沾满油的刷子,在她身上来回地扫。
他们换着花样劝酒,就连金姐也在桌子底下掐她,让她喝。
阿伊那时就在酒桌上,是他站出来解了围。
他告诉她,他是她的粉丝,收藏了她所有电影的原声碟。
林美然当时嗤之以鼻,这包厢里哪个人不说是她的粉丝?
她对这些四十多岁还出来找女明星陪酒的所谓商界成功人士无差别地反感。
所以她自然没有把他说的话当回事。
没想到阿伊才是真正为她着想的人。
看她愧疚,阿伊也不再说这件事,又问:“你有什么打算吗?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投钱给你开个工作室。”
林美然摇摇头,她也不是小女孩了,不是不知道阿伊对她的感情,她不想这么快走进一段新的感情:“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我自己可以的。”
阿伊好不容易有机会和她走近一点,也不敢再逼她,点头说:“好,你只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站在你身后。”
许南珠突然想到要学喝酒,并不是要练成千杯不醉,只要做到三杯不倒就行。
不然这总会成为她的一个软肋。
她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吃完晚饭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先试探自己的量到底是多少,然后再按计划逐步增加。
她吃完晚饭(今天家里里只有她和林伯,十分安逸),正准备上楼洗漱,敲门声响了。
许南珠和林伯对视一眼,林伯问:“不如我去把人打发了,省得误了您的事。”
林伯是知道许南珠今晚计划的,他还煮着醒酒汤呢。
许南珠说:“你去看看是谁,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就说我不在。”
林伯应了一声“哎”,然后小跑着去门口开门。
“顾总!您有什么事吗?”林伯自动把顾叙列为“不是什么重要的人”那一列。
“小姐今天晚上不在家。”
许南珠上楼的脚步突然停下,她想说,林伯你糊涂啊,骗得过顾叙吗?
果然,顾叙问:“南珠买车了?”
林伯不明所以,摇了摇头。
顾叙说:“我来给她送点东西,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他顿了顿,又说:“她车子停在墙边。”
林伯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了许南珠的小红。
小姐一般把车停在后院,没想到今天停在正门边上……
林伯恍然大悟,但是他坚持演下去。
他拍了拍脑袋,装作刚刚恢复记忆:“对咯!小姐刚刚回来了!你瞧我!人老了记性就差了,哎。”
顾叙也不恼,微微一笑,把手里的盒子递给林伯:“那就麻烦您帮我转交一下。”
林伯不好意思接,这时许南珠走来解围:“顾总,进来聊。”
林伯如释重负:“我去给你们倒茶!”
顾叙一身西服,看着像是直接从公司过来的,他将手里的东西放在茶几上。
“我听顾彦说你想学喝酒,他给你的那瓶不太合适,我找了一瓶香槟,度数更低更温和。”
呵呵,顾彦大嘴巴子。
许南珠拿起香槟,为难地说:“没什么喜事开香槟总有点名不正言不顺。”
顾叙想了想:“不如我提供一个?”
“好啊!”
“还记得周亚吗?就是我们一起在东南亚救下的那个拳手。”
“他出院了。”
“出院了?”许南珠真心为他高兴:“那我们必须开香槟!”
林伯从厨房探出头,笑眯眯地问:“要开香槟?那我给你们烤些甜品配着!”
许南珠想起什么,好奇地转身问顾叙:“我看电视里,开香槟都要使劲摇晃酒瓶,是这样吗?”
顾叙笑了起来:“那要看场合。”
“如果是大型庆典,有人喜欢喷洒香槟营造气氛,但是更多时候我们都会安静地开。”
许南珠看看自己价值六位数的沙发:“……我选安静的那种。”
顾叙拿过酒瓶,从容地说:“我来教你。”
他修长的手指利落地撕开酒瓶口的封帽,然后轻轻拧动捆绑的金属丝。
大概拧了五六圈,他示意许南珠靠过来:“来,用大拇指压住香槟塞,要压紧。”
许南珠学着他的样子,用手掌握住瓶颈,大拇指按在木塞上。
她有些紧张:“它不会砰地一声崩出去吧?”
“别怕,”顾叙低声笑着:“你只要按紧了,就不会崩出去。”
他将金属丝完全松开,让许南珠不用再按木塞了,改成用手握紧木塞。
轻轻拉过她的另一只手,放在酒瓶底部。
这下整瓶酒就落在许南珠的手中了。
“瓶身倾斜45度,对,就这样,别对着人。”顾叙像个老师一样耐心教着:“现在,左手轻轻旋转瓶身,记得右手不要给木塞压力,只是抓住就好。”
许南珠照着做,旋转了三四圈,听见轻轻的一声“砰”,香槟打开了,没有半点喷溅。
许南珠松了口气。
“做得很好!”顾叙赞许道:“其实,在平时开香槟的时候,声音越小越好。”
林伯拿来两只香槟杯,笑着说:“行家都把那一声响称为‘贵妇的叹息’。”
许南珠恍然:“难怪越小声越好呢。”
顾叙既然来了,香槟既然开了,不喝两杯再走也说不过去。
许南珠提议他们到院子里去,在桂花树下喝。
其实许南珠不会发酒疯,醉了无非就是倒头睡,她就干脆搬了一张躺椅,准备好枕头和小被子。
她上楼洗了个战斗澡,换上舒适的睡衣睡裤,然后坐在躺椅上。
许南珠跟顾叙说:“我如果一会醉倒了,不用管我,你自便就好!”
她举起酒杯:“来,让我们庆祝周亚脱离危险!干杯!”
和顾叙碰了一下杯,刚要豪爽地一饮而尽,顾叙按住她的手:“不要喝得那么急,容易醉。”
许南珠从善如流,改成小口抿。
林伯端了一盘子点心,有甜甜圈、芝士蛋糕等等。
“这酒偏酸,适合配一些甜点吃。”
又得知顾叙还没吃晚饭,林伯便去为他煎了一份小羊排。
许南珠和顾叙说着话,慢慢竟也喝完了一整杯香槟。
“嗝……”许南珠打了一个嗝:“喝了一杯都没醉诶!”
顾叙说:“还记得你第一次跟我喝酒,点的是长岛冰茶?那个酒看着像饮料,其实烈得很,一杯倒也正常。”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的酒量其实不差?只是新手任务选错了?”
她话多了起来,叽里呱啦继续说:“那长岛冰茶,简直是商业欺骗!名字叫冰茶,我还以为是冰红茶呢!没想到这么恶毒!”
“而且它还怪好喝的!一不留神就会喝多!”
“我应该提醒你的……”顾叙话还没说完,就见许南珠身体一软,两眼一闭,径直倒在了躺椅上。
这也醉得太快了,顾叙失笑,摇摇头起身帮她盖好薄被。
他坐回位置上,准备吃完最后半块羊排就走。
他一边回邮件,一边切着羊排,吃完后又喝一口香槟。
许南珠突然“噌”地一下坐起来,眼神清明。
顾叙吓了一跳:“你怎么醒了?”
许南珠也一脸困惑:“我好像……酒醒了?”
顾叙看了看表,难以置信:“半个小时不到就醒酒了?”
许南珠也觉得神奇,她顺手把刚刚没喝完的半杯酒倒满,然后碰了一下顾叙的酒杯:“再试试看看!”
喝完一杯,她甩甩脑袋:“感觉还行!”
说完又倒了一杯。
顾叙赶紧把酒杯抢了下来,她已经小半杯下肚了。
“你感觉怎样?”顾叙关切地问。
许南珠双手捧着脑袋,眼睛发直:“晕了……”
然后“砰”地一声,脑袋砸在桌子上。
林伯闻声赶来,和顾叙一起把她放倒在躺椅上。
“小姐也是,一下子喝这么多,可不就醉倒了?”
顾叙:“她这是第二轮了……”
顾叙看着表,记录她这一次醉倒的时间。
等了二十分钟,许南珠又醒了。
“太神奇了!醉得快醒得也快!我再试试!”
顾叙按住酒杯:“先别试,我问问医生看看会不会对身体不好。”
一听他说要找医生,许南珠本能地想阻止。
她怕自己的秘密被发现。
手刚伸到顾叙面前,她便停了下来,改变了主意。
只是喝酒的事,应该不至于暴露什么。
她也想知道自己身体这么反常,会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顾叙举着手机在耳边,看着面前的一截白皙的手臂,问:“怎么了?”
许南珠:“……你看我的手镯好看吗?”
顾叙:“不错,你喜欢翡翠?”
许南珠笑笑,还好这时电话接通了。
顾叙描述了一下许南珠的情况:“我有一个朋友,她喝酒醉得很快,但是不到半个小时就会醒,和没醉的状态一样……”
“对,是……女生,很年轻,嗯,去院里检查一下?”
许南珠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她不方便去医院。嗯,好,是这样啊?我知道了。”
顾叙挂了电话,对许南珠解释:“没事,医生说可能因为你的身体的酒精代谢系统比较特殊,所以会醒得特别快,这也是正常的。”
许南珠松了口气。
仔细想想,她其实不光酒精代谢得比较快,各种食物吃下去也很快就吸收了。
而且她已经有半年没有控制饮食了,可身材一点也没胖,反而越来越好。
她问顾叙:“你说,精神力消耗得多,会不会怎么吃都不会胖?”
顾叙把这句话中译中,点头答道:“是的,脑力活动很多时候比体力活动更消耗热量。”
“而且大脑更喜欢高热量的食物。”
许南珠觉得这一切都能说通了。
难怪自己怎么吃都不胖,难怪代谢能力那么好,难怪每次用眼过度就会晕倒,可能都跟自己使用了那种特殊的能力有关?
第二天一大早,许南珠被电话铃声吵醒。
挣扎着从被窝里爬起来,伸手从床头柜拿起手机,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屏幕,是姜沐瑶。
“喂……”许南珠的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南珠!是我!”和她相反,姜沐瑶精神多了,她欢快地说:“我在京城的古玩街盘了一家店,你有空吗?要不要来喝喝茶?”
许南珠失笑:“海城到京城啊?!那么远去喝你一杯茶?你可真看得起我。”
姜沐瑶夸张地撒娇:“哎哟,对我们许总来说,这点距离算什么嘛,而且……”
她神神秘秘地说:“我保证让你不枉此行!”
许南珠听到这句话来了精神,她估计是原石的鉴定结果出来了:“好好好,我先收拾些衣服什么的,中午和你吃饭。”
姜沐瑶叮嘱她:“就装几件换洗的衣服就好,缺什么你到京城再买!”
许南珠随便收拾了一个包,戴上墨镜,拿起手机,让林伯送她去了机场。
上了飞机,许南珠换上舒适的拖鞋,调整好座椅,准备趁着航程补一觉。
身旁座椅传来动静,有人坐了下来。
一道毫不掩饰的视线粘在自己脸上,她早已习惯了别人的关注,懒得理会。
希望那人能识趣一点。
没想到还没起飞呢,身旁那人就开始搭讪。
“这位小姐,冒昧地问一句,你是明星吗?我看你非常眼熟。”
许南珠腹诽:老掉牙的搭讪方式了。
她偏过头,墨镜滑到鼻梁上,露出一双美得惊人的眼睛。
她上下扫了那男人一眼,一个不管是头顶还是身上都没有任何光的平平无奇的男人。
偏偏还自我感觉良好。
“不是,”她语气平淡,收回目光:“我也从没见过你。”
男人来劲了,晃晃手腕上的的金表,故作抱歉一笑:“不好意思,主要是你长得……太漂亮了,怪我误会了,还望你不要介意。”
男人眼神落在许南珠的手指上,确认她的无名指没有任何戒指的压痕,然后拿起手机,打起了电话。
生怕许南珠听不见,他抬高声音:“喂,张总啊,你好,我现在坐飞机去京城,对,就是那个三千万的项目嘛,”他偷偷瞥了一眼许南珠,把手机挪到左手,让金表对着许南珠:“那边一定要见到我才肯签!等我回来一定请你去沧海阁好好搓一顿!”
许南珠听过沧海阁,是海城一家以贵闻名的海鲜餐厅。
男人放了电话,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许南珠。
他就不信了,三千万的项目和沧海阁这两个东西抛出来,这女的会没兴趣?
哪想到许南珠连头都没抬,一直在手机上点着。
呵,还挺清高,可惜九成九是装的。
看她这个样子,一定是花了血本买了商务舱,就为了“钓凯子”。
他色眯眯打量了一下许南珠,又说:“这位小姐,去京城玩啊?我经常去,对那边的景点熟得很,可以带你转转。”
许南珠已经感觉被骚扰到了,她抬头,不耐烦地说:“先生,首先,我不是去玩的,我去谈生意。”
“其次,沧海阁的海鲜最近货源紧张,质量下滑得厉害,如果你真想请客,建议换一家。”
“最后,你真的好吵,我想睡一会,麻烦你安静好吗?”
“你、你、你……”男人没想到被人这么直白讽刺,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指着许南珠骂道:“你不识好歹……”
许南珠最后撇下一句:“你的金表成色不对,买到假货了吧?”
男人下意识用右手捂住手表,心里诧异,这是他花了上千块买的高仿,怎么这么容易就被看出来了?
“不可理喻!”他哼了一声,挪了挪屁股,歪到另一侧去了。
终于没人打扰,许南珠盖上小毯子,睡了过去。
许南珠出了机场,一眼就见到姜沐瑶穿着一件风衣,笑眯眯地朝她招手。
她接过许南珠的背包,带着她走去停车场,停在一辆大奔面前。
许南珠打趣道:“喔唷,行啊,都开上大奔了!”
姜沐瑶当时离开姜家,是什么东西都没有带出来的。
她哈哈大笑,连连摆手:“租的!这样才有排面嘛。”
她带着许南珠直奔古玩街,最后在一家店铺门前停下。
许南珠抬头,看见牌匾上写着:瑶珠堂。
“哎,别怪我把我的名字放在前面啊!”姜沐瑶一边开门,一边笑嘻嘻解释:“实在是你的名字在前面不好听,珠瑶,猪妖,人家还以为这里是高老庄呢!”
许南珠也跟着笑起来。
“不过瑶珠这个名字还挺不错的。”
姜沐瑶得意地点头:“‘瑶’是美玉,‘珠’乃珍宝,寓意我们店里汇聚天下美物,财源滚滚来!”
两人默契地击了个掌。
店里装修很简约,只摆了两排展示架,上面摆的东西也不多。
角落放着她们运回来的钢琴,让这家店看起来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姜沐瑶解释:“上次运回来的瓷器都存在楼上,我还没来得及整理。”
说着,又带着许南珠上了二楼。
二楼是一个带客厅的小套间。
客厅改成了工作室,中间放着一张长桌,还有不少专业设备。
房间里摆着一张床,应该是姜沐瑶的住处。
“今晚你要是不嫌弃,就和我挤挤,反正咱俩也不是第一次睡一起了。”
她眨眨眼:“你要是嫌弃呢,我就去给你开一间五星级套房。”
许南珠笑道:“就在这里挺好的,哪能让您破费。”
工作室的窗户边还有个茶台,姜沐瑶走过去坐下,熟练地开始沏茶。
许南珠坐在她对面,静静等着她先开口。
姜沐瑶拿出一个盒子,推到许南珠面前。
许南珠打开:“蓝宝石戒指?”
是她们在布拉格找到的那枚。
第186章 怎么出手?
姜沐瑶语气认真起来:“我找人看了,这是没有经过现代工艺切割的糖包山蓝宝石,皇家蓝色。而且维多利亚晚期,或者爱德华时期的古董。”
“时代特征明确,品相完好,价值不可估量。”
姜沐瑶把一盏清茶递给许南珠:“你先喝口茶,压压惊。”
说完,她转身进了房间,从保险箱里拿出另一个盒子。
“而这一个,”她把盒子给许南珠:“是如假包换的黄钻原石,保守估计,打磨后也超过一百克拉。”
姜沐瑶深吸一口气,眼睛亮亮的:“一百克拉,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在钻石行业,存在非常强的克拉溢价现象,也就是说,钻石的价值随着重量的增加,会呈现几何数级的增长。”
“这颗黄钻,不光重量超过一百克拉,而且颜色和净度都是顶级的,这简直是个奇迹!”
姜沐瑶越说越激动,她紧紧握住许南珠的手:“它对我们来说意义非凡!明天我们就去找人打磨它,然后把它堂堂正正请进‘瑶珠堂’!”
“以后,它就是我们的镇店之宝了!”
许南珠一直都不太干涉合伙人的做法,她点点头:“那我们先去吃饭吧?”
刚才在飞机上她只顾着睡觉,飞机餐都没有吃。
姜沐瑶“嘿嘿”笑了笑,许南珠看她的表情,心里暗叫一声不好……
果然,姜沐瑶说:“南珠,我给你点外卖吧?”
许南珠深吸一口气:“敢情你叫我过来喝茶,就真的只给我喝茶啊?”
姜沐瑶不好意思地拉拉许南珠的手:“我们还在创业初期,省着点总归是好的嘛!我知道附近一家特别好吃的炒面,真的特香,便宜量大!”
许南珠受不了了,拉着她站起来往外走:“我请你行了吧?我真的不想吃炒面啊!”
姜沐瑶惊喜地问:“真的?你请我?这是我的地盘诶,你不介意吗?”
许南珠说:“比珍珠还真!我们两个就不要管那些讲究了。”
姜沐瑶举手:“那我要吃自助!”
她好像有很久很久没好好吃一餐饭了,兴奋得像个一米七的孩子。
“南珠,我们点那个五星级酒店的粤菜餐厅,里面有广式茶点自助!我想吃好久了!”
许南珠在手机上找到餐厅,然后预约。
她瞄了一眼价格,无奈地说:“三百块一个人你都不舍得呀?”
姜沐瑶无奈:“我手里的钱都砸在房子、车子租金上了,从布拉格弄来的东西也还没有出手,现在真的拮据呀!而且我这个人,对吃的要求不高,有口吃的就行……”
话虽这么说,刚一落座,她的眼睛跟放光似的,摩拳擦掌。
“南珠,今天无论如何我们也要吃回本!”
她一把抓过菜单,迅速在上面画圈。
“凤爪、虾饺、排骨和金钱肚这四个必点!我们先各来两份垫垫肚子。”
“咖喱鱿鱼、蟹籽烧卖、陈皮牛肉粒也好吃,来两份!”
“算了,别麻烦了,全部都圈上,先吃一轮再说!”
她们两个女孩子,虽然看着瘦弱,可一个爱吃能吃,一个饿久了正馋,一笼接着一笼地吃,以凤爪开始,用炒牛河结束。
姜沐瑶终于满意了,她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叹息道:“我觉得我们起码吃了四十笼!”
她看了一眼旁边还在一口一口喝着杨枝甘露的许南珠,惊讶地说:“没看出来啊,你这么能吃?难道你和我一样饿了很久了?”
许南珠拿起最后一个蛋挞,说:“我胃口挺大的。”
姜沐瑶叹气:“羡慕啊!我要是天天像你这么吃,早就吃成一个球了。”
吃完饭以后,她们回到店里,整理那一箱瓷器。
姜沐瑶当时从许南珠的眼神中知道这个箱子里的东西不简单,但是后来遇到了几个更加抓人眼球的宝贝,这箱东西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所以她一直没有打开看。
她们上了二楼,姜沐瑶把工作台上的布掀开,桌面上放着各种工具。
蒸馏水、清洁剂、白手套、放大镜,还有按照各个尺寸排列的毛刷。
姜沐瑶戴着口罩和手套,跟做手术的医生似的,小心翼翼地拨开箱子里的填充物,拿出里面的东西。
许南珠则帮她拍照做记录。
“我的天啊!这是一整套啊!”
她将里面的瓷器分门别类摆放。
有用于盛放主食的大盘子,有用于装点心的小盘子,有带盖的和不带盖的两种汤碗,有茶杯、杯托,有调味碟,还有一个大汤碗……
姜沐瑶一件一件清理,先用软毛刷刷去上面的蛛网和灰,露出盘底的楷书官窑年款。
“南珠你看!虽然是外销瓷,但是烧造水准很高,应该是顶尖窑口接的海外单子!”
许南珠指着杯子上的一个类似标记一样的东西问:“这个标记是什么?”
“呀!”姜沐瑶接过来,惊喜地说:“这是家族的徽章啊!”
她接着翻了几个瓷器,都在不同的角落找到了同样的徽章。
”这说明这些瓷器是一整套的!”
她急忙数着桌子上的瓷器。
“汤盆一件,大盘十二件,小盘二十四件……我的天!这真是一套完整的144头餐具!”
她这个摸摸,那个擦擦,激动得很:“保存的特别完好,几乎没有磕碰!”
她回头抱着许南珠,兴奋得跳个不停:“南珠!我们捡到宝了!”
许南珠挣脱来,把相机递给她:“冷静冷静!我拍下了各个角度的照片,你看看行不行?”
姜沐瑶翻看一会,说:“拍的特别好!不愧是我的女神!”
许南珠翻了她一个白眼。
又问:“你准备怎么出手?”
姜沐瑶想了想,说:“正常情况下,我们应该委托专业的拍卖行,但是这样一个流程下来,耗时太长。”
“所以我在想,要么举办一个小型鉴赏会,要么联系有意向的买家。你觉得呢?”
许南珠觉得,姜沐瑶最缺的是时间和流动资金。
鉴赏会前期的筹备、宣传和安保要投入不少,费时费力。
如果有靠谱的中间人介绍买家,对姜沐瑶现在的情况来说,是更好的选择。
姜沐瑶感到十分为难。
她之前积累的人脉大多和姜家息息相关,如今她和家里闹翻的事早就是圈子里的一个大谈资了,恐怕很难绕过姜家去找些熟人帮忙。
她皱眉思索了好一会,终于靠近许南珠,试探性地问:“不如我们去找阿简……易简帮忙?当然了,我在他面前说话没有份量,得靠你出面……”
许南珠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之前看在易简的面子上帮过不少忙,现在也是时候收回点人情了。
许南珠将照片发给易简。
【能帮忙打听一下,京城附近有谁能吃得下这么大批量的货吗?】
144头一整套,的确需要实力雄厚的大买家才接得住。
易简那边震惊了好一会儿,才回信息:
【我去问问。】
许南珠又补了一句:【如果有人感兴趣,让他们直接联系姜沐瑶。】
这比刚才看见那一整套瓷器还令易简震惊。
【你怎么会和她扯上关系?】
紧接着又发来一条信息:
【难怪听说她和家里闹翻了,原来是到你那里去了。】
许南珠回:【你这个因果关系不对。事情有些复杂,等见面详说吧。】
易简办事速度很快,到晚饭时间,姜沐瑶就陆陆续续接到了几个要询价看货的电话,她统一约到了周末。
晚饭吃得很简单,姜沐瑶用电饭锅煮了一锅面条,打了两个鸡蛋,就这样凑合吃一顿。
两个人窝在柜台后面,边吃边商量着怎么陈列商品的时候,店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请问,姜沐瑶小姐在吗?”
姜沐瑶闻声从柜台后站起来:“我就是……吴、吴先生?您怎么亲自来了?”
她暗暗推了一下许南珠。
许南珠会意,站起身来和来人打了个招呼。
“您好……”话说到一半,她看见那人胸膛一片灰影,愣住了。
吴先生并不介意她的失礼,微微颔首,又说:“我看到了小易发来的照片,对你们手上的纹章瓷很感兴趣,担心晚一步就被人抢了先,这才冒昧直接上门。”
他扫了一眼空空的货柜,继续问:“请问那套瓷器还在吗?方不方便让我看一看?”
“纹章瓷呀!”姜沐瑶连忙应道:“在,在楼上呢,您是第一个来看货的,请稍等片刻,我们这就取来。”
说完,她拉着许南珠快步上楼。
一避开视线,姜沐瑶就压低声音激动地说:“易简也太牛了,居然请动了这桩大佛!”
许南珠疑惑地问:“他是什么人?”
“吴先生啊!这已经不能用有钱来形容了!”姜沐瑶一边整理瓷器,一边和许南珠快速介绍。
“如今京城的名利场里,大致分为三派。”
“易家看着就是开画廊、搞古玩,其实他们家祖上往上数七八代都是翰林学士、朝廷重臣的,虽说现在远离权力中心,但是底蕴深厚,不可估量,是老钱一派的代表。”
“姜家虽然这几年风头正盛,说到底也只是这几十年靠着机遇和胆子闯出来的新贵,在易家面前看都不够看的。”
“这也是为什么姜家要攀上易家的原因。”
“而吴家可不一样,历经几次时代变革,政权交替,他们都稳稳站对了队伍,在政商两界,他们家打个喷嚏,大家都得跟着抖一抖!”
“他们聪明得很,一代只有一人从政,看见现在新闻里经常出现的那个最年轻的副部长了吗,就是吴家这一代托举上去的,也是楼下那位的亲哥哥。”
“这种级别的人物,可是姜家费尽心思都难见上一面的!”
她说着说着,忽然眨眨眼:“而且,他还长得挺帅的,是不是?”
许南珠根本没看见他的长相,只记得他整个前胸都是灰色的。
而事实上,许南珠自从眼睛做了手术以后,就再也没仔细看过别人的长相,每次都会被别的东西吸引住视线。
两个人小心翼翼把装有瓷器的箱子抬下楼。
见吴先生独自一人站在店里,姜沐瑶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刚刚都忘记让他坐着休息,就这样晾着他了。
太失礼了!
她手忙脚乱,一下给他搬椅子,一下给他倒茶,整个人窘迫得脸都通红。
吴先生摆摆手:“不用上茶了,我们看货吧。”
箱子打开,吴先生戴上手套,一样一样拿起来,仔细端详,又取来放大镜,越看越欣喜。
“的确是真正的一整套纹章瓷。”
他放下手里的瓷器,直接开口:“姜小姐,你开价吧。”
姜沐瑶拿不定主意,习惯性地看向许南珠。
许南珠点点头,示意她大胆开口。
姜沐瑶说:“是这样的,这、这些瓷器单个拎出来去拍卖行,都得卖到、卖到十万以上吧,这么一套的话,就按十万一件的价格给您吧。”
她又补充道:“这是友情价!希望能跟您交个朋友,以后多光顾我们店……别看店里现在东西少,很快就会多起来了!”
吴先生点点头:“价格公道,那好,就这么说定了。”
他拿出支票簿,在上面写写画画,突然问道:“瑶珠堂,‘瑶’出自姜小姐的芳名,那‘珠’……”
他顿了顿,说:“想必就是这位一直盯着我看的小姐的名字了?”
空气突然凝滞。
姜沐瑶缓缓侧头,不可思议地看向许南珠。
许南珠也顿时慌了,被人家当场点破,她觉得十分不好意思。
“抱歉,是我失礼了。”
“无妨,”吴先生把支票递给姜沐瑶,盖上笔盖,看着许南珠说:“我不理解的是,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的胸口?”
正在默默数着支票上的零,姜沐瑶手一抖,差点把支票扔了。
如果是别人,许南珠或许会提醒他两句,让他去医院检查一下之类的,但是姜沐瑶说了,吴先生位高权重,她实在不敢冒险。
于是就胡扯了一句:“吴先生胸肌练得不错。”
这本来是一句挺冒犯的话,但是从她嘴里说出来,只有诡异的违和感。
谁会皱着眉毛打量了半天,然后憋出这么一句夸奖呢?
吴先生打了一个电话,不一会儿就有人进来,把箱子搬走。
临走前,他回头又看了一眼许南珠,后者正在柜台后低头专注地玩手机。
他想了想,就像是为了确认什么,转身回到许南珠面前。
许南珠余光看见有人靠近,下意识抬头,可视线抬到一半,目光又不受控制地聚集在吴先生的胸前。
半晌后她突然回过神来,急忙抬头直视吴先生的双眼:“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吴先生挑挑眉,语气平淡地说:“你的镯子不错,我家里也收藏了两只类似的。”
许南珠下意识摸了摸手镯,说:“谢谢。”
吴先生从胸前口袋里取出一张名片,轻轻放在柜台上。
“如果您以后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可以给打这个电话。”
说完微微点头,转身离去。
许南珠低头看了一眼名片,看见他的名字是“吴修砚”。
姜沐瑶凑过来,语气惊奇:“他为什么突然给你一张名片?难道不是应该给我吗?难道就是因为你盯着人家胸看?”
许南珠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把名片放进柜台抽屉里,没有打算和他再有什么联系。
吴修砚靠在后座,看着窗外的城市霓虹,心里想的却是别的事。
他突然开口:“回西山。”
司机毫不迟疑,立刻打亮转向灯,掉头去了另一个方向。
西山,是吴家根基所在,当年为了表立场,祖父把京城中心的宅子和地都主动上交了,带着一家人在这偏远处购置山林,修建了如今的庄园。
吴家家大业大,祖父去世后,庄园里依旧住着祖母、吴修砚的父母、叔伯和几家表亲。
如今搬出庄园自立门户的只有他和他从政的大哥。
车子驶入寂静的庄园,穿过一大片草地,直直开到房子前。
他指挥着随行人将箱子搬进客厅,动静不大,却还是惊动了早就歇息的家人。
吴家保留着老派的作息习惯,刚过九点,各房都已经回房熄灯了。
吴母保养得宜,披着一件真丝外袍,站在二楼栏杆处问:“修砚?你今儿怎么想着回来了?”
吴修砚和母亲打过招呼,第一句便问:“祖母睡下了吗?”
吴母答:“这个点儿,应该是睡了。”
吴修砚和下面人吩咐:“东西放好,你们就先回去吧。”
然后抬头和吴母说:“我去看看她。”
说着,抬脚往他的祖母房间走去。
还没走到房门口,便听见了屋里传来沉重的咳嗽声。
吴修砚顿了顿,轻轻敲门,不一会儿,保姆把门打开。
“祖母身体怎样?”吴修砚没有直接进去,站在门外先低声询问情况。
保姆担忧地摇摇头:“老夫人还是老样子,吃什么药都不管用,晚间喝了枇杷露,兑了些温水,将将好了俩小时,这不,又开始咳了。”
吴修砚莫名也觉得喉咙有些痒,他低声清清嗓子,点头道:“我知道了,我进去看看老人家。”
屋里很黑,只在床头点了一盏台灯。空气里是浓浓的药味,因为不敢开窗,所以味道久久不散。
祖母背对着他,侧躺在床上,时不时咳嗽两声。
吴修砚走上前,轻拍祖母的背。
祖母惊醒,转头看见是他,问道:“修砚?你今儿怎么回来了?”
吴修砚笑着说:“我刚得了一套好东西,想着您肯定喜欢,特意拿回来给您瞧瞧。”
祖母笑着说:“多大的人了,还是小孩子心性,得了宝贝就迫不及待显摆。”
保姆上前,帮她把靠枕垫上,也笑道:“老太太成日盼着少爷回来,真回来了又口是心非。”
吴修砚看着祖母这样,脸上笑容不减,心里却不好受。
他在床边陪着她说了会话,期间几次她咳得快喘不上气。
保姆又端了一碗汤药过来,祖母无力地摆手推开:“不喝咯!喝多少都不见好,有什么用。”
吴修砚忍不住开口:“明天咱就搬走吧,搬到京郊的别院住几天,那边环境好,院子里养了几只天鹅,我过些日子再找人送两只孔雀去,有趣的很。”
祖母摇摇头:“你们去吧,我一把老骨头了,就不折腾了,我就留在这儿,陪着你祖父。”
吴修砚轻轻带上祖母的房门,他母亲果然还在门外等候。
“你又提了?她肯吗?”吴母低声问。
吴修砚无奈摇头:“还是不肯离开。”
吴母用手帕掩着嘴巴咳嗽两声,叹气道:“这咳疾真是没完没了。”
吴修砚说:“这必定是庄园的风水出了问题,不然怎会一家子都咳嗽。”
祖父死于肺癌,祖母咳嗽不断,肺部已经出现了纤维化,家里的大大小小,如今也陆续有了夜间咳嗽的症状,却又查不出原因。
他想起傍晚时,那位小姐异样地、执着地盯着自己胸口的样子。
若是别的人,也许会当成骚扰,但久治不好的咳嗽,让他对这件事特别敏感。
吴母又提议道:“不如看看附近的离得近的庄园,有没有愿意出售的?离祖父的墓地也近,兴许你祖母会同意。”
吴修砚若有所思,说道:“这件事,我来想办法。”
第二天一早,店里两人就忙起来,她们今天要把姜沐瑶淘来的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摆上货架。
虽然大多算不上什么名贵器物,但姜沐瑶说得头头是道:“现在哪家古玩店里不是仿品放满柜台?真正的好东西都不摆出来的。”
许南珠想到之前在姜家铺子捡的漏,说:“你家倒是有些好东西的,就是店里伙计眼光不怎样。”
姜沐瑶眼睛一亮:“不如你去店里再转转?多弄些好东西回来。”
许南珠不是不动心,为难地说:“我当时在你们家捡的漏,稍微有些大,就怕你家人反应过来了,看到我又找我要。”
两个人正低声商量呢,店里来人了。
抬头一看,来的竟然还是昨天那个吴先生。
姜沐瑶连忙迎上前:“吴先生,是昨天的瓷器有什么问题吗?”
吴修砚摇摇头:“今天来,是想委托你们帮忙出售一样东西。”
第189章 根本无法拒绝
古玩店里接寄卖并不稀奇,姜沐瑶点头说:“没问题,能先让我们看看货吗?”
吴修砚拿出一张照片,特意推向许南珠面前的柜台。
“我想请你们帮我卖掉,我的庄园。”
“庄园?”姜沐瑶诧异:“卖房子不是该找中介吗?”
吴修砚没有回话,目光直直盯着许南珠。
许南珠拿起照片,看见上面静谧威仪的房子上,黑光萦绕。
她眯眼看去,房子顶部散发着金色光芒,和黑光交杂在一起,看着挺……
吴修砚见她一直盯着照片,心里更加确定了这个女人不简单。
姜沐瑶好不容易得了个大生意,正准备开口问佣金的事,没想到许南珠直接拒绝了。
“不好意思,我们店里小,接不起这样的大生意。”
姜沐瑶倏地转头看向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把送上门的生意往外推。
这可是许南珠啊,当年一个亿美金的交易,她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怎么现在想也不想就说接不起?
尽管心中诧异,姜沐瑶仍然毫不犹豫地点头。
“是,不好意思,吴先生,这个生意我们接不了。”
吴修砚始终看着许南珠,说:“没关系,这位小姐,我明白您有自己的顾虑,这不是普通的房产交易,我自然也不会以常理待之。”
他的语气十分诚恳:“不论最终的成交价多少,我都愿意支付百分之五的佣金作为酬劳,而且,只要您点头,五十万的预付款今天下午就可以打到‘瑶珠堂’的账上,无论成交与否,都不用退还。”
姜沐瑶在一旁倒吸一口凉气,这无疑是非常非常有诚意的了。
虽说她不会卖房子,但是她可以学!
要知道,吴家庄园真正值钱的,不是房子,而是那块地!
这西山自古以来就被视为风水宝地的代名词,在当今政策下,几乎不可能再在西山这样的地方获批这么大面积、低密度的私人庄园用地了!
姜沐瑶的父亲就曾经对西山的一小块地垂涎三尺,又求而不得,而吴家所拥有的,是一整个庄园!后山能跑马的那种!
姜沐瑶心情激动,许南珠却依旧从容平静。
一整幢房子都是黑色,这对她来说,意味着深不可测的危险。
听说吴修砚平时住在市里,只是周末回去住两天,可他的胸口也有了灰光,这说明这个庄园实在不详。
她怕暴露自己的能力,更怕解决不了问题,反把自己也搭进去。
“您开出的条件的确诱人,但是我们店也有我们店的规矩,所以只能说声对不起了。”
吴修砚显然有备而来,像他这样的人,自然有自己一套谈判策略。
他向前微微倾身,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您昨天看我的眼神,和刚刚看这张照片的眼神,非常不寻常。或许您看到的,正是困扰我们家族很久的痼疾。”
许南珠闻言微微皱眉,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身上有病了。
吴修砚继续说:“所以我委托的这件事,寻常房产中介办不了,”他顿了顿:“医生也办不了,但是您或许可以。”
“许小姐,您的这个能力,想必是非同一般的,我也能理解像您这样的……高人,会有所顾虑,但是我能告诉你的是,我的目的比别人单纯得多。”
他又拿出一张照片,这次是他和家人的一张全家福。
“我眼里只有我的家人,只要可以帮助他们,您开口,我就能提供给您您需要的一切支持。”
他站直身子,见许南珠看着照片发呆,又转向姜沐瑶。
“姜小姐,您离开姜家自立门户,想必是希望做出一番事业的,而这笔委托的佣金,足以让您在京城站稳脚跟,再也不用仰人鼻息。”
姜沐瑶心里清楚,这说的哪是佣金的事,分明说的是他愿意成为瑶珠堂的靠山。
“而且,”他又看向许南珠:“易简是我多年的好友,请您看在他的面子上,考虑一下我的请求。”
许南珠不得不佩服吴修砚,他这一番话说得自己根本无法拒绝。
吴修砚这样的人,想必早已经找人调查过她,不然不会知道她姓许,也不会提起什么高人之类的话。
他先抛出利益,接着又示弱,说目的单纯,减少她的顾虑。
最后又把姜沐瑶和易简的人情一起摆上台面,如果她拒绝,不仅会影响姜沐瑶的事业起步,也等于驳了中间人易简的面子,让她难以拒绝。
吴修砚微微退后一步,让自己看起来不要那么强势,又重新给许南珠一张名片:“我不需要您立刻回答,您可以和朋友商量一下,考虑清楚了,随时打给我。”
说完,他转身准备离开。
“吴先生,”许南珠突然开口:“我答应帮您。”
吴修砚脚步一顿,惊喜地回头,没想到许南珠答应得这么干脆。
“其实您不必说那么多,”许南珠语气平淡:“我愿意帮忙,是看在您家人的份上。”
她指了指吴修砚留在柜台上的全家福。
照片里十几个人,几乎每个人胸前都带着灰光,特别是坐在第一排最中间的老奶奶,胸口的光已经是黑色的了。
她不忍心看见这么多活生生的人,遭受病痛折磨。
姜沐瑶见许南珠改了主意,还以为她回心转意,同意接受庄园的委托,立刻说:“我这就找些资料研究一下!”
许南珠却对吴修砚说:“吴先生,借一步说话。”
又对姜沐瑶轻声交代:“我和吴先生去楼上谈一些事。”
姜沐瑶愣愣地点头:“行、行,你们聊。”
许南珠带着吴修砚上楼,坐在茶水台旁。
她直截了当问出最核心的问题:“你和你的家人身体长期不舒服,有没有去医院做过检查?”
吴修砚自然地按下烧水壶的开关,开始烹茶。
“查过,而且反复查过。从顶尖的私立医院到专科研究所,都没能查出问题,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家人的病情越来越重。”
许南珠又谨慎地问:“那你们一家子都有这种症状,就没有怀疑过其他原因?”
第190章 谈妥价格
“您是指庄园的风水?”吴修砚点头:“自然是找了不少人来看,都说庄园风水极佳,没有冲煞。”
“那就没想过搬出去?或许搬出去以后,情况会有所不同。”
吴修砚将沏好的茶轻轻推到她面前,笑容里带着无奈:“吴家历来重视家族共居的传统,祖母不愿离开,其他人自然不敢妄动。”
“所以,除了我大哥和我因工作原因住在城里,其他亲眷都一直生活在庄园里。”
许南珠抓到重要的信息,追问道:“你和你大哥的身体在搬出去以后,身体是不是好多了?”
吴修砚手指摩挲着杯子:“大哥搬走得早,现在几乎不再咳嗽了,我搬出去得较晚,至今深夜偶尔会觉得胸闷喉咙痒。”
许南珠靠着椅背,眼睛看向窗外,脑子里整理这些线索。
金光和黑光缠绕,说明这块地是旺的,那问题出在哪呢?
和之前的火灾不同,这里的黑光明显提示的房子里有一种会致病的东西。
许南珠又问:“会不会是房子里的东西有问题?”
吴修砚深深叹气:“能想到的,早就全部换过了。”
“祖上留下的老物件,小到一个汤匙,大到一个屏风,全都清理到别的地方了。”
“现在宅子里除了日常家具和生活用品,几乎没剩什么。”
吴修砚又为许南珠续了一杯茶,说道:“许小姐肯出手相助,吴某感激不尽。关于酬劳,我想听听您的想法。”
许南珠没接话,反问他:“吴先生之前调查过我,是吗?”
吴修砚一怔,随即坦然承认:“的确,虽然费了些周折,但您在海城的事,我的确听说了一些。”
许南珠想,他能查到的,无非只是从楚家那听来的,关于她能看风水、改气运之类的话。
她点点头,说:“既然您已经打听过我,那么您应该清楚我做的不是普通生意。”
“吴先生,我先说清楚,我的帮忙,仅限于上门帮您看看,就像其他的风水师一样,尽量找到问题的源头。”
“至于找到以后怎么验证,或者如何处置,那不归我管。”
吴修砚立刻点头:“非常合理,您只需要帮我找到问题所在,就等于帮了我们吴家天大的忙了!”
“好,”许南珠点头,继续说道:“那这样的话,费用就分为两块谈。”
“首先,是我上门的费用。不论我能不能找到问题所在,只要我踏进你们庄园,这笔钱都得付。”
吴修砚没有任何犹豫:“应该的,您开价就是。”
许南珠直接报出一个数字:“五十万。”
其实她也不知道应该报多少价,而这个数字是根据吴修砚之前提出的,庄园出售的定金来定的。
你说五十万,我也说五十万,很公平。
吴修砚点头:“很公道。那第二部 分呢?”
“第二部 分是成功以后的酬劳。”
许南珠解释道:“如果我找到源头以后,您需要支付一笔额外的费用,这笔钱多少,就由您定吧。”
“没有人比您更清楚我所做的事情,能为您的家族挽回多少损失,所以我相信以吴家的声誉和您的为人,不会低估这份价值。”
许南珠心想,既然你一开始就搬出家族压人,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家族在你心里值多少吧。
这回轮到吴修砚哑口无言了。
房间里只剩下烧水壶的声音。
半晌,他终于低头笑了笑,说道:“好,就按许小姐说的办。”
谈好了价钱,许南珠也不拖泥带水:“择日不如撞日,我们现在就去吴家庄园看看,以免夜长梦多。”
吴修砚自然是求之不得,他说:“好,我先和家里人说一声。”
他没有打电话,只是低头给母亲发了一条信息。
【妈,我这就带位大师回家看看,和祖母先打个招呼,免得吓到老人家。】
此时刚刚十一点,正是吴家午饭时间。
餐桌上一片寂静,吴母的手机铃声显得十分突兀。
保姆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觉得事不宜迟,便轻声走到吴母身边,将手机递给她。
吴母瞥了一眼,微微皱眉。
吴父有些不悦,开口责备道:“吃饭时间,什么事不能放一放?”
吴母欲言又止。
吴老太太咳了几声,喝了些温水,说:“有事就说吧。”
吴母赶紧开口:“是修砚,他说请了位大师,要上门来看看。”
吴老太太还没说话,吴父撂下筷子,说:“这个修砚,前前后后折腾了多少次了,还不死心!你给他回信息,别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往家里带!”
吴母想替自己儿子分辩两句:“修砚做事一向靠谱……”
“再靠谱不也没找出问题吗?”
吴父起身,对吴老太太欠身:“妈,我吃好了,您慢用。”
然后转向妻子:“回他,不准带人回来。”
吴母叹气,她丈夫说的的确没错,这么多年,请的高人没有一打也有八九了,哪次不是无功而返?
或许根本就不是风水的问题。
吴修砚收到他母亲的回信,只看了一眼,就面不改色地将手机放到了一边。
他还是带着许南珠到了吴家庄园。
许南珠第一次认识到,什么才是真正的权贵。
车子直接开到了山脚下,驶离主干道,拐进了一条看似普通的柏油路。
不知道开了多久,一道低调的黑色铁门出现在山林之间,门前没有什么夸张的牌匾,只有两个身穿深色制服、站得笔直的安保人员。
车子没停,铁门已经打开。
进去以后,眼前豁然开朗,这哪是家啊?这明明是私人森林公园!
柏油路平整蜿蜒,两旁皆是参天大树。
随处可见的草坡,还有一片湖泊,更远处甚至能看见一匹骏马在悠闲踱步……
知道庄园大,没想到这么大!
她不确定地问吴修砚:“我们这已经是在庄园里了?”
吴修砚微微一笑,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从刚才过了那道铁门开始,我们就已经在我家的地界了。”
他侧头看看许南珠,半开玩笑地说:“所以许小姐,您那五十万的上门费,从这一刻起,已经算是赚到手了。”
道路尽头,可以看见吴家主宅。
主宅不是欧式城堡那种高调的奢华,而是一片低矮的园林风格的建筑群。
车子停在主宅前,立刻有一名安保人员上前,向吴修砚微微鞠躬,又瞥了一眼许南珠。
吴修砚会意,对许南珠说:“稍等我一会。”
便和那安保人员走到一边说起话来。
不一会儿,许南珠就听见吴修砚压抑的骂声,只是听不清楚说了些什么。
她挪开视线,转而看向眼前这一片既恢弘又发着黑光的建筑。
虽说都是黑光,却也分深浅。
许南珠正琢磨着,吴修砚走了过来。
“抱歉,许小姐。”吴修砚脸色微红,既气愤又羞愧:“今天恐怕要让您白来一趟了。”
许南珠点头,明白他和家人没有谈妥。
这也在她的意料中。
她问了一句:“你手上有你家的平面图吗?”
吴修砚愣了一下,答:“有的,我一会给你发一份电子档。”
许南珠没说什么,最后看了一眼庄园,就转身上了车。
吴修砚坐进驾驶位,想道歉,又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能叹气一声。
许南珠调出手机收款二维码,递到他面前:“没事,我能理解,你别有压力,反正我的钱已经到手了。”
吴修砚低笑一声,低头操作起来。
“滴”的一声,五十万到账。
许南珠满意地收好手机。
尽管她表现得毫不在意的样子,吴修砚心里并不放松,生怕她因为吃了闭门羹而生气。
快到店里的时候,他才开口问许南珠:“如果我回去说服了家人,还能麻烦您再跑一趟吗?”
许南珠大方地回答:“当然可以,只要上门费到位。”
不是她黑啊,她一开始也只想收一份上门费的!
谁让吴修砚不先协调好呢?
吴修砚松了一口气,心情终于好些了:“这是自然的。”
到了古玩街上,吴修砚将车子靠路边停下,把宅子的平面图发给了许南珠。
庄园太大了,在手机上看根本不方便,许南珠只好问他能不能打印出来。
吴修砚说:“正好也到了晚饭时间,不知许小姐能否赏光共进晚餐?给吴某一个赔罪的机会。”
“等晚饭后,我再让助理送图纸来。”
许南珠看看时间,四点半了,她正好也有些饿,便点头说好。
她给姜沐瑶发了信息,让她闭了店到路边来,一起去吃晚餐。
姜沐瑶来了后,才发现开车的是吴修砚。
她紧张得搓着手,一面和吴修砚礼貌打招呼,一面对许南珠眨眨眼。
坐到后座,她给许南珠发了条信息:
【你可真厉害,竟然能请到吴修砚一起吃饭!】
许南珠还没回信息,吴修砚开口了:“今天有幸和许小姐、姜小姐一起吃饭,是吴某的荣幸。”
姜沐瑶惊讶地张着嘴,结结巴巴答道:
“这、这、这话说的……您太客气了。”
真不是她没出息,实在是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又出生于城里上流圈子的边缘家族,对吴家是有特别大的滤镜的。
吴修砚笑着说:“姜小姐无需拘束,您是许小姐的朋友,自然就是我吴某的朋友。”
姜沐瑶继续发信息:
【你给他灌迷魂药啦?】
【你知道吗,你能让吴家人陪着吃饭,你在姜家就能横着走。】
许南珠笑了,她又不是螃蟹,干嘛要横着走。
吴修砚开车带她们到了一家私人会所。
会所十分隐秘,那大门口不仔细看,都看不着。
推门而入,仿佛瞬间穿越时空,里面全是身着苏绣旗袍的美女,各个身姿窈窕,气质温婉。
见到吴修砚,她们纷纷颔首,软声细语地问候:“吴先生,您来了。”
颇有一种吴侬软语的味道,搭配着曲水流觞、竹影婆娑,让人以为误入江南园林。
吃的菜也是以清淡为主。
精致是当真精致,什么羊肚菌虾滑,什么鹅肝竹笋冻,就是份量太少,一两口就没了,许南珠都来不及细品。
她甚至想拍下照片来发给林伯,让他尝试复刻,再做个大份的过过瘾,可又觉得有些失礼。
于是她和吴修砚打听道:“这里的菜品还蛮好吃的,平时来需要提前预约吗?”
吴修砚微笑,语气温和:“这里是会员制,门槛稍有些高。不过许小姐不必担心,您想来,随时和我说一声就好。”
许南珠觉得,这菜也不是非吃不可。
姜沐瑶凑到许南珠耳边,悄声解释:“这家会所,不光要收入会费,还要收年费,而且还要审核身份,没有一定的社会影响力,根本进不来!”
入会费?年费?就吃这???
许南珠两眼发光,问姜沐瑶:“入会费多少钱?年费又多少钱?”
姜沐瑶想了想:“七位数起步吧。”
看着姜沐瑶偷偷拍着照片的样子,许南珠忽然有些感慨。
想起第一次见到姜家姐弟时,还觉得他们已经是京中富人,可现在呢?
只能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许南珠给她发了条信息:
【别羡慕,以后我也要办一家这样的会所,不为赚钱,就为逼格。到时候给你永久会员。】
姜沐瑶:
【谢谢您内~我以后就跟您混咯!】
许南珠笑着收起手机,心里真的盘算起来,等她空闲下来,找几个有潜力的厨师,让林伯统一培训一下。
以后想要求她办事?行啊,先入会吧!
别的不说,她的会所,最起码能让人吃饱吃好……
吃了个半饱,他们往瑶珠堂去。
姜沐瑶在路上偷偷点了烧烤,晚上再吃点。
庄园的图纸不知道什么时候送到了吴修砚手里。
于是他拿着图纸,自然而然地跟着她们进了店。
吴修砚将图纸摆在柜台上,许南珠拿出一只马克笔,对姜沐瑶说:“沐瑶,麻烦给吴先生上点茶点。”
姜沐瑶从店外提了两个打包袋:“……茶点没有,烧烤行吗?”
许南珠:“……”
吴修砚笑道:“看来刚才的晚餐没有吃饱?正好,我也没吃饱。”
他这么说,不过是缓解一下气氛,像这样的人,都讲究老派的养生之法,晚上一般吃的都不多。
姜沐瑶开心地将烧烤摆在一旁。
许南珠仔细看着图纸,找出黑光最盛的一处,用笔圈出。
“冒昧问一句,这里是不是您祖父生前的住处?”
“这不是我祖父的住处,是他的书房。”
“但和别人不同,我祖父觉少,他生前最喜待在书房里,一天二十四小时,他有十八个小时都在那处……”
“你为何这样问?”
许南珠想,他的祖父既然是死于肺癌,说明他受到的伤害最多,那这黑光最浓郁的地方就一定是他祖父常待的地方了。
许南珠虚扶着额头,摇摇头。
吴修砚急忙问:“许小姐,您怎么了?”
“南珠,你……”姜沐瑶上前来扶她,被她抬手挡住。
没错,她装的。
“我没事。”她深深叹气,拿起马克笔继续在旁边的一个房间处画了一个圈。
“这里是谁住?”
吴修砚更加惊讶了:“这是我祖父和祖母的卧室,祖父去世后,祖母就搬到了另一个卧室。她说不喜欢房间太大。”
不用他指出具体位置,许南珠直接画了一个被黑光覆盖住的房间。
“应该就是这里了。”
吴修砚瞪大眼睛,里面是满满的不可思议。
“是……是……许小姐,难怪海城那边称您为许半仙……您竟然如此之神,看出了那些所谓大师根本没看出来的东西!”
许南珠满头黑线,她什么时候又变成了许半仙了?
她佯装身体虚弱,轻轻依着姜沐瑶,无奈地摇头:“我的能力只能看到这些了,您可以回去排查一下,看看有没有未清除的东西,或许那就是祸患之根源。”
吴修砚担心地看着她:“许小姐,您没事吧?需要我做什么吗?我家中还有上好的人参、灵芝……”
许南珠摆手打断他的话:“不用了,我休息休息就好。”
“你快去吧!别再拖了!”见吴修砚还要说话,她及时堵住了他的嘴。
吴修砚重重点头:“那我先回去了,您保重。”
“再见。”许南珠挤出一个笑容。
等吴修砚出了店门,许南珠心里默数了五个数,然后站直了身子。
“好了,我们快点吃东西吧,烧烤凉了就不好吃了!”
姜沐瑶按住烧烤盒子:“等等,你得跟我好好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刚刚不是要晕倒了吗?怎么现在又没事了?我还以为你又低血糖了。”
“你装的?”
“还有,你们在谈些什么?我怎么搞不懂,什么祸患之根源?什么祖父住的房间,祖母住的房间……”
许南珠拨开她的手,挑了一串羊肉串,边吃边说:
“其实,我还有一个身份,没有告诉你。”
“我是风水大师。”
“我能看出哪些地方的风水有问题。”
“我还能看出某些人的气运,甚至有可能帮他改变命运。”
姜沐瑶愣神了片刻。
许南珠慢条斯理吃着烧烤,等她自己消化这些信息。
半晌,姜沐瑶问:“那……”
“那吴家庄园岂不是卖不了了???”
她惊叫:“你帮他们改了风水,他们就不卖了,那佣金怎么办???”
许南珠:???这是重点吗?
“其实吴修砚本来也没打算卖庄园,他只是为了试探我……”
“不!!!”姜沐瑶捂着胸口,无比痛心:“我还注册了二手房买卖网站……”
许南珠安慰她:“放心,他不是说了吗,定金不退。”
姜沐瑶秒变脸,一屁股坐下,抓起两根串:“那我就放心了。”
“不过……”她皱眉又问:“你真有那种能力?看风水、断吉凶、还能改命?”
“偶尔、只是偶尔。”
“那你能不能分金定穴?”
“什么?”
姜沐瑶笑得猥琐:“就是,找到一些大墓,然后我们就可以……嘿嘿嘿!”
许南珠往她嘴里塞了一串羊肉串:“别想啦!这是犯法的!”
吴修砚眉头紧锁,满怀心思,一进老宅就问父亲在哪里。
保姆接过他脱下的西装外套,恭恭敬敬地答道:“老爷在书房。”
见吴修砚紧抿双唇往楼上去,保姆将外套挂好,赶紧去告诉吴母。
她早早就听说了上午少爷带人来,又被拦在门外的事,害怕少爷气极,和老爷吵起来。
吴母听完保姆的话,也是一惊:“修砚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赶紧往书房赶。
一进书房,只见父子二人齐齐盯着书桌上的庄园图纸。
吴修砚见母亲进来,说:“妈,您来得正好。”
他侧身让开一个位置:“您看这图纸。”
图纸上只是画了几个圈,并没有其他的记号。
吴母不解地望着吴修砚:“修砚,妈妈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吴修砚诚声说道:“这是今天我那位大师朋友亲手勾画的。”
“我从没有透露过任何祖父母的信息,她却能准确画出他们的住所。”
“并且,她告诉我,这一处便是所有症结的根源。”
吴修砚的手指指向许南珠最先画出的那个圈。
“这是……”吴母辨认了一会儿,说:“这是退省斋?”
“没错!”吴修砚说:“这就是退省斋,祖父生前最喜爱待的书房!”
吴父这时开口了:“那位大师还说了什么?”
吴修砚答:“她说让我们重新排查一遍那一处,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遗漏的东西。”
吴父哼了一声:“你那个大师恐怕不靠谱吧,你祖父去世后,那间书房拆的就只剩下承重墙了,哪里还有什么遗漏的东西?”
“她如果真有本事,又怎么会算不出来?”
吴修砚反驳道:“那怎么解释她能一眼找出祖父和祖母的住处?偏偏他们二人是家里病得最重的?”
吴父说:“这有什么难的?你祖父祖母住的房间是整个宅子里最好的!在中轴线上,坐北朝南!一猜就能知道了!”
吴修砚听了这话,不知道怎么辩解了,父亲说的有理有据,他总不能说自己的直觉让他相信许南珠吧?!
他转而望向吴母:“妈,这不是一件小事!这关乎着祖母的身体健康,关乎着整个吴家!”
“我好不容易劝说了许大师,要不是她大度,不计我们失礼,恐怕以后都再也请不来她了!”
“如果错失这次的机会,他日后悔都来不及!”
吴修砚扭头又对吴父说:“如果真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您能付得起责吗?”
吴父听了这话,气得额头青筋都凸出来了,抡起巴掌要往吴修砚脸上掴。
这样的家庭里,家主的权威不容置疑。
但他们吴家的情况又有些特殊。
吴父和吴母一共有二子一女,小女儿最贴心,可惜在国外读书,一年也回不来一次。
大儿子是这两辈里走得最高最远的,是全族的指望。
二儿子吴修砚能力也不差,唯独脾气倔,自小就只和祖母亲近,对他这个父亲也不过是维持着面上的恭敬,从他独立后,父子俩没少吵架。
要不他怎么会一个人住在城里,就因为他们两人气场不合。
这也是吴母听说他回来以后,那么紧张的原因。
吴母急忙上前抱住丈夫的胳膊,生怕他这一巴掌真落在吴修砚脸上。
“有话好好说,动不动就动手像什么样子!”
有人拦着,吴父也就顺坡而下,收回手,指着吴修砚的鼻子骂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一顶天大的帽子就这么扣下来?我今天要是不依你,我是不是就成了吴家的千古罪人了?”
吴修砚也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些过,语气放缓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总归是试了那么多次了,也不差这最后一次了。”
吴父重重叹气,挥挥手道:“行,行,你说的,最后一次。你就把那个大师带来吧。”
他脸色又一沉:“但是我把话放在这里,如果又是一些什么江湖骗子,别怪我当场给他难堪,直接轰出去!”
吴修砚刚转身,听到这话又回头说:“她和别人不一样。”
许南珠收到吴修砚的信息,约好了第二天一早来接她。
她眨眨眼睛,看来他和家里抗争完毕,终于决定给她这个“神棍”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了。
刚刚回了个“好”字,顾叙的电话弹了出来。
许南珠接通,两个人简单又朴素地寒暄来两句:
顾叙:“好久不见,最近好吗?”
许南珠:“挺好的,你呢?我这几天在京城呢。”
顾叙:“老样子。”
说了两句就切入正题。
“其实打来是想问你,身边还缺不缺人?”
“缺人?哪方面的?”许南珠有些意外。
顾叙说:“还记得周亚吗?他身手不错,只可惜左耳失聪,没办法再和霍峥搭档,但做个保镖绝对够用。”
“我本来想把他安排在我这里,但想了想,你身边好像缺了一个能护着你的,所以先来问问你的意思。”
虽说许南珠身上有秘密,她之前也在尽量避免和人长期在一起,但是她现在已经铁了心坐实许大师这个身份,就也不怕人猜到什么了。
而且她相信顾叙的眼光,他看好的人,就一定不会有问题。
她只考虑了两秒钟,就同意了。
“我缺人,很缺人,让他来吧!”
顾叙笑笑:“好,我让他来找你。”
第二天,吴修砚如约而至。
他坐在驾驶位上,自觉地将五十万转到许南珠账上,然后才开车前往吴家庄园。
到了宅子前下了车,这次再没有人阻拦,门口的安保人员更是恭恭敬敬。
吴修砚领着许南珠往里走去。
许南珠不知道宅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只能尽力做防护准备。
她提前在口袋里装了一只N95口罩,还是上次在布拉格没用完的。
一边往里走,一边掏出口罩正要戴上,突然觉得气氛不对。
她抬头看去,哪怕她早有心理准备,眼前的阵仗还是有些吓到她了。
他们此时正站在一个厅堂的入口处,传统的中式格局,厚重的红木家具。
整个厅堂安静得能听见针落在地上的声音,可里面十多张椅子座无虚席。
人很多。
正中央的主位上,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慈眉善目,只是咳嗽不停。胸前一串光泽温润的佛珠,手上还有一个水头十足的镯子,应该就是吴修砚的祖母了。
她身后站着一位气质温婉的夫人,她在许南珠的目光扫过来时,友好地朝她微微点头,八成是吴修砚的母亲。
老太太旁边坐着面色沉重,眉头紧锁的吴父。
两侧的椅子上,坐着的都是和吴父年纪相仿的长辈,是吴修砚的叔叔伯伯们。
更远些的地方,几个年轻男女要么靠墙而立,要么坐在凳子上,看着许南珠。
许南珠只感觉自己好像进了一个审判席,好奇的、审视的、轻视的、期待的,各种目光全都落在她身上。
她面色平静,只在心底轻轻叹气。
这场面,着实不小。
吴修砚也没料到家里人会来得这样齐全,心里有些不悦,又不好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把几位长辈介绍给许南珠。
吴父沉着脸质疑:“修砚,这就是你极力推荐的大师?这么年轻,还是个姑娘家,你做事未免太儿戏了!”
许南珠不动声色地把口罩塞回口袋,眯着眼从上至下扫描吴父,目光最后落在他放在旁边的红木茶几上的手机上。
手机散发着黑光。
“吴先生,”不等吴修砚开口,许南珠平静地问:“您最近是否感觉诸事不顺?”
“尤其是涉及到重要的合作的时候,总是在最后关头横生枝节,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从中作梗?”
吴父瞬间皱起眉来,这正是他最大的心病!
许南珠继续说:“问题可能出自您身边的重要通讯工具上。建议您立刻检查一下身边的人,尤其是您认为最不可能出问题的那个。”
吴父猛地看向自己手机,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他最近的确怀疑公司有内鬼,却从来没有想到问题会出现在自己手机上!
许南珠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手机冒着黑光,除了可能自爆外,还很有可能被监听了。
而它是私人物品,外人很难接触到,能在它上面做手脚的,只能是吴父身边的人。
初战告捷,许南珠又转头看向吴老太太。
老太太手腕的白玉镯子清透无比,质地莹润,应该是上好的羊脂玉。
眯眼看去,整体却只泛着紫光。
许南珠再看得仔细一些,发现那紫光在镯子一侧断开了一点。
第194章 乱成一锅粥
许南珠对吴老夫人笑笑:“老夫人,您手上的镯子很漂亮,灵气充沛,是件好东西。只是……”
她语气一顿,摇摇头。
老夫人身子微微前倾,问道:“只是什么?”
许南珠说:“只是这么好的镯子,为了帮您挡灾,断了一截,身价不如以前了。”
镯子的确修补过。
吴老夫人惊讶地扭头看向吴母,又问许南珠:“这……您这也能看出来?”
此时厅堂里只剩下窃窃私语的讨论声,许南珠迎上老夫人惊讶的目光,淡淡笑着。
她轻轻抬起手,指尖虚虚指向那个玉镯,气场十足。
“老夫人,这世间珍贵之物皆有自己的灵气。”
“有些感念主人爱惜,甘愿挡灾;有些身不由己,被用于不好的勾当……”
她顿了顿,目光又移到吴父的手机上:“无论哪一种,它们本身的灵气都会改变,留下痕迹。”
“而我,”她收回目光,直直看向吴父:“我的能力就是感知这些灵气的变化,找到影响主人的原因。”
大厅里回归最开始的寂静,刚才那些或轻蔑、或审视的目光,此刻全都变成了各种各样的震惊。
吴老夫人的手颤抖着攥紧玉镯,难以置信地看着许南珠,然后又缓缓低头,喃喃说道:“难怪……”
“上个月从归元寺回来,车子撞向了护栏,我当时只觉得手腕一震,发了好一会麻,却没有半点伤着,原来……原来竟然是这样……”
她想通了,抬头看向许南珠,对她感激地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吴父没有说话,可他的震惊一点也不比吴老夫人少。
看来,这位年轻女孩真的能帮助到他们!
慢慢的,大厅的角落,那些个年轻的小辈开始窃窃私语。
“我去……真让她说中了?”
“这怎么可能?奶奶那事儿她不可能知道啊!”
“二堂哥告诉她的吧?”
“那大伯的事呢?你看大伯的表情,怕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吧?!”
“果然是高人!”
声音虽小,却也全部传进许南珠耳朵里。
她低头,掩住自己忍不住上翘的嘴角,没想到自己装起大师来这么得心应手。
吴母惊讶得用手掩住嘴,看看婆婆,又看看丈夫,她上前一步恳求道:“大师,您是有本事的人,您一定有办法的对吗?求您务必帮帮我们吴家!”
这句话提醒了吴父,他吩咐着吴修砚:“修砚,还不快带大师去……去退省斋看看?!”
吴修砚正一脸震惊地看着许南珠,听见父亲喊自己,才回过神来:“好,许小姐,请跟我来。”
他领着许南珠往二楼的退省斋走去,后面乌泱泱跟着一串好奇的人。
许南珠想戴口罩,也不太好意思。
进了退省斋,里面早已腾空,连书桌都没有了。
虽然冒着黑光,但是明显是被辐射过来的,这里不是黑光的起源之地。
许南珠摇头:“不是这里。”
身后各种讨论声不绝,许南珠左右看看,都找不到真正的泛黑光的东西。
她突然想到什么,问:“这里的正下方是什么房间?”
人群后方一个女孩抢着回答:“是祖父的桑拿房!”
许南珠说:“带我去看看。”
身后一群人又跟着许南珠快步前往楼下。
站在桑拿房门口,许南珠立刻确定了,这里就是黑光的起源地。
那门板上都黑得让人心悸。
许南珠回头看着众人,对一个穿着背心加衬衫的年轻男子说:“衬衫借我用用。”
那男子迟疑,看看她,又看看吴父。
身旁人催促道:“叫你脱就脱呀!快点!”
男子脱下衬衫,递给许南珠。
“在外面等我。”许南珠掏出口袋的N95戴上,然后用衬衫包住右手,才推开桑拿房门,走了进去。
看到她这样,跟着来的人都吓坏了,不用她说也不敢往里进。
尽管开着灯,里面的黑光无处不在,许南珠只能眯起眼睛,一寸一寸寻找真正发出黑光的东西。
最终,在房间的西南角,许南珠看见了一个岩石做成的台子。
这个台子上仿佛有一团巨大的黑色的火焰,不停跳动,向外辐射着强烈的黑光。
许南珠的太阳穴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感,眩晕、恶心随即而来,她急忙向后退出桑拿房,“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门外众人好奇地问:“怎么样?”
“发生了什么事?”
“里面有什么?”
许南珠脸色惨白,对吴修砚说:“第一,墙角的桑拿台,让专人来处理。”
“第二,立刻送我回瑶珠堂!”
吴修砚点头,对众人呵斥道:“全都让开,不要堵着路!”
众人闻言迅速让开一条路,吴修砚领着许南珠快步走出宅子,上了车。
许南珠虽然晕,但也不敢睡,坐在副驾位子上,使劲用指甲掐着自己的胳膊。
吴修砚打着电话:“喂,生态环境局吗?我找刘局长。”
“是我,吴修砚,我家里有块石头恐怕有问题,麻烦你们立刻派人来看看。”
“我需要测辐射的工具,对,这块石头是我曾祖父早年从欧洲搬回来的,我祖父将它做成了桑拿台。”
他挂了电话,担忧地看着许南珠:“许小姐,您还好吧?需要睡一会吗?”
许南珠无力地摇头。
吴修砚见她额头冒了些汗珠,调高空调温度,继续打电话。
“妈,您现在先带祖母到旁边的归宁小筑歇息一下,我怀疑桑拿台有辐射。不要带任何东西,我一会让人给你们送来衣物,对,所有的衣服都换下,集中放在一处,我会让环境局的人来处理。”
他挂了电话,又看了许南珠一眼,问:“许小姐,需要我给姜小姐打电话,让她为您准备药物吗?”
许南珠继续摇头,只期盼他别再跟自己说话了,她现在必须十分专注才能让自己不要睡去。
吴修砚继续打电话,这次好像是打给了自己的堂弟:“拙轩,你现在立刻安排宅子里的人员疏散,让他们别吵!不要再待在宅子里了,听到吗?也别乱跑,找个空旷通风的位置,还有,不许带东西,除了身上衣物,所有东西都要留在宅子里!”
从他打电话可以猜到,吴家庄园现在估计乱成一锅粥了。
许南珠已经知道怎样做才能让自己更加舒服了。
与其睡到一半,中途爬起来吃东西,还不如直接输营养液。
她几乎没有犹豫,直接联系她在医疗圈子里的唯一的人脉。
她拨通了顾叙的手机。
现在这个时间点,又是周一,顾叙和往常一样在开例会。
但是看见是许南珠的电话后,他想都没想,抬手示意会议暂停,在一片安静的注视中,接起了电话。
“顾叙,”许南珠的声音有些虚弱:“能不能帮我找个医生,开一些营养药水?”
顾叙神色一凛,不自觉坐直了身子问:“你还在京城?人不舒服?”
“嗯。”
顾叙毫不犹豫,说话干脆利落:“地址发我,我马上让医生过去找你。”
挂了电话,许南珠靠在车窗上,心里放松了许多。
吴修砚说:“你要找医生,我可以安排。”
许南珠摇摇头,没有说话。
吴修砚也不再说什么,只觉得脑子里乱得很。
他怎么也没想到,问题竟然出现在桑拿房里的那一整块石头上。
他记得当年曾祖父在巴西的一个矿场见到了这块巨石,他见石头上纹理独特,便费了不少心思,斥巨资海运回国。
那时他打算将这石头打造成一个喷泉的基座,但后来吴家搬到了西山,这件事便搁置了。
到了祖父那时,正巧国内掀起一股什么天然磁石理疗的热潮,祖父便想起了这块石头,做了一个奢侈的决定。
他命工匠将巨石切割打磨成了一个平整的石床,又在底下修建了一个类似灶一样的东西,里面装了电加热系统。
他认为,加热这块石头,人又躺在上面,石头的磁力就通过热量被人体吸收,达到通筋活络、医治百病的效果。
当时,这还是吴家招待贵客的最高礼遇之一……
想到这,吴修砚猛地回过神来,又赶紧打了个电话,这次是打给吴父,让他无论如何也要封锁消息,这件事千万不能泄露。
若是这块石头有辐射,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
祖父作为接触它最多的人,发病最早也最严重,早早就离开了他们。
虽然亲眷们后来很少使用桑拿房,但那石头的辐射依旧不断,影响着整个庄园。
祖母离得最近,肺部的症状也最严重。
还有便是长期在桑拿房附近工作的佣人们,据他所知,也有一两个病得严重者,他记在心里,以后的赔偿必须到位。
他不自觉地扭头看了一眼许南珠。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得厉害,整个人软软地靠着车窗,一声不吭,纤细的睫毛低垂,遮住双眼,叫人看不清是睡还是醒。
哪还有之前的自信从容、聪明锐利的样子?
吴修砚默默叹了口气,想起了吴家漫长的挣扎。
他们排查了所有可以想到的可能,从病毒到风水,从空气质量到饮用水源,却唯独忽略了被祖父视为健康之宝的桑拿石床。
真真是讽刺啊。
要不是许南珠,恐怕他们吴家要尽数折在这庄园里。
而看着许南珠这虚弱的样子,吴修砚想,这笔债,他欠的太大了!
车子刚在店门口停下,姜沐瑶便跑了上来,打开许南珠那侧的车门,架起她就往里走。
姜沐瑶头也不回,大声对吴修砚说:“吴先生,南珠交给我就行,您去忙吧!”
然后便撇下还没反应过来的吴修砚,关上了店门。
姜沐瑶几乎是撑着许南珠上了二楼,顺手往她嘴里塞了一块巧克力,一个劲抱怨。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逞能了是吧?上次的事忘了?我告诉你,这次我可不让直升机把你接走了,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这休息!”
“本小姐现在有钱了,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我保证把你伺候好。”
“什么时候缓过来了,什么时候再说下一步!”
“还有啊,以后你别再干这种危险事了。”
“如果一定要干,你就带上我!”
许南珠倒在床上,看她像个小老太太一样絮絮叨叨,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还好意思笑?!说吧,你这次打算睡多久?”
“还有,需要我准备一些什么?”
“谁说要走了?”许南珠轻声说:“一会有医生来,你帮他开个门。”
话音刚落,楼下响起敲门声。
姜沐瑶帮着许南珠掖好被角,跑到楼下开门去了。
不一会儿就领着一个人上来。
那人虽然没有穿着白大褂,但是向姜沐瑶出示了证件,又把顾叙的信息给她看了。
他带着三个箱子,一个箱子上印着红十字,其他两个箱子上写着:同福楼。
医生只是简单检查了一下许南珠的状况,打开医药箱,麻利取出药水,配药输液。
姜沐瑶指着那两个同福楼的箱子,好奇地问:“现在医生行业这么卷了?还兼职送外卖?”
那同福楼,是京城大名鼎鼎的百年老字号。
医生失笑:“这是顾总吩咐的,我只是顺路带过来。”
姜沐瑶恍然大悟:“还是顾总想得周到。”
她将餐盒一一取出,跟报菜名似的,念给许南珠听,问她想吃哪些。
冰凉的营养液流进到血管,许南珠觉得身体舒缓了许多,连呼吸都有力一些了。
她闻着菜香,来了精神,一下要吃这个,一下要吃那个,十几个菜没一个她不喜欢吃的。
而且她也不动手,只张嘴,姜沐瑶只能往返于桌子和床之间,转得头晕目眩。
“您是真不挑食啊!”许南珠吃满足了,姜沐瑶快累瘫了。
终于能轮到她安心坐下吃饭,她边吃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说到一半,觉得身后安静得很,回头一看,许南珠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许南珠想得没错,这些营养药水果然管用。
到了晚上,她竟然醒来了。
姜沐瑶开心得很,说:“我接了顾彦的电话,他还说你要睡至少三天呢!看来我这里的风水比较旺你呢!”
两个人根本不需要出门,晚饭也是顾叙安排好了,等着送上门就行。
吃着饭,姜沐瑶说起一件事来。
“白天,我在姜家的线人,告诉我一个消息。”
“姜家给我那个弟弟搞了个小型私人交流会的邀请函,在小日子的京都。”
“这私人交流会,去的都是一些真正藏东西,也懂东西的人,不是拍卖会那种闹哄哄的地方。”
“我想,我们也争取去参加,让蓝宝石戒指亮个相,说不定能卖出高价。”
“哪怕多花点钱买个邀请函也行。”
“当然,这件事得要你点头才行,你在我身边,我心里才有底。”
许南珠还没去过小日子,自然欣然同意。
她又休息了两天,基本上都是白天挂水加睡觉,傍晚醒来晃荡一下,晚上继续睡。
一天睡个十八个小时,就这样恢复了精气神。
这期间,吴修砚每天都会抽空给她打电话,问问情况。
一开始打,总是姜沐瑶接,说许南珠在睡觉。
后来摸清楚了情况,他就挑晚饭时间打来,总算是她本人接了。
吴修砚家里的事也终于弄清楚了。
经专业机构检测,那块大石头,确认带有超标的放射性物质,也正是家中人生病的根源。
为了向全族交代,吴家召开了一个家族会议。
将所有人召集在市中心的一个会所中,由吴修砚宣布了这一消息。
虽然大家都有猜测,但是当检测报告展现给大家时,包厢里一片哗然。
惊愕、后怕、愤怒……最终剩下如释重负的叹息。
吴修砚又给所有的人安排好了全身体检,这次体检和之前的不一样,有了明确的方向。
安抚好了众人的情绪,包厢里安静下来。
吴父看向儿子,语气郑重:“修砚,许大师是我们全家的恩人,酬金方面务必丰厚,不要怠慢了。”
吴修砚面露难色:“爸,酬金我至今还没有思路。”
“为什么?”吴父不解。
吴修砚说:“实在是不知道该给多少。”
“那天的情形大家都看见了,她为了我们吴家,豁出去了性命。”
“我今天傍晚打去电话,她身体还没康复。”
他的话引起了大家的低声讨论。
“当时那种情况,许大师明明知道,还义无反顾地冲进去了!”
“是啊,她戴着口罩、用衣服包手,显然是预见到了风险!”
“看她年纪,和欣欣差不多大吧?竟这样聪慧有胆识,真了不得!”
吴父听着众人的话,缓缓点头:“的确,许大师是我们吴家的恩人,酬金必须要匹配得了这份恩情。”
当初许南珠没有提一个具体数字,反而将决定权交代吴修砚手里,让他衡量一下整个家族在他心里的分量。
如今她真的救下了全族,给多少就成了最难定夺的事。
吴父说:“这样吧,大家都想想,如何酬谢?是给现金,或再给些资源?”
吴老太太在医院里,用电脑和大家视频。
她身体不好,原本都已经不再过问这些事了,如今找到了危险源头,搬出了庄园,精神也好了许多。
她朝吴母点头,示意她代替她开口。
“老太太的意思是,看许大师不像是缺钱的人,不如……”
吴母看了一眼老太太,后者点点头,表示她主意已定。
吴母继续说:“不如就将归宁小筑赠与许大师。”
这话一出,包厢里的人都炸了!
归宁小筑,那是二十年前吴老先生和吴老太太亲自主持,特意在主庄园一侧的绿荫深处,建的一座精致的小庄园。
这小庄园原本是给吴老太太最疼爱的孙女,也就是吴修砚的妹妹,准备的嫁妆,打算等她嫁人时就送给她。
所以才叫归宁小筑。
白墙黛瓦、玲珑雅致,一砖一瓦都出自江南园林大师之手。
小庄园和吴家庄园同处于一片山麓之中,共享同一个大风水格局,也在吴家私人安保巡逻的范围内。
而它有自己独立的车行道入口、围墙和院落,而且和主庄园中间隔着一条私家公路,又有自己的隐秘性。
一句话来说,就是虽然是吴家庄园的附属小庄园,却也可以完全独立。
家族里不少人对小庄园都眼热得很,原本没人敢肖想,但现在眼睁睁看着老太太将宅子转送给一个外人,包厢里的气氛微妙起来。
吴修砚的姑母放下汤匙,忧心忡忡地说:“老太太,您疼惜小辈、感念恩人我们都能理解,可那归宁小筑无论地段还是规制,都不同寻常,就这样赠与外人,会不会太草率了?”
他的三叔见姐姐开了口,赶紧跟着说道:“母亲,吴家的房产赠与,向来有章程,要么奖励对家族有卓越贡献的孩子,要么用于商业置换,如今为了一个风水师就破了这个例,传出去了,日后是不是谁来帮点小忙都能分一杯羹?”
一个脆生生的女孩声音响起:“奶奶,您可真大方,那庄园不是留给瑞儿姐姐当嫁妆的吗?现在要是不给瑞儿姐姐了,还不如考虑考虑我们呢!怎么平白地就给了外人?”
底下还有更低声音的嘀咕,说的话也更加不客气。
“这许大师……真是好本事,来一趟,看几眼,就得了我们好多人求都求不来的东西!”
“修砚也是的,往常那么稳重的一个人,现在跟灌了迷魂汤一样,给钱不就得了吗?还把这件事拿到这种场合上讨论,还闹到老太太那去了。”
这些人呐,一旦觉得触犯到他们自己的利益,就忘了自己也是被救了一命的人。
吴父沉默听着,始终没有表态。
一来,许大师对他的恩情不假,日后家族必然还有更需要她的地方。
二来,归宁小筑虽说是备给她女儿的,但瑞儿也明确说过,她以后要定居国外。
她不要这小庄园,还不是会落在下面这群虎视眈眈的人手里。
吴修砚也没有说话。
他是赞成祖母的,许小姐不缺钱,给她钱她未必高兴。
这小庄园既值钱,又雅致,送给她,再合适不过了!
这一刻,他们父子俩难得意见一致。
既然是吴老太太做的决定,他们就没必要多说了。
一切都由老太太做主。
吴老太太坐在病床上,慢条斯理地喝下儿媳喂来的最后一勺汤,用手绢擦了擦嘴角,才看向屏幕。
“我还没老糊涂,吴家也还没轮到你们做主。”
“许小姐把我们大家从鬼门关抢了回来,一座院子抵不抵得上,我心里有数。”
“是非轻重,我比你们清楚,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哦,对了,你们谁要是觉得我说的不对,现在就可以搬出主宅,吴家不缺眼皮子浅话还多的人。”
老太太年纪虽然大了,但是权威不容挑衅!
吴父最后一拍桌子:“就这样决定了,大家吃饭吧。”
然后便不再管他们是不是吃得下了。
心情最好的,当属吴修砚。
最棘手的问题解决了,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两天后,许南珠彻底好了,吴修砚才正式上门拜访。
京城的深秋,凉意十足,许南珠点了一杯热可可,配上黑糖珍珠,裹着姜沐瑶的外套。
正一边喝着奶茶,一边用勺子挖着生日蛋糕吃。
没有人生日,她纯粹为了过奶油瘾。
也为了狠补身体。
吴修砚见她又变回过去那个神采奕奕、漂亮可人的样子,彻底放心了。
他还是照例先关心了一下许南珠的身体状况,然后再次代表家族对她表达感谢。
“许小姐,对于您的恩情,我们吴家上下感激不尽。”
“酬金之事,我们全家经过慎重商议,始终觉得,无论给多少现金,都没办法答谢您对我们的恩情。”
许南珠挑眉,手里勺子一顿,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不准备给钱了?
吴修砚继续说:“所以祖母提议,将她名下的一处别院,归宁小筑,赠送给您,聊表谢意。”
“希望它能成为您在京城的一个安心之所。”
许南珠愣在原地:“什么?归宁小筑?别院?”
吴修砚点头:“别院同样位于西山,在吴家庄园的西侧。”
“啊!”许南珠的手臂突然吃痛,忍不住叫出声来。
她低头看,原来的姜沐瑶激动得掐了她一下……
许南珠轻拍她的手,顺便给她一个大白眼,低声说:“能不能出息一点?”
姜沐瑶已经尽量控制声音了,但还是很刺耳:“西山的房子诶!多少钱都买不到啊!”
吴修砚笑了:“的确,西山已经不再批地了。”
他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推到许南珠面前。
打开礼盒,里面东西不少。
一个文件袋,装着一份不动产权证书,产权人姓名已经被操作,变更为“许南珠”了。
一份手绘地图,上面画着小庄园的地形图和四季景色。
一串钥匙和门禁卡。
一份手册,里面写了所有设备的使用说明。
还有一本电话本,有园艺师、水电煤气缴费联络人、安保组长等等的电话号码。
“好、好贴心啊……”许南珠愣了半晌,才吐出这五个字。
这仪式感也太让人心动了!
吴修砚又说:“如果您今天方便,我想陪您去看看,有些地方当面介绍会更清楚。”
许南珠要被姜沐瑶晃出残影了。
“好……有空……现在就可以去……”
吴修砚亲自开车,带着她们两个人,往西山开去。
还是同样的路,但是到山脚下时,吴修砚转到了另一条小路上。
他介绍着沿途的路:“从这里开始,就是归宁小筑的私家公路了。”
继续往前开,风景宜人。
终于看到了安保的门岗。
安保人员看见有车来,先是诧异了一下,看清来人后,赶紧鞠躬,按下开门的按钮。
吴修砚将车子向前缓缓开了几米,停在安保人员旁边,按下车窗说:“这位就是许小姐,小筑的主人。”
安保人员早已得到消息,此时低头往车里看,目的是认清楚许南珠的样子。
车子往里开,是一条青石板路,只有一车宽,左侧竹林,右侧溪流。
一直开到一个环形的停车场,吴修砚停稳了车子。
下车后,扑面而来是竹叶的清香和淡淡的桂花香。
再看宅子,典型的苏式建筑,只是安装了许多的落地窗保证采光。
规模不大,十分精致,檐下还挂着一串小小的铜风铃,微风拂过,能听见清脆的铃声,和潺潺溪水声交织在一起。
吴修砚说:“这溪水是活水,从山上泉眼引下来,绕着这宅子一圈,然后汇入下流的河水中。”
“祖母说,有活水环绕,宅子才有灵气。”
许南珠眯眼看去,毫不意外,宅子顶部金光闪烁。
吴修砚带着她们来到屋前,等待许南珠用钥匙打开厚重的大门。
吱呀一声,屋内的景象出现在他们面前。
房子里的空间十分宽敞,没见到几面墙。
每个空间之间,要么用纱帘隔断,要么用台阶分区,或是用博古架隔开,所以给人感觉十分通透。
家具很少,件件是精品。
一楼有一个大的多功能区,还有一个开放式厨房、一个客卫和一个露台。
二楼有一个主卧套间、一个次卧套间、一个多功能区和一个露台。
房子后面有一个连廊,通向佣人房。
许南珠十分满意这个小庄园,她每推开一扇窗,或者打开一个门,外面的景色都不一样。
真正做到了一步一景,移步换景。
吴修砚轻声说:“所有的生活用品都已经备齐,衣柜里的寝具都是新的,冰箱和食品柜的食材也补充好了。”
“您今天就可以住下。”
“这里的安防系统直接通向主宅的控制中心,您绝对安全。”
许南珠看向姜沐瑶:“怎样?要不要今晚就住在这里?”
姜沐瑶两眼持续放光,想了想又说:“这里舒服是舒服,只可惜离我们上班的地方太远了。”
她拿了钱还没来得及买车。
吴修砚:“没关系,我让家里的司机接送你们就可以。”
许南珠想想,觉得还是暂时不住在这里。
她的换洗衣物都没带,私密衣服用这里的还是有些不安心。
于是吴修砚又开车将她们送回了店里。
临下车时,许南珠对吴修砚说:“上次匆忙,忘记和你说。”
“那天在吴家庄园里,坐在你父亲左手那侧的第一位男人,是你的什么人?”
那个位置一向是他的三叔坐,但是他还是仔细回想了一下,确保没有记错。
“是我的三叔。怎么了?”
“他有问题,你们注意一下。”
全场只有他,胸前是灰的,头顶还是黑的。
吴修砚想起许南珠那天对他父亲说的话,让他注意身边亲近之人,难道说的就是三叔?
他点点头:“谢谢,我会转告我父亲的。”
事情终于都告一段落,许南珠也终于可以喘一口气。
姜沐瑶这几天也没闲着,她在附近几家店逛了逛,买了一些在她看来比较实惠的古董,画、花瓶、摆件什么的,摆在店里。
这些物件都不太好卖,就算卖出了也利润不高,不过她本也没打算靠它们赚钱。
这些七七八八的钱花了大概大几十万,姜沐瑶把上次那箱纹章瓷卖得的钱,加上庄园的五十万定金,按照原先的约定,把许南珠分得的那部分钱转账给了她。
大概一千万左右。
许南珠又转了三百万回去。
“店里日常运营到处都都要用钱。”
“这笔钱我们一人出一部分,我占股多,就多出一些,等年底盘完账再一并结算。”
姜沐瑶也没推辞,笑盈盈收下了:“知道啦许老板!都听你的!”
许南珠准备再在京城休息一天,然后就回海城。
按照习惯,她得给海城的朋友们挑一些手信,今天的安排就是让姜沐瑶陪她在市里逛逛。
说到这个,姜沐瑶还有些不好意思:“当初我还跟你说,少带一些衣服,来这买来着,结果忙起来一点空都没有,衣服也没买成,还害你就那两套衣服来回换……”
许南珠也想起这件事了,故意板起脸逗她:“是啊!你得负全责,罚你陪我好好逛一天,买到尽兴为止。”
姜沐瑶正巴不得呢。
有她在身边,许南珠确实觉得省心,在这京城的地界上,姜沐瑶就是活地图。
许南珠什么也不用想,跟着她走就是。
她原本还在发愁买什么。
如果按照以前的习惯,无非是打包几只烤鸭,但是现在认识的人都不是寻常人,再送烤鸭就不合适了。
姜沐瑶自小被当作姜木青的左右手培养,人情往来、送礼分寸这些事她得心应手。
她拿出手机飞快地发了几个信息。
“走,我带你去几个地方,保准你买的东西,再见多识广的人都挑不出什么毛病。”
她们包了一辆车,开到一家工厂门口。
许南珠好奇地看过去,只见厂门口一个破旧的招牌,上面写着“大鹤台墨汁厂”。
姜沐瑶和保安打了一声招呼,将车子开进厂里,停在一排低矮的旧平房前。
她一边带路,一边解释:“这大鹤台是老字号,外头也有卖的,只是普通人买的都是一些流水线上的瓶装墨汁。”
“只有在这儿,才能买到有收藏编号的特供墨锭。”
“这东西不值天价,但是懂书房的长辈一看就知道它的分量。”
姜沐瑶和他们已经约好,一进那房子,就有个阿姨递给她一个手提袋。
她接过手提袋,微微点头:“成姨,钱我已经打到账上了。”
成姨面无表情地摆摆手,全程没有说话。
许南珠说:“我还蛮喜欢这样的沟通方式呢。”
能省掉不少的虚与委蛇的麻烦。
第二站,车子拐去了使馆区。
在附近的一条小巷子里,有一个没有招牌的香铺子。
姜沐瑶按了墙边的门铃才有人开门。
店里光线昏暗,空气里飘浮着复杂的香气。
里面已经有两三个衣着讲究的客人在挑选了。
姜沐瑶递过一个白瓷瓶:“南珠,你闻闻这个。”
“这叫‘鹅梨帐中香’,据说是复原的唐代的宫廷配方,甜而不腻。”
许南珠接过闻了一下,一股清甜的梨香和沉香混合的味道,令人心神安宁。
她又闻了店里的其他几款热销款,味道都不俗。
她心里迅速盘算起来,给自己妈和顾彦的妈妈各带一款,又给自己挑了四样,自用或者送人都好。
最后她们才到了京城最负盛名的购物中心。
直奔卖茅台专柜。
“我知道你觉得俗,”姜沐瑶对许南珠眨眨眼:“但是这东西才是硬通货,送这个肯定不会错。”
许南珠了然一笑,利落刷卡。
她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也懂得这些人情世故的硬道理。
看姜沐瑶轻车熟路打点一切,许南珠不由得真心感叹:“带你出来,还真是省心省力还涨见识。”
姜沐瑶笑得得意:“下次再带你去几家有意思的小店,这些地方吧,我带你走一次,他们就认得你的脸了,下次你自己就能来。”
话刚一出口,她突然觉得不对,急忙挽着许南珠的胳膊补充:“但是你还是得叫上我一起!我作陪!”
生怕许南珠把她撇下了。
她们买了杯奶茶,商量着去哪里吃午饭。
身后有人怯生生地喊了姜沐瑶一声:“姜……姜师姐?”
两人回头,看见一个抱着书的、模样文静得年轻女孩。
面对以前认识的人,姜沐瑶气场瞬间改变。
她下巴微微抬起,表情变得漫不经心。
又变回了以前那个倨傲的姜家大小姐的模样。
姜沐瑶淡淡瞥了那女孩一眼,语气疏离:“小张,今天没课吗?”
“我、我今天上午没课,到楼上的书店买点资料。”
说着,小张连忙举起手里的袋子,好像要证明自己。
她眼神落在许南珠身上,停顿了片刻,鼓起勇气,轻声问:
“这位……是许、许小姐吗?”
许南珠有些意外,侧头看向姜沐瑶。
姜沐瑶皱眉问,审视地上下扫了扫小张:“为什么这么问?”
小张脸一红,腼腆笑笑:“我、我在潘、潘教授的朋友圈里看过照片……”
“哦!”姜沐瑶想起来了这件事,转头对许南珠说:“的确有这件事,之前在盘石镇,潘教授曾经拍了一张我们工作的照片,还发到了朋友圈上。”
她凑到许南珠耳旁:“那照片拍得糊得很!根本看不清脸!也不知道她怎么认出来的。”
说完,她重新看向小张,严肃地问:“说说,怎么认出许小姐的?”
姜沐瑶是他们院里的风云人物,家里有钱、学习好,说话做事都高傲得很,看着十分不好接近,学弟学妹们都有些怕她。
现在见她这样质问,小张顿时更紧张了。
“许、许小姐的眼睛很、很有辨识度,我、我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眼睛……就猜、猜了一下……”
“哦。”姜沐瑶得到了答案,淡漠地说:“知道了,你去忙吧。”
她交叉着手臂,看着小张一步三回头,同手同脚地走远,才收回目光。
第199章 潘教授有事
姜沐瑶拿出手机,找到潘教授的那个朋友圈,递给许南珠看:“喏,就是这张照片。”
“当时的确有不少人讨论你。”
照片上,仓库的人不少,各自忙着手里的活,没有一个人看向镜头。
许南珠自己正蹲在地上挑拣着东西,前面还蹲着两个模糊的人影,是那两个嫌疑犯。
下面的评论格外热闹,大多都是潘教授的学生,正在讨论许南珠是谁。
【右上角蹲着的小姐姐是谁!气质绝了!】
【生图都这么能打,真人得好看成什么样?】
【她是我们学校的吗?我怎么从没见过她?潘老板,您解释一下?】
【潘老板,求个联系方式!】
【潘老板,您要是能招到她进来,给我延毕我都认!】
许南珠越看越觉得好笑,这时,手机进来了一个电话,来电人是潘教授。
许南珠把手机递回给姜沐瑶。
姜沐瑶接起来:“潘教授,好巧,我刚刚还在看你的朋友圈呢。”
她听着潘教授说话,突然抬头看了眼许南珠,干脆按下了通话免提键。
电话那头,潘教授声音洪亮:“许南珠许小姐是不是和你在一起呢?”
“我刚刚都听张清雨说啦,你快!快跟她说,我想请她来帝都大学逛逛,我都多久没见到她啦!”
许南珠一听,急忙摇头,疯狂对姜沐瑶使眼色。
她这辈子最怕的就是学校和老师。
小时候,人家都在埋头写作业,她在那研究头发怎么梳才好看;别人背单词,她琢磨着用什么东西能让皮肤更好。
导致老师回回看到她,就抓着她一顿训斥。
姜沐瑶心领神会,拒绝道:“潘老,今天恐怕没空啦,下午还有别的事呢!”
“明天呢?”
“明天她就回港城了……”
“不行!”潘教授直接打断:“你无论如何,让她今天来一趟,下午有什么事,我来解决!”
姜沐瑶扑哧一笑:“不是……潘老,我们女孩子逛街买衣服做指甲,你能解决什么啊?”
潘教授噎住,沉默了两秒开始利诱:“……你帮我把她请来。你不是开了家店吗?我给你找些好东西怎样?”
他怕姜沐瑶不吃这套,又换了个战术,开始耍赖:“沐瑶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啊!我今天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你不把她请来,我就不认你这个女儿了!”
许南珠没忍住,笑了出来,接过电话说:“潘教授,我是许南珠。”
她叹了口气,妥协了:“我来就是了,只要不让我上课,一切都好说。”
潘教授顿时高兴了:“不让你上课!那课我也不爱上!我叫你来,是有事找你!”
挂了电话,姜沐瑶和许南珠干脆买了个汉堡,填填肚子,然后直奔帝都大学。
不愧是国内最顶尖的学府,一进去,许南珠感觉到一种厚重的文化底蕴和书卷气扑面而来。
许南珠什么人没见过?什么大场面没经历过?向来她都是沉着冷静,自信坦然。
可到了这里,她有些自卑。
姜沐瑶带着她走进一座红砖小楼,二楼就是潘教授的实验室。
进门后,她们发现里面不止潘教授一人,还有几位他带的博士生,正对着几片满是泥土的青铜器残片争论不休。
姜沐瑶打了声招呼:“潘教授,今天好热闹。”
潘教授回头,见她们来了,眼睛唰的一下亮了,他也不寒暄,直接指着那堆残片,对许南珠说:“南珠,你来得正好,帮我们看看这些东西。”
争论声一下子没了,整个实验室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抬头看向许南珠,打量着这个只在模糊照片上看见过的传奇人物。
潘教授发觉了大家的反常,没好气地说:“都愣着干嘛?该做什么做什么!别跟看稀有物种似的,要是把人吓走了,你们负得起责吗?”
一位博士生回过神来,赶紧向许南珠介绍:“这些都是从一个汉代贵族墓里发现的,但是我们怀疑它们年代混了。”
许南珠没有理会介绍,她眯眼扫过这四片残片,其中三片泛着十分浅的黄光,只有一片黄色较深较清晰。
她用手指指向那一片,说:“别的我不清楚,但是这一块,明显更好。”
所有博士生都愣住了,不约而同地看向电脑屏幕,就为了确认他们的实验数据没有被许南珠看见。
不然她怎么能就只靠一眼,就挑出来这片年代更为久远的?
潘教授一脸“我就知道”,他点头:“你说的非常对,这一块时间更有价值。”
一位博士生说道:“根据光谱分析结果,我们基本可以确定,残片A、B和D同属于东汉晚期,也就是它们出土的这个墓葬里。”
“但是残片C,也就是许小姐您刚刚指出的那一片,却和这三片完全不一样,它的合金配比和微量元素特征,更接近于战国中期的青铜器。”
另一个学生接了话,提出了他们最大的困惑:“是的,许小姐判断得十分准确,这块C残片确实和其他三块不属于同一时期,但最大的问题在于……”
“为什么一块战国中期的残片,会出现在一个东汉晚期的墓葬里?这不合常理。”
“只可能有晚期的东西混入早期的地层,反之绝无可能。”
所有人都陷入沉思,这的确是一个违背考古学常识的异常现象。
这时,许南珠的目光无意中扫过了电脑屏幕上显示的一张立体图片上。
这是整体墓穴的激光三维扫描图。
她走近电脑,眯着眼仔细看。
墓室的整体显示金光,这代表着它里面有不少的好东西。
接着,她又有了新的发现,这个发现让她不禁屏住呼吸。
在墓穴的底部以下,更深层的土层里,竟然也透出了一片非常微弱的金色。
如果不是仔细观察,它几乎被上层墓葬的颜色掩盖,很容易忽视掉。
一个惊人的猜想在她脑海里形成。
她伸出手指,轻轻点在屏幕上,说了一个惊天大消息:
“也许,不是古老的东西混进了年轻的墓里……”
“有没有可能,是这个年轻的墓,建在了一个更古老的墓的上面?”
“可能这个墓底下,还有一个墓。”
全场一片安静。
几秒钟后,潘教授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激动得声音都发抖:“叠压墓!是叠压墓!对!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
“这块残片想必是盗墓贼从底下的墓葬带上来的!”
“快!都动起来!立刻重新分析勘测数据!”
实验室里的各个博士生们才从呆滞中回神,他们慢慢挪动脚步,眼睛却一直盯着许南珠。
这么漂亮,还这么有能力。
难怪她既不是潘教授的学生,又还能和潘教授一起为国家做事。
许南珠给了潘教授方向,看着实验室里又忙碌起来,她便不想打扰他们,于是拉了拉姜沐瑶,对潘教授说:“你们先忙,我们就不添乱了,去校园里转转。”
“这么快就走?”人群里不知道是谁,下意识脱口而出,语气里满是失望。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转而期盼地看向潘教授,希望他说些什么,留下许南珠。
潘教授本也想拦住许南珠,让她在实验室里再待一会,他还有话跟她说。
一抬眼就看见他这些个学生,各个一脸不值钱的样子,改变了主意。
“也好,沐瑶啊,你带着南珠在学校里转转,去湖边、钟楼、老图书馆那些网红地方打打卡,等逛得差不多了……”
潘教授低头看了一下表:“大概两个小时后,你们再回来,我找南珠还有事。”
“记住!一定要把南珠带回来啊!”
只有把许南珠请走,他这帮学生才能把魂收回来,安心工作。
两个人在学校里边逛边拍,没多久肚子就饿了,她们又直奔学校里最好吃的第八食堂。
刚吃完饭出来,潘教授的电话就来了。
姜沐瑶接起电话:“潘教授,我们刚从食堂出来,好,我们这就过来。”
挂了电话,她忍不住撇嘴吐槽:“潘老板今天是怎么回事?说好了两个小时,这才多久?怕我把你拐走了不成?”
许南珠也有些疑惑:“听他说的,好像要找我有其他事?我还以为今天就是来看青铜片的呢。”
她想到什么,好奇地问:“我看朋友圈里,为什么大家都叫他‘潘老板’?不是应该叫导师吗?”
“圈子里都这么叫,”姜沐瑶一脸嫌弃:“他可不就是老板嘛,画最大的饼,干最多的活,发最少的钱……”
她们又回到了实验室。
潘教授见到她们就迎来了上来,表情倒比之前还热切。
“南珠啊,我找你还有其他的重要事。”
“你随我进来,我们到我办公室详谈。”
许南珠依言跟在潘教授身后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门“咔哒”一声关上,下一秒,外面瞬间跟炸开了锅一样。
他们默契地分成两拨人,两个蹑手蹑脚地贴在办公室门外,试图偷听里面的谈话。
三个人找上了姜沐瑶打听起来。
以前大家和她来往得少,这时可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们纷纷围上姜沐瑶,叫起来热切得很。
“姜师妹!快跟师兄们讲讲,那美女是什么来历?”
“这圈里也没有听说过这号人啊?!凭空出现的?”
“姜师妹,我不问那么多,我就问能不能把她的联系方式推给我?”
姜沐瑶挥挥手:“别打听了,她马上就要离开京城了,你们和她的缘分就止步于此了。”
说完,她自己也走到办公室门口,加入偷听的人的行列,心里还有些得意。
许南珠这样的宝藏女孩,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和她搭上关系的。
她当初也是费了不少心思。
办公室里,潘教授给许南珠拿了一瓶矿泉水。
他坐下,不疾不徐开口:“许小姐,我刚刚一直叫你南珠,看似有些冒昧,但是也代表了我的一份心意和期望。”
他深吸一口气,说出来一个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南珠啊,来读我的博士吧!直接来!手续什么的不用操心,我来解决。”
许南珠刚喝进去的水险些呛出来。
“不,不,不,潘教授,不行的……说来惭愧,我只有本科学历,而且……”
“本科啊……”潘教授打断她,思索了0.1秒:“本科就本科,我们走硕博连读。”
“虽然我刚刚才和院里申请不再带硕士研究生了,但是我可以为你破个例!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许南珠还是拒绝,苦笑道:“潘教授,我这个人,从小就不是读书的料,到现在一提到看书考试我都头疼。再说了,我还有我的事业,实在没办法长期待在学校里上课。”
潘教授铁了心了要留下许南珠,他只思考了五分钟,就拿出了一套给许南珠量身定制的方案。
“南珠,你是有天赋的,你完全不需要像普通学生一样上课。”
他豪迈地大手一挥,像个大老板似的:“你的学籍挂在院里,考核什么的反正也是我来管,你更不用担心了。”
“你需要做的只是在有空的时候参与一下我手里的重点课题,帮我们解决一些关键性的难题,花不了你太多时间,怎样?”
“至于论文嘛,你更不用担心,你参与的每个项目,解决的每个难题,过程和结果都是最好的论文素材,只要整理一下即可。”
“再不济,你看外头这么多师兄呢,让他们来帮你解决也行!”
“只要你点个头,剩下的所有的流程、考核、评审会议,我来搞定。我在这学校待了几十年,这点话语权还是有的。”
“保证一切合规合法,让你堂堂正正成为我的学生!”
“怎样?这个学上得够轻松吧?”
许南珠听着听着,心里越来越清楚,要是别人,可能会觉得这就是天大的好事了,可许南珠是谁?
这半年来,她经历了许多,现在对这种利益交换的事敏感得很。
“潘教授,”许南珠眼睛亮亮的,微笑着说:“您这饼画得又大又圆,但是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味呢?”
“您看啊,我可不可以设想一下,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您找我来当您的学生,其实是用一个学位绑着我,让我随叫随到?”
她半开玩笑地说:“潘教授,其实我在外面的收费可贵了……”
第201章 最划算的买卖
潘教授听见她这么直白地戳穿他的心思,先是愣了一会,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好,南珠,不愧是你,思想锐利。”
他向后靠在椅背上,真诚又沉重地说:“你说的对,我的确有这样的算计,用一个学位,换来你这样一个能迅速准确解决问题的帮手,对我的团队来说,是一笔再划算不过的买卖。”
“但是,南珠,你只说对了一半,如果只是为了省那一笔咨询费,我老头子还不至于把我和帝都大学的声誉搭上去。”
他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眼神看向窗外。
“我为你争取这个身份,不是为了省钱,而是为了省事,是为了在下一次遇到盘石镇那样的事情时,我能名正言顺地说:‘这是我的博士生,让她上!‘”
“我为你争取这个位置,是因为你的每一个判断,都可能为我们节省数以百万计的资金和长达数年的研究时间,甚至能保护我们的珍贵文物免受损害。”
“这个学位,不是给你的报酬,而是给你一个平台和通行证,让你以后行走在这个圈子里,没有人会因为你的年轻或者学历而看轻你,你可以更自由地去你想去的地方,看你想看的东西。”
潘教授交心的话说下来,让许南珠感到羞愧。
她低头捏着矿泉水瓶,想了一会,才看向潘教授:“对不起,潘教授。”
她诚恳道歉:“是我眼界浅了,胡乱揣度了您的格局。”
“您说的对,这个学位的确是一把打开世界的钥匙,我们是双赢的。”
“我……”她有些词穷,最终无奈笑笑:“我真是……枉费您这样为我着想,我还在说什么咨询费,让您见笑了。”
里面是真诚谈话,外面听得断断续续。
一个留着平头的学生低声说:“你们听见了吗?好像说什么论文?”
“不是论文,”另一个戴眼镜的学生说:“好像说是让许小姐来读硕博连读……”
“什么???”
其他人也围了过来:“我们要有师妹了?潘老板不是说不带硕士了?”
“如果是许小姐,那就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门猛地被人从里面拉开,贴在门口上的人没了支撑,一下扑倒在潘教授和许南珠面前。
潘教授恨铁不成钢,用脚轻踹地上的人:“你们搞什么呢?丢脸不丢脸?”
学生们嘻嘻哈哈爬起来,八卦道:“教授教授,我们是不是要有师妹了?”
潘教授回头看了许南珠一眼,叹气道:“现在跟大家介绍一下,这是许南珠,以后就是大家的师妹了。你们不要太热情……”
许南珠礼貌地微笑。
实验室里欢呼声一片。
不光是因为实验室里终于要有个女生了,还因为这个女生特别强。
姜沐瑶先喜又悔:“好倒霉啊!为什么我毕业了你才来?不然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搞研究了。”
许南珠说:“我也不会经常待在这里。”
潘教授和大家解释了一下,许南珠在这里更像是一个特聘研究员,只在有要求的时候出现。
他又跟许南珠保证,最多一个月来一次。
虽说许南珠不用上课、不用考核,但是她不能真的摆烂。
她问姜沐瑶:“因为我本科学的不是这个专业,所以我想还是要恶补一下基础知识,你本科的时候的课本还在吗?”
姜沐瑶还没说话,其他师兄们纷纷举手:“许师妹!我有!我的课本保存完整,跟新的差不多!”
“新的有什么用?我的有笔记,详细笔记,许师妹一看就能搞懂!”
“我还能给许师妹答疑解惑!”
许南珠尴尬笑笑:“谢谢大家,我用沐瑶的书就行。”
姜沐瑶白了他们一眼:“你们说的我都有,干净的课本和全套笔记本,还有一天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的答疑服务。”
傍晚,许南珠收拾好了行李,拿出吴修砚给她的电话本,找到司机的电话,打了过去。
“你好,我是许南珠。”
对方显然早已知道她是谁,立刻回应道:“许小姐,您好,请问您是要用车吗?”
许南珠报了一下瑶珠堂的地址,又说:“麻烦你来接我一下,去归宁小筑。”
司机估算了一下时间,说:“请您稍等,四十分钟内到。”
刚挂断电话,姜沐瑶抱着书从楼上下来。
“我找到两本,剩下的我让姜家那边找出来,之后再寄给你。”
她随手把书放在柜台上:“这些课本都是大部头,带着太重,你就别带着了。”
许南珠挑了一本:“那我带一本在飞机上看。”
她低头看了一眼时间,说:“你只有40分钟的时间,不对,还有37分钟。”
“什么37分钟?”
“36分钟后,有司机来接我们去归宁小筑。”
“啊啊啊!”姜沐瑶开心得蹦起来,在地上转圈:”你怎么不早说呢!我现在收拾东西还来得及吗?”
许南珠:“来得及,还有35分钟呢,你随便拿两套衣服就行。”
“那怎么行?”姜沐瑶从楼梯上伸头看过来:“我要穿一套最好看的!我要让姜家人都看好了,我离开了他们,一样混得风生水起!”
她找来一件礼服,迫不及待往身上比划了一下,给许南珠看。
这是一件金色亮片高开叉的裙子,灯光下灿灿发光。
许南珠看得一愣:“这会不会太夸张了一点?”
“越夸张越好!”
姜沐瑶将礼服熨烫好了,小心翼翼放在行李箱里。
一整个行李箱就只放了这一条裙子。
其他的洗漱用品和化妆品就用背包装着。
司机按时到了店门口,接上了许南珠她们,就往归宁小筑开去。
吴修砚曾经问过许南珠,要不要改了归宁小筑的名字,许南珠拒绝了。
“归宁”不光有古时候已嫁人的女子回家看父母的意思,许南珠倒认为,还有让心情归于安静、安于平和的感觉。
她很喜欢这个名字。
傍晚的西山,被夕阳染成了温暖的桔红色,她们到归宁小筑的时候,整个庄园就跟它的名字一样,静静地沐浴在落日余晖中。
姜沐瑶从客厅的沙发上,拍到庭院的小路,甚至洗手间的暖光镜。
最重要的是二楼的露台,那个能看见西山山麓的地方,她倚着栏杆,身后是漫天的晚霞,让许南珠拍了一张又一张的照片。
然后埋头精心修图,发到她的朋友圈里。
配文:【论落日,西山从没输过。】
不一会儿,评论和点赞的人多了起来,她嘴角上扬,手指飞快地滑动屏幕。
她一心只想在密密麻麻的评论里,找到姜家的人的评论。
她倒要看看,见了她在他们永远进不来的西山,那些人到底会不会破防。
很快,她的堂姐弟、表兄妹们纷纷点赞,三婶按耐不住,酸溜溜地发了一条评论:
【哇,瑶瑶真漂亮!这是西山吗?怎么看着这么像八宝山?】
姜沐瑶捏着嗓子,用阴阳怪气的语气念出来,自己先笑得前仰后合。
她对许南珠说:“你看看!这群人多好笑啊!面对自己不想承认的事实的时候,都开始装瞎了。”
她回复评论:【几天不见,三婶您怎么老花啦?就连西山标志性的古塔都看不见啦?年纪大了,您可一定要保重身体哦!】
姜沐瑶发送出去,乐得在沙发上打滚。
相比她,许南珠倒冷静许多。
看看姜沐瑶,又想想自己也没有什么可炫耀的对象,突然觉得人生好像少了一些乐趣。
她挑了一张落日的照片,避开了那座古塔,发在了朋友圈。
很快也有了不少人评论点赞。
都在夸她拍照技术好。
吴修砚评论:【希望你喜欢这个小宅子。】
许南珠回了个:【我很喜欢,谢谢。】
紧接着又看见了顾叙的评论。
他竟然一眼就认出来了:【在西山?】
许南珠一惊,问:【你怎么知道?】
顾叙回:【往你的右边看,是不是有一座白色的别墅?那是顾家在西山的房产。】
许南珠:【……】
她从沙发上起身,走到露台,往顾叙说的地方看去。
果然在另一个山腰,海拔稍低一些的地方看见了一座现代化的别墅。
白色的房子,大大的泳池。
她一时无言,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这顾家的手还挺长的。
另一边,姜沐瑶翻了一下手机,百无聊赖地丢在一旁:“没意思!我都已经准备大战三百回合了,结果一个个装死。”
也不知道是她战斗力太强还是怎么的,自从她回了三婶后,朋友圈里一片寂静。
朋友圈不回,不代表姜家一片祥和。
相反,姜家别墅二楼热闹得很。
姜木青握着手机冲进姜父的书房。
“爸!你看看姜沐瑶的朋友圈!她这是在哪呢?西山!她住到了西山!”
姜文博正戴着眼镜看文件,听到这话,皱着眉,头也不抬。
“大惊小怪什么?她那个脾气,指不定是P图糊弄人,就想气气我们。”
“不像啊爸!”姜木青把手机直接塞到姜文博的眼睛底下,手指激动地放大图片。
“你看这背景!还有、还有远处的塔尖!然后再看看这个定位,‘归宁小筑’,这也不像普通的地方啊!”
姜文博这才取下眼镜,接过手机仔细看。
他的表情从不耐烦,逐渐变得严肃。
他捯饬古董多年,早就练成了毒辣的眼光。
只需一眼,他就能看出那露台的石材和设计不一般。
还有那落日的视角、远处的视野,根本就不是普通富户能拥有的。
尤其是远处山脊的那座古塔,即便是虚影,也没有哪个人会认不出它来。
能在这个角度毫无遮挡看到它,那这个房子的地段,是他不敢想象的。
姜文博脸色沉了下来,心里的震惊取代了不屑。
“归宁小筑?”他低声重复:“西山有这个名字的庄园或者会所吗?从来没有听说过。”
姜木青想的却是另外的事:“她是不是花钱进去的?她哪来的钱?难道动了公司的钱?”
姜文博一听这话,使劲拍了一下桌子:“胡说!她出去的时候什么样我还不清楚?”
姜木青缩了一下脖子:“爸,我也是纳闷……这西山,我都没进去过,我姐倒好,直接住在里面了……”
姜文博想了一下,说:“她怕是……搭上了什么我们想都不敢想的人物吧,或许是吴家,这么好的地段,也只有吴家才能拿到了。”
“吴家?!”姜木青妒忌得要炸了:“我早就说了,我姐长得漂亮,要稳着她,您看,现在好了,她直接攀上吴家的高枝了!我们怎么办?!要是以前,这关系肯定能给我用!”
姜文博看着儿子这副沉不住气的样子,一股深深的无力感爬上心头,对这个儿子他无数次无可奈何,他不止一次在想,如果姜沐瑶和姜木青的性别调换一下,该有多好。
只可惜了……
“你,”姜文博深吸一口气,重新调整心态:“去找人查,别像个无头苍蝇一样。”
姜木青恍然大悟:“对!我去查查那归宁小筑到底是在谁的名下!”
“蠢货!”姜文博气得把眼镜往地上狠狠砸去:“西山那地方是你能查到的?我让你去查,是查姜沐瑶最近到底和谁在一起!和什么人走得近!”
“哦!哦!我这就去!”
大约十分钟后,姜木青去而复返,还没进书房就听见他兴奋地叫声:“爸!我查到了!”
姜文博诧异,没想到这次儿子这么效率。
“你查到什么了?”
“我有朋友看见姜沐瑶最近和一个女的同进同出,关系特别近!”
“哦?”姜文博终于有些欣慰,“能查到就是大进步。那个女的叫什么名字?哪里来的?什么背景?”
姜木青小声说:“这个背景还没查到……”
姜文博气不打一处来:“你姐带着你这么多年,手把手地教你,现在连个人都打听不来吗?”
他忍了又忍,几个深呼吸把血压降下来,然后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帮我查一个人,和姜沐瑶最近走得很近的,对,越快越好,我等你消息。”
挂了电话,书房里安静得很。
姜木青忍不住问:“爸,您这结果要等多久?我刚刚可是只花了几分钟。”
姜文博张嘴就要骂,手机铃声响起。
姜文博接通电话,电话那头说了几句,他听着听着,眉头越皱越紧。
“只知道叫许南珠?不姓吴?海城来的?不是京里人?”
他的声音越来越激动:“什么?再深一点就查不到了?”
电话那头,一个低沉的男声说:“是的,再往下查,就好像撞上一堵墙,线索全断了……有人在刻意隐瞒她的信息。”
姜木青在一旁竖着耳朵听得仔细,一听到“许南珠”这个名字,他尖叫起来:“许南珠?!爸!我知道她!”
姜文博挂了电话,回头问姜木青:“你认识?什么时候的事?”
“是顾叙!我最早见到她的时候,她和顾叙在一起……不对,好像还要更早……”
姜木青使劲抓着头发,拼命回忆:“是在港城!我和我姐在港城见到她和易简站在一起,我当时还以为她是易简的女朋友……”
“那也不对,”他越想越乱,自己先糊涂了:“可她后来又在海城,和顾家兄弟两个都有往来……难道是顾叙的女朋友?”
“啧,也不是,我姐靠着她才能进西山,那她的靠山应该是吴家才对,是吴家老大吴修远,还是老二吴修砚?”
“够了!”姜文博打断他的胡乱猜想,手指使劲敲了几下桌面:“我早些时候听到一些风声,吴家前阵子内部清理了几个人,动静不小。这个许南珠又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我们视线里……恐怕来历要比我们想得深得多。”
姜木青突然想起了姜沐瑶曾经对他说过的话:“我姐……我姐见她第一面的时候,就说尽量拉拢她来着。”
姜文博抬头看他,眼神里带着失望:“你姐一眼就看出她非同一般,那你呢?你当时做了什么?”
姜木青有苦说不出,支支吾吾道:“我、我原本是想、想追她来着,不是被顾叙赶出海城了嘛……”
“这事也不能怪我,那顾叙说有他顾家在,姜家永远都别想在海城搞事……”
“当初也不是我骗的他们……”
姜文博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耗尽了所有的耐心,他疲惫地挥挥手:“你出去吧。”
再和他说下去,自己就得吃降压药了。
姜木青出去后,贴心地把书房门关上。
姜文博这才瘫坐在椅子上,他揉揉眉心,想着,早知道姜沐瑶气性大,当初就不该把她逼到绝路。
过两天,再找她回来重新谈谈吧,她不是要股份吗?就重新改一下遗嘱,给她十个点吧。
姜沐瑶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肯定有人骂我。”
明明这屋子里有不少的卧室,她就一定要和许南珠睡在一张床上,说是已经习惯了。
许南珠说:“你发了那条朋友圈,姜家估计是一个不眠夜了。”
她扭头看姜沐瑶:“如果他们要你回姜家,说给你股份,你还回去吗?”
姜沐瑶哈哈两声:“笑话,我稀罕那点股份吗?本小姐现在的身价多少了?不比那点不知道能不能拿到手的股份香?”
她说着,转身抱上许南珠:“南珠,我是真的感谢你,你给我了第二次生命。”
许南珠反手把她推开,边笑边叫:“痒!”
姜沐瑶跟发现新大陆似的,瞪圆了眼睛,不怀好意地说:“原来……你怕痒啊?”
接着,她开始舞动双爪:“嘿嘿,让我来看看你哪里痒!”
五分钟后……
姜沐瑶抱着枕头站在房门口,拍着房门:“我错啦!南珠!珠珠!放我进去!我怕黑啊!”
许南珠冷酷无情:“隔壁房间有灯。”
姜沐瑶把她送上飞机,海城那边,林伯来接她。
许南珠小巧的脸上戴着一副墨镜,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精致的鼻尖和饱满红润的嘴巴。
她头发披着,穿着姜沐瑶的黑色长风衣,帅得一塌糊涂。
不少人偷偷看她,猜测是哪个女明星。
林伯远远就看见了她,高举右手挥舞:“小姐!我在这儿!”
许南珠看到他,拖着行李箱往他那边走去。
“林伯,最近好吗?”
林伯笑着说:“托小姐的福,我好得很,就是……”
话正说着,一只手从侧面伸过来,拿走许南珠的行李箱。
许南珠反应很快,立刻把行李箱拖回来。
她抬头看那只手的主人,呵斥道:“你是谁?抢我行李干什么?!”
林伯赶紧说:“这是周亚,是顾总让他到您这来的,您……不知道吗?”
许南珠取下墨镜,仔细看去。
男人一身黑衣,瘦高身材,头发很短,长得清秀。
最显眼的,是只剩下半个耳垂的右耳,和从耳朵到眼睛下方的一条长长的刀疤。
是周亚没错。
周亚有些局促,他不知道该怎么和许南珠打招呼,鞠躬也不是,弯腰也不是。
最后只是低着头说:“许小姐,您好,我是周亚。”
许南珠拍拍胸口:“是你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碰上抢行李的呢。”
她把行李箱推到周亚面前,拢了拢风衣:“那我们走吧。”
三个人往停车场走去,走了两步,许南珠突然停下,问林伯:“你们开的是哪辆车?”
她的小红可坐不下这么多人……
林伯说:“您放心,陆总买了车,把那辆奔驰交还给您了。”
许南珠点头。
林伯腿脚不方便,周亚很自然地接过了开车的活。
许南珠想起自己的这几任司机。
最开始是顾彦总接送她,后来陆尘舟说要做她的司机,可没几天他忙得飞起,再难看见一面。
她倒也不是必须要司机,只是觉得身边人来人往,有种怅然的感觉。
希望周亚能多待一段时间吧。
进了小楼,许南珠才觉得安心,她脱了外套,马上倒在她最喜欢的沙发上。
林伯小声对周亚说:“小姐都回来了,你还不进来吗?”
许南珠翻了个身,趴在沙发上往门口望去,见两个人都站在大门那,问:“怎么了?”
林伯走过来说:“这个周亚,您不在家的时候,他就站在院子里,直挺挺的,跟站岗似的。”
“我说,既然是顾总送来的人,又和您打过招呼了,就进屋子里来等您,没关系的,他就是不听。”
“天天早上带着十个馒头来,吃饭时间就啃馒头,晚上天黑了,人又走了。叫他进来吃饭也不干,唉。”
许南珠点点头,对林伯说:“我知道了,你去忙吧,我跟他聊聊。”
林伯应了一声,回头看看周亚,然后进厨房准备午餐去了。
许南珠坐在沙发上,朝站在门口的周亚招招手:“进来。”
周亚没有迟疑,把箱子推到墙边放稳,然后迈步走到她侧前方大约一米半的位置,站定。
他身形挺拔,却微微含胸,看起来既戒备又顺从。
许南珠想说话,张了张嘴,看他这副好像随时等着她下指令的样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了。
“坐下说,”许南珠指了指对面的沙发:“我有事情要问你。”
周亚沉默,微微摇头,还是站在原地。
许南珠忽然记起来,当时听顾叙说,他有个外号,叫“哑狗”来着。
她心里一咯噔,他该不会是聋哑人吧?!
她下意识压低声音:“周亚,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周亚一愣,抬眼看了看许南珠,随即点头。
许南珠又问:“那……你能说话吗?”
周亚:“……能。”
声音很小,而且非常沙哑。
许南珠放心下来:“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之前听别人叫你‘哑狗’……”
说到一半才觉得有些不妥,怕勾起他那段不好的记忆,许南珠赶紧换了个话题。
“你坐下吧,这样站着很奇怪。”
周亚迟疑片刻,终于坐在沙发上,缓慢地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哑声解释道:“嗓子受过伤,还没恢复。”
许南珠点点头表示理解:“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是我见过你,在东南亚。”
周亚眼睛始终看着膝盖,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我记得,你救了我。”
许南珠又问:“你的身体怎样了?”
周亚没有吭声,轻轻点头就当回答了。
他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用双手放在许南珠面前的茶几上。
许南珠打开来,里面几页纸写了周亚的过往。
周亚还有一个姐姐,他们二人一同被收养后,从小进行严苛的训练,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安保公司里最厉害的安保人员。
后因养父家里中变故,姐弟二人远走海外,成为雇佣兵,并与霍峥等人相识。
一次任务失败,周亚姐姐罹难,周亚失踪。
后在东南亚的地下拳场被救出。
在那里,他的喉咙受伤无人医治,导致没办法正常发声,而且有轻微的PTSD症状,表现在对陌生环境和陌生人高度不信任。
资料最后罗列着他的技能:精通格斗、潜行、追踪与反追踪、危机预警、车辆驾驶等,擅长以最小的代价和最快速度解决问题。
白纸黑字,客观又冷漠,一点也不像介绍一个人,倒像在描述一件性能优良的工具。
许南珠将纸塞回信封,平静地问:“这些东西,你自己看过吗?”
周亚眼睛看了一眼她手上的信封,摇摇头。
“没看过也好。”许南珠将信封放在一边,顺手拿起一个空水杯:“顾叙跟我提起你的时候,”她左右看看,从茶几另一侧拿来水壶倒水,“我这里正缺你这样的人才,你来得正好。”
周亚微微抬眼,观察了一下许南珠的动作。
“我这里平时不忙,在外面也没什么仇家,就是可能要辛苦你跟着我东奔西跑。”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把这里当自己家就行。”
她说完,不等周亚反应,朝厨房喊:“林伯!”
林伯快步走来,身上还系着围裙,边擦手边走过来:“小姐,您找我?”
“帮周亚安排一个房间,我们一楼还有空的卧室吧?”
林伯挺高兴的,连连说:“有的,有的!就在我房间隔壁,有现成的床上用品,很快就能整理好。”
他笑着说:“小姐您常年不在家,我每天都担心得很,如今有了小周跟着,我心里总算是踏实一些了。”
许南珠问周亚:“你有什么行李吗?需不需要去拿一趟?”
周亚指了指自己的背包,摇摇头。
许南珠猜测:“你的东西都在包里了?”
周亚低声说:“是。”
许南珠起身:“那你先跟林伯去房间里看看,我上楼有点事。”
周亚点头,目送许南珠消失在二楼楼梯的尽头,才跟着林伯离开。
许南珠给顾叙发了一条信息:
【周亚已经安顿好了,放心。】
顾叙很快回复,只是问了一声:
【你回海城了?】
许南珠简单地发了一个字:
【嗯。】
信息发出去没两秒钟,顾叙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我还以为你还在京城。这次出行顺利吗?有什么收获?”
他了解许南珠,她每次出手,就没有空手而归的。
许南珠笑着说:“最大的收获就是……和你成了邻居?”
顾叙低笑一声:“那是我高攀了,你那套宅子,不管是视野还是地段,都比顾家的好得多。”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我没猜错,那原先应该是吴家名下的产业吧?”
在西山,判断地段好不好的标准其实很简单,离吴家庄园越近,地段越好。
许南珠见他有兴趣,自己也有了谈话的欲望。
“是呀,我这次出去,遇到了吴修砚,你知道他吗?”
“嗯,我知道他。”顾叙应道:“电话里说不太方便,不如我请你吃个晚餐?正好详细聊聊。”
许南珠以为,顾叙和姜家一样,也需要和吴家搭上关系,所以想从她这里打听一些消息,看看能不能用得上。
如果是顾叙,她愿意在中间牵个线。
于是许南珠应了下来。
餐厅是顾叙选的,在市郊的一个湖边,风景怡人,环境清幽。
许南珠和周亚进了包厢,顾叙正在点菜。
“你来得正好,看看这些菜合不合你的口味,再加几道你喜欢的。”
许南珠笑了笑,正要往顾叙坐的位置走去,发现周亚已经抢先一步帮她把椅子拉开了。
她对周亚笑笑,轻声说:“谢谢。”
然后坐下对顾叙说:“我不挑的,你决定就好。别人点菜反而会有新鲜感,我自己点总是那几样。”
顾叙把菜单递给服务员小姐姐:“那就先这些。”
第205章 只买贵的
顾叙看向许南珠身后的周亚,对方沉默不语,双手背在身后,站得笔直,目不斜视。
顾叙摆摆手:“周亚,坐吧,只是吃个便饭,不用这么严肃。你这样我总觉得在谈判桌上。”
周亚闻言,看了许南珠一眼,等她的指令。
许南珠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周亚才在她旁边坐下。
顾叙又看了一眼许南珠,周亚帮她挑的座位,正在他的正对面。
这家餐厅偏商务,包厢面积都挺大的,他们此刻在的这个包厢已经算小的了,也能容纳十个人。
桌子更是大,所以许南珠离他大概有四米远……
顾叙有些无语,怎么看怎么像开会,于是站起身来,换了个位置,坐到许南珠的另一边。
他给许南珠倒了一杯清茶,随口问道:“在京城玩得开心吗?”
许南珠点点头:“我和沐瑶把布拉格带回来的东西卖了,买家正好是吴修砚,就这样和他认识了。”
她说话向来不喜欢转弯,又说:“可惜我对他家的事情了解不多,和他也算不上多熟,如果你需要……”
话说到一半,顾叙手机铃声响了。
他对许南珠抱歉一笑,低声道:“稍等,我接一下电话。”
他一边接通电话,一边站起身往走向窗边:“喂,修砚,怎么了?”
许南珠一怔,心里想:他叫的修砚,该不会是吴修砚吧?
顾叙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嗯,我考虑一下,等我安排好了再给你电话。”
他挂断电话回到座位,神色如常地问许南珠:“你刚才想说什么?”
许南珠立刻把原先的话题咽下去,转而试探:“刚才是……?”
顾叙嘴角上扬:“巧了,这个人你也认识,只是不熟。”
许南珠愣了一下,听出了他话里的调侃。
她心里默默翻哼了一声,装作没听懂,问:“是吴修砚?”
顾叙点头。
“你们认识?”
他笑了笑,解释道:“我母亲是京城人,我在京城上的幼儿园,和他一个班。”
许南珠:……
早就该想到他们这些大家族,关系网错综复杂,说他们有点亲戚关系她都信。
顾叙似笑非笑继续道:“仔细算起来,他应该是我外婆的表姑的前夫的曾孙,可能算我表哥?”
许南珠:……
幸好啊!刚才那电话来的及时,不然要是让她把话说完可就闹大笑话了。
许南珠又想到什么,问:“所以他之前和你打听过我的事?你说了什么?”
这下子,场上的气氛有了微妙的变化。
顾叙脸色顿时严肃起来,斩钉截铁地说:“没有。他的确问过,但我什么也没说。”
许南珠心里大致明白了,应该就是她原先猜测的那样,是从楚家那边传出的消息。
她刚要说什么,抬眼看见顾叙难得露出紧张的神色,突然觉得有趣。
很好,你也有今天。
她假装不信,皱眉思忖:“那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知道我看风水的事?毕竟海城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
顾叙语速变快:“你不要小看了吴家的能力,他们想知道什么,自然有他们的渠道。但我以人格担保,绝对不是我透露的。”
许南珠摆摆手,欠欠地说:“好啦,我信你,你说不是就不是吧。”
顾叙:……
这叫什么话?什么叫“我说不是就不是”?分明就真的不是啊!
这还说不清了?
他张嘴就要继续解释,包厢门被敲响,服务员端着菜品鱼贯而入,恰好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顾叙只得将话暂时压下,耐着性子等菜上齐。
一道又一道精致菜肴摆上桌子,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点菜点得太多了。
许南珠兴致很高,看着桌上的菜,向服务员打听菜名和做法。
终于,最后一道菜上完,所有的服务员都退出了包厢,轻轻合上门。
顾叙赶紧捡起刚才的话题。
“南珠,这件事上,我没有任何必要瞒你,更不会未经你同意,向任何人透露你的信息,哪怕是吴修砚。”
许南珠心里那点捉弄的兴致得到了满足,她见好就收,笑着说:“我信你,真的。”
见顾叙还是皱着眉看着她,努力分辨她的表情,是真的信了,还是半信半疑。
许南珠又说:“我知道,应该是楚家那边说的,这件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顾叙松了口气,又说:“你放心,自从吴修砚来跟我打听后,和你有往来的人我都打点过了,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了。”
许南珠举起茶杯:“那我就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顾叙拿起杯子碰了一下,默默想:汗都差点被吓出来。
见许南珠吃得差不多了,顾叙才说正事。
“吴修砚给我打电话,是有事想要我帮他。”
许南珠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跟自己提起这件事,放下筷子,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他让我帮他去非洲取一样东西。”
许南珠:“哦……”
“南珠,你最近有空吗?现在正是去东非看大迁徙的黄金季节,机会难得,有兴趣一起去吗?”
许南珠愣了一下,问:“去非洲?这么突然?”
顾叙笑笑:“我现在只要计划出国,第一个念头就是想和你一起。”
许南珠还没回过味来,他又说:“每次和你出去,都会有惊喜。”
“时间不长,三四天左右吧。”
许南珠考虑了一下,就点头应下了。
时间定在两天后,不知道顾叙用了什么方法,签证第二天就下来了。
许南珠准备了一些衣服,大致上都是基础款。
衣服就带了几件亚麻材质的衬衫,和长袖亨利衫。
裤子选择了舒适耐磨的工装裤。
听说那边早晚温差大,她又另外带了一件风衣和一件羊绒开衫,为防止遇到下雨,她又另外买了一件轻便的防水外套。
她买东西的原则,不管对不对,先考虑贵的。
贵的东西容错率高,不容易踩雷。
至于鞋子,她带了一双野地靴,和一双营地里用的平底鞋。
至于配饰,帽子和墨镜必不可少,还有各个花色的丝巾。
丝巾可是多功能的单品!既可以防晒防尘,还能当配饰。
毕竟是去看野生动物,穿着上她全都选了低调的颜色,所以丝巾花色得出彩。
至于珠宝嘛,许南珠在自己的珠宝盒子里翻了又翻,最终还是只带上一对小巧又不失光泽的钻石耳钉。
听顾叙说他定了高端野奢营地,许南珠上网搜了一下,可能会有篝火晚宴,她又准备了一条黑色紧身挂脖连衣裙,以备不时之需。
第206章 野奢营地(一)
许南珠穿着一件深蓝色修身T恤,大领口的设计露出她白皙又细长的脖子和小巧的锁骨。。
下身是一条浅蓝色宽松牛仔裤,脚踩着一双小白鞋。
虽说都是基础款,可许南珠挑的都是奢侈品牌的单品,剪裁和面料都十分考究。
再加上她玲珑有致的身材,把简单穿出了高级感。
她左手臂上搭着一件牛仔外套,右手拎着一个H家的手提包。
头戴鸭舌帽,脸上架着一副oversized墨镜,又飒又美,气场十足。
周亚也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一身黑衣黑裤,沉默地跟在许南珠的身后。
他推着两只行李箱,背上还有一个双肩包,却一点也不显得狼狈。
他步履沉稳,目光始终保持警惕。
许南珠回头瞥了一眼,说:“一会给你也弄个墨镜,你这眼神太犀利了。”
顾叙一如既往地安排了私人飞机,但这次的目的地要远得多。
晚餐过后,机舱的灯光调成了暖色,顾叙看了一眼腕表,轻声说:“去卧室睡会吧,还要飞很久。等你睡醒,我们就到了。”
顾叙抬手示意,一位空姐便为许南珠推开了一扇木质门。
门里的空间,没有地面的卧室那样宽敞,但是精巧奢华。
毕竟这可是在飞机上啊,许南珠诧异,飞机上竟然能有一张床,一张真正的双人床。
床上的被套床单都是白色的,许南珠摸了一下,很舒服,被子里填充着羽绒。
许南珠拿了衣物,到浴室洗了澡,回到卧室里。
关上了门,这里面就是一个安静的封闭空间。
许南珠按下电动遮光帘,钻进软软的被子里,美美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早上醒来,许南珠打开遮光板,外面已经是广袤的非洲大陆了。
飞机平稳落地后,许南珠换好衣服,跟着顾叙下了飞机。
机场门口人潮汹涌,无数的背包客、热情打招呼的出租车司机和到处搭讪的当地向导。
但是他们并不走向那个门口,很快,几个身穿黑衣的安保人员早就等在一旁,见到顾叙他们后,微微颔首,训练有素地带着他们从专用通道离开。
通道尽头有更多的黑衣人,他们迅速排查四周,形成两道人墙,把他们护送到一排越野车处。
一个当地人走上来,热情地和他们用英文打招呼:“欢迎来到坦桑尼亚,我是您的专属向导Joseph。”
顾叙点头,走到车子旁,已经有人打开了车门。
他让许南珠先上车,自己再绕到另一边上车。
其他的黑衣人则分开两波,上了前后两辆越野车。
他们这辆车经过了改装,外漆涂成橄榄绿色,车身侧面印着他们营地的logo,顶部也改装成一个可以弹出的顶蓬。
许南珠问:“这次出门怎么这么大阵仗?”
顾叙答:“我对这里也不太熟,更何况有你在,总要小心一些的。”
车队驶离了机场,柏油路变成了土路,车子后扬起一阵尘土。
路两旁也变成了广阔的耕地,偶尔能看见穿着色彩鲜艳的人赶着牛群慢悠悠走。
顾叙解释道:“这些是马赛人,是当地的原始部落。”
很快,连耕地也没有了,视野变得越来越开阔。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偶尔有几棵树,司机放缓了车速,Josepg指着远处:“看,那边有一群长颈鹿!”
过一会,又指着另一边说道:“快看左手边,在草丛后面,有几只黑斑羚在吃草!”
许南珠的英文,也只能听懂几个词,幸好有顾叙在一旁帮她翻译。
许南珠突然来了兴致,问顾叙:“你教教我,黑斑羚怎么说?”
顾叙用英文说了一遍:“Impala。”
他的发音和Joseph的完全不同,是英音,听起来,比美音更加克制。
许南珠学了几句,让顾叙打在手机上,自己默默记住。
接下来,不论Joseph说什么,她都认真听,努力理解,甚至尝试着自己复制一遍。
学着学着,又觉得还是顾叙的发音更好听,于是她又让顾叙重复Joseph的话,自己学他的口音。
Joseph不敢笑她,心里想着,这或许是有钱人特殊的情趣吧。
跑到非洲来学英语……
顾叙问:“想学英语了?”
“嗯,以前在学校学的都是哑巴英语,会读会写,就是不会说。”
顾叙点头,于是接下来,他和Joseph的交流也变得多了一些。
每说一句,就给许南珠翻译一下,然后让许南珠跟读。
说到不对的地方,他便纠正发音。
他很快发现,许南珠学得十分快。
就说这发音,她只听了几次,就能学到八成像。
顾叙有心考考她,便突然问道:“还记得黑斑羚的英文吗?”
许南珠想也不想:“Impala?”
发音标准得令人称奇。
此时距离看到黑斑羚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虽说时间不长,但是她已经学了二十几个新词了。
顾叙赞赏地说:“你很有语言天赋。”
“怎么可能?”许南珠失笑:“我以前考试英语都是刚刚及格的。”
“试试这个单词,”顾叙扬起嘴角,“Extracurricular。”
接着,他缓缓拼出字母。
这个单词跟绕口令似的,别说记下来了,光读通顺就不容易。
许南珠默默读了两遍就能完整读下来了。
顾叙惊讶,他什么都没说,自然而然地岔开话题。
就这样,两个半小时过去了,他们的车队也顺利到达了营地。
营地的经理和工作人员已经列队等着,热情地微笑着,又给他们送上冰凉的薄荷味手巾和果汁。
没有房子,只有巨大的白色帆布帐篷,坐落在一个木质高台上,被广袤的草原和野生动物环绕,视野极佳。
营地里只有九间帐篷,最多也只能容纳十八个人。
别看是帐篷,里面硬件设施齐全,复古家具、冷气、黄铜色的浴缸,还有各种有非洲风格的古董装饰,简直是粗旷和精致并存。
帐篷后有私人露台,上面放着舒适的躺椅和望远镜,一边的桌子上还有一个冰桶,里面冰镇着一瓶香槟。
帐篷之间隔得很远,私密性很高。
不愧是顶级的野奢营地啊!
在许南珠惊叹不已的时候,周亚早就帮她把行李放好,检查了一下帐篷里的设施,和许南珠确认了一下行程,然后就离开了。
营地有自己的安保人员,周亚会住在他们专门为客人的随行人员安排的酒店里。
许南珠洗了个澡,睡了一会,直到顾叙打电话来才起床。
她稍微化了个淡妆,换了一套轻便的衣服,然后穿上薄外套,戴好遮阳帽,出了门。
顾叙也刚刚出来,两个人碰头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还记得我教你的那个绕口的单词吗?”
许南珠:“……”
她想了想,说:“Extracurricular?”
顾叙又问:“怎么拼?”
许南珠一字不差地拼了出来。
顾叙惊叹道:“你在语言上真的很有天赋!”
“真的吗?”许南珠开心地问:“我真的可以学好英语?”
顾叙点头:“我敢保证,你会学得又快又好。”
于是,东非顶奢游猎活动之英语课堂开课啦!
几人坐在四千多美元一晚的酒店提供的,价值四百多万的车子里,一遍又一遍重复着私人向导Joseph的句子。
Joseph越来越觉得难以开口。
他刚用带着浓重当地口音的英语介绍完,顾叙便用他那正宗的伦敦腔一遍又一遍重复着他的话。
他心里想,这确定不是针对自己口音的一场批判?
汗流浃背了。
他们运气好,不仅看见了狮群,还见到了在草地上打滚的狮子宝宝。
许南珠兴奋地拍下一张又一张的照片。
第一时间分享给姜沐瑶。
姜沐瑶羡慕不已,连发了几条语音抱怨许南珠不仗义,竟然不带着她一起来。
许南珠反问她:“你抽得开身吗?”
姜沐瑶语塞了。
到了落日时分,Joseph把车子停在了一个视野绝佳的高地,铺上小毯子,然后摆上各种精致的点心和鸡尾酒。
当壮丽的落日谢幕,他们才返回营地。
晚上还有篝火晚会,气氛热烈,营地的工作人员卯足了劲表演。
但许南珠勉强待到了八点半就累了,于是和顾叙道别,回了帐篷休息。
第二天,本来要去看动物大迁徙,Joseph临时通知,上游下了雨导致水位上升,角马不敢过河,他们的活动只好延期。
顾叙就临时调整行程,准备带着许南珠出门。
这次不光有周亚陪着,还多了许多的黑衣人。
许南珠问:“我们这是要去干什么?”
不会去攻打别人的村子吧?
顾叙安慰她说:“别担心,事情都打点妥当,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毕竟身处异国,谨慎些总是好的。”
许南珠点头。
她只是觉得奇怪,并不担心,毕竟如果有危险,她也会提前知道。
营地门口三辆越野车,顾叙、许南珠和周亚上了中间的一辆,其他黑衣人和之前一样,分开两波,各登上前后两辆车。
上了车,顾叙才和许南珠说了这次的目的。
吴修砚以前有个生意上的伙伴,游走在灰色地带的那种,两人合作了好几年,因为某些原因闹掰了,那人胆子也大,竟然顺走了吴修砚的U盘。
这U盘里面有一些账目明细,虽说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如果公开了,也会有不少麻烦。
于是,吴修砚就委托顾叙出面,找到了那人,把这旧仇给报了。
至于那个U盘,落在那人的一个手下的手里。
这个手下,是个宝石掮客,也就是到各地交易所,跟人兜售宝石原石的马仔,根据线索,他如今就在东非。
顾叙之所以说没什么危险,是因为他已经把所有事情都打点妥当,这掮客也知道了这件事,他们也是约好了的。
他能保证一定不会出差错。
要不然,他也不敢带着许南珠涉险。
他们到了附近的一个补给点,其实是一个小村子。
近年来,来这边旅游、淘宝石的人越来越多,这里也慢慢发展成了一个热闹的集市。
没有店铺,没有摊位,只有席地而坐的小贩和各种肤色的买家。
顾叙带着许南珠快步穿梭在其中。
许南珠心下一喜,看着地上各色各样的宝石,她只想着在这些小摊子里找找,看能不能捡漏。
顾叙速度太快,许南珠根本来不及仔细看。
突然顾叙停下脚步,许南珠一时不察,整个人撞在了他的背上。
顾叙低头,似笑非笑地问:“没事吧?”
许南珠摇摇头,揉了揉鼻子。
这么一耽搁,前面一个原本蹲着挑东西的男人突然拔腿就跑,顾叙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后衣领。
他用中文问道:“跑什么?”
那男人回头看了眼顾叙,一脸惊慌:“你、你们是谁?”
顾叙把他往旁边一甩,他就落在了一边的黑衣人手里。
“你叫查理?”
查理已经吓得不轻了:“大哥,我就是欠你们一点钱,没必要找这么多打手吧?”
顾叙说:“受人所托,来取U盘,你要么自己走,要么我的人‘请’你走。”
查理立刻谄媚地笑起来:“原来是这事儿啊!早说嘛,各位爷,跟我来。”
他正要走,地摊上的一个本地老人起身拦住他,一边叽里呱啦说着英文,一边把一个小布袋往他手里塞。
许南珠半猜半听,搞明白了那老人的意思:他挑好的东西,又讲好了价格,买卖得要作数。
查理不耐烦甩手,用英文吼道:“你这人做生意不厚道!说好的三颗蓝的,你给我掺一颗灰的!我之前看的明明不是这颗!”
他这一挥手,那老人手里的袋子掉在地上,里面三颗宝石掉了出来。
的确夹着一颗灰蓝色的。
那老人见状,破口大骂,许南珠就算英文不好,也能听出来骂得很脏了。
查理也用英文骂回去,然后又用中文对顾叙他们说:“嘿!你们给评评理儿啊,做生意哪有这样儿的?以次充好不说,还强买强卖!要不是我发现得早,且等着吧!有他好看的!”
许南珠见他长得瘦瘦小小,皮肤黝黑,不管脸型还是五官都不像是京城人,却说了一口流利的京片子。
她扯扯顾叙的衣服:“这个查理是哪里人?”
顾叙:“泰国人。”
许南珠:……
顾叙看出她的疑问,解释道:“他老板是京城人,所以口音也变了。”
查理骂骂咧咧就走,老人捡起那三颗石头,准备装起来。
许南珠眯眼看去,其中两颗没有颜色,倒是那颗灰扑扑的,泛红光。
“这些多少钱?”
经过顾叙的培训,许南珠的英文脱口而出,不像以前一样多多少少会有一些心理障碍。
顾叙只走了两步,听见她清脆的问价声,便停下脚步回头看。
只见她蹲在刚才老人的摊位前,指着查理不要的那三粒石头。
在场的人里,只有顾叙知道这一幕象征着什么。
他想也不想,立刻走上前去,蹲在许南珠身边。
那老人眼珠一转,张口就开了个高价:“两千美金。”
查理为了讨好顾叙他们,劝许南珠说:“妹妹,别听他说!他给我八百美金我都没要!看你漂亮他就翻倍!”
可两千美金,对许南珠来说,已经十分划算了。
查理见许南珠没理他,急忙说:“妹子,您听哥哥一声劝,这老头儿都不是什么正经彩宝贩子,他这些东西八成是从矿场的垃圾堆里捡出来的,打磨出来也不亮。”
“我当初就是看见那两颗还行,开价又不高,才说看看能不能捡漏的。”
“可谁曾想他竟然奸猾得很!以次充好!妹妹您可千万别信他的!”
许南珠听他这样说,便站起身来,一副嫌贵放弃了的样子。
那老头见查理去而复返,那架势一看就知道是拆了自己的台,他也不觉得羞愧,反而理直气壮骂起来。
不一会儿,几个当地的高个年轻人也走了过来。
一脸不好惹的样子。
周亚是不可能允许有人靠近许南珠的,他立刻闪到许南珠身边,微张双臂,警惕地看着来人。
而那些黑衣人也很快围了过来,将这几个地痞隔开来。
两拨人对峙着,蓄势待发。
查理还在一旁拱火:“这些人又懒又坏,我在他们手上吃了不少亏!干他丫的!”
许南珠忍不住问他:“你以后再也不来这里了?”
“嘿!”查理咧嘴一笑:“下次我换隔壁村儿,不来这儿不就得了?”
许南珠没再理他。
目前这情形,她只担心这老头不肯卖她了。
她拉了一下顾叙的袖子,轻声说:“你帮我翻译一下,就跟他说,大家闹成这样没必要,我虽然是诚心想要,可你和别人说好了八百,却要收我两千,这不合理。一口价,一千二美金,行我就拿了。”
顾叙侧耳,仔细听她说完,点点头,转身对老人说了两句当地的斯瓦希里语。
他话音刚落,身后的黑衣人那传出几声清脆的子弹上膛的声音。
老人脸色变了,立刻点头,急忙招手让那些人散去。
顾叙云淡风轻:“谈好了,八百美金。”
许南珠:“……”
她付了钱,老人毕恭毕敬地将三颗石头装进小口袋里,放在许南珠手掌心。
走前,老人还挥手向他们道别。
接下来,他们要跟着查理去取U盘。
许南珠把宝石给周亚拿着,这样安全一些。
查理住的地方有些远,他们开着车子去。
到了地方,顾叙让许南珠在车里等着,他自己带两个人,和查理一起去拿U盘。
没过五分钟,顾叙便回来了。
他们直接返回了营地。
顾叙把许南珠送到帐篷里,她才有时间好好看看那颗灰蓝色的石头。
周亚把袋子还给她,她把石头倒在桌子上。
许南珠打开手机手电筒,对着灰蓝色的那颗照了又照。
表面粗糙,其貌不扬。
她托着腮,琢磨着:“到底特别在哪里呢?”
东非盛产彩宝,好坏掺杂。
那老人手里卖的,便都是被人不看好的渣货。
要么也不会这么点钱了。
查理当时跟她说了,这三颗都是蓝宝石原石,只是品相不好。
但真正的样子、色泽、净度什么的,得打磨了以后才能看见。
她在这边发呆,顾叙在另一旁给吴修砚打电话。
他边说着今天的事,边往许南珠这边看。
“拿到了,对,我看过了,没问题……嗯,那我直接销毁了。”
挂了电话,顾叙拿起那颗灰蓝色的石头,对着阳光看了看,问她:“是它值钱?”
“嗯。”许南珠点头,抬眼看他:“你知道这附近有能打磨宝石的地方吗?”
“不建议在这里处理。”他把石头放回她的掌心,“连查理都是把原石带回泰国再找人加工的。”
许南珠明白了,心里已经没有了游玩的兴致,只想着尽快回国,打磨这颗石头看看,搞清楚为什么独独它发红光。
顾叙看穿了她的心思,便和Joseph联系了一下,看看第二天能看见角马大迁徙的几率。
Joseph多方打听沟通后,给了顾叙一个不确定的消息。
看天气和水位,目前难以保证。
顾叙把情况告诉了许南珠,和她商量。
许南珠前一晚睡得就不太踏实,毕竟这偌大的帐篷只有她一个人,外面还时不时有大型动物走过的动静。
她也不太想在这边多待一个晚上了。
她想着,不如等明年再来,到那时,她要带上爸爸妈妈一起。
顾叙能理解:“有遗憾才会有再来的意义。”
他又说:“我对宝石加工不太熟,倒是修砚知道的比较多,不如我们直接去京城找他,把这石头打磨出来看看。”
这正合许南珠的意。
于是,他立刻让陈特助安排,当天就走。
说干就干,许南珠立刻收拾东西。
她突然瞥见行李箱里那条为篝火晚宴准备的连衣裙。
大老远地从海城带过来,却一次都还没穿过……
她抬眼向外看去,太阳斜斜照着,将帐篷和草原染成了金色。
她心里冷不丁地冒出一个任性的念头。
不能就让它白白来这一趟!
“顾叙!”她突然开口:“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顾叙抬起手腕,低头看表:“大约两个小时。”
“足够了。”许南珠拿着裙子跳起来,一边找拖鞋,一边往浴室跑。
她拉上帘子,换上这条剪裁极致的黑色挂脖长裙。
丝绸面料顺从地贴合着她身体的曲线,挂脖的设计露出她优越的肩颈。
后面是大片的露背,而她的背光洁如玉,几乎看不见毛孔。
在黑色的衬托下,只看见一片扎眼的雪白。
她简单地挽起头发,化了个全妆。
许南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精致得有些过分,和狂野的环境格格不入。
但是却有一种奇妙的反差感。
她拿起手机,走了出去。
顾叙正和周亚在不远处低声交谈,听见脚步声,他们同时抬眼望来,那一霎那,两个人都怔住了。
许南珠有些不好意思,她很少做这样刻意的事。
但她很快调整了过来,想到顾叙已经见过了她不少次丢脸的样子,这正是她找回面子的时候!
她兴奋起来,偷偷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
她微微提起裙摆,背挺得笔直,下颌转到一个恰到好处的角度,自信又优雅地在两人面前转了一圈,笑着问:“好看吗?”
她分明看见顾叙眼里的惊艳,只可惜,没两秒钟就消失了。
他笑得得体,肯定地说:“非常好看。”
然后自然地上前,接过她的手机:“我帮你拍。”
“好吧。”许南珠往帐篷外走去:“先说好,要是拍的不好看,我可是会发火的。”
顾叙失笑:“我尽力。”
她干脆把鞋子脱了,赤脚踩在草地上,换了一个又一个动作。
顾叙耐心地找角度,指导她调整姿势。
黑色的裙子和绿色的草原形成了强烈的对比,金色的阳光洒在许南珠的身上,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在发光。
Joseph听说有人在拍照,跑了过来,看见许南珠,他夸张地做着表情:“Wow!Look what I'm seeing!I thought I were in Milan Now(瞧瞧我看见了什么!我还以为我在米兰呢)!”
许南珠听懂了,是的,夸赞的话总是那么容易让人理解。
她笑着说:“谢谢。”
Joseph提议他们转到营地中央,视野最好的那个观景台上再拍几张照片。
在那里,许南珠留下了一张最好看的照片。
身后是漫天的流云,连太阳也被遮挡了,只有几缕金光从云层中透出,裙摆被风吹起,许南珠背对着镜头,回头嫣然一笑。
一缕碎发不听话地落在她的左脸颊上,双眼中光华流转,熠熠生辉,闪烁着一种近乎神性的光彩。
身后是广袤的、壮阔的、野性十足的非洲大地,而她,美得眩目、美得惊人。
顾叙透过屏幕看着这一幕,按下快门后,有些失神。
无关乎欲望,只有最纯粹的、最震撼的欣赏。
Joseph在一旁激动得又跳又叫:“太好看了!太美了!”
许南珠欢快地跑来,小喘着气:“怎么样?好看吗?”
顾叙回过神来,将手机递给许南珠。
许南珠翻看着,赞叹道:“顾叙,你拍照技术真好!”
顾叙笑笑:“是你长得好。”
他见过无数的女明星、女模特,但是从没有哪一个能美得如此动人心魄。
他有预感,从这刻起,再也不会有任何景象,能取代这一幕在他心里的地位了。
这次旅行,虽不是完美,许南珠却很满意。
满意到回程的飞机上,她仍然不停地欣赏这些照片。
她把那张回眸一笑的照片放在了手机背景,看了看,又换成了躺在草地上的一张,又还是不满意。
顾叙忙着处理公司事务,她就问周亚意见。
无论问他哪个,他都点头说“好”。
许南珠放弃了,直接洗了澡,回卧室睡觉了。
第二天,到了京城,前来接机的竟然是吴修砚。
说他们不熟吧,他们谈话语气亲切。
说他们熟吧,见面握了握手……
许南珠想,这可能就是他们这些商务人士的包袱吧。
吴修砚看向许南珠,眼里是重逢的喜悦。
“许小姐,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许南珠笑着说:“吴先生,您好。”
心里想的却是:很好,又回到了您您您个没完没了的地方了。
明天的早餐她都想好了,就吃京城特产:迷您甜甜圈。
四人往停车场走去。
吴修砚边走边说:“你们要找宝石工匠,倒真有个合适的,那人藏在老胡同里,手艺是没话说。”
“他啊,也不是什么专家级的人物,就是对石头痴迷得很,早些年正经拜过师,自己又深居简出,日日夜夜练着,如今名声倒比他师父还大了。”
又问:“你们是休息一下?还是直接过去?”
顾叙回头看了看许南珠,等她决定。
许南珠:“直接过去吧。”
“行。”吴修砚简单应了一声,开车往市里去。
胡同里进不去车,几人下来后,走了一会,终于停在了一个破旧的小院里。
吴修砚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而入。
院里遍地的石头,墙角的框里还放了不少玉石。
“石老,我们进来了。”吴修砚喊了一声,带着他们往房间里走。
空气里的味道不太好闻,是一种石头粉末混合着金属的味道,有些呛。
房间里一人戴着老花镜,在机子下一点一点磨着手里的石头。
旁边还架着一台手机。
吴修砚低声说:“他还是一个网红,这是在直播呢。”
许南珠好奇地看了看屏幕,上面的弹幕还不少,不少人都觉得,看他安安静静地,将一块石头变成一件漂亮的珠宝,是一种特别解压的事。
石老抬头看了一眼,问到:“怎么是你?又得了什么好石头了?”
吴修砚说:“今天可不是我,是这位女士,收了一颗蓝宝石,想让您打磨一下。”
许南珠拿出那颗灰蓝色的宝石,放在桌子上。
石老瞥了一眼,随口评价:“蓝宝石?品相很一般啊。”
吴修砚又说:“甭管磨出来是什么样,您先切了看看。”
石老叹口气,就好像应付一个异想天开的客人。
他拿起石头,固定在打磨机下,启动开关。
只听一声尖锐刺耳的“吱~”,就好像是金属划在玻璃片上的声音。
石老赶紧停下机子。
吴修砚问:“怎么了?”
石老皱紧眉头:“这什么石头?宝石磨盘竟然磨不动它?!”
他拿来强光放大镜对着仔细瞧着,这一看,他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这哪是蓝宝石啊?姑奶奶?这像是钻石啊!这是金刚石啊!”
“什么?”
“啥?”
顾叙和吴修砚同时出声,双双看向许南珠。
许南珠波澜不惊。
她心里想的是:原来原因在这啊!
石老左手捏着钻石,右手拿着放大镜:“你们看啊,这……”
话才起头,一个毫无感情的机械女声骤然响起,声音巨大:
【感谢重生之我骑熊猫送外卖送出的嘉年华。】
石老吓了一跳,茫然地左右张望,问:“谁?!谁在说话?”
许南珠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石老的手机。
只见整个手机屏幕都被一种绚烂的金色特效覆盖,一艘巨大的、动画精美的邮轮缓缓驶过,然后出现三个霸气大字:“嘉年华”。
石老诧异地凑近屏幕,眯着眼睛看清了礼物,他愣了一下,磕磕绊绊说了一句:“这、这是送我的礼物?”
他磕磕绊绊感谢道:“哎哟,谢谢这位……这位骑熊猫哥们儿送出的礼物……您这,太破费了!”
他做直播这么久,还从没收到过效果这么炸裂的礼物。
石老深吸一口气,心里默默计算一个嘉年华到手多少钱,然后拉回注意力。
他再次拿起石头,又一次一次被礼物提示音打断。
“咱们继续说啊,你们看,这颗石头,虽然……”
【感谢宝石爱好者送出的保时捷!】
“……谢谢保时捷……虽然它是灰蓝色的,但是……”
【感谢矿区小王子送出的浪漫马车!】
“……谢谢马车……但是它并不是我们说的蓝宝……”
【感谢暴富upupup送出的人气票……】
石老说不下去了,干脆坐了下来,看看直播间里的弹幕。
原来,从石老说了“钻石”那个词后,直播间就炸了。
可惜他一直不看屏幕,那些网友只能不停地用礼物轰炸,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这是现场捡漏?活久见了!】
【石爷?石爷?快把石头拿近一点啊,求你了!】
【这老头又沉浸式直播了,我真服了。】
【老板们多送一些礼物,让这老头看看屏幕!】
石老读了几条弹幕,然后依言把那颗钻石拿到镜头前,和大家讲起来。
“大家听我说啊,我为什么说这颗不是蓝宝,而是钻石呢?因为我这机子,是专门打磨宝石的,那硬度,用你们的话来说,杠杠的!”
“所以,如果这颗是宝石,那在打磨的时候,就会发出沙沙的声音,那是摩擦的声音,可刚才是尖锐的声音,这石头一点没伤着,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它的硬度更加高啊!”
“那就只能是钻石了各位!”
石老终于把话说完了,他长长吐了口气:“别说你们了,我干这行这么多年,也没遇到过几次这样的捡大漏的事。”
他伸手摸起烟盒,想来一根缓缓心情,可看见在场还有一位女士,只好悻悻放下。
“但这事也是有可能发生的,刚刚这颗钻石的主人说了,她是从东非买的,东非那地儿,有宝石矿,也有钻石矿。”
只是谁能想到,一颗蓝钻会混到宝石堆里呢?
听到这一番话,直播间更疯狂了,弹幕不停滚动,竟然还开始竞价了。
【老爷子,我出五万!转给我!】
【五万你想P吃吧?我出十五万!】
【我建议你别磨了,万一磨垮了就不好了,现在卖正好!】
【二十五万!现金!立刻转账!】
石老笑笑:“你们在这里叫价没用!这石头不是我的,人有主的!”
许南珠刚想往前走去看石头,被顾叙拉了回来,她才意识到自己差点入镜。
她站回原地问:“石老,您这里可以打磨一下,看看它真实的颜色吗?”
石老摇摇头:“这活儿我老石接不了。”
“我这儿的机子都是磨软货的,路子不对!”
“那钻石得计算晶向,找裂面,一刀错了,这宝贝也就废了。”
他想了想,又说:“这样吧,如果你信得过,我有个师弟,他专门去的比利时学的钻石切割,手上有最专业的设备,我这就给他打电话,让他过来看看!”
他一个电话打过去,对着手机嚷嚷:“喂!赶紧的!我这儿有个大货!对!就是现在,快来!”
不到一个小时,两个身影出现在老房子门口。
走在前面的,是一位穿着浅灰色西服、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的男人,身后是一位提着银色的箱子的助理。
前面的男人,脚一踏进屋子,就嫌弃地垫脚,生怕地上的灰尘弄脏了他锃亮的皮鞋。
他用食指和拇指捏着手帕,稍稍掩鼻,抱怨道:“Oh my god,斯通先生~我真的是服了你这里了!”
“你就不能找个好点儿的place吗?”
他一开口,阴柔的语气和夸张的语调,让许南珠愣了愣。
“瞎叫什么?叫我师兄!”
许南珠明白过来,原来斯通指的是Stone(石头)……
那人翻了个白眼:“俗气!”
石老才不管他那套,直接把他拽到工作台:“少废话!快给我看看这个!”
“哎呀!哎呀!哎呀呀!”石老的师弟被拽得踉跄,正想埋怨,眼睛就看见了那颗钻石。
他小心翼翼拿起石头,仔细看了看。
“Wait、wait、wait!”他一连说了三个“wait”,下一秒,声音突然变得尖细:“Oh!斯通先生!你从哪里搞来的这个?!This is not just a钻石!Darling!你看到了吗?这质感!”
石老白了一眼:“叽里呱啦说什么呢?去了两天国外,连本都忘了?给我说人话!”
他的师弟激动地指着石头,小拇指微微翘起:“你看不懂!但是我知道,这是颗蓝钻啊!”
他猛然回头,看了眼许南珠三人,眼珠一转,翘着兰花指直指顾叙:“是你的?”
只见那指尖都要戳上顾叙的胸口了。
许南珠很难不怀疑他在借机揩油……
顾叙面无波澜,及时向后退了一步避开。
他的手指又指向吴修砚,吴修砚笑着用食指轻轻拨开他的手腕。
他顺势跟着转了身,这才看见了许南珠。
“你就是那个幸运星?”
“Congratulations(祝贺)!你真是走了天大的好运!”
“你别看它现在灰头土脸,其实呀,它就是辛德瑞拉!就是灰姑娘!只要经过正确的切割,oh my god!我不敢想象它有多闪亮!”
男人仔细看了眼许南珠,补充道:“当然,肯定比不上你的双眼璀璨。”
他伸出手:“By the way,我叫Louis,你呢?”
许南珠和他轻轻握手:“我姓许。”
石老实在看不下去了,走过来用肩膀顶开Louis:“许小姐,您别介意,我师弟这人就是这样,疫情三年都没让他阳起来。”
许南珠:……
“Louis,你可以帮我仔细看一下吗?最好能确定了。”
“当然!”Louis指挥助理打开设备箱,拿出设备:“只有最好的设备能看清它内部的每一个细节。”
整个过程,他都处于一种极度兴奋的状态,和石老的安静朴实形成鲜明的对比。
很难想象他们是一对师兄弟。
经过一番扫描和分析,Louis深吸一口气,对许南珠说:“亲爱的,恭喜你。”
“这不仅仅是一颗钻石,还是一颗非常非常非常罕见的IIB型蓝钻。”
“别看它只有8克拉,如果经过我的精心切割,能保留下来5克拉多,它的价值……”
Louis故作高深地停顿一下,才说:“轻轻松松突破八位数!”
房间里安静得很,就连礼物播报也没了。
吴修砚表情复杂地看向许南珠。
顾叙则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石老激动得双唇颤抖,说不出话来。
许南珠也很兴奋,她兴奋的不是得到了一个价格高昂的宝贝,而是想到,这捡漏的方式还真是多种多样。
跟开盲盒似的。
这全部都被直播出去。
直播间的热度从刚刚开始,就一路飙升,一传十,十传百,现在已经有几十万人观看了。
弹幕迅速滚动,哇塞声和卧槽声此起彼伏。
【卧槽,千万?】
【刚才报价三十万的那位老兄还在吗?现在感觉如何?】
【快切啊!急死我了!我就想知道最后值多少!】
【想看小姐姐璀璨的眼睛,星星眼~】
石老从震惊中回过神,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扑到手机前,非常严肃地对直播间观众说:
“不好意思,今儿这漏捡得太大了,出于安全考虑,直播必须下了!对不住大家!”
然后不顾观众的哀嚎,关闭了直播。
终于结束了喧闹,Louis听见自己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
以他刁钻的眼光来看,这颗蓝钻的潜质堪称完美。
不论是净度还是火彩,都是极品。
也是他在这职业生涯中一直梦寐以求的东西。
尽管他技艺超群,可他是华人,在论资排辈、看重血统的珠宝圈里,他始终被边缘化,很难接触到真正顶级的珠宝。
他只能一遍遍幻想,幻想着有一天,有一个身穿白色西服的美男子,拿着一颗绝世好钻,轻轻递给他。
深情款款地跟他说:“亲爱的,diamond and me(钻石和我),都交给你了。”
眼前这一切,不正是他一直想要的吗?
他心里狂喊:“上帝啊!如果可以让我来雕琢它,该有多好!”
他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许南珠,眼里的光黯淡下去。
“不可能的,”他想,“这位许小姐,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运气和财富,她一定会去找那些声名显赫的世家大师,怎么会相信我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啰啰?”
他小心翼翼地将钻石还给许南珠。
许南珠看见他眼中的复杂和不舍,沉思了片刻,Louis说话虽说有些轻浮,但无疑是个专业的珠宝专家。
从方才他拿起仪器开始,他就收敛了玩笑的表情,变得全神贯注、心无旁骛。
她眯眼睛看向他,头顶上是淡淡的蓝色。
许南珠心里有了底。
她没有接回钻石,面带微笑,语气肯定地说:“Louis先生,我正式委托您帮我切割和打磨这颗蓝钻,费用不是问题,您可以直接报价。”
“真……真的吗?交、交给我?”Louis激动不已,他站直身子,虔诚地说:“感谢你的信任,亲爱的,我保证,这将是我人生中最骄傲的作品。”
他郑重地装好蓝钻,向众人告别。
许南珠抬手阻止:“Louis,可以再等等吗?我还有一颗……”
“还有一颗蓝钻???”Louis和石老异口同声惊叫起来,声音都变了调。
许南珠说:“不不不,不是蓝钻,是黄钻。”
Louis立刻松了口气,拍拍胸口:“吓死人了啦!Darling,我还以为你手上还有这样的一颗宝贝呢!那将是多么难得一见的事儿啊!”
许南珠笑了笑,低头给姜沐瑶发了定位,又说:“您是专家,我让我的朋友带来,请您帮我看一看。”
Louis:“没问题的Darling!只要是你,我都愿意帮忙。”
他点评道:“黄钻也很美,当然啦,市场价值上,还是不能和蓝钻相提并论,特别是这样一颗稀世珍宝。”
许南珠点头,语气平淡:“的确。那颗黄钻的特点主要是颜色浓和克重大。”
Louis捻起一张纸巾擦擦凳子,坐下,习惯性翘起二郎腿:“能有多大?总不能比这颗蓝钻还大吧?”
许南珠努力回想了一下,不确定地说:“我记得好像……一百克拉左右吧。”
“夺少?一百克拉?您没开玩笑吧?”Louis吓得方言都冒了出来。
他猛地抓住石老的胳膊:“师兄,我没听错吧?一百克拉的黄钻?”
石老彻底懵了,茫然地盯着许南珠。
整个房间再次陷入诡异的寂静,比刚才听见八位数时还要寂静。
顾叙再也忍不住了,他把许南珠拉到自己身边,问:“南珠,防人之心不可无,这种东西,这样拿出来,会不会不太好?”
吴修砚:???这话是什么意思?看这屋子里的人,要防谁?
合着就是让她防着我?
许南珠:“放心,那颗黄钻原本就不打算藏着,今天正好让Louis帮忙看看怎么处理。”
吴修砚一直没有说话,内心早就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原本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那颗蓝钻上,打算一会找机会跟许南珠谈。
不管她开价多少,他都要拿下。
可现在,竟然又凭空冒出一颗一百克拉的黄钻……
众所周知,黄钻的价值和稀缺度是比不上蓝钻的,可架不住那颗黄钻它大啊!
一百克拉这个数字本身,就已经可以被称为传奇了。
如果能得到它,它就必然会成为吴家的传家宝之一。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全都拿下。
吴修砚赶紧问许南珠:“您知道的,我向来都不会放过任何宝贝,请您开个价,两颗一起,我绝不还价。”
许南珠没想到他下手这么快,诧异道:“吴先生,您都还没看见那颗钻石呢!”
一旁的顾叙嗤笑一声,懒洋洋戳破:“他怕晚一点就被我抢了。”
许南珠摇摇头,拒绝:“不好意思,吴先生,蓝钻或许可以谈,但黄钻不卖,我们决定把它当作镇店之宝。”
吴修砚脸上掠过一丝惋惜,可他毕竟是有格调的商人,不会干那死缠烂打的事:“太可惜了,但是我尊重您的决定。”
他话锋一转,真诚地看向许南珠:“许小姐,我们已经有过几次愉快的交易,您也应该了解我的人品,如果有一天您改变了主意,请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一定会给您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
吴修砚的人品自然没得说,而且,许南珠也发现了,自从自己拥有这个能力以来,身边遇到的人都挺靠谱。
所谓的,一旦有钱有势,周围的一切都会变得友善。
姜沐瑶气喘吁吁跑来,一见许南珠就抱怨道:“南珠,你、你下次来,能、能不能早点通知我?”
许南珠抱歉一笑,介绍道:“这位是Louis,珠宝大师,我请他帮我们看看那颗黄钻。”
姜沐瑶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Louis。
Louis双手有些发抖,他接过来,拿到工作台那检查去了。
姜沐瑶这才有空看了看房间里的众人。
“吴先生,您好。”她打了个招呼,目光转到一侧。
“……顾、顾先生?”她惊叫出声,下一秒反应过来,艰难地说:“您也好。”
然后退到许南珠旁,低声问:“今天怎么回事?这么多大咖?”
许南珠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没事,顾叙不是不讲理的人,和他说清楚就好了,不用怕。”
毕竟以后要想去南方发展,绕不开顾家,总不能一直躲着。
顾叙被Cue到,回头看看许南珠,见没什么事,注意力又集中到了Louis手上。
他和吴修砚面上还在闲聊,但其实心里都在焦急地等Louis的结果,所以他们的谈话一整个已读乱回,也没人在意对方说了什么。
突然,Louis带着哭腔呐喊:“啊啊啊!我何德何能!有生之年竟然可以看见这样珍贵的珠宝!”
”Oh!My!God!你们看到了吗?这不是普通的黄色,这是艳彩黄!是黄色中的Queen(皇后)!”
大家全都围了上去,在他的设备下,这颗黄钻颜色浓郁、鲜艳、明亮,没有掺杂任何其他的色调。
大小和鹌鹑蛋差不多。
Louis激动地说:“各位!各位!虽说这是一百克拉,但是只是原石,这并不代表最终成品也有一百克拉。”
他转向许南珠:“钻石切割是为了最大化它的美感,很多时候会牺牲大量的重量!”
“根据这颗毛坯的内部扫描,我认为,最终能保留下来的成品重量,预计在六十到七十克拉之间!”
“但是!”他踩上凳子,声音再度拔高:“即便是六十克拉的艳彩黄钻,也已经是足以载入史册的旷!世!奇!珍!了!”
许南珠感觉自己的鼓膜都要被震破了,Louis这架势,给他一个梯子,他能爬上天花板。
黄钻在众人手中传着,每个人都想亲眼看看这旷世奇珍。
姜沐瑶已经看过无数遍了,她和许南珠是屋子里最冷静的两个人。
姜沐瑶对许南珠说:“虽说没有一百克拉,六十也挺好的,我满足了。”
许南珠“嗯”了一声:“先切割出来,后面还能根据需要,镶嵌在项链或者戒指上。”
Louis说:“许小姐,我建议,您可以先为它量身定做一个皇冠!一个可以到处展览的皇冠!”
姜沐瑶“啪”地一声拍手:“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她拉拉许南珠:“南珠,我们就把它做成一个皇冠吧?这样初亮相的时候会更震撼。”
Louis听到这里,只想给二位姐姐下跪,他必须要为自己争取!
“南珠小姐,”他从姜沐瑶那听见了她的名字:“希望您不要介意我这样称呼您,我很感谢您将蓝宝石交与我。”
“但,如果您将这颗艳彩黄钻交到我手上,我不会收您任何费用,相反,我将用尽毕生所学,好好切割它,让它成为一个世界级的艺术品!”
许南珠说:“嗯,让你过一眼,就没打算再交给别人了。”
它不是蓝钻那种更加原始的状态,没办法分清到底是哪种石头。
这是姜沐瑶已经找人鉴定过了的。
如果不是看好了Louis,她也没必要拿到这里来。
Louis觉得脸颊上痒痒的,顺手拿手背抹了一下,才发现是自己的眼泪。
他使劲点头:“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Louis捂着怦怦直跳的胸口,退到了一边。
吴修砚突然问:“许小姐,您刚刚说要把它放在店铺里,那安保方面……”
他还记得上次去瑶珠堂,那店里可以说是毛坯状态了。
姜沐瑶闻言,笑着说:“吴先生请放心,有您之前的帮助,我们现在已经有钱重新装修了!”
“毕竟是卖古玩珍品的,安保是重中之重,”她和许南珠交换了一个眼神:“我们会采用最顶尖的安防系统,确保万无一失。”
吴修砚点点头,有些感慨:“那就好。”
他本想,两个女孩子在京城开店,必定会处处需要帮助,他说不定能帮一把。
他摇摇头,还是自己狭隘了,小看了她们。
姜沐瑶离开姜家,算是天崩开局,没想到和许南珠两人,一步一步竟也盘活了那家小铺子。
Louis带着两颗钻石走了,屋子里又恢复了平静。
吴修砚看看腕表,提议道:“时间不早了,我们一起用个简餐怎样?”
许南珠也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三点了。
知道他想找地方和许南珠买下蓝钻,顾叙调侃道:“你家三点钟吃饭?”
吴修砚失笑:“阿叙,这个时候你就别揶揄你哥哥我了。”
姜沐瑶说:“我有点饿了。”
吴修砚赞赏地看看她,对众人说:“你们看,姜小姐都饿了,咱们也就别在意那些细节了。”
顾叙笑了:“你说得对。”
许南珠怕吴修砚又带他们去什么高级会所,干脆提议道:“不如请个厨师在归宁小筑炒点小菜好了,我们这时候过去,正好能做好。”
吴修砚自然没意见,立刻就给家里厨师打电话。
管家每天打扫,是有钥匙的,让他开门就行。
许南珠借机又问:“我能点菜吗?”
“当然!”吴修砚就怕许南珠不提要求。
现在她要求得越多,他就越踏实。
很快,一份精美的电子菜单就发到了吴修砚手机上。
许南珠简单看了看,足足十五页。
每一样菜,都附带了彩色的照片。
许南珠和姜沐瑶凑在手机屏幕前,画叉。
对,画叉。
“这个不要,这个也不要,最讨厌吃秋葵了,你吃不吃?不吃也不要……”
顾叙开玩笑道:“你们吴家天天就吃这些吗?南珠,不如去我家,我家厨师做的菜好吃多了。”
吴修砚:“你这个时候就别跟我添乱了,好吧?你这回让让我,我下次遇到好东西绝不跟你抢。”
“得了吧,下次再遇到什么,还能有这个蓝钻好?”
吴修砚搂着他的肩膀,和他商量:“这个蓝钻啊,我是打算送我家老太太作寿诞礼物的,她明年就是七十大寿了。”
顾叙歪头:“你怎么不早说?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夺人所爱了。”
顾叙其实也没想抢,逗逗他而已。
吴修砚也知道他的心思,陪他玩玩而已。
许南珠将手机还给吴修砚:“画叉的不要,其他都要。”
吴修砚吩咐下去,让他们赶紧准备着。
这边轻轻松松一句话,庄园那忙成一团。
主厨拿着手机,迅速念着菜单,下面十数人笔直站着,等分工。
有新来的帮厨抽空问道:“师父,今天家里来的是什么贵客?准备这么多菜?”
“难道是部长的局?”
主厨说:“别问那么多!让你准备你就准备!”
归宁小筑相比主庄园要小巧许多,厨房也不大。
这次菜不少,如果十几人都去那边就太挤了。
于是主厨只得把大部分菜在主庄园里炒好了,用特制的保温盒子带过去。
一些简单的,就在小筑那边现场做。
就这样,他们兵分两路,速度忙起来。
等许南珠他们到了的时候,餐桌上已经摆满了菜。
许南珠她们点的都是寻常小菜,但是食材不一般。
听管家介绍,什么自家农场的有机蔬菜有机大米、新鲜海捕鱼虾、散养的黄牛肉和特供花胶等。
吴修砚耐心等许南珠吃完饭,直到她拿纸巾擦嘴,他才微笑着说起正事。
面对许南珠,他没必要绕弯子,态度诚恳直接:“许小姐,Louis的话您也听见了,蓝钻的价格在八位数起跳,但毕竟石头还没开,最终到什么品级,我们谁也不敢打包票。”
他身体微微前倾:“既然如此,我先开一个价,如果您觉得能谈,那么我们继续谈,您要是觉得不合适,就当我开了个玩笑,咱们再聊。”
许南珠当时看它的光芒,应该在八百万以上,至于上多少,她心里没数。
但她是个知足的人,只要开到一千万以上,她都愿意让给他。
吴修砚顿了顿,说:“一千万,您觉得怎样?”
这个价格刚好卡在许南珠的心理价位上,她刚要开口,身旁的顾叙突然轻笑一声。
那笑声很轻,但是每个人都听见了。
瞬间桌上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吴修砚无奈地说:“阿叙,你这是……?”
“我如果是你,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吴修砚:……
顾叙习惯性地用指尖有节奏地敲击椅子扶手,语气还算温和:“修砚,你觉得,南珠手上的东西,哪个是凡品?”
“是,这颗蓝钻的确是意外得来的,但是……”
他顿了顿,仿佛在回忆某些细节,又将目光落在许南珠脸上。
许南珠被看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只见顾叙叹了叹气,说:“当时,在东非,在那个土著的小村子里,卖家坐地起价,一挥手就围上来几十个人。”
“黑压压的一片,那是你这京爷无法想象的情景。”
“我和南珠靠着安保手里的枪,这才能全身而退。”
许南珠叹为观止。
他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听着却怎么和自己经历的有些不一样?
分明是他拿着木仓,说着斯语碾压式地获得了谈判的胜利。
被他说的好像经历了一场艰难枪战,这才险中逃生。
见许南珠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顾叙点点头:“放心,吴总能体会到的。”
吴修砚说:“没想到还遇到这样的危险,这颗蓝钻果然来之不易。”
他略微想了想:“这样吧,两千万,我个人还收藏了一些首饰,许小姐您可以随意从中挑选一件,就当为您压惊了。”
说完,他不受控制地看了一眼顾叙,生怕这小子还不满意。
顾叙低头笑笑,没有说话。
两千万,加一件首饰,还是吴修砚个人收藏的,许南珠觉得十分值了。
她立刻点头:“那就这样说定了。”
吴修砚早就让人准备好了合同,一式三份。
他填上了价格,和附加条件,签上自己的名字,递给许南珠。
许南珠签好了名,以后蓝钻切割出来是什么样,又做成什么首饰,就都和她无关了。
她有些好奇:“吴先生,您打算把蓝钻做成什么?”
吴修砚说:“戒指吧,我祖母有一条蓝钻项链,正好能配得上。”
合同给了许南珠一份,吴修砚留一份,然后不情愿地把最后一份给了顾叙。
“你这边收着吧,当个中间人。”
吴修砚说:“择日不如撞日,现在没什么事,正好去我那挑件首饰吧。”
吴修砚觉得奇怪:“怎么在室内反倒戴起了墨镜?”
“太刺激了,”许南珠摇摇头:“全是好货,我受不了。”
吴修砚和顾叙对视一眼,笑了。
他们走向二楼,那边放着的全是各种珠宝。
许南珠心里琢磨着,不要再让他大出血了,薅羊毛可不好就在一只羊身上薅。
于是,她便打算挑一个三、四百万左右的。
正琢磨着,吴修砚拿来一条玉做的项链。
“看您一直戴着手上这个玉镯,应该是很喜欢玉?试试这条项链吧。”
许南珠眯眼看了看,紫光,价格不低。
她摇摇头,反手指向一个红宝石套装。
里面是一条项链和两只耳环。
颜色同样的浓郁,红得化不开一般。
吴修砚说:“红宝石的确适合您,可它毕竟没有这条帝王绿项链值钱。”
许南珠笑笑,说:“我一向看眼缘。”
吴修砚大手一挥:“把这套鸽血红宝石给许小姐包好。”
立刻有人走上来,戴着手套,把东西从柜台里取出来,放进了一个黑色的盒子里。
姜沐瑶眼睛放光,问许南珠:“卖吗?”
许南珠笑了:“你现在脑子里都是生意了。”
“我不打算卖,想自己留着。”
姜沐瑶满脸可惜。
晚上,顾叙去了吴修砚那儿,许南珠和姜沐瑶回了归宁小筑。
下午吃饱了,她们就买了一些蛋糕、零食之类的,准备晚上边看电影边吃。
姜沐瑶打开一瓶可乐,递给许南珠:“南珠,你快跟我说说,你们到底在东非遇到了什么事?那颗蓝钻又是怎么来的?”
许南珠隐瞒了一部分,只说当时觉得那颗石头不像蓝宝石,但是硬度特别高,所以就买了下来。
没想到是蓝钻。
姜沐瑶感叹道:“你就好像是一台行走的扫描仪……”
说到这里,许南珠便把多出的那两颗真正的蓝宝给了姜沐瑶。
“不值什么钱,拿去做个耳环吧,看看能不能卖点钱。”
姜沐瑶乐滋滋地收下:“没想到我还有收获呢!”
她无比:“南珠,等以后我们店里安稳了,我也像你一样,到处寻宝。”
许南珠拿着可乐瓶和她碰一下:“我相信你,你可以的。”
她从来不怀疑姜沐瑶的能力。
许南珠拿着可乐,到了二楼露台上,靠着栏杆,一边喝,一边回一下信息。
信息最多的是顾彦。
许南珠摸清了他的规律,他一般早上起床先发一条:【珠珠早上好。】
如果许南珠回了信息,他就会噼里啪啦发一大堆自己身边发生的事。
如果许南珠没回,他就会在晚上下班后再发信息。
这时候的信息,就是和工作有关了。
以前基本都是关于雁南飞,现在他也管光耀,事情就会更多一些。
发完以后,就开始抱怨。
什么好累啊好忙啊腰好酸啊之类的。
再晚一点,他就不再会有信息了,因为他开始享受美好的夜生活了。
所以许南珠这时也就简单地回了一句:
【我过两天回海城,回来再说。】
再就是陆尘舟,他还是一副谈公事的语气,汇报公司的事。
许南珠一一回了。
林美然也发了信息过来,是她在剧场的剧照。
照片上,她穿着红色的衣裙,长长的头发遮住半张脸,化着惨白的妆容,阴森森地比了个“耶”。
许南珠:……
早知道就不晚上再看信息了。
这时,手机上弹出了顾叙的信息。
【南珠,你到露台上去。】
许南珠回:
【我正好站在露台上呢。】
顾叙:【你往我家这里看。】
许南珠按他说的,看向顾家的别墅。
很快,别墅上空绽开烟花。
许南珠笑了。
回了一个:【?】
顾叙回:【过年的烟花没有放完,竟然还没有受潮。】
她拍了几张烟花的照片,发给顾叙。
姜沐瑶听见声音,走了出来。
“干什么呢?过年了?”
许南珠笑着说:“不是,是顾叙在放烟花呢。”
她把手机给姜沐瑶:“你来帮我拍张照片,要有烟花作背景的。”
姜沐瑶拍了几张,又调成前置摄像头,搂着许南珠拍了几张合照。
许南珠挑了一张单人照,设置成自己的头像。
来了京城,不去学校报个到总有些说不过去。
潘教授前些天跟她说,她的学籍已经办好了,以后她就是帝都大学的一员了。
顾叙公司的事情再不能耽搁了,他一早就得赶回海城。
临走前还问许南珠,要不要一起走。
许南珠自然就把她如今是一名硕士研究生的事,告诉了顾叙。
顾叙意外,也没有意外多久,毕竟只要和许南珠在一起,惊喜就没断过。
“恭喜你。”顾叙说。
许南珠小心翼翼地问:“你和帝都大学……该不会有些关系吧?”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顾叙问。
许南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想法。
“我就觉得吧,好像我不管怎么绕,都在你的圈子里。”
顾叙轻笑一声,说:“不是我的圈子,只是我们两个现在在同一个圈子里了。”
他又说:“但是我本科在国外读的,所以很遗憾,不能当你的师兄了。”
许南珠听他的声音,好像在车子里,猜测他应该是去往机场的路上。
“路上注意安全,海城见。”
“海城见。”
许南珠到实验室里露了个面,又抱回了一些资料。
然后便拐到学校里的超市里,买了一本印有“帝都大学”式样的笔记本和钢笔作收藏。
算是满足她的一点点虚荣心吧。
姜沐瑶送她到机场,两个人抱了抱。
姜沐瑶一脸不舍:“次次都要在机场分别,真不想再过这样两地分居的生活了。”
许南珠:“……你这话说的,未免有些过于暧昧了。”
姜沐瑶又提醒她:“你别忘了,半个月后给我留出一点时间,陪我去一趟京都。”
许南珠点点头:“放心吧,忘不了。”
第215章 不超速也能开这么快
许南珠上了飞机,本想睡一会,可由奢入俭难,哪怕是商务舱,她也睡不着了。
闲来无事时,她忽然想起在坦桑尼亚时,顾叙夸过她对语言的天赋很高。
反正也无聊,她试着回想了一下他教过的几个单词。
果然记得牢牢的。
就连顾叙那低沉又优雅的发音,她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许南珠低声模仿着顾叙的语调,自己笑了笑,顺手拿出潘教授给她的资料。
既然记单词这么轻松,那么其他东西呢?
她看着资料上的内容,心里默念:
“考古发掘中,辨识地面至关重要……地层总是按照时间顺序,自上而下逐层堆积的,下层堆积的年代一定早于上层堆积的年代……”
许南珠花了几分钟,将大一的《考古学概论》里的一小节读完。
然后她又尝试着用自己的话复述出来。
她写在纸上,再和资料对照,竟然有九成一致。
“我早该想到的!”许南珠心里一阵激动:“所有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变化,而我的记忆力也一样!”
而且原本晦涩难懂的专业词汇,她也能读得津津有味,甚至还可以理解一部分。
她便圈出来实在弄不懂的那些,准备晚上问姜沐瑶。
不止记忆力,就连她的专注力都有了很大的提升。
在飞机上的三个小时,她安安静静看完了一整本资料。
直到飞机广播告知要落地了,她才收起资料。
可没想到,她刚一起身,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晃了一下。
要不是周亚及时扶住她,她可能就直接栽倒了。
周亚很紧张,用嘶哑的声音一直问:“怎么了?”
许南珠低头缓了一会,等那一阵晕眩过去以后,才回周亚:
“我没事,可能低血糖了。”
周亚陪着她站了一会,直到她不晕了,才扶着她慢慢下了飞机。
许南珠心里苦笑,难道看书也算消耗了自己的能力吗?
她打开手机,准备给林伯发信息,告诉他,他们已经到了。
刚一开机,信息便一个接一个地跳出来。
许南珠皱着眉点开一看,全是高中群里的私聊信息。
内容差不多,都在说:
【许南珠,收到信息快回电话!】
许南珠想了想,让周亚先去联系林伯,自己给高中的班长打了个语音电话。
班长接得特别快,一开口就喊:
“谢天谢地!你终于回电话了!你妈住院了,你快点回来吧!”
许南珠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该不会碰见骗子了吧?
“我妈住院,怎么是你通知我?”
班长解释道:“还记得教物理的李老师吗?他刚巧碰见了阿姨,就把她送医院了。”
“阿姨的手机也丢了,联系不上别人,只好找我帮忙,我又没你的电话,还好你以前加了群……”
这的确是的,许南珠一直又i又冷漠,根本没有加任何同学。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回去,谢谢你。”
许南珠这时已经信了一大半了,急忙往外跑。
周亚也大致搞清楚了状况,提起箱子紧紧跟在后面。
电话那头,班长还在喊:“哎!你坐飞机吗?要不要我接你啊?!”
“不用,我开车回来。”许南珠匆匆回答。
班长又补了一句:“在中医院,别跑错啦!”
许南珠挂了电话,迎面便看见了一脸笑容的林伯。
“林伯,把钥匙给周亚,你自己打车回去吧,我要回家一趟。”
“啊?”林伯一愣,但还是把钥匙递给周亚。
周亚二话不说,一手拎着箱子,一手架着林伯,往停车场跑去。
林伯双脚离地,感受到了飞一般的速度。
他负责地指着方向:“向右转!负二层!D区!哎哎哎,过头啦!”
这下轮到许南珠跟在后面跑了。
她无比惊讶,没想到周亚看着瘦,力气这么大。
周亚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车子,将林伯塞进副驾驶位,然后把箱子丢进后备箱。
“唰”地一声,开出了停车场。
他找了一个路边,把林伯抱出来放到路边,又“唰”地一声重新出发。
周亚开车很快,许南珠一直提醒:“慢点啊!别超速!”
他便压着限速,在车流中灵活地穿梭。
许南珠惊叹:原来不超速也能开这么快!
一个半小时便到了中医院门口。
许南珠扶着车门颤巍巍地着下车。
头晕得厉害。
周亚扶住她,问:“还低血糖?”
许南珠摆手:“不是,这次是晕车了……”
她站在原地缓了缓,然后往医院里跑去。
刚一进急救大厅,就看见了坐在轮椅上的赵敏华,和一旁站着的许志远。
“妈!”许南珠跑上去,“你怎么了?怎么坐轮椅了?”
赵敏华看见她,一惊:“你怎么回来了?”
她第一反应就是骂许志远:“不是跟你说了别告诉珠珠,你怎么听不懂人话?”
许志远一脸懵:“冤枉啊!我没说啊!”
许南珠急忙说:“妈,你先跟我说说,你到底怎么了?”
赵敏华拍拍许南珠的手:“妈没事,就是走路崴了脚,刚巧碰到李老师,他把我送来了医院,而且我手机也丢了,倒霉。”
许南珠不信,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赵敏华一番,发现的确没有什么问题,这才放心。
“我听以前高中的班长说,你住院了,吓我一跳。”
赵敏华也觉得好笑:“事情就是这样,传着传着就变了。”
许南珠又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妈,你干脆跟我回海城,我们到成济医院再看看。”
“你疯啦?!”赵敏华连忙拒绝:“成济多贵啊!而且床位根本排不到!我就崴个脚,去那干嘛?”
许南珠一边拿出手机拨号码,一边对赵敏华说:“我有熟人,你就听我的吧。那边理疗做得好,恢复得快。”
电话通了,许南珠说:“顾彦,帮我安排一个病房,我妈崴了脚,想过来看看。”
她想了想,又说:“顺便给我爸妈做个体检吧。”
顾彦语气轻快:“好的珠珠,我这就给阿姨安排上!”
赵敏华和许志远瞪大眼睛:“这就好了?”
“好了。”许南珠把手机放回口袋,又说:“妈,你女儿现在不像以前了,有资源不用是傻子!”
许志远劝道:“女儿一片孝心,我们就过去看看呗。”
赵敏华不再说什么了。
许南珠又问:“李老师呢?”
许志远说:“我刚刚也在找他,他帮你妈垫了医药费,我还没还给他呢!”
第216章 合法纳税
许志远见许南珠来了,说:“珠珠你来得正好,你看着你妈,我去找找李老师。”
许南珠拉住他:“爸,你先别急着跑,我打个电话问问吧。”
她给班长打了个语音电话。
班长诧异:“你这么快就到了?坐火箭来的啊?”
许南珠:“呵呵,班长真幽默……你有李老师的电话吗?我想把我妈的医药费还给他。”
班长听了,马上说:“那你真的应该赶紧还,这样吧,我一会把号码发到你的手机上。”
“不过,李老师应该还在医院里,你可以去住院部七楼找找。”
很快,班长就把号码发了过来。
间隔了十几秒,他仿佛鼓足了勇气,补了一条:
【我一会也会来医院,能不能见一面?】
许南珠回了个【行】,然后就拨通李老师电话。
电话那头没有人接,她决定按班长说的,到住院部七楼看看。
许南珠安排道:“妈,我上楼找一下李老师,周亚你就别跟着我了,在这里陪着我妈吧。”
赵敏华往她身后望了望,拉着她小声问:“这位周……周先生,是谁啊?”
许南珠想也没想:“我同事。”
赵敏华拽着她不松手,瞪她一眼:“你真当你妈好骗啊?这哪像一个同事的样子?”
亦步亦趋的,从一进医院开始,就跟个特工似的,左右张望,然后眼睛就没离开过她女儿了。
说是男朋友,那更不像了。
许南珠见瞒不过赵敏华,便蹲下身子说:“妈,我跟你直说了,这是我请的保镖。”
赵敏华一脸震惊:“珠珠啊,你跟妈说,你最近在搞什么生意?怎么还需要保镖呢?”
“该不是,和他们说的那样,做的是刑法典上写的那些事吧?”
许南珠笑了:“妈,你在说什么呢?你女儿做的是正经生意,合法纳税的那种!”
赵敏华这才有些放心:“那就好……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知道吗?少赚点钱也没事的,爸妈养得起你。”
许南珠想:现在可未必能养得起了……
七楼是肿瘤中心。
走廊里安安静静,一片洁白。
她本想进去找护士问问,却听见楼梯间有人说话。
许南珠走过去,恰好听见他们的谈话。
她能认出,那是李老师的声音。
“医生,能不能再宽容几天?我已经在想办法了。”
“我不是逼您,医院有规定。你太太的化疗不能断,靶向药更是停一天都可能影响效果。她现在正是关键时期,我们都不想前功尽弃啊!”
李老师声音哽咽:“我、我知道不能停……”
“张医生,我求求您了,您跟上面说说,我把我的工资卡押在这里,我每个月工资直接划给医院,行不行?或者……或者我给您打个欠条,我按手印!我这辈子一定会还清的!”
医生叹气:“这不是欠条的事,医院不是慈善机构啊。押工资卡的手续太复杂,根本行不通的。您……家里还有什么能抵押的吗?或者,再跟亲戚朋友张张口?”
李老师沉默了一会,突然传来“扑通”一声。
她探头去看,见到李老师跪在了医生面前。
“亲戚、亲戚能借的早已经借遍了,我朋友也都是教书的,没那么多积蓄……”
“房子是学校的老破小,现在这市场,也卖不出去……张医生,我、我给您跪下行吗?别给我们停药……”
“哎!李老师!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这像什么话?”医生赶紧去扶他,“唉……这样,我今天下班前,再用我的权限给你申请一次缓交,但是最多只能拖到明天下午五点,这是最后一次了!”
“你必须在这个时间前想到办法,否则我真的无能为力了。”
医生抬脚往里面走,许南珠敏捷地转了个身,两步走到电梯门口,假装等电梯的样子。
她不是心虚,只是觉得被发现她听见了,场面会有些尴尬。
医生没有注意到她,刷了卡进了病区。
李老师没有出来。
他还在楼梯间里,隐约能听见他压抑的哭泣声。
许南珠想了想,按了电梯的下行键。
她对高中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唯独记得李老师。
当时他并不是他们的班主任,但是每次许南珠被罚站在教室外,只要他路过,总会把她到办公室里。
有时塞给她一个苹果,有时递一瓶水。
然后抓紧时间给她讲题,也不管她听不听得进。
许南珠那时特别怕李老师。
“叮!”电梯到了,门一开,里面走出三个人,她侧身让路。
“许南珠?”其中的一人突然停在许南珠面前。
许南珠抬头,是班长罗鹏。
旁边一个女生惊讶地叫起来:“真是许南珠?不愧是班花,现在更漂亮了。”
许南珠下意识看了一眼楼梯间,刚想让他们小点声,李老师就走了出来。
“罗鹏?冯溪月?章平?还有……你是,许南珠?”
许南珠笑了笑,说:“李老师,谢谢你帮了我妈妈,医药费是多少?我转给您。”
李老师有些局促:“这个、这个医药费,是一千三百五……我这里有单子,你可以看看。”
许南珠如数转给他。
罗鹏接着说:“李老师,我们都很担心师母,同学们凑了点钱,不多,也就四万块钱,希望能帮到您。”
李老师一愣,连忙摆手道:“这怎么行?”
他说什么都不收,大家推来推去。
许南珠悄悄往后退了半步,再一次按下电梯。
正要走,罗鹏眼尖,立刻喊她:“许南珠,你也帮忙劝劝李老师。”
许南珠心里叹口气,这两次三番的,她还走不成了。
她原本打算到楼下去帮师母把住院费给续上,然后再离开。
许南珠只好开口:“李老师,谁没有困难的时候呢?这是大家的心意,您还是收下吧。”
“就是!您就收下吧!”
李老师为难,但是想到马上就要停药的妻子,抹了抹眼角,接过了装着钱的信封。
来都来了,大家进了病房,去看望师娘。
因为生病,师娘的状态不太好,但是她一眼就认出了许南珠。
“这是许南珠吧?长得更漂亮了。”
许南珠微笑着说:“师娘,您还记得我啊。”
“怎么不记得呢?以前你还吃过我包的饺子呢。”
第217章 大好事
许南珠想起来了,自己以前总减肥,脸上气色差得很,有一次被李老师看见了,硬逼着她吃完了师娘给他准备的整盒饺子。
罗鹏在一旁张罗:“李老师,正好饭点了,大家难得见一面,不如就在附近的小馆子吃一顿吧,就当聚会了。”
李老师有些犹豫,但看着学生们真诚的脸,心里感动,不由得看向妻子。
师娘了然地点点头,温和地说:“去吧,别辜负孩子们的心意。”
许南珠下意识拒绝:“我就不去了,我爸妈还在楼下……”
罗鹏赶紧劝:“别呀,许南珠,老师都去了,你也一起吧?最多也就一个小时。”
他们一番劝说,许南珠拗不过,只好点头。
他们一起坐着电梯下了一楼,赵敏华还在那等着。
许南珠走过去说:“爸、妈,我遇到老同学了,一起吃个饭。”
又对旁边的周亚说:“周亚,你还是陪着我爸妈吧。”
赵敏华说:“我们有什么好陪的?你带上周亚,出门在外小心点总没错!你没看那些短剧,什么总经理、董事长,吃饭都带着好几个保镖呢。”
许南珠哭笑不得:“我就是和同学吃饭,很安全。”
她转而嘱咐周亚:“你帮我去给我妈买台手机……”
赵敏华马上打断:“不用!家里有台充话费送的,还新的呢。”
许南珠没接话,继续对周亚说:“挑最贵的买。”
周亚点点头,低声说:“我一会来接你。”
许南珠跟着罗鹏他们,去了附近的饭馆。
她是真心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但真在包厢里坐下来后,倒也还好。
李老师还没到,四个人坐在包厢里,谁也没说话。
当有人比她更尴尬时,她反而轻松了。
罗鹏时不时瞥一眼许南珠,没想到这些年过去,她比记忆中更漂亮了。
说起来,他以前还暗恋过她。
只是那时他根本没有勇气告诉她。
想到这里,他心里有些唏嘘。
陈伟民本来话就少,面对许南珠这样的大美女,他更不知道说什么。
冯溪月盯着许南珠的脸,挪不开眼。
她想起高一时,竞选文艺委员的事。
那大概是她和许南珠说过最多话的一次了。
一般情况,文艺委员都是班里最漂亮的。
冯溪月好胜好强,从小到大,又是学唱歌又是学乐器的,一直都是班里最耀眼的存在,直到高一和许南珠分到同一个班。
许南珠只学过两年舞蹈,但是她长得漂亮,所以当时文艺委员竞选时,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和冯溪月争一争。
冯溪月那会年纪小,早在见到许南珠第一眼时,就把她当成了自己最大的对手。
于是她还很中二地跑去和许南珠说:“这次竞选文艺委员,我不会放弃的,我会加油,你也要努力,我希望能赢得堂堂正正。”
许南珠没说话,只是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
那天,冯溪月很紧张,她不止一次回头看许南珠,生怕她站起来。
没想到,从头到尾,她都稳稳地坐在椅子上,一点竞争的意思都没有。
冯溪月毫无悬念地拿下了文艺委员的位置。
但她并不高兴。
她觉得,是许南珠让了她,而许南珠云淡风轻的样子,让她觉得不舒服。
可她的气愤和不甘心,遇到许南珠,就好像一拳打到了棉花上。
冯溪月开始有意无意地针对她,可当她的那些朋友跟她一样,去针对许南珠的时候,她又觉得不开心,转头又维护许南珠。
后来才知道,她只是在嫉妒许南珠,嫉妒她的云淡风轻,嫉妒她的松弛感。
她发现现在的许南珠虽然更漂亮,却比以前更像活人了。
她深吸一口气,主动搭话:“南珠,你这包包我没见过诶,是限量款吗?”
许南珠:“嗯,是今年春季的秀场款。”
-“你这镯子好漂亮啊!”
-“是的,我也很喜欢。”
-“你的头发好浓密,保养得真好,是怎么养护的?”
-“平时忙,也没有太关注头发,可能因为吃饭营养均衡吧。”
-“哇!你皮肤好好啊!用的什么护肤品?”
-“我最近用的是D家的,我回家拍照发给你。”
许南珠一一答了。
冯溪月暗自松口气,她似乎没有那么难以接近。
罗鹏也有了勇气开口:“许南珠,你现在在哪里高就?”
许南珠微笑回答:“我在海城。”
“是当明星吗?”
“不是,我自己做生意的。”
话题一开,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大家开始聊高中时候的趣事。
许南珠低头,和顾彦发着信息。
看到昔日的老师,现在过得这样窘迫,她有心帮上一把。
顾彦对家里的生意都不太熟悉,回道:
【珠珠啊,你问我雁南飞的事,我还能答个一二,你问成济,我是真不了解。】
【这种事,还是要去问我哥才行。你看,是你去问,还是我去?】
许南珠:【我问吧。】
这时,正好李老师来了,许南珠便问他:“李老师,师娘的检查报告可以给我看看吗?”
李老师不解:“你要那东西干什么?”
许南珠坦言:“我有朋友在成济,我想请他帮忙问问专家。”
李老师纠结了一会:“南珠啊,成济那种医院,不是我们这些老百姓能进得去的……老师知道你好意,老师心领了。”
“李老师,您先拿给我,”许南珠坚持道:“我问一下也没关系的,去不去我们再商量。”
李老师这才把报告发给了许南珠。
许南珠转手就发到顾叙那里。
两个人交流了一下。
刚吃完饭,顾叙就给她带来一个好消息。
许南珠抬头对李老师说:“李老师,成济正好有一种针对师娘的病症的新药,现在是试验阶段。”
“如果您和师娘如果愿意参加,可以免去所有的住院费、医药费,还有营养补贴。”
李老师愣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啪”地一声,他手里的筷子掉在桌上也没发现,只是直直盯着许南珠,嘴唇哆嗦了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罗鹏最先反应过来,他惊喜地推推李老师:“李老师,这是大好事啊!成济可是全国最好的肿瘤医院之一啊!”
李老师这才惊醒过来,一把抓住许南珠的手:“南珠,我谢谢你!谢谢你们……”
对于李老师来说,这无异于神祇降临。
虽说有了这些捐款,能解他们的燃眉之急,但是哪怕全部砸进去,也只够维持一个星期的。
但是许南珠帮他疏通了成济的关系,解决了住院费和医药费,这就相当于解决了百分之九十五的困难。
那可是成济啊!听说当初他们县里的教育局局长的膝盖上长了个良性肿瘤,想去成济开刀,求了好多关系,最后都没去成。
李老师紧握着许南珠的手,眼泪哗哗流。
许南珠最怕这样的状况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他。
罗鹏突然站起来:“我们以饮料代酒,敬许南珠一杯,感谢她在最关键时候,向李老师伸出了援手。”
许南珠终于抽回了自己的手。
罗鹏又说:“不能让许南珠一个人出力。我们大家也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吧。”
他看向李老师:“老师,您就安心在医院陪师娘,家里的事情不要操心,您把钥匙给我,我们几个男同学去给您打扫屋子。”
冯溪月接话道:“对对对!老师,我们家就在海城,以后师娘的营养汤粥都由我包了!”
陈伟民点点头:“老师,我有车,以后用车随时叫我,我随叫随到!”
大家三言两语,就安排好了各种事项。
李老师千谢万谢,饭也没心思吃了,想快些回医院把这天大的好事告诉妻子。
也怕夜长梦多,得赶紧把事情敲定才行。
他心里急,不停瞄许南珠。
许南珠发现了,就开口道:“李老师,您放心,到了海城跟我联系就好。”
“时间不早了,我们今天就吃到这里吧。”
李老师听了这话,放心了,也站起来:“那我、我们就先散了吧。”
许南珠走到饭馆门口,周亚已经等在那了。
她和众人说了声再见,便在众目睽睽之下上了那辆黑色大奔。
李老师感慨道:“许南珠如今真的不一样了。”
赵敏华的腿伤得不严重,但是看起来挺吓人,脚踝处又红又肿,跟馒头一样。
她倒在沙发上,享受着许志远的递水递吃的,玩着新手机。
“这手机真贵啊!珠珠你就是不听话,乱花钱……不过你别说,一点都不卡,顺滑得很啊……”
他们节俭了一辈子,很难一下子改变对钱的观念。
虽说不知道许南珠挣多少钱,就算知道了,恐怕也不敢大手大脚花钱。
她给赵敏华的脚踝擦了一些药,然后就回到了房间里。
如今的别墅,经过了专业设计师的改造,已经好多了。
她将包里的资料拿出来,给姜沐瑶打了一个视频电话。
姜沐瑶也是刚刚洗完澡,她目前还住在店里的二楼。
但也只是暂时的,很快店里要装修了,她也要临时搬到租的房子里。
许南珠将在飞机上划下来的一些问题,一一请教,姜沐瑶也仔细回答了她。
然后感叹道:“你都这么努力了,我自愧不如啊!”
许南珠笑着说:“你努力的时候我在玩,现在我要把以前失去的夺回来!”
挂了电话,她又看了一会书,到了十二点才带着晕眩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许南珠便带着爸妈和周亚回了海城。
刚到小洋楼,林伯迎了出来,说:“顾总派了人过来,一大早就在等着了。”
许南珠诧异:“什么人?”
“是医生,还带了不少的医疗设备什么的。”
她推着赵敏华的轮椅进了屋子,果然看见几个人坐在沙发上。
其中一个年纪稍大一点的男人,见了许南珠,站起来打招呼。
“许小姐,我们是顾总派来的,过来看看赵女士的脚伤。”
“顾总的意思是,赵女士伤的是脚,去医院不方便,所以以后的治疗都在您家里进行。”
许南珠真是有些意外,顾叙想得会那么周全。
医生仔细检查了以后,面带微笑地说:“您放心,万幸,骨头没事,只是标准的软组织挫伤。”
“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最初的这几天是黄金恢复期,处理好了就不会留下任何后患。”
“我们会每天上门来为您进行物理治疗,看您的时间。”
赵敏华感动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她急忙说:“我每天都挺闲的,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等送走了医生,她还处在一种震惊中。
“珠珠,你这是认识了什么人啊?我活这么大岁数了,别说医生上门了,就连医生对我笑都没见过几次,而且人家态度还这么好,说上门给我按摩……”
“还有,他说的顾总是谁?”
许南珠知道绕不过去,就说:“是一个朋友,也是合作伙伴。”
她说得轻轻松松,赵敏华和许志远心里一点也不轻松。
自己孩子什么样,可是他们一手带大的,虽然她一直说“珠珠肯定有出息”这样的话,但是真有出息了,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
不怕别的,就怕珠珠这长相,把她引到了邪路上。
毕竟,长得漂亮又没有背景支撑,并不是什么好事。
赵敏华和许志远在小洋楼里转了一圈,问许南珠:“这真是你买的房子?你的钱?不是什么人送的?”
许南珠笑道:“妈,你就放心吧,真是我自己买的。”
赵敏华现在越来越不安了,拉着许志远到了房间里。
“老许,你说说,珠珠该不会真是傍大款了吧?”
许志远拿着许南珠从京城带回来的茅台,边乐边说:“你看你,担心什么,女儿不是叫你放心嘛。”
赵敏华用她没事的那条腿踢了他一脚:“你是不是傻啊?珠珠说没事就没事?她那边发高烧也说没事,你信啊?”
许志远狐疑地看着她:“你的意思是,她瞒了我们?”
赵敏华嫌弃地瞥了瞥他:“这栋楼看着就贵,我只在那些谍战片里见过,还有楼下那林伯,上次珠珠还说是同事呢,哪个同事住在家里做饭的?”
“还有成济医院,珠珠怎么能让成济的医生到家里来?还有那个顾总……”
“小姐,顾总来了!”说到一半,楼下传来林伯的声音。
赵敏华推了许志远一把:“你听见了吗?顾总来了!”
许志远皱眉琢磨道:“顾总来了,我们能做什么?”
“去探口风啊!去看看这个顾总多大年纪,有什么企图,和珠珠到底什么关系,能做的多了去了!”
说完又想了想:“这件事,一定要帮女儿把好关,那顾总,太老可不行,珠珠不吃那个亏。”
许志远有些打怵,他没见过几个总,总觉得气势不足。
赵敏华不一样,女儿的事就是天大的事。
“你把我推下去!”
“啥?为啥?”
“推轮椅啊!你在想什么?”
“哦哦!”
许志远刚把赵敏华推出房间,林伯也上了楼。
他和许志远一起,把赵敏华的轮椅直接抬到楼下。
许南珠正和一个男人在沙发上说话,在赵敏华那个角度,看不见那男人的样子。
听见身后的动静,许南珠站起来介绍道:
“妈,这是顾叙,这次多亏了他帮忙。”
“顾叙,这是我爸妈。”
顾叙走上前来,有礼貌地打招呼:“阿姨您好,叔叔您好。”
“您的腿感觉怎样?医生今天的按摩有效果吗?”
赵敏华从顾叙走来那一刻就愣住了。
这么年轻?
还这么帅?
跟女儿站在一块,怎么看怎么般配……
许南珠见赵敏华不说话,只盯着顾叙发呆,轻轻推了推她:“妈,顾总和你说话呢。”
“哦!是,说话呢……”赵敏华问顾叙:“你多大啦?在哪里高就?和我们珠珠在一起多久啦?准备什么时候……”
“妈?!”许南珠打断她:“你在说什么呢?他是我朋友。”
顾叙笑着答了:“阿姨,我今年28了,在顾氏集团上班,我和珠珠认识半年。”
许南珠:“你今年28呀?”
赵敏华眯着眼睛笑,满意得不得了:“好好好,年轻有为啊!”
再回头看看许志远,心里想:女儿的眼光可比自己好多咯!
顾叙是出去谈事情,正好路过,过来看看赵敏华,所以也不能久待。
“叔叔阿姨,本来第一次见面,理应由我做东,请你们吃顿便饭,但是现在阿姨脚不方便,还是休养最重要。”
他侧头看了看许南珠:“这顿饭我先欠着吧,等阿姨脚好了,我再补上。”
许南珠摆摆手:“我应该谢谢你才是。你的工作比较重要,不要为了我们家这点小事分心。”
顾叙有一瞬间的失落,他有意通过这次机会,给许南珠的父母留下一个好印象,但是许南珠的回答,明晃晃的拒绝了。
他只好保持微笑,给了句模棱两可的回答:“那我们再约?”
赵敏华笑着说:“再约!再约!”
顾叙走后,赵敏华还在感叹:“好帅的一个小伙子啊!”
陆尘舟又来了。
他买了些水果和牛奶之类的常规礼品,放下后,关心了一下赵敏华的脚伤。
然后和许南珠过了一下公司的事。
事情多,一时半会也说不完,他又和许南珠约好,下午到公司再谈。
赵敏华:“好清秀的一个小伙子啊!”
许南珠:“……妈,还有爸,我跟你们说一些事。”
她坐在他们面前,深深叹了一口气:“我实话跟你们说吧,现在女儿的生意做得稍微有些大……刚才那两位,都是我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多大啊?”
“就……”许南珠想了想,决定说一个不太大的数字,以免吓到他们:“大概年入八百万以上吧。”
上不封顶。
赵敏华和许志远对视一眼,齐齐开口:
“这么多?”
“顾总真不是你男朋友?”
许南珠:“???妈你在想什么呢?!这是重点吗?”
“重点是,你们女儿没有靠任何人,完全靠自己!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
她又说:“我希望你们能相信我的能力,我会越来越好的!”
赵敏华一脸欣慰,拉过她的手:“妈不是不相信你,妈只是担心你。”
“但是珠珠,你既然这样说了,以后我和你爸就不会再乱想了。”
李老师那边却不顺利。
罗鹏和冯溪月特意请了假,把老师和师娘送到了成济医院。
成济和他们那的普通医院不一样,光洁明亮,门诊大厅和酒店大堂一样,来往就诊的病人们也穿得光鲜亮丽。
他们和这里的氛围显得格格不入。
几人走到前台,护士打量了他们一眼,有些奇怪,不知道这些这么朴素的人,是怎么进到成济来的。
她语气冷淡:“请问有预约吗?看哪位专家?”
李老师紧张地说:“我……我们找肿瘤中心的张主任。”
护士头也不抬,在电脑上查了一下,不耐烦地说:“张主任的号早没了,而且他的号都是特需号,很贵的,你们……”
她又一次打量了他们:“要不你们去挂普通门诊试试看吧。”
李老师赶紧解释:“不是,我们不是来挂号的,是张主任让我们来,说参加一个什么试验……”
护士嗤笑一声,打断他:“临床试验?大叔,那是要专家评估推荐的,不是你自己说来就来的。”
“我们这里很忙的,别添乱了好吗?再不走我就要叫保安了!”
李老师面红耳赤,推着妻子只想赶紧走,罗鹏扶住轮椅,说:“老师,不能走,事情还没弄清楚!”
“你们先等等,”他往前一步,对护士说:“我们是许南珠安排过来的,她和张主任说好了的。”
护士一脸不耐烦:“许南珠?不认识!”
冯溪月气不过:“你当然不认识!你就不能给张主任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吗?万一真是张主任的病人,你担待得起吗?”
护士听了这话,立刻变了脸,看这几人穿成这样,有什么资格跑到她面前来指指点点?
她虽然只是一个前台护士,但是这可是成济!
“我担待?真是笑话!我怎么工作还用你教?”
“张主任是什么人?你们想见就能见?吹牛也不打打草稿!”
“我每天见多了你们这种一心想着走偏门的人,我最后警告你们一次,再不离开,我立刻叫保安把你们‘请’出去!”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李老师羞愧得抬不起头来,罗鹏和冯溪月也气得浑身发抖。
护士斜眼看着他们,似笑非笑,等着他们自行离开。
冯溪月对李老师说:“我给许南珠打个电话。”
李老师阻止了她。
第220章 私人交流会的准备工作
李老师拉着罗鹏,声音都发颤了:“这地方真的不是我们能来的……或许、或许南珠那边还没说好,我们别给人家添乱了,先走吧……”
罗鹏他们当然不同意,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背后是师娘生的希望,眼前却是这种羞辱,他们怎么可能就这样退缩?
更何况四周看热闹的目光和护士看好戏的眼神,眼神,如芒刺背。
就在他们努力安抚李老师的时候,护士竟然抬高嗓门大喊:“保安,快过来,这里有人闹事!”
几个保安迅速围了过来,试图驱赶他们。
罗鹏气得额头青筋暴起:“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闹事了?!我们是预约好的!”
冯溪月拨通了许南珠的电话,急忙说道:“南珠!我们到成济了,但是前台护士不让我们进,还叫保安赶我们走!”
电话那头,许南珠也有些意外:“我已经联系过张主任了,可能他没来得及通知下去,你们别急,我马上再找他。”
保安已经开始推搡,冯溪月只能一边死死抓着前台桌子,稳住身体,一边对电话喊:“好!我们等你消息!”
再看罗鹏,他也很狼狈,一只手挥舞着挡着保安,一面用身体护住师娘的轮椅,寸步不让。
无论如何,他们绝不能就这样被赶出去!
不蒸馒头也要争口气!
正当他们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电梯门开了,一个穿着白大褂、气质威严的中年男人快步走出来。
“住手!都在干什么!”
他声音不高,自带权威,瞬间镇住了全场。
所有动作戛然而止,保安们下意识松开了手。
护士惊讶地喊了一声:“张、张主任?”
她指着李老师几人,先告状道:“主任,他们说是和您约好的,但是我看了预约名单,根本没有他们的记录!他们就在这里纠缠……。”
张主任根本没听她说完,目光转向被保安围着的,一脸惶恐的李老师,和他的妻子身上,心猛地沉了下去。
“糊涂!”他打断护士,怒火冲天:“这是许小姐亲自打电话托我照顾的贵客!谁给你们胆子在这里拦人?!”
“这不怪我啊!”护士吓得魂不守舍:“我不知道什么许小姐……”
张主任指着护士的鼻子,咬牙切齿地说:“许小姐是顾总亲自交代要万分慎重对待的人!你为什么不打电话问问?一句不知道,就差点酿成大错!”
张主任不再理会面如死灰的护士,快步走到李老师面前,微微欠身:“万分抱歉,是我工作没做到位,让您和夫人受惊了。”
“您二位都还好吧?”
李老师受宠若惊,连连摆手:“没、没事……张主任,给您添麻烦了……”
罗鹏和冯溪月对视一眼,两个人如释重负,还有一丝丝扬眉吐气的味道。
冯溪月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衣服:“张主任,我们没事。只是希望贵院的管理能更规范一些,至少在下逐客令前,先核实一下情况,而不是仅凭衣着主观判断。”
她的话有理有据,不卑不亢,比起低声下气地告状要有力多了。
张主任听了,脸上更加挂不住了,他转向那位几乎缩到地缝里的护士,厉声道:“立刻向客人道歉!明天交一份深刻检查道院里!你的岗位需要重新经过评估!”
护士悔不当初,只得连连鞠躬道歉:“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应该打电话确认的……”
张主任不再看她,对李老师一行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您几位快请跟我来,一切都安排好了,我们千万不要在这里耽误时间了。”
许南珠确认了李老师那边一切顺利后,才有功夫做自己的事。
学习能力有了提升,她便安排起了自己的时间。
上午学专业知识,下午学语言。
过几天就要去日本了,她请了一个日语老师,每天下午过来教她。
基本上是一些日常用语。
接下来,许南珠的重心就转向了那场私人交流会。
首先就是入场券的问题。
这个私人交流会不是一个普通的拍卖会或者展览,它是全球顶级收藏圈的一个神奇的存在。
它门槛极高、地点隐秘,而且小众。
每次仅限八组参与者入场。
姜木青早在大半年前就走了易家的路子,早早预定了一个名额。
剩下七个也早就被定了出去。
好在吴修砚手里正好有一张邀请函,听许南珠说她想去,便毫不犹豫地把邀请函转送给了她。
但是,拿到邀请函也只是敲开第一扇门。
真正的难点在于后续的资格认证。
所有参与的人,必须在指定的日期里,向一个私密邮箱上传他计划展示的藏品的详细资料和高清扫描照片。
再经过主办者严苛的审核,确认藏品符合交流会的标准,这才算是真正拿到了那个神秘交流会的通行证。
许南珠找到了一个专业团队,用工业级的扫描仪,生成了蓝宝石戒指的3D模型,然后又找权威机构出具认证证书,明确产地、颜色评级等等。
另外,她又联系上了还在布拉格的程逸,他那里有诺斯塔德家族的一些文字资料。
许南珠拜托他梳理一下这枚戒指的流传记录,以备不时之需。
姜沐瑶也有事情要做,她给这枚糖包山蓝宝石戒指,编了一个动人的爱情故事。
不过也要程逸动笔加工一番。
一周后,那个私密邮箱回了信,通知她们审核通过,她们已经具有去私人交流会的资格了。
姜沐瑶又把她和许南珠,还有周亚的信息发给主办方,由那边制作入场凭证。
这一切才算真正尘埃落定。
另外,她们还需要几身战袍。
高奢品牌的定制周期太长,她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于是许南珠用她的能力,找了一名人在海城的服装设计师。
设计师刚从国外学成归来,正等着机会大展身手,他看了许南珠一眼,就胸有成竹:“许小姐,您交给我就放心吧,我一定能做出一套最适合你的礼服!”
许南珠又将姜沐瑶的尺码和照片给了设计师,让他为姜沐瑶也设计一套。
同样,周亚的西装也要安排上。
交流会开始的前两天,姜沐瑶飞到海城与许南珠汇合。
她们两个去商场买了一些日常穿的衣服,不为去京都,只是购物欲太强烈了。
直到设计师的电话打来,告知许南珠礼服做好了。
许南珠便让设计师把礼服带去小洋楼,她们也同时从商场往家里赶。
他给许南珠设计的是一条柔白色的抹胸垂坠长裙,选用了质感极好的珠光缎面料。
设计简洁利落,但是配合了面料的波光粼粼的效果,反而显得高贵大方。
裙身采用经典的垂坠剪裁,没有用任何夸张的设计。
最精妙的是,设计师摒弃了繁复的珠宝,转而用一条玄黑色的缎带,腰间缠着几圈的黑色缎带,在腰间不对称地缠绕几圈。
除此之外,腰间还缝了一朵暗红色的同样面料的玫瑰花。
一红一黑一白,将颜色的对称运用到了极致。
姜沐瑶的则截然不同。那是一条翠绿色的鱼尾长裙,裙身并不是单一色调,而是巧妙运用了深浅不一的绿纱和缎面拼嵌。
那感觉就像林间的竹影,像是由不同的光影导致而成。
紧贴的裁剪在腰部放开,走起路来灵动极了。
她们两人试了一下,都十分满意,许南珠便大方付了尾款。
一切准备就绪,他们提前一天动身前往京都。
关西国际机场。
就和全世界任何一个机场一样,门外人流如织。
他们安静地等着林伯安排的车子。
突然,许南珠被撞了一下,随着背包的惯性,她险些摔倒,幸好周亚扶了她一下。
抬头看去,撞她的男人只是侧头说了声“抱歉”,便急匆匆走去。
姜沐瑶突然摸向许南珠的口袋,问:“南珠,你的手机呢?”
“小偷!那个人是小偷!”
“抓住他!”姜沐瑶指着他大声喊了一句。
周亚“嗖”地一下窜出去,一眨眼就追上了那个男人。
不知道两个人有没有交流,他们下一刻就扭打在一起。
许南珠眯眼看了看那个男人,他的头顶上竟然是金光!
她再把手伸进背包里,一下子就摸到了手机。
许南珠暗叫一声:不好。猜到他们肯定是有了误会。
她快速拖着行李箱跑向打架的两人。
周亚是真正的练家子,攻势凌厉,拳风凶猛。
那男人也不落下风,他没有全力反击,只是灵活闪躲,嘴里不停低喝。
“喂!你疯了?!停下!我真要还手了!”
许南珠气喘吁吁跑到,拦下周亚:“周亚!停下来!手机在我包里!”
周亚听见了,停下了手,眼睛还是直直盯着那男人。
男人才得空喘了口气,拉好被扯歪的外套。
“谁偷你手机了?我走的好好的,他冲过来就动手!”
“抱歉抱歉,”许南珠陪着笑脸:“是我们误会了。”
陌生男人哼了一声,说了句:“没事,下次小心点。”然后从地上捡起背包。
许南珠随着他的动作看去,背包拉链开了,里面一个蓝绿色和金色相间的棍子滑出了一大半。
应该是一个绿松石做的金属棍,露出一截的头上是金色兽首。
许南珠觉得,它好像是一件古董,便眯眼看去,却发现这东西一点颜色都没有。
男人注意到许南珠的视线,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拉链开了。
他将那棍子塞进包里,对许南珠笑笑。
许南珠出于好心,提醒了他一句:“你这个东西,是假的。”
男人脸上一怔,这才仔细打量许南珠。
眼前的女人,年轻漂亮,有着这个年纪少见的自信从容。
此刻正笑盈盈看着自己,没有见到什么恶意。
许南珠也打量着男人。
他二十五岁上下,古铜色的皮肤,肌肉发达,一看就是练过的,一脸正气。
有点像吃公家饭的。
男人笑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谢谢提醒。我有事,先走了。”
他刚走两步,回头对周亚说:“兄弟,身手不错。”
然后便掏出手机,一边打电话,一边快步在人群里穿梭,不一会儿就没影了。
接许南珠他们的车子也到了,他们上了车,开往京都的嵯峨野,入住主办方安排好的酒店。
他们泡了温泉,吃了日式料理,第二天一早顺着地图往交流会的地点走去。
秋日的嵯峨野,正是枫叶红了的季节。
走上远离游人的小道,渐渐的便一片寂静。
地上的落叶有意没有扫去,像铺着一层红色的地毯。
他们走到了一个百年町屋,里面早已改造成一个雅致的私人院落。
门口有专门的安保人员核实指纹和邀请函芯片,很快,他们便弯腰鞠躬,示意许南珠他们通过了检查,可以进去了。
正要往里走,突然身后有人惊叫一声。
“姜沐瑶?!你怎么来了!”
他们三人止住步伐,回头望去,原来是姜木青一行人。
姜沐瑶“哼”了一声,又附送一个白眼。
姜木青快步走近,语气惊讶中带着鄙夷。
“还真是你?你怎么能来这种地方?!”
姜沐瑶正要开口讽刺,许南珠却拦住了她。
这里不是吵架的地方。
“你还真有本事!走了谁的门路?吴家?”
他声音尖锐,很快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安保人员立刻上来制止他。
姜木青瞪了姜沐瑶一眼,闭上了嘴。
他不敢在这种地方造次。
进了大门,就走来一位身穿素色和服的女子为他们引路。
穿过精心打理的庭院,进入了主厅。
厅里已经有了不少人,有金发碧眼的老外,有身穿和服的日本人,还有穿着长袍的中东人。
立刻有服务员走来,给他们递上了一个耳机样的同声传译器。
许南珠他们戴好耳机,便安静坐在沙发上,等待交流会开始。
大家都在低声交谈,互相打量,姜沐瑶也凑到许南珠耳旁聊起天来。
“这里已经有三组人,加上我们,就是四组。”
“外面还有我那不争气的弟弟,我又看见他后面还有两组人在等着,很快就七伙人了。”
许南珠奇怪地看着她:“你算这个干什么?”
一共也就八组人,又不是八十八组,有什么好算的?
“你不明白,”姜沐瑶小声说:“还有十分钟就到时间了,最后那组人恐怕会迟到!”
“听说这里的主办者最讲究规则,迟到了就进不来了!”
眼看着时间快要到了,门口才慌慌张张跑进来一个人。
姜沐瑶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许南珠:“居然是他?这么巧?”
许南珠仔细看去,这人还不是别人,他们前一天在机场外还碰见过。
此时他也换上了西服。
想起昨天见他的时候,他还是一条白色背心加牛仔外套,一副随意的打扮。
今天的正装明显让他不太舒服,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他已经扯了好几次领子了。
姜沐瑶也发现了,跟许南珠低声调侃:“你看,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许南珠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周围宾客都在抓紧时间交流寒暄,唯独她们这一角安安静静,没人过来攀谈。
只有服务员偶尔走来,递给他们一杯酒。
就在这时,那位刚刚进场的男人注意到了他们。
他先是一怔,脸上突然有些慌乱,随即低下头去,片刻后他像是调整好了状态,握着酒杯朝她们走来。
他径直走向许南珠,看着她说:“又见面了,我叫陈卓远。”
“许南珠。”
姜沐瑶在一旁落落大方地接话:“我叫姜沐瑶,这位是周亚。”
陈卓远点点头:“幸会。”
他正要再说些什么,姜木青走了过来。
他晃着杯子里的酒,语气轻佻地跟姜沐瑶打招呼:“姐,刚才在门口还没来得及跟你好好说几句话呢!”
他看了眼陈卓远,撇撇嘴问道:“你朋友啊?”
陈卓远明白了,对许南珠说:“你们聊,我去那边转转。”
姜木青看陈卓远走远,又开口了:“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怎么,离开姜家后,你小日子过得还挺滋润?都能混进这种地方了?”
“不过姐,这种地方可不是靠刷脸就行的,大家讲的是实力,是硬货!”
他打量了一下他们三人,一个保险箱都没拿:“你们可别是空手来的吧?一会什么都拿不出来,你可千万别提你姓姜!”
姜沐瑶掏掏耳朵,面不改色地对许南珠说:“南珠,这里的空气好像有点吵。我们去那边看看。”
她一眼也没看姜木青,拉着许南珠从姜木青面前走过,仿佛他根本不存在。
“跟这种人说话,就是浪费时间!”姜沐瑶一脸不屑:“我和他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他只有姜家,而我,以后一定能做到比姜家还厉害!”
许南珠拍拍她的背:“必须能!”
大厅的灯光突然调暗,所有的宾客自觉地停止了交谈,由身着素色和服的服务员,引导着聚集在大厅中。
大厅中有数个沙发,围绕起来,每个人都有自己固定的位置。
许南珠刚坐下,一位身穿华贵和服的四十岁左右的女子就走了过来。
她走向唯一空着的沙发,先弯腰打过招呼,才缓缓坐下。
虽然有同声传译,但是许南珠还是努力去理解她说的日语。
她先做了一个简洁的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是这次交流会的主办人,九条凛子。”
然后又简单地说了两句关于场面话,接着就开始第一个内容。
说是交流会,那一定得交流交流,于是大家便分享自己新得的一些宝贝,或是哪个国家又出了什么新的鉴定设备,又或是一些资讯。
许南珠没想到还真的需要交流,她和姜沐瑶对视一眼,不知道一会该说什么。
第一个开口的是一个日本藏家。
“众人皆知,俵屋宗达之作,存世寥寥,多为国宝藏于我国各大博物馆于寺院。”
“我等通过残存档案分析,宗达晚年曾为一位前往华国的大名,创作了一座屏风。”
“此屏风并非装饰宅邸,而是作为礼物的一部分,送至华国,希望能请回一位中国的雕漆匠人。”
“这件屏风几经辗转,最终到了康熙皇帝的手中。后晚清动荡,才流散而出。”
“近日,我派遣十数人前往中国,终于找到了这面屏风,将它回归东洋。”
他说完,便把那面屏风的扫描图投到了墙上。
全场静默片刻,响起礼节性的掌声。
九条凛子含笑致意:“恭喜小林先生,又获一件国宝级的藏品。”
许南珠心想,原来不光有国内的文物流落海外,也有外国人到我们国家追寻他们的国宝。
她又想起之前的鎏金佛头,有些怀疑这位小林先生的手段是不是干净的。
后面几人也陆续展示了自己新得的藏品。
一个金发碧眼的老外说:“我和大家不一样,今年并没收藏什么珍品,但……”
他停顿一下,喝了一口香槟,才不急不缓地说:“但我近日在罗马,得到一个非常震撼的消息。”
“康蒂家族,最近似乎通过非公开渠道,获得了一件惊人的物品。”
“据说,那是一尊足金打造的骑士团圣母像!”
“根据初步考证,这尊圣母像的铸造年代、身上的纹路以及独特的姿态,都表明,它极有可能是历史上最负盛名、最神秘的圣殿骑士团在它最鼎盛时期铸造的核心圣物之一!”
话音刚落,在场的众人全都惊呆了。
那位中东人立刻坐不住了,宗教圣物、黄金打造、无价的历史意义,这完全符合他的收藏品味。
他立刻俯身追问道:“消息来源可靠吗?康蒂家族有出手的意向吗?”
还有几人也赶紧向他打听细节。
九条凛子听得非常认真,立刻招手让手下人去核实这条情报。
姜沐瑶和许南珠也很震惊,这不是她们当初卖给卢卡的圣像吗?
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再一次得知它的消息。
姜木青突然开口:“如果是这样的消息,我也有可以分享的!”
众人注意力都被拉了回来。
九条凛子微笑着点头:“那么请姜先生细说。”
姜木青见自己成为全场焦点,很是得意,他整理了一下领带,清清嗓子。
“前几天,珠宝圈内,发生了一件震惊众人的捡漏大事件!”
许南珠听到这里,不由得皱起了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据说有一个姓许的女子,在东非买了个灰不溜秋的蓝宝石原石,拿回京城切割时,才发现,那根本不是蓝宝石,而是蓝钻!”
他说完后,便得意洋洋靠在椅背上,等待大家的反应。
没想到全场没有一个人说话,等了一会才发现,姜木青已经说完了。
九条凛子微微侧首,语气礼貌又诧异:“姜先生,您已经说完了?”
“说完了啊!”姜木青双手一摊。
宾客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谁先发出一声嗤笑,紧接着,陆陆续续有人跟着笑起来。
虽说蓝钻的确价格不菲,但这个交流会上,是以历史和文化积淀为重的,对他们而言,仅仅一颗捡漏的蓝钻,还不够分量。
所以他这时提起这件事,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瞧不起他的意思。
姜木青见大家都在笑他,顿时有些着急,挺直了背辩解道:“不是……你们笑什么啊?这可是捡漏啊!几千块搏到几千万,这不是大消息吗?”
大家笑得更厉害了。
许南珠和姜沐瑶捂着脸,根本不敢继续听下去,只盼着姜木青赶紧闭嘴!
九条凛子以袖掩口,轻声打断:“是的,姜先生,谢谢你的分享。接下来,我们听听其他的消息。”
现在场上还没有发言的,除了许南珠她们外,就只剩下那个叫陈卓远的了。
陈卓远明显和她们一样,事先并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一个环节,此时有些慌乱地到处张望。
就这样,他和许南珠的视线又一次对上了。
许南珠开口说道:“陈先生,你先请?”
陈卓远慌忙推辞:“……还、还是女士优先吧。”
许南珠笑着点头:“那好,那我就抛砖引玉了。”
“感谢九条女士给予的机会。与诸位前辈的珍藏相比,我们瑶珠堂近期的收获显得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然而,”她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全场:“或许正因为我们初来乍到,抱着一颗学习的心,反而让我注意到了一些不寻常的细节。”
她面朝那位中东来的男子,微微欠身:“萨勒曼先生,请恕我冒昧,但是我必须请您注意一个细节。”
全场鸦雀无声,只有这位萨勒曼挑起眉毛,觉得疑惑,又觉得有趣。
“您的这位随从先生,他领带夹有些异常。“
这话一说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那名随从,而后者面色骤变,慌忙用手捂住领带夹,不知道要遮掩什么。
九条凛子一挥手,便有几人走上前去。
“这位先生,请让我们看看你的领带夹。”
随从迫于压力,只得缓慢地放下手。
大家仔细看去,只见那领带夹是纯金打造,上面还嵌有一颗绿色的宝石。
萨勒曼起身,一把抓下他的领带夹,然后往地上一摔,再一脚踩碎。
里面竟然是电子元件!
不是窃听器,就是摄像头!
九条凛子皱眉,语气转冷:“萨勒曼先生,您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萨勒曼抬手,他的另一个随从走上前去,可那人早有准备,见事情败露,转身就要逃。
门口有不少保安,他没办法出去,左右张望着,竟然把主意打到了离他最近的许南珠身上。
他一个飞扑过来,就想挟持许南珠。
周亚早就做好了准备,他一个翻身便挡在了许南珠面前。
电光火石之间,另一个黑影从侧面扑了过来,把那随从直接扑倒在茶几上。
竟然是陈卓远!
两个人人高马大砸下去,玻璃茶几应声而碎。
九条凛子的人立刻围了过来,将那随从给抓了起来,押送出去。
大家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九条凛子向许南珠真诚地道谢:“谢谢你。”
在交流会上发生了这样严重的安全漏洞,还好发现得早,要是等交流会正式开始,后果将不堪设想。
她,和她家族费尽心思创办的私人交流会,差一点就毁于一旦。
安保人员立刻上前解释,声音紧张:“萨勒曼先生的随身物品里,有一件胰岛素泵,根据安全规定,这类设备免于扫描,那监听设备一定是被拆解后混在了胰岛素泵里,被带入进来,再重新安装的。”
萨勒曼面色阴沉地点点头,认可了这个解释。
他又抬头问许南珠:“这位小姐,恕我冒昧,您是怎么知道,他的领带夹有问题的呢?”
这其实很简单,许南珠在一进来时,就已经扫描了全场的所有人。
萨勒曼财大气粗,就连两个保镖身上的东西也价值不菲。
而他们两人身上的领带夹虽是同款,却价值不同。
一个值几十万,一个连十万都不值,这明显是不合常理的。
许南珠对萨勒曼说:“我看出来,他的领带夹是假的。”
现场一片哗然。
“假的?”
“这么远都能看出来?”
在这个圈子里,辨别真伪是基本功,但是能从那么远的地方分辨真假,需要的眼力、经验和判断力,超乎常人想象。
许南珠目光落在九条凛子身上,微微一笑:“我想,我刚刚分享的消息,应该已经够分量了吧?”
九条凛子笑容比之前更加真挚:“当然,许小姐,再次谢谢您!”
而陈卓远刚才将人扑在茶几上,划伤了手臂,现在被带下去处理伤口。
这个环节就这样结束了。
二楼的一间客房内。
一位和服女子帮陈卓远包扎好了手臂,拿剪刀剪下纱布,然后收拾好了东西,对他点点头,弯着腰退出了房间。
房门刚关上,陈卓远跳了起来,蹑手蹑脚走到门背后,听了听外面的动静。
确认没有人以后,他移步到洗手间,反手锁上门,又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通,然后打开水龙头,任水哗啦啦流。
他拿下西服口袋上别着的钢笔,指节用力一扭,从上面取下一个纽扣大小的东西,毫不犹豫地丢进马桶,按下冲水键。
接着,他踩在马桶盖上,打开一块吊顶,从里面摸出一台老式手机来。
陈卓远坐在马桶上,按下开机键,等了片刻,拨通了一个号码。
“是我,计划有变,我冲进马桶里了,对。遇到个神人,竟然能裸眼识破监听设备!我差点折她手上!”
“还有,你给我那个什么带钩,被人看出是假的了!有没有搞错啊?你是不是存心要我完蛋啊?”
“我哪知道?!你们就不能弄点高仿的吗?什么‘就是高仿的’?!那女人一眼就看出来是假的了!都没上手摸!”
“你们当初给我弄个真的,我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你才缓缓!敢情不是你在这,站着说话不腰疼!”
“什么又是哪个女的?是同一个人!我有个不好的预感,我看我这次,真要栽在她手上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陈卓远立刻切断通话,把手机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楼下,所有人都在等他回来。
九条凛子站起身,关切地询问道:“陈桑,您的伤口无碍吧?”
陈卓远点头回应:“没事,只是皮外伤,已经处理好了。”
语气平静,听不出波澜。
他落座时,眼睛不由自主地飘向许南珠的方向。
现在看她,他只觉得一阵心悸。
幸好他机灵,趁着刚才的混乱受伤,既让许南珠欠他一个人情,又刚好有机会把钢笔里面的东西处理掉。
许南珠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看向他,对他友好一笑。
陈卓远感觉背后冷嗖嗖的。
他必须害怕啊,因为他手上的带钩,是仿的!
接下来,大家便轮流将自己有意向出售的珍玩拿出来展示。
萨勒曼又是第一个出手,他带来的是一柄莫卧儿帝国时期的钻石匕首。
据他说,这是阿克巴大帝登基大典上使用过的礼器。
许南珠眯眼看了,是红色的,猜测他说的没错。
随后,其他人也依次展示了藏品:一张音色清脆的古琴、一枚十六世纪的精工珐琅怀表……
终于轮到陈卓远了。
这一回,他深吸一口气,没有逃避。
他先看了许南珠一眼,接着便从旁边的防弹箱里,拿出了许南珠在机场外见过的那根棍子。
“战国青铜错金嵌绿松石带钩。存世仅此一件的孤品。”陈卓远简单介绍了一句。
他不敢看许南珠,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希望她能看在自己“救”了她的份上,能嘴下留情。
只要她不说破,按照组织里那家伙的说法,没有人能凭肉眼看出破绽。
正当大家准备凑近细赏时,姜木青突然叫了一声:“怎么会?!你为什么会有这个?!和我的一模一样!”
他慌忙从自己的箱子里,拿出了同款带钩。
他慌,陈卓远更慌!
这他爷爷的也太巧了!!!
不是说孤品吗?不是说这世间早已经消失了吗?
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一模一样的?
他看了眼姜木青,有些印象,好像是许南珠身边那个女生的弟弟。
和她是一伙的!
他几乎要将牙齿咬碎了,被发现作假,被赶出去也就算了,左右他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但是最重要的是,他的任务就会失败了!
他感觉,自己干这行十年,经历过火场逃生、极限拆弹、甚至从武装分子的围剿中逃脱,但是都从没像现在这样心慌过……
组织策划了这么久,用了不知道多少人脉资源,才换得他潜入一次的机会。
这次失败,那下次一定会难于登天了。
九条凛子显然很生气,她一直维持的礼貌性的微笑,现在都消失了。
她没有看向陈卓远,或者是姜木青,只是缓缓站起身,目光落在这两件带钩上。
沉默了十几秒,她才开口:
“真是……令人惊叹的巧合。”
语气平稳得很,却让人觉得压力十足。
她微微抬头,第一次看向陈卓远,然后再是姜木青。
“自交流会创办以来,我们秉持的最高原则,便是‘真’与‘信’二字。”
“诸位肯赏光前来,便是将自身的信誉与九条家的信誉置于一处,共同守护这片难得的清净之地。”
“但巧合已经发生,这便不能善罢甘休。我们必须分出真与伪。”
“因此,恐怕要暂时委屈二位,暂且将藏品留于台上。还要劳烦在座的各位,不吝赐教,畅所欲言,给真相一个交代。”
“而造假企图混入交流会的人,将会被永远驱逐。”
她的意思很清楚,是要让在场的人一起来鉴定真假了。
姜沐瑶凑到许南珠耳边,低声说:“看九条凛子的样子,这次是真的气着了。”
许南珠摇摇头,同样低声说:“你别忘了,今天所有进来的藏品,都是经过初筛的。”
姜沐瑶经她提醒,这才想起来的确有这件事,却又搞不明白,既然知道是孤品,看见两个一模一样的,为什么还要通过初筛呢?
“很简单,”许南珠解释:“她也没办法分辨真伪。”
所以干脆才让两个都通过筛查,让大家来分辨。
姜沐瑶又说:“我真希望姜木青那个是假的。”
八组人轮流上前,将两件带钩细细查看,从铜锈的层次,到错金的工艺,再到绿松石的风化痕迹,一一对比,都没能看出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最后一位藏家将带钩放回桌上,摇了摇头,默默坐回自己的位置。
陈卓远稍稍放下心,看来组织没有骗他,这确实是高仿,足以以假乱真。
想到这,他下意识瞄了一眼许南珠,却刚好对上她的视线。
许南珠对他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
陈卓远不禁思考,她这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他是不怕的,另外七组人都不能看出真假,她说是假的未必能让人相信。
许南珠和姜沐瑶,是全场唯二知道真相的人。
她此刻看陈卓远,就好像看一出戏。
陈卓远一定不是坏人,这她早有定论,可她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混进来。
看他上蹿下跳,不停擦汗,她觉得这出戏真的好玩。
突然也萌生了逗逗他的意思。
于是就对他露出一个不明意味的笑。
果不其然,陈卓远吓得额头又出汗了。
九条凛子见大家都束手无策,便又想出了个办法。
“既然如此,就请二位谈一谈,为何认定您手中的这件是真的?”
这就好像点燃了姜木青,他被质疑,顿觉受辱,猛地站起来说道:“这有什么好阐述的?!这东西就是我们姜家的!在我家库房不知道躺了多少年了!”
“我爸当初、当初是在……总之是花了天价弄回来的!几千万总是有的!”
他不敢说出他爸是怎么得到这个带钩的。
出门前,他爸就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提出处,这东西来源不太光彩。
那位欧洲的收藏家,追问道:“姜先生,请问您对这件带钩上的错金工艺,有什么见解?它是否符合贵国战国时期的典型特征?”
第225章 又过一关
姜木青哪里懂这些,他习惯性地求助姜沐瑶,可姜沐瑶只是低头喝水,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他面红耳赤,情绪激动,几乎吼出来:“什么特征?你看这个金色!这么亮!这么纯!”
“你再看这个绿松石!一颗都没掉!这还不是真的,什么才是真的?!”
“你们就是看我年轻,欺负我是吧?我告诉你们,姜家就是做这个起家的!论古董,我们姜家……反正就是比某些半路出家的人,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嗯?许南珠想,这是在说我呢?
她并不在意,反正他说的也没错。
姜木青语无伦次,漏洞百出,大家听了也就不再提问题了,只彼此交换了眼神,无奈地摇摇头。
在众人一道道冷漠鄙夷的目光里,他彻底崩溃,歇斯底里地指着许南珠和陈卓远喊道:
“是他!一定是他们造假!他们嫉妒我能来,故意弄了个假的来坑我!九条小姐,你应该把他们都赶出去!”
九条凛子皱了皱眉,又不好当众呵斥他,便没有理他,转头问陈卓远。
“陈桑,你有什么看法?”
关于这个带钩的介绍词,陈卓远可是提前背了的。
整整两页纸,什么“失蜡法”,什么蓝绿锈色、如云似霞,什么酸性粘土环境对锈层的影响……
他熬了整整两个通宵,才把每个术语给背得滚瓜烂熟!
但是此刻,他却不想背了。
总觉得他说出来,反倒显得刻意又可疑。
于是,他只是向前微微倾身,声音沉稳地说:“关于这件带钩的工艺和锈色,相信大家都已有判断,我也就不再过多阐述。”
姜木青顿时跳起来喊:“你们看!他也说不出来!他心虚!”
陈卓远瞥了他一眼,继续不疾不徐地说:“我只补充一点,此器并非近年出土,它最早见于1920年,在一位法国驻华外交官的收藏清单里,后流至海外。”
“我这件带钩的流传经历,或许不如姜先生那件显赫,但是出处清晰,每一次转手都有迹可循。”
在真假难辩时,传承记录往往能成为有力的决定性因素。
陈卓远说的半真半假,真要去查,他也不怕。
场面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姜木青还不算笨,他品出味道来了,指着陈卓远大声质问:“你们真的信他?”
九条凛子听见他的声音就头疼,她抬抬手,止住了姜木青的喧哗,把话题拉回正轨。
没人能辨认真假,她也不想就这样放弃,便提议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妨投票决定。”
“哪一件票数多,哪一件就是真的。”
其实,假货做到这样的程度,对她而言,真假已经不重要了。
她需要的只是他们的背书而已。
在场的这些人,都是在各个国家的古董圈子里的权威人士,他们说是真的,那假的也得是真的。
她对这个带钩势在必得,也正是这个原因,才让两个都通过了前期审查。
届时,假货真货都在她手上,就算判断错误,她也不怕。
八个人开始投票。
可能觉得姜木青的傻样,不太可能有能力造假,于是姜木青意外得了四票。
陈卓远获得三票。
只剩下许南珠没有投票了。
陈卓远心凉得很,这样看来,他必输了。
他想不出许南珠会投给他的理由。
九条凛子转向许南珠:“许小姐,您的决定是?”
姜木青焦急地说:“姐,你是知道的,这东西是我们家的,对吧?你快说啊!”
姜沐瑶奇怪地问:“我们家?我们什么家?我只是姓姜,可不是你们姜家人。”
姜木青听了,恶狠狠地盯着她,仿佛要在她脸上盯出一个洞来。
许南珠看了眼姜木青,又看了眼陈卓远。
她伸出食指,缓缓指向了——
陈卓远的带钩。
“我认为,这一件才是真的。”
陈卓远从一开始就没敢看,这气氛实在让人太慌了。
脑子里飞快想着一会怎么脱身。
此时听见姜木青尖锐地叫喊:“你有没有搞错?!姓许的!你就是个大骗子!”
陈卓远才敢抬头看去。
好家伙,虽然不知道那女的为什么要帮他,但是他又过了一关!
四比四,平了!
平局就代表有机会!
九条凛子突然笑了笑,说:“许小姐选择了陈桑,我相信她的眼光。”
她对着许南珠点点头,又面向众人宣布:“如此,陈桑的战国青铜错金嵌绿松石带钩,便定为真品。大家有没有异议?”
“没有。”众人摇头,认定了这个说法。
结果已出,姜木青再不情愿,也被赶出了交流会。
大厅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九条凛子突然决定,让大家重新接受一次安检。
这次安检更加严格,需要脱掉所有外衣,确保没有任何遗漏。
所以交流会就此暂停。
九条也趁这个机会,给大家安排好了温泉泡汤。
温泉池中,姜沐瑶终于有机会问许南珠:“你是不是因为我说的那句话,所以指认了陈卓远的那件带钩是真的?”
许南珠反问:“那句话?”
“就是我说真希望我弟弟的是假的那句啊!”
“哦,”许南珠记起来了,她当时真没怎么仔细听。
她拍拍姜沐瑶的手:“那倒也不是,我只是想帮他一把而已。”
她凑到姜沐瑶的耳边:“我觉得,他来这里另有目的,应该是为了某件我们国家的文物而来的。”
姜沐瑶疑惑地望着许南珠:“国家的人?”
许南珠摇摇头:“我也不清楚。”
从池子里爬起来,她换上了九条凛子提供的浴衣,往餐厅走去。
路过一排和室时,突然从旁伸出一只手,猛地将她拉进屋子里,另一只手紧紧地捂住了她的嘴。
惊叫声还没来得及出口,许南珠反应极快,回头就给了那人一巴掌。
“啪!”清脆的声音响起,两个人都怔住了。
“陈卓远???”
“你打人可真疼啊!”陈卓远捂着脸颊苦笑:“而且出手真快。”
许南珠说:“这不能怪我,谁叫你一声不吭就把我拉进来。”
陈卓远很无奈:“不这样,我哪有机会跟你单独说话?”
第226章 能信你吗
二十分钟前,陈卓远故技重施,偷溜到二楼,从吊顶板里取下手机,又打了个电话。
他言简意赅地汇报了一下现在的情况,着重提了有个女的出手帮了他。
“是不是你们安排的,来协助我的?”
电话那头立刻否认:“不可能,你也知道,项目经费有限,怎么可能还有余钱请外援?”
陈卓远皱眉,越来越觉得奇怪:“她没拆穿我,但我摸不清她的目的。”
“等等,”对方打断他:“你说那女的姓什么?”
“许,叫许南珠。”
听筒里传来一声吸气声:“竟然是她……那就说得通了。”
陈卓远追问:“你认识?”
“我听说过,”那人想了想,说:“现在时间紧急,来不及跟你细说,你完全可以信任她,必要时,你可以跟她亮明身份,请求协助。”
陈卓远满腹疑云,但是现在不是答疑解惑的时候。
他挂断了电话,迅速潜回一楼,找准机会把许南珠拽到了房间里。
然后挨了一巴掌。
不过这巴掌没白挨,他突然想起了“许南珠”这个名字。
据说她在国内好几次施以援手,抢回了不少文物,如今在军方民间都挂了号的人物。
只是极少露面,没想到竟然是眼前这个年轻女子。
许南珠看着他的脸,上面的红色的巴掌印越来越明显,她有些不好意思:“你没事吧?要不要上点药?”
陈卓远深吸一口气,生生压下心里头的憋屈。
就因为这女人,他今天已经挂了两回彩了。
红颜祸水果然没说错。
他揉揉脸,抓紧时间切入正题:“许小姐,我就问你一句,我能信你吗?”
许南珠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得莫名其妙。
“信我?信我干嘛?”
她突然一笑:“我已经帮你把那带钩说成真的了,等等拍卖的时候,你应该能赚不少吧?”
“人要懂得知足。”
陈卓远警惕地往外面看看,用更低的声音说:“那带钩是次要的,卖的钱也到不了我的手里。”
他很快又说道:“我是国家文物局的人,我这次的任务,是锁定一件流失海外的国宝,我需要你的帮助。”
“国家文物局?”许南珠真的惊讶了:“你还真是吃公家饭的?!”
“是的,你曾经帮助我们追回过不少文物,只不过我是驻外办公室的,很少回国,这没认出你。”
他郑重地说:“许小姐,事关国宝,请你务必帮我这个忙。”
许南珠义不容辞:“你说吧,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我需要锁定一个西周晚期的叫㺇簋的东西,想请你帮我辨别真假。”
“㺇簋……只有盖子吗?”
“簋”这个东西,许南珠是知道的,她前天还在书上看见过。
“是的,器身已经遗失了,目前只有这个盖子的线索。”
陈卓远心想,不愧是传说中的许南珠,果然专业!
“辨别真假是吧?”许南珠爽快点头:“这个简单,包在我身上。”
陈卓远立刻道出自己的计划:“当㺇簋出现后,我会制造机会让你近距离观察,一旦确定为真的后,你就摔杯为号。
许南珠失笑,摆手打断他:“不用这么麻烦,确定是真的,我直接告诉你不就好了?”
这是交流会,没必要搞得跟小偷似的。
陈卓远揉揉眉心:“是我想多了,我这一天过得,跟过山车一样,你都不知道我受了多少惊吓,还没回过神来……”
他原本的计划,是在㺇簋出现后,想办法接近它,然后用钢笔上的摄像头,偷拍细节传回局里,以确定真假。
如今有了许南珠帮忙,只需她看完了,说一声就可以了。
说到这,许南珠又问:“你们组织为什么派你这个一窍不通的人来?”
陈卓远有些尴尬,无奈地坦白:“局里那些老头子,目标太大,早就是这些人的重点关照对象了。”
“像我这样的生面孔,反而容易混进来。”
“而且我的强项不是鉴定,是追踪。”
“明白了,”许南珠点点头,又问:“那需要把它拍下来吗?”
她想着,自己手上的钱恐怕不够。
“不,”陈卓远摇头:“据情报,货主这次只展示,不出售。我们的首要任务是确定它的真实性和持有人,后续才能启动正式的外交追索程序。”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姜沐瑶焦急地呼唤声。
“南珠!南珠!你在哪里?”
许南珠对陈卓远说:“我得走了。”
她推开和室的门往外走,再回头看时,陈卓远已经从窗户翻身出去了。
“我在这里!”许南珠应道。
“吓死我了!”姜沐瑶跑着过来,拖鞋都要被甩飞了,“我走到花园才发现你没跟来,我还以为你被拐走了!”
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工作人员,许南珠笑笑:“我没事,刚才看到那间房子里的装修不错,就多逗留了一会。”
她拉着姜沐瑶快走两步:“我们走吧,要吃饭了。”
餐桌上,菜挺丰盛,但是除了许南珠外,其他人都是浅尝即止。
他们更多地是在讨论,或者是交流信息。
她全程没有看陈卓远一眼。
吃完饭后,交流会的下半场正式开始。
许南珠觉得有必要和姜沐瑶说明一下情况。
她们这次来,本就是以瑶珠堂的名义,刚刚又不经意间帮了陈卓远,万一东窗事发,可能会害了她们的铺子。
她便找了个去洗手间的机会,将陈卓远说的事,对姜沐瑶全盘托出。
姜沐瑶惊呆了:“就这半天,你就做了这么多我不知道的事?”
许南珠无奈:“我一开始也是无心的。只是我怕万一被他们发现了什么,会连累瑶珠堂。”
“怎么会?!”姜沐瑶说道:“你放宽心吧,孰是孰非我还是能分得清的!”
许南珠看着她,突然笑了。
姜沐瑶摸摸胳膊:“你笑什么?怪可怕的。”
许南珠说:“我开心,我没看错人。”
姜沐瑶白了她一眼:“从你帮我,而不是帮姜木青,我就知道,你看人特别准。”
轮到她们时,姜沐瑶拿出了那枚糖包山蓝宝石戒指。
她先是介绍了宝石独特的切割和色泽,接着,话锋一转,便讲述了她自己编的那个爱情故事,还将戒指赋予上“诺斯塔德的祝福”这样的意义。
据她所编,这枚戒指承载着守护真爱的魔力。拥有这枚戒指,便能永远拥有爱情……
事实证明,不管人有钱没钱,人们都信这一套。
当即就有人感兴趣,想买下送给自己的夫人。
所有的藏品都展示完毕,进入了自由交流的环节。
对某件藏品感兴趣的人,可以邀请持有者私下详谈。
九条凛子率先表示了对战国青铜错金嵌绿松石带钩的兴趣,她笑着起身,向大家道歉。
“不好意思,我想先和陈桑谈。”
主办人这样明确的说了,客人自然也要给她面子,那件带钩便默认是她的了。
令许南珠没想到的是,有两位买家对戒指感兴趣。
她此刻心心念念的都是㺇簋,便把戒指的事交给姜沐瑶去处理。
让周亚跟着保护。
她自己就留在了大厅里。
交流会进行到现在,㺇簋都没有出现,也不知道陈卓远的消息可靠不可靠,也不知道持有人会不会改变了主意,用其他东西换掉了㺇簋。
她抬头望了一下这栋小楼。
以她的能力,㺇簋这个级别的文物,只要在这房子里,她绝对能找出来。
这样想着,她便打算起身,一间一间看过去。
刚一起身,就有一位穿着和服的服务员走过来,礼貌地对她屈身。
“许小姐,我们主人交代,若您觉得闷了,可以到后园散心。”
“我们这里的枯山水,虽比不上贵国的园林,却也别有一番意境。”
说着,便为许南珠指了一个方向。
许南珠只好笑笑:“正好,我也想出去透透气。”
枯山水没什么可看的,还没她的归宁小筑有生气,她逛了一会就觉得无趣了。
她没有回头,一直顺着小路往前走,穿过一个月洞门,来到了一处更为开阔的地带。
面前还有一幢二层小楼。
和刚才交易会的小楼一模一样,要不是许南珠一直默默记着路,恐怕也会以为回到了原点。
她往前继续走着,这里原本十分寂静,突然有细碎的脚步声,和衣料摩擦声从走廊尽头传来。
她朝声音来源看去,只见四五位穿着和服的侍女,小步走过来。
她们低着头,目不斜视,从许南珠面前徐徐穿过。
就在这时,她的眼睛突然提示,其中一个侍女手里托盘里的碗,被淡淡的黑光笼罩着。
难道有毒?
许南珠没做多想,深吸一口气,她拦住前面一个侍女,用刚学的日语问道:
“抱歉,我迷路了,请问交流会应该往哪里走呢?”
那个侍女鞠着躬,指了一个方向。
许南珠谢过她,然后在转身的那一刹那,不着痕迹地撞了一下后面的侍女。
侍女的托盘被撞翻,碗也应声落地。
那是一碗类似于中药一样的液体,泼在地上还在冒黑光。
“真是对不起!”许南珠赶紧鞠躬道歉。
那侍女连连鞠躬,反而关切地问:“没有伤到您吧?”
许南珠摇头。
侍女便转身往回走了。
许南珠又看了一眼地上的药,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只好决定回到交流会再做打算。
这时,屋子门开了,一位白发老太太走了出来。
她用日语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立刻有侍女将刚才的事汇报给了她。
老太太抬头打量着许南珠,倒也没有生气的样子。
许南珠只好再次道歉:“对不起,我不小心撞到了药。”
老太太微微一笑,温和地说:“没有关系,您没受伤就好。”
她又叫了一个侍女,让她送许南珠回到交流会。
许南珠改变了主意,试探性地问:“冒昧问一句,有人生病了吗?”
老太太点点头,将门轻轻合上,然后往许南珠这里走来。
“家主大人生病已久,不过您刚刚打翻的,是他晚上饮用的补品……厨房里还有多的备着,不必挂心。”
还有多的……
许南珠想,这意味着,下毒的人很可能还会再次动手。
许南珠也不知眼前的老太太是哪一边的,不敢直说有人下毒的事。
她便试探性地问:“需要我帮忙吗?我对中医有些了解。”
没想到这位老太太特别惊喜,她急忙问:“真的吗?您真是中医?”
许南珠笑道:“算是吧。”
“请您务必稍等!”老太太激动地说:“我去请示家主大人。”
说着,便快步向屋内走去。
很快,她便返回了,对许南珠招手:“中医大人,家主有请。”
许南珠深吸一口气,就算是为自己打气了。
她整理了一下衣服,走进了和室中。
一位老先生正跪坐在屋子的正中央,身形挺拔,看着精神不错,就是面色不太好。
他没有头发,应该是剃光了,有一圈黑光绕着他的额头一圈。
许南珠心里便有了数。
老先生对她点点头,指了指对面的坐垫,声音沉稳:“请。”
许南珠便照着他的样子,蹩脚地跪在他对面。
她切入主题:“您是有头疾?”
老先生原本面容平静,闻言后惊讶地抬头,目光带了些探究:“您一眼就能看出来?”
许南珠点头:“应该困扰您许久了吧?”
老先生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神里多了些坦诚:“的确是的,算起来,已经有三个月了。”
“这三个月里,我夜不能寐。”
许南珠又问:“有去医院检查过吗?”
老先生嘴角露出一丝嘲讽:“西医查不出来,中医说脾虚。”
或许是因为许南珠一语中的,让他看见了一丝希望,他不自觉地回答了许南珠一个又一个的问题,非常配合。
许南珠看了一眼始终恭敬地站在他身后的老太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老先生会意,便抬手让她出去了。
等门再次关好,房间里就只剩下他和许南珠。
“您现在可以直说了。”
许南珠问:“老先生,您的补药,药方是固定的吗?经手熬药和送药的人,一直是同一批人吗?”
九条家的家主,何等精明,他立刻就反应过来。
屋子里又只剩下两个人,都盯着药,没有说话。
许南珠看着那碗药,药是黑色的,上面的光也是黑色的。
她俯身上前闻了闻,假装确认药品的味道有问题,然后对着老先生点点头。
老先生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开口问道:“这药……真有问题?”
许南珠想说:“别打草惊蛇,我之前已经故意打翻了一碗,没想到他们又送了一碗一样的上来。”
这句话太复杂,她说了好一会儿都没说出来。
手机早在进场的时候就被收走了,老先生看出她的窘迫,把自己的手机递给许南珠。
许南珠赶紧接过,打开翻译app噼里啪啦翻译成日语。
她不得不感慨,学习之路还很遥远啊!
老先生看完翻译,表情更差了,唤了守在门外的老太太进来。
他只用食指虚指了一下药碗,那老太太立刻变了脸色,二话不说端着药碗退出去了。
老先生这才转向许南珠,微微躬身,问:“失礼了,还未请教小姐贵姓?”
“许。”
“许小姐,我已派人去查,如果您没事,不妨留下来看一场戏。”
“我是来参加前院的交流会的,现在正好没什么事。”
她又问:“您已经相信这碗补药有问题了?”
“没错。经您的提醒,我才记起来,三个月前家里的人员的确有不小的变动,我也是从那时起,身体便开始不对劲。”
“而这碗汤药,我每每喝完,都会觉得身体燥热,然后便睡得极熟,以前以为是起了药效,现在想来,处处都是蹊跷。”
“睡醒之后,头痛不重反轻,我不但没察觉出问题,反而更加依赖它。”
正说着,老太太回来了,她不紧不慢地按照礼节,按部就班,敲门,脱鞋,摆好鞋,进门,转身关门,再一步一步挪过来。
许南珠的性子已经算是稳的了,现在看着都急。
她俯身在老先生耳边说了两句话,老先生勃然大怒,拍了一下桌子:“给我彻查!”
和室门哗啦一声被完全拉开,许南珠这才发现,外面早就乌泱泱站了一大片的人!
少说也有三十多吧。
他们或低头缩肩,大气都不敢出,或身穿黑色西服,凶神恶煞。
许南珠在屋子里,竟然一点都没听见外面的动静。
然后便是审问的环节,她一句听不懂,真的只是看个热闹。
老先生根本不用开口,自有手下人帮他把事情处理了。
等到有人厉声哭喊,被带了下去,这件事就算暂时了结了。
下毒的人是查出来了,身后的指使人肯定没那么快查到,老先生借着翻译app,对许南珠表示了感谢。
这时,九条凛子才得到消息,急匆匆从前院赶了回来。
两个人叽里呱啦说了一通,她又对老先生提起了许南珠。
估计是在说刚才发现领带夹的事。
他们无比郑重地对许南珠鞠躬,阿里嘎多说了好几遍。
老先生突然让九条凛子扶他站起身,往地下室走去。
他示意许南珠跟上。
地下室被装修成了密室模样,厚重的保险门打开,里面恒温恒湿,珍藏着各式各样的古董。
许南珠只眯眼看了一圈,就感觉金光四射,极具震撼力。
老先生说:“许小姐,您对我的帮助无以回报,请在我的收藏中,任意挑选一件吧。”
许南珠帮他只是出于本能,没想过要任何回报,但是她的确对这里面的东西感兴趣。
小日子哪里有那么多的宝藏?里面不知道有多少是从华国弄来的。
她只要把那些东西默默记下,回头告诉陈卓远,说不定能帮到他们。
“九条先生,我帮助您,并不是为了这些。”她先礼貌婉拒,又请求道:“但是我想参观一下,可以吗?”
老先生大方一摆手:“请便。”
以前的许南珠,看东西只关注光的颜色,而现在,她仔细看起古董本身,想记下它们的样子。
好在每件藏品底下都有标签,上面写着日文,偶尔夹着中文。
这中文,就是藏品的名字了。
她慢慢走着,一路看过去,在一个角落里停下脚步。
她看见了一个青铜盖子!
标签上的日文看不懂,但是她看见了“㺇簋”两字!
许南珠一惊,原来这东西在这里!
她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这样,刚刚就不拒绝得那么快了……
见她在㺇簋面前站了许久,九条凛子马上拿出钥匙,将它取了出来。
“您慢慢看。”
许南珠假装很感兴趣,看了又看,故意拖延时间。
后脑勺仿佛刻上了“我想要”三个大字……
最终,她试探地问道:“我可以买下它吗?我家里有一个青铜盒,虽然锈色对不上,但是能勉强凑成一套。”
九条老先生大笑两声:“许小姐客气了,您既然喜欢,只需要说一声即可。”
“别说是这个盖子了,哪怕您要的是我藏品里最贵重的东征方鼎,我也会拱手送您。”
许南珠这时还不明白东征方鼎意味着什么,她还来不及多想,㺇簋便已经被装到了防弹箱里,递给了她。
她强压住激动,宠辱不惊地礼貌道谢,和九条凛子返回前院。
路上,九条凛子微笑道:“真是巧合,我原本也打算让㺇簋在这次交流会上亮相,没想到被您一眼看中。”
“看来,它和您有缘。”
回到交流会,姜沐瑶和周亚看见她进了大厅,两个人松了一口气。
姜沐瑶快步走来,问:“南珠你去哪里了?我真的要吓死了,不是夸张的!”
谁知道她刚把戒指出手,下楼到处找许南珠,又连个人影都没看见的后怕?!
周亚万年不变的表情这时才有了变化,虽说嘴上没说什么,却一直皱眉打量着她。
发现她手里多了一个箱子,姜沐瑶问:“这里面是什么?”
许南珠摇摇头:“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晚点再跟你细讲。”
陈卓远远远看着她,仿佛用眼神询问她发生了什么。
许南珠只看了他一眼,便挪开了视线。
九条凛子道歉道:“不好意思,家中出了一些事,让各位久等了。”
“众所周知,我们的交流会,每次都会有一件隐藏款亮相,这次经过大家的商议,由九条家展出。”
她拍拍手,很快有人抬了一样东西上来。
上面有红色绒布盖着,她伸手轻轻拉下绒布,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印着埃及女王半身像的板子。
“古埃及女王双面浮雕。”
陈卓远下巴都惊掉了。
㺇簋呢?说好的㺇簋呢?
这已经是最后一个环节了啊!
看着他焦急的神色,许南珠只能憋着笑。
他根本不想看那个绶镜,只想着找机会溜到楼上打电话。
只可惜没有机会。
大家围着浮雕欣赏,许南珠还跟添乱似的,凑到陈卓远旁边说:“是真品。”
陈卓远:……
谁在乎它呢请问?!
他满脑子的疑问,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难道是刚才的真假风波,让九条家有了疑心,所以换了藏品?
还是线索有误?
不管是哪种,这次任务彻底失败了。
他面无表情,格格不入地站在人群最外围。
熬啊熬,交流会终于结束了。
许南珠拿回了手机,叫了司机来接她。
车来以后,她看见在一旁不停发信息的陈卓远,叫了一声:
“陈先生,一起吃个饭吧?”
陈卓远虽然有任务在身,但是他对许南珠十分好奇,自然不会拒绝这个能了解她的机会。
上了车后,谁也没有说话。
陈卓远出示了一下自己的二维码,让许南珠加他好友。
然后在手机上打着:
【许小姐,虽然任务没有成功,但是还是感谢你的帮助。】
许南珠看了一眼信息,没有回复。
她反而开口问:“陈先生住在哪里?”
陈卓远报了一个地址,他没有住在九条凛子安排的酒店。
许南珠拍拍司机的椅背:“直接送陈先生回酒店。”
陈卓远:???
不是说好吃饭?
酒店门口,陈卓远下了车子,正要关门。
许南珠又说:“陈先生,你忘记拿你的箱子了。”
她提起保险箱,塞到了陈卓远手里,把门关上。
“回见!”
车子一溜烟跑没了影,留下一头雾水的陈卓远。
回了房间,他一边接电话,一边将保险箱放在桌子上。
他迫不及待想看看许南珠到底在搞什么鬼。
“对,任务失败,不知道为什么㺇簋没有出现,可能是察觉到了什么吧。”
电话那头的声音也是闷闷的:“既然如此,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辛苦你了,你休息一天自己回来吧。”
陈卓远甩锅道:“要我说,还是你们做事太粗糙!拿个赝品差点坑了我!”
他把箱子打开,继续说:“把我搞得跟小丑一样,要不是许南珠……㺇簋?!”
“什么许南珠是鬼?”
(ps.“㺇簋”音“四鬼”)
陈卓远看着箱子里躺着的青铜盖,惊叫出声:“㺇簋啊!那个青铜盖子!现在在我这!”
“你不是说任务失败了,连东西都没见到?”
陈卓远也不确定:“局长……我先挂了,我拍几张照片发给你,你看看这玩意是什么……”
照片传过去,局里上上下下都惊动了。
照片被转发到他们群里,经过几个大佬的鉴定,结果出来:
是真品。
可以开庆功宴了。
局长笑嘻嘻:
【你这小子,都学会欲擒故纵了。】
陈卓远答道:
【不是我,我真的没见到㺇簋,这是酒店门口许南珠硬塞给我的……】
【……你也别休息了,立刻收拾好行李,带上㺇簋,我马上走程序,让你顺利过海关。】
局长说:【三个小时后,我在机场等你。】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原本这次的行动只是确认㺇簋的持有人,没想到许南珠不声不响把东西都弄到手了!
许南珠这边,姜沐瑶使了浑身解数,用她三寸不烂之金舌,把戒指卖了两千万的价格。
买家是来自中东的土豪。
他准备买去送给自己最爱的小老婆。
一笔交易下来,买卖双方都觉得占了大便宜,皆大欢喜。
她们在日本又待了两天,疯狂购物。
姜沐瑶终于不用紧巴巴过日子,之前的大小姐做派又冒了出来。
只买贵的,管他对不对。
这一点也契合了许南珠的消费观。
毕竟时间宝贵,哪有功夫一点一点挑?
除此之外,姜沐瑶还买了一些限量款的当地的瓷器,带回去放在店里卖。
不得不说,小日子十分珍惜他们从华国学来的东西。
还善于将那些技艺推到极致。
这些瓷器,在国内也有自己特定的市场。
两个人说笑着,便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小街。
静谧又古老,是许南珠对这一条街道的第一感觉。
路边的房子都是唐代的建筑风格,飞檐斗拱,让人有一瞬间穿越了的感觉。
姜沐瑶不禁感叹道:“现在要看最正宗最完整的唐代建筑,还得来京都,真的有些讽刺了。”
街角有一家二手书店,老板坐在柜台后面,戴着一副老花镜悠闲翻着书。
许南珠对这样的东西特别感兴趣,拉着姜沐瑶走了进去。
老板见有客来,礼貌起身,躬身问候。
姜沐瑶随意翻了翻,说:“全是日本字,看也看不懂。”
许南珠眯着眼看了一圈,没有看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她听见姜沐瑶这样说,心想,也是的,就算有什么珍本,恐怕拿回国也不好卖。
老板听出她们的口音,突然示意她们稍等。
很快,他从内室抱了一沓书出来,用日文说:“华国的、华国来的。”
许南珠眯眼看,里面竟然有三本是绿色的。
她故技重施,指着这堆书,用简单日语问:“这些、一起、多少钱?”
老板“嗯”了一声,思索了几秒,说了一大串日语。
许南珠拿出手机,打开翻译软件,让他对着手机重复一次:
“这些啊,是从前一个老住户留下的杂物里清出来的,你想要的话,算你一万日元好了。”
许南珠迅速换算,按照汇率,大约是拿日元去掉一个零,再除以二……
不到五百块!
姜沐瑶在一旁翻着书,也发现了什么,激动地朝许南珠眨眼。
许南珠客气地付好了钱,和姜沐瑶两个人一人抱着一半书出了店。
刚转过弯,姜沐瑶激动地说:“南珠,你猜我发现了什么!里面有民国时期著名诗人吴慕远的手稿!那字迹!那笔记本封面的特有的留款方式,八成是真迹!”
许南珠说:“我也发现了,这次出来收获很大!”
姜沐瑶化身小猫,拿着脸使劲蹭许南珠的袖子:“你可真是一个幸运星!”
“如果不是你,我们根本不会进这家不起眼的小店!”
“如果不是你,我们根本不会来日本!”
“如果不是你,我们也拿不到这枚蓝宝石戒指!”
“如果不是你……”
她越说越激动,许南珠打断她:“好啦好啦,如果不是你,我也懒得跑这一趟呢!”
这话不假,依照她的个性,一个人根本不愿意跑那么远。
说起来,她一步步走到今天,身后仿佛有一双手在推动着她。
让她做了许多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事。
一次又一次突破,成就了现在的许南珠。
她们回了酒店,第一时间退了房,转到东京继续购物。
就这样买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她们在机场道别,姜沐瑶带着瓷器和书回京城,许南珠直接回海城。
一落地,才刚刚打开手机,就有一个陌生电话进来。
是京城的座机。
“这年头除了诈骗和推销,哪里还有人用座机啊?”许南珠嘀咕一句,毫不犹豫挂断了。
没想到,没过几秒,电话又响起来。
许南珠顺手又挂了。
她心里想,再打一次我就接。
但手机没了声音,想来那边应该放弃了。
她和周亚拿好行李,往停车场走去,潘教授的电话打了过来。
看到导师的来电,许南珠心里一慌,该不会是来问学得怎样的吧?!
这几天虽说和姜沐瑶在一起,可她一点也没看书。
她有着与生俱来的,对老师的恐惧,战战兢兢接了电话。
“潘教授,你好。”
潘教授没问学习的事,问了另一件事:“南珠,国家文物局的王局长怎么在找你?他说电话打不通,就找到了我这来了。”
“啊?”许南珠惊呼:“我刚刚是接到一个京城的座机,还以为是诈骗电话就挂了。”
潘教授:“王局长的语气听着挺急的……对了,我听说有个国宝级文物被追回,这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他已经很自然地把这类不寻常的事和许南珠联系在一起了。
许南珠说:“是和我有关系,我顺手帮了个忙,没想到惊动局长了。”
潘教授暗喜,刚才老王给他打电话说起许南珠,问他认不认识,他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情况下,果断承认了许南珠是他的得意门生。
一想到现在文物局里的反应,那真是一个爽啊!
谁曾想他临退休了,还能收个这么厉害的关门弟子!
潘教授呵呵两声:“干得不错啊南珠,好了,你一会空闲了,给他们回个电话吧,我还有事,先挂了。”
潘教授挂了电话,立刻给国家文物局打了过去。
他此刻与有荣焉的心情达到了顶峰,急需一个发泄口。
“老王啊!我刚刚帮你跟小许说了,她说一会就给你回过来!呵呵,小许这孩子,反诈意识强,一般的电话都不接!幸好你找到了我哇!”
王局笑着回道:“老潘,没想到你的眼神一如既往地好啊!不声不响收了个宝贝徒弟!”
“许南珠同志这次不仅是追回国宝,更是无偿捐献,这份觉悟和贡献,局里上上下下都非常震动,正在研究如何表彰呢!你啊,就等着好消息吧!”
王局这番话说得潘教授心里舒服极了,他爽朗笑着:“小许的确天资聪颖,得表彰!得好好表彰!”
许南珠上了车才给王局长回电话。
王局长的声音沉稳、亲切:“您好,请问是许南珠同志吗?”
“您好,我是许南珠。”许南珠礼貌回应:“抱歉,我刚刚误以为您的电话是骚扰电话。”
王局长笑声十分爽朗:“哈哈!没关系没关系!许同志警惕性高,这是好事!”
他不掩对许南珠的赞赏:“我长话短说,这次冒昧联系你,是代表国家文物局,向您表示最诚挚的感谢!”
“您追回的战国青铜㺇簋,是真正的国宝啊!您为国家立了大功!”
许南珠能感受到王局的激动心情。
“王局长,您言重了,我只是做了每个国人都会做的事。”
“许同志的觉悟就是高啊!”王局长话锋一转,提起了正事。
“基于你做出的巨大贡献,我们计划举办一个表彰大会,就在下周一,请您务必出席。”
许南珠有些犹豫,问道:“会有记者吗?”
王局长:“会有媒体全程报道。您是有这方面的担忧?”
许南珠说:“是的,我不太想曝光身份。”
她想了想,又问:“我能让我的合伙人姜沐瑶女士代替我出席吗?”
王局长立刻说:“当然可以!其实我的意思也是如此,我希望能最大程度地保护您的隐私,让您的生活和工作不会受到打扰。”
更重要的是,许南珠还有可能成为他们最大的一张底牌。
既然是底牌,当然不能一开始就亮出来。
许南珠了然:“我和姜沐瑶商量一下,晚些再给您回电话。”
王局长又笑着说:“您可以和庄恕联系,你们都是年轻人,沟通更加顺畅一些。”
“庄恕?他是哪位?”
王局长惊讶地问:“诶?那小子不是说加你好友了吗?就是跟你在交流会上见过的那个男的。”
许南珠更惊讶:“是他……他不是叫陈卓远吗?”
王局长恍然大悟:“他还没跟你说啊?陈卓远是他的化名,他本名叫庄恕!”
“原来是这样……”许南珠明白了:“我知道了,我会跟他联系的。”
挂了电话,许南珠看了一眼路,离到家还有一会,便又拨通了姜沐瑶的电话。
她的航班比许南珠的要早一些,现在也到京城了。
“南珠,我正准备给你发信息呢!我刚落地。”
许南珠记起来自己还没跟姜沐瑶提起㺇簋的事,就趁着这个机会说了。
“在交流会的时候,我帮了九条家家主一个忙,他把㺇簋送我了。”
“㺇簋?”姜沐瑶简直不敢相信,这个词怎么如此平淡地从许南珠的口中说出?
她做不到那么镇定,尖叫声差点刺破许南珠鼓膜:“你说的是早就不知所踪的战国青铜㺇簋???”
“那个国家一级文物㺇簋???”
姜沐瑶叹气道:“‘厉害’这个词我已经说腻了,南珠……”
她又尖叫起来:“你到底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啊!!!”
许南珠被她的一惊一乍弄得脑袋嗡嗡的:“你冷静一点,我还有事要拜托你,你这样我没办法跟你商量了。”
姜沐瑶深呼一口气,拍拍胸口:“好了,我已经冷静下来了,你说吧,我听着。”
“现在的情况是,国家文物局要开个表彰大会,我不太想出席……”
“去啊!为什么不去?”姜沐瑶又叫起来:“多好的机会啊!这么高的荣誉!还能在公众面前亮相!”
许南珠就知道找她没错,镁光灯前才是她的舒适区:“所以我想拜托你替我出席。”她问道:“你愿意吗?”
“愿意!”姜沐瑶根本无需思考:“我特别愿意!”
“太好了,那就交给你了。”
许南珠说完事情,也正好到了家。
今天来门口迎接她回来的,除了林伯还有爸妈。
赵敏华的脚已经好了,现在可以下地走路了。
她看见许南珠,第一反应是心疼。
“珠珠啊,你工作真是太辛苦了,还要到国外出差,那小日子的东西能好吃吗?看你都饿瘦了!”
许南珠撒娇道:“瘦才好呢!妈,也就你和我爸盼着我胖了。”
饭菜早就做好了,今天是许志远亲自下的厨。
赵敏华把她拉到餐厅:“你爸知道你要回来,特意做的菜。”
哪怕林伯做的饭菜绝顶好吃,许南珠也会怀念许志远的手艺。
从小吃到大的味道,早就刻进了骨子里。
许南珠这边大快朵颐,赵敏华在对面絮絮叨叨说着这几天发生的事。
“那顾总,来了好几次呢!带了不少好吃的,还有另一个顾总,也经常来,客气得很!一看就是好孩子。”
“妈妈是真没想到,你在海城过得这么好,认识了那么多朋友,你爸和我也放心了。”
她又说:“我和你爸决定,明天就回家去了,在这边待了这么久,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如今我的脚也好了,想回去了。”
许南珠没想自己刚回来,他们就想着要走,赶紧劝道:“别呀,我接下来几天都不会安排工作了,好好陪陪你们。”
赵敏华帮她夹了一块鱼肚子:“陪我们干嘛?我这几天看明白了,我们珠珠长大了,要忙自己的事业了,哪能再把时间浪费在我们身上呢?”
许南珠觉得菜都不香了,她放下筷子反驳道:“陪你们怎么是浪费时间?我是真没什么工作安排了,再过几天你脚彻底好了,我还要带你到处逛逛呢!”
“不逛啦不逛啦!”赵敏华摆手拒绝:“我那些姐妹们还等着我回去跳舞呢!”
许南珠见劝她不成,扭头看向许志远:“爸,你也想回家了?”
许志远一向听赵敏华的,自然和她一个意见:“我也想着回去和你赵叔钓鱼去呢。”
许南珠没了办法,只好说:“那好吧,我明天找司机送你们回去。”
她也不能让爸妈就这么走,便给自己常逛的两家衣服店打了电话。
她表明自己出门不太方便,能不能把当季新款的衣服杂志发份电子档,她在家里下单。
没想到她的钞能力起了作用,那两个店主特别热情,当即表示立刻把最新款和最畅销的款式都带上门,可以一边试一边选。
如今是秋天,店里上新上的大多是初冬款,这也正合许南珠的意。
等到天气凉了,爸妈直接从柜子里取出来就能穿。
半小时后,大厅里全是衣架。
赵敏华和许志远都被这架势吓到了,一直问:“这样把人家请上门,得花多少上门费啊?”
许南珠笑着说:“我们只要买了就不需要额外的上门费了,这也是他们服务的一部分。”
赵敏华起初还有些舍不得钱,被许南珠拉着试了两套衣服,渐渐有了兴趣。
她给赵敏华挑了五件毛衣、三件羽绒服、两件羊绒大衣和三条厚一些的裤子。
又给许志远拿了三条毛衣、三条裤子和两件大衣,然后另外让店主为他定做了两套西服。
顺便给林伯和周亚按照同样的规格也买了两份。
特别是周亚,除了参加交易会前定做的那套西服外,他连个像样的衬衫都没有。
许南珠又另外给他们买了几套秋装。
林伯笑嘻嘻地说:“谢过小姐了,没想到还有我的份。”
周亚话少,对许南珠点点头,将衣服整齐叠好,放到房间里去。
这些衣服都不便宜,一共花了五十几万。
这个钱自然不能给她爸妈知道,怕他们多想,只能背着他们偷偷付了款。
周亚车技好,许南珠便让他送他们回家。
赵敏华他们走了,许南珠也没必要休假,第二天便投身于工作中。
其实也只是开着她的小红,各个公司转转,问问有没有什么困难、需不需要她来拿主意。
直到陈卓远……也就是庄恕,给她打电话,说要和她见一面。
庄恕的意思是,这次见面有重要的事要说,希望地点定在一个比较私密的场合。
许南珠便选在了小楼。
她也趁机在家休息了一天。
下午,小楼外有汽车驶近的声音,许南珠换上一件较为正式的服装,下楼等着。
庄恕一身军服,显得他愈发威严挺拔,与之前两次见面截然不同,却又给许南珠一种:他本就应该是这样的感觉。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和他相同打扮的小兵,手里拎着一个小箱子。
“许小姐,不,许南珠同志,请容我重新介绍我自己。”
“之前因任务需要,我化名为‘陈卓远’,但我的真名是……”
“庄恕,”许南珠打断他:“我知道了,进来坐吧。”
他们走进来,将东西放在地上,没有坐下。
不光没有坐下,他还低声对沙发上的许南珠说:“你先站起来。”
许南珠捧着水杯,奇怪地抬头看着他,不明白他想干嘛。
庄恕对她点点头,挑挑眉。
许南珠把水杯放下,站直了身子。
没想到庄恕和那个小兵竟然同时对她敬了个礼。
“许南珠同志,经过上级批准,我们将授予您‘国家文物卫士’的最高荣誉!并颁发给您‘国家文物特殊贡献奖章’!”
许南珠彻底懵了。
“这、这么高规格吗?”
她又说:“其实不需要这样的,我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庄恕没回应,他继续说道:“除此之外,还有一点比较实际的心意,那就是一笔税后八百万元的奖金,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他将奖章和奖状递给许南珠,然后对她眨眨眼:“别推辞,这笔钱还是卖带钩得来的,是你应得的。”
许南珠接过来,又问:“这些难道不是应该在表彰大会上,由姜沐瑶代替我领吗?怎么今天就给我了?”
庄恕自顾自地站在她身后,双手背过后背,解释道:“表彰大会上也会颁奖,只是那时候是做做样子的……来,看镜头。”
许南珠扭头看见小兵正半蹲着,拿着手机,嘴里喊:“一、二……”
她立刻调整表情,将脸微微侧向一边,露出最满意的左脸。
“所以文物局派你来给我送奖状?”
小兵:“再来一张!”
庄恕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怎么了?嫌弃我?我好歹也是少校军衔。”
许南珠抬头:“我没那个意思,只是觉得奇怪,你不是军人吗?怎么会在文物局?”
小兵:“一、二……”
许南珠立刻回头看镜头,笑得完美。
拍好照片,庄恕从小兵手里拿过手机,低头看了看,挺满意的。
“追索海外流失的国宝,不只是一个文化事件,是必须多部门协作的。”
“我这么优秀,”他扬起嘴角:“自然被借调到文物局了。”
许南珠点头,表示明白了。
庄恕又说:“听说你是帝大的学生,等你毕业以后,说不定我们能成为同事。”
许南珠笑了,“我?我不可能的,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她叫林伯过来,让他把奖状收好。
林伯低头含笑,仔细看了看,说:“小姐,您真是厉害!我一定会把这些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说完,他一瘸一拐地跑开。
庄恕也起身告别:“我这次来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们也就不多逗留了。”
许南珠送走了他们,再转头,就看见林伯踩着椅子,准备把奖章和奖状挂在玄关处。
许南珠赶紧阻止:“林伯,不要挂在这里啊!”
“为什么?这里最显眼了!”
“不行不行,”许南珠突然感觉自己像是个小学生,第一次拿回三好学生奖一样,“还是放在书房里吧。”
林伯迟疑:“这样好吗?”
“好,非常好,你快下来吧!”
林伯下了椅子,转身去书房了。
许南珠也跟着上楼,将手上的学习资料分好类,决定好好测试一下,自己的学习能力到底有多强。
其他科目都可以丢到一边,她把重心放在了专业课上。
林伯做好了事,给她送上来一杯牛奶。
然后便不再打扰她了。
许南珠翻开课本,心里默默念着上面的字,慢慢地,竟然都可以理解,而且还记得很清楚。
直到林伯上楼喊她吃饭,她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看了三个小时了。
有些疲惫,但更多的是意犹未尽。
之后的日子里,上午她自己学习,下午有语言老师来教语法和发音,晚上便背单词。
每天,她会抽出,两个小时的时间来处理公司事务,其他的时间便全给了学习。
一天天过得和备考没两样。
她心里清楚,自己的金手指不一定会长久,而学到的东西,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当有了这样的想法后,她便再也停不下来,而且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到年底以前,她要掌握整整一个学年的知识。
这样才不会浪费了她的天赋。
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但是她想试一试。
用尽全力去试一试,看看自己究竟能走多远。
姜沐瑶自己去了表彰大会。
因为当初许南珠她们是以瑶珠堂的名义去的交流会,所以文物局那边还特意做了一个荣誉证书给瑶珠堂。
上面写着:
“贵团队心怀家国情义,凭借卓越的专业素养和无私的奉献精神,促成珍贵文物回归祖国,为保护民族文化遗产作出了突出贡献。特发此证,以资表彰。”
姜沐瑶把奖状精心装裱一番,挂在了店里最显眼的位置。
她笑着说:“这一次我属实是躺赢了啊!”
顾彦和陆尘舟会在晚饭时间过来,陪她一起吃饭。
两个星期下来,这也就成了习惯。
顾叙也约过她几次出门吃饭,都被她以要学习为由拒绝了。
她对他实话实说,要约,恐怕要等到年底出关了。
不过事情并不像她想的那么顺利,有些工作她无法推掉。
因为钟伟伟的剧本改好了。
这是之前就答应送给林美然的本子,她可不能食言。
拿到剧本后,她快速扫了一眼,剧本和原作果然不一样,原著小说原本是绿色,经过他的改编,如今已经是淡紫色的了。
但是她觉得不够。
她沉下心,深吸一口气,眯眼翻看每一页。
当她将每一集剧情,甚至是每个场景拆分开来看,颜色却不一致了。
有些是绿色,有些是红色,有些则没有颜色,和其他的地方比起来,给她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许南珠把这些没颜色的片段,用笔圈出来,退回给钟伟伟:“这些地方再琢磨琢磨吧。”
钟伟伟一看,直接服气了:“许总,您真神了啊!这里面有一半都是我当初卡文卡到死的地方啊!”
喜剧创作本来就难,遇到瓶颈也是常事。
他有些为难:“实话说吧,您提出的这些问题,我也有想过,但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改进了。”
许南珠说:“那不如把大家都叫上,开个会,看看能不能给你一些灵感?”
钟伟伟一直都是一个人创作,从没有过团队协作这样的经历。
要是往常他肯定是抵触的。
他最讨厌别人对自己的设定和想法指指点点了。
但今天他想的不一样。
众所周知,许总的眼光最毒辣了,她看中的东西没有差的。
看她对自己的本子这么上心,难道说……
他的这个本子有爆相?
钟伟伟立刻回答:“那更好了!俗话说,众人拾柴火焰高嘛!那您看,这会议是您来主持,还是顾总?”
许南珠考虑了一下,说:“我来吧。”
“下周一上午,我抽半天来公司。”
前段时间,她一直很忙,和林美然不怎么说话,但林美然却保持着一天联系她一次的节奏。
或简短信息,或片场照片,许南珠闲下来就会回复一下,忙起来没时间,忘记回她,她也不会生气。
直到最近她的那部网剧已经杀青,她便开始奔波于各大片场寻找机会,这才联系少了一些。
许南珠拨通了林美然的电话。
林美然没想到许南珠会主动联系她,又激动又开心。
“许小姐,我听说您最近忙得很,好几次想给你打电话,都怕影响到您的工作……您已经回海城了吗?”
许南珠说:“嗯,已经回来了。你呢?最近还顺利吗?”
林美然笑意不减:“顺利呀!我接到好几个制作精良的剧,虽然只是客串,但是能和认真工作的人相处,整体感觉真不错!”
许南珠从她的语气和音调就能听出,林美然现在的状态好了不少。
“我是想问问你有没有空,下周一到雁南飞看一下剧本,我手上有个本子,想听听你的修改意见。”
“有空啊!”林美然以为许南珠找她帮忙,一口应下:“你可能不信,我挑本子有一手的!”
许南珠笑着说:“我当然相信你,你可是站在过最高领奖台上的。”
她让林美然参加剧本会,是经过考量的。
这个剧本的女主,人设灵动、乐观坚韧,本就和林美然有相似之处。
作为主演,说不定她能给出更加有灵气的意见。
周一那天,许南珠早早就去了雁南飞。
顾彦特地把会议室空了出来,让他们开会。
他也在许南珠身边坐下旁听。
当林美然走进会议室时,在场的工作人员,特别是钟伟伟,心里都明白了。
这部剧,就是给林美然量身定制的了。
林美然很有礼貌,和大家微微欠身打过招呼后,在许南珠的另一边坐下。
这次以看剧本和修改剧本为主,会议节奏也专注且舒缓。
林美然手捧剧本,读着读着,脸上的惊喜越来越浓。
当她翻完最后一页,忍不住激动地对许南珠说:“我太喜欢这个故事了!它用这么愉快的笔调描写主人公的困境,通篇没有一丝的苦大仇深!只让我看到女主永远积极、永远往前看!”
许南珠也挺开心:“我很高兴你喜欢这个剧本。”
接下来,就是一段一段琢磨许南珠画出来的那些内容。
大家各抒己见,直到许南珠点头为止。
许南珠见旁边的林美然一直不在状态,只是怔怔地盯着那剧本,关切地问:“美然姐,你还好吧?”
林美然回过神来,抓住许南珠的手,急切地问:“许小姐,这个戏……能不能让我演?不一定要女主,女二和女三都可以!”
许南珠奇怪地说:“你说什么呢?这个剧本来就是为你量身定制的啊。”
林美然就这样愣愣地看着许南珠,用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为我量身定制?”
“嗯。”许南珠点头,语气再自然不过了:“你忘了吗?我曾经答应过,要送你一部剧,这就是我为你选的。”
林美然记得,许南珠的确说过这样的话。
她还以为许南珠会从公司的现有项目里随便分给她一个角色,她可从来不敢想她还会为自己精心打磨剧本!
钟伟伟笑着插话:“许总还是一个重情重义、讲信用之人啊!我们能跟着许总做事,何等荣幸!”
会议室里的大家都点头道:“是啊是啊……”
顾彦指着钟伟伟,挑眉道:“哎哎哎,拍马屁这种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了?”
他扭头对许南珠说:“珠珠,你那时候点名了让我买这个小说的版权,原来是为了林美然小姐啊!你可真是……”
话说到一半,才发现自己想说的漂亮话都被钟伟伟说完了,他支吾了一会,接着说:“……你可真是,深谋远虑啊!”
一和顾彦在一起,许南珠那久违的“无语”的感觉又出现了。
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懒得接他的话,继续对林美然说:“所以我才叫你来,希望你能从演员的角度,提一些意见。”
林美然的愿望成真,现在只觉得好像被巨大的惊喜砸中,她硬生生压下雀跃的心情,坐直身子,认真对待这次会议。
许南珠以为,以她一贯的效率,半天时间绰绰有余。
但现实总是事与愿违。
把一个D级剧本提升到B级或许不难,可要从S级磨到S+,那难度就大多了。
一个小时后,会议室的气氛炸了,众人各执一词,争得面红耳赤。
许南珠本想提醒他们,只需要安安静静,把自己的想法写下来,给她看看就行。
可这些创作人上了头,非要争个高下,用尽浑身解数说服对方。
结果就是越吵越激烈。
许南珠腹中空空,脑袋嗡嗡。
她也插不上话,只能盼着他们快点商量好了,修改了稿子给她看。
她低声对顾彦说:“点外卖吧,快饿晕了。”
“我已经点了,”顾彦朝她挥挥手机:“我就没开过这么长的会,可把我无聊的啊!”
这一刻许南珠对他的话无比赞同。
等外卖送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演上了……
顾彦吼了几嗓子,才让大家停下来:
“我们要不先把饭吃了吧?看大家一时半会也争不出什么结果来。”
这天一直磨到晚上八九点,剧本总算彻底定稿了。
许南珠眯眼进行最后一次检查,整个剧本已经定格在了红色上。
她满意了,接下来就可以开始下一步运作了。
“辛苦了,剩下的就交给团队吧。”她长舒一口气,起身活动一下僵硬的脖子,准备开溜。
顾彦见状也跟着站起来,习惯性地说:“珠珠,我送你回家。”
许南珠摆摆手谢绝了他的好意:“不用了,我今天开车了。”
这时,林美然快步跟上她,说:“许小姐,我跟你一起下楼,我还有话想当面跟你说……”
许南珠知道她想说什么,对她莞尔一笑。
“感谢的话呢,我已经听得够多了,如果你是想说这些,那真的可以省省了。”
她顿了顿:“如果你真的想谢我,那就珍惜这次机会,拿出你所有的技巧和本事,把这个角色演活。”
“我相信,凭这个本子,你很有可能再次站在领奖台上。
林美然的眼泪在眼圈里打转,下一刻就要落下来,她赶紧低下头掩饰。
只感觉到自己肩膀被人温柔又坚定地拍了两下,再抬头时,许南珠已经走远了。
把这件事搞定,生活又回到了学习的轨道上。
她就像个海绵一样,不停地吸收新知识,日子在翻页中悄然流失,充实得让她忘了时间。
直到一天吃饭,她照常一边心不在焉地扒饭,一边翻看不算太难的《史学概论》。
一不注意,就翻到了最后一页。
“哦,看完了,明天可以开始看下册了。”她顺手合上书,放到一边。
林伯笑着说:“小姐,您忘了吗?这已经是下册了呀!”
许南珠愣住了,她定睛看去,封面上的确明明白白写着“下”字。
许南珠抬头问林伯:“林伯,我从日本回来多久了?”
林伯认真地心算了一下,不确定地回答:“小姐,大概……有一个月了吧。”
周亚在一旁低声补充:“三十二天。”
“三十二天?!”许南珠惊讶了,这才过去了三十二天,她居然已经快要把大一整个学年的主要课程自学完了?
还记得一个月前,她的原定计划是在年底之前看完,这样看来,她已经超额完成任务了。
这个效率未免也太逆天了!
在震惊和狂喜的情绪下,她食欲全无,几下把饭扒完,放下碗筷就“噔噔噔”跑上楼,冲进书房。
她把书架上那些看过的书都抱下来,一本一本盘点。
《考古学概论》大一上下两册都已读完,大二上已经读了1/2.
《世界考古学》大一下册已经看了3/4.
《博物馆学概论》全看完了。
《器物学》进度稍慢,也只剩下最后两章。
英语单词她只背了5000个核心词汇,但是记得不是太牢固,现在在过第二遍。
“哇!”许南珠看着铺满了整张书桌的课本和笔记,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成就感充满了胸腔,她感慨道:“这就是朕打下的江山!”
兴奋过了,她又冒出一个念头:现在只是看书,那到底掌握了多少呢?
她立刻拿起手机,给姜沐瑶发信息:
【我大一的内容已经快学完了,你那里有试卷吗?我想自己测一下。】
姜沐瑶收到信息,一度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她念了两遍,才回复。
【???你疯了吗?自学也就算了,还要找试卷做?你是不是自虐狂啊?!】
【如果你实在闲得没事做,可以来京城找我玩啊!】
许南珠回:
【不玩,学习使我快乐。】
姜沐瑶手上当然没有试卷,正常大学生,谁毕业后还保留试卷呢?
许南珠便转而给潘教授发信息。
潘教授也很意外,没想到许南珠会这么认真和系统地从头学起,而且速度还这么快。
他非常欣慰,立刻回复:
【好,好学是好事!没问题,我马上找找去年的各科期末试卷,打包发给你,你试着做一做。】
他突然有个想法:
【你做好了就拍照发给我看看,能做对多少没关系,主要是发现问题。】
五分钟后,潘教授就把试卷发了过来。
许南珠把它们打印出来,一份一份开始认真做。
然而,做了几道题后,她发现自己速度比预想的要慢许多。
她停下笔,仔细分析原因,许南珠意识到,可能是因为自己学得太快、太泛了。
大量的知识堆积在脑海里,每做一道题,答案都不会直接从脑袋里蹦出来,而需要她静下心来,在记忆里搜寻相关的知识,才能找到对应的答案。
虽然耗时长,但她也发现,这个过程非常有效。
每做完一道题,相关的知识点在她脑海里变得更加清晰和牢固。
许南珠想:果然要学以致用。
她花了一个下午,把试卷做完以后拍照传回给了潘教授。
潘教授自己不改,他发给了各科的授课老师,请他们帮忙批改。
很快便收到了第一个回复。
那位老师很惊讶,将批改出来的试卷发给潘教授,忍不住问:“潘老,这是哪位学生做的题?是在你眼皮底下完成的吗?”
潘教授看了一下,客观题全对,主观题错了一些。
他心里乐开了花:“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这是我新收的关门弟子,她是在家主动自学的,没必要作弊。”
潘教授得意地补充道:“你别说,这题答得是漂亮,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那老师也说:“何止是漂亮!和去年年级第一的卷子比,就是主观题的答题思路和规范性稍微青涩了一些,但知识点的掌握非常牢固。”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她没上过一堂课,能达到这么高的正确率,已经十分难得了。是个好苗子啊!”
他们说话间,另外几位老师也批完了试卷,将结果反馈回来。
潘教授连连点头,脸上满是欣慰和赞赏。
“南珠这孩子不错,她明明不用学习这些内容,却偏偏不搞特殊,愿意沉下心来补这些基础知识。做学问,就需要这样踏实的态度啊!”
潘教授满怀喜悦地拨通许南珠的电话。
“南珠啊,试卷我都让老师们批改过了,结果非常好!客观题几乎没什么错,就是主观题的回答上,有些地方还需要积累经验,不过这都是小问题,我已经把参考答案和批注发给你了,你可以对照看看,理解一下思路就好。”
他又说:“南珠啊,通过这次测试,我更加确定你在学术上是有潜力的。如果你改变了主意,想要来学校上课的话,随时可以来!我会帮你安排妥当的!”
这一次,许南珠仍然拒绝了。
还是同样的原因,京城离海城太远,不太方便。
潘教授听了,说:“没关系,如果你时间不够,我也可以让你师兄们把笔记发给你,作为你学习的辅助工具。”
“潘教授有心了,那这个我就收下啦!”
许南珠看着自己得的分数,清一色的A,她心里的那点小得意再也压不住了,嘴角疯狂上扬。
她抬头看向窗外,桂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谢了。
银杏叶倒是满树金黄。
没想到在不知不觉中,外面的变化这样的大。
许南珠推开窗户,眺望远处蔚蓝的海平面,感觉自己的人生也有无限可能。
她靠在窗户边,来了一张神采飞扬的自拍,顺手发到了朋友圈。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诚不我欺!】
顾叙简直就像活在她的朋友圈里,没过多久就点赞加评论。
【你终于舍得出现了。】
许南珠看着信息,忍不住笑了,直接给顾叙打去电话。
“顾叙,今晚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好,”顾叙答应得十分爽快:“你想吃什么?我来安排。”
“吃泰餐吧!”
“泰餐?”顾叙有点诧异:“我以为你不喜欢吃,嫌香料味太重。”
许南珠轻笑:“今时不同往日,我有点怀念那个味道了。”
顾叙今天难得准时下班,许南珠自己开车,不用他接,他就直接去餐厅等她。
这家餐厅在海城开的时间比较长了,但是味道一直不错,顾叙见许南珠走过来,微笑着站起身,贴心为她拉开椅子。
他半开玩笑地说:“最近有什么好事吗?看你整个人好像在发光。”
许南珠眉眼弯弯:“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让我猜猜,”顾叙绕到对面坐下,故作深沉:“又有大收获了?”
“差不多!”
“可要猜出来具体是什么东西,”顾叙犹豫不决:“这个就比较难了。”
“啊?”许南珠问:“你还要继续猜吗?”
顾叙在菜单上画了几样菜,又把菜单递给许南珠:“我试试吧。”
他十指交叉,往后靠在椅背上,认真看着许南珠:“难道还是钻石?”
许南珠摇摇头:“不对。”
顾叙继续猜:“古董?陶器?”
许南珠笑得开心:“放弃吧顾总!你猜不到的!”
这句话彻底激起顾叙的好胜心:“我就不信了,让我想想最近古玩市场上有没有出现什么新玩意儿……”
他思索了半天,最终放弃了:“我认输了,你告诉我吧。”
许南珠笑着说道:“我今天考试,拿了全A!”
“恭喜你!这自然也算是非常好的收获了。”
“不过,”顾叙感到有些意外:“你怎么还需要考试?”
许南珠轻描淡写地说:“我闲来无事,把考古学的专业课本看了一遍,今天呀,就是验证一下我的学习成果。”
她嘴角上翘,心情极好:“没想到我学习能力果然不是一般。”
顾叙惊讶:“你花了多长时间?我记得,你应该刚从日本回来没多久吧?”
许南珠得意地点点头:“花了一个月,顾叙,说起这个我还得谢谢你。”
她收了收笑容:“要不是当初你肯定我的学习天赋,给我鼓励,我也不会有勇气重拾课本。”
顾叙轻笑出声:“这里还有我的功劳?那看来今晚这餐,你是请定了。”
许南珠心情很好:“没问题!你随便点!管够!”
她大手一挥,往菜单上多加了两个菜,又点了两杯泰式奶茶。
顾叙是有严格健身习惯的,他几乎不沾奶茶这样的东西。
但今天许南珠兴致这么高,他不愿扫兴,很给面子的拿过来就喝了一大口。
菜上齐了,许南珠说:“等等,手机先吃!”
她打开手机摄像头,拍了几张照片发朋友圈。
这下被顾彦抓了个正着,他直接打电话来,开口就是埋怨许南珠出去吃饭不叫他。
顾彦正巧在附近觅食,看到许南珠发的照片,也懒得再找餐厅了。
“珠珠你等我,我带个朋友过来!”
许南珠看了看顾叙,无奈地说:“顾彦说要带朋友过来,我们再加一些菜吧?”
顾叙看着她,语气带着几分感慨:“顾彦自从跟着你做事以后,确实变了很多,越来越稳重靠谱了。”
他顿了顿,想起什么,笑着说:“我之前还跟他开过玩笑,让他回到顾氏帮我,他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不过他现在也挺好,只要脚踏实地,做自己喜欢的事就行。”
“还是你引导有方。”顾叙最后总结道,语气真诚。
许南珠笑笑,想到顾彦提起带一位朋友过来,不由得八卦道:“对了,你见过他的女朋友吗?”
顾叙摇摇头:“没有,我母亲没少催他,但是他总说时机未到。”
他又说:“我猜,他可能想让你先过一眼。”
“我?他找女朋友,怎么还让我先看?”
“且等着吧!他信任你。”
没多久,顾彦真的带了一个女孩进来。
女孩叫乔清渠,看着和许南珠差不多大,个子不高,长得眉清目秀,说话的时候声音温柔细腻,笑起来嘴角还有两个梨涡。
饭吃到一半,顾彦突然起身:“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去一下洗手间。”
乔清渠也跟着起身,关切地问:“阿彦,不要紧吧?我给你去买药。”
顾彦把她按回座椅上,安慰到:“没事,我去去就回。”
他刚走,许南珠就收到他发来的信息:
【珠珠,快来洗手间门口,我等你!】
许南珠腹诽:这顾彦又想搞什么鬼!
她将手机放在一边,装作没事一样,吃了几口菜,然后起身:
“不好意思,我出去接个电话。”
她拐到洗手间门口,看见顾彦正鬼鬼祟祟躲在墙角。
”你干嘛?“
“珠珠!”顾彦像看见了救星,一把把她拉到阴影处,“你快告诉我,你觉得清渠的人品怎样?!”
许南珠不解,她站在顾彦刚才站着的位置,刚好能看见乔清渠的侧脸。
她和顾彦都不在,留下顾叙和乔清渠,两个人没有交谈,各看各的手机。
她眯眼看了看,没有发现她头顶有什么光。
于是退到一边,反问顾彦:“你为什么这样问?是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
顾彦猛地点头:“我觉得,她太完美了,就像假的!”
“她和我以前认识的那些女孩子都不一样,她性格温柔、心地善良、漂亮又有才华。”
许南珠实在摸不清这家伙的脑回路:“这么多优点还不好吗?”
“你不明白,”顾彦咬咬牙:“她越好,我越不踏实。”
“珠珠,你的直觉最准了,你觉得她怎样?”
许南珠对乔清渠的感觉还不错,便实话实说:“我觉得她挺好的,但是还是要以你的感觉为主。”
许南珠又看向乔清渠,说:“如果一定要说她哪里有问题……”
她眯着眼睛将乔清渠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通:“那只能是她的宝格丽手镯好像是假的。”
顾彦愣了一下,追问道:“只有这个?”
“梵克雅宝的项链也是假的……”
顾彦反而长舒一口气:“这些我都知道,我只当她和普通女孩一样,有些爱虚荣而已。”
“但是!”顾彦话音一转,“虽说她全身假名牌,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甚至会竖琴!”
“所以,我怀疑,她是有人安排好,有心接近我们顾家,是间谍!可她又真的很好,目前看来,我也是分不下手的了……”
他说着说着,难过起来。
许南珠叹气:“你想多了,如果她是间谍,不应该接近你哥吗?”
“我哥比我聪明啊!”顾彦脱口而出:“而且我哥那个工作狂,心里只有公司的事,哪有时间谈恋爱?”
许南珠安慰他:“没事啦!你放宽心,她至少对你家里没有什么别的目的。”
顾彦点点头:“有你这句话,那我就放心了。”
“那我们快回去吧,我们两个都不在,实在有些失礼了。”
许南珠刚走一步,又被顾彦拉住了胳膊。
“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顾彦有些不好意思,说话也支支吾吾起来:“就、就是,我和她刚认识的时候,她知道我对古玩感兴趣,然后就跟我说,她家有个沉香木手串想送给我。”
“我知道,那手串肯定是假的,这只是她接近我的手段而已,但是她说是沉香木,我就不能白拿。
所以我想拜托你,一会我开价的时候,你随便加点价,装作跟我抢的样子。”
“我不想让她面上难堪。”
许南珠听明白了,感叹这顾彦对女孩子的确有一套。
“好,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
为了不让他们看出端倪,许南珠和顾彦一前一后回到餐桌上。
乔清渠关心地问顾彦:“阿彦,你肚子好些了吗?”
顾彦有些心虚,低头不敢直视乔清渠的眼睛,结结巴巴地答:“好、好多了。”
许南珠见他那做贼心虚的样子,在心里嗤笑一声,颇瞧不起他的。
一抬头,看见顾叙正看着自己。
许南珠嘴角上扬,大大方方地说:“我打完电话了。”
顾叙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看了看许南珠面前的桌子。
许南珠低头一看,这不是她的手机吗???
敢情刚才她找借口离开,压根没带手机啊!
她用手撑着额头,不敢再看顾叙一眼。
顾彦虽然不明白他哥哥和许南珠这边的暗潮,但也能感觉到桌上气氛有一种微妙的尴尬。
“清渠,你不是说有东西要送给我吗?”顾彦赶紧找了个话题。
“是有的。”乔清渠点点头,翻起她的假爱马仕:“之前这个手串一直在我爷爷那,我昨天才拿回来。”
她拿出一个木盒子,递给顾彦:“阿彦,今天是我们在一起一个月的纪念日,这个送给你,希望你喜欢。”
顾彦对许南珠使了个眼色,暗示她可以开始他们的行动了。
许南珠点点头。
顾彦接过盒子,顺手打开,拿出一条泛着油光的奇楠木手串,他举着,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台词。
那丰富的油脂线!那醇厚的香气!
造假造成这样,也要花不少钱吧?
许南珠更是愣住了,在她眼里,这一串分明是真货,至少值两百万!
顾彦嘿嘿一笑:“清渠,这个礼物太贵重了,我不好意思收下,你手上也没多少钱,这样吧,你开个价,我买下来。”
乔清渠柔柔一笑:“不用的,阿彦,这是我爷爷留给我的……”
“那更要给钱了!”顾彦打断她的话:“三万够不够?”
乔清渠愣了一下,好像被这价格吓到了。
许南珠补充:“三百万,顾彦刚才说错了,其实是三百万,对吧顾彦?”
顾彦也愣了:不是,珠珠我让你帮我抬个价,也没让你往死里抬啊?!
他点点头:“是我说错了,我是想说三百万来着。”
“原来是这样……”乔清渠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阿彦,我说送给你,就是送给你的,你已经送了我很多礼物了。”
顾彦不再推辞:“那、那行吧……那我就收下了。”
他将手串戴在手腕上,给乔清渠看:“清渠,你看,好看吗?”
乔清渠甜甜地回答:“好看。”
他们这一边太腻了,许南珠不忍直视,还不如看对面的顾叙来得清爽。
顾叙也在看她,对她撇嘴一笑。
许南珠:……
“我刚才其实有别的事,你信吗?”
顾叙点头:“信,你说什么我都信。”
饭后,顾彦把乔清渠送上车子,跟她说:“清渠,你在车子里等我一下,我找珠珠有点事……她是我的合伙人,你知道的。”
乔清渠懂事地点头:“我懂的,阿彦你去忙吧。”
顾彦快步走来,拉着她就要往旁边去。
“顾彦。”顾叙突然开口:“有什么事这么神秘?非得要背着我?”
顾彦讪讪松开许南珠,也顾不上他哥了,急急问道:“珠珠,你刚刚为什么开口就是三百万?这手串难道是真的?”
许南珠还没说话,顾叙淡淡开口:“顶级鹦哥绿奇楠,油脂厚重香气沁人心脾,南珠说三百万,并不夸张。”
许南珠噗嗤一声笑出来:“你怕她图你的钱,可她穿着一身假货,顾彦,你还没明白吗?搞不好,她想考验你。”
顾彦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你怕她图你的钱,她也怕你图她的钱啊!”
顾彦之前的担心碎了一地,现在只剩下巨大的震惊。
搞了半天,他竟然是猎物!
许南珠拍拍他的肩膀:“没事,你应该通过考核了,不然她今天就会拿一串假的手串来。”
“这是重点吗?!”顾彦没办法接受:“我还以为她是刚毕业的普普通通的女生,只是有些拜金、有些虚荣……”
他抱着头原地打转:“这样就说通了!她不光会画国画、油画、素描,还会下围棋、象棋、飞机棋,而且还能弹奏不下五种乐器!”
“等等,好像有个奇怪的东西混进来,飞机棋是什么鬼?”
顾叙低声解释:“阿彦只会下飞机棋。”
顾彦咆哮:“这是重点吗?!”
许南珠忍着笑,说:“你先回车上去吧,别乔小姐还在等你。”
顾彦抬头,茫然地说:“她骗了我,我该怎么面对她?”
“放心吧,”许南珠说:“你就算什么都不问,她今天也会和你坦白的,你们好好聊聊。”
她猜测的没错,顾彦板着脸回到车上后,乔清渠开口道歉了。
第二天,顾彦顶着两个黑眼圈来找许南珠,一进门就瘫倒在沙发上。
许南珠不得已放下手里的书,给他倒了杯水。
“所以,昨晚彻底摊牌了?”
“摊了,”顾彦抓抓头发,表情复杂:“她说她爸是乔振东。”
这下连许南珠都惊讶了,乔振东,港城实业巨头,作风低调,但实力深不可测。
“她说,她受够了身边人只盯着她的钱,才偷跑到海城,又用穿假货这种办法试探我,她在看到我一点都不嫌弃她,还把她介绍给家人朋友,就决定不再隐瞒了。”
许南珠叫来林伯,向他打听乔家的事。
林伯对港城了解不少,他很快答道:“乔家是从乔远山那一代开始兴起的,到了乔振东达到了鼎盛。”
“乔家人丁单薄,据说乔振东就只有一个妹妹,他本人膝下也只有一个女儿。”
许南珠:“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了呢!”
顾彦还不明白:“什么意思?”
“乔家诺大家业,只有一个乔清渠一人继承,”许南珠托腮望向顾彦:“你说,他们会不会想招你入赘?”
她转念一想,不行啊,如果顾彦走了,雁南飞就得靠她一个人支撑了,那她岂不是一点自由时间都没了?
好在顾彦对这件事也很抵触,他直接从沙发上弹跳起来:“不可能!我顾彦生是海城人,死是海城鬼!绝不入赘!”
许南珠揉揉太阳穴:“好啦,你干嘛这么大声?不入就不入,但是不是要跟她说清楚才好?”
顾彦点头,无比赞同。
“明天清渠的妈妈就会来海城,我们约好了一起吃饭,到时候我一定会坚持我的立场!”
许南珠暗暗祈祷,顾彦你可一定要稳住啊!
顾彦走后,许南珠还是按照自己的节奏,埋头学习。
第二天晚上十点多,顾彦又来了。
他一进门便哭天抢地地哀嚎:“天塌了啊!”
许南珠叹叹气,把书合上,问:“又怎么了?”
顾彦坐在沙发上,一脸的生无可恋:“乔家根本就没看中我,他们看中的是我哥!”
许南珠忍不住乐了:“他们还真敢想。”
顾彦心情无比低落:“不光敢想,他们还敢做。”
“什么意思?”
“他们开出了我哥都无法拒绝的条件。”
他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念:“我哥可以全权负责乔家除了核心业务以外的所有新业务,而且预算无上限。”
“他们还承诺新成立一家环球投资集团,我哥拥有完全决策权。”
“他们甚至还说,只要我哥,就送他一支F1车队玩!”
许南珠说:“这些听起来很厉害,但是凭你哥的能力,和顾家的根基,他自己也能做到,又何必放下自家基业卖身到乔家?”
“我还没说完,”顾彦摇摇头:“他们还针对我们家,给了不少好处。”
“乔家愿意拿出稀土、芯片的核心技术,无偿共享给顾氏,另外他们在国外的所有港口都对顾家无条件开放……”
这下连许南珠都怔住了,过了好一会才轻声感叹:“你哥还真值钱……”
顾彦彻底崩溃了,一是因为意识到他和他哥的差距竟然有这么大,二是因为——
“我和清渠是相爱的啊!他们这是棒打鸳鸯!”
许南珠又说:“别急,这种事,最终还要你哥点头同意才行。”
“你还不了解我哥吗?他对感情无所谓的!在他心里,公司利益高于一切!只要对公司好,他甚至可以出卖身体!”
许南珠摆摆手:“夸张了、夸张了,你哥不是那样的人。”
话音刚落,她又觉得顾彦说的不无道理。
顾叙那种人,面对一个能让他大展身手,又能把顾家实力提升一个维度的机会,他真的能拒绝吗?
想到这里,许南珠突然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心里涌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感。
这点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还没等她想明白,甚至没等到顾叙主动提起这件事,一个好消息就先来了。
顾叙主动给她打电话:“东南亚的项目已经结束,回款也基本到位,准备给你分红。”
他的语气再正常不过,许南珠也就没问他要不要入赘的事。
毕竟人家都不提这茬,她上赶着问算怎么回事?
“好呀,顾总效率真高。”她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第二天,八百万就轻轻松松到账了。
还是真金白银暖人心啊!
然而这八百万只是开始,等到年底财报出来,那才是真正的收割的季节。
然后不得不出关了。
各个公司发来邀请,让她出席公司年会,不光有自家的雁南飞、晨旭、光耀、瑶珠堂,还有顾氏,甚至连楚家都发来了邀请。
年会时间都集中在了一块,在许南珠犹豫去哪几个好的时候,吴修砚也打来电话来。
他倒是没说让她参加公司年会,但是诚挚邀请她来京城参加他们家族的岁末家宴。
许南珠不想折腾,让她面对吴家那些人,还不如自己找个咖啡厅吃蛋糕来得舒服。
吴修砚劝她:
“你总是要回瑶珠堂的吧?顺路来庄园一趟吧。”
“祖母经常念叨着你,说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你,家父也是,三令五申让我一定要把你请过去。”
见许南珠还是犹豫不决,他叹了叹气,拿出最后的说辞:“顾叙也要来,有我和他两个人照看着,你就放心吧。”
她听了这话,想到有熟人一起,也不会尴尬,再说,收下了人家的小庄园,实在不宜保持那么远的距离。
“好吧,我会准时到的。”
吴修砚松了口气,说:“我终于能和家里交代了。”
他是放下心了,许南珠又愁了。
这要带什么礼物过去才合适呢?
这半年的埋头苦读,让她除了知识,再也没弄到什么别的值钱的东西了。
看来,是时候去古玩街上采购一番了。
她让周亚留在家里,别跟着她,免得影响她发挥。
十五分钟后,她开着小红到了海城的古玩街上。
时隔大半年,又一次踩上这条街的青石板路上,许南珠感慨万千。
上一次来,她还负债累累,现在她再也不用为钱发愁。
许南珠走进离她最近、装修最好的一家店。
店员见她的装扮,眼睛都亮了。
临近年底,是时候冲一番业绩了!
“这位小姐,想看看什么?我们店里上至商周青铜爵,下到明清玉手镯,瓷器木器书画稿,想要什么有什么!”
许南珠被他的介绍词逗得笑出声来,她指了指展示柜里的青铜爵:“这是商周的?我看是上周的吧?!”
店员被人拆穿了也不尴尬,他嘿嘿一笑,胡扯道:“小姐好眼力!商周的肯定有,但是不能明晃晃摆出来呀!只要您想要,我立刻让老板给您送来!”
“我自己看看得了。”
她眯着眼睛,整个展示柜扫过去,发现他的标价都虚高。
三面柜子都看完了,硬是没发现什么漏。
别说是漏了,哪怕正常价格也没有。
“算了,”许南珠拿出墨镜戴上,转身往外走:“你们店里的价格标的也太不实在了。”
店员听她这么说,知道是遇上真正的行家了,赶紧拦着:“您先留步!我这还有一些真正的好货!是早上新到的,还没来得及整理呢!”
许南珠驻足:“那行吧,拿来我看看。”
她又补一句:“快点啊,我一会还有事呢!”
“马上、马上!”
店员小跑着到了后院,拖进来几只破木箱子,里面物件杂乱得很,一些旧报纸和稻草填充在间隙中。
许南珠的心里怦怦跳得厉害,可能是布拉格仓库后遗症,一看到这些乱七八糟的旧物,她就兴奋。
“您别嫌弃!这些啊都是刚收上来的坑口货,本来是要清理和筛选一番,再拿出来给客人看的。”
他站直身子,拍拍身上的土,殷勤笑着:“但我看和您有缘,就让你先过一眼。”
“坑口货”这个名词,许南珠听姜沐瑶说过,是这一行的行话,意思是刚从民间收上来,还没清理过的东西。
许南珠摆出一脸嫌弃的样子,眼睛却早就眯起来了。
这批货里鱼龙混杂,大多数是一些民窑碗、罐,家里用了好几代的帐钩、烟盒之类,有瑕疵,不值什么钱。
但是许南珠还是能挑出几样东西的。
她从那堆东西里,夹出一个发着绿光的又脏又旧的紫砂茶壶,问店员:“这个多少钱?”
店员也挺嫌弃的,两只手指拈起来,翻来覆去看了看,没看出什么门道来。
这也很正常,那茶壶的前任主人可能从来清洗它,导致它里里外外全是厚厚的茶垢,看起来油腻不堪。
店员为了难,他捏着下巴琢磨着:“老板从下面收起来的时候,说是明清货,但这……”
“扑哧……”许南珠笑了一声:“明清货是明清货,但是是民间的,能值什么钱啊?”
店员听到她的笑声,抬头看过去,被她的笑容闪了眼,一时间愣在那了。
“……你笑起来,好像明星啊!”他也找不到什么词去形容,“像明星”已经是他能说出的最好的词了。
“好了好了,你这个卖不卖?”
店员赶紧说:“卖、卖!我来问问老板卖多少钱啊!”
他给老板打了个视频电话,那老板正在搓麻呢,接到电话不耐烦地问:“有什么事快说!”
店员调转摄像头,对着那个茶壶:“老板,有人看中了这个茶壶,问多少钱卖。”
“六条。”老板还在打牌,看都没看手机,他啧啧两声:“店里价格你不知道啊?先开个三十万再说。”
他还没意识到这是视频电话,他说的全被许南珠听见了。
店员有些尴尬,斜眼瞥了许南珠一眼:“不、不、不好吧,这个茶壶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样的……”
许南珠懒得跟他们扯,直接开了个价:“三千,不卖就算了。”
她就不信,没经过清理,他们能看出这茶壶到底值多少钱。
店老板这才问店员:“这茶壶从哪来的?”
店员捂着嘴,小声说:“就您早上拿来的木头箱子。”
对面催着店老板摸牌,他点点头:“行吧,三千就三千吧。”
许南珠暗喜,叹了口气说:“脏兮兮的,要不是我看中了这个壶型,我才不买呢,还得费事除垢。”
店员连连点头,赶紧拿个塑料袋帮她装好:“其实我也最烦收到这样的茶壶了,奈何那些喝茶的人都喜欢养老茶垢,还管这个叫什么‘茶山’。”
他刚包好了茶壶,许南珠又从木头箱子里捡出一个木制画框。
框架已经有不少地方开裂了,上面的画是八、九十年代的一个港台明星。
许南珠发现,这画泛着些绿光。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拿回去了再说。
“那这个多少钱?”
店员一看,立刻愁容满面。
这客人奇怪的很,尽挑一些破破烂烂的东西问价,他都不好开口忽悠了。
他支支吾吾地说:“这木框……”
“不是实木的,还开裂了,不值钱。”
“这画……”
“这明星还活着呢。”
“这……”
许南珠用不耐烦的语气说:“你到底能不能做主啊?买你点东西真难。三十卖不卖?”
店员迟疑片刻,祈求道:“给一百吧,不然万一卖错了,我也不好跟我老板交代啊!”
许南珠想,你老板也不是什么识货的样子。
她叹了口气,从手机壳后面拿出一张百元大钞,拍在柜台上:“我真服了,哪有这样做生意的……赶紧拿个袋子给我包上!”
店员迅速行动起来,很快就把东西装好了。
许南珠拿了过来,趾高气扬地走了。
她把东西放到车上,准备继续逛几家店,正好顾叙的电话进来。
“南珠,我听修砚说,你准备去吴家的岁末家宴?”
“是呀是呀,”许南珠又坐回车里,关好车门:“我正在到处挑礼物呢。”
顾叙说:“也不需要多贵重的。你在哪里?我来接你去个地方。”
“你给我个定位,我直接过去吧。”
顾叙发来地址,许南珠点开,发现离自己现在的地方挺近的,就在隔壁街区。
那是一条闹中取静的街道,两旁的梧桐树早已落光了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
沿街不少店铺,挂着都是“某某工作室”的铜质招牌。
正当许南珠往里面闲逛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清朗中还带着些笑意:“南珠。”
她回头,看见顾叙正站在不远的树下。
天气转冷,他穿着一件挺括的深灰色大衣,内搭是简约的黑色高领毛衣,把他整个人的轮廓衬托得修长利落。
他正含笑看着她,微微侧身示意:“往这边走。”
许南珠没见过他穿冬装的样子,是一种不一样的感觉,温润又有一种踏实的感觉。
她快步走上前,奇怪地打了个招呼:“Hello。”
顾叙笑笑,很自然地侧身,让出门口:“先进去吧,外面风大。”
屋子里有空调,暖和许多,他们沿着楼梯走上了二楼,顾叙低声介绍:“这里是做手工大漆茶盘的,老板手艺不错。”
工作室里只有一个年轻学徒,见他们上来,他起身相迎:“这边的柜台里全是成品,二位可以随意看看,价格都很实在的。”
许南珠往柜台那眯眼看去,不由得惊讶,这些看似普通的茶盘,竟然都泛着绿光。
“还挺贵的。”她下意识脱口而出。
顾叙有些意外地低头看她:“贵吗?”
她走上前,看了一下标价,大多在几千块钱左右。
这就奇怪了,几千块的茶盘,为什么会显示绿光?
仔细看看,每一个茶盘都制作精美,剔红层次分明,图案栩栩如生,一看就是倾注了心血。
她最后挑了三个同系列的剔红茶盘。
学徒笑着解释:“您眼光真好,这个系列叫《生生》,是我师父最近的心血之作。”
他帮许南珠包好:“一共九千块。”
许南珠爽快地付了钱。
顾叙挑眉问:“感觉怎么样?这里的东西还不错吧?”
她神秘地勾勾手指,示意他低下身来,在他耳边说:“我买回去等升值的!”
顾叙闻言,忍俊不禁:“这不是古董,古董的升值是基于历史的稀缺性,而这个茶盘是当代工艺品,价值全看作者的未来,不确定性太高了。”
她得意地眨眨眼:“干我们这行的,不就是赌这一个不确定性吗?”
她刚说完,一个中年男人推门而入。
许南珠只看了他一眼,瞬间皱起眉,她看见这男人左胸上有一团黑光。
身后的学徒迎上去:“师父,这位小姐一口气买了三个茶盘!”
中年男人微笑着递上一张名片:“我叫王杰辉,是这家店的老板。“
”很高兴您喜欢我的作品。“
许南珠愣在原地,没有说话,心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这些茶盘会升值,是因为作者即将离世?
顾叙见她发呆,代她接过名片,对王杰辉说:“王先生的作品意境深远,工艺也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寒暄了两句,他便轻轻拉住许南珠的手腕准备离开。
许南珠突然挣脱,转身对王杰辉说:“王老板,你最好现在立刻马上去医院查一下心脏。”
王杰辉满脸惊愕:“您……您怎么知道的?我今天确实觉得后背发紧,呼吸不顺畅,和心脏有关系吗?”
“请相信我,”许南珠目光坚定:“事不宜迟,现在就去。”
顾叙虽然不明所以,但是长久以来的默契,让他选择闭口不谈,他对王杰辉点头示意,带着她离开了。
走到街角,他才停下脚步,关切地问:”刚才是怎么回事?“
许南珠还是一如既往地轻描淡写地瞎扯:“我觉得他脸色不对劲,嘴唇发紫,耳垂的折痕也不对劲,像是心脏供血不足。”
顾叙何等聪明,他立刻联想到许南珠莫名其妙说的那句“还挺贵的”,以及她面对王杰辉的不自然。
一个惊人的猜想浮上心头:难道南珠能预感到升值,却不能预知是以什么方式升值?
他脱口而出:“如果你今天不提醒他,这些茶盘是不是就能如你所愿地升值了?”
这话一说出口,两个人都愣了。
许南珠没工夫细究他这话有没有背后的深意,拿出她炉火纯青的装傻本事,反问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顾叙也是气恼,他今天到底是怎么了,鬼使神差地说了这种话!
他知道许南珠身上有更深的秘密,但他更知道一旦戳破,九成九他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好在许南珠把话题带偏了,他赶紧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到,现代工艺品的升值,的确有这一个原因。当然,你提醒他是对的,人命关天,什么都比不上这个。”
两个人,谁也不敢细想这些话的意义,打着哈哈就过去了。
事情办完,又到了吃饭时间。
两个人的车子一前一后停着,顾叙解锁,并没急着上车:“坐我的车吧,让周亚过来开你的回去。”
许南珠迟疑了两秒钟就同意了。
上了车后,她刚给周亚发了信息,就瞥见了顾彦的未读信息。
【珠珠,我完了,乔家和我爸签合同了!】
【清渠她……我怎么觉得她和我哥是同类型的啊?!都是以家族利益最重的那种!】
【我去找她一哭二闹三上吊,她跟我说,说什么她爸有阅历会识人,她听她爸的话一定不会有错的……】
【敢情我就是小丑呗?】
许南珠一目十行看完信息,惊愕得手一滑,手机直接掉在膝盖上。
顾叙察觉到她的异样,问:“怎么了?”
她假装无意问了一句:“听说港城乔家看中了你?”
顾叙本在专心开车,听她这样说,似笑非笑:
“你也听说了?顾彦为了这事,在家里都闹翻天了,天天吵着绝食抗议。”
许南珠又问:“那你要入赘吗?”
顾叙一脸不可置信,仿佛听见了什么奇怪的事。
“南珠?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入赘?”
顾叙突然扑哧一声笑出来,直接将车子停在路边,笑了好一会儿。
许南珠撇撇嘴:“我好像从没见你这么开心过。”
顾叙好不容易止住笑,长舒一口气,终于有工夫细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入赘?”
“他们开出的条件太诱人了,我觉得……”
“你觉得?”顾叙侧头认真看她:“我会因为这个把自己卖了?”
“再诱人,那也是别人餐盘里肉。”顾叙摇摇头:“我想要什么,自己会去拿,顾氏能给我平台,我有能力,超过乔家不过是时间问题。”
许南珠以前最讨厌听见男人自吹自擂,但顾叙这样自信的话语,却一点也不会让人反感。
她很快想通了,因为他完全没有夸大,他就是有骄傲的资本。
她突然想起什么,又一次问道:“可你父亲和乔振东签约是为什么?”
顾叙这回没有回答,紧紧看着许南珠的眼睛,反问道:“你……很关心这件事?”
许南珠晃晃手机,祭出顾彦:“我收到顾彦好多条信息,他应该是觉得天塌了。”
“这样啊……”顾叙表示明白了,点点头:“后面的事我没跟他说。”
不光他没说,他父亲母亲好像因为什么原因,也没有跟他说。
顾叙重新启动车子:“我昨天和乔振东谈了七个小时,他已经同意以合伙人的身份加入新项目了。”
“而且乔顾两方,也会有长期的合作计划。”
“至于联姻这样的好事,还是交给顾彦吧。”
他这几句话,将他这两天做的筹划和说服轻描淡写地带过。
事实上,在乔家看好顾叙,想要他做上门女婿的时候,顾叙没有觉得受辱,也没有任何负面情绪。
他反而迅速利用顾彦和乔清渠的感情,提出长期的合作意向和具体细节,明明白白地告诉乔家,乔清渠可以做乔清渠,顾彦可以做顾彦。
为打消疑虑,他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乔家的家业还会是乔清渠的,顾彦虽然稚嫩,但身后有顾叙白纸黑字的支持。
这不比找个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入赘女婿,承担慢慢架空乔清渠的风险更好吗?
整整两天,顾叙都没有合眼,辛苦至极。
许南珠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你根本就没答应啊?!”
她靠着椅背,松了一口气:“早说啊,害我白担心一场。”
“你担心什么?”顾叙突然问一句。
许南珠说漏了嘴,一时语塞,把脸侧向窗外,半晌才说:“我担心你去了乔家,顾彦就要回顾氏,雁南飞没有人打理了。”
顾叙没有说话,将车子停在一个别致小院子前。
院子里是一个日料店,精致小巧。
他们进了一个包厢,点好了菜,服务员跪着退了出去,帮他们把门关好。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顾叙说:“南珠,有件事情,我撒谎了。”
“什么事?”
“我说我不屑乔家白给的好处,那是假的。”
“没人会嫌弃筹码太多,别人餐盘里的肉……其实更香。”
许南珠心跳漏一拍,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但是我不想,因为……”他顿了顿,直直看着许南珠的眼睛,语气里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坦诚:
“因为我心里有了你,我希望我的未来,能和你站在一起。”
许南珠猛地听到这些,心脏开始乱七八糟地跳,脑子嗡嗡作响。
顾叙这话什么意思?
在跟她表白?
她张嘴,刚发出一个音节,顾叙抬手制止。
“我说这些,你可以不用放在心上,甚至不需要给我回应,我知道你会爬得很高,走得很远,我、雁南飞、甚至是顾氏、吴家,可能也只是你生命中的匆匆过客。”
“但是我还是想说,我不想到最后,后悔自己没有争取过一次。”
许南珠沉默了。
她对顾叙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想着两人走来的这一路,从初次在酒店他的试探,到东南亚街头的一路驰骋,再到东非大草原的日落……
她抬头,迎向他眼神里的坚定。
“顾叙,我听见了,但是我现在不能给你答案。”
“你很好,真的很好,这不是好人卡,这是我内心真实的感觉。只是我现在想做的事实在太多了。”
“我有事业,我还想学习,我想用尽全力努力一次,我想看看我到底能走到什么地方。”
“从小到大,我一直浑浑噩噩,好不容易能看清方向,我必须趁现在全力以赴。”
“感情很重要,但是它不该是现在的重心,我需要先成为更好的自己。”
顾叙静静听着,没有打断,没有丝毫意外,他早料到会是这样的回答。
“我明白,”他微微点头:“我欣赏你的,是你的自信、你的从容、你的温柔善良,我不希望你被感情牵绊住脚步。”
“你按你的节奏走,去做你要做的事,去你要去的地方,我不会让感情成为你的束缚,我也不会站在你身后等你。”
“南珠,我会在我自己的轨道上,和你一起往前走。”
“我只希望有一天你想暂停下来休息的时候……”
他笑了笑,直白地说:“能重新考虑一下我。”
但是学疯了的许南珠,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极其诡异的念头:
这么好的男人都在支持她学习,她有什么理由不去努力?!
她突然踌躇满志,猛地拍一下桌子:“我一定会努力的!”
“你也一样!”
顾叙笑着点头:“加油。”
突然气氛变得很励志不知道怎么回事……
许南珠认真干饭。
顾叙显然是累极了,吃着吃着,便用手撑着额头,看样子都快要睡着了。
她催着服务员加快上菜的速度,对他说:“我们快点吃吧,你回家睡一会吧。”
可顾叙还有工作要做,便拒绝了:“不行,我还要回公司,还有一个会要开。”
许南珠想了想,说:“那我来开车,你在车上睡一会吧。”
刚一上车,顾叙就睡着了。
许南珠把车开到顾氏集团楼下,轻声叫了一声!“顾叙。”
顾叙没有回应。
他此时的姿势,左手臂在中间的扶手箱上,撑着自己的太阳穴,许南珠坐在驾驶位,以她的角度,只能看见他毛茸茸的头顶。
许南珠解开安全带,悄悄挪动一下身子,想看看顾叙是不是睡着的。
她的头都要贴上方向盘了,才勉强来到他脸的侧前方。
高高的眉骨、长长的睫毛,根本看不见他到底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
人怎么可以有这么优越的骨相!竟然从她这个角度都看不见眼睛!
许南珠也是脑子进了水,一种非要看他眼睛的念头,让她的姿势越来越放肆。
不知不觉膝盖都跪在车座上了,发梢也扫到了顾叙的手背上。
顾叙突然觉得痒痒的,惊醒过来,一睁眼就隐约瞥见黑色的长发在眼角扫啊扫的,差点没把他吓死。
他条件反射地坐直身子,额头狠狠地撞到许南珠的下巴。
“Ouch!”许南珠吃痛叫了一声,捂着头蹲坐在座位上,捂着下巴呲牙咧嘴。
顾叙彻底醒了,赶紧问她:“你怎么了?我刚刚撞到你了?很疼吗?要不要紧?”
许南珠深吸一口气,压下疼痛:“我没事。”
顾叙又问:“我怎么会撞到你的……下巴?”
许南珠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我手机掉了,刚刚弯腰捡呢。”
顾叙没有细究,仔细观察她的下巴:“你张张嘴,看看有没有撞坏?”
许南珠照做了。
“还好,就是有些疼,不影响吃饭。”
顾叙松了一口气,看了下时间:“我要走了,你把我车开回去吧,我晚上让司机送我到你家拿车。”
他利落下车,回头低下身子,对她说:“你下次要看我可以直说,这样太危险了。”
然后关门转身一气呵成。
许南珠:……
这该死的好奇心!
她又尴尬又懊恼,还疼,终于把车开回了家。
周亚早就到家了,要不是知道她和顾叙在一起,恐怕都要冲出去找人了。
他默默从车里把茶盘搬回屋子里,林伯也好奇地走上来。
“小姐,这些是什么?”
许南珠解释:“大漆茶盘。”
林伯又问:“很值钱?”
以小姐的性子,不值钱的东西她根本就不会往家拿。
许南珠想到这个,又眯眼看向茶盘,现在已经没了任何光。
看来王杰辉已经去了医院,事情发生了改变。
她微微叹气:“本来可以很值钱。不过也没关系,它们也不失为精湛的艺术品,值得收藏。”
她把茶壶拿出来,让她洗是不可能的,她叮嘱林伯包装好,寄给姜沐瑶。
又拿出那木制画框,眯着眼看了一会,确认框架和画像都不值钱后,拿来小刀,小心翼翼地拆解。
林伯走来一看,赶紧接过她的刀:“小姐,当心啊,这刀很锋利的!让我来吧!”
许南珠索性让出位置:“一定要慢一点,我觉得这画的厚度不对,可能底下藏了东西。”
听到这话,林伯下手更加小心,先从拆掉框架开始。
这不光是精细活,还要点巧劲,最重要的是不知道画的背后是什么情况,怕一不小心划到别的东西。
最后还是周亚接过了这活。
他手指灵活有力,刀在他手里听话得很,很快便拆解开来。
把相框放在一边,许南珠轻轻拿起画,翻到后面一看,粘着一张泛黄的旧纸。
这纸不是四四方方的,像是扇形。
她再一次眯眼,确定了这张黄纸才是光的来源。
林伯早就找来了镊子,她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将黄纸掀开一角,观察一下粘连的情况。
所幸两张纸只是夹在一起太久,保存环境也并不潮湿,两者还是很容易被分开的。
她将整张黄纸取下,翻过来一看,上面画着半幅墨色山水画,画意高雅,还算清晰。
最重要的是右下角盖着一枚四方的印章,印文写着:“南湖书屋”。
是印章,不是画家落款。
许南珠用手机拍下来,发给了姜沐瑶。
姜沐瑶很快打来视频电话:“南珠,你在哪里发现的?快让我仔细看看!”
许南珠调转摄像头,听着姜沐瑶“哇哦!哇哦!”的惊呼,直到她喊着:“好啦好啦!我看完啦!”才把摄像头重新对上自己的脸。
“南珠,你发给我的那枚印章,是民国顶级收藏家吴良帆的斋号,凡是他印上印章的书画,都不是凡品!”
许南珠问:“所以说,这南湖书屋,和画家没有关系?”
“没有!这画上也没有落款,不知道真正的作者是谁,不过有这枚印就够了!”
“另外,这也不是普通的纸,这是洒金笺,而且看起来像是一个扇面的一部分,应该是后半部分。”
“不敢想象复原以后有多美!”
她又试探着问:“南珠,你这个准备怎么处理?”
许南珠想也不想:“我寄给你,另外还给你寄一个茶壶。”
姜沐瑶激动得搓手:“好咧!我这边修复好了以后就找卖家。”
许南珠很快就把这些事抛在脑后,又开始学习起来。
如今,大三的课程已经学完了一大半,潘教授另外拉了一个【许南珠学习帮助群】,拉了两个基础最扎实的师兄师姐,供许南珠随时提问。
一直到了月底,一条新闻引起她的注意。
这天傍晚,许南珠学的有些累了,便到了院子里。
林伯正和周亚在喝着茶,一旁的收音机放着海城的电台节目。
见许南珠出来,他赶紧帮她搬了一张藤椅,又另外拿了一张大毯子,平铺在椅子上。
等她坐下,再将毯子包裹着身子,这样便不会冷了。
三个人也没怎么交流,只是喝喝茶,发发呆,便就是最惬意的事了。
电台开始播放新闻,原本也只有林伯感兴趣,但是收音机里突然提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王杰辉。
许南珠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但一时半会也没反应过来是谁。
直到听到新闻内容,王杰辉在国外拿到了大漆茶盘最高奖。
“大漆茶盘?王杰辉?”许南珠这才把这个名字和记忆里的那个匠人对上号。
林伯听见她的话,有些不确定地问:“小姐之前带回来的那些茶盘是不是就是大漆茶盘?”
许南珠突然笑了:“是的,而且就是王杰辉的作品。”
林伯跟着笑起来:“看来小姐这次又押中宝了。”
“是啊,”许南珠给顾叙发信息,把这条新闻告诉他。
顾叙显然有些惊讶,他惊讶于许南珠的惊讶。
还以为南珠当时买的时候,已经运筹帷幄,心中早有数,没想到她这次纯赌啊。
两个人正聊着,电台里开始播放采访王杰辉的新闻。
背景音嘈杂,听起来是刚刚从颁奖台下来。
【我很高兴,能获得这个奖,感谢所有喜欢我、支持我的人。】
【我特别想感谢一位不知名的女士,她对我说了一句话,救了我。要不是这样,我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记者嗅到了八卦的味道,打断他,追问他细节。
【可以具体说说吗?】
【嗯……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多的细节了。】王杰辉顿了几秒,继续说:
【她是一个来我店里买茶盘的客人,临走前,见我脸色不对,再三叮嘱我去医院看看。】
【我当时就信了,立刻放下手上的事,去了医院,检查了一通,果然查出了问题。】
【医生说我心脏的血管外膜只剩下一张纸那么薄了,再晚来几个小时,后果不堪设想。】
记者回应:
【那可真是太危险了。】
【对,我相当于捡回了一条命,毫不夸张。】
说到这里,王杰辉调整了一下语气,严肃地说:
【为了感谢那位女士,我宣布,她购买的“生生”系列,正式封盘。】
【什么?封盘?】记者的音调都变了。
王杰辉这次,除了获得个人奖以外,他带来的“生生”系列的其中一个茶盘,还获得了最高的作品奖。
此时现场更加喧哗了,另一个记者问:
【“生生”刚获奖,正是赚钱的大好时机,您为什么会这么毅然决然地封盘呢?那我们以后还能看见这个系列吗?】
【“生生”系列一共七个茶盘,目前我手里还有四个,它们将会保存在我的工作室里,以后会出现在我的每一次个人展览上。所以,是的,大家都还能见到这个系列,只是不完整了。】
许南珠听到这里,呆滞了半晌,她掀开毯子往楼上跑。
只见她带回来的茶盘,又重新有了绿色的光芒。
真的是阴差阳错,又回到了起点。
她笑了笑,将茶盘收好,到时候送到吴家的。
说到吴家,上次寄给姜沐瑶的洒金笺,上面的收藏印章,正是吴修砚的太爷爷的。
吴修砚顺理成章买了回去。
在确认了洒金笺是一个扇面的三分之一后,吴修砚又拜托瑶珠堂找齐剩下两张洒金笺。
姜沐瑶给许南珠打电话,告诉了她这件事。
许南珠点头说:“没问题,我明天先去店里问问,看看还有没有。”
第二天,她就去了古玩街。
上次那个店员在擦拭展示架。
他一眼就认出了许南珠。
“您来啦!这次想要看点什么?”
许南珠往里面看看,没见到其他人。
“这次是想来找你老板的,他在店里吗?”
店员心里一慌,以为许南珠是来挑事的,结结巴巴说:“小、小姐,您有什么事,可以、可以先跟我说说嘛。是上次买的东西不满意?”
许南珠摇摇头:“不是,我挺喜欢的。我想问问,上次那个箱子还有吗?”
店员笑道:“没啦,现在年底了,老板也不打算出门了。”
“那你知道上次那箱货是在哪里收吗?”
店员琢磨了一会,说:“据说是在霁南市的一个叫芗水村的地方。”
“您要去啊?那地方在大山里面,挺危险的,而且也没什么好东西了。”
许南珠得到了信息,笑着谢过了他就回去了。
她将这件事告诉了姜沐瑶,姜沐瑶性子急,马上就嚷嚷着自己先过去看看。
许南珠赶紧劝她:“年底了,出门不方便,有什么事等明年再说,到时候我陪你去。”
姜沐瑶同意了,等年后再说。
也是,年底大家都想着过年的事,谁也不想折腾了。
而许南珠这边,也陆陆续续收到了各个公司的财报。
晨旭的分红第一个到账,由于新药被纳入集采,进了医保,虽说降价了百分之六十,但是销量暴增,年销售额突破了十亿。
加上其他药品,最后许南珠到手将近六千万。
这算是她手里最稳定,也最没悬念的一笔分红。
有了这笔钱,意味着下一年她可以更加毫无顾忌地大展拳脚。
光耀的分红比较少,但是因为它正处于转型扩张期,这也是可以接受的。
雁南飞势头正猛,公司有几个大IP,所以许南珠也分了四千五百万。
瑶珠堂刚开业没多久,姜沐瑶已然把该分的分红算清楚了,但是现在的许南珠压根不在意这点钱,转头又尽数投进了店里。
其他的七七八八,许南珠也按照这样来。
之前和楚文添对赌的《她的复仇》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全部拍好,楚文添哪里还敢找雁南飞的麻烦,所以干脆就认输了。
顾彦拉着许南珠去看了一下样片。
电影拍得细腻,后半段许南珠的眼泪就没停过。
《她的复仇》最后更名为《焚丝》,准备上映院线。
可许南珠有了别的想法。
第243章 《焚丝》(二)
许南珠对顾彦说:“先不要上院线了,我们报名明年5月份的戛纳电影节吧?”
顾彦没有异议,可公司里的其他高管有些迟疑。
因为戛纳那边的要求是,参赛影片必须是全球首映,所以取消上映时必须要做的。
首先是,电影制作完成后,每一天都在产生成本,延期上映那就意味着资金回收也要跟着延迟。
其次,万一去了戛纳,但是没获奖,那电影就会陷入一个很尴尬的境地,不仅失去了上映的最佳时间,票房也可能比原先差。
而且院线那边已经有合作意向了,临时撤了,很可能会得罪院线。
许南珠听不进去这些话,在她眼里,这部电影值得去赌一把。
她努力说服大家。
“你们现在的营销侧重点是什么?女导演新作?雁南飞公司出品的首部院线大片?这能给我们带来多少利润?”
“但是万一获奖了呢?就变成焚丝载誉而归!变成焚丝为国争光!到时候,不光是电影本身,包括我们公司、导演、所有演员全部升咖!这样的利润有多少?”
在别的公司,产生分歧时,一般要投票决定。
但在雁南飞不一样,许南珠这样说,其他人互相看看,犹豫了片刻,全都点头同意了。
做出撤档决定的那一刻,就是一场豪赌的开始。
整个公司都在等待戛纳电影节的焦虑中度过。
但是许南珠从来不会错,第二年的五月,剧组人员就搭上了去戛纳的航班,参加电影节的闭幕式。
去之前,王莺和纪薇薇还给许南珠打电话,想让她介绍一些能租礼服的优惠一点的店。
许南珠大手一挥,让上次认识的服装设计师给她们两个一人做了一套。
又借了两套首饰给她们。
几个人压力特别大,和上战场一般,忐忑不安地就去了。
没想到,参加完闭幕式,王莺她们就被召回了。
这下子,不光是雁南飞,整个国内电影界全部都跟着激动起来。
这都是后话了,许南珠只记得颁奖典礼那天晚上,没有一个人睡着,雁南飞彻夜灯火通明。
所有人都数着时间,等待戛纳那边传回消息。
最终,《焚丝》不负众望拿下了评审团大奖。
而纪薇薇获得了最佳女演员奖。
剧组在台上哭,大家在雁南飞里哭。
一开始只是某个人发出几声抽泣声,接着越来越多的人抹起眼泪,不知道是谁嚎啕大哭起来,大家便再也忍不住,抱在一起又哭又笑。
许南珠早知道这样的结果,可是在这种氛围的影响下,她也不自觉地掉下眼泪。
她感慨地对身旁来陪她等结果的顾叙说:“就是这样一群人,当初义无反顾地陪我赌,我太感动了,”
她看了一眼在一边办公桌上狂跳的顾彦:“还有你那个傻弟弟,就属他最相信我。”
顾叙顺着她眼神看过去,只见顾彦跳得不过瘾,蹦下桌子,抱起乔清渠转起圈来。
转了几圈,他放下乔清渠,在人群中寻找什么。
看到许南珠以后,他咧着嘴就要往这边跑,顾叙直接抬手隔开他。
顾彦跑不过来,也就放弃了,他转而握住顾叙的手,眼睛看着许南珠:“珠珠!我们成功了!”
许南珠含笑看着他:“嗯,我们成功了。”
顾彦开始口不择言:“你会长命百岁的对吧?珠珠!你一定要寿比南山啊!”
许南珠:……
后面一整年,雁南飞的工作重心转移到了《焚丝》上。
它原本被定在暑期档上映,被许南珠否决了。
到了九月,《焚丝》受邀参加威尼斯电影节展映。
十一月,《焚丝》正式在国内公映,宣传口号真就是许南珠当初说的“戛纳获奖佳作,载誉归来”。
而且同步在洛杉矶限定上映,报名奥斯卡。
十二月,国内票房一路高歌,月底又获得了金球奖等多项提名。
这样一路过关斩将到了下一年的二月,《焚丝》拿下了奥斯卡的提名。
《焚丝》将它的升级之路走到了世界巅峰。
雁南飞也正式打开了全球市场。
众人不光知道了这家刚成立一年多的小公司,知道了主演纪薇薇,还知道了雁南飞里有一位神秘的造神者。
回到之前,许南珠还有一件头疼事。
那就是到京城参加吴家的家宴。
好在她是和顾叙一家一起,有熟人在身旁,真的就没那么尴尬了。
而且奇怪的是,她之前和顾叙爸妈相处的不自在,竟然因为有了更大的不自在,消失了。
他们是分两批到京城的。
顾叙带着许南珠自己飞过去,顾彦则跟着父母飞去。
刚落地,就看见早一步到达机场的顾彦他们。
沈辞安见到许南珠,眼睛一亮,笑着迎上来,说:“南珠!好久没见到你了!我让顾彦带你回家来玩,他说你特别忙,平时连他也难得见到一面。”
她亲昵地握住许南珠的手,仔细打量她:“又变漂亮了,真不错啊,女孩子就是要有自己的事业才行。”
许南珠没想到他们竟然在机场等,笑着说:“阿姨好,不好意思还让你们等我们。”
沈辞安笑得合不拢嘴:“这能怪你吗?要怪就怪顾叙啊!”
谁能想到不久前,她还因为顾彦和乔清渠确定关系而难受,以为自己要错失许南珠这个好儿媳了,还打算退而求其次,认她做干女儿呢。
结果顾叙倒是给了她一个惊喜!
他们两个人工作上没什么交集,却一起来京城,再看顾叙那眼睛,时不时就粘着许南珠身上……
这一幕看得沈辞安心花怒放。
她拉着许南珠就不撒手了,一路往车子那走去。
还安排着在京城怎么玩。
“南珠啊,你就和我们住在一起,我们别墅离吴家庄园近,正好省去路上奔波,你觉得呢?”
顾叙在一旁解释:“妈,南珠的房子也不远。”
沈辞安只想白这个大儿子一眼,当妈的为他争取机会,他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但是……
“你说什么?南珠在西山也有房子?”
许南珠点点头:“是的,阿姨,就是归宁小筑。”
沈辞安止住脚步,迟疑地问:“归宁小筑不是吴老太太给她小孙女留着的吗?”
许南珠点头笑笑:“现在已经转到我名下了。”
顾彦很开心,他早知道归宁小筑了,但是一直没机会进去看看,现在一听归宁小筑是许南珠的,便立刻和她商量要过去玩。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就定好了晚上在归宁小筑里BBQ。
沈辞安越想越不对劲,上了车才问:“南珠啊,你跟阿姨具体说说,为什么吴老太太要把归宁小筑给你?”
“因为之前我帮了他们一个忙,所以小庄园是作为报酬给我的。”
“只是这样?”
“是呀,”许南珠奇怪地问:“阿姨,为什么这么问?”
沈辞安笑笑:“没事、没事,就是好奇。”
她想的多了一些,却也不是没由来的。
她和吴修砚的母亲是手帕交,两个人性格互补,一个聪颖机灵、一个温柔体贴。
当年沈辞安差点和吴父结了婚,因为不喜欢这种大家族的束缚,便转身跑去了国外,最后嫁给了顾彦的爸爸。
吴父便娶了吴母。
中间还有许多纠葛,一两句也说不清。
她觉得吴母是代替她进了吴家受罪,心里总是过意不去。
可不就是受罪嘛,上有婆母要照顾,还有一大家子的生活安排,那样的宅邸,里面琐碎的事、乱七八糟的人情世故,可不是外人能想象得到的。
如果吴家跟他们抢许南珠,她就十分难受了。
她试探性地问许南珠:“南珠啊,我的手机前段时间坏了,电话号码都没了,你有没有杨琬宜的电话?给阿姨一下。”
说着,还假意拿出手机,准备记录电话号码。
许南珠奇怪地说:“阿姨,我不认识杨琬宜,她是谁?”
“杨琬宜就是吴修砚的妈妈呀。”
许南珠摇摇头:“抱歉,阿姨,我和吴太太没有什么来往,不知道她的电话号码。”
沈辞安又问:“那吴老夫人呢?”
“我只有吴修砚的电话,不如我把他的号码给你?”
沈辞安满意地笑了:“行,吴修砚的也可以。”
顾叙坐在副驾驶位上,叹了一声。
沈辞安心里翻白眼,这小子还瞧不自己的迂回战术呢,也不知道她这一番苦心是为了谁。
在沈辞安和顾彦的强烈要求下,他们一行人直接去了归宁小筑。
大家在里面逛了一圈,沈辞安一直和许南珠走在一起。
说是要跟她介绍一下吴家的岁末家宴的一些礼仪,实则给她灌输那家规矩多,自由少的概念。
顾叙几次想打断“施法”,都被他妈强大的气场逼退。
许南珠听着听着,也听出味道来了。
她笑着看了一眼顾叙,顾叙一直徘徊在离她们只有几步的距离。
接收到她的视线,他无奈地笑笑,摇了摇头。
他走到顾彦那,问:“饿了吗?”
“不饿,”顾彦摇头,兴奋地说:“哥,你说以后我能不能也在这买一套庄园,和珠珠做邻居啊?”
顾叙:“你饿了。”
顾彦转头看他哥,又回头看看沈辞安,犹豫地说:“你这么一说,我真的有些饿了……妈!我们回家吧?!”
所谓一物降一物,管不了沈辞安,还管不了你顾彦?
沈辞安不耐烦,正想回头呵斥,顾彦眨巴眨巴眼:“我饿了,回家吃饭吧,珠珠在飞机上也没吃什么呢,肯定也饿了。”
“哎呀!你瞧我,光顾着说话了,”沈辞安立刻换了表情:“珠珠啊,你看你这里不常住,也没雇什么保姆,跟我们回别墅吃饭吧?”
许南珠想着,再让厨师来做饭,真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了,于是点头应下了。
几个人便又去了顾家的别墅。
沈辞安带着许南珠参观完别墅,顾叙便说:“我带南珠到外面转转。”
然后把许南珠带去了外面的泳池边。
他终于找到机会和她说话了,赶紧道歉:“南珠,我母亲想的多,话也多了一些,如果她说了什么让你觉得有压力的话,还请你多担待。”
许南珠想起沈辞安说的,吴家从早到晚,从年初到岁末,各种大大小小的规矩:“不会,阿姨也是关心我。”
顾叙无奈地笑笑:“她就是这样未雨绸缪的性子,走一步,要考虑到十步以后。”
许南珠侧头看看他:“我倒觉得,你的深谋远虑肯定是遗传里阿姨。”
顾叙失笑:“是吗?”
许南珠点点头,靠近顾叙:“你看啊,阿姨如果穿到宫斗剧里,肯定能通关,当上太后。”
“要是把你丢进宫斗剧,我的天!别说宫斗了,开疆辟土、威震诸邦都不在话下!”
顾叙彻底被逗笑了:“我哪有这么厉害,你也太瞧得起我了……”
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又说:“不过我母亲这个人,虽说想的多,但是也不会算计身边的人,她喜欢谁,就会一心一意对她好。”
“她……其实很好相处的。”
许南珠笑了笑:“知道啦!”
在别墅里吃过饭,许南珠便回了归宁小筑。
吴家的岁末家宴定在第二天晚上,她正好趁这个时间好好休息一下。
顺便再看看书。
顾彦本想来玩,也被他哥拦下了。
第二天下午,顾叙的车子准时来接她,一起到吴家庄园。
吴老太太年纪大了,喜静,所以就没安排什么热闹的环节,只是请了些民间艺人来表演传统的雅乐和折子戏之类。
座位安排也很考究,谁坐主桌,谁坐次席,谁又只能偏居一隅,都按照身份地位早已安排好。
许南珠刚走进去,就有一个佣人迎上来:“请问是许南珠许小姐吗?我带您去座位上。”
她没想到,自己的位置竟然安排在主桌边上。
她还没坐下,吴老太太便慈祥地朝她招手,让她过去坐在她身边。
那位置太过于扎眼,下首不少人盯着,许南珠只得硬着头皮坐下,和吴老夫人打招呼。
“老太太,您现在身体怎样?”
吴老太太拍拍她的手,说道:“好多啦!也不怎么咳嗽了,真是多亏了你啊!”
许南珠笑笑:“只是举手之劳。”
第245章 烟花夜
吴老太太抓着她的手,不愿放开:“你这孩子,真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什么样的大事?要不是你,我们吴家就毁了!我也不知道下去以后,如何面对吴家的列祖列宗……”
说到这里,便抹起了眼泪。
吴父坐在她的另一边,赶紧说道:“妈,大好的日子,说这些干什么?”
吴老太太叹气:“在最危险的时候,遇见了许小姐,也是我们吴家命不该绝。”
许南珠笑着安慰:“我其实没做什么,是老太太您福泽深厚。”
远房亲戚和与吴家关系好的朋友们,不明白许南珠的身份,诧异她怎么会坐到了吴老太太旁边,那可是吴夫人的位置。
再看吴夫人,她不但没有意见,反而一脸笑意,低声说些什么。
吴家的人,也无一面露惊色,仿佛这就是理所当然的。
连顾彦的父亲都忍不住,向两个儿子打听:“许小姐说帮了吴家一个忙,是怎样的忙?”
吴家隐瞒得极好,这件事根本没有传出去。
众人也只知道吴家前段时间整顿了一下家风,其他细节就完全不知道了。
这种场合是不允许带手机的,不然许南珠的照片要传遍整个京城上层了。
京剧在湖中央咿咿呀呀唱着,正好许南珠不太能感受这种文化形式,有些昏昏欲睡。
吴母看出来了,对她低声说:“许小姐,我带您去外面转转吧?”
许南珠求之不得,立刻点头说好。
两个人正走出大门,吴父在后面叫了一声。
“许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同行的还有吴修砚,许南珠点头,跟着他们去了偏厅。
吴父先坐下,又摆出“请”的手势,许南珠便在他对面也坐下来。
“许小姐,这次冒昧请您过来,除了表示万分的感激以外,还希望您能帮着看看,这宅子是否恢复原样了?”
许南珠在进来之前就看过,整个庄园的黑光早已消失,而吴父的手机明显也换了一台。
她反问道:“您和家人在这段时间里,住得怎样?身体方面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之处?”
吴父摇摇头:“这倒没有,和以前相比,更加舒适了。”
许南珠说:“不瞒您说,我已经看过一遍,这座宅子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
“您可以放心了。”
“如此,便多谢许小姐了。”吴父推来一个盒子:“这是一点小礼物,算是提前祝您新年快乐,还请您收下。”
许南珠笑着说:“那我就却之不恭了。”然后大大方方收下了。
她发现,自己这个变化还挺大的,以前收点报酬,总有一种不好意思的感觉。
打开小盒子,里面是一枚玉蝉。
吴父淡淡解释:“这玉蝉是老太太为您挑的,寓意着来年可以‘蜕变高鸣’。”
这时,顾叙走进偏厅,他是来找许南珠的。
许南珠和吴父说了声抱歉。
吴父摆摆手:“难得的好机会,你们都是年轻人,去玩吧。”
吴修砚也起身,和他们两人走了出去。
顾叙在许南珠身后,一脸不悦地看向吴修砚。
吴修砚愣了愣,边点头边说:“好好好,我多余了是吧?那我就先告辞了!”
说着,冷哼一声离开了。
顾叙缓步走在她身旁,说:“马上要放烟花了,我想和你一起看。”
正说着话,“嘭”地一声巨响,烟花在头顶绽开,照亮两个人的脸。
许南珠惊喜道:“时间正好,我们快点过去!”
便和顾叙一起,走向人群。
看着一个接一个的烟花撕裂夜空,光雨随即洒落,又慢慢消失在黑暗中。
许南珠一脸惊喜,她将自己完全沉浸在这一刻,什么也不想。
顾叙弯下腰来,问许南珠:“好看吗?”
许南珠点点头:“好看,就是感觉像这样美好的东西,却消失得这么快,有些可惜和不舍。”
顾叙说:“人人都说,烟花的本质是伤感的,因为它的美转瞬即逝。”
“可为什么要用结果去定义烟花呢?为什么不能用过程来定义?”
许南珠看着顾叙,喃喃地重复:“用过程定义?”
顾叙点头:“它的每一次升腾、绽放,并不是为了一个永恒的结果,而是为了毫无保留、灿烂地燃烧一次。”
许南珠觉得自己明白了顾叙的意思:“所以,结果并不重要,努力的过程更重要。”
顾叙笑笑:“嗯,我们要做的,从来都不是留住永恒,而是在该努力的时候努力,该绽放的时候绽放。”
烟花秀后,吴家的岁末家宴其实就已经结束了。
但是按照他们每年的约定俗成的“规矩”,一些关系好的小辈会留下来,趁着这个难得相聚的机会,大家聚一聚、聊聊天什么的。
许南珠并不知道,正犹豫着是跟沈辞安他们走,还是自己叫司机时,吴修砚叫住了她。
“许小姐,您要是没事的话,可以留下来玩玩。一会都是小辈们聚。”
他说完,又对顾叙说:“阿叙,你今年又要偷跑?”
顾叙无奈地说:“我喜欢安静,你又不是不知道。”
“今天许小姐在,你难道不留下来作陪?”
顾叙看向许南珠,许南珠赶紧摆手:“我没说要留下来……”
吴修砚正要开口游说,一个穿着简单毛衣加牛仔裤的女孩欢快走来。
“阿叙哥!”她简单和顾叙打了个招呼,便径直走向许南珠,笑着说:
“许小姐你好,我是吴瑞儿,吴修砚的妹妹。”
许南珠很快反应过来,归宁小筑原本就是要送给她的。
她虽说是名正言顺得到归宁小筑的,但像这样的情况,吴瑞儿如果不服,也在情理之中。
全看她怎么想。
但不管怎样,她也不想掺和在这样的麻烦中。
许南珠快速瞥了一眼顾叙,然后对吴瑞儿说:“你好,吴小姐。”
“哎呀,我们不要那么生份嘛!”她一把拽过许南珠的胳膊,亲昵挽上:“以后我就叫你南珠,你叫我瑞儿,咱俩也算是非常有缘分的!”
许南珠被她拽着往二楼走。
吴修砚对顾叙挑挑眉。
顾叙也只好跟上。
吴家庄园二楼有个大会客厅,连通着一个露台。
早有佣人将此处装饰过,各种颜色的气球挂在墙上,整间屋子喜庆得很。
许南珠脱下大衣,立刻有佣人上来接走。
厅中央铺着又厚又软的羊毛地毯,有几人坐在上面喝红酒。
沙发上也坐了几个人。
放眼望去,都是年轻面孔,有男有女。
她只认识顾彦一人。
顾彦拍拍旁边的沙发,喊:“珠珠快来!我给你留了位置!一会我们要玩游戏!”
还有一个男的,见到许南珠,咧着嘴跟她打招呼。
许南珠不记得他了。
他站起来,说:“许小姐,您上次……还用了我的衬衫呢!”
许南珠有点印象,在桑拿房门口,她用了件衬衫裹住手。
大家朝许南珠看过来,窃窃私语。
“她是席上坐在老太太身边的那个女孩?”
“她是个厉害人物,但是具体的,你们就别打听了。”
“行了,大家小点声,闹哄哄的。”吴瑞儿一声令下,大家齐齐噤声。
她继续说道:“老七,看着点手里的酒,别搞脏了我爸的地毯!”
“吴恒志!你让你弟别抠墙上的瓷砖!”
厅里很快有声音回答:“知道啦三小姐。”
吴修砚领着几人往隔壁房间走去。
这边是一个独立空间,门一关,隔壁的喧嚣就瞬间消失了。
屋子里有个壁炉,烧得正旺,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听得格外清晰。
这里一样,也是有沙发、有地毯。
顾叙在壁炉上的书架前驻足,挑了一会,取下一本书,找了个沙发坐下。
叹气道:“总算能静下来了。”
许南珠也这样想,她转身坐在一边的独立的沙发上。
吴修砚走到酒柜处倒酒,顾叙出言提醒:“南珠不喝酒。”
他便顺手倒了一杯椰子汁。
把酒发完,吴修砚便和顾叙谈起了事。
吴瑞儿走到许南珠旁边,往地上一坐,小声说:“南珠,家里发生的事,我都听说啦!”
“你真的很厉害!一下子就找到了问题所在,你是有阴阳眼那种吗?”
许南珠不知道吴瑞儿的性格,也不知道她话里面有几分真几分假。
于是只是摇摇头,讳莫如深地说:“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吴瑞儿笑了,然后点点头:“我懂、我懂!”
接着,许南珠便没有心思继续说话了。
吴瑞儿抿了一口红酒,说:“南珠,说真的,我祖母将归宁小筑转给你,我特别高兴。”
许南珠心里默默叹气:来了,终于切入正题了。
“第一是因为那庄园真的很配你,第二,我觉得我好像离脱离吴家又近了一步。”
她的样子不像是假的,许南珠也放心了。
吴瑞儿那句话声音不小,那边正在谈话的两人不约而同朝吴瑞儿望过来。
吴修砚一脸无奈:“瑞儿,你这……”
“听见就听见了吧,”吴瑞儿摆出理直气壮的样子:“反正大家心里都清楚,我是肯定不会被困在这深宅大院里的。”
“祖母这样疼你,万一这话传到她老人家耳朵里,岂不是伤了她的心?!”
吴瑞儿有些心虚,过了一会才说:“反正大家都不是外人,谁会传啊?”
许南珠一愣,她是外人啊喂。
吴瑞儿仰头,笑着和许南珠说:“我祖母说了,以后可以把你当姑姑。”
顾叙震惊:“什么?”
吴修砚更是愕然:“瑞儿你在胡说什么?是不是搞错辈份了?”
“真的!祖母真这么说,她想认许南珠做干女儿!”
顾叙笑得前仰后合,揶揄道:“修砚,快叫姑姑!”
许南珠想到宴席上,吴老太太一直抓着她的手,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起身:“我觉得,我还是先回家吧。”
吴瑞儿从地毯上爬起来,拉住她:“别怕别怕,我爸劝住祖母啦!他说许小姐这样有本事的人物,怎么可能稀罕这个。”
许南珠和吴修砚齐齐松了一口气。
只有顾叙还在憋笑。
“吴家最讲究这些规矩,要是真认了你做姑姑,那以后逢年过节,他们家里的小辈们都要过来给你行礼,当长辈一样供着,以后的节庆礼仪,你都要在场了。”
想到这里,他已经脑补出吴修砚朝许南珠毕恭毕敬喊姑姑的样子,把眼泪都笑出来了。
许南珠也脑补了那个画面,简直如芒刺背如鲠在喉如坐针毡。
以后这种深宅大院吧,得少来。
他们开始聊天,由于他们三个太熟悉,所以基本话题都在许南珠身上。
这一年,她经历过的事情,比他们三个加起来的还要有趣,随便说一两件,吴瑞儿就听得津津有味。
这时,有人敲门,打断了大家的谈话。
吴瑞儿起身开门,外面一个男声:“瑞儿,许小姐在屋里吗?”
“三表叔,你找许小姐有什么事吗?”
“呃,是这样的,族里的几位你的叔叔姑姑什么的,都想请许小姐过去,看一看面相,顺便看看能不能点几句来年运势之类的。”
他又补上一句:“我们都已备好了谢礼。”
吴修砚走去门口,拒绝道:“三表叔请回,许小姐并不随意帮人看相。”
三表叔执意不走:“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大家都在等着呢。”
吴修砚低斥一声:“荒谬!你们这是要把许小姐架起来?最基本的礼貌呢?”
许南珠就知道这顿饭没那么好吃,只好站起来,对吴修砚低声说了两句。
吴修砚皱眉:“这样好吗?您可以不用理会这些,我来处理。”
许南珠摇头:“没关系的,照我说的就行。”
吴修砚点点头,对三表叔说:“他们都在哪里?”
三表叔看见许南珠,开心得很,赶紧带路。
他们一行人走到了大厅,这里哪里是几位叔叔姑姑啊,起码有二十来人。
各个站着,翘首以盼。
还没等许南珠站定,他们就喊道:
“许小姐,能否帮我看看来年运势?”
“许小姐,可否赐几句?”
“许小姐,我今年特别倒霉,能不能帮我瞧瞧大运?”
“许小姐,……”
吴修砚两手一挥:“各位长辈,祖母已经睡下了,这是要惊扰她老人家吗?”
大家互相看看,没有说话了。
一老人站出来:“修砚侄儿,我们这是听说了许小姐的事迹,想来求上一卦的,一会大家都小点声。”
吴修砚说:“这些都好说,只是许小姐有规矩,要怎么看、看什么、看谁,都由她自己定。一切都看缘分。”
众人面面相觑:“这……”
吴修砚继续说:“你们可以去打听,上次她给我们宅子看完,险些晕倒,当时也有许多人看见。”
“能接受的留下,不能接受的,还请你们先回,外头算命的多得很,不用来找许小姐。”
大家自然不会走,就算是挑着看,也总有机会轮到自己。
许南珠说:“谢谢大家。”
她环视一圈,假装挑选,最后注视着刚刚说话的老人。
仔细看去,他膝盖脚踝有一圈黑光。
“老先生,我看您地煞星临足,需要注意足下之厄。”
老先生看了一下旁边的人,说:“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有大难?”
许南珠摇头,笑着说:“不是血光之灾,但有平地绊倒、走楼梯失足的危险,需要多加小心。”
老先生若有所思:“竟然是这样……”
他给许南珠递了一个红包:“那多谢许小姐了。”
许南珠点点头,又往其他人身上看去。
一人跳起来:“许大师!明年我家厂子要搬迁,能不能帮我看看日子选得好不好?”
涉及工厂搬迁,他又一脸红光,许南珠猜测,可能是工厂扩张。
这个许南珠擅长,她点头:“看你有眼缘,这样吧,我需要你家工厂的信息,和具体搬迁规划,有这些资料就拿过来给我看看吧。”
大家给他让出一条路,他拿着电脑跑过来。
“许大师,这是资料!”
许南珠眯眼看,他们已经定好两个日期,两个都是灰光。
咦?难道是这家工厂根本不能搬迁?
她让那人调出新工厂的图纸,看见东南方向一团灰。
“这是什么地方?”许南珠指着问。
“哦,这里是附近的一个村子。”
许南珠点头:“两个日期都没什么问题,但是要注意人祸。”
“人祸?”那人不解,联想到她刚刚问的村子:“您是说,有人使坏?”
“嗯,目前看来,是有这个可能,所以需提前打点的东西,都要做到位。”
“总之,我算出来,若有不顺,必定来自东南方向,你多小心吧。”
这个信息指向性明确,没有什么模棱两可的信息,那人连连谢过,给许南珠递上一个红包,便抱着电脑走了。
许南珠朝吴修砚点点头,吴修砚便说:“行了,许小姐累了,到此为止吧。”
大家就算有怨言,也不敢说话,只好默默离开。
走到楼梯处时,那老人突然停住脚步。
后面的人问:“七叔公,怎么了?”
七叔公迟疑道:“刚才许小姐提过,让我注意楼梯。”
后面人低声笑说:“七叔公这是真听进去了啊,人家说一声注意足下安全,他就不下楼梯啦?那以后这么长一段时间怎么办?是不是都不走路了?”
七叔公回头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小心点难道还有错了?”
“还不快点过来扶着我?”
那人撇撇嘴,走到七叔公身旁,虚扶着他。
“我说您啊,有些草木皆兵啦!楼梯地毯这么厚,哪来的危险?”
话刚落地,七叔公脚底一滑,踩空了两个台阶,作势就要摔下去。
他身边的那人,虽说嘴上打趣,可遇到这样的事,他定然不敢让七叔公出事。
他急忙死死拽住七叔公的手臂,被七叔公下跌的惯性一带,他自己也往下扑去。
后面的人虽然眼疾手快,一把薅住七叔公的后背,可七叔公穿着羽绒背心,光面的,根本没办法抓。
“哎、哎、哎、哎、哎哟!”
两人一前一后从楼梯上一路滑到了底。
终于停了下来,众人赶紧跑下去看看情况。
好在楼梯铺着厚厚的地毯,而七叔公也因为有了垫背的,没受什么伤。
大家把七叔公扶起来,下面的那人就惨了,背着个人滑了八九节台阶,此时哀嚎个没完。
“我胸口、肚子、大腿都火辣辣的疼啊!”
大家把他扶起来,他撩开衣服,其他地方都还好,只有肚子被磨红了。
他拍拍肚皮:“好在我这几十年没有懈怠,努力喝出了个啤酒肚!”
七叔公颤颤巍巍:“那许大师、许大师……神了!”
“神什么!”那人把衣服放下:“她都没算出来我有这一劫!”
其他人哄堂大笑:“你和大师无缘,人家才不给你算。”
“而且你这哪是一劫啊?你这是帮七叔公挡灾了,明明是天大的造化!”
那人嘿嘿笑着,没有说话了。
许南珠正准备回归宁小筑,刚一坐进车子里,就听见庄园里有个佣人边朝她跑,边喊着:“请留步!”
许南珠赶紧把车门关上,淡吩咐司机:“走吧。”
她真是服了,这吴家庄园,今天走了两次都没走出去。
车子刚起步,一人扑在车头,伸长手:“许小姐请留步!”
许南珠:……这么拼吗?好好好,我回去还不行嘛。
她认命地回到屋子里,不少人围着一圈,一层又一层。
许南珠隐约听见他们谈话。
“真摔了?”
“啧,没听七叔公说,那么高的楼梯,一路摔到拐角处!”
“啧,这也太灵了吧!”
“啧啧啧……”
领她进来的佣人大喊一声:“许小姐来了!”
那些人层层散开,露出最里面,坐在沙发上的七叔公。
七叔公站起来,朝许南珠抱拳:“感谢许大师救命之恩!”
许南珠看向他的腿,黑光已经不见了,倒是胳膊擦了一点红,刚才正挽着袖子擦药呢。
“老人家,您摔倒了?”
七叔公说:“摔啦摔啦!幸好有您的提醒,我提前拉了一个垫背的……啊,是拉了个人扶着我。”
一男人疼的呲牙咧嘴:“七叔公,您还说不是故意的!”
第248章 BBQ
七叔公敷衍着:“好啦!转过年来,我让你表叔给你弄个好项目,就当是给你的补偿!”
接着他又递给许南珠一个红包:“还麻烦许大师看看,我这劫是不是算渡过了?”
许南珠点头:“过了,最近一段时间是不会有危险了,您可以放心,但是还是要多注意身体健康,按时体检。”
七叔公嘴里念叨“谢谢”个没完。
许南珠笑着点头,正准备走,谁知这事又惊动了吴修砚的父母,他们过来一阵嘘寒问暖,对许南珠又是一通感谢。
到了将近半夜,许南珠终于得以离开。
如今吴家那一大家族,全都不记得当初他们是怎么反对将归宁小筑赠与许南珠了。
个个感叹着:“这归宁小筑的确应该给许大师!如今我们吴氏有了许大师,定能继续兴旺百年!”
许南珠回了归宁小筑,只觉得这一天累得啊,仿佛过了一个月。
得到消息主人要回庄园住后,吴家那边就派了佣人过来照顾着。
许南珠一进门,就见一位年纪稍长的女士,穿着和吴家那边同样的制服,端着杯温水等在一旁。
身后还跟着两位稍微年轻一点的女子。
“许小姐,我姓钱,这两位是小丽和小娟,这几天就由我们负责小筑里的琐碎事务。”
小筑里灯都开了,暖气也调到了舒适的温度,客厅一角还开着香薰机。
有家的感觉了。
许南珠谢过她们,便一头扎在沙发上,从包里拿出今天刚得的红包。
红包都不厚,打开一看,里面都是支票。
其中七叔公给的第一个红包里是二十万的支票,第二个是六十八万,不管是一张还是两张加起来,数字都挺吉利。
另一个大叔给的支票是三十万的。
奇怪,她突然间就不觉得累了……
钱妈放好了洗澡水,许南珠舒舒服服泡了一会,钻进了被窝。
第二天上午,许南珠还没起床,陆尘舟的电话就打来了。
“今年晨旭的年会,你要来参加吗?”
许南珠自然是不想去的,晨旭的日常管理她本来就参与得不多,去不去也没什么太大关系。
还在犹豫怎么开口的时候,他很快又说:
“我已经猜到你不想来了,那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许南珠想了想:“不如就组织一次旅游吧?年会就在旅游地找个酒店举行,搞些抽奖什么的,奖品设置好一些。”
“晨旭今年业绩不错,年终奖多发一些。”
陆尘舟应下:“行,我去安排。”
晨旭的年会可以不去,但是雁南飞的年会她就跑不掉了。
她趁顾彦来找她玩的时候,问了一下年会有什么安排。
顾彦说:“这些事情都是关秘书在处理,她出好了方案,我看了一眼,觉得不错就没管了。”
许南珠想了一下:“年会就不要弄抽奖了,一人发一台最新款的手机,最高配置的那款。”
雁南飞里的员工不多,此时《焚丝》还没获奖,每个人都跟着她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想到这里,许南珠又说:“公司账上紧张的话,这笔钱可以由我出。”
顾彦琢磨了一会,说:“那倒也不至于……”
他想了一会,改变了主意:“要不咱俩一起出吧?缓解一下公司账上的压力。”
无非就是二三十万,但他要出,这也是他的心意,许南珠也就不说什么了。
下午,吴瑞儿带了两位按摩师,来小筑找许南珠,说要一起放松一下。
她们两人在二楼享受,顾叙和顾彦、吴修砚则准备晚上烧烤的东西。
怎么都劝不了顾彦,他铁了心要在归宁小筑里搞一次烧烤。
许南珠又把姜沐瑶叫了过来。
顾彦所说的烧烤,是让佣人摆好烧烤架,让佣人腌制好食物,让佣人烤。
他们只负责坐在一旁聊天,等着吃。
许南珠冷哼一声:“哪有这样的好事?”
这样烧烤的乐趣何在?
可屋子里的六个人,硬是凑不出两个会做饭的。
其实只有顾叙会烧烤。
但其他人的参与感也极强。
所以场面就变成,顾叙这边烤着,那边就弄的乱七八糟。
“不行不行,”顾叙紧急叫停:“用不了这么多人,你们三个女生可以到一旁坐着休息,油烟太大对皮肤不好。”
他们三个男人,两人串肉,一人烤,和谐得很。
许南珠她们乐得自在,窝在一旁的椅子上烤火,顺便聊一聊来年各大品牌有什么新款包包、衣服。
姜沐瑶早就听过吴瑞儿的名字,只是从没有机会接触过。
两个人的性格都属于大大方方的类型,见面以后也很能聊得来。
她们越聊兴致越高,直到吴瑞儿说:“我来订机票,明天去巴黎买衣服去!”
姜沐瑶:“好呀!我有时间,干脆就坐今晚的航班,怎么样?”
许南珠:“???不是,我就走了一下神,你们怎么就定了?”
姜沐瑶拉着她的手:“明天一早就能到,后天肯定回,不会耽误什么事的啦!”
许南珠说:“那也不行啊!我签证都没有呢!”
两人一想,那也倒是,再怎么厉害的关系,也做不到几个小时出签证。
这才打消了那两位的疯狂念头。
好不容易烤好了肉,外面气温也降了下来,佣人帮着把东西搬到了室内。
大家就坐在地毯上,喝着酒,吃着烧烤,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这样的气氛才是许南珠喜欢的,不用费心应付别人,遇到感兴趣的话题,便说上两句,不想开口说话时就沉默,也没有人会觉得失礼。
这次烧烤Party一直开到天色暗了才结束。
第二天,顾叙要回海城工作,沈辞安还没和闺蜜聚够,要留在京城,许南珠便搭上顾叙的顺风机,也回了海城。
越接近春节,许南珠就越忙。
公司事不多但琐碎,还有家里的事要应付。
赵敏华打了几个电话来,意思是今年不知道给亲戚们准备什么礼物,想问问许南珠有什么想法。
按照往年的惯例,他们许家那边的亲戚,年夜饭都是要到许志远这里吃的。
因为他是许家长子。
第249章 年夜饭安排
如果只是一餐饭,那其实也无所谓,反正过年准备的菜也多,也就是多做两三个菜的事。
但是许南珠一想到那几家子老老小小,头就大。
老的事多又挑剔,小的调皮又捣蛋。
每年他们走后,家里的墙壁、桌子都被划得乱七八糟。
水果、糖果被顺走也是经常的事。
现在别墅里的家具、装饰品,少则几万块,多则几十万,可经不起这些人折腾了。
想到这里,许南珠果断说:“妈,我的意思是,今年就别在家里搞什么年夜饭了,干脆我来定个好点的酒店,就在酒店里吃,现在酒店里有年夜饭套餐,规格都挺高的。”
赵敏华在其他的事情上,可以做许志远的主,但是遇到许家的事,她说话有时就没那么好用了。
主要是一个天大的“孝”字摆在头顶,怎么都不能越过去。
她听了许南珠的话,倒是觉得这样挺好,可以省下不少麻烦,于是就说:“行,我和你爸商量一下,也不知道他同意不同意。”
挂了电话,许南珠就开始找起酒店。
人家年夜饭早就订出去了,所以现在的选择不多。
好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最高一档的套餐还可以定,含包厢费一起,三万八千八,可以供二十位客人。
光冷菜就有八种,热菜也很丰富,帝王蟹、澳龙、澳洲鲍鱼、鹅掌辽参、佛跳墙、东星斑、果木牛排、鸡鸭排骨,应有尽有。
另外还有小孩子喜欢的各种甜品蛋糕。
许南珠觉得还不错,许志远那边亲戚加起来大概十二人,加上他们三个,一共十五人,吃38888的套餐,人均都差不多两千六了。
平时他们谁会舍得吃这么贵的东西?
于是她把套餐发给了赵敏华。
赵敏华那边,也说服了许志远,理由是珠珠那么辛苦在外面打拼,给我们攒了这一套别墅,里面家具几千、几万块,万一被孩子们弄坏了多可惜啊。
许志远原本还有些挣扎:“看紧一点应该没关系吧?一年也就聚这么一次,又不是天天来吃饭,忍忍也就过去了。”
赵敏华一个眼刀过去:“你家那些亲戚你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年年连吃带拿的!去外面吃怎么了?就一定要使唤我们才行啊?而且去外面吃也不要他们出钱,我们出还不行吗?”
花钱买个省事。
许志远被说通了,于是就给亲戚们打了个电话,说今年去酒店里吃,还是他们家请客。
结果,许南珠的手机上,一个常年见不到的群,突然开始刷屏。
【去酒店吃年夜饭?那怎么行?!酒店哪有家里有年味?】
【是啊,大哥,我们还想看看你们家的大别墅呢!听说那吊灯气派得很!】
【大哥,不是我们不懂事,酒店再好,那也是外面,冷冰冰的。我们一大家子,血脉至亲,大过年的连你们的新别墅的门都进不去,像话吗?街坊邻居问起来,我们老许家的脸往哪放?】
许志远看了这些话,又摇摆了:“不如就还是让他们上门来坐坐吧?”
赵敏华也是这个时候看手机,发现了许南珠发来的菜单,她说:“等等,我把菜单发群里,看他们怎么说。”
一张38888的套餐菜单被发到群里,终于安静了。
过了一会,三叔才说:
【大嫂啊,我们商量了一下,也不能辜负你的心意,这样吧,酒店我们给你面子,去!那套餐我们也尝尝鲜。】
【但是!吃完以后,跨年必须回别墅。在你们家,看看春晚,放点烟花,这才叫团圆啊!否则这酒店,我们去了也没意思,你们自己去吃吧!】
【而且还得要有水果!什么车厘子、榴莲、金桔、山竹……都得备齐了,酒店里的水果哪有自家买的新鲜?】
【听说南珠今年赚了不少钱,过年给长辈一些孝敬这也是礼数,总不能在酒店里给吧?】
许南珠看到这里,笑了。
不去吃就不去吃,还真给你们装上了。
这钱拿去干什么不好?上赶着请你们吃饭?
还孝敬呢?许南珠就当没看见。
她也不等赵敏华回复,在群里迅速发了条信息:
【三叔啊,在别墅里跨年恐怕不太方便啊,真不去酒店里吃啦?】
三叔也是硬气:
【南珠,我们长辈说话,你插什么话呢?没礼貌。】
【哥,我们还是这一句话,你要当我们是亲人,就按我的安排来,不然,这团圆饭不吃也罢!】
许南珠冷哼一声:
【那行,三叔,我就把酒店退了啊。】
她给许志远打了个电话:“爸,今年过年不在家里过了,我定了去俄罗斯追极光的行程,交了十万定金,退不了了。”
许志远戴着老花镜,还没读完群里的信息呢,突然就听到许南珠另有安排:“啊?你定了?那年夜饭怎么办啊?”
许南珠撇撇嘴:“怎么?你不在他们还不过年了?我都定好行程了,带你去海钓!”
听到海钓,许志远心动了。
许南珠继续说:“你就在群里说一声就行了,真正的亲戚哪能因为这点小事就闹翻了?你次次谦让,他们也该让一次了。”
赵敏华也在旁边说:“行啦,天塌不下来!他们还能吃了你不成?”
许志远被说服了,咬咬牙发了条信息在群里:
【今年过年我们恐怕招待不了你们啦,要出国旅游去!给大家拜个早年!】
然后就不再看手机了。
群里炸开了锅,许南珠乐滋滋关掉,看都懒得看。
为避免节外生枝,她给他们两个订了去花都的机票和酒店,下午就出发。
让他们先过去住着,暖和一些,等许南珠过去和他们汇合,再转港城飞莫斯科。
许志远还有些忐忑,赵敏华乐开了花,她从没觉得天空如此广阔,鸟儿叫得如此动听,就连许志远,也像个男人了。
仔细想想,这些亲戚要来有什么用?天天就知道吸血、八卦,以前怎么没想到做绝一点?
珠珠说了,他们现在可舍不得跟他们断绝关系,且等着吧,来年见他们硬气了,那些亲戚们的态度肯定会软下来。
事实证明,这个家里就需要有个能站出来拿主意的。
只要硬气起来,很快就发现,周围的人都会自动退让。
就算是硬碰硬,许南珠也不怕。
这个家的规矩早该改改了,谁规定了每年都得到大哥家,让大嫂伺候着吃年夜饭的?
以后就各回各家吃,除夕过后再去拜个年,维系表面上的亲戚关系就行了。
许志远见家里两人态度强硬,他就是第一个退让的。
和赵敏华当即收拾好了行李,叫了个车子去机场等着。
午饭都是在机场吃的。
等亲戚们上门要说法,早就人去楼空了。
电话虽然吵了一些,没关系,等去了俄罗斯也就清静了。
再回来,想必亲戚们也该冷静下来了。
与此同时,雁南飞的年会流程也定了下来。
今年是公司第一年年会,安排在海城科文中心里,公司里所有的艺人都要表演节目。
如今的雁南飞欣欣向荣,旗下有不少艺人,大多都小有名气了,再加上其他公司艺人也想着和雁南飞交好,届时也会来参加年会。
可想而知这阵容堪比一个地方台的春节晚会了。
年会指定光耀的团队全程直播。
这次年会直播的预约一经开放,网上掀起了讨论热潮。
激动的人里,不少都是公司艺人的粉丝,但是还有一部分人,是对许南珠的身份感兴趣的。
都听说雁南飞里,顾家二少是明面上的老板,但他身后有一个年轻女子,才是真正的话事人。
再联系上晨旭之前闹出的女掌权人的事件,早就有人猜测,这两位是同一人。
所以大家都期盼着年会上幕后人会现身,大家一睹真容。
许南珠和顾彦商量了一下,今年的年会,她就不来了。
顾彦说:“那也行,到时候我们来一个现场连线,你给员工们送几句祝福就可以了。”
她迅速收拾好行李,去和父母汇合。
许南珠和周亚到花都的时候,赵敏华和许志远正在当地最大的服装市场,正准备大扫荡。
她一边庆幸自己来的时机刚刚好,一边冲上去拦住赵敏华:
“妈!打住!我们这是要去俄罗斯,那边零下好几十度,你买这些薄衣服到那边穿不了,还是累赘!”
赵敏华这才悻悻放下手中的大衣。
几个人在花都又过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去了伊尔库兹克,在那里采购了一些抗极寒的装备以后,就全副武装,启程去贝加尔湖。
来这里,其实是许志远的意思。
许南珠的爷爷,曾经到过苏联,回去以后念念不忘,总是提起这件事,所以这回也算是替老爷子圆个心愿。
刚踩上厚厚的冰层,手机信息提示音就响了。
她掏出来一看,是顾叙发的信息。
【南珠,过完年初几比较有空?我想上门拜访一下伯父伯母。】
许南珠挑挑眉:
【你方便到北极圈吗?】
顾叙:【???】
许南珠手指冻得有些僵,懒得打字,直接拍了张冰天雪地的照片发了过去。
顾叙沉默了几秒才回:
【你这是,在贝加尔湖???】
【什么时候过去的?打算玩几天?什么时候回?还准备去哪玩?】
这一连串的问号能看出来,许南珠想到哪就去哪,的确是惊到他了。
她简单回了一下行程。
【在贝加尔湖玩一圈,然后去观鲸,最后到摩尔曼斯克。】
顾叙大致知道了她的安排,接着给了一些他的意见。
【观鲸可以不去了,这个季节看到的可能性比较低,去摩尔曼斯克,是要追极光?】
许南珠这边冷,简单回复了两个字:【对呀。冷,不说了。】
顾叙那边很快回复:
【注意保暖,随时联系。】
许南珠放下手机,专心陪着父母玩。
这里最出名的,也是最美的,就属蓝冰了,整个湖面被冻成厚厚的蓝色冰层,看起来壮观又好看,就像一块巨大的蓝宝石。
就是实在冷得很。
零下四十多度,他们都裹成球了,还是扛不住,没玩多久就回酒店取暖了。
按照计划,他们第二天又玩了一会,晚上就飞摩尔曼斯克,还约了极光猎人追极光。
结果没想到,在飞摩尔曼斯克的飞机上,他们运气好就见到了极光。
赵敏华心满意足,到了摩尔曼斯克,就死活不愿半夜出门挨冻了。
好在摩尔曼斯克挺大的,白天在城市里逛逛,也挺有意思。
中午吃了一顿帝王蟹,下午大家就窝在酒店里摆烂。
许志远突然起身,去拿自己的外套:
“这天气,最适合喝点小酒了,我去外面超市看看,买点这里的酒尝尝。”
许南珠不可能让他一个人跑出去,赶紧拦住:“爸,你在这里等着,我和周亚去买。”
两个人借了酒店的车子,一路开到一家超市。
正值极夜,下午三点,天色已经暗得像八九点钟。
周亚将车停好,车窗开了一点缝,便让许南珠在车里等着,他进去买。
许南珠窝在副驾上,无聊地往外看。
超市旁边有一个小酒吧,门“砰”的一声被使劲推开,门口的铃铛发出叮铃铃的声音。
一个高大的壮汉大步走出来,像是不怕冷似的,穿着一件皮夹克。
他嘴上叼着根烟,手上还拿着一瓶伏特加。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当地的什么不务正业,或者混帮派的那种人。
身后又有一个白发老人冲了出来,衣服看着很旧了,头顶戴着一顶皮帽子。
他一把拽住那壮汉,语速极快地说了些什么。
许南珠吓了一跳,生怕那壮汉心情不好,把这老人推到地上一顿打。
好在壮汉只是不耐烦地说了几句,然后抬脚就要走。
可老人不死心,继续拦着他,说什么都不让他走。
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三四个小弟一样的人,在那一阵哄笑。
许南珠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一看这状况,害怕两人起了争执,老人可能会吃亏。
于是她眯眼看去,咦,奇怪!
那凶神恶煞的壮汉,头顶竟然不是黑光,而是淡淡的黄光!
她再一瞥向那老人,惊得她瞬间坐直了身子!
许南珠震惊了,她竟然在这冰天雪地的异国他乡,碰到了个头顶金光的人!
一个金光和一个黄光在那里争执,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但是她不能放过那位老人。
她得搞清楚原因。
正当许南珠思考着怎么接近老人的时候,对方好像放弃了。
他松开抓着壮汉的手,垂头丧气转身走了。
周亚正好买酒回来,刚上车,许南珠立马开口:
“周亚,你开车把酒送回酒店,跟我爸妈说我晚点回。”
说完她推开车门就要下车,周亚反应极快,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不!”
周亚说什么都不肯撒手,他不可能把许南珠一个人留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许南珠挣了两下没挣脱,眼睁睁看那老头钻进后面路边的一辆破皮卡车。
很快,车子启动,从他们旁边晃晃悠悠开过。
许南珠赶紧说:“快开车快开车!”
周亚立刻进入工作装他,“咔哒”一下反锁车门,然后一脚油门,车子以箭一般的速度冲了出去。
还没一分钟呢,就超过了皮卡。
许南珠看着倒后镜里,皮卡车被远远甩在后面,她不好意思地纠正自己:
“我刚刚没说清楚,其实……我是想让你跟上我们后面那辆皮卡车。”
周亚轻点刹车,把速度降到最低,两人不断瞥着后视镜,等着老人能赶紧超上来。
可皮卡压根没有超车的意思,也踩了一脚刹车,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就这样一路往前开。
“我们到底谁跟踪谁啊!”许南珠都觉得有些好笑了。
周亚已经把车子降到30码了,后面的车子不上来,他也没办法。
路边停了不少车,周亚终于找了个空隙,把车子停了进去,皮卡这才不紧不慢地开了过去。
周亚继续启动车子,挂着二档往前开。
许南珠乐得不行:“周亚,这是不是你最龟速的一次跟踪?”
周亚想到这个,抿着唇笑了笑,点点头。
就这样,车子一路向城外驶去。
眼看着离城市越来越远,道路越来越荒凉,许南珠给赵敏华发了条信息报备,说自己遇到了熟人,晚上会晚点回。
车速慢得许南珠直犯困,不知道开了多久,远处终于有了灯光,许南珠想了想:“超过它。”
周亚加速,开到了皮卡的前面。
“周亚,你能把车子弄坏吗?”
周亚会意,点点头,然后一脚刹车停下,双手在方向盘底下操作一番。
车子熄火了。
许南珠推门下车,站在寒风中,对着越来越近的皮卡使劲挥手。
皮卡停了下来,老人摇下车窗,问了一句俄语。
许南珠打开翻译app,说:“你好,我是来看旅游的,车子抛锚了,回不了酒店,你能帮帮我们吗?”
老人爽快下了车,绕着他们车子处检查了一圈,示意周亚启动车子。
发动机空响了几声,然后就没了动静。
老人摆摆手,对着许南珠的手机说:“#%&…”
“我家就在前面的镇子上,你们可以跟我回去,我有工具,或许能修好。”
许南珠惊喜地说:“太感谢了!那就麻烦你了。”
老人从车厢里找来一捆粗绳,周亚将他们的车绑在皮卡后面,由皮卡拖着,往前面灯光处开去。
开近了,许南珠才看见,这是一个小镇,只有几十栋色彩鲜艳的木屋。
散落在雪地上,就好像积木一样。
“这里是洛沃泽罗,”老人介绍说:“这边靠着矿区,镇子上的只有几百人,大多数是矿工和渔民。
小镇上只有一间杂货店、一个邮局和一个社区俱乐部。
连修车的都没有,大家的车子都是自己琢磨着修。
许南珠按照自己之前编好的借口说:“我们是来这里旅游的,结果手机一下子收不到信号,走错了路,车子不巧也坏了,现在又冷又饿。”
老人说:“我家里有些吃的,不嫌弃的话也可以过一晚上,第二天再想办法。”
他还说,他叫亚历山大·彼得洛维奇,后面还有一长串的名字,但是就叫他彼德洛维奇。
车子开到镇子最边缘的一座小屋子才停下来。
周亚一下车,警惕地环视一圈,无人的雪地,隔着几十米远的邻居,屋后面寂静的森林……
他赶紧跟上许南珠。
彼德洛维奇推开木门,打开灯屋子里的灯,对身后的两人说:“快进来吧。”
许南珠迈进屋子,看清屋里的情况。
到处堆放着图纸,墙上挂着巨大的手绘地图,墙角、桌上、窗台边都是一些石块。
彼得洛维奇给他们倒了水,然后不好意思地收拾沙发上的图纸。
慢慢的,她弄明白了他的身份。
彼得洛维奇原是前苏联的一位地质学家,早些年,他利用自己的身份便利,用尽了所有的积蓄,在这附近买了三座矿。
只可惜因为资金和技术限制,一直没能找到有价值的矿脉。
因此,这三座矿也被定性为“贫矿”。
而目前因为拖欠税费和土地使用费,眼看着它们马上就要被政府收回,他今天去摩尔曼斯克就是去找一个朋友,帮忙和政府那边说说情,重新开采矿山,这才被许南珠碰上。
他摇摇头:“只可惜谢尔盖那个家伙不肯帮我,他们都觉得我是个‘老疯子’……”
彼得洛维奇的声音在许南珠耳边越来越模糊,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桌上散落的地质图纸,心脏猛烈跳动。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图纸上,矿山上的光芒,竟然不是单一的颜色!
金色、银色、红色、蓝色……像各色极光一般缠绕在一起,漂浮在图纸上。
她以为金色就是最顶级的了,没想到还会有七彩的光!
彼得洛维奇察觉她的失神,苦涩又带着点骄傲地问:“你也觉得这里很好对吧?我从来不怀疑自己,我看中的矿,怎么可能是贫矿呢?”
“只要有资金投入开采,我想一定会有惊喜的。”
“只可惜,我可能看不到那一天了。”
许南珠指着图纸:“你说的矿,就是图纸上的这些吗?”
老人点点头:“是的,一共三座。”
“是什么矿?”
“铁矿……”
许南珠深吸一口气,刚才那副无助游客的样子荡然无存,只剩下无比的认真。
“彼德洛维奇先生,我是个商人,我相信你的专业能力,我……”
她脑海里迅速闪过一系列的计划,但在和陆尘舟商量以前,她只能说个大概。
她顿了顿:“我觉得我们可以一起开采这三座矿,我可以出钱,我们开一家公司,我只有一个要求,我要占股……”
她想了想:“我要占股百分之七十,你手上保留百分之三十的干股,如果你同意的话,我立刻安排人着手处理。”
彼德洛维奇愣得张大了嘴,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或者这个翻译器出了问题。
他颤抖的手抓着手机,对着翻译器斟酌半天开口:“你、你可以再说一遍吗?你愿意投钱开采我的矿?”
许南珠点头:“我愿意投钱开采,也愿意帮您解决清所有债务。只有一个要求,我要占股70%。”
老人并没有许南珠预想中那么高兴,他叹了叹气说:“许小姐,我非常感谢您的好心,但是您不知道这三座矿要开采,需要投入多少钱。”
“我这么跟您解释吧,虽然说它们被认定为贫矿不值什么钱,但是我还欠着开采税、土地使用费、罚金和滞纳金……”
“我来付。”许南珠说。
彼德洛维奇像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许小姐,你知道这笔钱有多少吗?”
想到这个,他摇摇头,面露绝望:“换成美金,要一千万,一千万啊!”
许南珠默默计算,一千万美金,差不多七千万元。
她付得起。
“彼德洛维奇先生,”许南珠说:“钱的事您不需要担心,我能想办法搞定。”
“现在只要你点头,我们就可以推进项目。”
彼德洛维奇重新审视许南珠,诧异道:“您这么年轻,就这么……您不需要和家里人,或者和您的团队商量一下?”
许南珠摇头:“不需要,我能做主。”
他又看看她身后一言不发的周亚,考虑了一会,对着翻译app,缓慢地说:
“只要您愿意接手,并重启勘探工作,我愿意答应您提出的所有要求。”
房子里还剩下一个客卧,他给许南珠换了新的床单被套,让她在卧室里将就一晚。
周亚就睡在外面的沙发上。
许南珠给陆尘舟打了一个电话。
“陆尘舟,你能用最快的速度赶来摩尔曼斯克吗?”
“怎么了?”
“我想买矿,已经看好了,就是不知道程序怎么走,而且我也需要你来帮我算算,我们要投入多少钱才能重启开采。”
陆尘舟那边沉默了好一会,才问:“你刚刚说什么?买矿?矿?你说的是矿?”
“你在俄罗斯,买矿???”
许南珠都觉得他那边要崩溃了,赶紧说:“是铁矿,我看好的,肯定能赚钱,你只要让我们能合法控股就行!”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又急忙说:“我安排一下,在我到之前,你不要乱来,听到吗?千万别乱来!”
陆尘舟挂了电话,越想越觉得心里没底。
在国外买铁矿,可不只是有钱就能搞定的。
还要和国外政府的周旋,熟悉他们的政策法规,打点好当地的黑暗势力等等。
另外,这矿是不是富矿,能不能挣到钱,如果是富矿,他们凭什么卖给我们?会不会有陷阱?
如果是贫矿,那就更麻烦了,必定拖欠了政府一大堆的费用,还没开采就得先投入巨额资金!
他赶紧给顾叙打电话。
“顾叙,你知道许南珠在买矿吗?”
顾叙:“……宝石矿还是钻石矿?”
他能想到的就是这两种了。
哪想到陆尘舟说:“都不是,是铁矿。”
“铁矿?”顾叙这次是真看不懂许南珠了,“她买铁矿干什么?”
“没有和我细说,只是叫我快点过去。但是我仔细想了想,这件事情太大了,我一个人不好处理,想问问你有没有时间陪我走一趟。”
他觉得顾叙会同意,因为他们多年的同学关系,再加上这件事对顾叙来说也是一个挑战。
以他的性格,不可能错过。
顾叙果然马上就答应了:“我来安排飞机,你准备一下先到我公司,我还有一些事要问你,然后我们一起去机场。”
顾叙没有给许南珠打电话,他有自己的骄傲。
在许南珠主动告诉他之前,他不会表现出任何关心的!
顾叙不自觉蹙眉,心里有些不快。
两人明明刚通完电话没两天,他还说了要保持联系,结果她在那边做了这么大的一个决定,竟然先告诉了陆尘舟。
想想就有些气闷。
不过这也能理解,陆尘舟是她公司里的人,联系他也是应该的。
但是这已经过去半小时了,她还是没给他打电话……
是因为他们的关系敏感?还是说,他在她心里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
他手里的钢笔“吧嗒”一声掉在桌面上,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了他。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不管怎样,他肯定会帮她的。
他赶紧叫来陈特助,安排下去,然后从公司各个部门抽调了几人,凑齐一个精英团队。
等陆尘舟一到,他们便一起赶往机场。
和陆尘舟并排坐在车子后排,顾叙一直握着手机。
时不时看一眼。
到目前为止,许南珠别说电话了,一条信息也没有。
他闷闷地问:“她有没有发来具体的地址?”
陆尘舟掏出手机:“刚刚发了一条定位。”
顾叙微不可察地叹了叹气:“转发给我。”
又问:“矿的具体情况呢?是在产还是闲置?”
“她没有细说,”陆尘舟摇摇头:“只反复强调,绝对能赚钱。”
说完,两个人又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陆尘舟开口:“我想,你能在关键时候帮我劝住她,我自己劝不了……”
顾叙转头看他:“你不相信她?”
“我信她,可是成本太大。”
顾叙淡淡说了一句:“见了面再说吧。”
许南珠抱着七彩图纸睡了一晚上,做了一晚上的梦。
梦里,她站在一个山脚下,面前有个黑乎乎的洞,正在往外吐金币。
她一个一个捡起来,刚一抬头,不知哪里涌出水来,那水清澈见底,没过她的脚踝。
她定睛一看,水里竟然还有鱼!个个又肥又大。
她忍不住伸手去触碰,一条鱼突然跃起,变成了一条金龙,环绕着七彩霞光,盘旋在她头顶。
这个梦让她心旷神怡,醒来以后神清气爽。
彼得洛维奇就没那么有精神了,顶着两个黑眼圈,头发乱蓬蓬的,看着像一个晚上没睡觉。
一见许南珠出来,他就快步走过来,找她要手机。
许南珠打开翻译app,彼得洛维奇迫不及待地问:“许小姐,您昨晚说的还作数吗?”
许南珠说:“当然,我朋友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等他到了我们会商量具体细节。”
彼得洛维奇根本没心思做饭,他家里也没什么菜,只有番茄黄豆罐头。
于是他出门,找到邻居的一位老太太,让她帮着烤些土豆送来。
不多时,几辆车子停在老人家门口,陆尘舟终于到了。
车子里下来不少人,许南珠惊喜道:“你还带了团队?”
陆尘舟说:“是顾总的。”
果然,下一秒,顾叙从车里钻出来。
许南珠开心地打招呼:“顾叙!你怎么也来了?”
顾叙心里不快,是是是,你没邀请我,我自己来的还不行吗?
他点点头:“陆尘舟找到我,让我务必走这一趟。”
“太好了!”许南珠没感觉到他情绪不对:“你来了我心里就更踏实了。”
他们把餐桌收拾干净,然后让彼得洛维奇把所有的地质勘查图纸、和各种报告拿出来大家一起研究。
顾叙这次还带了俄语翻译,大家交流就顺畅了很多。
经过大家两个小时的开会,陆尘舟给许南珠看了一份最直观的资料。
“目前这三座矿共欠政府六百万美金,包括拖欠的开采税、土地租金、罚金滞纳金以及生态保障金。”
“另外还拖欠地方基础设施欠账三百万美金。”
“这些都不算什么,如果要重启勘探,后面才是烧钱的地方。”
“我说的烧钱,都算保守了,你就算把美金往火盆里丢着玩,也比这个耗得慢。”
许南珠:“……你具体说说。”
陆尘舟指了指桌上写得密密麻麻的纸:“都写在那里了,你自己看吧。”
许南珠也不看,干脆地说道:“一共要多少?”
“前三个月的勘测阶段,准备一千五百万美金,开采和运营要准备1.5个亿,基础设施建设要耗掉至少1.5个亿。”
“也就是说,第一年,你至少要准备3.5亿美金。”
许南珠为难了。
十几个亿,她掏空身家也凑不到呀!
可是看看这七彩霞光,哪怕是陆尘舟他们写的一大堆用来劝退的各种报告,也是七彩的。
这种光芒对她来说,简直是致命的诱惑。
她抬头看看大家,他们齐齐望着桌上的资料,摇头叹息。
“不值得。”
“3.5亿,可以在国内投资多少项目啊。”
许南珠突然开口问:“陆尘舟,晨旭能卖多少钱?”
陆尘舟猛地起身,震惊道:“你在说什么?卖晨旭?你疯了吗?”
许南珠赶紧摆手:“我就是问问,没有一定要卖的意思。”
陆尘舟还没坐下,又听许南珠问:
“……那你觉得雁南飞值多少钱?”
陆尘舟气极反笑:“这矿你就非买不可吗?”
“我知道你看东西一向准,可这是3.5亿美金,投在别的地方,我保证能给你赚回翻倍的利润。”
许南珠:“可是……我只想投这个……”
陆尘舟正要开口继续劝,许南珠慢吞吞地说:“你还记得我们的协议吧?”
他瞬间哑火。
关键时刻,他只能把希望放在一直沉默的顾叙身上。
“顾总,要么你来说两句?”
顾叙抬眼看许南珠:“你已经下定决心了?”
“嗯。”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那就放手做吧。”
陆尘舟彻底无语:“……顾总,你不是答应我劝她的吗?”
他不明白,顾叙一向精明,怎么到这种事上就拎不清了。
“顾总!”陆尘舟不能劝许南珠,但他要想办法唤醒顾叙:“你的东南亚港口项目,预计回报率是28个点吧?”
“你国内新能源的生产线,回报率35,周期两年,对吧?”
“甚至哪怕是买美国国债,那也可以有稳定的5%!”
“她在北极圈折腾个五年十年,挣个15,还不如去买国债呢!”
“这不是冒险,这是资本配置的严重不协调!”
“而且你们考虑到战争了吗?”
他说到这里,不方便继续说下去了,只是看着顾叙,希望他能清醒点。
顾叙说:“我知道你的意思,这笔账谁都会算,但是,”
他重新看向许南珠:“我信她。”
陆尘舟:???收起你的含情脉脉好吗?这都什么时候了?
他最终无力挥手:“行吧,你们一个疯,一个陪,我管不了,但是许总,你不要打晨旭、雁南飞甚至是光耀的主意。”
如果许南珠在这一个项目上判断严重失误,这三家公司至少能帮他们托底。
许南珠点头:“行,我们可以去融资、向银行借款什么的。”
陆尘舟愣了,喃喃地说:“你不是最讨厌债务吗?”
他这下是明白了,无论如何也拦不住她了。
许南珠坐直身子:“那我们现在投票吧。”
她举起右手:“我同意这个项目,陆尘舟,你同意吗?”
陆尘舟无奈地举起手:“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想了想,不能这样憋屈下去,又说:“这件事如果你判断失误,我将可以对我们以后的投资项目拥有绝对的决定权。”
“可以可以!”许南珠心情很好,使劲点头。
许南珠宣布:“全票通过!”
大家也是惊了,这也叫投票?
这比联合国的一票否决权还霸道吧?
人家还允许弃权呢!
彼得洛维奇早就在他们激烈争论之时,逃出了屋子。
他怕啊,好不容易等来了希望,如果这位许小姐辩论失败,他又会重新陷入绝望之中。
许南珠在屋子里绕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彼德洛维奇。
她套上外套,走到门外,听见屋后传来砍柴的声音。
她走过去,彼德洛维奇听见声音,抬头见是许南珠,压抑着内心的不安,张嘴说:
“¥%&¥#@#¥#¥%@……”
许南珠递了个手机过去,他把斧头放到一边,重新说了一遍。
“你们谈完了?请告诉我你们最终决定,如果不能签约,我也能够接受,只用坦诚告诉我就好。”
许南珠便坦诚告诉他了。
“我们已经决定,正式启动这个项目。”
老人听了这话,眼泪唰地一下就涌了出来,他脱下厚厚的手套,握住许南珠的手。
“感谢上帝!感谢你!能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来到我身边,我原本已经放弃了的……”
许南珠笑了笑,又说:
“我的团队初步估计,第一年就要投入超过3.5亿美金,这笔钱我一个人是垫不了的,所以我需要贷款或者融资,您必须把这三座矿的地质资料和文件都交给我的团队,他们才好继续后面的程序。”
彼德洛维奇咽了咽口水,他被这个数字吓到了,赶紧点头说:“没问题,你们需要什么资料,我马上准备出来。”
许南珠说:“另外,我们第一步要做的,是让专业的勘探队进来,做一次详细勘察,证明您的理论是正确的。”
两个人回到屋里,法务人员已经拟好了合同,许南珠和彼德洛维奇签下了名字。
众人开始商量后续细节。
许南珠抬眼,和顾叙的视线碰在一起。
顾叙会意,起身走向厨房。
许南珠跟着走进去,接过他递来的热咖啡,低声说:“顾叙,谢谢你这次能来。”
顾叙靠在料理台边,挑眉问:“是吗?我还以为,你会嫌我多事。”
这句话里带着情绪,许南珠有些诧异:“你怎么会这样想?”
顾叙看着她,他不想藏着掖着,直白地说:“我以为,以我们现在的关系,你会在需要帮助的第一时间想到我。”
“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可是连一条信息都没等来。”
“我甚至是从陆尘舟那得知的消息。”
许南珠这才意识到他情绪低的原因,解释道:“我本来以为陆尘舟能搞定,所以才不想惊动你。”
她换了个语气,无比诚恳道:“如果早知道情况这么复杂,需要调动那么多的资源,我肯定会第一时间找你帮忙。”
顾叙听了这话,所有的不快立刻消失了。
其实他做的这一切都是心甘情愿,他只是要一个解释、一个态度。
不管许南珠怎么说,只要她愿意说,他就愿意信。
顾叙的表情肉眼可见的轻松了。
“资金的事你不需要有压力,”
他的声音恢复了往常的沉稳:“如果你不想通过银行贷款,我可以注资。”
许南珠没有立刻接受他的建议,沉默了一会。
这肯定是一个好办法,但是陆尘舟的态度都那样了,不难想象顾氏集团里,会有多少人持反对意见。
顾叙虽然是执行总裁,但是在公司重大决策上,他也不能一意孤行。
很快,她便想通了:“谢谢,但是这不是一笔小钱,对别人来说,也更加算不上一笔好的投资。”
“你公司里的人肯定会反对,我不想让你陷入两难。”
“你也别担心,我会另外再想办法的。”
许南珠说完,就打算回到客厅去,和陆尘舟再商量一下。
顾叙抓住她的手,问:“你还差多少?”
许南珠退回来,小声说:“大概还差3个。”
顾叙微微颔首,说:“这笔钱我个人借给你。”
“3个亿啊,不是3万诶!”
许南珠掏尽了身家,只能凑到
“我知道,”顾叙笑了,“但是我目前只能拿出5000万美金,剩下部分,等详勘报告出来以后,我再补齐。”
许南珠问:“你愿意借给我?为什么?这可不是小数目啊。”
顾叙低头,说:“我已经说了无数次,我信你。”
“你信我……”许南珠点头:“对,你信我!你和顾彦都是无条件信我的!”
她说:“顾叙,我老实跟你说,这个项目不止赚钱,还能为我们带来不可估量的巨大的利益!我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但是这一定是我们想不到的。”
“但是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这几座铁矿到底有什么意义……”
许南珠激动起来,声音快要压不住了。
“顾叙,我做了一个梦,非常真实的一个梦,梦见许多的水涌出来,淹没了我的小腿……”
她把昨晚的梦讲了出来。
顾叙不停点头,拍着她的手说:“我知道,我知道,你先别激动。”
“梦见水的确是好事,很多地方都有遇水则发的说法,至于金龙,更加是祥瑞了。”
他说:“看来这个项目是真的很不错。”
顾叙也是绝了,不管许南珠说什么,他都会给足了情绪价值。
“你也变得神神叨叨了。”许南珠憋着笑,“既然如此,那钱就算你入股了。”
许南珠说完,转身往外走去,才发现他一直握着自己的手。
她抬起胳膊,挑挑眉:“顾总,可以放手了。”
顾叙轻笑出声,松开手,耸耸肩。
陆尘舟见她终于出来,问:“你们商量什么了?”
“资金解决了,你们把公司注册好后,我会立刻注资进来。”
这个会一直开到下午。
几辆越野车拉着陌生人进了彼德洛维奇家,待了整整一天都没出来,这件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小镇。
大家很快聚集到镇上唯一一个可以喝酒的社区中心里。
“你们知不知道?那群华国人找亚历山大是为了什么?”
人群中一人回答:“玛莎大婶应该知道!她早上去亚历山大家里做早餐了!”
“她有说什么吗?”
“好像是说,那群华国人要买下后面的矿!”
社区中心里突然像炸开了锅。
“有人买下矿,我们这里也会变得热闹起来了!”
“华国人可真厉害,总有我们一些想不到的主意。”
“对我们小镇有好处吧?”
“至少彼德洛维奇终于能吃饱饭了,不用再在我这里赊账了。”
“凭什么让华国人来开发?钱都让他们赚走了!”
“他们只是来掠夺我们的资源!就像九十年代那些人一样!把地下的东西挖空,给我们留下更大的坑和更加废弃的镇子。”
议论声越来越大,突然,一个大胡子猛地拍案而起:
“吵什么吵!直接去问个明白!”
“对!当面问清楚!”
人们瞬间被煽动起来,有人背着猎枪,有人拿着镰刀,还有人手里抓着斧头……
一股脑杀到彼德洛维奇的屋前。
这架势看着实在是吓人。
周亚立刻上前,挡在许南珠和顾叙的面前。
许南珠低声问顾叙:“你没带保镖吗?”
“走得急,疏忽了。”
彼德洛维奇从后面挤出来,说:“大家别急,我来和他们沟通。”
他大声用俄语解释,身后的翻译小声为他们转述。
镇上居民明显分为两派,一部分只想了解这个买卖矿山的事到底谈得怎样,会对镇子有什么影响。
但另外一部分人则对外来人员充满敌意。
很快,激进派的声音压过了一切。
“我们绝不允许外国人来投资!来赚我们的卢布!”
“他们一旦开工,就会用光我们的地下水!”
“还有!爆炸声也会吓跑所有的猎物!粉尘也会覆盖整个镇子!”
“还有房子!他们会出高价租下镇上的房子,房东就不会租给我们了!我们会流离失所的!”
“对!他们会毁掉我们镇子的!”
彼德洛维奇据理力争,可见效甚微。
许南珠想站出去说几句,被顾叙拉住:“情况不明,你最好先不要出面。”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一辆越野车咆哮着冲来,一个漂亮的甩尾停在人群后面。
车门被一只穿着大头靴的脚踹开,一个皮夹克壮汉,带着几个弟兄跳下了车。
许南珠认出他来,她前一天还见过的,好像叫谢尔盖。
谢尔盖坐在引擎盖上,手里的铁棍“哐哐”地敲着车前盖。
这声音终于成功让喧闹的人群安静下来,纷纷扭头。
看清来人,大家自觉地分开两边,给谢尔盖留出一条路。
谢尔盖这才慢悠悠开口,哪怕许南珠听不懂俄语,也能听出他语气里满满的嘲讽。
“我说你们,装什么装?!往上数两代,谁家不是矿工出身?”
他吊儿郎当走到叫得最凶的那人面前,用铁棍点了点他背后的猎枪:“吓跑你的猎物?你靠打猎发财了?”
又拿棍子戳戳另一人的胸口:“赚你的卢布?你口袋那几个子儿,自己心里没数?”
“没房子就建!镇子脏了就打扫!”他环视一圈,嘲笑道:“醒醒吧!还毁了你们的镇子,我告诉你们,没他们接手,这镇子只会永远烂下去!”
“年轻的人全跑光,姑娘都外嫁!最后只剩下老弱病残,屋子塌了没人修,车子坏了没人管!”
“到那时,这镇子就连一个名字都不会留下,直接从地图上消失!”
这一番话说完,没一人敢反驳。
“哎哟!”彼德洛维奇像看见了救兵一样:“谢尔盖,你怎么才来啊?!”
他激动地指着许南珠:“我跟你说,这位女士愿意投资重启铁矿,我的梦想就要实现了!”
谢尔盖将视线落在许南珠身上,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这时,顾叙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机递给许南珠,屏幕上是备忘录的界面,清晰地罗列着几条条款。
许南珠瞬间会意。
她仔细读了顾叙写下的内容,牢记于心,站了出去:“大家不要担心,我们来到这里,不是掠夺,不是毁坏,而是合作,是共同建设。”
她环视众人,一字一句地说:“我在此承诺,矿山所有的岗位,将优先向小镇居民开放,并且提供全套技能培训,保证大家都能上岗。”
“我们修建的所有基础设施,包括道路和电网和供水系统,将完全与居民共享。”
“我们还会设立一个专项的小镇发展基金,所有盈利按比例投入,用于支持学校的运营、医院的设备更新,和所有公共设施的维护。”
居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短暂沉默了一下。
刚才还手拿武器的人,也不知不觉地松了力道。
“所有岗位,真的都优先给我们?”一个穿着旧工装的男人嘀咕道:“我曾经在矿上工作,早就失业了。”
旁边年轻人眼睛一亮,追问他:“他们真的会培训吗?那我也可以有工作了?不用整天在农场里干些喂鸡喂猪的活了?”
“电网……”几个主妇模样的人交谈起来:“这么说,以后不会再动不动就停电了?”
在这些人心中,真正让他们不安的,是年轻人的离开,和镇子的衰败。
而许南珠说的这几条,都精准地狙中靶心。
说话声越来越大,终于有人咆哮着问:“女士!你的这些承诺,真的能做到吗?!”
许南珠迎上所有人的目光,郑重颔首:“大家放心,这些都会白纸黑字写进合同里。”
其实这些条款看着很慷慨,却都是开发矿山必不可少的投入。
要把矿石运出去,建公路、拉电网是必要的,镇子就在公路边上,肯定会顺带覆盖。
基金会也属于必要投入,所谓天时地利人和,这就为的是“人和”。
但是这些东西,居民们不知道,他们的恐惧来源于未知,现在把话说开了,人群也就渐渐散去了。
许南珠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向顾叙:“多亏了你,这些门道,我完全不懂。”
顾叙笑笑安慰她:“你懂的已经够多了。”
他想了想,又说:“我项目团队留给你。这个案子从一开始就是他们跟进,你也不要再去找人了,那样反而麻烦。”
“这怎么好意思?”许南珠眨眨眼,装成羞涩的样子:“我这不就是连吃带拿吗?又让你出钱,又让你出人的。”
顾叙眼中含笑,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没关系,我的人和我的钱一样,都很乐意为许总效劳。”
“只盼着许总生意做大以后,别把我忘了就行。”
进了房间,才发现赵敏华他们不在。
许南珠拦住一个服务员询问,原来他们两人正在冰天雪地里泡露天温泉。
许南珠找到温泉池,见二老惬意的很,她心里也跟着舒坦起来。
毕竟说好带父母来旅游,结果她还跑去忙工作了,怎么都说不过去。
还好酒店里的娱乐活动也不少。
赵敏华泡得满脸通红,高兴地朝她招手:“珠珠快下来!这冰雪两重天的感觉真是太舒服了!”
许志远问了一句:“女儿你说要去办事,顺利吗?”
“对啊,”赵敏华也好奇:“你怎么在这里还有业务呢?”
许南珠挺高兴的:“以前是没有业务的,但是以后就有啦!”
“什么?”赵敏华和许志远这才惊了:“我女儿这么厉害?做生意都做到这地方来了!”
许南珠笑着说:“也是机缘巧合了。”
顾叙晚上来找许南珠,请赵敏华和许志远吃了晚餐。
吃着吃着,他便忍不住笑了。
“南珠,还记得前天我问你什么时间方便,我想拜访一下伯父伯母吗?”
许南珠点头:“记得呀,我还反问你要不要来北极圈。”
他们相视而笑,如今拜访也拜访了,北极圈他也来了。
真有种一语成谶的感觉。
吃完这餐饭,第二天顾叙就要回国了,许南珠则留下来,和父母过了年再回去。
陆尘舟在小镇上租了一栋楼,以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这里就是他们团队的根据地了。
赵敏华和许志远过去看过,都很喜欢这栋小房子。
里面的装修是原汁原味的异国风情。
赵敏华便想着退了酒店的房子搬过来住,这里有厨房,还可以自己做饭吃。
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他们三人收拾好了东西,彼德洛维奇开车过来,把他们拉到了小镇上。
许南珠还真挺喜欢这里的,别的不说,有时候只需要坐在阳台上,就能看见极光。
镇上的店少,居民们都自给自足。
许志远在这里买不到菜,打听了一圈,空手而归。
结果还没到半小时,就有不少人纷纷拿着自家的蔬菜、肉、水果上门,说是欢迎他们一家搬到小镇上。
这里偏僻,本来就没多少人,更别说是外国人了。
赵敏华做饭手艺不错,她也经常包些包子、饺子,送给镇上的邻居们吃。
这一来二去的,虽说语言不通,他们竟然和镇上居民相处得极为融洽。
于是每天家里的情况就变成——
一大早许志远就被人拉去冰钓。
接着几个主妇上门,和赵敏华一起比划着聊天、做饭……
全家就许南珠一人格格不入。
除夕那天更是热闹,早早就有邻居来,带着他们烤好的面包饼干之类的,帮着赵敏华处理食材。
还有帮着贴对联、福字的。
许南珠和周亚也特意进城采购了调料品什么的。
赵敏华也不嫌麻烦了,准备了十五个菜加上两个汤。
势必要将自己毕生所学,在今天展示一番。
还迎合当地人的口味,做了番茄炒鸡蛋、鱼香肉丝、糖醋排骨等等的酸甜口味的菜。
虽说远在北极圈,但是在这个屋子里,完全是华国过年的气氛。
大家吃着年夜饭,看着春晚,一直玩到了后半夜。
许南珠笑着问赵敏华:“妈,你看你,避开我爸那些旧亲戚,还是要张罗一大桌子的饭菜。”
赵敏华哼着歌呢,听见这话说:“这能一样吗?你爸那些亲戚,只知道张嘴吃饭,还吐槽我做的难吃,你再看看这些邻居们!”
“我就只用动个锅铲,连碗都帮着我收得干干净净的。”
她呸了一声:“我这辈子都会再不给你爸那些亲戚做饭了!”
许南珠又问许志远:“爸,你说是在家里过年好玩,还是在这边过年好玩?”
许志远瞥了赵敏华一眼,笑了笑,嘴硬道:“各有各的好。”
其实心里跟明镜似的,都已经在琢磨着夏天还要来一趟了。
过完了春节,许南珠他们便回国了。
她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盘点身家,该卖的卖了,就这样七七八八凑到了两个亿。
俄罗斯那边的公司也建好了,顾叙借的五千万也到账了,许南珠便把钱交给陆尘舟处理。
她想:这些钱应该能支撑一段时间了。
陆尘舟又动身去了洛沃泽罗,这次带上了顶尖的勘探团队。
他把罚金交完,然后就可以合法地打下第一个洞了。
至于这个洞打在哪里,自然而然由许南珠决定。
她眯眼在图纸上看了一会,最后指向光最浓郁的地方。
“试试这里。”
团队里的人不理解:“许总,既然您聘请了我们,在我们的岩层分析出来之前,我建议还是先不要轻举妄动。”
许南珠也不急,说:“好,我跟你们打个赌,你们的分析结果会和我的判断吻合。”
众人笑笑,以为许南珠开玩笑呢,没当一回事。
等完整的报告出来以后,大家才愣了。
他们选了几个地点,其中就有许南珠指的那一处。
大家没有别的想法,纷纷同意第一个洞就打在老板指定的位置。
钻机缓缓下落,100米、200米、300米……
一直都没有好消息传来,大家紧张得不敢大喘气。
直到500米深度,终于取出了岩芯让整个营地都震撼了。
那是深黑色的、质地异常纯净的岩芯!
经过专业人员的初步估算,储量远远超过之前估算的水平。
最后,团队首席地质学家宣布:“这可以说是世界级规模的铁矿!”
营地里欢声一片,彼得洛维奇老泪纵横,他扑到电脑屏幕前,对正在视频连线的许南珠,用俄语反复念叨:“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的理论不会有错!”
消息传回小镇,欢呼声更是响彻云端。
这一天变成了洛沃泽罗最有意义的一天。
后来许南珠的名字甚至还被写进了当地的教科书,每个刚刚迈进校门的小朋友,入学第一课都是她和洛沃泽罗德故事。
许南珠没想到,在勘探报告出来的第二天,她便接到了京城的一个保密电话。
电话那头自称是一位司长,他没有任何寒暄,言简意赅地直入正题:
“许南珠同志,我们已经得知你们在摩尔曼斯克的发现,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
“国家需要你们这个项目,而且要以最快的速度把它做起来。”
他当即宣布了几条措施,大致是:
国家开发银行将组成银行团队,在二十四小时内和他们对接,银行会提供专项贷款,利率低,额度上不封顶,以确保他们的资金不会出现问题。
国家驻俄的商务参赞,也会成为他们项目的编外副总,专门帮助他们协调政治上的矛盾。
另外,铁建集团已经组成擅长极地施工的队伍,整装待发,就等许南珠一声令下。
以后的铁路、电力设施都由他们承建。
这三条又具体又细节的措施,让许南珠有些不知所措了。
她还没消化完呢,又收到顾叙发来的一条紧急新闻。
原本在澳洲进行的铁矿石进口谈判,华国代表团已单方面离场,宣告谈判破裂。
虽然新闻稿没有明说,但按照惯例,字越少事越大,这种在能源上的强硬态度前所未有。
许南珠瞬间全明白了。
她手里的矿,原来不是单纯为她带来财富,它突然变成了一张牌。
一张在国际资源博弈中,悄悄出现的王牌。
正因华国对澳洲铁矿的依赖,这几年澳洲年年抬高价格,这一年更是肆无忌惮地加征关税。
华国代表团已经经过了几轮唇枪舌剑的谈判,而在这个微妙的关口,一座由华国人掌控的矿世界级铁矿横空出世,这谈判也就没了必要。
谈判桌上的筹码改变了,华国也因此赢得了前所未有的主动权,谁还会理会澳洲那流氓一样的条件?
国家队强势下场,顾叙剩下的钱不用筹了,许南珠还缺的钱也不用愁了。
面包有了,牛奶也有了。
国内新闻铺天盖地地报道起来。
先是全民热血沸腾,为国家强势出手欢呼。
紧接着一条内部消息传遍全网,原来是有位华国大佬在俄罗斯控股了一座巨型铁矿!
大家又开始到处打听,想深扒这位大佬的身份。
猜来猜去,把国内的知名大企业猜了个遍,都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
有人说:【大家别猜了,真正厉害的大佬,是十分隐秘的,网上根本找不到信息。】
【就是,这样大的项目,这样大的格局,那就不能叫商人了,那是爱国企业家!】
【你们谁见到爱国企业家天天在网上唱高调的?】
就在网友们各种猜测满天飞时,顾叙的父亲看着报纸若有所思。
他想起顾叙年前带着几个人去了一趟俄罗斯,那几人回来后就没来上班了。
当时没多想,如今看来,他这儿子肯定也出手了。
他得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测。
于是周末趁顾叙回来吃饭,他便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
“许小姐的矿山,开始开采了吗?”
顾彦当场愣在原地:“什么矿山?珠珠买矿了?”
这种事顾叙也知道瞒不住,点头说:“应该是开采了。”
顾父心头一震,果真如此!
他急忙追问:“你投钱了吗?”
顾叙摇头。
顾父顿时觉得错过了几个亿,他恨铁不成钢地说:“你陪许小姐去了一趟俄罗斯,又留了人给她,竟然不想着入股?!”
顾叙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当时那个情况,报告上写的贫矿,还欠了几千万美金,我说让集团入股,你会同意吗?”
顾父哑口无言,半晌才苦笑着摇头:“这钱,合该许小姐挣。”
沈辞安心里莫名的焦虑,面上笑着说:“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铁矿的事我听说了,没想到竟是珠珠的手笔。”
她想了想,忧心忡忡地望向顾叙:“阿叙啊,你得再努力一些才行啊!不然你都要配不上珠珠了。”
顾彦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顾叙顺势转移话题:“你和乔小姐最近相处得怎样了?”
一提到这个,顾彦嘴角忍不住上扬:“她回家过年还没回来呢,现在只能每天打视频电话。”
乔清渠说了,等过完年就到雁南飞上班,积累一些管理经验,顾彦对此很是期待。
顾叙觉得奇怪:“你们每天都视频通话?”
“是啊,”顾彦说:“每天晚上都打。”
说着,顾彦的手机响了,他低头含笑在手机上点啊点。
“除了视频电话,还要发信息,一天要发几十条呢!”
顾叙若有所思。
他和许南珠的联系会不会太少了?
但他们两人都忙,特别是许南珠,除了工作,还要学习,最近听说又学起了俄语。
看来沈辞安说的没错,他也要更加努力才行。
几个人怀着不一样的心思,吃完了饭。
当晚,沈辞安辗转难眠,忍不住推醒身旁的丈夫,问道:“你说,珠珠这么优秀,可我心里不安是为什么?”
顾父一针见血:“你不就担心看中的儿媳妇跑了吗?”
沈辞安长叹:“这两个孩子啊,没一个叫我省心的。”
“阿彦以前看着也不像是个对感情认真的人,结果一下子认定了乔家千金。”
“那样的门第,阿彦能应付得了吗?”
“阿叙也是,要么老树不开花,一开就看上了珠珠这么优秀的女孩,万一阿叙没那本事追上珠珠,我怎么办?我可舍不得珠珠。”
顾父翻了个身:“我看你就是他们说的凡尔赛,你出去外面说去,你看看人家骂不骂你。”
沈辞安再一次叹气:“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焦虑呢?”
“你以为我不想去外面说呀?那不是还没结婚,我怕说多了不吉利嘛,憋得我难受。”
顾父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还是别想那么多了。”
顾叙也是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他随便找了个借口:
“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想问问你这两天怎样。”
他知道许南珠要的是时间,他也不想给她太大的压力。
“我挺好的,”许南珠按了按脸上的面膜:“我以为你想问我关于铁矿的事呢。”
“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了,在你身上发生什么奇迹都不奇怪。”顾叙对此早就习以为常。
许南珠又说:“现在有国家队下场,公司的资金不是问题了,顾叙,还是谢谢你,你的五千万,就当入股了吧。”
“不用,”顾叙斩钉截铁地说:“说真的,我现在不想和你做同事了。”
他还想说,两个人的关系,他想更加纯粹一些。
许南珠没有说什么,她了解顾叙,他的决定都是他仔细想过的。
“对了,”许南珠想到了什么:“我过几天要去一趟霁南市。”
“哪个国家?”顾叙一时没反应过来。
“是霁南市,不出国。我要去那边找些东西。”
顾叙脱口而出:“需要我陪你一起吗?”
许南珠噗嗤一声笑出来:“顾总您哪有时间啊?您分分钟几百万入账,我可不忍心。”
他笑了笑:“哪有这么夸张。”
许南珠还是拒绝了:“有周亚一起,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你放心啦。”
去霁南还是和姜沐瑶说好的,姜沐瑶打过好几个电话,问许南珠的安排。
许南珠因为要忙铁矿的事,其他事都延后了。
姜沐瑶越来越急,许南珠不是听不出来。
她这边铁矿的事刚告一段落,就立刻把芗水村的行程提上日程了。
再不去,她真怕姜沐瑶一个人就拎着包跑去了。
芗水村那个地方,在山坳里,偏僻得很,就连网上都难查到什么信息。
姜沐瑶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哪怕是带着周亚,许南珠仍然觉得不放心。
她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搞不到热兵器,冷兵器不能少。
周亚的装备全部都带上,许南珠又给她和姜沐瑶准备了各种防狼器具。
什么喷雾、小型电击棒什么的。
等到正式启程,已经是春深时节了。
许南珠一行三人,经过长途跋涉,终于踏进了霁南的地界。
说是“市”,却因为发展得不好,就连海城底下的一个县都比不上,街道陈旧,人烟稀疏。
许南珠来之前,就在网上找了一个在霁南做事的芗水村人,叫赵小龙。
他高中毕业以后就没再读书,现在在霁南一家羊肉馆子打工。
许南珠见他第一眼,就眯眼看过,他头顶没有黑光,应该不会有危险。
再仔细看他的脸,面相敦厚,眼神朴实。
赵小龙见了他们三人,先是一愣,然后不好意思挠挠头:“你们是网红吗?还是明星?”
“我还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真人咧!”
许南珠礼貌笑笑,问道:“附近有租车的地方吗?我们租个车子去芗水村会不会方便一些?”
赵小龙摆摆手:“不行的咧!去村里全是盘山道,险得很!”
“那要怎么过去呢?”
赵小龙说:“有小巴车!我们都坐小巴车,安全!”
许南珠和姜沐瑶商量了一下,他们对这里的路不熟悉,自己开车的确挺危险的。
于是便让赵小龙带着去车站了。
搭车的地方,连个像样的车站都没有。
他们在一家宾馆门口上了车。
车子摇摇晃晃驶出小城,往偏僻的地方开去。
姜沐瑶见越来越偏,便扭头问后面的赵小龙:“你们村子安全吗?”
赵小龙嗓门洪亮,毫不遮掩:“咋个不安全嘛?我们村子的人都老实得很!”
这一嗓子嚎出来,全车的人都回头看,姜沐瑶赶紧点头:“安全就好,我就是随口问问。”
幸好他们没有自己开车,弯道一圈接着一圈,一边贴着山,另一边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遇到会车,司机就得紧贴着山边,等着对面的车子慢慢驶过。
许南珠突然明白,为什么是小巴车了。
但凡大一点的车子都很难开进山里。
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夕阳斜斜地挂在山麓中,将整个村落染得暖黄。
芗水村就和许南珠在电视里看见过的那些贫困村差不多,家家都是砖砌成的房子。
赵小龙带着他们先去村委会找了村长,说明他们的来意。
听说他们是来收旧货的,村长奇怪地看着他们:“你们来得晚咯!上次有人来收了一批了,大家有啥要卖的都卖掉了咧!”
许南珠不急不缓:“村长,那我们可以自己逛逛吗?如果没有合适的,我们就去隔壁村看看。”
村长也爽快,点头说:“那行,你们就当来耍的吧,晚上就住在学校里吧。”
“我们这个村子,没有什么外人来,条件差,别介意。”
赵小龙又领路,往学校走去。
姜沐瑶见这村子这么小,还有学校,也挺奇怪:“你们这里的学生多吗?竟然有学校。”
赵小龙介绍道:“我们村子里只有五六个学生,但是旁边村子的学生都来这里上课。”
“学校是几个村子凑钱建的,里面的老师还是城里来支教的咧!”
一听说这里有城里来的支教老师,许南珠和姜沐瑶对视一眼,心里齐齐松了一口气。
至少说明这里不是完全封闭的山村。
学校在村子后面,依着山。
只有两排瓦房,一排是教室,另一排有炊烟飘过,应该就是宿舍了。
正走到门口,一个年轻女孩出来倒水,一眼就看见他们。
“你们是?”她疑惑地问。
许南珠笑着说:“我们是外面来这玩的,村长让我们借住在学校里。”
那女孩立刻笑了:“我叫张楠艺,是这里的支教老师。”
她回屋子把水盆放好,然后拿了一串钥匙:“这一排宿舍,只有我和两个支教老师住,还空了一个房间,你们住吧。”
床倒是不少,数了数,上铺加下铺,一共有八张床。
张楠艺有些不好意思:“条件是差了一些,我有两套床单被套什么的,都洗干净了,一会给你们拿来。”
“不用麻烦了,”许南珠指了指行李:“我们带了睡袋。”
她连帐篷都准备好了,眼下看来是不需要了。
张楠艺看着三人的穿着,虽然不张扬,但是质地精良,不由得怀念起了自己的过去。
“我做了一些饭菜,你们过来一起吃吧。”
许南珠从包里翻出几个自热火锅:“我们带了这些,正好加个菜!”
刚摆上碗筷,另外两个支教老师就回来了。
这两位都是男生,一位叫李顺,一位叫莫文亮,回来时裤脚上还沾着泥点子。
张楠艺两边介绍了一下,问他们:“你们不是去帮着小娟插秧吗?怎么这么晚?”
莫文亮说:“回来的路上,李顺绊了一跤,我们一检查,是桥头的石板松动了,就找乡亲借了锤子修了修。”
李顺点点头:“不固定好,晚上天黑有人路过被绊倒就不好了。”
都是年轻人,大家很快就熟络起来。
李顺盯着冒泡的自热火锅,眼睛发亮:“你们来的太好了!我都快忘了火锅的味道了!”
张楠艺做了三个家常菜,加上三个自热火锅,晚上天气凉,吃完以后整个人都暖和了。
许南珠好奇,问他们:“你们一般要支教几年?”
“原本是三年,”张楠艺说:“但是我和莫文亮已经来了五年了,李顺第七年了。”
“没想过回去吗?”
“想啊,怎么不想?”张楠艺笑笑:“就是舍不得这里。”
这学校虽小,但从小学到初中的课程都有,那些孩子都是他们从小看到大的,说实话,要是回去还真有些不忍心。
李顺很快就要结婚了,对象是村里的一个姑娘。
张楠艺和莫文亮也是男女朋友关系,他们不知不觉已经在这里扎下根来。
许南珠听着他们说话,扭头打了一下这个房间。
和他们住的宿舍不一样,这里更加像个家。
虽然朴素,却打理得温馨整洁。
书桌、衣柜、洗脸盆架、镜子、相框……一应俱全。
等等,相框?
许南珠起身走过去,相框里面的画已经被换成了张楠艺和莫文亮的合照。
她眯眼看了看,整个相框一点光都没有。
许南珠回头,冷不丁地问:“张老师,这个相框以前是不是有一张明星画像?”
张楠艺惊讶地反问:“不是呀,这以前是一张年画娃娃。”
许南珠和姜沐瑶对视一眼:“年画娃娃还在吗?”
“应该还在。我取下来以后拿来包书了,我去找找。”
姜沐瑶也放下筷子,快步走到她旁边。
看清了画框,她急忙扯了扯许南珠:“是这个?”
许南珠低声说:“不确定,先问问看。”
很快,张楠艺从一堆书里找到了一本三年级语文书。
她将书递给许南珠:“就是这个了。”
许南珠小心翼翼拆开书皮,翻过来一看,背面的确粘着一张泛黄的纸。
她眯眼看了看,纸泛绿光。
“我撕了一下没撕下来,就没管了。”张楠艺解释道。
许南珠说:“张老师,我们想买下这张纸。”
张楠艺笑着说:“喜欢就拿去,反正我也是拿来包书的。”
姜沐瑶将许南珠拉到一旁:“南珠,我觉得还是留点钱比较好,你认为呢?”
“你觉得留多少合适?”
“我也不知道……”
张楠艺坚持推辞:“真的不用给钱,它或许对你们来说有用,但对我而言,就是一张旧纸。”
“张老师,”许南珠打断她:“既然你坚持不收钱,那么学校需要什么吗?”
提到学校,张楠艺沉默了一会,她看了看两位同事,咬咬牙说:“能……给学校的孩子们捐一些书吗?”
“我们有一些课外图书,只是都被翻烂了,书页掉了粘,粘了掉,许多字也模糊得都要看不清了。”
见张楠艺终于提了要求,许南珠反而觉得轻松。
“好的,张老师,您留个地址和联系方式,我回去就安排。”
回到房间,周亚已经把睡袋整理好了。
姜沐瑶把自己的睡袋抱到许南珠的床上:“我还是和你一起睡,心里踏实。”
许南珠拿毛巾沾了些水,擦了擦脸和脖子,默许了她的做法。
姜沐瑶往睡袋里一钻,压低声音说:“我们这次也太顺利了吧!一来就找到一张!”
许南珠说:“希望明天也顺利。”
毕竟她最多只能忍受三天不洗澡。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公鸡打鸣的声音就将他们吵醒了。
周亚早就起来,这时候在门外做俯卧撑。
许南珠收拾了睡袋,然后拿着牙刷杯子到水井边刷牙。
姜沐瑶心里没底,问:“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许南珠擦去脸上的水珠:“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一家一家问。”
“好办法,”许南珠点头:“既然知道了东西在画框后面,那我们就专攻这个方向。”
村子人不多,也就三十来户人家,问得快的话,一上午就能摸排了。
张楠艺抱着书本匆匆走过:“早啊,锅里煮了白粥,你们自便,我先带学生早读去了。”
许南珠不喜欢吃白粥,用热水就着面包解决连早餐。
周亚和姜沐瑶一人喝了一碗,把碗筷洗好,三人就往村子里去。
正是春耕时节,不少村民已经往地里去了。
姜沐瑶见到人就问:“大娘,您家里有旧相框吗?我们想收相框。”
“大叔,您家有没有旧相框?我出五十块收!”
又走到村头,跟正在嗑瓜子的大妈们打招呼。
很快,整个村子都知道了,城里来了三个人,专门收相框。
就这样到了中午,相框收了八个,但是都没有洒金笺。
下午,他们只好挨家挨户问,从村头问到了村尾。
好在村民们也热情淳朴,一听他们说要找相框,纷纷拿出来让他们看。
一天下来,连洒金笺的一角都没看见。
没有办法,一行人只能在宿舍里又凑合了一晚。
“难道就这样算了?”姜沐瑶瘫在床上,满脸不甘:“我们运气一向很好的,就差一张了,难道就集不齐了?”
许南珠冷静下来:“如果还在相框后面,今天这样排查也该查出来了。”
“就怕和张老师那样,已经把纸拆出来当成废纸,那就不好找了。”
她突然想到什么,反问姜沐瑶:“沐瑶,你想想,为什么有人会把一张完整得扇面撕成三份?还特意塞在相框后面?”
“对呀!”姜沐瑶从床上爬起来:“这相框并不需要额外垫一张纸啊,更别说是一张不完整的纸了!这说不通。”
许南珠当机立断:“我们去找找第一个卖出相框的人,看他知道一些什么。”
她将相框的照片发给了赵小龙。
赵小龙还在村子里,立刻回了信息:
【这相框我叔家也有一个!我去问问!】
没多久,他就回了信息。
【我问了,我叔的相框去年就卖掉了。】
许南珠一喜,原来她年前买的相框是赵小龙的叔叔的!
她立刻在手机上打字:
【明天方便拜访一下你叔叔吗?我想打听一点事。】
赵小龙应该去问了,过了一会回复:
【行,我叔中午在家。】
第二天,许南珠和姜沐瑶睡到了自然醒,慢悠悠吃了个早午餐,往村子里走去。
刚和赵小龙碰面,就见不少村民扛着锄头收工回来。
赵小龙和其中一人打了个招呼:“叔!正等着你呢!”
一位皮肤黝黑的庄稼汉冲他们笑了笑,打开旁边的屋子门,招呼他们进来。
得知许南珠想要打听相框的事,他回忆道:“这相框的确有三个,当初我父亲兄弟三人,进山里找吃的,救回一个戴着眼镜的城里人。”
“这相框就是那个城里人留下来的。”
“他让他们保留好相框,我爸去世以后,我找人来看过,都说不值钱,所以一直就留到了去年,有人来收旧货,我五十块钱卖掉了。”
许南珠又问:“那另外两个相框在哪?”
他的叔叔回答:“我二伯家的相框,好像很早就被他送人了。”
许南珠问:“还有一个呢?”
赵小龙想了想,说:“我大伯家的相框,好像也没了。”
他摆摆手:“我们当初也把这相框当个值钱的物什,结果不管谁看,都说只是个普通木头,慢慢就不把当回事了。”
“我的还算留的久了,他们的早就不知道丢哪里去了。”
姜沐瑶顿时觉得心里凉了半截,这相框明显已经不在村子里了,人海茫茫到哪里找去?
许南珠不死心,直觉告诉她,相框和洒金笺一定是分开了。
他们一直在寻找相框,自然是一无所获。
如果是别人,可能希望甚微,但是她的眼睛就是挂,只要那洒金笺没有被烧掉,只要它还在村子里,她一定能看见。
想到这里,她又问:“我可以去你大伯家里看看吗?”
这话一出,她自己都觉得太唐突。
没想到赵小龙的叔叔反而爽快说道:“没问题,我大伯去世得早,他孩子都去城里了,家里现在正空着呢。”
他起身,去斗柜那翻了翻,拿出一串钥匙。
“走,这就带你们过去!”
几个人又起身,往村子深处走去。
他们来到一家石头砌的房子前,门口杂草疯长,几乎有半人高。
木门早就腐了,许南珠感觉哪怕没有钥匙,只用轻轻一推,门就会倒下。
“吱呀”一声推开门,蜘蛛网夹着灰尘一起簌簌掉落。
正对着大门的墙上挂着一张黑白遗像,遗像下方有一张桌子。
姜沐瑶低声说:“要是在遗像后面,那可就不好办了。”
许南珠没有说话,她眯着眼看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
她问:“介意我翻找一下吗?如果找到的话,我愿意出钱买下来。”
赵小龙的叔叔立刻说:“行啊!我来帮你们一起找!”
许南珠便开始在屋子里翻箱倒柜。
桌子上,没有;
抽屉里,没有;
墙壁上,没有……
最终,她的视线落在房间里那个破旧的木架床上。
床上有张床垫,许南珠轻轻抬手,周亚立刻上前来,帮她将床垫举起。
就在床垫被抬起来的瞬间,许南珠就感觉到有微弱的绿光,从木板上垫着的报纸里透出。
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拨开报纸,找到了绿光的来源。
她轻轻抽出一张泛黄的纸,不敢用力。
“沐瑶,”她稳住情绪,扬声叫道:“找到了。”
姜沐瑶正在灶台旁翻引火用的废纸,闻声赶紧丢下手中的东西,跌跌撞撞往许南珠那跑。
一进门,就看见了许南珠手里的历经沧桑的洒金笺。
她小心接过来捧着:“天哪!居然真的找到了!”
赵小龙的叔叔凑过来瞅一眼,满脸不解:“你们费这么大劲,就是为了找这张破纸?这能值啥钱?”
“大叔,”姜沐瑶反应极快:“这单张不值钱,主要这是我朋友祖上的东西,我受他所托,让这纸物归原主,凑个完整。”
她这样说,大叔心里舒服一些了。
如果让他知道自己卖掉了真宝贝,恐怕他往后几年都睡不好觉了。
“您开个价吧。”姜沐瑶顺势说。
这张纸虽然被当成废纸,但是毕竟是他们大张旗鼓,从人家家里翻出来,不给钱肯定说不过去。
这大叔也为难,这毕竟也不是他们自己家。
他是能做一张废纸的主,但传出去,亲戚们怎么想就不好说了。
“要不……”大叔纠结了好一会儿,才伸出一根手指头:“要不你们给个一百块?这样我好跟他们家人交代。”
说完,便忐忑地看着许南珠。
“一百啊,”许南珠顿了顿,看了一眼姜沐瑶:“行,就一百吧。”
她拿出一百五十块钱,说:“这一百是纸的钱,五十是给您带路帮忙的辛苦费。”
“另外,”许南珠想了想,继续说:“我们回去后,会试着找找当年那位城里人,把这件事告诉他家后人。”
大叔收下了钱,摆摆手说:“哎哟,使不得!我大伯二伯和我爸,他们都已经不在喽,上一辈的事,就在上一辈了结了算。”
许南珠没有再说什么,她觉得,这件事应该要告诉吴修砚。
今天比昨天顺利许多,目前两张都找回来了。
他们和赵小龙约好了,回去收拾一下,搭下午的小巴车返回城里。
后面的事,就交给了姜沐瑶。
这两张保存的状态都不太好,姜沐瑶回去以后就约了文物修复师来看。
但吴修砚显然更急一些,他一听说她们找回了剩余两张洒金笺,第一时间赶到了瑶珠堂。
三张洒金笺拼合在一起,形成了一整张画。
依稀可见上面的苍劲古树、飘渺山水,亭台楼阁,还题有一首扇子诗。
“止息未论山水音,有弦无弦只此琴。一杯山芋午茶罢,膝上南风慈母心。”
吴修砚点头:“对上了,和家里记载完全吻合。”
他将洒金笺仔细放好,起身向姜沐瑶告辞:“东西我先带走了,款项稍后会打到店的账上。”
“诶你等等!”姜沐瑶拦住他:“我还有事跟您讲呢!”
按照许南珠的交代,这三张洒金笺背后的故事,必须得如实告诉吴修砚。
至于他听了以后怎么做,那是他的事了。
吴修砚本来着急离开,看姜沐瑶还有事,干脆坐下来,随手沏起了茶。
姜沐瑶擅长讲故事,很快将这次芗水村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吴修砚手执茶杯,停顿在半空中:“当初被赵家三兄弟所救的,是我吴家族人?”
“我们是这样猜测的。”
吴家是大世家,有自家的各个成员的生平记录,他放下茶杯,拨通电话,向家族里负责记录这些事件的长辈求证。
很快,还真的找到了一位,当初逃难流落在芗水村一带的族人。
吴修砚思忖道:“既是恩情,又有洒金笺扇面为证,吴家自当报答。”
他说:“多谢你们了,我会派人到芗水村,妥善处理。”
姜沐瑶又说:“你们的人去的话,可以帮我带一些东西去吗?”
“当然,是什么?”
“我答应了那儿学校的支教老师,给他们送些书去。”
吴修砚点头:“我知道了,等我消息。”
姜沐瑶和许南珠商量过,许南珠的意思是,既然要送书,不如送一个小型图书馆。
她们把洒金笺卖出的钱拿出三分之一,购买了一些课外书。
许南珠又找了一家专门做图书馆书架的厂家,定制了几个金属书架,委托吴修砚的人一起带到芗水村。
一周后,芗水村里突然来了许多外乡人。
浩浩荡荡来了两辆小巴车,一辆车坐人,一辆车装着东西。
他们先去了学校,将一车的物资卸在操场上。
孩子们全都围了过来。
校长也闻讯赶来,看见一操场的纸箱,疑惑不已:“这些是什么?”
莫文亮拆开一个纸箱,里面全是崭新的图书。
校长惊了:“这……这是哪个慈善机构的捐赠?我怎么没收到消息?”
张楠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只是想请他们帮忙带十几本书……”
整整四十多个书箱,加上崭新的书架。
这样规模的捐赠,他们这个偏远的山村学校还没遇到过呢!
校长立刻找到送货的人,为首的是一位老人,姓吴,自称是赵家三兄弟救下的那位城里人的弟弟。
吴老还有别的事,只能和校长简单说:“我只是受人所托,顺路带书过来,其他的也不清楚。”
张楠艺问:“我能联系上许小姐吗?我想跟她郑重地道谢。”
吴老都要转身走了,听她这么一说,回头皱眉问:“许小姐?哪位许小姐?”
“许南珠。”
“原来是她!”吴老若有所思,对张楠艺说:“她可是个大人物,要见一面属实不易。”
他也只在主家的宴席上匆匆见过一面。
“我也没有她的联系方式,不过如果有什么信件,我可以试着代为转交。”
“太好了!”张楠艺连连道谢:“麻烦您了!”
吴老带着人又去了赵家。
冷不丁家里进来了这么多城里人,赵小龙的叔叔紧张得不得了,和妻子找遍了整个家,才凑够茶杯。
然后又到邻居家借了一些茶叶。
吴老双手接过茶水,语气诚恳:“这次前来,是为了感谢令尊当年对家兄的救命之恩。”
“兄长当年念念不忘要回报三位恩人,可惜时局动荡,后来他又缠绵病榻,始终说不清楚芗水村的具体位置了。”
“就这样,这件事成了他毕生的憾事。”
“若不是找到了相框,我们恐怕就要错过了。”
他和赵叔谈了许久,最后留下了二十万块钱。
这不是施舍,而是一个迟到了半个世纪,才得以兑现的承诺。
许南珠回了海城,便又开始忙碌起来。
除了每周一,她会用这一整天处理公司事务,其他时间都关起门来学习。
各种课程安排得满满当当。
英文、俄文、专业课,甚至还有潜水。
而顾叙则一如既往地忙,甚至更甚于之前。
他和港城乔家的合作项也步入正轨。
没有办法,许南珠这样努力,让他倍感压力。
他偶尔会走神,想到一个遥远的问题。
如果有一天和许南珠求婚,他得拿出什么诚意,才能配得上她?
顾氏集团虽然大,但是他的股份有限。
他私人控股的几家公司,虽说发展得不错,可在如今的许南珠面前,都不够看的。
按照古时候的说法,许南珠这会儿已经是皇商了……
赚钱的速度比不上心上人,这很让他头疼。
在这段时间,还有一件事发生。
就连林美然自己都没想到,她演的那部小成本网剧里的女鬼,竟然火出圈了!
短短几天,#最美女鬼#、#你的正主演得不如鬼#等等的话题接连冲上热搜。
她的演技极具质感,妆容更是被各个短视频博主仿妆。
连剧里她自创的女鬼爬行姿势,也被各大up主争相模仿,甚至还做成了各种鬼畜视频。
真正实现了角色破圈。
雁南飞抓住这个热度,预热他们正在拍摄的剧。
为此,林美然给许南珠打过好几个电话,想要请她吃饭,好感谢她。
结果都被许南珠拒绝了。
林美然没了办法,只能买好了菜,拎到小洋楼,亲自下厨做了几道菜。
四月的时候,许南珠回了一趟帝都大学,参加潘教授专门为她准备的专业考试。
正巧顾叙要到京城开会,他调整了一下开会时间,然后就陪着许南珠考试去了。
试题对许南珠来说一点难度都没有,她很快就做完了。
在等待老师阅卷的空隙,顾叙提议,让许南珠带着他在学校里逛逛。
许南珠笑了:“我虽然名义上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但是我从没来上过课,对这里也不熟悉呀!”
顾叙说:“没关系,随处走走就行。”
许南珠看了眼办公室,几个老师正在讨论她的试卷,估计一时半会批不完,于是就挎上包包,和顾叙走出了实验室大楼。
也不知道顾叙怎么想的,今天穿上了卫衣和牛仔裤,一改往日商界精英的模样,走在学校里,竟能完美融入环境。
两个人并肩走在一起,扎眼得很,总有路过的学弟学妹忍不住多看一眼。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上学时候的趣事,不知不觉走到了足球场旁。
场上的比赛进行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学生们叫喊着、欢呼着。
他们被吸引,驻足看了会。
许南珠突然侧头对顾叙笑笑,眨眨眼说:“按照常规剧情发展,现在应该有一个足球飞过来,然后被你帅气地接住,你顺势展示一下深藏不露的球技,一脚起射,直接进门。”
顾叙听了,挑眉看她,配合地接话:“然后呢?许导,我该不该接?”
“别接。”许南珠笑得狡黠,“我们反套路,直接躲开,让球砸空。”
就在这时,好像为了印证许南珠的设定一样,一个足球真的带着风声朝他们飞过来!
顾叙出于本能,身体微微一动,正要抬脚,然后想起许南珠说的话,硬生生顿住。
反而是许南珠反应过来,拉着顾叙的手臂往旁边迈了两步。
足球“砰”地一声砸在他们刚刚站着的地面上,弹了一下,又飞了出去。
一个满头大汗的男生慌忙跑过来,满脸通红:“对不起对不起!学长学姐,没砸到你们吧?”
许南珠忍着笑摇头。
顾叙一本正经地摆摆手:“没事,下次注意点。”
男生运着球跑回场上,他们这才对视一眼,同时笑出声来。
“许导的剧本果然厉害。”顾叙看着她笑得发亮的眼睛,声音温柔得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还有另外一个版本,”许南珠好不容易止住笑,指了指跑远的男生,“如果你不在,他就该找我要联系方式了。”
顾叙挑挑眉,迈了一步,站在她正前方,认真地说:“这位同学,请问你有没有男朋友?可以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
许南珠“扑哧”一声,又笑弯了腰。
“你别逗我了,我笑得肚子疼。”
顾叙含着笑,就这样看着她。
许南珠终于笑够了,擦掉眼泪,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她故意板着脸,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他:“演技生涩,台词的感觉也不对。前路漫漫,努力练习吧!”
顾叙从善如流地点点头:“的确,我这方面的经验不足,以后还请许导多多辅导辅导了。”
正说笑间,许南珠的手机响了。
她拿出来一看,是潘教授打来的。
“南珠啊!你跑到哪里去了?快回来!你的分数出来了!”电话那头,潘教授激动得要破音了。
对比潘教授的兴奋,她倒是平静许多:“好的,潘教授,我马上回来。”
挂了电话,她和顾叙晃了晃手机:“我们回去吧,潘教授那边出结果了。”
刚一进实验室,一阵热烈的掌声便响了起来。
在她的意料之中,各科都接近于满分。
实验室里,有人恭喜许南珠,以惊人的效率通过了大学四年的考核。
也有人恭喜潘教授,说他慧眼识“珠”,临近退休了,还收了这样一个人才。
潘教授满面红光,大笑着将大家打发走以后,才关起门来,一脸欣慰地看着许南珠。
“南珠,这真是大大出乎我意料了,我原以为你只是天资聪颖,没想到私底下竟然这样刻苦用功!”
他说着,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旁边的顾叙,意味深长地摇摇头:“可惜咯、可惜咯!”
他心里还盘算着把自己的得意门生介绍给许南珠呢。
顾叙一愣,看来这波是冲自己来的?
他气定神闲地微微一笑:“潘教授,您的实验室经费宽裕吗?”
潘教授立刻上演一出川剧:变脸。
笑容堆满他的脸:“这位同学怎么称呼?说到经费这个问题,我们真可以坐下来细聊!”
顾叙不是说说而已,由于许南珠的缘故,他本来也想资助一些这方面的项目。
他当下就和潘教授交换了联系方式。
事情一了,许南珠带着顾叙又去了一趟瑶珠堂。
瑶珠堂在姜沐瑶的用心经营下,有了一定的规模。
她见有人上门,不管三七二十一,口吐莲花滔滔不绝地和顾叙推销起来。
顾叙为了表示对她们事业的支持,很配合地拿下了一方砚台、一座紫檀木笔架和一套青花瓷茶具。
姜沐瑶开心得像个两百多个月的孩子,当即关了店门,大方地说:“好啦!今天业绩达成!我请你们吃饭去!”
三个人选了个接地气的铜锅涮肉小馆子,说是百年老店。
刚一坐下,顾叙便自然地拿起茶壶,给许南珠倒了一杯茶。
姜沐瑶眯起眼睛,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气息:“不对劲,很不对劲。”
她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了扫,然后拿起手机拨了一通电话。
“喂,吴先生吗?我和南珠还有顾总在梧桐里吃羊肉,您要不要加入我们?我们刚坐下,还没动筷呢,好,等你。”
她把手机放下,对他们说:“可不能让我一个人当电灯泡。”
临时加了一个人,大家便找店家要了些瓜子花生,边嗑边等着吴修砚
本以为要等很久,没想到半个小时后吴修砚就到了。
顾叙见他气息有些不稳,倒了一杯茶递给他。
“不是晚高峰吗?怎么来得这么快?”
吴修砚说:“我搭地铁来的……”
“咳咳……”姜沐瑶突然被水呛到,咳嗽起来:“吴、吴先生,您竟、竟然坐地铁……”
她实在想象不到那个场景。
顾叙调侃道:“就为了一餐羊肉,你也太拼了。”
吴修砚淡然一笑:“瞧您这话说的,我还真缺这一餐。”
他对许南珠点点头:“许小姐,有段时间没见了,最近可还好?”
许南珠学着他的语气:“托您的福,最近一切顺利。”
吴修砚笑着说:“上次匆匆一别,我还有不少事想问您,听说……”
顾叙不动声色地将一片刚涮好的羊肉放在许南珠的碗里,适时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尝尝羊肉。”
“好,谢谢。”许南珠有礼貌地道谢,夹起来沾了些酱料,放进嘴里。
吴修砚被打断,抬眼看了一下顾叙,继续说道:“听说你去了一次俄罗斯……”
“要烫一些白萝卜吗?”顾叙又问许南珠。
吴修砚:“……阿叙,你今天怎么回事?”
顾叙淡淡地说:“吃饭就吃饭,谈这些干什么。”
“你……”吴修砚愣了一下,再一琢磨,突然品出了些什么来,剩下的话也就没说出来。
他又看了一眼旁边埋头干饭,不敢看他的姜沐瑶,瞬间又明白了她给自己打电话的意图。
吴修砚点头道:“好,很好。”
姜沐瑶感觉回旋镖马上要扎到自己了,赶紧夹了一片羊肉,放在吴修砚的碗里:“吴先生,吴sir,Mr.吴,您~请~吃!”
吴修砚面无表情:“我不吃别人的筷子夹的菜。”
“哎哟!小的疏忽了!”姜沐瑶又从碗里夹回羊肉,换了公筷,重新烫了一片肉。
她把身子压得很低,再抬头看向吴修砚,眨眨眼问:“爷,您看我,再早个几十年,是不是能在紫禁城里混个编制?”
这话一出,大家都笑了。
吃完了晚餐,顾叙和吴修砚说了一声,准备和许南珠连夜赶回海城。
“阿叙,”吴修砚拉着他,两人走到一旁:“你们好事将近了?”
顾叙不愿意多说:“不好意思,无可奉告。”
吴修砚追问道:“那就是没有?”他半开玩笑地说:“看来我还有机会。”
顾叙冷哼一声:“不,你没有。”说完转身走了。
吴修砚看着顾叙的背影无奈地笑笑。
他的确有过那样的心思,本想着和许南珠多了解一下,没想到被顾叙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他可做不出那种事,别人正暧昧着,他还跑去横插一脚。
但仔细想想,他还有些不甘心,冲着顾叙的背影喊道:“可惜了!”
顾叙脚步踉跄了一下,回头警告地指了指吴修砚。
这句话把他郁闷得,上了车也在想,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可惜”这个词就跟他杠上了一样。
他不禁在心里问自己:“到底有多可惜?”
许南珠见他从上了车子就没说话,轻声问道:“你们刚才说了什么?”
顾叙回过神来,反而不郁闷了,就这么一会儿,他就在内心达到了逻辑上的自洽。
他轻笑出声:“没什么,他在嫉妒我。”
忙碌中的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天又热了起来。
正当许南珠琢磨着要不要找个海边度度假时,这个愿望又被莫名其妙实现了。
潘教授突然给她打来一个电话,让她立刻飞到京城,上头有人要单独见她。
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许南珠也不敢怠慢,当即定了三个小时后的航班。
飞机落地,她刚一出机场,就有两个穿着军服的人走上前来。
其中一人许南珠认得,是曾在京都打过交道的庄恕。
他迎了上来:“许小姐,我奉命来接您。”
许南珠点头会意,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多半又和文物有关。
车子径直往市中心开去,最终停在一座看似简单,却戒备森严的四合院前。
朱红色的大门打开,等许南珠踏进去后,又缓缓合上。
许南珠正观察着,庄恕低声解释:“不用担心,这里是文物局的办公地,只是没挂牌而已。”
他往里面指了指:“王局长正在等您。”
许南珠推开房门,里面有几人正坐着说话。
数道目光齐齐向许南珠投来,她从容颔首,那几人也点头回应,然后便悄声离开了房间。
室内只剩下一位老者,满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中式盘扣的深色衣裤,身形削瘦但脊背挺直。
他望向许南珠的目光温润又儒雅。
“许小姐,久仰。我是前文物保护局局长王正国,如今正负责一个特殊项目。”
他示意许南珠在茶几旁的椅子坐下,自己坐在另一端。
许南珠说:“王局长,幸会。”
“我长话短说,这次找您,是想请您帮忙寻找一艘船。”
王正国将一台平板电脑放在茶几上,推到许南珠面前。
屏幕上是一张模糊的黑白照片,上面依稀可见一艘老式蒸汽船。
他手指拨动平板屏幕,划出下一张照片,一张泛黄的旧报纸的影印件,上面大标题写着:
【远洋号沉默,国宝尽失,疑云重重!】
王正国声音沉稳:“光绪年间,‘远洋’号满载五千余件宫廷珍宝出海,本来想扬我国威,没想到行至公海时,整艘船神秘消失。”
“一个多世纪来,我们从未放弃寻找它,最终在近期,我们掌握了关键线索。”
他继续划动照片,后面是几张卫星照片。
“半个月前,一个国际打捞公司把它最新的深潜船全都部署到了这个区域。根据情报,他们的目标正是远洋号。”
他目光如炬:“公海之上,不讲法规,只有先到先得。如果我们去晚了,我们国家的文物,将再次成为别国拍卖台上的商品。”
“海上情况复杂,传统的声纳和其他设备效率太低,我们耗不起这个时间。”
王正国凝视许南珠,语气诚恳地说:“许小姐,我从您经手的几个案子可以看出,您有不同常人的敏锐的洞察力,所以我想恳请你加入我们,一起找回遗失的瑰宝。”
许南珠眯眼看着那几张卫星照片,也许是距离太远,根本看不见任何的光芒。
海上的情况太过于复杂,沉船又在海底深处,也不知道有多少米深,她不敢说一定能够找到它。
房间里静得仿佛能听见针落地的声音,她犹豫了一会。
这件事,如果她不能做到,其他人未必能做到了。
“王局长,我不敢打包票。”她深吸一口气,看向王正国:“但是只要离船足够近,我就有把握能找出它的位置。”
王正国如释重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还好许南珠同意了,让他们这次计划的成功率大大的增加。
根据行动的要求,许南珠必须留下来,和团队一起进行前期的准。
这次行动规格极高,上头安排了各个领域的顶尖人员一起。
王正国亲自带着她前往宴会厅用餐,也借此机会和其他队员见面。
据王正国介绍,包括她在内,小队主要成员一共有七位,四男三女。
在宴会厅里,她只看见了五个人。
领队是前海军陆战队军官韩刚,不苟言笑,看着就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另外还有深潜专家王琳菲、外交法律顾问秦嘉言、安保组长庄恕和考古专家罗誉。
还有一位是这次行动的出资方,目前还没有到。
王正国郑重向众人介绍:“这位是许南珠女士,帝都大学潘教授的得意门生,也是有名的爱国人士,有多次海内外追回国宝的经历,这次,她将担任我们的特别顾问。”
这几人里,庄恕和许南珠是旧识,罗誉是她恩师潘教授的故交,他们都清楚许南珠的能力。
另外几人对这位空降的“特别顾问”心存疑虑。
人人都有确切的职位描述,只有她是所谓的“特别顾问”,这特别在哪?顾问又能做什么事?大家不由得多想了一些。
但是王正国在场,也没具体问什么,只是对着她淡淡地点点头,就当打过招呼了。
这里给他们都准备好了房间,就等其他设备到齐,他们就可以启程。
许南珠抽空给顾叙打了个电话,由于任务机密,她不能直说,只能说自己要出差一趟,最近半个月都不会在国内。
顾叙也正好在美国出差,他没有多问,只是叮嘱:“注意安全,把周亚带上。”
周亚陪许南珠来了京城,一直在外面的酒店等着,这几天他们只是短信联系。
许南珠想了一下,决定去找王正国。
她在王正国的房间门外敲了一会门,没人应。
一个服务员路过:“许小姐,王局长不在房间里,他出门开会去了。”
“这样啊,谢谢你了。”
许南珠道过谢,转身要走时,迎面遇上了领队韩刚。
之前一起吃饭时,韩刚就对她爱搭不理的,许南珠对他也印象平平,她微微颔首,和他擦肩而过。
“许小姐,”韩刚突然开口叫住她:“你找王局长有事?”
“没什么要紧事。”许南珠决定还是等王正国回来再说。
“王局长交代过,他不在的时候,小组的事务由我全权处理。”
韩刚语气平淡地补充,听不出什么情绪。
许南珠犹豫了半秒钟,转身站在韩刚面前:“我想带一个人同行,他身手好,能帮上我们。”
“可靠吗?”韩刚审视着她:“这次行动不比寻常,保密级别极高,不容闪失。”
“绝对可靠。”
“既然如此,”韩刚语气依旧平稳:“我们投票决定,这样公平一些。”
不等许南珠回应,他立刻召集了全队成员,又来到宴会厅。
“许小姐说,她想带一位朋友,和我们同行。”韩刚开门见山:“这件事我说的不算,需要由大家投票决定。”
许南珠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她分明解释了带周亚的原因,可一听韩刚的措辞,什么“带一位朋友”,什么“我说的不算”,听在耳朵里就好像她专程去求他带位朋友去公费旅游一样……
果不其然,秦嘉言第一个表示疑问:“许小姐,你清楚我们这次任务的性质吗?今天你塞一个人,明天他塞一个人,我们成什么了?旅行团吗?”
许南珠没有立刻反驳,看了一眼韩刚。
只见他悠闲地靠着窗户,眼睛低垂,表情似笑非笑,一副隔岸观火的样子。
“我这位朋友不是一般人,”许南珠说:“我刚刚也和韩队长说过,他有境外雇佣兵的经历,对我们在公海上可能遇见的敌对势力了解比较多,我的初心也是为了团队的安全考量。”
说完,她迅速观察众人反应。
王琳菲一言不发,她只是一个深潜教练,对这些事了解不多,不便表态。
韩刚依旧不动声色,等待事态发酵。
倒是罗誉教授帮她说了句话:“我倒觉得,多一位这样的人士,对团队利大于弊。”
许南珠心里飞速盘算,要是投票的话,秦嘉言势必会投反对票,她刚刚看见她瞥了一眼韩刚,两个人应该达成了什么共识。
王琳菲和秦嘉言走得近,大概率追随。
罗誉教授是站在她这边的。
韩刚的做法,她摸不清。
许南珠觉得,这不只是一次简单的投票,也是一个先例,一旦这件事以投票定论,以后遇到争执,投票也就成为了他们解决争端的主要方式。
而这次她要是输了,以后在公海上遇到什么她没办法解释的事,她将处于特别被动的地位。
所以周亚这次必须去。
她用下巴点了点庄恕,逼他站位:“庄组长也见过我的朋友,他们曾经交手过。”
庄恕本不想那么快表态,听许南珠点名到了自己头上,也不得不开口。
“是周先生?”他像在回忆,然后点了点头:“的确,他的身手很不凡,不在我之下。”
韩刚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们投票吧。赞成新人加入的,请举手。”
许南珠和罗誉很快举手。
她瞪了一眼庄恕,庄恕笑了笑,慢悠悠举起手来。
一共三票。
“好,放下吧。不赞成的,举手。”
秦嘉言和王琳菲同时举手。
韩刚说:“加上我这一票,打平,这件事搁置吧。”
许南珠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无非就是拿自己的事打个样。
她据理力争:“王局长不在,他还没有投票。”
王正国可是亲口答应她,她可以随意提要求。
韩刚却摇头:“王局这次不跟我们一起去,所以不能算上他。”
他看向许南珠,意有所指地说:“我们都是上头直接选调,信任度自然不一样。”
“而为了大家的绝对安全考虑,所以许小姐,很抱歉,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
庄恕也出言安抚:“许小姐,我还会带十几名队员,安全方面你不用担心。”
许南珠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韩刚拍板:“今天开会就是为了这件事,大家散了吧。”
等众人离去,韩刚单独叫住许南珠。
他走到她面前,拉来一张椅子坐下:
“许小姐,你别见怪,”他语气缓和来一些:“我们本来都是些不熟的人聚集在一起,又各有各的本事,我不得不用一些手段,来加速团队磨合。”
许南珠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冷哼一声:“韩队长,真是好手段。”
她恼火的不是周亚不能同行,而是觉得自己无缘无故被他拿来利用了一圈。
许南珠压着火,开门走了出去,在转角处,看见了正在等她的庄恕。
他对许南珠露出一个笑容:“许小姐……”
“庄组长,早知道在京都的时候,我就该让你被当众揪出来。”
庄恕立刻放低姿态:“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刚刚不是投赞成票吗!”
“你少来。”许南珠白了他一眼:“我还看不出来吗?你这个人就是墙头草。”
庄恕开玩笑地摊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看看我,在这里只能混个组长,不得不权衡利弊。”
许南珠也开玩笑:“以后要投票的时候,要不要都干脆站在我这边?”
他为难了,支支吾吾了半天:“这个……我们这是办正事……我可不能随便保证……”
“行了,”许南珠打断他,“我就随便问问。”
她刚一转身,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当时在京都九条凛子家中,她父亲曾说过那么一句话:
“哪怕你看中的是我最珍贵的东征方鼎,我也会拱手相让。”
许南珠回头,对庄恕说:“我还想告诉你东征方鼎的下落,看来庄组长不需要了。”
说完转身就走。
庄恕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许南珠在心里默默数数:
“五、四、三、二……”
“等等,许小姐!”庄恕急忙追上来,想拉住她,被她轻巧避开。
“你刚刚说的是东征方鼎?”
许南珠眨眨眼:“是呀,庄组长感兴趣?”
庄恕左右看看,确定走廊上没有人,低声说:“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许南珠用同样的声音说:“很简单,以后凡是关于我的投票,你必须站在我这边。”
庄恕还想着挣扎一下,笑了一声:“许小姐,这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哪会有那么多关于你的争议啊?”
许南珠撇撇嘴,心里想,你还是太年轻。
“怎样?同意吗?”
庄恕略一思索:“行,但是这件事一结束,你必须告诉我东征方鼎的下落。”
许南珠伸出右手:“成交。”
庄恕握了上去:“成交。”
回了房间,许南珠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找到了个队友。
不是她多心,她实在是怕在公海上,很多事情她说不清楚,得提前为自己打算一下。
罗教授肯定是得到了潘教授的交代,她觉得没什么问题。
这样的话,她就稳住了三票,至于其他的,只能到时候再见机行事了。
接下来的几天,许南珠再也没见到王正国。
除了一日三餐在餐厅会和组员碰面,偶尔开个小会,其他时间她都在房间里看书。
直到一个清晨,他们终于等来了紧急通知。
全员即刻整装,搭乘直升机直飞港口,然后换乘早就在港口待命的科考船。
这一路有秦嘉言的外交协调,科考船顺利抵达了预定坐标。
放眼望去,海面辽阔宽广,但雷达屏幕上可以看到,四周有不少打捞船停留,真就像是群狼环伺一般。
“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韩刚指着海图,语气凝重地说:“沉船应该就在这附近二十海里的区域,但是无法进一步精确了。”
他眉头紧锁:“现在这么多打捞船聚集在周围,都在等着碰运气,谁先找到,东西就是谁的。”
每一个人心里都是沉甸甸的。
二十海里,有三十多公里,以许南珠的能力,根本没办法用眼睛确定方位。
更别说沉船在那么深的地方了。
船停下,工作人员放下深潜探测器,许南珠守在探测屏幕边,眯着眼睛,视线随着探测器移动,不放过传回来的每一个画面。
突然,韩刚的通讯器有人汇报:“有一条小艇高速接近!”
韩刚命令道:“放它进入警戒圈,识别身份。”
“信号确认,是已经报备的联络艇,应该是资方的人。”
韩刚:“准予登船。”
不一会儿,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走进控制室,恰好挡住了许南珠眼前的阳光。
她抬头望去,眼前的人逆光而立,让她无比熟悉。
她惊喜地喊出声来:“顾叙!你怎么来了?”
顾叙垂眸看向她,嘴角上扬,言简意赅:“我投了钱。”
“这艘科考船也是我捐赠的。”
许南珠顿时明白,顾叙就是一直没露面的,神秘的出资人。
他身后,周亚朝她挥挥手。
她又问顾叙:“你怎么把周亚也带来了?”
顾叙笑了笑:“他是作为我的随行人员来的。”
许南珠不由得感叹道:“这就是资本的力量吗?!”
有顾叙在,她觉得放松了很多。
工作还在继续,声纳扫描加上摄像确认,进展缓慢。
许南珠看得快,但是又不能明说,也不由得被整体节奏拖慢了进度。
海上不比陆地上,本来就摇晃个不停,再加上许南珠一直高强度扫描,大半天过去,她的身体终于扛不住。
一阵阵眩晕感袭来,胃里也开始翻江倒海。
顾叙最先察觉到她的脸色不对,低声提醒了她几句,让她先休息一下。
然而,许南珠骨子里带着一种自信,她总觉得离真相很近,只需要再坚持一下,因此她根本不理会顾叙的话。
直到她嘴唇渐渐失了血色,顾叙终于没办法坐视不管,他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了起来。
“你……”许南珠本能地想挣扎,可刚一站直,眼前猛然一黑,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差点摔倒。
顾叙紧紧固定住她的身体,把她送回房间。
也许是因为顾叙在身边,许南珠没有支撑太久,就任由自己晕过去。
她和顾叙经历了那么多的事,现在对他有着近乎本能的信任。
顾叙本来想把她送回她的舱房,推开门一看,里面两张床上都有人睡过的痕迹。
他后知后觉想起,她是和别人共住一个房间的。
下一秒,他干脆地将她抱起,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轻手轻脚地把她放到床上,他又用内部电话联系了船上的医生。
最后,他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些巧克力,轻柔地给许南珠喂下。
许南珠虽说晕过去,但还有吞咽的本能。
一块巧克力慢慢化在她的口腔里,她的脸色很快转好。
不过二十分钟,在许南珠的感觉里,像是漫长一夜。
她感觉有人轻轻推着她,喊着她的名字。
睁开眼睛,缓了一会,她才看清眼前的人。
顾叙双手撑着床边,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顾叙。我晕过去了?”
“嗯,没多久。”顾叙弯着腰从包里往外取东西:“我给你喂了一些巧克力。”
他在床边坐下,柔声问:“现在感觉怎样?吃点东西好吗?”
说着,他把手里的红牛递给许南珠。
许南珠接过来,小口又急促地喝。
“慢一点。”顾叙紧紧盯着她,生怕她下一秒被呛到。
等她喝完了一整瓶,顾叙又像变魔术一样,递来一个保温饭盒。
打开盖子,里面竟然整整齐齐摆了好几块……
东坡肉。
“你怎么还带了这些上船?”
“吃完这个还有别的,”顾叙递给她一双筷子:“怕你身体顶不住,特意准备了这些高热量的食物。”
“我让荟英楼的厨师做的,刚刚微波炉热了一下,尝尝。”
顾叙说是日理万机也不为过,竟然还处处考虑到自己。
想到这里,她觉得心头一暖,眼睛有些发酸。
东坡肉都已经被切成了适口的小四方块儿,她夹起一块送进口中。
咸鲜软糯,肉汁温热,入口即化。
“好吃!”
许南珠还不等肉完全咽下,迫不及待地评价起来。
顾叙紧绷的脸色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这时,医生也到了。
不用许南珠问也能猜到,这队医也是顾叙安排好的人。
医生沉默且迅速地为她打上点滴。
随着糖分和能量重新注入体内,许南珠这会儿觉得舒服多了,一个念头又冒了出来:“我想到控制室里去。”
“想都别想。”顾叙这次很强势:“等你身体恢复了再提。”
“可是我觉得已经好多了,而且这不是吊着水吗?”
顾叙无奈:“你这和打胰岛素吃蛋糕有什么区别?”
“有用就行。”许南珠起身下床:“早点找到沉船的位置,文物就能早一点回家。”
“太晚了。”顾叙拦住她:“大家都回房间休息了。你先养精蓄锐一晚,明天再工作吧。”
许南珠往窗外看去,果然外面已经是漆黑一片。
“好吧,”她又窝回了床上,把毯子拉过来盖好:“我休息一下,明天一早起来。”
她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伸长脖子看了看房间的装潢。
“我好像换了房间?”
“这是我的房间。”顾叙解释道:“你那边不方便。”
顾叙作为大老板,可以独享一个房间。
“那你怎么办?”
他的身体往旁边侧了侧,露出后面的一截小沙发:“我睡沙发就可以。”
许南珠看看他一米八几的高大身材,又看了看那还不够他半个身子长的沙发,皱眉道:“那太小了。”
顾叙语气轻松地安慰:“没关系,在船上我也睡不踏实。实在撑不住我就去周亚的房间睡,他那边是上下铺。”
许南珠只感觉一阵困意袭来,含含糊糊说:“那你照顾好自己。”
说完就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刚亮,许南珠便醒来了。
她撑起身子,看见手背上只留下一个留置针,药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完了。
顾叙和衣趴在桌子上,睡的正沉。
许南珠蹑手蹑脚下了地,细微的声响还是惊醒了他。
“你醒了?”顾叙立刻抬头问,他睡的不好,眼里还有血丝。
“嗯,我去控制室,你快到床上好好睡一会。”
“不睡了,”顾叙抓了抓头发:“陪你去。”
许南珠心急,说话间就已经把门打开,顾叙赶紧拿了一件外套跟上。
两个人还没走到控制室,迎面碰上了来找她的罗誉。
罗誉见到许南珠,赶紧说:“许小姐,太好了,可找着你了。”
他瞥了一眼后面的顾叙,斟酌着说:“出发前,潘教授和我通过电话,他特意叮嘱我遇到拿不定主意的事,就先来问问你的意见。”
“我们已经扫描了周边十公里的海域,仍是一无所获,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们应该往哪个方向去。”
许南珠皱眉思考了一下,说:“探测器带回的样本在哪里?”
“都分类装箱了,我带你过去。”
他边走边说:“可惜,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许南珠跟着他,一路走到甲板的一个角落。
上面摆着一些箱子,里面有石头、泥沙和各种沉积物。
许南珠眯着眼睛一个一个箱子扫过去,终于在一个箱子里发现了发光的东西。
那是一小截木头,已经被腐蚀得看不清原貌。
这截木头竟然泛着黄光。
许南珠问:“这木头是在哪个方向发现的?”
探测器取上来的东西都有详细记录,罗誉查了一下资料,说:“东南方向海域。”
他拿过木头:“你觉得这木头有情况?”
许南珠点点头:“我们下一步就往东南方向去吧。”
罗誉瞬间明白了,潘教授说的没错,当所有人都束手无策时,许南珠真的能不考虑到任何因素,直接点明方向。
看她自信笃定的样子,罗誉立刻返回控制室。
“韩队……”他刚要开口,被韩刚打断。
“罗教授,您来得正好,我们已准备起航,向正西方继续探测。”
“正西?”罗誉一愣,当即反对:“不不不,我们必须去东南方!”
第267章 仅凭直觉
韩刚刚要说话,秦嘉言开口道:“东南方有别国打捞队密集活动,对我们不利。”
韩刚也赞成她的说法:“而且据可靠情报,他们已经在东南方15海里处驻扎了六天了,如果真有什么,恐怕也早已得手了。”
许南珠和顾叙踏进控制室,正巧听到了韩刚的这句话。
她知道,终于到了要投票的时候。
此时罗教授在据理力争,他的手指敲着桌面,表示了他的急切和不满:“他们如果真的有实质上的进展,消息早就传遍了!”
“只要他们还在那里一天,就说明仍然有希望,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秦嘉言摇头反驳:“机会太小,不值得我们冒险。”
罗誉看看韩刚,又看看秦嘉言:“我就烦你们这样瞻前顾后,做点事情考虑这考虑那的。说到底,不就是怕去东南方引发纠纷吗?秦主任,解决纠纷本来就是你的职责所在,不然还要你登船干什么?”
秦嘉言闻言,心头火起,这话明显就是指责她怕事,不尽职。
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祸水东引!
她强压怒意,声音更冷了:“罗教授,我的职责是处理纠纷,而不是主动制造麻烦,请你分清楚其中的区别。”
罗誉将木头放在桌子上:“我们发现了这个。”
韩刚和秦嘉言齐齐低头看去,只是一块毫不起眼的木头:“这是什么?”
“不知道。”罗誉回答得干脆利落。
迎向他们两人错愕得目光,他话锋一转:“但是许小姐和我都觉得,它可能是船上的东西。”
韩刚站直身子:“确定吗?”
“不确定。”罗誉依旧坦然。
在等韩刚开口之前,他又抛出几个反问:“但是我们此次行动,有哪一环是百分百确定的?坐标?深度?就连远洋号到底在不在海底都不确定吧?”
韩刚和秦嘉言对视了一下,两个人都在对方脸上看见了权衡和迟疑。
“我赞成罗教授,”许南珠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点的希望。”
韩刚这才注意到她和顾叙的存在。
“许小姐,你身体好些了吗?”
看许南珠点头,他又说:“这件事关系到船上所有人的安危,即便是顾总坚持,也恕我难以从命。”
不得不说韩刚真是人精,在顾叙还没开口之前,先把他的嘴巴堵上了。
许南珠立刻接话:“那就投票吧,韩队长不是最喜欢投票吗?”
韩刚听许南珠这句话,有些诧异,他沉默片刻,终于点头:“好,投票。”
叫齐行动的所有核心人员到控制室,韩刚将目前遇到的情况复述了一遍。
“现在我们的问题是,下一步到底该去哪个方向。”
“东南方十五海里处已经有打捞队了,我们如果要去,最多只能推进到八海里处,否则极易引发冲突。”
“而且他们已经连续作业六天了,海底都说不定被翻了个底朝天。”
“出于安全和概率考虑,我和秦主任都主张向西。”
他顿了顿,看向罗誉和许南珠:“而罗教授和许小姐坚持向东南,理由是……理由未知。”
听了这话,第一个有反应的,是庄恕。
他猛地抬头看向许南珠,果不其然,那女人正对着他微笑,仿佛在说:你看,我没说错吧?
许南珠向前一步,语气坚定地说:“理由是我的直觉。”
“我的直觉告诉我,东南方向必有收获。”
秦嘉言忍不住轻嗤:“许小姐,这么重大的行动,仅凭直觉是不是不妥?”
许南珠认真地说:“但是现在的情况是,我有直觉,而你们没有。”
众人听完,都沉思起来。
在绝对的未知面前,这种近乎蛮横的自信,反而更有说服力。
韩刚说:“投票吧。”
于是,和上次一样,韩刚、秦嘉言和王琳菲都投了往西去。
许南珠、罗誉和庄恕投了东南方。
韩刚没想到庄恕一次两次都站在许南珠这边,他皱着眉,带着疑问的表情看向庄恕。
按道理来说,庄恕作为安保负责人,他不可能不知道要规避风险。
庄恕感觉到了韩刚的视线,耸耸肩,无奈地摇摇头。
没办法,如果许南珠真要往东南方向去,他只能拼尽全力保护好大家了。
这女人,看着漂亮无害,哪想到会这么可怕?!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还没表态的顾叙身上。
韩刚语气沉重:“顾总,请您慎重。”
顾叙双手环抱胸前,姿态松弛地靠着控制台。
“大家不用过度紧张。”他缓缓开口,作为从长期的上位者,他的声音和语气带着一种稳定人心的力量。
“就像许女士说的,她有直觉,而这个直觉,不会是凭空出现的,大家别忘这块木头。”
他视线扫向静静躺在桌面上的木块:“许女士长期从事文物鉴定工作,她见过的文物远超我们想象。所谓直觉,恰好是她的经验内化后的体现。”
“就好比韩队长,你手上办过的案子无数,当面对一个犯罪嫌疑人的时候,你可以从直觉上判断他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而秦主任在谈判桌上,也能用直觉判断出对方的底线和虚实。”
“这不是玄学,”顾叙总结道:“是在某一个领域达到足够的深度以后,一种超越逻辑的、基于大量经验而衍生出来的职业嗅觉。我认为,这值得我们尊重,也值得一博。”
他缓缓举起手:“我投东南方。”
那一刻,许南珠感到眼眶一热,她感动得快要哭出来。
她知道顾叙会义无反顾站在自己这一边,但是没想到他会用那样一番话,在众人面前为自己铺好台阶。
和顾彦从不带脑子地相信自己不同,也和陆尘舟虽然不同意,但是迫于契约关系照自己说的做不同,顾叙不光给了她毫无保留的信任,还会站在她的角度,用他的方式为她解释,让她能有理有据、堂堂正正地站在所有人面前。
相比她的激动,顾叙平静许多,他只是淡淡瞥了一眼许南珠,微微点头。
可只是那一眼,给了许南珠满满的安心。
投票结果尘埃落定,科考船向着东南方平稳驶去。
虽说和韩刚他们的意见相悖,可顾叙那一番分析,成功地说服了所有人。
或许是人类社群里的一种特质,当有人强势抢夺决策权并且成功以后,大家都会自然而然地追随她的步伐。
所以,自投票事件以后,许南珠在船上拥有了毋庸置疑的决定权。
推进到三海里处,科考船停下。
根据许南珠的推测,如果那截木头是船体碰撞迸出来的碎片,那这一片区域应该能找到更多的佐证。
许南珠紧盯着探测器屏幕,视线一角,她终于看见了微弱的光芒。
她预估了一下距离,询问韩刚意见:“韩队,可以再往东推进一些吗?”
韩刚甚至不用看雷达屏幕,只在视野中就能看到别的船只,他摇头说:“恐怕不行了。”
通过屏幕看着还是太没效率,跟隔靴搔痒一样,许南珠转而对顾叙说:“我想坐深潜器下水。”
顾叙说:“船上有载人深潜器,可以容纳两个人,我和你一起下去。”
王琳菲站出来:“我去吧,这是我的专业领域。”
顾叙还在犹豫,许南珠拍板:“好。”
她对顾叙说:“专业的事就交给专业的人做。”
许南珠取下身上所有的首饰,套上略微宽大的连体服。
深潜器里是纯氧的环境,还布满了电路设备,这衣服是用阻燃材料制成,一旦遇到紧急情况,可以保命的。
往旁边一看,王琳菲也已经穿好了防火服。
“有幽闭恐惧症吗?”她问许南珠。
许南珠摇摇头,幸好自己什么深海恐惧症、幽闭恐惧症、密集恐惧症、巨物恐惧症blablabla都没有。
王琳菲笑笑:“比我强。”
“你有幽闭恐惧症?那进潜水器里没问题吗?”
王琳菲拉下拉链,露出里面一条洗得发白的旧棉T恤。
“没关系,有这件衣服在,我就能保持清醒。”
两个人进了潜水器,正要关门,顾叙的手扶住舱门。
他眉头紧锁,一脸关切地看着许南珠:“你……你们小心一些。”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她已经眯眼扫过了整个深潜器,并没有看见黑色或灰色的光,这意味着她们这一行不会遇到危险。
她又开玩笑似的,支着身子靠近顾叙:“你这深潜器买的时候,没有贪便宜吧?”
顾叙没忍住笑了一声,又努力憋着,恨不得弹一下她的额头。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开玩笑。
他无奈地说:“当然没有,放心吧,该花钱的地方我从来不会省。”
关好舱门,周身突然变成死一般的寂静。
许南珠仿佛能听见自己心“扑通扑通”的跳动声。
潜水器被慢慢投入水里,四周也变得越来越暗,只有潜水器本身的探照灯在亮,可在深海中,能见度也十分的低。
白色的光照到前方五米处,光路范围内,只能看见海水里的杂质。
许南珠突然明白为什么王琳菲有幽闭恐惧症。
如果再来几次这样的经历,她恐怕也会得病。
王琳菲十分专业,她已经看出许南珠的状态有一些紧张了。
她轻拍她的肩膀,对她微微点头。
许南珠点头回应:“我没事。”
好在许南珠也不需要什么光线,她转了一圈,很快找到了微弱绿光的来源。
“我们往这边去。”她指出一个方向。
王琳菲立刻操控深潜器,慢慢移动。
很快,许南珠便看清了光芒的来源。
那是散落在海底的一片碎片。
王琳菲也发现了异常。
“那些……”她皱着眉头仔细观察:“明显不是自然沉积物。”
“开过去。”许南珠的注意力还在海底深处,那边的光芒更加强烈。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通过通讯机传到了科考船上,除了庄恕以外,所有的小队成员此刻都在控制室里。
众人交换眼神,每个人眼里都闪着希望的光芒。
事以密成,言以泄败。他们默契地闭着嘴,没有追问她们事情进展,只是屏住呼吸,焦灼等待深潜器那边的消息。
随着深潜器穿过碎片区,这才看清了那些东西。
是已经腐朽的船板残骸,还有一些零星的瓷器碎片。
王琳菲向科考船汇报:“深度2500米,我们发现大量船体和瓷器碎片,已采集样本,现在往正东方继续推进。”
“收到。”韩刚回复:“注意安全,量力而行。”
罗誉不知道自己张着嘴多久了,只感觉嘴巴干得很,他舔了舔嘴唇,艰难地吞咽一下,沙哑地开口:“我们……我们离它近了!”
顾叙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的紧张,他站着,脊背崩得笔直,右手紧紧攥着椅背,指节都泛了白。
那可是深海2500米,一有不慎,救都没办法救!
他脑子里全是各种潜水事故,又想起许南珠下水前的玩笑话,他几乎想立刻打电话回公司核实这艘科考船的造价。
时间就这样一秒一秒地过去,通讯器里安静得像坏了。
顾叙忍不住问:“通讯线路正常吗?”
韩刚急忙检查一番:“是正常的。”
在深潜器里,许南珠正全神贯注地辨认方向,王琳菲根本不敢打扰。
“绕过前面的礁石,往右。”许南珠那不容质疑的语气终于又出现了,所有人暗暗松了一口气。
“天啊!”王琳菲突然失声惊呼。
她们的深潜器此时正漂浮在一个几十米深的海沟上方,沟底,一艘破损的古船静静地躺着。
而在前方的峭壁中,还嵌着半艘船的残骸!
“远洋号!”王琳菲激动地大喊:“那是远洋号吗?”
视频信号传回控制室,罗誉扑到屏幕前仔细辨认:“严格说来,当时出海的不止远洋号一艘船,还有一艘伴行船。”
“虽然距离有些远,不好确认,但是我觉得很有可能就是远洋号。”
在许南珠眼里,峡谷里的那艘闪着刺眼的金光,让她都忍不住要闭眼。
她笃定地宣布:“没错,”她给了所有人一个期盼已久的答案:
“那就是远洋号。”
控制室里,所有人的反应都不一样。
罗誉脸上,狂喜和不可置信交织着,表情似哭像笑:“找到了!我们找到远洋号了!”
韩刚紧握拳头,砸了一下桌面,难掩激动:“干得漂亮!”
顾叙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满心只有许南珠的安危,听见她的声音,这才缓解了他的焦虑。
他立刻通过通讯器说道:“确认坐标即可,你们先回来。”
许南珠的目光仍然牢牢锁着那片金光:“不,我们再靠近一些看看。”
任凭是谁,遇到这样的情况,都不可能忍得住不上前看个仔细。
顾叙的心又被揪起来:“南……许顾问,太危险了,立刻回来!”
说完,又听见许南珠清脆的声音:“深潜器最深能到多少米?”
顾叙深吸一口气,知道她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当回事,顿了顿,只好说:“最深六千五百米,你必须马上回来。”
那是一艘沉睡了百年的沉船啊,里面藏着多少危险,谁能说得清?
就在这个时候,庄恕冲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声纳扫描图:“韩队,有异常!你看看这个!”
韩刚接过图纸,扫了一眼,最后落在上面用红笔圈出的一处上。
“声纳在例行扫描的时候发现的,”庄恕压低声音,说出了一件令所有人都战栗的事情:“我亲自潜下去确认过,是一枚磁吸炸弹。”
“炸弹?!”控制室里顿时一片哗然,恐慌感瞬间袭来。
“什么时候的事?谁干的?”
庄恕肯定地说:“昨天进行船体检查的时候还没有,它是被刚安上的。”
韩刚抬起手,冷静地压住现场骚动:“保持镇静!所有人,立刻回到岗位上。秦主任,立刻准备外交预案,并且联系最近的拆弹专家支援。”
他准备再下水一次,确认炸弹类型。
于是又转向庄恕,下达命令:“在我下水期间,由你全权指挥。扩大禁戒范围,搜索任何可疑的水下目标,我们务必保证深潜器的安全。”
深潜器里,许南珠她们也知道了母船上的事,她只能放弃了靠近远洋号的计划,和王琳菲返航。
十分钟后,韩刚从水下返回甲板。
摘下面罩,他甚至来不及平复气息,目光扫过甲板上的所有成员,最后落在顾叙身上,沉重宣布:“确认了,是磁性炸弹,结构复杂,不是普通自制的那种爆炸物。”
他顿了顿,说出了最关键的信息:“倒计时显示,还有九十分钟。更致命的是,它装有水压传感器。”
“水压传感器……”顾叙沉吟几秒:“一旦科考船改变了当前的水深压力,比如上浮,甚至是移动,它就会立刻引爆?”
韩刚点了点头。
顾叙问秦嘉言:“拆弹专家过来需要多久?”
秦嘉言这段时间一直在打电话,抽出一个空隙,她捂着话筒回复:“至少三个小时。”
顾叙摇头,时间来不及了。
他当机立断:“等深潜器回收,我们弃船。”
深潜器从上浮到回收完毕,一共需要一个小时,他们还有三十分钟的撤离时间。
大家立刻回到自己舱室收拾行李。
罗誉跟着韩刚和顾叙回到控制室,一脸的不甘。
“我们就这么走了?这不就是把远洋号拱手让人了?”
他声音发颤,无法接受他们在刚看到曙光的这一刻,失败了。
“那些人的目的不就是把我们赶走,好坐收渔翁之利吗?”
他们把定时定得这么久,目的昭然若揭。
“那可是远洋号啊!国家找了这么多年,这才刚找到……”罗誉开始哽咽了:“这会造成无法估量的损失的!”
韩刚不得不停下手头的工作,转身按住罗誉的肩膀:“罗教授,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人命关天,我们没有选择。”
他顿了顿,企图给他,或者是给自己一丝希望:“只要远洋号还在,我们总有办法通过别的途径,让它回家。”
罗誉有些绝望,看着像是苍老了许多,他低头喃喃自语:
“不可能的,不可能了。”
大家心情都有些沉重,他们都明白,这次撤离,很可能就是和远洋号的永别。
顾叙无心理会这些,他一直在用通讯器和许南珠联系,反复确认她们一路上是否安全。
什么远洋号,什么科考船,此刻在他心里,全部都可以抛弃。
唯独只有许南珠让他揪着心。
好在载人深潜器回收得十分顺利,许南珠两人提前了五分钟踏上甲板。
“怎么回事?”她焦急地拉着顾叙:“发生了什么?炸弹在哪里?”
她眼睛扫过一边,所有人的行李都已经打包完毕,齐齐摆在甲板上。
她心一沉,问:“我们要走了吗?”
顾叙点点头:“你的东西也收好了,一会我们会搭乘救生艇离开。”
许南珠望向罗誉,后者好像失去了灵魂一样,失魂落魄,脸上的表情绝望又痛苦。
她别无选择,只能跟随人流走向救生艇。
然而,就在她一只脚踏上船的那一瞬间,一个念头突然出现。
她猛地收回那只脚,转身奔向正在指挥撤离的韩刚。
“韩队长!”她跑到他面前,一双眼睛亮得惊人:“拆炸弹的话,是不是关键在于找到那一根正确的线,然后剪断它?”
韩刚被她问得一愣,然后点点头:“原则上是这样的,但是炸弹构造极其复杂,我们没有专业的排爆人员,根本没办法确认哪一根线是安全的!”
“让我来!”许南珠把包往甲板上一扔:“我会潜水,我下去看看!”
韩刚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许小姐!这不是开玩笑的,关于文物的事,我可以听你的,但是这是拆炸弹!你这是玩命!”
许南珠争辩着:“韩队长,在二选一的事情上,我从来没有出过错!”
她目光扫过在不远处忙的庄恕,说:“按你的方法,我们三个人投票吧。”
韩刚被她这种不合时宜的民主气得语塞,顾叙这时候也追了上来,四个人就那样僵持在原地。
许南珠心急如焚:“你们先走,我自己下去!我能对我自己的安全负责!”
第270章 拆弹专家
顾叙凝视着她,他知道他应该相信许南珠,可是他怕,就怕那万分之一的可能,许南珠要是失手了怎么办?
他深知自己无法动摇她的决心,深吸一口气:“我知道,我劝不了你,我和你一起下去。”
他的目光深邃得看不见底,不容置疑地说:“无非就是一条命,我陪你走到底。”
“你们两个……”韩刚看着他们,简直难以置信:“在这里玩什么生死与共的戏码???”
没想到庄恕走前一步,请命道:“韩队长,你带大部队先撤,我留下接应。”
“X的!这不是在拍电影!”韩刚咒骂一句,也没有办法。
作为队长,在任何时候,他都会以大多数人的利益为先。
他眼睁睁看着那两人跑进舱室换潜水服,最终只能重重地握了一下庄恕的手臂。
“保重。”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毅然转身走向撤离的救生艇。
船上的人都看见了甲板上的这一幕,罗誉急忙问:“南珠呢?她怎么不来?”
韩刚心情沉重,随口回答道:“她决定留下来试着拆炸弹。”
“什么?”罗誉大喊一声:“这怎么可以?!”
他答应了潘教授要看好南珠的!
而且,南珠有办法保住科考船?
他手脚并用爬回科考船:“我也留下!”
韩刚拽着他的衣服,把他扯回船上:“罗教授,别闹了!”
罗誉使劲拽回自己的衣服:“我没有闹!我愿意和科考船、和南珠共进退!”
他使劲往上面爬,罗誉也是无语了,本来可以一起撤离,现在一个两个闹着要留下来,万一出了事,那就是大事故了!
“秦主任,你带人先走,我回去看看。”
他实在无法放心,跟着罗誉一起回到了甲板上。
他一刻不停,跑去换了潜水服,打算潜下去盯着。
如果许南珠不是百分之百的确定,他都不能让她剪那根线!
罗誉装备好了,让庄恕看着罗教授,背对着倒进水里。
他潜到安着炸弹的船体附近,正迎面碰上了返回的许南珠和顾叙。
顾叙做出上浮的手势。
罗誉点头,往海面浮去,斜眼瞥见顾叙的手里拿着一个东西。
看着眼熟。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等顾叙靠近,这才终于看清那物件。
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炸弹啊……
炸弹???!!!
他吓出冷汗,死死盯着顾叙的手,头顶的气泡慢慢组成一个“?”(不是)。
顾叙没有说话,只是和许南珠一起,回到了甲板上。
罗誉钻出水面,脱下氧气面罩,急切地问:“这是炸弹?拆、拆下来了?”
许南珠云淡风轻:“拆下来了啊。”
“我早跟你说了,我的直觉很准的。”
罗誉呆愣着看着同样呆愣的庄恕,和那几艘还没来得及驶远的救生艇。
冷汗混在海水里,顺着他的头发丝滴下来。
差一点啊!差一点,他们就全部交代在这里了!
在他的设想里,许南珠应该仔细研究炸弹,然后在最后一秒剪掉线。
没想到她竟然没有和任何人商量一声,这么干脆就拆掉了炸弹!
幸好赌对了,不然他真的没办法回去和组织交代……不对,到那时候他也无需交代了,因为他已经交代在这里了!
十分钟前。
许南珠和顾叙一起,潜到了炸弹附近。
她一眼就看见了炸弹,黑得冒烟。
确定好了方向,她率先游了过去,顾叙紧跟其后。
炸弹吸附在船体上,上面还有一层网作为固定。许南珠指了指那层网。
顾叙接到她的暗示,拿剪刀小心拆掉了外网。
再经过仔细确认,炸弹的外壳没有什么危险,她又让顾叙用螺丝刀拆掉了外壳。
这下子,里面的线路显露出来。
许南珠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唯一一根没有黑光的线。
她指着那根线,又指了指剪刀。
顾叙会意,却也没办法像她那样风轻云淡。
他拿着剪刀,卡在那根线上,和许南珠确认了几次,到底是不是这根。
许南珠不停点头,暗示他可以剪了。
他只感觉右手在颤抖,迟迟不敢用力。
当生死的抉择落在自己头上的时候,任凭是谁都没办法云淡风轻地做到。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疯了。
在决定留下来的那一刻,他忘记了顾氏、忘记了家人,忘记了自己……
真的全然相信了许南珠。
他甚至没来得及留下遗言!
他抬头看向她,大概是脑子抽了,他不能说话,只能做了个动作。
他左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许南珠,然后大拇指和食指捏合在一起。
许南珠一心只想着赶紧剪了线上去,把远洋号的事搞定。
于是她也应付似的,双手举过头顶,比了个爱心。
然后指向炸弹。
快点剪吧我的大哥!
顾叙受到了“鼓舞”,心一横,两只手一起用力,咔嚓一下。
线断了。
他一把捞过许南珠,紧紧搂在怀里,紧闭双眼。
预想中的爆炸并没有发生。
许南珠正在他怀里使劲挣扎。
顾叙松开手,任由许南珠凑近炸弹,确认没有问题以后,她手握住炸弹,两脚往船体上一蹬,炸弹纹丝不动。
她指了指顾叙,意思是换他来。
顾叙的力气大,又用螺丝刀撬着边缘,顺利把炸弹取下来。
两个人往科考船游去,这才迎面碰上了来找他们的韩刚。
韩刚和庄恕确认了炸弹已经解除了危险,招手让一脸懵的众人回到了船上。
罗誉正老泪纵横,握着许南珠的手,语无伦次地表达感激之情。
“南珠,幸好有你!不然、我的天、这科考船、远洋号……没了哇!”
许南珠拍着罗誉的背,安慰道:“罗教授,没事了,没事了,我们这不好好的吗?”
大家满头疑问:“这是怎么了?炸弹拆除了吗?”
韩刚点头:“许顾问赌对了。”
他大声宣布:“危险解除,大家回到各自岗位上,继续作业!”
第271章 重见天日
大家回到各自岗位上,花了半个小时调整,重新布置警戒线,以沉船为中心,划定了一个临时安全作业区。
庄恕带队,驾驶着护航船,开始不间断地警戒巡逻。
而许南珠再一次和王琳菲下潜,这次的目的是拍摄到可以证明它身份的标志,一旦找到,便可以正式确立主权了。
她们小心翼翼地绕着沉船,不敢太靠近,又担心别国的打捞船来捣乱,现在大家都清楚,他们这是和时间在竞争。
终于,在船头的方向,找到了这艘船的铭牌“远洋号”。
直到拍摄的画面传回科考船,大家提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秦嘉言立刻通过公共频道,用中英文不间断广播她早就录下来的声明:“这里是华国合浦号科考船。我们已经在当前位置,对具有华国国籍的历史沉船远洋号展开官方考古作业。依据国际法和惯例,我方对此船享有无可争辩的主权。请周边船只保持安全距离,避免发生误判。”
这下子,别的打捞船再怎么觊觎,也不得不掂量一下,能不能和整个华国官方对峙。
只是他们怎么都想不通,这华国的团队才来两天不到,怎么一下子就找到了远洋号的位置?这让他们这些在这里苦苦搜寻数月的人,显得很傻啊。
在远洋号的不远处,许南珠发现了沙砾底下埋着一个泛着红光的瓷筒,应该是船撞毁时被抛出船外的,她顺带着就让深潜器取上,带着一起上了岸。
那瓷筒直接交到了罗誉手上。
罗誉只需一眼,就知道这东西份量,一双手颤巍巍地接了过来,然后迅速转身去了他的工作室。
经过初步清理,罗誉指着它,激动地说:“看!这瓷筒表面附着物不多,说明保存得比较完好!这简直是个奇迹!”
他戴着手套翻动瓷筒,没有打开,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高倍放大镜,一边看,一边和大家解释:“这瓷油润,不像新瓷的釉光刺眼,制瓷工艺受到技术限制,手感厚重,应该是实用瓷。另外,筒身上的画,笔触流畅自然,由于是徒手在瓷上作画,会有一些顿挫感。”
说罢,他抬起头对许南珠肯定道:“这的确是远洋号上的旧物无疑。”
打开瓷筒,露出里面的油纸,看来真正的宝藏一定藏在油纸下。
罗誉架好录像机,在摄像头下,缓缓取出瓷筒里的东西。
那是被厚厚油脂包着的一个卷轴。
缓缓展开卷轴,上面是用墨线勾勒出来的枯树枝桠,画面主体是连绵的群山,棱角刚硬。
山间还有一条瀑布奔流直下,整个画风干劲庄重。
在画作的右上角,有几个收藏印,其中有一枚,上面写着“宣和”两个字。
罗誉惊喜道:“这是宋代的皇室内府收藏印记!”
实验室里挤满了人,闻言各个欢呼起来,拍照的拍照,录视频的录视频。
他们这一行人的目的就是确定沉船的位置,现在任务已经达成,剩下的事就交给国家的专门机构。
除了罗誉和秦嘉言以外,剩余的人便回国了。
刚一上岸,许南珠便看到了铺天盖地的新闻头条,全是关于远洋号的。
【深海考古取得历史性突破,远洋号有望重见天日!】
【国家力量护送国宝回家,我国成功定位并守护远洋号历史沉船。】
各大网络平台也纷纷做起相关的视频。
【炸裂!失踪百年的远洋号被找到了!这些细节让你落泪!】
【国家最顶尖精英齐聚公海,在48小时内打脸搜寻数月的国际打捞队!】
许南珠随意点开热度高的一个分析视频,里面的猜测实在大胆。
主播言之凿凿,说之所以能这么快找到远洋号,是因为国家的一个实验室新研制出来了一个颠覆性的探测科技,它的精准度远超当代所有公开技术。
许南珠笑了笑,又点开了一个视频,这个视频更加离奇。
主播煞有介事地分析,说上层一直存在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特殊能力部门,里面的成员各个身赋异禀,正是因为动用了他们,才跟开了天眼一样,在茫茫大海上精准定位沉船。
她莞尔一笑,随手按熄了手机,就让他们猜去吧。
哪怕是回到了海城,许南珠一到晚上,躺在床上就觉得摇来晃去,和在海上的感觉如出一辙。
她约了成济的医生上门,给她打了三天的营养液,这才恢复了以前神采奕奕的样子。
顾叙身体素质好很多,一回来就投入了工作之中。
这次行动的成功,让顾氏集团收获了巨大的声誉红利,不仅完全收回了先期投入的资金,整个企业的品牌形象和公众信任度更是上升了一个台阶。
这样的连锁反应下,就连顾彦也感觉到了变化。
顾氏叫好,港城乔家也对顾彦的观感有了很大改观,甚至开始催婚了。
接下来的几个月,关于远洋号的新闻一直占据头条,很快,一部官方制作的同名纪录片也播出了。
出乎意料的是,纪录片的第一集 ,并不是大家关心的远洋号里到底有些什么宝贝,而是由罗誉教授亲自出镜,揭秘他们这支先遣小队,定位沉船的细节。
他始终没有提许南珠的名字,但所有人都看出来,队员们每一次都做对了选择,这足够大家遐想了。
原来,远洋号之所以能重见天日,集运气、勇气、团队信任于一体,是国家天时地利人和的表现!
罗誉也曾给许南珠打过电话,问她介不介意公布自己的个人信息,毕竟在这一次任务中,她是最大的功臣。
但是许南珠拒绝了。
很快,在海城建起了一间主题博物馆,名字就叫“远洋号”,因为海城就是当初远洋号起航的地方。
打捞起来的文物,经过专家们的精心清理和修复,最后都送到了博物馆里。
因为许南珠对远洋号做出的贡献,上级特聘她为博物馆的名誉副馆长,而正是有了这个职位,她可以自由出入。
而她也很喜欢到博物馆里,看着里面那些承载着百年光阴的瓷器、书画。
曾经她以为自己只喜欢赚钱,可看到这些东西并不属于自己的文物,她却同样觉得高兴。
半年后,博物馆正式开业了。
收到博物馆的开业通知时,许南珠还在洛沃泽罗。
她过来看一下矿区的勘探进度,顺便和彼德洛维奇见了一面。
她不在这边的时候,每两天都要收到这位老人的电话,他早年丧妻,后来一直未娶,孤身一人,心里只有他的矿。
如今半生已过,愿望得偿,整个人虽然劳累,看起来倒是精神焕发。
电话里,他不止一次感叹许南珠就像是上天赐给他的女儿,不仅帮他实现了毕生梦想,更为这北极圈带来了新的生机。
因此他又特意为许南珠申请了一个“摩尔曼斯克荣誉市民”的称号。
虽说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好处,她还是蛮喜欢的,就像游戏里集成就卡一样。
要不是罗誉给她打来电话,她可能还会在洛沃泽罗多待一段时间。
罗誉在电话里说,现在虽然沉船还没有打捞完毕,但是已经出水的文物数量已经相当可观,所以博物馆也可以开业了。
“南珠啊,我们现在就等你的时间,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什么时候举办剪彩仪式。”
许南珠说:“罗教授,你们不需要等我的,我只是个挂名的副馆长而已。”
“那不能这么说,你可是我们的功臣啊!”罗教授立刻反驳道:“而且潘老也会来,大家都盼着你回来呢。”
推辞不过,她和罗誉定了个时间,赶回了海城。
看得出来上面对博物馆开业已经催得挺紧,剪彩仪式就定在了许南珠落地海城的第二天。
她一早就穿上了得体的套装,早早到了博物馆。
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有政府代表、市民、记者、自媒体工作人员等等。
博物馆的牌子罩着红布,两行摆满了各界送来的庆祝花束。
许南珠看过去,都是市里的一些组织和公司送来的。
光是她认识的就有顾氏的、楚氏的,还有几家许南珠自己名下的公司。
潘教授一眼就看见了许南珠,急忙把她拉过来:“你今天得站最中间,就是、就是你们年轻人说的C位!”
许南珠赶紧摆手:“我就站在最旁边就好。”
就连海城市长都来了,她要是站在中间的话,指不定要在网上掀起多大的风波。
潘教授拗不过她,也不肯妥协,硬拉着她站在了他和罗教授中间,把C位让给了馆长和市长。
说起这位馆长,大概四十多岁,是潘教授最早带出来的学生,也可以说是许南珠的师兄。
在这个圈子里,潘教授可谓是桃李满天下了。
这行的从业人员本来就少,又师从同一位教授,因此馆长对许南珠的印象也很好。
剪彩仪式过后,陆陆续续有人进来参观。
也许是开业第一天,人并不多。
许南珠漫步在空旷的展厅里,眯着眼睛一样一样看过去,感受那些不一样的光芒。
绿色的、黄色的、紫色的、红色的,甚至还有不少金色的。
在她的眼里,整个展厅里各种温暖的颜色交织着。
走到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展柜前,许南珠突然停下脚步。
柜里陈放着一把象牙梳,梳子本身的颜色是淡淡的黄色。
而它旁边包裹着梳子的羊皮纸,竟然是彩色的!
上一次看到这样彩色的光芒,还是在洛沃泽罗的铁矿那。
纸上写着一些字符,她看不懂,只能猜测上面可能是记录了象牙梳的来历。
又是一件彩色的珍宝,许南珠迫切地想知道,这东西到底有多珍贵。
她拿出手机,拍下几张照片,发给了潘教授。
【潘导,您能帮我看看上面的文字写了什么吗?我总觉得有些特别。】
潘教授过了好一会才回:
【是梵文,但字形结构有些古怪,不像是正统的梵文。我需要一点时间破译,你急用吗?】
许南珠自然不能说急,就回到:
【不急的,您慢慢研究。】
接下来的几天,许南珠成了这个展柜的常客,她每天都会来这里逗留一会,感受一下那七彩霞光。
看得久了,竟然衍生出一些眷恋的感觉。
这天,她像往常一样慢慢走到那个熟悉的角落,却意外发现早有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展柜前。
她站在一旁,耐心地等他看完离开。
没想到那人站着一动不动,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许南珠下意识看了一下手机,整整半个小时过去了。
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这个人看的这么认真,该不会是知道一些什么吧?
她不想再等,走上前去,问道:“你好,你对这件象牙梳感兴趣吗?”
为了避免唐突,她又补充了一句:“我是博物馆的副馆长,看你在这里欣赏了很久的,想了解一下你的看法。”
男人转头看向她,许南珠这才发现,他轮廓深邃,像是一个外国人。
她思忖着要不要说英文时,男人用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说道:
“你知道吗,这东西是我家的!”
“你家的?”许南珠不解,下意识反驳:“不可能,它是从远洋号上打捞出来的。”
男人没有争辩,只是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我叫帕桑,来自尼泊尔,你呢?”
许南珠和他握手:“许南珠。你的中文讲的不错。”
“其实我有一些华国人的血统。”帕桑这才接着刚才的话题:“许小姐,这张羊皮纸,证实了我奶奶给我讲的一个故事。”
“从小到大,我都是听着那个故事睡觉的。家里人都觉得那是她编的童话。只有我,始终相信。”
他语气平静:“所以这些年我逛遍了拍卖行、博物馆,就是为了找到一个证据,证明我奶奶说的故事是真实存在过的。”
他又看向了展柜:“直到今天,在这里,我终于找到了证据!和我奶奶告诉我的完全吻合!”
许南珠感觉到心跳加快,她好像离真相越来越近了,追问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你认得羊皮纸上的字?”
帕桑点点头:“那是婆罗米文的衍生文字,我能看懂。”
“上面写着什么?”许南珠顾不上礼节,急急问道。
帕桑有些奇怪地看着她:“许小姐,你……你为什么对它这么感兴趣?而且,我从没提过是羊皮纸,你是怎么知道的?”
第273章 神奇石头
许南珠深吸一口气,视线不可控制地又飘向展柜里的羊皮纸:“我不知道,但是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它对我来说,很重要。”
帕桑打量了她片刻,提出一个建议:“既然如此,你请我喝一杯咖啡,我就告诉你这羊皮纸上的故事,怎样?”
“当然可以!”许南珠欣然同意:“我知道附近有一家不错的咖啡馆。”
她带着帕桑穿过两条街,来到海边的一处咖啡馆,此时还是上班期间,店里格外安静,只偶尔能听见咖啡机喷出蒸汽的声音。
两个人在靠窗的一个角落坐下。
直到帕桑喝下两口咖啡,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才娓娓道来。
“我说过我身上流着华国的血统,这是真的。在奶奶给我讲的睡前故事里,我们祖先,大概是几百年前吧,曾经是尼泊尔李查维王朝的一位王室成员。他娶了来自中原的一位宗亲的女儿,为了示好,他又将自己的女儿,也就是一位公主,送到了你们中原和亲。”
“奶奶说,当时我们公主带着整整五十马车的嫁妆前往中原,却和前来迎亲的护卫队长生了感情,他们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
帕桑顿了顿,低声说:“而是私奔了。”
“私奔?”许南珠惊讶地重复:“他们去哪了?留在尼泊尔了吗?”
帕桑摇摇头:“他们调转方向,带着所有的嫁妆,还有庞大的车队,消失在了雪山深处。”
他又喝了一口咖啡。
“那羊皮纸上记录的,就是这些内容。”
许南珠微微皱眉,她不明白,如果只是写了这几句话,为什么会发出彩色的光芒呢?
难道是羊皮本身特别珍贵?
可帕桑不这么认为:“那羊皮本身没什么特殊的,只不过年代久远了一些,倒也不会有多贵重。”
许南珠陷入沉思,她没有说话,脑子飞快转起来。
就在这时,帕桑又抛出了一个关键性的信息:“不过,博物馆里的羊皮纸,其实只是半张,另外半张,记录着故事的后半部分,也是最精彩的部分。”
许南珠重新燃起了希望,她情不自禁追问:“后半部分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帕桑没有回答,反倒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许小姐,你为什么对这个故事这么感兴趣?”
许南珠反问道:“你呢?你费尽周折,难道仅仅是为了验证你奶奶的睡前故事?”
她直视帕桑的眼睛:“你是想找到那些失落的嫁妆?”
帕桑狡黠一笑:“被你猜到了。”
他靠近许南珠:“金银财宝或许会挥霍一空,但是他们身处雪山,那些瓶瓶罐罐、珍珠宝石之类的,没有地方卖,肯定还留着!”
如果只是古董,许南珠倒是没了多大的兴趣。
要在庞大的雪山里,找到那些文物,既耗时又耗精力,她有这个时间,不如多投资几家公司了。
而且就算找到了,也落不到她的身上,况且那些文物本也不属于华国。
见许南珠一下没了兴致,帕桑有些不服气:“怎么?你看不起那些古董吗?你知不知道,那些东西拿到现在,能卖多少钱?!”
许南珠敷衍一笑:“既然帕桑先生已经确认了故事的真实性,那就祝你早日找到宝藏。”
她起身告别,正要走,帕桑突然来了一句:
“我奶奶告诉我,公主身上还带着一块神奇的石头,那石头坚不可摧,而且任何人靠近它,这块石头都能辨别那人可不可靠!”
他见许南珠停下脚步,得意地扬起头:“怎样?这个够份量吧?”
“你能想象这个宝贝有多厉害吗?不管对方伪装的有多好,在它面前都藏不住!”
许南珠似乎想到了什么,重新坐下来:“怎么知道呢?难道石头会说话?”
帕桑摇摇头:“NO no no,传说那块石头会发光!只要让被测试的人摸着石头,如果他有坏心思,那石头就会发出黑色的光,如果是普通人,石头就不会有任何光芒,但是如果那人对公主来说十分忠诚、品格高贵,或者有很大的用处,石头就会发出各种美丽的光芒!”
他无限神往,压低了声音,生怕被旁边的人听到他的话:“据说当时那位公主就是靠着这块石头,精准测试出送亲队伍里的每一个人的心思,她留下了那些对她忠心不二、能力出众的,把心怀鬼胎、可能走漏风声的人全杀了,这才能够彻底消失。”
许南珠听到这里,整个人都僵住了。
帕桑所描述的,分明就是她眼睛的能力的一部分!
难道说,那块石头和她的能力是属于同一渊源?
又或者说,她的能力其实就是来自于那块石头,只是公主当时并不了解石头的全部用途?
还有一种可能,最关键的部分没有被记录下来!
许南珠感觉自己脑袋嗡嗡的,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
帕桑被她失神的状态吓了一跳,使劲在她眼前摆手,喊着:“许小姐?你怎么了?”
许南珠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心脏跳得剧烈,几乎要跳出来了。
帕桑依旧沉浸在那个传奇故事里,带着几分炫耀问道:“怎样?是不是很神奇?”
许南珠用力握拳,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个石头在哪里,你有线索吗?”
帕桑有些奇怪的看着她,其实他并不确认石头是不是真实存在的,毕竟故事流传了这么多年,总有添油加醋的。
他刚才之所以说出来,只是想显摆一下罢了。
现在许南珠这样严肃的问,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其实……这不过是一个传说,不一定是真的。”
然而许南珠却无比坚定,如果是假的,那块羊皮纸就不会闪着彩色的光芒,牵引她去找到那块石头。
她无比郑重地看着帕桑:“帕桑,我可以试着帮你找到宝藏,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帕桑不清楚许南珠的能力,但是一直以来,他都是独自一人,自己本身也没有掌握更加具体的信息,有一个人帮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好啊!你有什么条件?”
第274章 医院没了
许南珠一字一句地说:“如果找到宝藏,其他珠宝文物都归你,我只要那块石头。”
帕桑哭笑不得:“你还真信了?那块石头存不存在都不一定呀!”
“如果不存在,那就算了,”许南珠不容置疑地说:“但如果找到了,它必须归我。这个交易做不做?”
这笔账对帕桑来说,怎样都不会亏。
他不过用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物件,换了一个博物馆副馆长作为帮手,去找那些实实在在的宝藏,赚大发了!
他毫不犹豫,干脆利落地说:“好!成交!”
接下来,他们开始规划起接下来的行动,到底要怎样才能找到宝藏。
许南珠的思路很清晰,她的分析是建立在石头真实存在的前提下。
“如果石头真的有这样神奇的能力,”她细细分析道:“几百年间一定会在民间留下各种传说。”
“而且它很可能会和宝藏在一起,至少不会相隔太远。”
按照这个逻辑,她建议帕桑立刻返回尼泊尔,到处搜寻一些关于石头的传闻。
可帕桑却显得有些犹豫:“可是,神奇石头不一定存在,我们把希望全部寄托在这上面,万一最后是一场空呢?”
许南珠直截了当反问:“那你还有别的线索吗?”
这下问倒了帕桑,这么多年来,他辗转各国,也只是找到了半张羊皮纸。
于是他点点头:“你说的对,就按这个去做做看。”
他好奇地问:“那你呢?你做什么?”
“我要回到远洋号,去找剩下半张羊皮纸。”
帕桑才明白许南珠的身份有多好用,他差点忘了,她可是远洋号博物馆的副馆长啊!
他此刻对找到宝藏的信心达到了顶峰,忙不迭地点头:“好!那我们分头行动!”
两个人互加了联系方式。
许南珠目送帕桑离开后,并没有去找罗誉。
她独自留在咖啡馆里,陷入沉思。
在开始任何行动之前,她必须弄清楚一个最根本的问题,那就是她的眼睛到底是怎么获得了石头的能力。
她知道,一切的变化从她的近视手术之后开始的。
她拿起包,直接开车去了当时做手术的医院。
然而到达目的地以后,她愣住了,那医院早已不复存在。
原本的医院地址上,变成了一家教育培训机构。
许南珠想了想,在手机里找到了当时照顾她的护士的电话,直接拨了过去。
响了几声,电话接通,那头一个女生迟疑地问道:“许、许小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刘护士,我现在在辰光眼科医院门口,但是这里已经变成了培训机构。”
刘护士沉默了一会儿,说:“是、是的,医院经营不善,早就倒闭了。”
“那你知道当时给我做手术的医生的联系方式吗?”
刘护士突然紧张起来:“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许小姐,我已经离职了,你别来找我了。”
说完便挂了电话。
许南珠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刘护士的反应也太激动了吧,搞得她要找她麻烦一样。
她又尝试拨打了两次,嘟了两声后,便是忙音了。
无奈之下,她只好给陆尘舟发了条信息:
【麻烦帮我查一下辰光眼科医院的背景资料。】
陆尘舟的效率一如既往的高,很快发来了一份文件过来。
他知道许南珠没什么耐心看完,便贴心地总结了一下:
【辰光眼科医院不是正规的医院,里面有三分之二的医生没有执业执照,年中时因为医疗纠纷倒闭了。】
许南珠又问:【你能查到当时给我做近视手术的医生是谁吗?】
陆尘舟回:
【你居然在那个医院做过手术?真实万幸没出大事。】
【医院大部分资料都被销毁了,很难查到。】
许南珠叹气,只能揪住刘护士不放了:
【那你帮我查一个姓刘的护士的地址,我把她的名字和电话发给你。】
十分钟后,陆尘舟将刘护士的住址发了过来。
许南珠直接驱车前往,在她家楼下蹲点。
到了下班时间,刘护士终于出现了。
许南珠开了车门,从后备箱拿了一个刚买的新款手提包,拦住了她。
刘护士皱眉打量了她好一会儿才认出来:“你是许小姐?”
在她的印象里,许南珠虽然漂亮,但是远远没有现在这样光彩照人。
见许南珠状态好,刘护士稍稍安心,心里暗忖:看来她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了。
许南珠说明来意:“刘护士,我这次来找你,只是想打听一下当时给我做手术的医生的联系方式。”
要不是她自己对那医生实在没什么印象,她也不会这样大费周章。
刘护士为难道:“许小姐,你何必揪着这件事不放呢?你看你现在,眼睛也好好的,你就放过我们吧。”
她以为许南珠是想起诉那位医生,毕竟那医生就是没有执业执照的人中的一位。
一旦医生被追责,她这个护士也难逃干系。
许南珠将手里的名牌包递给她:“你放心,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你只需要告诉我他在哪里,这个包就是你的。”
刘护士认得这个包的牌子,在店里买至少要上万呢!
在奢侈品的诱惑下,她迟疑了一会,最终从包里翻出纸笔,将医生的联系方式写在了上面。
许南珠也按照约定,把包给了她。
或许是良心发现,又或许是拿人手软,她又补充了一个信息:“许小姐,其实当初给您做手术的医生,是我们从外面临时请来的退休老医生,当时医院的医生正好不在……”
许南珠立刻追问:“当时我手术的过程中,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情况?”
刘护士低下头,抿了抿嘴唇,问:“如果我告诉你,你能保证不追究我的责任吗?”
许南珠点头,保证道:“我绝对不会追究你的责任。”
刘护士这才下定决心,告诉她:“当时,医生带来了自己的开睑器,不是医院的设备。在操作的时候,不小心划破了你的眼睑,当时出了一点血……”
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观察许南珠的反应。
见许南珠没有动怒,她才继续说道:“因为当时你正好在麻醉中,所以我们就都没说。”
第275章 找到医生
说完,刘护士凑近了一些,仔细看向许南珠的眼睑,喃喃道:“你看,一点疤痕都没有留下!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根本不会相信当初流了那么多的血。”
许南珠摸了摸眼睛,的确挺光滑的:“两只眼睛都受伤了吗?”
刘护士点点头:“是啊,当时我们都吓坏了,那医生的开睑器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边缘特别锋利,一下子就把你的眼睑划破了,差点酿成大事故!”
“开睑器是什么材质的?”许南珠打断了她的回忆。
“是金属的,银色的,”刘护士在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给她看:“喏,你看,就是这个样子的。”
照片上,开睑器和不锈钢的长柄夹子差不多,区别在于一个用来夹东西,一个用来撑开眼睑。
许南珠心里顿时有了数,一切的源头应该都在那个开睑器上。
因此找到那位医生尤为重要了。
许南珠谢过刘护士,回到车里,打了个电话让周亚陪自己去找医生。
按照刘护士给的地址,他们来到海城周边的一个小镇子上,医生在这里开了一间诊所。
诊所不大,里面有几个孩子,正戴着矫正眼镜做训练。
许南珠走进去,很快认出了张医生。
她径直走上前去,问道:“张医生,你还记得我吗?”
张医生转过身,显然认出了她,愣了一瞬,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又瞥见她身后人高马大的周亚,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认识你,你找错人了。”
他转身要走,被周亚揪着领子,带进了后面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还有一个护士,周亚只瞪了她一眼,她就慌慌张张跑了出去,还贴心地帮他们把门关上。
周亚将张医生一丢,张医生强作镇定地整理衣服,警惕地望着他们:“你们这是要干什么?现在可是法治社会!”
“法治社会?”许南珠轻笑一声:“你也配说法治社会?来,你报个警看看,无证行医还让你装上了。”
“别、别!”张医生软了下来,陪着笑:“有什么事我们私下解决嘛……”
“您看您,没什么后遗症,也不戴眼镜了,说明我的技术肯定是没问题的!”
许南珠打断他:“手术时,你的开睑器划伤了我的眼睑,这件事你不会忘了吧?”
她倚在办公桌边,慢条斯理地晃着腿:“你说,你要怎么赔?”
张医生闻言,知道自己是跑不掉了,他又实在摸不准该赔多少钱,见她穿得光鲜亮丽,身后跟着的又像是保镖,也不像是个缺钱的啊!
他低着头支支吾吾半天,摆出了大部分华国男人最擅长的姿态——逃避。
许南珠不再和他周旋,直截了当地问:“那个开睑器在哪?我要看看。”
“我找找,我找找!”张医生如梦大赦,急忙翻箱倒柜起来:“那东西就是我在网上买的二手货,也不值钱,谁能知道它没有打磨平整,割伤了您呢?!我要是知道,肯定不会用了!”
说完,他捧出一个铁盒子,将里面的开睑器递给许南珠。
许南珠没有接,她的目光完全被铁盒上方镶嵌着的一颗不起眼的石头吸引了。
石头是墨绿色的,只有指甲盖那么大,表面不平整,满是大大小小的浅坑。
可在她眼里,那颗石头流光溢彩,正散发着七彩的光芒!
“这个盒子我要了。”许南珠不动声色地说。
张医生讨好般的把盒子给许南珠:“好好好!你喜欢就给你!”
又小心翼翼地问:“赔偿的事……”
“这次我就不追究了。”
他喜出望外,生怕许南珠反悔,忙不迭地把开睑器也塞进盒子:“这个您也拿着,都拿着!”
打开办公室门,外面七八个人堵着门口,正费力地偷听。
见他们出来,立刻尴尬地散开。
许南珠无心理会,和周亚上了车子。
她一路上沉默着看着那颗石头。
突然在一个路口,趁着等红绿灯的间隙,她将盒子递到周亚面前:“周亚,你摸一下这颗石头。”
周亚依言将手放上去,石头没有任何变化。
许南珠想了想,让他把车开到顾氏集团。
和前台说了一声,他们直接到了顶层会议室。顾叙正在开会,听说她来了,他特意出来嘱咐一句:“南珠,你去我办公室等我……”
“等等,”话还没说完,他就被许南珠拉住手腕:“你摸摸这个。”
顾叙回头看了一眼会议室,出来把门带上。
他右手按在石头上,同样的,没有任何反应。
这一刻,许南珠终于确认了自己的猜测,因为在手术时受伤,她的血液激活了这颗石头,可能吸收了它的能量,导致它没有像帕桑的传说里那样,能鉴别出一个人的价值。
“怎么了?”顾叙疑惑地问:“这是什么石头?不是玉,颜色像是啤酒瓶底。”
许南珠摇头:“我也不知道。”这确实是实话。
顾叙没有在意,问她:“今晚有空吗?一起吃饭?”
许南珠摇头婉拒:“我最近忙起来了,改天约!”
说完,又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没想到事情办得这么顺利,只用了一天,她就弄明白了大部分的事。
接下来,就是找到另一张羊皮纸。
她找了罗誉,罗誉回忆了一会,才说道:“没有发现另一张羊皮纸,也没有你说的象牙梳。”
许南珠当机立断,立刻让他们安排,她要再一次登船。
罗誉赶紧拦住她:“你就别来了,这里条件不好,我帮你留意着,要是找到了我第一时间通知你还不行嘛。”
“而且现在过来要经过层层审批,挺麻烦的。”
许南珠没有说话,心里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罗誉又问:“那羊皮纸对你来说,这么重要?”
许南珠十分肯定地说:“非常重要。”
罗誉沉默了一会,说:“这样吧,库房里有不少还没来的清理的文物,我先帮你找着。”
“不用了,”许南珠有了主意:“你拍几张库房里的全景照片给我。”
电话挂断后不久,罗誉就发来了邮件,附件里是五张照片。
许南珠眯着眼,在各种耀眼的光芒中,找到了一团彩虹一般的光。
她圈出来,将照片传回给罗誉。
罗誉依照她的指示,竟然真的在一个箱子里,翻出了揉成一团的羊皮纸。
他将纸上的所有字符拍了照片,发给许南珠,又打来电话。
“南珠啊,你知道的,按照纪律,原件必须得封存入库,我只能拍几张高清照片给你了。”
“有照片就足够了。”许南珠也不需要羊皮纸本身,按照她的判断,它珍贵之处,只在于上面的文字。
她谢过罗教授,将照片转发给了帕桑。
帕桑已经回到了加德满都,正在一家小饭馆里吃饭。
手机提示音响起,他随手点开照片,只瞥了一眼,惊得差点被噎死。
他猛地灌下一大口水,拨通了许南珠的电话。
“许小姐,你是怎么做到的?!这么快就能找到另外半张!”
“别瞎打听。”许南珠问:“上面写了什么?”
“哦、哦,”帕桑很快脑补了一出大戏,大致是许南珠利用职务之便,绕过层层管控,在黑暗的博物馆里,偷出羊皮纸。
他不由得肃然起敬。
稳定了一下情绪,帕桑放大照片翻译起来:
“上面说,公主得到了天外陨石,如有神助,每五日便要测试一次部下的忠诚。仅一年便使旗下军队扩张到两万人,并统一了雪山脚下的所有部落。”
他突然语气沉重起来:“只是每用此石,必耗心神。起初只是感觉疲惫,但是随着越用越频繁,她的精力像流水一般逝去,容颜憔悴,气血日衰。”
他深吸一口气:“那石头居然真的有记录?!不过这也太邪门了……”
“还有吗?”许南珠追问道。
“有的有的,”帕桑继续翻译:“更可怕的是,贴身保管石头的两名巫祝,半年之内,相继暴毙而亡!经医官检查,他们死于油尽灯枯。”
他喃喃自语:“太可怕了,这哪里是祥瑞啊?!这简直是凶物啊!”
许南珠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一切都好像对上了。
她赶紧追问道:“后来呢?”
帕桑说:“公主不忍这石头继续害人,也惧怕它流落外界引来更大灾殃,于是找到能工巧匠,将它敲成碎块,保存于一尊小佛龛之中,和她的财物一起藏在了雪山秘境里。”
“最后一句话写着,”他念起来:“切记,神力诱人,然代价非凡,莫要重蹈吾之覆辙!”
电话两端同时陷入了沉默。
许南珠握着手机的手,正在微微颤抖。
仅仅是铁盒上面的那一小颗碎片,就给了她这么逆天的能力,如果是完整的石头,那该有怎样惊人的能量?恐怕真的可以改变世界……
但是相应的,反噬也必定会比她经历的更加可怕。
她不过是用来赚点小钱,而羊皮纸上记载的,公主用它来征战沙场、掌控军队,自然会受到巨大的副作用。
如果她得到了完整的一颗石头,又会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她这一副凡人之躯,恐怕根本承载不了那样强大的能力。
她顿时打消了去寻找剩余那些石头的念头。
帕桑打破寂静,轻声问:“那……你还要去找这颗石头吗?”
许南珠突然又想到,公主的封印显然已经被破坏了,否则这块碎片不会流落出来,万一被其他心怀不轨的人先找到……
不行!想到这里,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找!”许南珠斩钉截铁地说:“必须找到!如果这颗石头真的存在,我不能让它流落人间。”
这也许就是她的使命吧。
帕桑沉默了一会,在他看来,这石头除了能辨别忠诚度以外,没有别的用途。
功能上和一个不插电的测谎仪没多大区别,却蕴含着强大又可怕的诅咒,每一次使用都是在损耗使用者的生命,这样的代价未免太过吓人了。
然而,许南珠明知如此却还义无反顾地去寻找,只为了不让它落入别人手中,这让他不由得刮目相看。
一瞬间,他也觉得肩膀上压着重重的担子,一种“舍我其谁”的使命感油然而生,他顿时斗志昂扬道:“好!我陪你一起!找到它!毁掉它!”
许南珠说:“这件事你必须完全保密,对任何人都不能透露。”
“当然!我又不是傻子!”帕桑立刻保证,接着压低声音:“那里面还有那么多的宝藏,说出去就没我的份了!”
她又交代道:“你还是按照原计划去打听一下,我这边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得留在海城。”
许南珠原想着,在海城这里先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一下,再到尼泊尔和帕桑汇合,但是事情比她想象中还要顺利很多,只过了半个月,帕桑那边就有消息传来。
帕桑其实也不确定这个传闻是不是和他们要找的石头有关,他只是听了,觉得有些奇特,略一思索便决定告诉许南珠。
他沿着喜马拉雅山脉一路探访,如今正停在南麓的一处小山坳里,这里有一个小村庄,叫贡萨。
贡萨在尼泊尔语里,有雪山之宝的意思,事实上这一带不少村子都叫这个名字。
村里的老人以为帕桑是一个到处寻找灵感的作家,便跟他讲了一个在当地流传的传说。
据说几十年前,顺着村后的雪山往上走,在阳光的尽头,有一座小山庙,庙里供奉着一尊非常灵验的佛像,能找出病人的病兆。
当时,村民们如果感到有什么不舒服,便会到庙里做个法事,最后,病人跪在山庙正殿的中间,有病的部位便会浮现出一层诡异的黑光。
在那个消息闭塞的年代,山庙的神奇并没有传到多远。
只可惜一次雪崩后,山庙彻底掩埋,从此消失在雪山之中。
帕桑说完,又笑着打趣道:“原来雪山脚下这么多有趣的传说,只可惜,唯独没有关于宝藏的。”
只有许南珠知道,那山庙里面,肯定藏着那块石头!
她让帕桑暂时不要离开,和村民们打听清楚山庙的确切位置,等她过来。
帕桑听说她要来,自然应下。
他这段时间也着实是走累了,就安心在村子里住了下来。
第277章 异国小旅馆
许南珠没有第一时间赶去尼泊尔,她受邀去京城参加全国文化遗产保护峰会。
这个会她逃不掉,也不可能让陆尘舟代替她出席,好在陆尘舟提前准备好了演讲稿,只需要照着念就行。
会议结束后,她和姜沐瑶约了一餐饭,然后没有返回海城,甚至没有叫上周亚,直奔机场,踏上飞往加德满都的航班。
当她拖着行李箱走出机场时,一眼就看见了在出口翘首以盼的帕桑。
他租了一辆半旧的越野车,脸上满是兴奋和期待。
“一切顺利吗?”他接过她的行李,利落地塞进后备箱里。
“顺利。”
许南珠拉开车门,坐进副驾:“村里的情况怎样?”
“打听了一圈,现在可以确定大致方位。”
帕桑发动汽车,带着两人驶进嘈杂的街道。
街上狭窄,灰尘滚滚,玩耍的小孩也不避车辆,待到车子开到跟前了,按几声喇叭,才慢悠悠让开。
帕桑将车子停在一个破旧小饭馆前,扬起的灰尘落在饭馆门口的煎饼锅上,但没有人在意。
“我先带你吃点东西。”
许南珠皱眉,赶紧拒绝:“不用了,我带了泡面和面包,先赶路吧。”
她还没来得及买肠胃的药,可不能折在了这里。
帕桑顿了顿,说:“行。”重新启动车子,往边境开去。
在各种喇叭声中,他们终于穿过喧嚣的集市,开到了安静的田野路上。
帕桑道:“我们现在出发,能在天黑前赶到最远的小镇上休息,明天再开半天就能到村子上了。”
随着车子越行越远,地况也越来越复杂,走不完的绕山路,晃得人昏昏欲睡。
最终在天黑前赶到了一座叫科达利的小镇。
这个小镇是尼泊尔的一个边境口岸,是一个重要的陆路通道和物资集散地,因此尽管天已经黑了下来,镇上依旧熙熙攘攘、灯火阑珊。
“这里鱼龙混杂,有各国游客,也有探险家,还有一些走私贩子,我们一定要小心点。”帕桑锁好车子,低声对许南珠说。
许南珠站在街道旁,隐约能听到酒吧传来的音乐声,和远处驼队的铃铛声,仿佛她正站在两个世界的交界处。
她眯着眼睛扫过街道两旁的各色招牌,挑中了一家没有任何光芒的小旅馆,不等帕桑安排,直接将他拉了过去。
“我们今晚就住在这里。”
帕桑奇怪地嘀咕:“你好像来过一样呢。”
他拿起两人的行李,跟着许南珠进了小旅馆。
旅馆一楼是吃饭的餐厅,二楼才是客房。
旅馆的老板是一位打扮极具异域风格的女人,看着三十五岁左右,笑起来亲和力十足。
女老板见许南珠进来后,眼睛就黏在她身上不挪开了。
待许南珠走近,她才由衷地赞叹:“天呐,我这个小店从来没有来过像你这样漂亮得女孩!感觉店里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谢谢。”许南珠微微一笑:“我们需要两间房。”
女老板爽快应下,将两把钥匙递给她,压低声音说道:“特意给你们二楼最里面那两间,清净,隔音最好!”
许南珠坦然接受了她的好意。
她打算回房间吃泡面,帕桑想在店里吃饭,考虑到在这样复杂的环境,两个人最好不要分开,她便决定留下来陪帕桑吃完再上楼。
他们二人找了一张靠墙的空桌子坐下。
店里人不多,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两桌客人,正用她听不懂的语言高声谈笑,脚边还堆着几个麻袋,看样子是来这里进货的商人。
女老板为帕桑上了几道菜,有牦牛肉干、不知道用什么做的烤饼和番茄土豆汤泡着的粗面条。
正吃着,门外一阵喧哗,涌进来七八个装备精良、身材健硕的外国人。
他们粗鲁地拉开椅子,大咧咧坐下,大声用英语说着一些登山术语。
许南珠无意间瞥了他们一眼,冷汗顿时冒了出来。
这七八人,竟然都被浓浓的黑光笼罩着!
她的视线过于直接,很快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在这样的地方,被一个容貌出众的年轻女孩直勾勾盯着,他们顿时心猿意马,甚至有几人还嬉笑着朝她抛了个媚眼。
然而许南珠根本没注意到他们的举动。
直到帕桑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她一脚,她才猛然回过神来。
帕桑举起一个盘子,挡住自己的脸:“你干嘛盯着他们看?”
“他们面相不对,你去打听一下他们目的地是哪里。”
帕桑放下刀叉,顺手拿起个酒杯就往他们那两桌走去。
走到一半反应过来,回头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不明白自己怎么这么听她的话。
他很快换上了热情的笑容,自来熟地坐在那群登山者旁边,嘻嘻哈哈聊起来。
越聊脸色越不好,没几分钟就拿着杯子,一脸愤怒地回来了。
许南珠问:“怎么样?打听到什么了?”
帕桑闷声道:“他们准备从南坡爬前面那座雪山。”
“我们呢?和他们路线一样吗?”
“不一样。”
许南珠放心下来。
帕桑犹豫了一会,带着愤慨和难堪地说:“那帮人没礼貌,嘴里也不干净,拿你开一些下流的玩笑。”
许南珠不用细问也能猜到那些污言秽语。
她只是摇摇头,平静地说:“不用在意。”
反正他们也活不了多久了。
帕桑沉默着,用叉子戳着盘里的面条,终究还是没了胃口。
“我去外面透透气。”他有些烦躁地站起身,和许南珠打了声招呼往外走:“你先回房间休息吧。”
许南珠点头,突然想到自己随身挎包还落在副驾驶座上,也起身跟着出去。
她刚从车里取了包,关上车门转身,被一个女子挡住了路。
那女孩穿着登山服,扎着利落的马尾辫,用英文向许南珠道歉:“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我为我同行的队友的无礼向你郑重道歉。”
许南珠看着她满身的黑光,明白她就是登山队员的一员。
女孩继续说:“我叫Sophie,我的队友们刚才在酒吧已经喝了一轮酒了,到这里又点了酒,言语失控了,冒犯了你和你的朋友,真的对不起。他们本质不坏,只是有时候有些亢奋,请你不要往心里去。”
眼前这个女孩眼神清澈,礼貌诚恳,许南珠心里有些复杂。
她沉默片刻,没有接受道歉,只是反问道:“你们明天什么时候登山?”
Sophie被这个问题问得一愣,下意识回道:“明天一早……”
“取消行程。”许南珠打断她:“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Sophie彻底愣住了,脸上满是错愕和不解。
“这是领队和整个团队的决定,怎么可能说取消就取消?”
她皱着眉盯着许南珠半晌,想搞明白这女人是不是在恶作剧,却只看到严肃。
Sophie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像看一个怪人一样看着许南珠,然后匆匆走进了旅馆。
帕桑等许南珠回到旅馆门口,问:“怎么了?”
许南珠往旅馆里看去,那登山小队的队员身上的黑光不减,看来Sophie没有把自己的提醒当回事。
不过这也很正常,不管是谁,突然遇到一个人神神叨叨说着“会死”之类的话,都会觉得对方有问题。
她回头看向车子方向,在他们的旧越野车旁,停着一辆新来的车子。
车门上印着一头正在咆哮的熊,和刚才登山队员们的队服上的徽章一模一样。
“那是他们的车子?”许南珠问帕桑。
帕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点点头:“没错,我亲眼看见和你说话的那女的进过这车子。”
许南珠心生一计:“你有螺丝刀吗?”
“有啊!”帕桑虽然不明所以,还是从车里翻出一把十字螺丝刀递给她:“你要这个干嘛?”
许南珠没有说话,只是回头看了一眼旅馆,登山队正推杯换盏,吃得酣畅。
她握紧螺丝刀,径直走向印着熊的车子,举着螺丝刀,狠狠扎向右前胎。
帕桑一直在不远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许南珠。
等看清了她的动作,他吓得下巴快要掉到胸口。
帕桑快速瞥了一眼登山队,然后急匆匆跑向许南珠。
“你、你、你!你疯了吗?!你怎么敢扎人家的轮胎?!”
他很快反应过来,许南珠这是要报仇啊!
太狠了这个女人,就因为几句玩笑话,居然直接动手!
许南珠不语,走到右后胎处,手起刀落,又是一个窟窿。
帕桑急得团团转,扎一个也就算了,一般车子都会配备备胎,可她一下子就扎了两个!
他低声说道:“你这样人家没办法开车了啊!”
哪想到许南珠又绕到了车的另一边,对着左前胎手起刀落,狠狠一扎:“要的就是他们开不了车。”
帕桑目瞪口呆:“!!!太狠了!最后一个让我来扎!”
许南珠将螺丝刀递给他,帕桑用手握着,使劲扎进轮胎,在拔起来的瞬间,轮胎里的气体从小孔里极速逃窜,发出“呲~”的声音。
非常之解压。
帕桑嘿嘿一笑:“爽!”
两个人放好螺丝刀,若无其事地回到了旅馆。
她抬眼看去,那几名队员身上的黑光终于是消散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为了避开这群人,许南珠叫起帕桑,提前启程。
越往山麓里走,天气越恶劣,到了下午便刮起了风,风里夹杂着飞雪和冰颗粒,砸在车窗上噼啪作响。
电台里原本放着歌,突然插播一则新闻,用的是当地的语言。
帕桑听完,突然惊讶叫道:“许小姐,新闻说拉吉里峰上面的大本营被雪埋住了!”
他猛地一拍方向盘:“就是昨天那伙人要去的地方!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上山……”
虽然那些人不礼貌,但是毕竟是几条人命,如果就这样没了,他也有些于心不忍。
许南珠没有说话。
“不对……”帕桑很快想起了昨晚的事:“我们扎坏了他们的轮胎,该不会阴差阳错救了他们吧?!”
这个想法让他兴奋起来,他迅速扭头看了许南珠一眼:“如果真的救到他们,就真是积了大德了!我们这一路也一定会很顺利的!”
许南珠淡淡道:“希望吧。”
因为天气不好,他们比预想中晚了两个小时才到贡萨村。
帕桑在村子里待了几天,和村里的人混得挺熟了,他带着许南珠到了村里的一个独居的老婆婆家里,给了老婆婆一些钱,让许南珠在这里过一晚上。
他把许南珠的行李提进了石屋,对许南珠说:“婆婆家只有她一人住,很安全。”
雪山里面地势复杂,天气多变,帕桑又找到一位经常进山的村民当作向导。
老婆婆人特别好,给许南珠铺上干净的被褥,又烧了开水,为她泡了一杯本地的土茶,让她暖暖身子。
见老婆婆好奇地打量着她随身携带的小零食,许南珠笑着拆开一包巧克力和一包奶糖,请老婆婆品尝。
即使是年迈的老人,又有几位能拒绝甜食带来的愉悦感呢?
见老婆婆眯着眼睛享受,许南珠心头一暖,索性把包里的零食全都掏了出来,整齐摆在桌子上,都留给她。
老婆婆欣喜地拍了拍许南珠的手,转身走到木柜子处,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用五彩丝线系着口的小布包,放在许南珠的手掌心里。
又用手在上面轻轻按了按,念了一句经文,然后慈祥地看着许南珠,让她收下。
布包只有半个手掌心大,上面绣着一些她看不懂的图案,轻轻一捏,可以感受到布包里有一些颗粒物。
许南珠戴在脖子上,双手合十,向老婆婆道谢。
第二早出门,帕桑一见她就羡慕地喊道:“哇!你居然有吉祥包!”
许南珠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胸前的小布包:“是呀,是婆婆给我的。”
“羡慕了!”帕桑说:“这边的习俗,凡是进山,家里人都会送一个这样的布包保佑一路平安。”
许南珠顺便问了一句:“这里面是什么?”
“是青稞种子和白石子。”帕桑解释道:“青稞种子是在寺里面开过光的,白石子是婆婆亲手在圣湖边上捡来的。”
“一个保佑你一路都有吃的,一个保佑让你不管走到哪里,都能看到圣湖为你指引方向。”
第279章 村子后山
许南珠之前给了帕桑一笔钱,作为这次行动的启动资金,所以许南珠这一路都不用操心,帕桑连防寒的登山装备都准备好了。
这天一早,在许南珠确定好不会有什么风险后,三人启程往后山上爬去。
帕桑只是想探一探路,他并没有对今天的出行抱多大的希望,毕竟都还不能确定那座庙和公主的宝藏有什么关系呢。
因此,他一路上心情都挺轻松,和向导聊聊天,再翻译给许南珠。
雪山的路不好认,现在又是在山坳的褶皱里,翻了这个坡,前面还有下一个坡,走着走着,未免会觉得有些无趣。
又爬上了一个坡,向导站住,说了一句什么。
帕桑回了一句,像是在安抚,然后转头跟许南珠说:“他说只能走到这里了,翻过前面的山坡就危了。”
他嘀咕两句:“这什么也看不见啊,是不是搞错地方了?”
许南珠脱下墨镜,眯眼往前方看去,白茫茫一片,没有什么光。
她不死心:“麻烦向导在这里等一会,我们再往前走一段看看。”
说着,就一脚深一脚浅地继续往前走。
帕桑伸手想拉住她,再商量一下,手套划过她的羽绒服,抓了个空,只好和向导嘱咐一句,让他等一下。
向导说什么也不肯,直说前面太危险,但具体什么危险他也说不出来。
帕桑问了半天,他才说,一旦到了晚上,或者天气不好的时候,前面的山坡总有野兽嚎叫声传出来,谁也不敢往那边去。
帕桑眼见着许南珠都要爬到山顶了,只好加钱,让向导就在附近等半天,然后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许南珠爬到山坡顶上,这一次视野开阔起来,前面有一小片平地,两边依旧是山。
山没有什么危险,倒是这片平地冒着黑光。
仔细看去,却也不是整一片都是黑光,看来如果下脚小心些,能避开危险。
她继续眯眼看,这次看见右侧的山体底部,倒真的有彩色的光透出来。
光很微弱,许南珠推测,应该离他们现在站的地方,还有不小的距离。
帕桑终于追了上来,见许南珠站着不动,赶紧把向导的话告诉她。
“前面太危险了,我们还是先回去,确定了宝藏的地址再说吧。”
许南珠不想在这个时候返回,至少在她视线范围内,她是能够预测到危险的。
她对帕桑说:“你先回,我下去看看。”
帕桑见她完全不听他的,一意孤行,怕她在这里有危险,只好咬咬牙:“我跟你一起去。你是我带来的,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也要完了。”
他边走边唠叨:“我至少是在山脚长大的,血液里还流淌着雪山人的基因,而你,是个女孩,又没爬过山,你听我的就行,我一定保你安全。”
说着,一脚就踩上了平地。
许南珠拉住他:“别去那边。”
帕桑踉跄两步,站稳了脚,疑惑问道:“为什么?”
“跟我走,我踩哪里,你就踩哪里。”
帕桑立刻想到许南珠博物馆副馆长的身份,明白了。
“你和电影里那些盗墓的能力一样吧?《夺宝奇兵》?《古墓丽影》?还有《木乃伊》?”
他兴奋起来:“这底下是不是有机关?这么快我们就到墓里面了?”
许南珠白了他一眼:“前面有沼泽。”
“沼泽?!”帕桑吓得腿一缩,闭上了嘴巴,老老实实跟在许南珠后面。
许南珠只需要绕开发黑光的地方,就能保证两个人的安全。
他们一路走到右侧山坡底下,彩色的光便是从雪地底下透出来的。
她蹲下来,用手挖开层层雪。
奈何雪太厚了,挖了半米深,却还是不见底,手指头已经冻红了。
许南珠说:“这么挖也不是办法。”她环顾一圈,看看有什么可以用作工具的东西。
帕桑说:“我们回村子里借个铁锹之类的吧。”
许南珠点头:“你去,我在这里继续挖。”
帕桑起身就往山坡上走。
等他爬上了坡顶,想回头看一眼许南珠的位置,没想到这一眼,让他顿时感觉毛骨悚然。
远处一股巨大的白烟,裹挟着厚厚的雪,像海上的浪一样,往他们这里扑来!
帕桑一惊,第一时间就对着许南珠喊:“许小姐!快上来!风暴来了!”
可惜太远了,许南珠根本听不见他的叫声,只顾着埋头挖坑。
帕桑喊了两声,见她没有反应,没了办法,只能心一横,往山坡下冲。
一边冲,一边挥手大喊。
许南珠终于察觉到不对劲,远处似乎有轰隆的声音。
她刚站直身子,就听见帕桑的叫喊声。
但是一切都晚了,帕桑刚到,风暴也近在咫尺。
现在再撤离已经来不及了,许南珠反手拉着帕桑,两个人躲进刚挖的那个坑里,用帽子盖住头。
刚蜷缩好身子,风暴就到了。
排山倒海的风几乎要将两个人掀飞,冰碴子刮在身上,是彻骨的寒。
好在他们这里正巧是一个夹缝处,山体为他们挡住了大部分的风雪。许南珠用手死死抠住石壁,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风声渐渐小了,帕桑才直起身子。
背上的雪很厚,帕桑清掉了一些,再将许南珠拉起来。
两个人劫后余生,相视一笑。
就在这时,许南珠突然止住了笑容,把帕桑往旁边雪地一推,紧紧盯着山壁。
帕桑愣了一下,回头看去,只见山壁底下竟然露出一个仅供人爬进去的洞口。
“这……这是一个洞?”
帕桑惊讶地说:“刚才还没有,是被风暴刮出来的?!”
许南珠眯着眼,彩色的光在里面流转,仿佛在召唤着她。
“有登山绳吗?”她眼睛不离洞口,问道。
帕桑回过神,从包里翻出了登山钉和绳子。
他将钉子牢牢固定在洞口边的石壁上,用力拉了一下,然后把绳子甩了进去。
“我先吧。”帕桑说,然后顺着绳子往里爬去。
在手电筒的照明下,里面是一段平路,爬出几米后,豁然开朗,这才到了真正的洞的上方。
许南珠紧跟在帕桑身后,手脚并用爬到了边缘处。
两人终于可以站起来,帕桑喘着气问:“许小姐,你会攀岩吗?”
许南珠虽然没有学过,但是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
她点点头。
帕桑帮她系好安全绳,两个人沿着岩壁缓慢下降。
约莫降了十来米,双脚踏上了一个平台上。
在手电筒的照射下,他们看见正前方有一尊两米高的神像,身上披着的红绸披风在黑暗里格外醒目,四周还有各种颜色的经幡。
“看来这就是村民们说的神庙了。”许南珠轻声说道。
“神庙?”帕桑眼睛一亮:“就是那个可以看出哪里有病的神庙。”
他迫不及待地卸下背包,快步走到神像前跪下,双手合十:“求您告诉我,我身体有没有病。”
他低头默数了几秒钟,又上上下下看了看自己,疑惑地嘀咕:“什么都没有……”
突然,他指着许南珠惊叫:“许小姐,你的眼睛!”
“你的眼睛怎么变色了?”
许南珠下意识轻抚眼角,诧异道:“变成什么颜色了?”
帕桑凑近过来,仔细端详,又没发现异常,摇摇头:“奇怪,刚才分明看见你的眼睛变成了金黄色,现在又恢复正常了,可能是我眼花了吧。”
许南珠无暇深究,离石头越近,她的心情就越发不能平静。
她顺着彩色的光走到神像背后,找到了光芒的来源。
轻轻挪开地上的一块石板,一口黑漆漆的井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帕桑凑过来:“真奇怪,谁会在庙里凿一口井呢?”
“也许,”许南珠轻声回答:“是先有井,后有的庙。”
帕桑如醍醐灌顶:“你的意思是……这口井才是关键?这座庙只是为了掩盖井的存在?”
他激动地一拍手:“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要找到东西,岂不是就在这井里?”
话音刚落,他们头顶突然传来一阵轰隆巨响,震得两个人几乎站不住脚。
许南珠急忙冲向往来时的洞口,结果只能看见漆黑一片。
洞口已经被彻底压住了。
“这也太诡异了,”帕桑嘀咕道:“这个洞仿佛是专门为了我们打开的。”
他跳起来,不满地大叫:“可为什么又不让我们出去呢?”
许南珠思忖片刻,干脆说道:“反正我们也出不去了,不如下井看看。”
帕桑犹豫了:“我只是想图财,没想过要丢掉性命啊!我们手头什么工具都没有,甚至没有木仓……”
许南珠说:“那就赌一把。”
她可不相信那天外来石把她引过来,只是为了弄死她。
再说,在她眼里,这里并没有什么危险。
说干就干,她把背包往井里一扔,听着背包落地的回声判断高度:“还好,没有多深。”
帕桑不情不愿地掏出一根绳子:“这可是最后一根了。”
许南珠满心都是对石头的渴望,瞥了一眼催促道:“快点!”
帕桑固定好绳子,这次许南珠先下去。
她稳稳落地,用手电筒照了照环境。
井底是一处储藏间一样的空间,墙壁上还留有古老的烛台。
她点亮烛台,照亮了整个房间。
这个空间大概有一百平米大,堆叠着许多木箱子。
在最中间摆着一张石桌,上面安放着一个精致的佛龛。
“天啊!”随后下来的帕桑惊呼:“我们真的找到了公主的宝藏?”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一个又一个木箱,金灿灿的珠宝晃得他眼睛都花了。
他欣喜若狂,一面夸张地哈哈大笑,一面往自己脖子上一圈一圈地绕着项链。
许南珠则走近石桌。
桌子上刻满了梵文,她仿佛能看见惊慌失措的公主,亲自督促法师一笔一笔往石桌上刻着经文的样子。
她打开佛龛的盖子,取出一个用金线绣着经文的袋子,解开系带,里面是七八枚深绿色的石头,和她从张医生那取来的铁盒上的石头,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帕桑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拿手想要触碰石头。
许南珠躲开,敏捷地系好袋口,将袋子装到自己的口袋里:“我只要这一个东西,其他的你随意。”
“对对对!”帕桑忙不迭地把背包清空,疯狂往里面塞金元宝:“这次先带些金子,下次再来。”
他见许南珠站在一旁,大方地摆手:“许小姐,这么多宝贝,你多拿一些也可以。”
许南珠蹙眉摇头:“我不需要。”
帕桑笑道:“怎么可能?谁会对金银珠宝不感兴趣?”
他将背包装满了金元宝,又往口袋里塞了几个,满意地拍了拍:“这次就拿这些吧。”
装完了东西,现实的问题摆在面前:“但是,入口被封了,我们怎么出去呢?”
许南珠指向密室深处:“那边应该有出口。”
两个人熄灭了蜡烛,往黑暗深处走去,顺着甬道走了不知道多远便隐约听见了流水声。
“是暗河!”帕桑激动不已,有水流声就意味着有出口。
他们追寻着水声,来到了一个更大的地下岩洞。
原来他们刚才所处的位置,只是岩壁上的一个侧洞,此时他们处在岩壁上,往前去便是一条暗河。
再顺着暗河一直往前走,直到脚下再也没有了路,河水依旧看不见尽头。
“怎么办?”帕桑问。
许南珠说:“只能游过去了。”
帕桑瞪着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你就这么决定了?我们不应该再找找别的出路吗?”
许南珠斩钉截铁:“不需要。”
她能看见,这条河的前面,是唯一的一条出路。
帕桑扭捏了半天,为难道:“要不我往后面走走看看?万一那边有其他的路呢?”
他现在身上可背着几十斤黄金,这一旦下水,分分钟沉底啊。
许南珠看了一眼时间,也不再劝他:“那我在这里等你,你不要走太远了。”
帕桑往回走了两步,看见黢黑的山路,又有些打怵。
原地踌躇一会,他狠下心来:“算了,反正以后还有机会。”
他脱下背包,仅留下衣服口袋里的几个金元宝:“装这些应该没事。”
第281章 圣湖
弄了半天,帕桑终于卸下了多余的东西,他站起来跳了跳,感受一下身体的轻盈,然后满意地点点头,对许南珠道:
“我搞定了。”
走水路是唯一的出口,没什么好犹豫的,两个人相继跃入冰冷的水中。
许南珠游在最前面,顺着水流方向,倒也不会太吃力。
只是越往前去,洞穴空间就越狭窄,最后水面和洞顶之间的距离仅剩下几厘米的缝隙。他们不得不停下来,扶着上面的石壁,在逼仄的空间里艰难呼吸。
“要不,我们回去吧?”帕桑的声音颤抖着,“前面不知道还要潜多远,我们没有潜水装备,很难坚持。”
他猜测着说:“说不定等下一次风暴过后,上面的洞口会重新露出来呢。”
许南珠心里知道,那条路肯定是走不通了。
她不好明说,又不得不说服帕桑,只能提议:“我潜下去探路,看看前面有没有出口,如果太远我就回来。”
焦虑让帕桑失去了耐心,带着些对许南珠的埋怨,不耐烦地说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走这条路,明明回去等更安全!”
许南珠语气也冷了下来:“回去等?你带了多少食物?如果那个洞口那么容易出现,为什么村民们这么多年都没发现?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她毅然说道:“你想回去就回去,我不拦你。”
许南珠深知在这个时候,果断做出选择才是最重要的。
她说完就要往下潜。
帕桑知道她说的不无道理,急忙拉着她,生怕她一去不回:“我等你!我就在这里等你!”
许南珠之前学潜水的时候,有意识地记录了一下自己的闭气时间,一分半左右是没有问题的,在今天这种生死攸关的情况下,她可能可以憋到更长时间。
她利落地脱掉多余的衣服,将石头贴身放着,然后把手表计时调到四十秒,提醒自己到时间以后,无论发生什么,她都要往回游。
一切准备就绪,她深呼吸几次,刚要下潜,又被帕桑抓住。
“许、许小姐,你一定、一定要好好的!要回来找我!”
他局促不安,怕许南珠失败,又怕她一去不回,把他留在这个黝黑的洞穴里。
“放心吧,我不会丢下你的。”
帕桑张嘴还要说话,许南珠瞪了他一眼:“有完没完?”
帕桑悻悻松了手,她憋住一口气,下潜到水中。
水里漆黑如墨,什么都看不见,她只能眯着眼睛,靠着一丝绿光的指引往前游。
大概游出十米左右,头顶仍然是岩壁,没办法浮出水面换气,她继续往前游,终于看见了一丝光亮。
是阳光在水里的折射!
这时,手表的倒计时正好结束,许南珠迅速折返。
帕桑察觉到水底下有动静,伸手将许南珠捞了上来,等她重新平稳呼吸,急忙问道:“怎样?前面是什么?”
“我看见光了,应该离洞外不远了。”许南珠估算了一下距离,说:“只是我们可能要闭气久一点,你行吗?”
帕桑说:“我应该没问题。”
他从小在高原长大,对自己的肺活量有信心。
许南珠把绑头发的绳子取下,把自己的项链和耳环都取了下来,和头绳绑在一起,最后套在脚腕上。
“跟紧我。”
帕桑忙不迭地点头,在许南珠下水后,深吸一口气跟上。
潜到水里,他才明白许南珠为什么要在脚腕上套着头绳。
那头发绳子没什么稀奇的,可她的项链和耳环上的钻石极其闪烁,在黑暗的水里,一旦有一丝丝亮光都特别明显,让帕桑在黑暗里不会跟丢。
随着时间过去,肺部的空气越来越少,帕桑却离许南珠越来越远。
和许南珠相比,帕桑负重大了许多,游的也慢了。
哪怕看见了阳光,可缺氧让他意识开始模糊,四肢越发沉重。
恍惚间帕桑突然感觉有人在脱他的衣服,睁开眼,只见许南珠正逆着光的身影。
她的发丝飘散在水中,根根发亮,宛如他心目中的神女。
帕桑惊醒,求生的本能让他配合着挣脱了衣服的束缚,在许南珠的牵引下,往上浮去。
他回头深深看了一眼渐渐沉入水底的金元宝,心里一阵酸涩。
“哗啦”一声,两个人冲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帕桑喘着粗气道谢:“谢谢你。”
许南珠摆摆手没有说话,她自己也到了极限。
他们环顾一周,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湖泊的中央。
帕桑很快认出来了,惊叫道:“是圣湖!这里是圣湖!”
他对许南珠说:“你看,婆婆给你的那个护身符起作用了!一定是它,指引我们找到了这里!”
圣湖离牧民们的栖息地不远,很安全,想必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能等来村民,把他们带回村子。
只是天气实在太冷,他们衣服单薄,帕桑甚至还赤裸着上半身。
如果等不来人,他们就可能冻死在这里了。
帕桑想到这里,不由得低头祷告:“希望雪山之神能听见我的祷告,派神的使者来救我们。”
许南珠不想再泡在水里了,她随意指了一个方向:“我们从那边上岸,上去了再想办法。”
就在这时,头顶一架直升机由远至近驶来。
帕桑使劲挥手,大喊着:“救命啊!”
没想到直升机真的在湖边停了下来。
“喔嚯!真停了!”帕桑兴奋地吆喝一声,拉着许南珠就往岸边游。
直升机上下来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手里抱着一条厚厚的毛毯,直直奔向湖中。
他无视帕桑,将毛毯紧紧裹在许南珠身上。
帕桑光者上半身站在原地,张大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个人。
“你们认识?”
许南珠在毛毯里轻轻点头,又对那男人说:“顾叙?你怎么来了?”
帕桑双手抱胸,在原地跺脚:“太好了!能不能给我弄一件衣服?我快要冻死啦!”
顾叙看了他一眼,低头对许南珠说:“先上飞机。”
第282章 悬赏帖
帕桑套着厚厚的羽绒服,一只手抓着面包往嘴里塞,另一只手还拎着一瓶白酒,模样有些狼狈。
顾叙瞥了他一眼,扬了扬下巴,问许南珠:“这位是?”
帕桑急忙咽下面包,抢着解释道:“我知道刚才的情形很奇怪,但是我们是清白的!”
他指的是两个人衣冠不整在湖里的情形,当时他裸着上半身,许南珠也只穿着贴身衣物。
许南珠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不用多此一举说这些,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再怎么也不会那么冷的天气泡湖水里吧?
许南珠转向顾叙:“这里有些我感兴趣的东西,特地过来看看,这位是帕桑,帮了我不少忙。”
“你好。”顾叙礼貌地和帕桑打招呼。
他一直觉得许南珠太有主见,遇到了这样大的事,从来不会主动跟他说。不过现在也习惯了,只要顺了她的意就好。
他甚至想到,两个人相处就该这样,总有人要让步,他愿意做那个退让的人。
顾叙问许南珠:“你要的东西拿到了吗?”
许南珠点点头,又问他:“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你的电话失联了三天,吴瑞儿在外网看见你的寻人贴,联系上了我。”
“外网?找我?”许南珠一脸困惑。
顾叙直接将手机递给她,让她自己看。
屏幕上是那支登山队发的帖子的截图。
起初他们因为车子轮胎被扎而感到愤怒,偷拍了许南珠的照片放在登山论坛上,“悬赏”这个华人女子。
本来这个帖子不会火,毕竟登山爱好者本就是一个小群体,没想到后面又有了反转。
他们很快发现,如果车子没有坏,按照他们的计划,整个队伍都会被雪崩掩埋。
接着更多的反转来了,他们想起来前一天晚上许南珠对Sophie的警告……
扎破轮胎变成了许南珠为了救他们,不得已做出的选择。
劫后余生的他们长吁一口气,才明白许南珠的“用心良苦”。
于是“悬赏”帖变成了寻找恩人的帖子,慢慢火了起来,最终传到顾叙这里。
许南珠本就失联了三天,顾叙顿时紧张得不行,立刻动身来找她。
顾叙说:“我联系上了登山队,让他们删掉你的照片,然后一路找到了这里。”
帕桑感觉自己好像捡回来了一条命,对顾叙谢了又谢,又说:“一定是神的旨意,让我们一出来就遇到了你们,太巧了!”
顾叙笑了一声:“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在找到你们之前,我们已经在空中盘旋了几个小时了。”
特里布万国际机场。
帕桑依依不舍,问许南珠:“许小姐,你这就走了?真的不在这边再待一段时间了吗?我都没带你好好游玩一下。”
“下次吧。”许南珠婉拒。
帕桑看了一眼她身后的顾叙,示意她借一步说话。
许南珠回头和顾叙说一一声:“等我一下。”
顾叙点点头,没有说话,自己往旁边挪了几米。
帕桑见周围没了别人,问道:“下一次去神庙,你还来吗?里面的宝物我们可以分的。”
从丢下那几个金元宝开始,他豁达了许多。
“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剩下的你留着吧。”
帕桑已经知道了进去和出来的路线,只要能找到洞口,这一路都没多大危险。
帕桑兴奋地搓手:“等下次风暴打开洞口,我一定要回到神庙!我明天就收拾东西,搬到贡萨村守着!”
此刻的他绝对不会想到,这一等,就是数十年。他在贡萨村结婚、生子、成家立业,一直到了满头银发,那洞口再也没出现过……
回海城的飞机上,许南珠一直没怎么说话。
事实上,离石头越近,她就越发心绪不宁。
现在,这天外来石就贴身放着,她只觉得心跳得厉害。
顾叙察觉到她情绪不对,有些担心,可问了几次,许南珠都没有什么述说的欲望,他也只能把担忧压在心里。
直到两人在小洋楼前分别,他才郑重说道:“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如果需要帮忙,可以直接跟我说,我随时都在。”
许南珠并没有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他,只是点点头,说:“我知道的。”就进了房子。
回到房间,她关好门,拿出石头摆在桌子上。
要怎么处置这些石头,是目前最头疼的问题了。
她知道最安全的处理方式,就是把自己的血滴上去,让石头的能量转移,这样这些石头也会变成废石。
但是用脚趾头想她也明白,自己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那么巨大的能量。
她做不到牺牲自己封印能量,她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呢。
她也不是没想过把这些石头上交,但是有心人一定能猜出来她和石头的能量同源同宗,而且这石头的反噬太大,就怕落在有心人的手里。
目前知道石头秘密的人,只有她自己,帕桑虽然知道一些细枝末节,但是他未必能把石头和那些传说联系在一起。
只要她妥善地安置好石头,应该能永绝后患。
许南珠立刻联系了一家专门为博物馆和银行提供安保服务的瑞士安全公司。
三个星期后,一个特制的箱子送到了她这里。
按照她的设计,这个保险箱是一个立方体,里面每一层的材质都不一样,而且都用了世界上最坚固的材质,连子弹都打不透。
她打开一层一层的箱子,里面是按照八颗碎石的形状精确做成的凹槽。
许南珠将墨绿色的石头一颗颗嵌入凹槽中,最后关上了箱子门。
“咔哒”一声,箱子严丝合缝关闭,纠缠许南珠月余的心悸也消失了。
她眯眼看去,再也看不见彩色的光芒了。
她松了一口气,觉得舒服了许多。
但是这还没有结束,她还要找一个地方放保险箱。
许南珠拨通顾叙的电话,告诉他她的打算。
“顾叙,我想建一座博物馆,不是国家的那种,是属于我自己的。”
顾叙没有丝毫迟疑,他早就知道许南珠会有这样的决定。
“你需要什么?金钱还是资源?我可以合伙。”
许南珠欣然接受:“等博物馆建好以后,我要满世界跑,一点一点把它填满。”
她畅想着未来:“我还要建一个基金会,资助那些优秀的艺术家们。”
顾叙听着她的想法,处处都很美好,就是没有自己。
他忍不住说了一句:“好,我陪着你一起。”
电话那边,许南珠沉默了一瞬,应了一声:“嗯。”
顾叙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又接着说道:“那就说好了,你想去哪里就告诉我,我会安排好我的行程。”
许南珠要建博物馆的事,传到了京城,吴修砚和姜沐瑶都说要出一份力。
博物馆的前期投入是巨大的,所以许南珠都照单全收了。
选址的过程也是出乎意料的顺利。就在小洋楼不远的地方,有一块问题地块。那里曾经要建一个商业中心,建到一半,开发商大老板捅死了自己的小三,项目彻底烂尾,政府收回以后重新拍卖,可大家都认为那破了风水不吉利,迟迟没有人接手。
正当区政府发愁的时候,许南珠找上了门。博物馆本就不怕什么阴气,区里又正好缺少文化地标,所以两方意见不谋而合。
许南珠几乎没费什么周折,这块地就落入了她的手中。
地基打好后,她叫停了工地,趁着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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