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开始变坏(走走停停啊)

他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马上回身去拆礼物包装。
“言情小说？”他走来，手里拿着一本精装版《简爱》。
“世界名著！”她强调，没抬头。
“你想影射什么？”他深知她意图。
“想告诉你，穿越坟墓，你我的灵魂一样。领导！”她抬头明晃晃的大眼睛。
就知道没这么单纯，送书！他把礼物拿在手上掂了掂，像是要掂出它的分量，没错，讲平等，“昨天你又开了一整天我的车，把车费付给我，以后也是，还有油钱！”他提醒她。
“算了领导，当我没说吧！”她立刻露出笑脸，改口：“别这么见外，我还兼职司机呢！”
“是吧，现在觉得见外了！”
“有那么一点儿，不过没关系，我自己调整调整就行，能克服！”
“行，好好克服。”他点头，想起另一个事儿，“听说你前两天去参加辅导班的参访活动了？”
她点头：“参加了！你日理万机肯定顾不上，我就代劳了。我还争取了个小组长的头衔，你看，媒体通稿出来，咱们公司的名字都在第一排诶！”
“经济汇管处认识人么？”他看到合影里的人和参会名单，尝试着问。
“认识一位副处。”她仰头。
他走近到桌边，“熟么？帮我引见一下，明天去拜访。”
“还可以，我问问她。”退思谨慎回答，“什么目的的拜访呢？”
“公司贷款的事。”他直说，“能约到么？”
“应该可以，我试试。当时我和她挨着坐，刚好聊了很久，她很亲切没什么架子。”
“试试！”他看她的目光，换了段期待的眼神。
退思起身去打电话，很快回来，“约好了，明天下午三点，你时间ok么？”
他脸上马上有种意外之喜的感觉，“可以，当然。你跟我一起去。”
退思比他平静很多，她缜密考虑自己的时间安排，“好，但是我明天下午应该在晚宴现场，这个事儿得找个人交接。”
“交给庄悦负责，我去找达木总说。你去准备一下，想想明天下午带什么做伴手礼合适。”他立刻做出安排，同时感到一点，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忍不住夸她一句：“你这个外联能力确实，嗯！”“还可以。”他本来想说很不错，临到嘴边，换了个更保守的形容词，省得她骄傲。
退思只瞧了他一眼，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她只是一直以来运气不好，造化弄人，不是真的沉默寡言，能力有什么缺陷。她自己知道，不用他评价。
下午，她在联系一家手工糕点的个人工作室，中岩进来一趟，看见她在电话中，没说什么，又出去了。
不多时，再进来时，后面跟着庄悦。
他说：“明天的工作你们交接一下，小闫明天要跟我出去，她负责不了会场的工作了。”
“好的。”庄悦今天画了很浓的眉毛，一抬眸，射出一道隐秘寒光，她拿着笔记本，站在退思办公桌前。
退思赶紧起身，有点错愕：“只是几件小事，我本来还想整理好，发邮件给主任的。”
“不用，你们直接说，更高效。”中岩在旁要求，达木总不在，他没等，直接把人叫过来了。“尽快交接。”他低头看看手机上的时间，“下午四点钟，营销部开内部会议，小闫还有别的工作。”
他交代完匆匆走了，更大的问题等着他处理，公司一直合作的一家上游公司，突然新季度订单大幅减量，特别棘手，他还没弄清楚原因。
退思只好站着和庄主任交接，言谈间，能感受到她情绪之不好。“……这桌是我们特别邀请的外部合作伙伴、公司发展过程中的朋友们，所以伴手礼我另外准备了十份不一样的，在小童那里，到时要提醒她不要拿错。”
庄悦翻了翻眼皮：“我们以前不请外人的，这是公司内部尾牙。”
“这个，是中岩总的意思。”她委婉表达，找个挡箭牌。
她没回应，隔了两秒，冷淡道：“接着讲你的。”
退思依言接着一口气讲完，语速加快，速战速决。“需要特别专注的几个地方，稍后发您邮箱。”她最后说。
庄悦合上笔记本，不记了，脸上努力维持的一段似笑非笑眼神，“好呀。小闫真是能干，在哪里都能发光。”
她说完走了，退思也没想回应什么，坐下来忙自己的。

退思订了一款手作蓝莓蛋糕。
“蛋糕，合适么？要不要加一盒工作茶？”中岩拿在手里时，觉得简薄了点儿。
退思拒绝了，“合适，我们那天活动现场一起吃饭，我看她水果只挑了蓝莓一种，肯定是喜欢的；不要带茶叶，如果被退回来就不好了！”她接着补充：“听袁总说，他们公司因为这个，特地做了公司专有的文创产品，礼尚往来用，不然很多单位不能收。”
中岩听了觉得有理，想的挺周到，公司对外联络一直是老陈出面，他确实没怎么经手过，不过嘴上另说：“你又和那群人混在一起了！”
“都是同学啊！”她跟在他身旁下楼，去停车场。
“那群二代们，没什么好品性，你离他们远点儿。”他毫不避讳。
听得她转头横他一眼，“你也是二代，你忘了！”
他回瞪她一眼，自己拿着车钥匙，拉开车门，“我来开。”
“还是我来吧，怎么敢劳动您！”
“今天等你这份蛋糕，已经快迟到了，没空陪你乌龟爬，我开，去坐好！”他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
“我明明开的越来越好了，你昨天刚说的！”
“我那是违心的，你一点儿没听出来？”他一脚油门，飞驰出去。
这人真是，嘴里没一句中听的话，退思绑着安全带，捶了捶胸口，深吸了口气。
他一脸满意。
拜访很顺利，达宇虽然很少来走动，但是小巨人企业实力使然，借着退思和副处相识的关系，引见了处长，还推荐了金融服务平台，给了相应的惠企政策。
出来时，中岩心情敞开一角，边走边说：“今天谈的很有收获，解决我眼见一件要紧事。”
“是吧，那算是我的功劳吧？”她坐进车里，“所以有奖励么？”
她这么说话，他就爱听多了，具体为什么，他没多想，只是觉得顺耳，“想要什么奖励？”他甚至在心底有一点想问，要人还是要钱？
“我想，最好能有个新头衔，这样方便外部工作时有对等身份！”她认真筹谋过的。
“说说。”
“很多公司设有PR岗，当然我们是制造业，没有那么多的公关事务，但是企业形象和对外关系工作还是有的，包括对接政策与合规事务，也能从中获益，比如像今天这样。”她略解释几句。
他点头，知道她说的内容：“可以考虑，我找叶总聊一聊。”说完，又接着：“你要的奖励还挺具体！”
退思转脸来，坦然以对，“你是觉得我想要的东西太多！”
他言不由衷地否认，“没有没有”刚刚仰仗了她，现在不敢直言。
“你这么认为也没什么。”她很大度，话在嘴边：“没错，有什么我就要什么，没有的，我就再接再厉。你生来就有，云淡风轻，不觉得比我高贵在哪儿，反而我后天努力更可歌可泣！”
迎面日光透过前档，照在他们脸上，泥了一层细腻金箔。
“我没这么认为，你别总曲解我！”他还在解释。
解释什么！正常人都会这么认为。退思心里：我不怕人怎么想。她笑笑，没再说这个话题。
今晚的公司尾牙结束，就进入春节假期倒计时了。“周末忙什么？”中岩因为夕照晃眼，伸手戴上墨镜，像是随口问。
“要去盯装修进度，很忙。”
“你也在装修？”他想起自己房子装修的差不多了，一直没空去盯。
“嗯，我刚买了房子，多少也要整理整理。”
“哦？买哪里？”他饶有兴趣。
“合家欢小区。”她说。
说完车里沉默下来，响过一段叮叮当当的古典音乐声。
“你呢，周末干嘛？”她先打破沉默，比他自如很多，他在这一刻显得畏首畏尾，不敢触碰。
“出差！业务上出了问题，有家叫星源电子的公司，和我们是同行业，有外资背景，拿走了我们一笔很大的订单。”他边开车边说，微微蹙眉。
“我们不是隐形冠军么？”她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不动声色，听到星源的名字，眼神极沉着地没什么变化。
“现在看来，不是了，以后也不可能再是了。”他忧心忡忡。
“那马上投标的那个案子？”她关心业务发展的进度。
“正面交锋，非常麻烦。”他声线低沉下去。
借着这番忧虑，退思识趣地不问了，但垂下的眼皮遮住一簇眼中晶光。
话题越说越严肃，气氛凝结起来。快开到酒店时，中岩特地换了轻松的语气，“春节假期我要来公司值班的，提前告诉你一声。”
“奥。”她无知无觉，事不关己。其实心里还在像星源的事，她动作这么快，超出预料。
“我是说，你别安排别的内容，假期得跟着我值班！”
“啊？！”她瞪圆了大眼睛，正要发作，听见他飞快补充，“三薪，加开工红包，还有新年礼物！”
她迅速在脑子里算了算，试探问：“七天都要来么？”
“三、四天吧，到时看达木总的时间，一般我多承担一天。”他这么多年都这样过来的。
“都是三薪么？”
他没多考虑即点头，“可以，我可以额外补充给你。”
“好的，领导，我假期最爱来值班！越多越好！”
他飞快瞪她一眼，“也没那么多班给你值！”车子开下酒店地库，隆隆的胎噪声。
中岩停好车，没立刻下车，兀自解开纽扣，脱了深灰色大衣，露出里面浅色衬衫……
退思转脸看着他，这时候，脱衣服干嘛？一脸问号。
车厢里，他贴身衣服的气味，飘散开。
中岩扭身对上她满脸的疑问，没解释，本想伸手过去拿她座位后面挂着的一件西装外套；可看到她突然朝后贴紧座椅，连眼神也变了，蒙上层警惕的光。
他马上一股无名火窜上心头，这是干什么，防谁呢？以为他要干什么？在这里能干什么？咳咳，当然要真想干什么也可以干！可他是这样的人么！尤其她眼里，他是这么随时随地、无缘无故……
他索性整个身子倾过去，压到她面前，刻意看她眼中光圈猛地紧缩成一点，咫尺间闻到她鬓边一段温热香气，只从她肩头伸手过去，不忙着立刻拿衣架，故意再停顿，感觉得到她似乎摒住了呼吸。他这时才发现自己也是，因为一呼吸就贴在了一起，这一刻他们彼此默契地较起劲儿来，不能输。
他刚想认输，她先抬手来要推他胸口，他趁机拿了衣架在手里，退回自己座位，若无其事的眼神回看她一眼，看她错愕地呆了呆。
他顿觉解气，快速套上衣服，推门下车，“走吧，愣着干嘛？“他藏不住的得意神色，居高临下催她。
她盯着他眼睛，点头，看明白了，这人真是！
退思解了安全带，下车，“砰“的一声，狠狠关上车门。
他也不介意，一脸宽容大度，听见她咬牙切齿：“穿这么正式，把结婚的衣服穿来了！“
“那没有，结婚的话更正式！“他边走边笑着说。
她快走几步，跟到他身边，提醒：“哎，你东西拉下了！“
“什么？“他放慢脚步，回头看向车子，迅速反思是不是手机忘带了。
她超到他前面，没好气：“你大尾巴夹车门里了，快去找吧！“
他错后几步，看她气咻咻脚步不停地往电梯间去的背影，笑了。没错，她就是这种气性！
晚宴他们分坐在不同座位，隔着人群。主桌上看到久未露面的陈董，霜打了似的，显出中老年男人自作孽后解决不了问题的疲惫和惶然。
还在找，还没找到！退思知道，她特地给自己安排在营销部一桌，离权力和是非中心遥远，省的和老板同框，勾起不该有的回忆。可惜后半段挨桌敬酒时，被庄主任cue到，“小闫，过来过来，你躲那么远干什么？“她堆着一脸笑容，太多，眼看快堆不下，从嘴角的细纹里掉渣下来，”你可是咱们今天活动的大功臣，这儿谁不知道，都听你指挥。来，咱们敬陈董一杯！奥，不对，一杯怎么够，三杯！“
庄悦一手提着壶白酒分酒器，一手亲热揽着退思后背，把她推到身前去。退思在她面前，显年轻、显嫩！只好举杯，有种惟命是从的境地。
中岩这时正在“公司的朋友们”一桌，和达木总一起和大家寒暄，碰杯，他眼神余光总盯着，他飞快喝尽一杯，转身回主桌来。
退思被架在庄悦和陈董之间，其实经过那些事，老陈脸上也有些讪讪的不自然，只庄悦不知道内情，还以为陈董因为内外阻力，放弃了小白花儿！
“庄主任！”中岩走近，先伸手把闫助理拉到自己身侧，调整了站位和布局。“你也辛苦了!”他客气地抬手给自己杯中倒满，先举杯。
“中岩总，您太客气了！”庄悦朝老陈看了看，爽快地碰杯喝尽。她看出来了，心中暗喜，瞧瞧吧，赶来英雄救美了？！陈家父子真是爱好和审美出奇的统一！
退思借机退出去，留他们三人在桌边。
不一时收到中岩微信：怎么样？白酒能行么？他担心她不胜酒力。
他担心的有点儿多余，她没领情，回给他：可以啊，我没问题。
退思抬头，远远看见中岩冷脸站着，远远瞪她一眼。

第54章
春节假期前一天，退思借午休时间开车出去一趟，在花鸟市场买了一大束新年鲜花。街上明显车少了，简直畅通无阻，城里人都回老家过年，他们都是有老家的人。退思没有，她开着车，在想另一件事，星源电子的势头这么直冲云霄，那么说，真正的目的绝不是她描述的那样；换个角度想想，如果那个角色是自己，当年被那样狠狠伤害了，今日回来，当然也不会只想找回儿子这么简单！既然是这样，还有很多可以合作的契机，岂止这一点！
这两天艳阳天，鲜花怕放在车里热坏了，她抱在手上，进办公室时花朵儿挡着视线，没看见中岩茶桌边有客人。
“哎，我晚上开车回家一趟……”她边走边说，想问，晚点还车给他，是去酒店还是春在城？猛然发现一道陌生人的不善目光，她顿住没说下去。
黄素文女士端庄坐在茶桌对面，转头盯着她。
她一停住，就落了下乘，仿佛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可再开口也先刻意，只好沉默。
肖潇妈妈自矜身份的眼神，威严一扫，即刻收回，不屑和这种女人有交集的意思，接着喝茶。
“潇潇从小就勇敢又浪漫，我和她爸爸一直都很呵护和支持她，这是一般人没有的美好品质，你说呢！我想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肯定也是欣赏她这样性格的，不会有什么意见！”黄女士放下茶盅，接着前面的话头，“她没跟你商量就去西班牙进修，肯定是有她没考虑周全的地方，不过也不能全怪她，上次你们吵架，为着什么！”她眼神朝格栅方向，晃了晃，“在这些事上，你确实要处理好，不然是让人很没安全感的。”
“阿姨，”中岩抬手分茶，“潇潇走前没跟你们说什么吗？”
黄女士优雅地摇了摇头，“她啊，别看是个女孩子，是很有决断力的，从不受任何人的影响。”
“阿姨，我和肖潇之间确实是有一些问题，你方便的时候，可以问她本人。”他没法直说，只能委婉提醒一句。
“是啊，你这个问题一直留在这儿，换了哪个女人都不能忍受的。”黄女士太自信了，没听出深意，她甚至转头瞪了闫助理的工位一眼，明示一下。
中岩脸上阴晴流转，停了半刻，想说，根本不是这个“问题”，这里面的问题大到你们在家里好好喝上一壶。门口达木总风风火火走进来，“黄总，难得来坐坐，肖行怎么没有一起来，咱们有段时间没见面了！”他客气着，自己拉椅子坐在茶桌边。
马上换了别的话题。退思坐在办公桌后，故意不走，这是工作岗位，没什么好回避的，想谈私密话题，找别的地儿去！
“哎，小闫，把我们尾牙准备的那套伴手礼拿一套来。”达木总想起来，乐呵呵地忙着长袖善舞，“我们今年准备的公司特色礼品，你看看，不贵重，但胜在创意，是个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