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雅琪眉宇舒展,笑,“当然没问题。“
两人进了宋雅琪的办公室,“随便坐,梁经理。”
梁听雪开门见山。“宋总,接下来我们俩合作会很紧密,我想我这边的工作计划,与您同步一下更好。”
宋雅琪给她倒了一杯茶,“这样当然好。叫我雅琪就行的,我也没大你几岁。”
“好。”
梁听雪笑,好看的眼眸弧度下饱满的卧蚕聚起来,“雅琪姐。”
宋雅琪笑着应声,随后叹了口气。
“刚刚你也听见吧?语言中心那边给过来的数据果然是一坨屎。“
“我跟王胜也说了很多次,他压根也不听,就知道一味捧那什么黎小姐的臭脚,结果出问题不还是得我们技术部门兜着?”
“哦,我们牛马的命就不是命了 ”
听她说话,梁听雪忍不住想笑,这个技术大佬,还挺接地气。
她清了清嗓子,“我想跟您同步的,就是这件事。“
“虽然我不参与教学,但通用语料库部分的数据,工作室这边也会独立做一份给你当备用。如果学生的数据确实不可行,好歹能够不耽误语料库如期交付。”
宋雅琪腾的两眼放光,“你说真的?”
“真的。“梁听雪眼底聚笑,“这是我们工作室在开工之前就商量好的交付方案。“
黎岁的方案,其实只要是干实事的人都听得出来,最终会是一个巨大的烂摊子。
总有人得兜底。
比起到最后要给一个漏洞百出的资源库做修复,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做一个好用的。
她顿了顿,“只不过怕节外生枝,所以明面上我们会按照合同先做专用部分,完成后,再做通用部分。这件事只告诉了宋总您,也是想让您吃一颗定心丸。您就先当做不知道。“
在职场上释放善意,其实是一件需要很谨慎的事。
被坑过多次,梁听雪自然懂得要将良善底子收起来的道理。
但宋雅琪不做作不忸怩的性格,她觉得可信,也不想让人付出无谓的牺牲。
“你哪是给我定心丸,简直是速效救心丸啊!“
宋雅琪感动得像是要痛哭流涕。
从她办公室出来,天也快黑了。
尽管猜到秦崇不会很早回,但她还是在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之后立刻回了家。
秦崇把话说得明明白白,她也清楚,只要男人不放过,她这婚离不了。
如是,就别做无用功了。
她甚至在思考男性的邪恶面,猜测秦崇就是喜欢看她苦苦挣扎却插翅难飞的模样。
那如果更乖顺一些,百依百顺,是不是就更容易惹他烦腻
到时候会放她走吗。
想得头疼,索性不想了。
自己简单吃过饭后,她播了个意大利电影磨耳朵。
临近片尾时她几乎睡着了,却被车辆驶入的前灯晃醒。
她就连忙走到玄关处。
外面的人比她更快将门打开。
高大健硕的人影脚步沉沉进门,她连忙扶住摇晃的身影,极其浓重的酒气迎面扑来。
“怎么喝这么多。”
她躬身将拖鞋摆到他脚边,“自己能换吗?”
秦崇透着迷离的眼看向她。
扬起的小脸饱满剔透,因为刚眯了一觉,眉目间的水汪汪,明澈澈。
其实他不至于醉到不能自理。
但他的两条腿就是一动不动,想看看她接下来怎么做。
男人不回应,她还真蹲了下来,给他解开皮鞋系带。
“抬抬脚。”她柔色说。
秦崇仍是没动作,只是低颈俯视她。
女人如削的肩头挂着吊带和薄衫,再往下那一片令人昏头的风景,因为倾身的姿态若隐若现。
小模样是真招男人。
秦崇半酣的眼乌沉沉地盯住她。
今天为什么这么乖?
平常的反骨去哪了?
这是有多怕他对江书晚做点什么?
梁听雪低头费劲地帮他抬着沉重的腿,哪里知道此刻越温顺,越是触及他的逆鳞。
“你乖个什么劲?”
男人被酒精浸染过的嗓音又沉又哑,带着天然令人恐慌的威慑。
“什么?”梁听雪突然心里一抽,再次仰头。
秦崇的眼神比刚进门时要冷三分,低头睥睨她的眼神仿佛要将她撕碎。
他捏住了她的下颌,直接将她的脸往上拽。
梁听雪疼得嘶声,被迫直了身体,他还要往上抬,她不得不垫起脚尖,“秦崇,你放手行吗,很疼......”
她眉梢微蹙,不知道哪里又惹他了。
秦崇松了一分力,却仍是迫使她抬着下颌的姿势,“就这么怕我动你的江律师?嗯?”
梁听雪一哆嗦,他这股气憋着没发泄出来,这事情恐怕没完。
她呼吸发重,“没有,我跟江书晚真的什么都没有。”
秦崇哂笑,“什么都没有,他还好心帮你搜集证据?”
她心跳空了一拍。
秦崇怎么会知道资料是江书晚给的?!他到底还知道什么......
她将唇抿得发白,心跳快跳出胸膛了,急迫解释,“是我委托他的,他只是拿钱办事。”
江书晚好不容易在华城的商界混出名堂,成为排得上号的资本市场律师。
而秦崇这位爷,却能轻而易举让他的努力付之一炬。
她没办法给江书晚感情上的回应。
但最起码,她不能连累无辜。
她舔舔唇,又补充了一句,“秦崇,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别牵扯别人,好吗......”
“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跟他的接触。”
他凝视着眼前的女人,粉唇一张一合,看她为了别的男人低声祈求,心口猛地燃烧起炙热的火。
梁听雪话说一半,唇瓣被狠狠地咬住,下巴的桎梏被男人松开,下一秒,整个人双脚悬空,被秦崇抱起来,搁在了玄关鞋柜上。
男人掐着腰的力道很重,青筋一缕缕暴起,恶劣的摩挲揉按。
她不舒服地承受着,难受得皱起了眉。
前面的男人滚烫炙热的吻,身后一排冰冷的壁画框,将她背脊硌得生疼。
梁听雪呼吸被掠夺得彻底,想躲,偏偏秦崇的禁锢强硬霸蛮,后颈被死死控住。
男人咬得太狠,梁听雪疼得眼眶都红了,也反咬了他一口,口腔刹那里漫出一股甜腥味,不知道究竟谁咬的更狠。
“秦崇......放开我,你疯了吗?!”
她抗拒得剧烈,秦崇倏然停下了所有动作。
退开,梁听雪才终于重新透过气来,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他凝视着她,罩衫半挂臂弯,凌乱,潋滟,唇瓣又红又肿,随便一欺负,都是这副不胜撩拨的模样。
他冷笑,慢条斯理地走向客厅沙发,目光重新看向梁听雪,懒散地坐下,“你觉得江书晚很无辜,是吗?”
梁听雪刚想说点什么,就听见男人再次开口,“过来。”
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坐上来,主动点。”
“让我满意了,兴许能放过你的江律师。”
她眼底凉意沉沉,已经发现自己现在对秦崇再温顺都没用了。
这种折辱她的游戏,他要玩一辈子。
今天破了这个底线,明天还会有更过分的。
她下颌紧紧绷着,朝前几步,不近不远地与他倨傲的眼神对视。
“秦崇,我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秦崇面无表情,即便是坐着,身上仍是压迫人的气场。
“你不打算过来?”
”行啊。”
见他起身要走,梁听雪连忙快步走过去,拉住他,怕他真的发怒。
她将秦崇重新拉到沙发上,一咬牙,跨坐上去。
“秦崇,我们的婚姻有问题,其实是我们两个人自身的问题,跟黎岁没关系,跟江书晚也没关系......”
她想冷静地分析给他听,腰肢却突然被人重重地捏住,她疼得嘶了声。
“跟我调情,还非要提别的男人的名字?”
男人视线凛凛,侧颈的青筋脉络凸起,昭示着他的野性。
“你最好快点。我已经快没耐心了。”
他在提醒她,这不过是彻头彻尾的玩弄,他根本也没打算和她好好过。
梁听雪放弃挣扎,颤巍巍地伸手,去解开男人的纽扣,下巴和身子都抖得厉害。
这种屈辱,让她委屈羞愤到了极点。
眼底的水雾聚成两滴眼泪,从她眼眶中溢出来。
啜泣声可怜又烦人。
眼泪滴滴答答打在秦崇的衬衣上,湿了一小块,又迅速洇开。
像是直接打在他的心尖上。
他半点心思都没有了。
无论是欢愉还是戏弄。
他抓住梁听雪发凉的手,眼底的嫌弃赤裸裸,“我干嘛了?让你哭成这样?“
“陪秦少爷玩,玩尽兴。”
她咬着牙,一字一顿说,手指挣脱男人的大掌,继续解他的纽扣。
男人看着她一张被眼泪濡湿的小脸,委屈包裹着她被磨得所剩无几的傲气。
“停下。”嗓音低沉如同暮钟,发号施令。
她动作停下,下巴仍紧紧绷着。
秦崇指腹不温柔地擦掉她的眼泪,沉了口气,“不跟江书晚再来往,你自己说的,能做到?”
第69章 同心牌
隔天,梁听雪醒来时,发现自己回到了次卧里。四肢百骸都酸胀得不行,提醒着她昨天几乎彻夜的贪欢。她后来发现,秦崇根本也不醉。
强势想要她,态度不容拒绝,真正到床上的时候却又慢下来了。
看似薄情的双唇在她身上一点一滴探索,耐心地等她完全卸下戒备才攻池掠地,让她一遍一遍,毫无保留地沉沦在欢愉的浪潮里。
明知道是陷阱,可后来还是完全昏了头。
直到清晨,身上仍然残留男人的气息,炽烈滚烫。
可昨天事后,秦崇让她回自己房间,她累到爬不起来,阖着沉重的眼皮,没力气挪窝。
男人还是执着地把她抱了出来。
不允许她在他房间里过夜。
可真行。
她揉了揉突突的太阳穴,手机日历提示今天是要陪秦老太上山求福的日子。
秦老太就千叮万嘱她空出时间一起来。
红绳弄丢后,她心里始终隐隐不安,也确实想来一趟寺庙。
陪老太太听经要花一天,她特意早到了一钟头,先去宝殿添香火,求平安符。
青砖瓦瓦。
经书声声悬在耳畔。
一身水绿色旗袍,站在香火烟尘间,墨色披风鼓张翻飞。
她躬下身,虔诚祈祷,黑眸里是看不透的静默。
一口气求了五张符,对求福的仪式她一知半解,僧人没有阻止,她就多求一些。
一早,香客不多,庙外锻炼晨跑的人却不少。
庙外有一棵月老树。
年复一年,无数男女诚心上山,将自己和心上人的名字写在同一张许愿牌上。
满枝的同心牌摇摇晃晃,撞击出清脆铜铃声响,染红了寺庙一角,在冷色晨光中尤为招摇。
她将平安符捏在手中,视线被吸引,不由朝寺庙外走,走到月老树下,远远,看到一个娇小熟悉的人。
秦南沐?
视线相撞,秦南沐一怔。
猛地,秦南沐就把手里的同心牌掖到了身后。
梁听雪也愣了一瞬,唇角即刻扯出一个弧度,走过去,“别藏啦,我都看到了。”
秦南沐也不是忸怩的性子,见收不住,索性拿了出来,笑得有些羞涩,“嫂嫂,你怎么也来这么早呀。”
“我来求平安福。”梁听雪答。
目光好奇地梭巡她的同心牌。
“这么快就有想绑定一生的人了?”她揶揄地笑。
梁听雪看清了她红色木牌,男孩子的名字很阳光。
“你同学?”
秦南沐笑着摇头,“他大我好几岁呢。”
“嫂嫂,我跟你说了,你可要帮我保密呀!”
秦南沐食指靠在嘴唇上,怎么看怎么还是个小孩。
才二十岁,就想着要把喜欢的人写到同心牌上了。
梁听雪忍俊不禁,“知道啦,我不会说出去的。但是你还小,现在决定一辈子的事,早了。”
秦南沐眼珠子转了转,“那嫂嫂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哥的呀?”
突如其来的反问,她一怔。
她无可救药地爱上秦崇,可不就是秦南沐现在这个年纪开始的吗。
秦南沐故作神秘地凑近,“嫂嫂你知道吗,只要提到我秦崇哥……不管多少次,你都会脸红耶……”
心动这件事可真没道理。
遮住了嘴巴,喜欢就从眼里跑出来。
再遮住眼睛,对一个人怦怦心跳的感觉,仍是从身上的每一寸丝丝外泄。
她羞恼,一嗔,脸更红了。
“秦南沐!”
秦南沐咯咯笑,她没说谎,之前她憋着,是因为没跟漂亮嫂嫂单独相处的时间。
秦南沐老早就想调戏她了。
梁听雪脸红了又红,更加羞耻地想起两年前,她也在这颗月老树上系自己和秦崇的同心牌。
“我要去找个解不开的地方挂了同心牌了,嫂嫂你不准偷看!”秦南沐脚步轻快地走开。
梁听雪失笑。
月老树很大很大,让人一仰头看不到边,只看到红稠垂满满树冠。
成千上万人白首偕老的心愿。
当年她也一样,怕自己的牌被别人挤掉,特意系在了一个角度很刁钻的树窝里。
多可笑。
时过境迁,故地重游。
一个荒唐的想法钻到她脑子里。
难不成跟秦崇斩不断姻缘,是因为同心牌的缘故?
那她拆了,是不是就能顺利摆脱这段孽缘了?
她静默了一会,凭着印象去找那个树窝。
踩上树坛,还够不着。
搬一旁的小椅子叠上。
虽然穿了裙装,可因为要上山的缘故,穿了平底鞋,轻盈盈就登上了与树窝平齐的高度。
她伸手在里头掏了掏。
逐一翻看,再翻到一半时,还真给她找到了当年她的那张同心牌。
她囫囵往四周瞥了几眼,没人。
于是毫不犹豫就把同心牌给解了。
置气似的扔到地上,跳下小椅子。
“烂姻缘,踩碎算了!”
不甚解气地踩了几脚,最后一脚,一个不小心,蹬飞了。
牌子从地面顺滑地擦过,没入一堆红泥里。
她心跳腾地加快,总感觉有一道视线扎在她的背上。
又心虚地四周环视了一圈,好在没人看见她的失态。
时针指向上午十点,她匆匆从侧面进了寺庙,径直上了二楼秦老太专用的禅房。
一推门,苏烟翡伴在秦老太身侧,秦南沐还没见人影。
“奶奶。大嫂。”
她扯出笑容,陪老太太听诵经,秦南沐大抵是坐不住的,所以还没开始,应该只是等她。
秦老太很淡地应了声,甚至没有抬眼看她。
走过去正打算坐正时,僧人开口问秦老太是否开始,秦老太却摆了摆手,示意苏烟翡将她扶了起来。
秦老太慢慢起身,“劳师父再等等,诵经晚些开始,我们要先去一趟百子堂。”
这不是梁听雪第一次一同来,那位诵经先生也不是第一次见她。
秦家的各种关系,僧人都清楚,秦北晟已经有一儿一女,能让秦老夫人大费周章地来百子堂求子,只能是因为秦崇。
僧人起身,“我引您过去。“
梁听雪屁股还没碰到坐垫,又立刻尴尬地站了起来。
出了禅房,苏烟翡端着一副大嫂的姿态,佯装关心,“听雪,这都一年了,蜜月也补了,肚子该有动静了吧?”
梁听雪从她看似关切的话里听出了阴阳怪气,抿唇淡笑,“大嫂挂心了,大概是孩子的缘分还没有来。”
一听她这么说,苏烟翡就更来劲了,“听雪,你进秦家门,奶奶喜欢你,但长辈的心思和男人毕竟不一样。“
“你都知道阿崇心思在外边,这男女之事,你要是不主动,和孩子哪来的缘分??“
“你不上心,我们来一百次百子堂都没有用啊……“
老夫人神色寡淡地听着,完全没有要拦着苏烟翡的意思。
梁听雪很明显地感觉到,秦老夫人对她的不满,在加剧。
此前对她的宽容和疼爱已经所剩无几。
她指尖紧了紧,想解释什么,可苏烟翡喋喋不休仍在继续,她插不进话。
“今天就大嫂跟奶奶在,听雪,你就实话实说,阿崇是不是……”
这时候身后一道吊儿郎当又夹着不悦的男音,朝她们碾压过来。
“我什么?大嫂,你是怀疑我不行?”
梁听雪愣住了,扭头,就看见秦崇站在距她们一米之遥的地方。
不知道将苏烟翡的话听了多少进耳朵里。
今天穿了一件黑色风衣,阔肩撑的轮廓利落潇洒,下唇埋在高领线衣里,头发松蓬蓬,少了平常的斯文败类样。
可眸子阴恻恻盯着苏烟翡看,半分不叫人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