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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灯录(侧侧轻寒)


见众人目光都聚集在这朵金箔珠花上,鸣鹫更加得意,捏着花朵放在鼻下一闻,仿佛这金花有香气似的,再珍而重之将它重新放回袖中:“别动别动,这要是丢了,我可太难过了!”
一看他这模样,纪麟游心下起疑,难道这是县主的东西,昨晚那场混乱中被他拿到手了?
他当即跳起来,就要看个仔细,鸣鹫早已哈哈大笑飞身上马:“各位,我抢先一步,飞了!”
“莫名其妙!”纪麟游气得揪住凌天水的马辔头:“天水,咱们把他截下来,看看那究竟是不是县主的!”
“不是。”凌天水简短道。
纪麟游还想追问他怎么知道,崔扶风也笑了一笑,登上接他的马车:“别理他,说不是就不是。”

鸣鹫春风得意,一路纵马来到兴庆宫,来赴诸王马球之约。
今日诸王约战回纥王子,正是长安盛事,别说亲王公主们,就连太子殿下也被请了过来,共同观摩。
换上马球服,鸣鹫信心满满,特意取出那朵金箔珠花在脸颊贴了贴,塞入袖中:“今日便让你代替仙珠,瞧瞧我的厉害吧!”
一声呼哨,马球被高高击起。
尘沙之中,鸣鹫与诸王驱马向前疾奔。他生长于塞外,控马技术过人,一时带球连过两人,势不可挡。
对面骑手使了个眼色,对方三人一起向他冲来,挥动球杆抢球。
鸣鹫哈哈朗笑,不退反进,向着那三个人冲去。
就在马匹相接之时,他一扯缰绳。胯下马硬生生扬起前蹄,以后蹄为支撑,向右方转侧过半个马身,堪堪闪过了最右边的人,球杆一挥,击打地上马球。
后方其他两位骑手立即追上,两个人同时纵马向他夹击。
四匹马顿时搅在一处,围追堵截,难以突围。
场上打得激烈,场下观战的人阵阵欢呼,激动不已。太子坐在芦棚下,亦是看得目不转睛。
只见豫王一马从后方突袭,将球重重远击,直飞过半个球场,被岐王一杆停下。
太子正与全场众人抚掌赞叹之时,身旁宦官凑到他耳畔,低声通报道:“殿下,昌邑郡主来了,求见您一面。”
太子有些错愕,萧浮玉昨日才因郜国公主难以瞑目之事而痛伤,今日怎么特地来此找他?
他也无心看球赛了,起身便去见萧浮玉。
萧浮玉候在侧殿门廊下,脸上眼睛红肿,显然一夜痛哭未止。
“殿下……”萧浮玉看见他,疾步上前挽住他的手,嚎啕大哭,“殿下,我娘她……她死不瞑目的原委,我……我终于找到了!”
太子忙将她扶起,见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便看向她身后的女官们。
身后素纨亦是泪如雨下,从袖中取出一张厚重的双折信笺,递到太子面前。
太子见这纸笺上印着洒金牡丹花纹,用泥金烫出“郜国”二字,华贵无比,正是郜国公主府特制的信笺。
而上面所留的,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姑婆郜国公主的字迹——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信女在佛前祈愿,愿每日抄经颂佛、终身茹素戒杀,唯求太子与准太子妃萧氏早结连理,永以为好,佳儿佳妇,子孙繁盛。
望着这熟悉的字,太子抬眼望着萧浮玉,只觉恍惚悲伤。
素纨噗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深深叩首:“殿下,大长公主心心念念、牵挂难舍的,正是您与昌邑郡主的婚事啊!”
萧浮玉则泣不成声:“我娘一直以为……殿下与我能在今年春日成亲,可万万没想到,世事这般不如人意,她还未曾看到我出嫁的那一日,便已含恨离去了……”
太子握着她颤抖的手,黯然道:“可我巡视西北之行已在筹备中,过不了两月便要出发。更何况如今你母丧在身,这可如何是好……”
萧浮玉迟疑着,欲言又止,而素纨已经急道:“殿下,其实民间一直有热孝成亲的习俗,往往是为了逝者遗愿,以慰亲人在天之灵。如今大长公主为此而难以瞑目,以奴婢看来,定是为了此事而无法安心逝去啊……”
“是么?”太子默然张了张口,却只吐出这两字。
萧浮玉抬手扯住他的衣袖,眼泪滚滚而落:“殿下……阿兖,我实在不忍看我娘死不瞑目,她这辈子,最牵挂的人唯有我一个……不如咱们和圣人商量一下,若真让我娘睁眼离去,我这辈子……我这辈子永远都不会安心的!”
见她这般说,想起昨日大长公主那无法瞑目的模样,太子也不由红了眼眶。
他默默点了点头,抚慰道:“好,我找个机会,尽快和父皇母后商议此事。”
当下他哪还有心情看马球赛,回到芦棚与观战的诸王说了一声,便要率人离开。
就在走到场边时,旁边叫好声忽起,太子下意识转头看去。
鸣鹫纵马奔驰,奋力挥杆,旁边两人的球杆也同时向球击过来,三根球杆瞬间擦过。
鸣鹫的球杆击中了马球,划出长长弧线,飞向球门,在轰然叫好声中应声入门。
仓促之间三匹马穿插而过,鸣鹫左手控马,右手高挥球杆,而挥杆落空的岐王,球杆也顺着惯性一直向上,隔着他的衣袖打在了右臂上。
鸣鹫啊了一声,忙不迭缩手,众人都以为他被球杆伤到,赶紧围上来查看。
听他叫得凄惨,岐王也拎着球杆上来,连声问:“怎么了?可是伤到王子了?”
鸣鹫转着手腕,显然手没事,但他探手入袖管,将那朵金箔珠花拿出来一看,再度惨叫。
那朵灿烂的珠花已经被敲打成扁扁一坨,招展的花瓣歪斜,花蕊也乱七八糟。
鸣鹫苦着脸,瞪了齐王一眼,将珠花摊在掌中往岐王面前一递:“可恶,赔我!”
岐王一看,嗤之以鼻:“我当什么呢,一朵破珠花而已。”
“这可是我的宝贝,定睛信物!”
众人都是哄笑:“定情就定情,什么定睛?”
“哟,鸣鹫王子死皮赖脸死缠烂打,终于拿到零陵县主的定情信物了?难道我们长安最美的贵女要花落回纥了?”
一片起哄声中,正在场边要离开的太子下意识抿紧双唇,他扫了鸣鹫掌中的珠花一眼,目光中闪过无人察觉的黯然。
而岐王乐呵呵地抬手去拿珠花:“放心,本王一定找长安最好的能工巧匠,把你这个东西修复如新,决不会有任何差池……”
话音未落,太子身旁的萧浮玉忽然“啊”了一声,随即一步抢上前,抓过那朵残破的珠箔金花,惊诧颤声道:“这……这是我娘的珠花呀!”
昌邑郡主萧浮玉常与郜国公主来看马球,诸王自然都认识她,听她这般说,顿时个个错愕地看向鸣鹫。
豫王更是惊得说话都结巴了:“郜国大长公主……送给鸣鹫王子的定情信物?”
鸣鹫一听,顿时暴怒:“胡说八九道!这明明是仙珠……”
说到这里,他又迟疑了一下,转了话风问:“你凭什么说这是巴掌公主的?”
萧浮玉红肿的眼瞪着他,愤恨道:“就凭这是我娘心爱之物!她遭遇不测时,便是戴着这套金箔珠花去的曲江池,落水后因鬓发散乱,头上原本一共十二朵珠花,最终只剩了一两朵,怎么其中的一朵竟会出现在你的手中,你这花是从何而来?零陵县主怎会送给你的?”

第四十五章 栽赃
众人想起方才鸣鹫对这朵珠花视若珍宝的模样,明显是零陵县主赠予他的,如今却又听说是郜国公主的遗物,顿时个个狐疑惊愕,无人出声。
鸣鹫又气又急,抄起这朵珠花,快步向着马球场外走去。
众人纷纷跟上,见他径自走到兴庆宫门口,公主府的侍女们正候在门外,见一群人过来,正在不解之时,鸣鹫已举起手中那朵残破珠花,劈头就问:“你们谁见过这东西?”
侍女们一看,顿时个个惊讶:“这是我们公主的珠花啊!”
素纨身为女史,自然更加熟悉,上前细加查看,道:“这确是大长公主的,甚至曲江池出事当日,公主所佩的就是这珠花。当时落水时首饰零落,我们也未曾寻回,怎的竟在王子手上?”
见东西确凿无疑,鸣鹫气急败坏,狠狠攥紧手中珠花,一言不发就要离开。
萧浮玉哪肯罢休,沙哑着嗓子质问:“别走!零陵县主为何会把我娘的遗物送给你,她怎么有这东西的?!”
“老子怎么知道哪来的!”鸣鹫愤恨咆哮,将那坨珠花狠狠掼到她身上。
那珠花轻薄又起棱,摔过去便勾在了她的衣襟上。萧浮玉抬手一把将它扯下来,身上的素绢衣顿时被扯出数条丝线,差点破出小洞。
“真是活见鬼,死见尸!”鸣鹫骂骂咧咧地转身要走,萧浮玉一把拉住太子,眼圈通红:“求殿下为公主府作主,为我娘作主!”
大庭广众之下发生这般大事,太子自然不能坐视不管,示意侍卫拦下鸣鹫:“请王子留步。”
“留什么留?我够倒眉毛了!”一想到自己珍藏着这死人东西,还在脸颊上贴贴,鸣鹫恨不得赶紧回去洗脸洗手一百遍。
太子见旁边诸王及权贵们都面露探究神色,这珠花若真是千灯赠予他的,此事怕是大为不妥,因此便吩咐道:“王子不必担心,你是大唐贵客,我朝自会以礼相待。现下孤与昌邑要去昌化王府,王子可要一起回去么?”
“回就回,我非看看谁拿这破东西害我!”
太子这次去昌化王府,不仅带着萧浮玉,还命人去大理寺知照了一声,因此千灯刚接了太子鹤驾,崔扶风也已赶了回来。
至于那朵珠花,昌化王府上下都表示,府中不曾有过这种样式的珠花。
“那这东西究竟是哪里来的?”鸣鹫崩溃大吼,“昨晚我只抱过县主,没碰过其他女人啊!”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别说王府的侍女、东宫侍卫们了,就连太子也是不敢置信,盯着鸣鹫的目光转向千灯,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千灯简直无语,瞥过萧浮玉伤恸中隐透幸灾乐祸的表情,一字一顿对着鸣鹫道:“别胡言乱语!你把昨晚的事详详细细讲清楚,不许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见她恼怒,鸣鹫不觉有点发怵,也知道事态严重,便道:“昨天晚上,我回到王府,进门就听到很吵,过去一看,有个侍女被人扶着一拐一弯的……”
众人也懒得纠正他这叫一瘸一拐,只急切等待他后话。
“崔扶风拿着伞先走了,我们一群人问她怎么了,才知道仙珠被大雨困在了后院。一听她这话,我们赶紧都跑去后院接仙珠,没想到她睡着了,我看仙珠米糊软软的差点滑倒,于是就把她扛起来,送她回去……”
这事情经过其他人都是知晓的,因此也都还好,只有太子脸色铁青,沉沉的一言不发。
崔扶风淡淡问:“所以,你认为这朵珠花是县主所戴,你对她无礼之时,金花勾到了你的身上,是么?”
“是啊,我才扛起县主,你们就一起阻拦我,仙珠也挣扎跑了。我回到细柳坞睡觉,发现肩上挂着这朵花。肯定是仙珠戴的花勾到了我的身上,这么巧,三下五除二它不就是县主送给我的定情信物吗?所以我才带着它,谁想到居然是那个死……气死我了!”
萧浮玉看着他面上呼之欲出的“死女人”字样,咬牙切齿:“好啊,这么说,既然鸣鹫王子只与零陵县主接触过,那这东西还能是谁的?”
崔扶风却道:“这首饰过分华贵,并不适合县主这般年纪的少女。更何况自杞国夫人薨逝后,县主为母守孝,日常只戴堆纱白宫花,府中所有人及我们后院所有郎君都可证明,她不曾在家中佩戴过金玉首饰。”
“不是她戴的,难道就不可能是她拿的吗?”
“怎么,昌邑郡主这是又要将公主之死,与我扯上关系了?”千灯自然不会任由她无凭无据诬蔑自己,“可惜我一无作案时间,二未曾落单过,三与公主没有暧昧之情,郡主在言语出口之前,还请稍加斟酌。”
“不是你,也是你府中人!一定是他害死了我娘,才能拿到她的珠花!”萧浮玉被她当面驳斥,又见太子亦在皱眉,气恨交加中声音也变得尖利,“你不是一直拒绝去回纥和亲吗?这不就是栽赃陷害回纥王子、逃避和亲的机会吗?”
“此事与本案毫无关系,郡主何必胡搅蛮缠?”千灯说着,示意璇玑姑姑屏退众人,又对鸣鹫说明是一场误会,请他先回后院。
鸣鹫见她神态有些不自然,心知萧浮玉什么都说得不对,但千灯不愿意和亲之事确是说对了。
但他当然不相信千灯会嫁祸给自己,冷笑瞪了萧浮玉一眼,丢下一句“这么孝顺,那就祝你和你娘早日圆圆!”扬长而去。
所谓“早日圆圆”,自然是“早日团圆”的意思。
萧浮玉盯着他的目光如淬了毒的刀子,恨不得在他背上剜出两个洞。
崔扶风不动声色将话题扯了回来:“我看此事定有缘由,还需好生探究这朵金箔珠花究竟从何而来。”
被唤来的刑部侍郎张霍山瞧着萧浮玉的脸色,迟疑道:“太子殿下,依臣之见,回纥王子所言大有可疑之处。他与大长公主的恩怨人尽皆知,当初还在人前口口声声要让公主死。这些异族蛮人,何事干不出来,又自恃有功,为非作歹。这珠花,怕就是他杀害了公主后拿到的,因被我们发现了,才扯谎说误以为是零陵县主之物,谁知却因此而露出了马脚!”
崔扶风反驳道:“可鸣鹫王子若要扯谎,随口说个珠花是不熟悉的姑娘所赠即可,为何要拉县主作掩饰?他还想求娶县主和亲,若县主与郜国公主之死有关,岂不是断了和亲之路?”
“恐怕正因为他想要让零陵县主和亲,才会如此!”张霍山振振有词道,“零陵县主后院这么多男人,就算他是回纥王子,又哪来必胜把握?但县主若是出事了,而且还是涉嫌杀害大长公主此等重罪,那她想要保住自己、保住昌化王府,最好的办法,恐怕只有……”
“替朝廷和亲,嫁去回纥当王妃。”萧浮玉的话语难免带上了些嘲讽尖刻。
“不劳张侍郎与郡主操心。”千灯冷冷道,“若真有那一日,我自会竭力替自己洗清冤屈,绝不会远遁他乡,苟且偷生。”
见她冷肃从容,珠花显然与她无关,太子放下心来,打圆场道:“此案关系重大,不可仓促决断。大长公主与鸣鹫王子身份都非同小可,一旦处理不当,便会伤及两国邦交。如今正值大唐与回纥商榷边境事宜,又在洽谈和亲之时,还望崔少卿与邢侍郎继续详查,将各方面安排妥当,切勿令朝廷失望。”

送走太子后,千灯咀嚼着太子最后的话,揣摩他的意思。
崔扶风压低声音,对她道:“昨日圣上曾召我入宫,特意询问此事。”
他既然提起此事,便说明可以对她吐露,千灯便问:“太子所言边境事宜,是什么?”
“军中战利,讲究先后与三成法。以此次大战来说,临淮王麾下的朔方军是主力,回纥军为配合,因此每下一城后,敌军兵马和财帛,朔方军先取,回纥后取。而朔方军的每个将士,在获取了战利品后,也得均分三份,一份留给自己,一份上缴军中,一份贡献朝廷。”崔扶风简单讲了讲后,又道,“如今鸣鹫在长安逗留数月,就是因为安西那边有几座城镇是回纥打下的。当初大乱突起,帝后出逃,去回纥借兵时曾许诺战利可任取,因此如今他们过来索讨,要求除土地归大唐外,其余尽归回纥。”
千灯脱口而出:“那岂不是满城百姓要被他们劫掠为奴,只剩空城?”
“是,朝廷自然不愿意,毕竟民为贵,社稷次之,如今若舍弃了百姓,只为了名义上控制那几块土地,又有何意义?”
“所以……”千灯想了想,心下闪过一个迟疑念头,“如果鸣鹫是凶手的话,对朝廷来说,是件好事?”
“是,朝廷虽然知道回纥人是无理索求,但他们毕竟刚立下大功,不可能现在就撕破脸断然拒绝,因此拖延至今。”
可如果鸣鹫在大唐犯下如此大不韪重罪,那么大唐自可将其驱逐,所有商谈都将中止,甚至就此抹除。
“甚至对县主来说,也是好事。”崔扶风凝望着她,轻声道,“这样,县主可以顺利摆脱这个和亲的困局;朝廷也能顺理成章彻底断绝回纥妄求。”
此事如此重大,千灯一时恍惚,只觉无能为力。
崔扶风又道:“昨日圣上亲召三法司,特意问询此事,我已如实上呈了这几日调查所得。圣上对鸣鹫有办法掩人耳目出入王府、并且在事发前几日潜入公主府斩杀马匹之事十分关注,详细询问了其中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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