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想起从宫外带东西了?”裴皇后端详了会儿手串,好奇地问。
骆峋一本正经。
“巡楼恰好入了眼,想着适合您。”
“是挺适合。”
裴皇后爱不释手,低头嗅了嗅。
“衔福楼器物做得好,首饰也不错,这青奇闻着比白奇更柔,你有心了。”
“母后喜欢便好。”
说完,将另一个锦盒放到炕几上。
裴皇后打开一看就笑了。
“等你父皇来了我转交给他,儿子从宫外孝敬回来的,他肯定喜欢。”
骆峋不觉得。
必定早有人向父皇报了信,父皇知道他临时去巡楼,也知道他买了什么。
元隆帝确实知道。
太子从衔福楼出来他便收到了消息。
所以当裴皇后拿出那枚上等用料的黄玉扳指给他,他皮笑肉不笑地哼了好几声。
最后颇为嫌弃地戴上。
“宫里什么东西没有?用得着他从外头带,明摆着就是怕老子说他不务正业,耽于私情,沉湎美色。”
“这是在封你我的口!”
裴皇后斜他一眼。
“也没见把您的口封住。”
元隆帝瞪她,“你封住了?”
裴皇后晃晃腕子上的手串道:“我知道儿子孝敬我的,我享我儿子的福。”
这话元隆帝就不爱听了。
“合则你没享过我的福?我没让你享福?”
全仕财没耳朵听,领着一帮子人出去了。
裴皇后一言难尽地看着丈夫:“您说的什么话,怎么就扯到这上头来了。”
“你来。”
元隆帝下了炕,把人拽进内室。
“咱俩谈谈。”
裴皇后:“……”
太子过来时,槛儿正在炕上逗曜哥儿。
这个时期的孩子真是一天一个样,满月时曜哥儿的脑袋瞧着形状没多圆。
这才过了十天,他的头简直提溜圆。
五官也长开了不少,皮肤完全成了嫩豆腐,小脸蛋两团肉动起来直打着颤。
尤其他身子骨结实。
块头一点不比足月的小。
手脚甩起来有劲儿,醒着时槛儿一同他说话他嘴里就“啊呜哦”个不停。
小福子在外说殿下来了。
小家伙就挥起了小手,嘴里呜呜呀呀的。
槛儿将他从炕上抱起来。
出来见到太子便说:“曜哥儿知道爹爹来了,乐得就差开口叫爹爹了呢。”
曜哥儿:“咿嗯哇!”
骆峋捏捏儿子的小胖手。
顿了一下,他向槛儿伸手。
他并不排斥抱孩子,觉得男人不能抱孩子什么的,只到底对这事不甚熟悉。
加之他鲜少得空,有时候来了也要在书房处理公务,忙完了儿子也睡了。
所以至今太子爷抱儿子的动作都很生疏,槛儿也要装新手不能过于熟练。
于是,奶娘们便战战兢兢看着两位主子动作别扭地交替着抱孩子,做好了随时冲上去救场的准备。
所幸无惊无险。
曜哥儿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爹爹,小手抓爹爹衣襟上的金线团龙。
骆峋睨他一眼,由槛儿挽着进了屋。
虽说宋良娣的生辰不办,但晚上这一顿膳房也是下了不少功夫的。
膳食单子是拿给太医看过的,既满足了宋良娣坐月子之需,又能让太子用着不觉乏味。
像是醋溜鳜鱼片嫩滑鲜香,开胃又易消化,红枣枸杞蒸鹌鹑,味美甘醇温补。
清炖的鹿筋烩蹄筋用高汤煨得软烂香糯,加了香菇冬笋,汤汁浓稠鲜美。
当然,寿面寿桃是少不了的。
奶黄馅的寿桃做成了幼儿拳头大小,白白胖胖,顶部染了个粉红桃尖儿。
手擀银丝面煮好了放入去了浮油的高汤里,最后浇上由鸡丝、虾仁、荷包蛋、笋片和豌豆苗等做的浇头。
闻着就让人口涎泛滥。
譬如曜哥儿。
他当魂魄的时候没嗅觉,不会感到饿。
如今有了身体,曜哥儿在娘肚子里就能闻到尝到羊水的味儿了,尤其这时期的婴孩比大人嗅觉更灵敏。
寻常小孩开荤前没沾过油盐荤腥,闻见了也没感觉,然而曜哥儿早沾过荤。
所以天知道他这个月偶尔逢上娘用膳有多馋,围兜都要兜不住口水啦。
槛儿和太子用膳时,曜哥儿就在旁边的摇车里踢着小脚啊呜地抗议。
奶娘刚刚本是要将他抱下去的,他不干,闹着就要跟爹爹娘亲在一起。
槛儿扭头看到儿子的口水哟。
奶娘擦都擦不过来。
槛儿忍不住笑出了声,“瞧你那口水,不知道的还当你这就要长牙了呢。”
此前槛儿和太子用膳时虽没再拘泥于食不言的规矩,却是仅限于夹菜和眼神上的交流,倒没直接开过口。
这会儿槛儿算是彻底打破了这个规矩,瑛姑姑他们的心反射性一紧。
不怪他们到现在还动辄一惊一乍的,明明都知道太子宠他们主子了。
而是太子宠良娣归宠,但若有宫人在,太子十成里有九成九是极为重规矩的。
槛儿也是说完才反应过来,不过她倒没觉得什么,有些习惯总要慢慢改的。
之前是时机不成熟,现在就差不多了。
也的确差不多,骆峋看了她一眼,旋即去看儿子:“四个月左右长牙。”
槛儿假装不懂道:“那现在这样是为什么呢?”
骆峋无端有种被她当孩子哄的感觉,不过还是道:“白日里可流得多?”
槛儿:“偶尔一点。”
骆峋看了还在往外渗口水的儿子两息,最终拍板:“稍后请医。”
曜哥儿:“……”
曜哥儿闹着让奶娘抱走了。
没多会儿喜雨过来禀道:“殿下,良娣主子,小主子没流口水了。”
槛儿给太子夹了个寿桃,闻言忍俊不禁:“不知道的当他刚刚被馋到了呢。”
骆峋不置可否。
晚上,槛儿先一步收拾完。
太子从浴间出来时,她意外发现太子穿的竟是她新年送他的那套寝衣。
淡黄色的上等提花绫料子,仅在衣襟和袖口处绣了宝相花并灵芝纹,裤脚边则绣了水波如意纹。
槛儿摸出来的尺寸,简直不要太合身。
恰到好处的宽松。
行走间可见男人精壮的胸腹肌轮廓,在顺滑丝薄的布料下若隐若现。
迈步时寝裤时不时贴合,勾勒出他两条长腿上流畅坚韧的肌肉线条。
男人的雄厚阳刚之气仅在举手投足间一览无余,可明明就只是一套寝衣。
槛儿拿手背碰了碰脸。
状若无事地走过去替太子理衣裳,“尺寸合适,您穿着可觉舒服?”
“嗯。”
骆峋发出一声淡淡的鼻音,目光停在她晕染了一层薄粉的脸蛋上。
槛儿不经意抬头,迎着男人看似冷淡实则深幽的黑眸,她放在他领边的指尖碰到了他颈间温热的皮肤。
海顺这个人精。
见势似乎不对立马领着人跑了。
“孤喜欢。”
安静的屋中,男人的声音低低冷冷。
似是格外的醇厚磁性。
槛儿意外于太子的直白,愣了一下。
骆峋握住领边的那只手。
“寝衣,孤甚喜。”
槛儿觉得太子很反常,明明不是会把喜与不喜这种话挂在嘴边的人。
这会儿居然连着说了两遍。
可她又不得不承认,她听着很高兴,槛儿看他一眼,似羞非羞地低下头。
“您喜欢就好。”
顿了一下,她道:“之前您说要穿给妾身看,妾身还当您早忘了这事儿。”
“没忘。”
骆峋摸摸她的脸,转身走到卧房门口,回来时手中多了个不小的匣子。
槛儿狐疑。
骆峋将匣子递到她面前。
“生辰礼,巡视衔福楼顺便买了几样。”
槛儿惊讶,不是惊讶太子送她礼这件事,而是东西居然是衔福楼的!
衔福楼她知道啊,承接宫里的一些金银器物,对外是京城有名的首饰楼。
槛儿前世首饰不缺,可那都是内造的。
除了小时候入宫前戴过在街头买的绢花,后来她就再没戴过宫外的首饰了。
虽说是太子顺便买的,可槛儿高兴啊,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就更高兴了。
“殿下,我想现在试试。”
骆峋颔首。
槛儿抱着匣子去了妆台。
先戴上金镶红宝白玉兔的耳坠子,再戴上那两支成色相当好的红玉镯。
她皮肤白,红宝红玉都尤为衬她。
“您看好看吗?”
槛儿晃了晃脑袋又摆了摆手腕,从镜子里看向太子笑弯了眼问他道。
骆峋来到她身后,双手搭在她肩头,随后弯腰俯身与她一道看着镜子。
“嗯。”
从镜子里看,他宽阔的胸膛将身前之人尽数笼罩,俊美的面容一派清冷。
而他怀里的人。
桃腮粉面,领如蝤蛴,鼻腻鹅脂,唇似朱丹,一双美眸秋波盈盈顾盼生姿。
郎才女貌,不外如是。
槛儿瞧着瞧着不自在起来,要把东西摘下来,左手突然被太子拿了起来。
跟着不待她反应,男人修长的手指拿着一枚翡翠戒套到了她的食指上。
戴好,他握着她的手看了两息,随后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道:“生辰安好。”
槛儿看着他。
就这么看着。
须臾,她按了按心口仰头吻上太子的唇。
一下、两下……
他亲昵地回吻着她。
槛儿几乎溺在他深不见底的墨瞳和温柔里,抬手牢牢攀上他的脖颈。
骆峋托着她的后脑,另一手抚抚她的眼角,摸摸她戴着红宝玉兔的耳垂。
不多时,他单手将人抱起。
步入帐中。
槛儿月子没坐完呢,自是不能行到最后。
但饶是如此,也还是让两人在仲春的夜里出了一身的汗,特别是太子。
即便两人没有完全地坦诚相见,掌着灯带给他的冲击也是前所未有得大。
他险些眼睛都不知往何处看。
便见得她躺在葱青四季团花锦被之中,泪光莹莹娇喘微微,枕侧青丝堆积如瀑。
双颊如醉酒般酡红,又似盛放的牡丹。
一身的皓雪凝脂,而他刚刚竟……
骆峋闭上眼。
然口中那股甘甜却是如何也忽视不了。
他无视滚烫的耳根,翻身将身边之人抱住,哑声道:“不是那什么了,怎么会有?”
槛儿的脸几乎着了火,背靠着他缩了缩脖子,声若蚊呐:“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
槛儿抓起被子捂脸。
“有照着太医的方子吃,但、体质好像有些特殊,说吃多了那些东西也不好,就不喂,顺其自然地回。”
“体质特殊。”
骆峋低喃,喉结无意识滚了两下。
他将手探入被中。
“不喂,难受了如何是好?”
槛儿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从冷肃刻板的太子口中听到这样的问题。
上辈子他们也这样过。
但那时他在榻上从来都是只做不言,往往一场事下来除了他的呼吸加沉了便再听不到他开口说点别的。
如今竟是连这种话都问出来了。
槛儿不免便觉得臊。
但还是实诚道:“那什么出来,倒了。”
刚生产前几天的对孩子好,拿哺瓶喂了曜哥儿,之后就全权交由奶娘了。
帐中一阵莫名的安静。
槛儿担心太子又问出什么让人难以启齿的话,脚在他小腿上轻踢了两下。
刚要说收拾的话,她忽地想起一件事。
扭头看向太子。
颇有些后知后觉道:“一会儿让换被子不就等于告诉他们,我们做了什么?”
两个月月子没满呢。
周嬷嬷她们自是不敢说什么,可总归影响不大好的,槛儿在这事上又素来就对外人不甚放得开说。
“无碍。”
骆峋对上她瞪大的眼,一派的沉稳如山。
槛儿翻过身,一副请其解惑的模样。
“先收拾。”
骆峋低头亲她一口,搂着人坐起来道,槛儿就狐疑地跟他进浴间擦拭。
不多时两人又一道出来。
太子爷兀自来到拔步床前,端起床头柜几上放着的茶坐在床沿喝了起来。
槛儿:“……”
下一刻。
茶盏果然“不小心”倾斜了一下。
几滴茶水飞溅出来。
其实换被子不是什么事儿,床里侧就放着好几床,主要是换沾了汗的寝单。
也不是真就有多湿,就是皇家的人纯讲究。
喜雨跟银竹进来不消半刻钟便新铺了一层寝单,顺手将那床被子带出去。
重新躺回被窝。
槛儿神色怪怪地盯着太子。
骆峋:“安心,不会有人传出去。”
槛儿笑着摇头:“我不是在想这个,我是在想殿下原来还有这么一面呢。”
骆峋便知她在调侃他,不禁遮住她的脸。
“安置吧。”
槛儿拿下他的手。
假作撒娇道:“可是妾身想跟您说说话。”
骆峋:“说什么?”
“那不是您的生辰也快到了嘛,您给我送了那么贵重的生辰礼,我不知道要给您回什么礼才好了。”
太子的生辰在三月二十。
不过相较于皇帝的万寿节,皇后的千秋节,太子的生辰是不能大办的。
会涉及到僭越的问题。
也有父母在不过寿这层意思。
尤其太子的生辰一过,过半月就是裴皇后的生辰,如此太子便更不能大办了。
到时候只会在东宫以家宴的名义,请宣王他们这些皇子公主来吃一顿席。
说起来,上辈子槛儿和庆昭帝的千秋节、万寿节便只隔了一个月不到。
所幸庆昭帝奉行节俭,两场宴隔的时间不长礼部和鸿胪寺准备起来倒也省心。
“不必费心,按规矩即可。”
骆峋对自己的生辰没多上心,无所谓道。
槛儿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得颇有些神秘莫测:“那我就看着准备了啊。”
“嗯。”
三月十六。
槛儿出月子了,莫院判来替她把了脉,确定宋良娣的身子恢复得相当好。
等莫院判走后,随行的袁宝向槛儿转述了一个消息,那便是莫院判家中年近八十的母亲两月前离世。
莫院判要回老家丁忧。
本朝注重孝道,尤为注重母丧,所以莫院判满打满算要为母服丧三年。
之后槛儿和曜哥儿的日常请平安脉和看诊,便由另一个副院判接替。
太子的身体一直是莫院判在照看,莫院判此去太子便赐下了一笔不小的奠仪。
像是银钱、素绫缎、祭米祭酒什么的,另派了人把东西随着莫院判送过去。
槛儿从诊出喜脉到生产,母子俩也是莫院判在看顾,她便和太子商量之后也给莫院判赐了几样奠仪。
等小福子把东西送去了元淳宫,槛儿静坐片刻让人把瑛姑姑叫来了卧房。
瑛姑姑因着之前孔喜德那事被象征性罚到外院伺候,槛儿后来让她去管后罩房了,不过这只是明面上的。
槛儿有事多数时候还是会找瑛姑姑。
“姑姑,你平时会头晕目眩吗?”等瑛姑姑来了,槛儿让她坐,跟着问道。
瑛姑姑不明所以。
但还是认真想了一下道:“蹲久了会头晕,眼睛发花,早上起猛了也会。”
槛儿一愣。
随即一把握住瑛姑姑的手,着急道:“这事我都不知道,姑姑你怎么不早说呢?你这样多久了?严重吗?”
她原是想请瑛姑姑装一场病的,打算两人商量个什么章程出来,结果没想到瑛姑姑竟真有这么个病!
槛儿一下子就想到了上辈子的几年后,瑛姑姑被一场严重风寒夺去性命的事。
“真的是,跟你一起这么久我都不知道你有眩晕的毛病,不行,得赶紧治。”
瑛姑姑只当槛儿是纯粹关心她的身子才这般着急的,忙笑着将人按住。
“主子别急,奴婢这不是什么大毛病,之前去安乐堂请医婆看过,就是气血不足导致的,真不算事儿。”
槛儿:“不能这么想,很多大毛病就是小毛病日积月累的,姑姑你快跟我说清楚,能尽早治就尽早治。”
瑛姑姑心里熨帖,于是也没瞒着。
在她看来真算不上什么事儿,就是大概二十多的时候吧,气血不足外加活计繁重,就落了这么个毛病。
蹲久了起来头晕眼花,早上起床也得先缓缓再起,挨不了一点儿饿。
槛儿听完,一口气半松不松的。
沉思了小会儿。
她道:“姑姑,今晚我会请示殿下,让殿下同意你去太医院找医官看诊。
咱们尽早把这病给治好,不过治病的同时可能还需得姑姑帮我办一件事。”
“您说。”
槛儿凑到她耳边:“你让医官替你调理调理身子,期间你去拿药时留意留意一位带岭南口音的秦守淳医吏。
“你找个合适的机会就以你的眩晕老毛病为由,装作不经意地同他认识。
相似小说推荐
-
电子拳击可以拯救哥谭吗 (Felio) [无CP向] 《(综英美同人)[综英美]电子拳击可以拯救哥谭吗》 作者:Felio【完结+番外】晋江VIP 2025-09-17完结总书...
-
我助始皇统一全球(萤河) [BG同人] 《(历史同人)我助始皇统一全球》作者:萤河【完结】晋江VIP2025-06-02完结总书评数:3554 当前被收藏数:1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