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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念春潮(支云)


康王妃吓得再也没开口说一句话,傅诚面色铁青,也没答得上来。
程念影见他们谁也不动,失望地起身走了。
走时,还让小董和吴三去找了找康王府上有没有傅翊少年时留下的东西,她要带走。
小董说:“没找到。”
吴三摸摸耳朵,以他老百姓朴素的眼光来看:“这真是怪了!这么大个贵人的府邸,怎么连儿子的东西也不留呢?也不是留不起啊!”
程念影更失望了。
“走吧。”
“等,等等。”康王府的下人怕得要死,但还是哆哆嗦嗦试图为康王府挽回点印象。
他道:“有,有几样陈设,是郡王幼年时用过的。”
“哪几样?”
下人领着去瞧了。
一张玉案,一只矮几,还有一只矮柜。
都小小的,的确是年纪小时才会用的东西。
程念影将它们都带进了宫。
像个贵人般处理完事务后,便到夜间宵禁时了,她无聊地摸摸小小玉案,小小矮几。
它们都落了灰,但几无破损划痕,想来主人习惯极好,不爱损毁手边事物。
最后程念影又拉开了矮柜。
没等她摸摸,她看见里头隐约有刻痕。
程念影命人取来宫灯,探头进去瞧。
不大的柜子间,从矮处起有划痕,不规则,印痕时浅时深。是指甲划出来的。
再往高些,印痕更深,似尖锐的簪子或凿子划出来的。
再往高——
“海神山鬼来座中,纸钱窸窣鸣旋风”
“而今尘尽光生,照破青山万朵”
是凿刻的诗文。
只是越到后头也越线条凌乱,变得时浅时深。
程念影先是怔忡,而后明悟。
她想起她去梁王府推开棺材盖,跳进去抓住傅翊的手的时候,摸到的他掌心的濡湿。
无所不能的丹朔郡王,在逼仄黑暗里,他憎,他怕。
那天她应当留下来的!
程念影一刻也等不得,她突然匆匆起身,要出宫。
宫人们傻了眼,连忙劝:“储君,时辰已晚,宫门已关。”
“可做储君,不就是我说什么,旁人便只得应答什么?”
宫人被问住了。
这话……没毛病。
程念影出了宫,来到郡王府上,吴巡连滚带爬地来给她开门:“祖宗哎,怎的这个时辰了还未歇下?身子怎么承受得住?”
“来见傅翊。”
吴巡一哑,好悬又给哭出来,他吸吸鼻子道:“主子还没醒呢,醒了我一定最快向宫里递消息。”
“不要紧。”程念影说着进了门。
她熟门熟路钻到床上去,将傅翊的腰身一抱,掰开他的五指扣住,与他贴住。
傅翊是个奇怪的人吗?
最矮处的印痕是他第一次被关在矮柜里抓出来的。
但后面的,都应当是他自己将自己关起来挖凿出来的。他在反复克服自己的弱点。
那一点也不奇怪。
他才不是个奇怪的人。
程念影将脑袋搁在他肩头,眼眶酸了酸,本是要哭出来了。
但许是抱得太紧了。
她动了动架在傅翊腰上的腿,一下僵住,恍惚间还以为他醒来了。
程念影顿时瞪大了眼,发了好一会儿呆,都忘了哭。
——不是昏迷着吗?他对外界是有所反应的?
她伸手扯了扯他的脸颊,没有醒,还是没有醒。程念影不由恶狠狠地咬了他的脸一口。这下彻底忘了哭了。
阿贤帮着一并杀了江慎远后,也不知回去是怎么和殷辉义禀报的。
殷辉义决定要在第二日的朝堂上提出国事为重,耽误不得,请储君即刻举行登基大典。
殷辉义将这消息也捎给了梁王,意思是大家一起打一下配合,效率更高。
不多时,几人聚在一起,议论要朝上若有大臣反对,该当如何。
万柏奇有幸也落座其中,一并贡献智计。
他道:“当场杀两个。”
梁王:“……”
梁王眼下才觉得没了傅翊实在是极不习惯。
万柏奇还觉得自己很有道理,他道:“皇帝若武德充沛,谁人敢不服?”
梁王几乎要被说服了。
程念影平静地打断了他们:“我知晓怎么做了。”
万柏奇人也不年轻了,一听这话还嘿嘿笑起来:“好,好!不愧储君!”
但这马屁拍得梁王听了也高兴。
于是这出讨论就这么其乐融融地潦草地结束了。
翌日,殷辉义将登基大典提上了议题。
朝中还真没几个人知道殷家和程念影的渊源,真当殷辉义大公无私呢。
傅翊身死的消息此时还在御京疯传,众人心知现在恐怕梁王握权专横,硬抗不得。
文臣如殷辉义等人,又当真要推举这位女储君上位……
他们看向立在朝堂上那位,比起往日要显得铁血冷酷许多的梁王殿下。
在一派拉扯的复杂心理中,他们见了储君的第二面。
上一回是城门处的匆匆一面。
而今是正儿八经的在朝堂上跪拜。
程念影的身形渐渐脱离了少女的模样,她穿着刚刚赶制出来的储君袍服,头戴山口冠,耳畔各垂下金流苏。
仍是女子的衣裙。
但细看,却是大有不同,其上有龙盘卧,曲爪作威严状。
她的身形挺拔,明明好生精致一张面庞,却挟着一股无形锐气。
再看身边跟着那几人,并不是宫中的熟面孔,但个个气质诡谲,带着血气……那与梁王身边的兵士又大不相同。
因还未举行登基大典,程念影踩着台阶,在梁王激动又慈爱的注视下,慢慢登至最高,而又只在主位旁落座。
其余官员无意间撞上梁王的满腔慈爱目光,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了好了,知道了,这是真爱女儿。
梁王就这个独苗苗,惹不起,惹不起!
这时候却偏有个刺头站了出来:“臣以为立梁王殿下之女为储君,不过权宜之计。当不得大梁。”
程念影冷冷淡淡地扫过他,没急着说话。
傅翊,这比在肩辇之上还要看得更高。

那跳出来做刺头的臣子被晾在了那里。
晾了好一会儿,他有些受不住,只好接着开口:“臣以为,自古无立……”
他这一回话没能说完,程念影打断了他:“听闻费大人是爱民如子的好官。”
朝中百官的姓名、官职、出身,都由吴巡一手交给了程念影。
傅翊从前有习惯,尽可能地去搜集御京中所有官员的背景。
哪怕是再小的官。
他未必每个人都记得,但这些东西却被记载入册,需要时就能翻阅。
这也是他随手就能拿人来设局的原因之一。
那位费大人没想到新储君知晓自己是谁,一时有些别扭地拧了拧脖子。
但储君夸他是好官。
他难道还能说“不,我不爱民也不是好官吗”?
费大人板着脸,语气僵硬道:“承蒙储君赏识,臣铭感五内。但祖制不可……”
程念影还是没给他说完话的机会,她又道:“如此好官,该去矩州。”
费大人脸色骤变。
穷苦之地!
“那里的百姓正需要费大人这样的好官。”程念影一字一句说得语气轻轻,分外真诚。
“储君是因臣反对储君登基,才故意将臣发配至那等穷苦地吗?”费大人难掩愤懑。
程念影怪异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好官,原来不是。”
费大人急着要再开口。
程念影又道:“矩州不是我桓朝的地界吗?”
梁王震声道:“自然是!”
程念影问:“你们要将桓朝疆土划分给那些小国吗?”
底下马上响起了一片:“不敢!”
“矩州自是桓朝疆土!”
“既然也是桓朝疆土,那里的百姓不是我们的子民吗?”
“……自然也是桓朝子民!”
“因那里的百姓穷苦,便认为去那里做官是被我欺压。你们原来只想做官,做为不为百姓的官倒并不要紧。能留在富庶地弄权便好。”程念影皱起眉毛,“费大人,你叫我失望。”
“你不是个好官,外间传言,都是假的。”程念影语气笃定。
费大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臣失言……臣不该妄自揣测储君,但臣绝无轻慢百姓之心。”
“那矩州你去吗?”
“……”
“那你还说什么?”
“臣……臣……臣上有老母,已年逾七十,恐怕……”
“你去做好官,你母亲也会为你开心的。”
“……”
殷辉义差点笑出声。
梁王更悄悄松了口气,他先前都多余担心了,他女儿就是厉害!
登基大典最终还是被定了下来,连当初岑家搜出来的那些信件都没用上。
登基一事按照传统惯例,本该是大臣们再三请储君摒弃先帝驾崩的悲痛,早日登基,稳定朝局。然后储君假装拒绝几下,你拉我扯,最终将储君捧上帝位。
写入史书就是一段标准佳话啦!
当然,有些人一早想的是,如果储君但凡假装拒绝,他们就立马改口说请其他皇子登基。
结果这位根本不假装。
一提她就应。
将来史书会多难看啊,他们都不敢想!
登基大典其实早从老皇帝驾崩就开始准备了,不然新帝登基时哪里来得及?
现在倒便宜了程念影。
只是袍服得另制。
这中间等候的时刻,程念影还是照常每日去郡王府。
中途她还把没死的木荷拎出来,学着老皇帝当初的样子,来了个当堂审理。
还原了当初木荷杀死公主的真相。
昭宁公主的尸身她当初是仔仔细细检查过的,如今说起来自然也是有条不紊。
“凶手右手持刀,从下而上斜着捅入,从下手的角度来看,此人与我身量相当。”
“她动手时先轻后重,不仅力气不够大,还因害怕胆怯而有迟疑,导致刀柄与刀刃连接处,在昭宁公主的皮肤上留下了抵紧的印痕……”
“当时昭宁公主身边,什么样的人杀人才这般害怕?”
“因是奴仆杀主。”
“案发时捉拿凶手,昭宁公主身边恰恰少了一个宫女——便是木荷。”
程念影当初便当着梁王的面分析过是谁杀了昭宁公主,那时梁王听了就觉得她很是厉害,今日叫更多人听见,梁王更有种本王的宝藏被人发现了的快乐。
当即嘴角翘得不能更高了。
大臣们听罢,对视一眼,也是鸦雀无声,内心独自震撼。
梁王的女儿能平边城之乱,叫万柏奇降服。
那日逼退费大人,不慌不忙。今日重审昭宁公主案,也说得有理有据。
这说明她不是个好糊弄的人!
甚至抛开偏见,可以说她称得上是个有文有武的人!
程念影站起身:“该布告于天下,还丹朔郡王一个清白。”
其他人再度对视,心头更为纳闷。
这久久不见傅翊,到底是不是被梁王所杀?梁王既杀,储君又何必再为他洗清嫌疑?
哦!展露储君的仁德!
大臣们自以为懂了,躬身相送程念影。
程念影拾级而下,慢慢向殿外走去。
那披头散发,一直被紧紧按在地面上的木荷此时才得以从空隙间抬头。
她看向程念影。
她方才便觉得声音耳熟,直到这一刻才确认——是她!怎会是她?
“她是谁?”木荷揪住禁军的袖子,嘶声问。
“大胆!怎敢用这样的目光看储君?”禁军怒喝着将她又按倒在了地上。
“储君?什么储君?”
“自是要登基为帝的人。”梁王走过,声音平缓地道。
木荷霎时发起抖:“疯了,你们疯了!你们疯了啊!她是个女人,她、她……”
她会折磨人,她会杀人,她可怕得很!
可木荷剩下的话没能说得出来,禁军将她的嘴堵住,带走了。
其他大臣有些别扭地摸了摸后颈。
这是这些时日以来,他们说得最多,也听得最多的话。
也不知是不是实在听得多了,现在落在耳朵里,也就光觉得耳朵痒痒了。
甚至还有点……听腻了,听累了,麻木了。
这可怕的温水煮青蛙啊!
他们悄悄叹息。
转眼木荷因胆敢杀害公主,被罚以剖心之刑。
行刑前吴巡还去见了她一面。
“老佟当初不也是陛下所赐?可惜了,你本有机会真正融入郡王府的。”
“但你更想做郡王妃。偏偏你知道那不可能,便只能指望为陛下办事,得陛下开恩将你指给郡王。”
吴巡长叹一口气。
见他似有同情之意,木荷当即扑到了栅栏上,想要求他救救自己。
这时程念影在背后纳闷道:“为她可惜什么?昭宁公主不是死得更冤枉?”
吴巡一想:“也是。”
他讪笑:“还是储君看得通透。”
“昭宁公主终于能下葬了。”程念影又道。
吴巡听得霎时更觉感叹:“终于……”
是啊!更可怜的是昭宁公主才是!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给木荷拎来的断头饭,想想又给拎走了。

骂到力竭终于迎来行刑,她实在太害怕了,怕得哭了出来。
她只能紧紧闭上眼,可闭上眼又想起了昭宁公主死时震惊、畏惧的眼神。
原来死亡……那么痛啊!
她有些后悔了……不,万分的后悔了!
就在木荷行刑这日,漠黑国的听说新君将要登基,派来的使臣入了京。
四方馆的便主持了围猎活动来相迎。
围猎场上,程念影带着小董大杀四方,彻底镇住了这帮臣子。
听着漠黑国使臣满口的溢美之词,程念影也并未觉得有多开心。
待结束后,她还是往郡王府去看傅翊。
大臣们恭送着储君离开,都禁不住感叹:“储君竟是喜怒不形于色啊。”
比上一任太子,实在强了不止半点。
若非女子,她实在是再标准不过的,书中所写的最理想的储君了。
傅翊还没有醒。
程念影到郡王府上的时候,傅瑞明正在认认真真为兄长更换衣袍,换完出来,也是顶着一对红眼珠。
吴巡强颜欢笑:“不会等到储君孩子都诞下了,主子才醒来吧?那可太便宜主子了,睡一觉醒来便做爹了!”
这厢话音落下,那厢傅瑞明小心翼翼地看向了程念影的肚子,好像生怕多看一眼都给孩子惊着了似的。
他闷声道:“今日我送堂嫂回宫。”
程念影已有了自己的人,但郡王府上的仍不放心,每日进出,不是吴巡便是傅瑞明等傅翊的心腹来护送。
也好在还有这样一桩事做,好似支柱,才不至叫人在这漫长的等待中陷入绝望。
佟御医早已用尽了法子,眼下连见都不敢见程念影。
一日又一日,连吴三夫妻都习惯了傍上储君的御京生活。
终于是到了登基大典这日。
程念影早早起身,还是先去见了傅翊。
她靠在床边轻声道:“明明你出了这样大的力气,耗尽了心血,但你却看不见我走上最后一级台阶。”
吴巡在旁边听得差点“哇”一声哭出来。
吉时耽误不得。
程念影和傅翊说了两句话便走了。
这些日子以来,握有权力的实感越发强烈,登基大典反而显得平淡无奇,甚至有些孤独。
程念影一步一步走上去,这回坐在了最高处的主位。
众臣拜倒在她的脚下,口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梁王心甘情愿跪倒在女儿面前,也露出了这些天来第一个笑容。
待到典礼结束。
梁王等人都知晓不能叫程念影太过劳累,忙要送人去歇息。
“我还要去一趟郡王府。”程念影道。
典礼前才去过,眼下又要去?梁王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程念影有孕比起寻常女子其实已经算得上轻松了很多,她不吐,不厌食,虽易疲倦,但歇一歇起来便恢复极快。
没准儿就是每天去瞧瞧傅翊,得了点劲儿呢。
梁王哪敢拦着?
只是今日有不长眼的,新帝的宝辇才走出去不久,便有人在后面唤:“陛下,陛下!”
程念影乍一听,还不大听得习惯,她一手扶住宝辇的扶手,侧身扭头,微微弯腰,示意旁人不要阻拦。
那人走至跟前,微微仰脸,正对上她一张含春粉面,顿时又有些局促地退了半步。
“外臣慕容仪拜见陛下。”
这名字乍一听似女子名,程念影盯着他瞧了瞧,想起了他是谁。
漠黑国现任国君的幺子,此次是他率使团入京。
在围猎场上,他也很有些本事,只是输给了小董。既然输给了小董,当时程念影都没多看他一眼。
慕容仪依旧抬着头,接着道:“那日入京,漠黑国已为陛下献上登基贺礼。但外臣还想为陛下再献一份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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