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雀(钧霖)

陈经理板下脸来训斥着，陈凡吐了吐舌头，转身凑到于晓丽耳畔嘀嘀咕咕，不想理她爸爸。
陈经理叹了口气，对韩却说：“哎，现在我最头疼的是孩子的教育问题，你看到了吧，我说什，她根本不听的。”
韩却点了点头，问陈经理有没有意向中的学校。
陈经理说离家最近的只有一中了。
韩却点了点头，拿起手机：“我发给信息帮您问问看。”
陈经理急忙推辞说：“哎，不用你们麻烦，我也在想办法。”
韩却笑了笑，“我先问问吧。”她发个信息给固顾宁玮：“一中，初中能搞定吗？”
顾宁玮回了个问号。
韩却：“大客户采购经理的女儿，小升初。”
顾宁玮没有回复，韩却立刻就跟了句，“一中好像是A大的附属中学，如果不行我问问唐教授，他应该有办法。”
顾宁玮立刻就回复了：“我在问呢，你着什么急啊，我肯定能够搞定的，不需要麻烦唐梓峰了。”
韩却看着微信，抿唇而笑，她转过脸对陈经理说：“孩子上学的时候，我来想想办法，这是很重要的事情，咱们无论如都要帮她的。”
陈经理的眼睛中露出一丝微笑，表情却很淡，说：“那就麻烦韩总了，我也是实在不好意思跟别人开口，就是觉得孩子上还得求人，真的是……”
他叹了口气。
韩却赶紧说：“这是应该的，您这么辛苦这么忙，还不都是为了孩子，也难得您的孩子与于晓丽这么投缘，如果能帮上的忙，我们一定会帮的。”
一顿饭下来，他们只字不提业务上的事情，只聊着关于孩子，关于家庭。
吃过饭，陈经理带着孩子开车走了。
韩却和于晓丽站在路边等着网约车。
于晓丽哀声叹气，道：“没想到他能够答应与我们见面，是想找你搞定孩子的上学的事情，这一点业务上的事情都没谈，还揽了这么多事情。”
韩却看看道路边的行道树，慢慢地说：“这业务上的事情，八成是有眉目了。”
于晓丽欸了声，转脸诧异地看她，“哎，这半天下来，他可是一个字的口风都没有漏啊，韩却姐，你怎么就觉得有眉目了呢？”
韩却微微一笑，说：“对于陈经理来说，陈凡是他的命，她上学的事情就是天大的事情，只要能把这件事情办成了，后面他自然会想办法，会让我们的产品进去的。”
“那我之前帮他找回了女儿，也不是个人情吗？他为什么就没露口风呢？”于晓丽想了想，又不解、
“那是不一样的。”韩却说。
“怎么就不一样了，那不也是孩子的事情吗？”
“那件事情是碰巧发生了，而且陈凡一定会告诉他，你是如何套孩子的话，他认为你是有求于他，所以才如此尽心的。”
韩却笑了笑，看着于晓丽，继续道：“而且吧，说到底，他觉得那是你的热心肠，不一定就是对他的孩子特别好，他恨不得给你送个锦旗，夸你学雷锋，做好事，或是给你点钱，就把这件事情给了结了。”
于晓丽听了韩却的分析，感叹道：“哎呀，我的妈啊，我这天天的围着陈凡转，难不成在他的眼中就是个笑话，难怪他不提进货的事情呢。”
“那不是个笑话，那是破冰行动。”韩却说。
“破冰行动？”
“对啊，因为有你的事情，我们才有机会跟他建立联系，他才会对我们产生了信任感，要不然咱们连请客吃饭的资格都没有，你想啊，这采购部经理的位置，要吃什么没有啊，他还差你一顿饭嘛。”
于晓丽听着韩却的分析，连连点头，想了想后，又问道：““那你为什么认为这次事情有了眉目了呢？”
“因为择校的事情，是他主动提出来的，他既然提出了条件，当然是想和我们交换了，所以我说咱们的事情有眉目了。”
“哦，原来如此。”于晓丽惊叹道，看着韩却的脸：“韩却姐，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厉害了。”
韩却笑了笑，不说话。
她是在不断地进步，那都是因为身边有个好老师。
顾宁玮说，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人心，人性。
等你能够了解人性，掌握人心，就没有谈不成的业务。
果然没过几天，顾宁玮就将教育局局长的批条交给了韩却。
韩却找了时间，专程送到了春意公司的楼下，嘱咐他到时候要早一点拿着批条找校长。
“校长手里的条子多，您早点送过去，早点排队，晚了名额就被抢走了。”韩却说。
陈经理自然非常感谢。
又过了半个月，陈经理给于晓丽发了微信，约他们带着新样品到公司来开会，说徐春董事长想要了解最新的产品，并且请他们带着技术部门的负责人一起参加。

韩却陪着于晓丽去春意公司。
她们原本以为这就是普通的商务性的洽谈，没到了之后才发现阵仗那么大。
诺大的会议室里坐满了人，墙上还挂着横幅，写着：“春意公司产品研讨会。”
韩却看了过去，发现有的是她之前见过面的采购部的员工，有的是在各个展销会上遇到过的销售人员。
只是陈经理此时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韩却和于晓丽面面相觑，不知道他搞得什么名堂。
但是既来之，则安之，韩却悄悄问着于晓丽，该带来的产品和实验报告，以及研发数据是不是都带齐了。
于晓丽点了点头，说都被她拷下来了。
韩却点点头，她知道于晓丽就是这点好，做起助理工作来，事事想到前面，宁可什么都带着，也不会忘记。
另外她自己的手机挂件也是个小型的U盘，常备的文件，她也都随身带着。
她环顾周围，发现没人招呼她们两人，只能站在了会议沉室的门口，不知道应该坐在哪个位置，一时踌躇着。
过了五分钟之后，才有个小姑娘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是哲宁公司的人吧？’
于晓丽点头：“是陈经理通知我们来开会的，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参加这个会议，陈经理人呢？”
小姑娘依然低声呐呐地说：“陈经理这会儿在董事长办公室，他说让你们先坐最后一排的位置上。”
韩却和于晓丽这才看清，在会议室的最后一排椅子背上，贴着一张白纸，上面打印着：“特邀代表”。
那个椅子上已经坐了几个人，韩却看过去，其中有她之前认识的张强。
都是熟悉的同行，看来这是个公开的招标程序。
韩却不由得对陈经理心生佩服，难怪此人能够坐在这位置上这么久，哪怕有点私心也会把流程做得滴水不漏，让别人挑不出毛病。
她和于晓丽在椅子上坐下站，张强看到韩却，特意越过于晓丽，附过身伸出了手：“韩总助，好久没见了啊，我听说您现在升职了啊。”
韩却伸手与之轻握，一面谦虚地笑了笑：“哎，都就是个干活跑腿的，谈不上升职。”
张强又说：“这次是春意公司开的产品研讨会，说起来是研讨会，其实就是选品预备会，我听说，这次研讨会开完之后，基本上明年的选品就在这些公司和产品中瓜分了。”
韩却哦了声，看了于晓丽一眼。
于晓丽耸了耸肩，表示没有听说过。
张强问道：“你们准备得怎么样啊？我刚出差回来，也没好好准备就被叫来了。”
韩却微笑对张强说：“我们没有接到通知，以为就是个一般的商业性洽谈呢，也没有做充分准备。”
张强瞥了她一眼，“你们哲宁公司自从老王和老李走了之后，我听说是困难重重啊，今天也是你们难得的机会，怎么可能不好好准备呢，韩总助你谦虚啊。”
韩却微微一笑，称赞张强，消息灵通。
张强有点得意地笑了笑，翘起了二郎腿，说老陈这个人还是很讲义气的人。
于晓丽刚想说什么，韩却暗暗扯了扯她的衣角，示意她少说话。
没过一会儿，会议室的门口响起了哒哒的脚步声，韩却向门口一看，果然见徐春在一帮高管们的簇拥下，踩着高跟鞋，意气奋发，摇曳生姿地走在了最前面。
韩却有半年多没见面，此时见她，依然显得很年轻优雅，甚至是更加年轻了。
徐春一边走一边侧耳聆听着陈经理的汇报，一边频频点头。
她走进会议室的时候，与韩却的视线相对，微微怔了怔，好像才认出了她。
韩却欠了欠身，点了点头，轻轻说了句：“徐总好。”
徐春淡淡地点了点头，收回视线，带着一阵香奈儿五号的香水味，施施然从他们身边走过。
于晓丽小声对韩却地说：“我怎么觉得徐总，越来越年轻了啊。”
韩却还没说话，张强就说：“那可是瑞士医美技术越来越高了，听说她每三个月都要去次瑞士呢。”说着又感叹道：“哎，做咱们这一行的，女人的长相十分重要啊，要是自己不年轻，怎么能把产品卖给消费者呢，可是谁知道到底是用的产品好，还是医美技术高呢……”
他说着又低声笑了起来。
韩却没说话，于晓丽也没说什么。
他们坐直了身子，目视着主席台，听陈经理说开场白。
陈经理的开场白说得言简意赅，只说了为了适应市场形势的变化，通过销售部门和采购部门共同开会，研讨产品的市场反应度，目的的是为了后面公司的采购做好准备，选择适销对路的产品。
最后他说：“这次我们也邀请了生产厂商的代表，让他们也来介绍他们最新产品，并且特意要求他们的技术负责人也来参加，等会上台做产品介绍。”
他说着问几家生产厂商的代笔有没有来参加，韩却身旁的几个人都扬声报了自己的公司很名字。
到哲宁公司的时候，于晓丽报了名字。
陈经理特意问道：“你们的研发负责人呢？今天来了吗？”
于晓丽指了指身边的韩却，扬声说：“韩总就是我们公司的研发负责人。”
她此话一出，前排的人都回过身来，惊讶地打量着韩却，一时间会场里响起了窃窃私语的议论声。
陈经理也暗暗吃惊，他回眸看了一眼坐在主席台中间的徐春，见她蹙起了眉心，
他微微皱眉，不过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能说什么，只得说：“那等会就请韩总上来从专业的角度介绍你们的新产品。”
会议按照既定的流程一项一项的进行着，最先发言的是销售部门。
韩却认真地聆听着，时不时用备忘录记着笔记。
这是难得的机会，她能够如此广泛深刻地了解到终端市场的状况，对于她们来说，是个绝好的机会。
于晓丽也认真地记着笔记，她的手机响了下，突然收到消息，于晓丽看了一眼，蹙眉递给了韩却。
韩却看过去是陈经理发给她的，语气有点埋怨，“让你们派个研发部技术人员来，怎么让韩总亲自来了？”
他的言下之意是，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韩却与徐春的个人恩怨。
于晓丽皱了皱眉，回复道：“韩总就是研发部负责人啊，她来才能说得最清楚。”
陈经理没有再回复。
韩却看了一眼坐在徐春的身旁的他，正在盯着投影仪的幕布，沉默不语，面容严肃淡漠。
她在心里笑了笑，拿过手机发个消息给于晓丽：“没事，咱们这产品从研发到生产都是我经手的，唐教授那套我已经倒背如流，不用担心。”
于晓丽看了看，抬头与她对视了一眼，两人相视一笑。
会议到了最后一项议程，由生产厂商介绍自己的新产品，张强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意气奋发地走到台前，开始他们产品介绍。
韩却也在认真地听着，她如今很少参加行业的交流会议，很少去展会，对市场的了解都是通过销售部门提交的报告。
这种方式曾经让她很不习惯，毕竟她自己也是销售出身，当然知道销售人员在提交这种报告的时候，那些隐瞒的小心机，他们都是把好卖的，业绩提成高的产品说成市场最受欢迎的，最新的，那些即使代表着先进技术，和引领行业发展的新产品说成是市场接受度不高的。
她太了解这一套做法了，因为自己也曾经这么干过。
反正那个时候高烨对这些也不重视，或是说视而不见，他自己也是靠销售业绩拿奖金的，当然是销售员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了。
可现在到了韩却这里，她就不会这样了，毕竟现在她也算是半个老板娘了，顾宁玮的事情，当然就是她的事情。
等到前面的公司都介绍完毕，陈经理点名了哲宁公司，他对徐春解释道：“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他们的研发部门暂时是由韩总助负责的，今天就由她来介绍产品。”
徐春的眼睛犀利地盯了韩却一眼，撇了撇唇，淡淡笑了笑，轻飘飘地说：“那也行吧，韩小姐就给我们说说吧，”
韩却走到讲台前，微笑着刚想开口，听到徐春又说：“我知道你们家的产品以前还是不错的，不过你们王总辞职了之后，你们公司的研发后劲如何我们还不知道，这次正好好好听韩小姐说说。”
她说话之间，端起了桌上的杯子，轻轻靠向椅背，低头慢慢地喝水。
韩却微微笑了笑，对徐春微微点了点头：“谢谢徐总和春意公司给我们这次的机会。”
她转过身，面向众人：“刚才陈经理说了，我们哲宁公司前一段时间遇到了一点问题，在座的各位应该都知道了，这里我就不再赘述了。”
会场又响起了窃窃私语的议论声。
韩却熟视无睹，拿着话筒继续说：“不过我还是要声明一点，哲宁公司新的研发部是个非常有活力，有创新精神的部门，我们已经研发出了三个产品系列，将近二十多种新品，并且在市场上做了测试性的试卖活动，反馈非常好……”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这点我在之后的销售业绩表中会展示给大家，现在我先介绍我们的产品以及背后的技术背景……”
她拿出自己随身带的U盘，点开了研发文件，从容不迫地开始做介绍。
会议室内拉着厚厚的遮光帘，投影幕布上闪着为微微的冷光，韩却穿着一套月白色的连衣裙，如同一只白玉瓶，晶莹如玉。

第120章 压价
韩却的产品介绍讲得非常吸引人，在场的销售人员都有积极的反馈，他们不停地询问着产品的各项参数的详细情况，很积极的讨论市场上会出现的问题。
韩却一一做了回答。
就连徐春也表现出饶有兴趣的表情，陈经理在一旁默默看着，心头一块石头落地。
会议结束之后，韩却和于晓丽顺着人群往外走，不少人在看着她们，议论纷纷。
张强特意走到她们的身边，对韩却说：“哎呀，韩总，没想到你现在讲起研发产品来，也是头头是道。”
韩却谦虚道：“哪里啊，我毕业这么多年都好久没碰专业了，不久之前才慢慢捡起来，还在学习中呢。”
“哦，原来你是这个专业毕业的啊，难怪呢。”张强恍然，竖起了大拇指，“厉害，厉害了啊。”
他正说着，手机响了，于是走到一旁接听电话。
于晓丽悄悄地问韩却：“这就结束了？”
韩却压低声音跟她说：“这么多人怎么可能有机会再谈，等到明后天你再找陈经理打听打听是怎么回事。”
于晓丽点了点头。
春意公司中也有人以前就认识韩却，此时也过来打招呼说：“韩总，对产品的理解还是你专业，才知道你就是学这个的。”
于晓丽不失时机的说：“我们韩总是可是A大毕业的呢，说起来，我们的研发顾问唐梓峰教授是还跟她是一个学校的呢。”
张强接完电话，重新走到韩却他们身旁，好奇地问道：“哎，我听说唐教授是很难打交道，你们是怎么请得动他的？能透露一点方法吗？我们公司也很想请他呢。”
韩却摇了摇头，微笑道：“那是我们顾总的私人关系，我不方便说呢。”
他们一边闲聊着一边走出公司，于晓丽站在大门口准备叫车，突然刚才那个招呼他们就座的小姑娘气喘吁吁地追了出来，“韩总，于小姐，我们董事长请你们去她的办公室谈一谈。”
韩却和于晓丽互相对视了一眼，面露惊诧之色。
一旁的张强调侃道：“哟，单独请你们去面谈了，看来是有戏了啊。”
韩却连忙摆了摆手：“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我们先过去，张总，我们以后再聊。”
说着她就往回走，张强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会儿，在后面喊道：“哎，韩总，我们之间也可以谈合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