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雀(钧霖)

“你自己有没有动动脑筋啊，现在他们这些外人是你能够惹得起的吗？还去威胁何家女儿，我可是告诉你，那何家的势力比诚光还强很多倍，你给我小心点吧，别玩火。”
韩却看着他心神恍惚，微微蹙眉：“谢先生……”
谢铭缓过神来，定了定心神，直视着她的眼睛，说：“我想要那份调查报告。”
“调查报告？什么调查报告？”
“就是顾宁玮搞的这次调查的报告。”
韩却眯了眯眼睛：“那是诚光内部的报告，你要他做什么？”想了想又明白：“哦，谢先生，你已经不是记者了，到现在还在想着曝光内幕的事情？不怕被继续封杀？”
谢铭说：“他们虽然能够让财经周刊开除我，封了我的账号，可是不能堵住我的嘴，除非他们真的割掉我的舌头和喉咙，让我不能发出声音，否则的话，我就不会善罢甘休的。”
韩却看着他激愤的神情，默默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不能帮你。”
谢铭说：“为什么？难道你真的觉得那姓名顾的老家伙会让你嫁入他们家，你以为你怀了顾宁玮的孩子，就能够母凭子贵？你真的是太太天真了，他们这种人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的。”
韩却怫然不悦道：“我怎么想，那也与你无关啊，我又不想做的你的间谍。”
谢铭又说：“那你就不想知道他们在对顾宁玮做什么吗？”
韩却反问道：“他们能对顾宁玮做什么？”
谢铭狡黠一笑，没有做声。
韩却明白，这就是他要交换的所谓消息，她有些坐立不安，努力平复着自己的不安的情绪，继续道：“你要是不愿意说，我也没有办法，你要的那份报告，在诚光集团内部都没有公开，我弄不到。”
“在诚光集团内部没有公开，可是你只要想知道，就一定有人愿意告诉你。”
韩却冷笑道：“我倒是不知道我有这么大的魅力。”
谢铭凑近了她，低声说：“据我所知，调查组的负责人是江津。”
他说完，眼睛盯着韩却，微微一笑。
韩却凝视他片刻，站起身来，“谢先生，恐怕你不仅是高估了我，也高估了你自己，我没有理由要帮你。”
说完她扬长而去，她走得匆忙，差点撞翻了身旁的圆桌。
咖啡杯与水杯震动了几下，泼泼洒洒打湿了桌上的几页纸。
谢銘手忙脚乱地桌上的资料，用纸巾擦拭着那些纸张，他抬起头，目送着着她的仓促离开的背影，重重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嘀咕道：“还真的以为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呢。”
韩却走出咖啡馆，漫无目的地走在到人行横道线旁，等着变灯过马路。
太阳悬在了正中间，照着柏油马路软软地冒着热气，她有些头晕。
过了二十秒，绿灯亮起，韩却准备过马路，突然，一辆摩托车反向疾驰而来，迎面撞向她。
韩却急忙闪躲，可是那摩托车突然提速，迎面撞向她，车上的人戴着头盔，遮挡着全脸，捏着手柄，加快速度。
韩却急忙躲闪，那摩托车的擦着她的身体呼啸过过，并没有撞倒她，韩却踉跄了下，没有摔倒。
那辆车又绕了一个弯，转了过来，提高了速度，又向她飞驰而来。
韩却被吓得懵了了，心想完了，这是故意冲着她腹中的孩子来的。
她来回左右的跑着躲避着，可那车子一直追着她，轮胎摩擦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韩却躲避不及，被那车把手擦过，摔倒在地，就当她闭上眼睛，准备认命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在马路边上大喝一声：“干什么！”
她睁开眼睛，看到有个人影子冲了过来。
只见那辆即将碾压她的摩托车，突然停下，掉转车头，飞驰而去。
韩却傻傻地半倒在地上，脑子一片空白。
谢铭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伸出手，准备扶她起来：“韩却，你没事吧？”
韩却喉咙发干，头晕眼花，小腹疼痛，她弯着腰，捂着肚子。
汗水一滴一滴从她的额头上落下，脸色苍白。
谢铭急道：“你说话啊！”

顾宁玮正在会议室里开会，今天是顾志光主持召开的每个月的例会。
项目总一个个过堂，对着投影仪上的PPT汇报项目工作。
顾志诚抱着茶杯仔细地聆听着，面色阴沉，一言不发。
等到所有的项目都汇报完毕，顾志光转头问顾志诚：“董事长，有什么重要指示？”
顾志诚板着脸哼了声：“我能说什么，情况都摆在面前，反正再这样下去，大家一起玩完，集团垮了，你们也没什么好处，现在局势成这个样子，我就不相信你们这些一直搞房地产和工程的人上哪儿去拿这么高的薪水。”
开会的人都沉默着，低着头，不去看他的脸。
顾志光摆了摆手说：“哎，哎，咱们还是谈一点具体的工作，还是要有信心嘛，越是困难时刻，信心越重要，齐心合力，众志成城，共度难关。”
他环顾四周，“大家都说说看，下面要怎么搞？咱们也来个集思广益啊。”说着又哈哈笑了几声。
没人说话。
顾志光尴尬地收住了笑，视线扫过各人的脸。
会上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大家心中都明白，诚光的问题已不是开几次例会，提出问题和建议就能够解决的，提与不提，说与不说，都没有什么用处。
不如少说少错，不做不错。
真的要指名道姓的发言，一就浮皮潦草，不疼不痒说几句最好。
顾志光看着大家懒散的模样，心中很明白，他看向顾宁玮：“小顾总呢，你有什么要说的，我听说你们之前针对各个项目公司搞了次深度调查审计，审计报告出来了没有？如果没有出来要抓紧时间出来，要给集团的工作提出宝贵的意见。”
顾宁玮微笑道：“数据还在整理与核对之中，具体的情况江总是知道的。”
顾志光的目光又看向了江津，“江总啊，你不要只听不说啊，你主持的工作目前到了什么阶段了？报告初稿出来没有？”
江津欠了欠身，说：“这么多年的都没有好好审计过，数据实在是太乱了，还在整理之中。”
顾志诚皱眉看着他：“有这么困难？”
江津点了点头：“的确是很麻烦。”
顾志光说：“现在不是有那什么AI技术吗？我听说可以提高效率，你们也要与时俱进，利用新的技术工作，抓紧时间，赶紧出来。”
江津点了点头。
“你光是点头不行啊，得有个时间节点啊。”顾志光又追问：“那你们最快什么时候可以把初稿交出来？”
江津蹙眉思考着，他的视线与顾宁玮的交错了下，对方微微蹙了蹙眉心，江津说：“最快也再要一个多月的时间。”
顾志光皱眉：“这么久？”
江津没有说话，顾宁玮在旁补充道：“的确是的，这么多年都没有好好查过了，现在要查以前的账目，光是资料都要找好半天，有的项目上，资料保存也存在着问题。”
顾宁玮为他解围：“江总那边是有些困难，还是再给他们一点时间，都到了这个程度了，不在乎这么这一个月了……”
顾志诚皱眉不耐烦地打断：“好啦，好啦，你不用总是强调理由，那就依你们，一个月就一个月，到时候拿不出来，我唯你是问。”
顾宁玮笑了笑答应了。
顾志光看着江津：“这样吧，江总带头让他们多加几个班，争取二十天之内把报告初稿交上来。我们下个月初开董事会讨论这些问题。”
他说着又去看谢秘书：“谢秘书，你记着啊，下个月初开董事会。”
谢秘书点头，在笔记上记下了。
顾志光又瞥了一眼顾宁玮和江津，“你们两个是年轻人，要拿出年轻人的斗志，而且你们都是与集团息息相关的人，更要做表率作用。”
顾志诚也哼道：“特别是顾宁玮，你更是要……”
他话还没有说完，顾宁玮放在桌上的手机嗡嗡嗡急促地震动着，顾宁玮翻转了屏幕一看，脸色微变，他站起身来，“抱歉，接个重要的电话。”
说着他就向外面走去，关上会议室的门，他就接起了电话：“方医生？怎么了？”
那头传来了方嘉妍急切的声音：“顾总，你赶紧到医院来，韩却被人撞了……”
顾宁玮呼吸一滞，怔了半天，才问：“怎么样？危险吗？”
方嘉妍说：“你来了再说，到急诊大楼，找我。”
说着她就挂断了电话。
顾宁玮将手机塞进了裤兜，推开了会议室的门，探进半个身子，对顾志诚说：“会议我不开了，我马上去医院。”
又对江津说：“你的车钥匙在身上吗？把你的车钥匙给我，我不回办公室拿了。”
江津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抛给了他，追问道：“谁在医院？”
顾宁玮没理睬他，接过了钥匙，转身就走，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他站在电梯口等电梯，无奈中午时分，电梯难等，显示数字在每一层停靠。
顾宁玮骂了句脏话，狂摁着电梯按钮，几乎要把按键戳成了窟窿。
江津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站在他身旁。追问道：“是不是韩却？”
顾宁玮瞥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江津：“她怎么了？”
顾宁玮说：“被车撞了？”
“啊？怎么回事？”江津倏然瞪大了眼睛。
顾宁玮摇了摇头，“不知道。”
“那孩子……”江津还想问什么，顾宁玮睃了他一眼，他便没有开口。
顾宁玮也不说话，他狠狠地盯着门头上的电梯显示屏，牙关紧咬。
等到电梯到了，顾宁玮一步挤入电梯，对站在门口的江津说：“你回去什么都别说，等我消息……”
江津点了点头。
顾宁玮开着车一路狂飙，在路口被交警拦下，他开了车窗，递上手机中的电子驾照，对交警说：“对不起，我要去医院，我爱人刚被车撞了……”
交警低头做完记录，将手机还给他：训斥道：“你爱人被车撞了，你还把车开这么快，要是再撞到别人怎么办？”
顾宁玮连连点头，一副虚心听训的模样，交警见他态度良好，挥了挥手放行。
顾宁玮叹了口气，重新发动车子，现在他不敢再开快，心头却如千万蚂蚁一般被啃噬着。
总算到了医院，千难万难地停了车，他一路飞奔去急症大楼，一边给方嘉妍打电话。
方嘉妍拿着手机，见顾宁玮跑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暗暗摇了摇头。
顾宁玮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韩却呢？怎么样了？”
方嘉妍指了指门里，“在里面做B超，要看下孩子的情况。”
顾宁玮哦了声，又急着问“大人呢，没有撞到什么地方吧？”
方嘉妍说：“韩却还好，听说是摩托车，冲击性没有那么大，她就是擦破了点皮。”
顾宁玮微微舒了口气，“那就好，吓死我了，我以为是……”
“明显得是冲着她的孩子来的。”身后有人插话。
顾宁玮回头看着，他的身后站着一位年轻男子，戴着眼镜，穿着斯文，文质彬彬。
顾宁玮眉心微蹙，迅速地扫了他一眼：“你是？”
“谢铭。”
谢铭淡淡笑了笑，眼神也在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顾宁玮。
“哦，就是这位先生叫了救护车送韩却到我们医院的，韩却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在急诊室等着她。”
顾宁玮这才对谢铭点了点，感激地说：“谢谢，感谢你救了她。”
谢铭摆了摆手说：“不客气。”
顾宁玮眉心微蹙，又问：“谢先生能说一下当时的情况吗？”
谢铭想了想说：“我和韩却约在了咖啡馆谈事情，她先走了，我还在里面，正好我的位置对着窗户，我就看到一辆摩托车撞向她，就跑出去了，等我跑出去的时候，那车又回头撞第二下，我就喊了声，那车就跑了……”
“摩托车？故意撞她？”顾宁玮眉心紧蹙。
“啊？”方嘉妍听说，也惊讶地叫了声，仰头看着顾宁玮：“那是什么人要害她？”
“还能有什么人，当然是她的怀孕损害了某些人的利益咯。”谢铭在一旁冷笑了声。
顾宁玮犀利的眼神扫了他一眼，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方嘉妍道：“如果是有人故意就要害她，那这次不行就有第二次，简直是防不胜防啊。”她看了看顾宁玮，又说：“可是又为什么要用摩托车？”
顾宁玮没说话。
谢铭说：“摩托车体积小，牌照隐蔽，监控也不看不清楚，而且有的摩托车根本就不上牌照，即使调监控也看不出来，不容易被查到。”
顾宁玮暗暗点了点头。
谢铭接着又说：“而且他们这次的目的并不是韩却本人，而是她肚子里的孩子，用摩托车撞下，力道也看够了，万一真的把人撞伤或者死亡了，那必然有人要出来顶罪，他们也觉得没必要这么麻烦吧。”
“这次的主要目的？”方嘉妍惊慌失措，看着谢铭：“那就是说还会有别的目的？”
谢铭转过脸，看了顾宁玮一眼。
方嘉妍眼睛看着顾宁玮，忧心忡忡道：“顾总，这是什么情况啊？那韩却岂不是一直处于危险之中，该怎么办啊？”
顾宁玮的手在裤兜里紧紧地捏成了拳头，抿着唇，没有说话。
超声波室的门从里面推开，里面的医生伸头喊着“方医生，你也进来下。”
方嘉妍“哎”了声，急急忙忙地进去了。
门被阖上，顾宁玮从口袋里摸出了香烟，刚准备抽出来，又想到不能抽烟，重新塞进了口袋里。
谢铭在一旁看着他。
顾宁玮迎上他的目光，哼笑了声：“谢记者，你分析得很有道理，但是我还是想问问，你还得到了什么消息？”

第125章 火气
谢铭惊讶地瞪着顾宁玮，他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直截了当，他顿了顿，期期艾艾地说：“顾总，你这话说得是什么意思？”
顾宁玮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谢记者，我只是多问一句，今天的事情与你有关系吗？”
谢铭怔了怔，突然涨红了脸，他大声地对着顾宁玮嚷嚷道：“顾总，你这话说得可就难听了啊，什么叫今天的事情与我有关系，我是帮忙救了韩却，不是害他的人，你搞搞清楚好吧？”
顾宁玮微笑着没有说话，眼睛注视着他。
谢铭瞪了他一眼，轻嗤道：“真的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救人还救错了，真的是……”
他嘀嘀咕咕地说着，转身欲走。
“那对不起，算我说话不知轻重，我向你道歉了。但是我也有话说……”顾宁玮在他的身后说。
谢铭停下了脚步，背对着他。
“但是我说的也没错，今天的事情的确也应该与你有关系的。”顾宁玮继续说，“你心中有数。”
“跟我有关？是我找人撞韩却的？”谢铭转过身来，回过身指着自己的鼻子，“韩却怀孕是动了你们顾家和何家的利益，不是我的利益，她跟我有关系吗？你自己好好动动脑筋，不要遇到任何事情都去怀疑别人。”
顾宁玮脸上的笑容不减，他说：“但是，如果不是你沉不住气，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就去惹了何恋，打草惊蛇，把自己暴露在明，人家怎么会盯着你？既然盯着你，那和你有联系的人，也会被盯着，韩却也是其中之一，这难道不是与有关系吗？”
谢铭的脸色僵了僵。
他没想到顾宁玮连他去调查何恋画廊资金流水的事情都搞得一清二楚。
顾宁玮上前走了几步，凑近了谢铭，压低了声音对他说：“你好好回忆回忆，是不是去惹了何恋，他们何家的背景是你这个已经被开除的小记者能够惹得吗？”
“我就是去调查了又怎么样？他们自己干的那些事情，难道还不让人调查了？”谢铭嘴硬，兀自在强辩道。
“是的，他们是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但是你调查了又能怎样？但是你的调查结果呢，能公开了吗？如果那能公开，你们单位又为什么要解聘你？平台为什么要封你的号？”
谢铭默不作声。
顾宁玮斜眼瞥着他：“你知道你这是什么？”
“什么？”谢铭不由得喃喃问道。
“以卵击石，愚蠢透顶。”顾宁玮毫不客气地说。
“……”
“还有……”顾宁玮想到韩却是因为见他，差点被车撞了，更是一头恼火，他接着说：“你真的能够摸着良心说，你的所作所为，都是站在新闻人职业道德的立场上去报道这些的事情？还是别有其他的目的？你故意去找韩却的妈妈，从一个生理和心理上都有着严重创伤的老人身上上挖掘线索，你的职业道德在哪里？你也明明知道何恋的心理状态有问题，那些黑暗操作她根本不知道，你却去恫吓她，威胁她，害得她自杀未遂，你的新闻人的道德底线有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