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梅青涩(弦芒)

刚才所有的感动在这一瞬间消失，江禁瘾嘴角轻微抽动，“等学校放假。”
“对了，烟烟你还没说你的学校和专业呢？”木浛看向桑烟，上次讨论她并没有考虑好未来的职业规划。
桑烟闻言没有犹豫，脱口而出，“人民公安大学的禁毒学专业。”
“牛逼啊！我烟姐。”杨星河瞪大双眼，尊称脱口而出，完全没有注意到身旁江禁瘾黑着一张脸。
木浛精准捕捉江禁瘾眼里的刀子，拍了一下杨星河的胳膊，“什么就你的了，烟烟明明是我的。”
杨星河嘶了一声，反应过来后顺嘴道：“对，你的烟姐，你的。”
最后两个字咬的极重，眼睛瞥向一旁面无表情的江禁瘾。
这顿饭一结束，大家都回教室写便签纸，等前往梦想墙时，发现显眼的地理职位都被占据，只剩下角落。
每一年学校都会清理一次梦想墙上面的便签纸，没有机会亲手撕下的便签纸会被学校妥善保存，现在墙上全是一张张崭新的便签纸，一个个新的理想。
只剩下一些小角落，没有完整的一大块空余位置，六个人只能分开贴便签纸。
“贴这里吧，江禁瘾。”桑烟瞄准一个角落，旁边种植着一棵清香木，深绿色的枝叶随风轻晃，叶子的影子落在墙上，投下一片阴影。
江禁瘾没有异议，将便签纸贴在桑烟的旁边，花花绿绿的便签纸在这一大片里并不显眼，却深深印刻在两人心中。
桑烟抬眸望向江禁瘾，清晰地下颌线映入眼帘，少年眼神坚韧，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两张写着梦想的便签纸。
少女的视线太过炙热，江禁微微垂下头，一眼撞进她黑白分明的眼眸，唇角不受控制地 勾起一抹弧度。
“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少年猝不及防地开口。
桑烟眼底迸发出笑意，甜软的唇角微弯，“什么礼物？”
“毕业了告诉你。”江禁瘾唇边的笑意放大，刻意吊着她的胃口。
桑烟闻言瞳孔微缩，“你这不是存心吊人胃口？”
说罢，气呼呼的往教室走，纤瘦的背影都透着几分不高兴。
江禁瘾见状没有慌乱的追上去，温柔的眼眸扫了一眼他那张粉色的便签纸，无奈的摇摇头追上去。
清风拂过，墙上的便签纸簌簌作响，那张粉色的便签纸掀起一个角，背面黑色的字迹一闪而过。
时光如碾碎的尘土，飘扬在空气中，在光影下有了形状，一个多月的时光在繁忙的课业中一晃而过。
“终于可以休息三天了，感谢元旦，感谢人民，感谢党，感谢国家！”杨星河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感叹。
自从开设晚自习之后，学习的气氛明显加重，时间却不够用，导致这一个多月大家脑子那根弦绷紧，一直不敢松动。
直到元旦放假的消息被宣布，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有了喘息的机会。
“我们元旦去外省旅游吧。”杨星河兴致勃勃地发出邀请。
木浛闻言头也不抬拒绝，“我去不了，我马上要美术联考，元旦都要去上美术课。”
完全没注意到杨星河眼里的光熄灭。
桑烟和江禁瘾也摇摇头，“我们两个也有事。”
桑平好不容易有两天假期，全家人准备在周边度个假。
杨星河眼里的光再次破碎，蒋子绍完全没看出来，兴致勃勃道：“我和管思然有时间，我们一起去？”
“算了吧，和你们两个一起，我去吃狗粮吗？”杨星河一脸受挫，恨不得没提起刚才那个话题。
蒋子绍的脸腾起一片红晕，耳根都被染得通红，看着柔弱可欺。
桑烟见状话锋一转道：“不过今晚放学我们可以一起去吃个饭，好歹可以一起聚一下。”
“这个可以。”木浛立马附和，这段时间她专业课和文化课一起抓，人都快被知识酿成酱菜，蔫不拉几。
“行啊！吃个饭也行，要不然太无聊了。”杨星河和蒋子绍纷纷同意。
放学的铃声在学生期盼放假的心声中准时响起，一大帮人径直前往商场的火锅店。
刚排到号坐下，管思然就注意到少了两个人。
“唉？桑烟和江禁瘾两个人呢？”
“他们去给我们拿奶茶了，我们先点菜。”木浛快速翻阅平板中的菜品，询问每个人的忌口和喜好。
这个商场规模比较大，另一边桑烟和江禁瘾按照手机导航才在地下一层找到奶茶店，不过还奶茶还没有做好，两人百无聊赖地望着四周。
“小桑儿，在这里等我一下，我看到一个熟人。”江禁瘾目光定在不远处的一个身影上，眼底的疑惑一闪而过，对着桑烟道。
桑烟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一抹颀长的背影正站在一家果脯门口，抬腿就要进入。
“你去吧。”
她眯着眼睛仔细观察，却发现那个人她并不认识，至少她从未见过，想着可能是江禁瘾的朋友就没有多怀疑。
见江禁瘾走远，奶茶正巧已经做好，桑烟拎着三个袋子站在原地等他。

不多久，只见江禁瘾带着那个少年走了过来。
少年看着不大，笑容温和，整个人散发着温柔的气息，像是夏日里清凉的泉水，让人极度舒适。
不过眼底的阅历和江禁瘾相比，只多不少，看着不像是高中生。
果不其然，两人走到桑烟面前，江禁瘾自然的拿过她手中的奶茶，介绍道：“小桑儿，这是我的合作伙伴祁姜。”
桑烟心下了然，她听过这个名字，江禁瘾曾经和她提起过两人开公司的契机。
没等江禁瘾介绍桑烟，祁姜率先开口：“你好，你就是禁瘾的女朋友吧，我知道你，你叫桑烟。”
“不，我们不是男女朋友。”桑烟瞳孔微缩，两人算不上男女朋友，只能说是朋友之上，恋人未满的状态。
江禁瘾见状用胳膊捅了一下祁姜，凉淡的眼眸微掀，充满压迫感，“别乱说话，你怎么到云市来了？”
“我没和你说过吗？我老家就是云市的，这次回来看看外婆。”祁姜扯出一抹温柔的笑，眼底像是装满星星。
江禁瘾和祁姜本质上来讲只认识几个月，一直都是网上交流公司的事情居多，很少聊闲话，他自然不清楚祁姜的家庭情况。
就连祁姜知道桑烟这个人的存在，都是因为有一次江禁瘾和祁姜在用视频电话开会，桑烟在视频里一闪而过，才被祁姜刨根问底问出来的。
见两人在聊，桑烟赶忙拿出手机，在几人的小群里打下几个字。
桑烟：【我们和江禁瘾的合作伙伴祁姜偶遇了，你们介意他和我们一起吃饭吗？】
她觉得碰见了，一起吃个饭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要征求一下楼上人的意见。
发完消息没两秒，对面很快回复。
管思然：【我们没意见，一起吃饭还热闹。】
蒋子绍：【我超级想和他见面。】
几人中最期待见面的莫过于蒋子绍。
木浛：【长得帅吗？】
桑烟眉眼微弯，不动声色的瞥了眼祁姜，快速回复。
桑烟：【等会儿见面你就知道了。】
杨星河：【花痴！】
接下来群里没有了动静，可能是木浛直接现场和杨星河在拌嘴。
桑烟见两人聊得差不多了，发出邀请，“我们和几个同学在一起聚餐，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上去吃点？”
祁姜微愣，本想着拒绝，却又觉得第一次见面不太礼貌。
江禁瘾见状道：“我上次和你说过另一个想加入团队的小伙伴也在。”
祁姜眉梢微扬，来了几分兴趣。
他觉得能被江禁瘾举荐的人肯定也有几分本事，公司有能力的人当然是越多越好。
“行，那就打扰你们了。”祁姜点头同意。
三人乘坐电梯去往楼上，隔着火锅店的玻璃，木浛等人直勾勾地盯着窗外走过来的几人。
桑烟的视线和木浛对视上，只见她疯狂招手，让他们找准位置。
三人刚一坐下，木浛闪着星星眼快速介绍她自己，“你好！我叫木浛。”
少女落落大方，热络的情绪能够感染人，祁姜笑着回应，“我叫祁姜。”
说罢，杨星河插嘴进来，将话题转向他和江禁瘾一起开办的信息科技公司，蒋子绍也凑了过来，几人聊得热火朝天。
木浛见状也没有多说话，而是捅了捅桑烟的胳膊肘，轻声嘀咕，“可以啊！够帅的，是我喜欢的类型。”
她对于帅哥没有抵抗力，温柔到骨子里的帅哥更是招架不住。
桑烟闻言看了从容淡定的祁姜一眼，觉得他是个不错的男生，江禁瘾和他一起合作，肯定不仅仅看重他的能力，欣赏人品也少不了。
只要不是上辈子让木浛出国疗伤的姜寻就好。
几人边吃边聊，突然聊起了以后的大学，木浛眼睛都快黏在祁姜身上，兴致勃勃问道：“祁姜，你是哪所大学的啊？”
“我在京北信息科技大学，目前是大二在校生。”祁姜礼貌回应。
木浛闻言嘴巴咧的更加大，“我理想的大学也在京北唉！真有缘。”
杨星河无语地怼了一句，手中的勺子不断在火锅里捞东西，却什么菜都没有捞上来，“我们都在京北，大家都有缘。”
木浛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暴击杨星河，仍旧维持着淑女的矜持，用最温柔的语言说出最狠的话，“杨灿烂，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每个字几乎是从她的牙缝中挤出，说完又扯起一个话题和祁姜聊。
桑烟却完全愣住，她没想到祁姜是京北信息科技大学的学生。
上辈子木浛就读于这所大学，遇到了所谓的真命天子，到头来却发现两人之间隔着杀母之仇。
但是那段恋情木浛很少会对她讲起，她也仅仅只知道那个男生的名字和学校，其他信息一概不知。
江禁瘾见桑烟一直维持着烫毛肚的动作愣神，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
“小桑儿，毛肚老了。”
“啊？哦！”桑烟微张嘴巴，神色茫然，心事重重。
她直接捞起毛肚，就往嘴巴里送，滚烫的毛肚触碰到红润的嘴唇，瞬间撤离。
“嘶——”
桑烟面露痛苦，眉头拧紧，能夹死一只蚊子，心不在焉，丝毫不在意嘴唇被烫到。
江禁瘾将她手边的饮料拿起，凑到她嘴唇边，她才回神，接过饮料吸了几口，却能明显看出她不在状态。
他没有询问缘由，只是在接下来的这顿饭中，他一直关注桑烟的一举一动，生怕她又烫到她自己。
聚会一结束，木浛和祁姜两人都已经加上微信，但不显得突兀，因为每个人都加上了微信，甚至祁姜和他们比较投缘，都已经进了几人的小群。
按照以往的习惯，男生各自送在场的女生回家，祁姜也和他们告别。
江禁瘾干脆打了辆车，一路上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车行驶到半路，桑烟突然开口：“江禁瘾，你上次去京北市比赛的时候，是在京北信息科技大学比的赛？”
她只知道江禁瘾比赛的地点在京北市某所大学，却没料到那么巧就是京北信息科技大学。
“是。”江禁瘾侧过头，微弱的灯光映照在少女脸上，看不太清她此刻的表情。
桑烟轻咬下唇，犹豫半晌再次开口：“那你听说过姜寻这个人吗？”
“姜寻？”江禁瘾眉皱得更深，不明白桑烟突然提及的这个人，如实道：“没听过，他是谁？”
“无关紧要的人。”桑烟没注意少年眼底蓄积的黑暗，随口敷衍。
既然木浛打算换所学校，希望这辈子两人再也不会遇见。
江禁瘾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气压不断往下降，眼底的疑惑更深。
车水马龙的街道灯火璀璨，却照不进少年的心底。

窗外的太阳早已高悬，桑烟难得睡一个懒觉，没有下楼跑步，一觉睡到快中午。
迷迷糊糊间听见门外传出一阵响动，动静不小，隔着门听不大真切。
桑烟努力睁开眼睛，掀开被子下床，一走出卧房就看见老李头坐在沙发上。
四目相对，桑烟漆黑的瞳孔放大，差点惊叫出声，迈出房门的脚缩了回去。
她顶着鸡窝头，身上就穿了一件卡通睡衣，要多邋遢有多邋遢。
脑海中不断有念头闪过，愣是没想明白老李头会出现在她家。
元旦不休息，还家访？
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身着休闲服的江禁瘾从容不迫地从厨房走出，手里还端着一碟新切好的水果。
“你们，你们同居了？”老李头倏地站起身，满脸惊讶，看一眼江禁瘾，又看一眼桑烟。
眼底的恨铁不成钢意味不要太明显，就差将早恋两字写在脸上。
他上次看两人坐在教室补课，就觉得不对劲，没想到现在已经明目张胆。
“没有，老师你别误会。”江禁瘾神色从容，将果盘搁在茶几上，“我只是暂住在桑叔叔家。”
说是暂住，其实都已经过去一个月，那边的出租房他几乎不怎么回去，大部分东西都搬到了这边。
要不然他也不会在老李头一大早提出家访时，选择这里。
不过平时节假日桑烟在这个时间点还在睡觉，一般要中午做好饭才能叫醒她，他没料到切个水果的功夫，外面发展成这副模样。
老李头闻言了然的点了下头，目光仍旧有些怀疑。
怪不得他打电话给江禁瘾说要去看看他的时候，江禁瘾给了他一个陌生地址。
当时他也没多想，直到进门才察觉这里貌似不止江禁瘾一个人住，还没等他问近况，桑烟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看到桑烟，老李头大概知道江禁瘾口中的桑叔叔是何人，应该是上次和他打听江禁瘾住址的警察。
桑烟咽了咽口水，偷瞄一眼江禁瘾，“我先换身衣服。”
说罢，不等两人应声，十分尴尬地关上门，慢一秒都待不下去。
怕外面的两人等着急，桑烟用上此生最快的速度随意套了件像样的衣服，将头发梳直，刷牙洗脸压根没弄，匆匆拉开房门。
“江禁瘾，我爸妈呢？”一出门桑烟环顾客厅一圈后问道，像是在找安全感。
谁能懂一大早看见自己的班主任坐在客厅的惊悚。
她需要家长缓和一下气氛。
江禁瘾挑了挑眉，“他们带着俊俊出门买菜了，应该快回来了。”
桑平难道有休息日，夫妻两人半小时前带着方俊出门买菜，顺便给方俊买几身衣服。
从江禁瘾发来的消息中得知老李头要来家访，三人已经在赶回家的路上。
话音刚落，门锁发出轻微响动，三人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门，见到老李头满面笑意。
桑烟和江禁瘾见状抬腿走过去，自然地接过他们手上的东西。
夫妻两人和老李头一见面就客套的寒暄起来，无非是打搅了，还有招待不周之类的话术。
桑烟见状逃似的进入厨房，将那堆菜纷纷拿出来，一副要洗菜的样子。
“老李头怎么来了？”
见她一脸不自在，江禁瘾薄唇微微勾起，刻意压低声音道：“我也不清楚，只是说要来看看我，以前这种情况也有。”
“我还以为有家访，合着是你招来的。”桑烟心有余悸。
成绩好的学生其实也讨厌家访，更何况还是节假日第一天。
江禁瘾闻言剑眉微挑，他招来的？
这话怎么听，怎么奇怪。
没等两人说两句，方俊急哄哄进厨房，仰着那张略显稚嫩的面庞道：“哥哥，叔叔让你和姐姐去客厅，说有事宣布。”
桑烟和江禁瘾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眼底的疑惑。
果然，刚走出厨房推拉门，沙发上的桑平笑呵呵，见两人出来了，招手让他们过去。
两人刚坐下，桑平就开口道：“李老师说有事和禁瘾讲。”
老李头见江禁瘾出来了，言归正传道：“其实我这次过来找你，是来恭喜你被京北大学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录取。”
语毕，所有人齐刷刷看向江禁瘾，只见他一脸茫然。
桑平和王代曼满脸喜色，方俊一脸懵懂，显然没怎么听懂，全程最淡定的要数桑烟，没有丝毫惊讶。
她一直知道江禁瘾肯定会被保送成功。
“我被录取了？”江禁瘾，
老李头满脸无奈，“昨晚就出结果了，你没去学校官网查询？”
江禁瘾真诚地摇摇头，他还真没上心。
昨晚只顾着想桑烟奇奇怪怪的问题了。
“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情不上点心。”桑平象征性地拍了拍江禁瘾的后背，像是操碎心的老父亲。
王代曼笑着打圆场，“最近学习压力大，难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