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被鸟啄光了,就剩这几颗。”
楚颂很佩服房清容的搜刮能力,进山和回家一样,哪里长什么,不长什么,他都一清二楚。
“我喜欢吃这个,小房,你真是个大好人!”
房清容有些羞涩,见她开心自己也开心,他抿唇笑起来,眉眼间的锐利被冲淡,剩下一双眼睛又黑又亮,湿漉漉地泛着水光。
这时候才有点大男孩的样子。
“那我们明天见啦!”
房清容点点头,生活总是枯燥又乏味,有着挥之不去的清苦,这,是他第一次生出对“明天”的期待。
“嗯,明天见。”
楚颂没忘记叶秀枝昨天交待的事情,得去知青点请陆明霖来家里吃饭,于是她前脚和房清容道别完,后脚就火速赶往知青点。
她路上没敢耽搁,赶在女知青烧火做饭前告诉她,今晚少做一个人的饭。
女知青点头同意后,楚颂便自觉地搬了个椅子,坐在院子里守株待“兔”。
除了轮到今天做饭的人,其他知青都还没回来。
楚颂等啊等,知青们陆陆续续回来了,却迟迟不见陆明霖身影,她觉得不太对劲,又等了会,终于等来岑子慕。
“岑子慕!”
“楚颂,你怎么在这?”
楚颂没空回答他的问题,急匆匆问:“明霖哥去哪了,他怎么还没回来?”
“他下午请假去城里了,算算时间,应该快回来了吧,怎么,你找他有事?”
楚颂睁大眼睛:“去城里?”
“是啊。”岑子慕有些好奇,“所以,你到底找他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我娘要请他吃饭。”
“请我了吗?”
楚颂很认真地摇头:“没有。”
岑子慕猜到八成是因为陆明霖送去的鱼,他故作伤心道:“啧,实在太让我寒心了。”
楚颂朝她伸手,抬抬下巴。
岑子慕不解:“什么意思?”
“给钱,一毛不嫌少,五毛不嫌多,交钱我就允许你去我家蹭饭。”
岑子慕:“……奸商!”
“多谢夸奖。”楚颂虚心接受了。
因为岑子慕说陆明霖快回来了,楚颂便耐着性子准备再等会儿,但左等右等不见人,直到她起身想放弃时,才看到人姗姗来迟的身影。
“明霖哥~”
迎接陆明霖的是一道欢快女声。
陆明霖吓得停在原地,迟疑开口:“楚颂?”
“嗯嗯,我娘说,今晚去我家吃饭。”楚颂目光落在他身后,捏着嗓子明知故问道,“明霖哥,你背的这是什么呀?”
“是家里人寄来的包裹。”
话音刚落,陆明霖发现楚颂目光亮得吓人,带着股超乎寻常的热切,像恨不得……取而代之??!
“哇,好羡慕明霖哥哦!”
陆明霖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地微笑,想起她刚才的话,想也不想拒绝:“多谢叶婶好意,但知青点已经做好了我的饭,所以……”
“我这么聪明,当然早有准备啦,放心吧,小蓉根本没准备你的饭。”
小蓉就是轮到今天做饭的女知青。
陆明霖:“……其实我刚刚在城里吃过了。”
“没关系呀,那去我家坐坐也行。”
“但是……”
楚颂板起脸,开始用道德绑架他:“这么多借口,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你觉得我娘做饭难吃?还是你们城里人压根就瞧不起乡下人?”
陆明霖错愕地看着她,大概是没想到才短短几秒,这些帽子就莫名其妙扣下来了。
“当然不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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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加油]
楚颂立刻换了表情:“既然都不是,为什么要拒绝我?”
她一副被辜负真心的可怜样子,陆明霖觉得,如果她能把视线从他包裹上移开,哪怕是片刻,都更有说服力。
但楚颂都这么说了,还搬出叶秀枝,陆明霖再拒绝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他无奈道:“好吧,我去就是了。”
楚颂欢快点头:“那我等你哦,明霖哥,你把包裹处理下,我们一起走吧。”
陆明霖准备让她先走的话被堵在喉咙里,“好。”
一切谈妥后,楚颂在知青点外面等人,她和童舒鹂聊得很开心,时不时溢出欢乐的笑声。
一门之隔。
陆明霖内心却极其煎熬,被楚颂看见他的包裹,他到底该不该有所表示?
表示,陆明霖觉得这样下去没完没了。
表示,陆明霖想到楚颂刚才充满渴望的眼神,不投喂点什么,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太残忍了。
一时间心乱如麻。长这么大,陆明霖头回遇到让他左右为难、犹豫不定的事情。
最后一次!他在心中提醒自己,以后楚颂就是说破嘴皮子,他也不能轻易答应她什么。
打定主意后,陆明霖心情顿时轻松许多,他从包裹中拿了盒奶糖,家里人怜惜他在乡下生活不易,不管吃的用的,都想多给他寄点,他不爱吃糖,正好拿去送人。
陆明霖把糖塞进外套口袋里,走到楚颂面前,温和地开口:“我们走吧,叶婶实在太客气了,我那天也没帮到什么忙。”
这话其实是说给童舒鹂听的,接二连三去楚家吃饭,上次还好,有岑子慕,这次只有他一个人,难免会让人产生联想,陆明霖并不想造成没必要的误会。
楚颂不知道他已经想了这么多,虽然有些奇怪他的话,但压根没在意。
她偷偷瞥了眼陆明霖,手里没有拎什么东西,但外套口袋鼓鼓囊囊的,难道放在了外套里?
楚颂战略性地清清嗓子:“明霖哥,你没有带礼物吧?”
陆明霖原本准备吃完饭再拿出来,但没想到楚颂这么迫不及待,半路就开始试探了,他只好拿出东西:“这是父母给我寄来的一盒奶糖,我觉得叶婶应该会喜欢。”
奶糖这种东西,也只有小孩才会喜欢,大人顶多吃个稀奇。
“是大白兔奶糖!明霖哥,你太好了!”
楚颂的表情实在太生动了,夸得真心又实意,陆明霖反倒有些受之有愧,他问:“你吃过?”
他拿出来的时候,并没有露出商标名字,楚颂却一下子叫出了名字,这种奶糖虽然在城里流行,但乡下很少见。
“没有啊,但我看上面画的是大白兔,就猜它叫大白兔奶糖。”
陆明霖失笑,发觉楚颂在吃这方面,还是很机灵很聪明的。
“但是。”楚颂一脸悲痛,“我娘特意交待我,不准你带东西上门,不然就要打断我的腿。”
“那我……”
楚颂赶在他之前说:“那我们就不告诉她了吧!不能让我娘生气,因为生气对身体不好。”
陆明霖昧着良心夸:“你真有孝心。”
“嘻嘻,我也这么觉得。”
陆明霖微微汗颜,不知道该称楚颂是没心没肺,还是没脸没皮。
不过嘛,楚颂偏偏又坦诚得很,反倒让人讨厌不起来。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楚颂把两者结合,选择做一个坦荡荡的“小人”。
两人走到楚家大门口,楚颂果断抛下陆明霖,小炮仗似的冲进房间藏东西,等叶秀枝从灶屋出来时,她已经藏完坐院子里了。
陆明霖:“……”
叶秀枝眉头一皱,不知道她又在搞什么鬼名堂,但见她笑得鬼迷日眼的,就猜肯定没好事。
她警告地瞪了人一眼,转头笑呵呵地招呼陆明霖:“小陆,来了啊。”
“叶婶,我又来叨扰了。”
“哪的话,我才知道死丫头胆大包天收了你的鱼,肯定花了你不少钱吧?下次你可别再惯着她,免得被缠上。”
陆明霖心想晚了,他没撑住,已经偷偷摸摸给了。
想到“偷偷摸摸”四个字,他脸上有些烧,好在不是很明显,没人看出来。
陆明霖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地微笑,又随口附和了叶秀枝两句。
叶秀枝满意地点点头,去灶屋把饭菜端出来,喊人吃饭。
硬菜是清蒸鳜鱼,摆在正中央,叶秀枝到底是宠孩子,听见楚颂说想清蒸,嘴上骂她烦人精,身体诚实地清蒸了。
饭桌上,众人闲聊,聊着聊着聊到即将开展的冬猎,几个男人都有些兴奋,跃跃欲试。
“那我可以参加吗?”楚颂眨巴眨巴眼睛。
叶秀枝说:“你去干啥?你去了,你爹还得担心你被野猪拖走。”
楚颂很不服气:“你别小看我,万一我运气好呢。”
叶秀枝听完,嘲笑得更大声了。
楚衡一眼看穿妹妹的本质,笑着说:“没什么好去的,反正猎到的东西最后都会按人口分,不会少了你的。”
“那你们能猎到多少?”
“看运气吧,去年收获就不错,猎到了只野猪,还有只狍子。”
楚颂听得目瞪口呆:“这也太刑了吧!”
得亏现在没有野生动物保护法,不然一个两个的,通通被抓走吃官家饭。
楚衡还以为小妹是在夸他,乐呵呵说:“今年还不知道怎么样,希望运气能好一点。”
楚颂不敢苟同,对冬猎的兴趣也淡了。
吃过饭,陆明霖这次没有多留,借口知青点还有事,就像楚家有会吃了他的妖怪般,火速提离开。
叶秀枝阻拦失败,“那好吧,有空多来玩啊。”
“好的,叶婶。”陆明霖面上答应,他不动声色地扫了眼楚颂,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挫败。
听说他要走了,楚家上下基本都看过来,就连没和他说过几句话的大嫂柴雪琪,都准备目送他离开。
唯独楚颂,像没听见似的,半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陆明霖阴暗地想,改天他在身上带罐肉罐头,保管楚颂的目光一整天都黏在他身上,躲都躲不掉。
这个想法刚出,他便心虚地压下去,暗骂自己可能是脑子坏了,要么就是疯了。
楚颂完全不知道陆明霖最后是带着一腔恼怒走的,她正懒洋洋地窝在躺椅上数星星呢。
夜晚的农村,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看到星星,漫天繁星,明亮又清晰,楚颂甚至找到了比教科书上还标准的北斗七星和银河。
“大哥啊———”
门外突然传来道粗嘎男声,打破了宁静。
楚颂下意识扭头看过去,发现正在扫地的叶秀枝表情突然阴沉下去,她拦住人:“他二弟,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是个矮矮胖胖的老头,见叶秀枝挡着,还是厚着脸皮挤了进来,一进屋,眼睛就贼溜溜地四处打量。
“呵呵,大嫂,我这不吃完饭想出门转转,不小心就溜达过来了,到都到了,顺便来看看你和大哥。”
相隔大半个村子,真难为他“不小心”了,叶秀枝皮笑肉不笑:“我们都挺好的,准备睡觉了。”
楚耀国听见声音,从里屋走出来,看到自己弟弟,脸上表情同样很冷淡:“你怎么来了?”
楚良材“嘿嘿”笑着,说出自己真实目的:“大哥,我想跟你借点腊肉,实在是几个月没见油荤了,你放心,今年过年的时候,我一定还!”
叶秀枝气得直咬牙,还没开口,楚颂第一个不同意:“凭什么借给你!”
言简意赅。
这回,叶秀枝非但没生气,反而暗暗投给她鼓励的目光,假模假样地训了句。
“仙仙,怎么跟你二叔说话的?虽然你二叔借东西,十次有九次都不还,但他怎么说也是你长辈,不能这么没礼貌的。”
“什么!欠钱不还?”楚颂瞬间怒了,薅她爹娘的羊毛就是薅她羊毛,薅她羊毛就等于找死。
楚良材表情很精彩,他正要恼羞成怒,听到楚颂说他欠钱不还,顿时急了:“你瞎放什么屁,我什么时候借钱了?”
他倒是想借,可压根借不到啊,所以每次过来,都是“借”点小的,今天“借”个盆,明天“借”个蛋,后天再“借”块肉。
这招屡试不爽,反正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他总能占到便宜。
“你才放屁!”楚颂哪管他说什么,她都污蔑人了,她还管对方说什么?
她连道理都不讲!
楚良材气得脸通红,惊觉自己这个便宜侄女变得牙尖嘴利,不好对付了。
他大哥大嫂都是要面子的人,宁愿忍一时少一事,也不想引得别人看笑话,所以每次他来闹,最后总能得点好处。
这次……
“说话啊,哑巴了?”楚颂却没打算放过他,恶狠狠地夺走她娘手里的扫把,“我警告你,赶紧把我们家的东西都还回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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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仙:我都污蔑你了,我还跟你讲道理吗?[白眼]
楚良材当然不可能还,他欺软怕硬惯了,见楚颂不好惹,扭头向楚耀国和叶秀枝施压。
“大哥大嫂,你们在家就是这么教人的?还有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长辈吗?!”
被他扫射的楚航楚衡,脸上都露出气愤神情,长辈?
这样的长辈,他们不要也罢。
楚耀国和楚良材是同母异父的兄弟,楚耀国五岁那年,楚母病逝,后爹装得人模人样,实际上偏心偏到隔壁山头了。
楚良材被娇惯着长大,从小就嚣张跋扈,喜欢偷奸耍滑,后面分了家,依旧在当吸血鬼,三五不时来打秋风。
楚颂讥讽道:“别人我不清楚,反正我没有这种只借不还的长辈。”
楚良材一拍大腿,嚎着嗓子开始耍无赖:“没天理,真是没天理啊,几十年的兄弟情,全都喂了狗,娶了媳妇忘了兄弟,上门来借点东西,被拦在门外不说,老的小的还要拿扫把撵人……”
破锣嗓子在夜晚尤为刺耳。
开什么国际玩笑!楚颂冷笑,她自己吃肉都要费尽浑身解数,把她娘哄高兴了才能吃成。
这老头空口白牙就想借肉,门都没有!
楚颂阴阳怪气:“还没过年呢,就唱上戏了,生旦净末丑,你这丑角唱得不错,赏你一个巴掌要不要?”
楚良材见她完全不给反应,恨恨咬牙,一计不成又施一计,“好好好,你们等着,我要让大伙来评评理,看看你楚耀国是怎么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
楚颂第一次见到比她还会颠倒黑白的人,她突然抿唇笑了。
兴奋的。
楚耀国沉下脸,“大晚上的,你闹够了没!没有腊肉,你要借向别人借去,上次你是怎么说的?你说你下个月就还,还保证说最后一次!”
“大哥,我实在是家里有困难啊,没有腊肉,借我十个鸡蛋吧,我给咱爹补补身子,我到时候一定……哎哟!”
楚良材扶着腰,痛叫一声。
不仅是他,楚家上下全都被这条突然出现的扁担惊住。
楚颂缓缓收回手。
本来想用扫把的,但她担心力度不够。不好意思,她可没有尊老爱幼的美好品德。
“大哥二哥。”
“到!”楚航楚衡突然被点名,心中一震,竟然莫名有种热血使命感。
“拿条绳子来,给我把他绑了。”
这……楚航和楚衡对视一眼,从对方脸上看出犹豫,虽然他们很想这么做,但毕竟是血缘上的长辈。
传出去,可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叶秀枝想得更长远,把人撵走就好了,要真把人绑上,就成他们的不对了。尤其那些爱嚼闲话的人,私底下,不知道该被他们编排成什么样子。
叶秀枝有点放不下包袱,“仙仙,还是把人撵走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楚颂伸出食指,竖在叶秀枝嘴巴中央。
成功堵上她的嘴。
叶秀枝:“……”
楚良材能扒着他们家吸这么多年血,就是仗着没脸没皮,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在村里的名声已经烂透了,无所畏惧。楚家人却不想引得别人嚼舌根。
说白了就是有道德的被没道德的道德绑架了。
楚颂恨铁不成钢道:“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你们今天不动手,就活该被一辈子吸血!”
“而我,楚颂,今天就要大义灭亲!”
楚良材脸气得通红,瞪着两只鼓鼓的癞蛤蟆眼,目光像是要把楚颂生吞活剥了,他又急又气地扑过来。
“你,你!小贱蹄子,看我不撕烂你这张嘴!”
他又矮又胖,整个人都像只行动不便的癞蛤蟆,楚颂比他高了一个脑袋,抡起扁担打在他屁股上。
臀部是人体中软组织最多的地方,不用担心打出问题。
楚良材又惨叫了声。
比起名声,叶秀枝显然更在乎闺女安危,见楚良材被气得发了狂、张牙舞爪的模样,她终于忍不下去了。
“老大老二!”
兄弟俩早就按耐不住了,一个去拿绳子,另一个按住楚良材,然后麻溜地把人绑起来,捆得结结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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