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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灯录(侧侧轻寒)


室内只剩了二人,璇玑姑姑的目光落在千灯的足尖上,眼泪说来就来:“县主!您怎可如此!”
随即,她哽咽着跟千灯算账,谴责她不顾惜自己县主之尊,总是身涉险地,若有个万一,他们如何向王爷王妃世子夫人交代?府中所有人以后又该依靠谁?
千灯缩在榻上,理屈词穷不敢辩解,只能努力转着脚掌给她看,表明真的只是些许小伤,真的没什么大不了。
正在困境之中,忽听得外面传来一阵纷纷攘攘,随即是金堂控制不住的声音传来:“胡说!你们诬蔑我!诬蔑我家人!”
声音清晰可闻,显然是一墙之隔的郎君们传来的。
璇玑姑姑一时分心,转头看去:“怎么了?”
千灯如释重负,为了表现自己的脚完全没事,她赶紧下榻,忍痛往外走去:“好像是郎君们有什么纠纷,我去看看。”

第十八章 四面树敌
几位郎君被安排在同一个院落,与千灯所住的前院不过一墙之隔。左右八间房子都宽阔规整,只是小院中庭未曾打理,低洼积水一片泥泞,只能顺着各间房前面的走廊,在屋檐下行走通行。
金堂此时被纪麟游与几个人堵在廊下,面露惧色却还要强装镇定:“纪麟游,你无凭无据来为难我,就不怕县主知道吗!”
纪麟游冷哼一声,手中的刀往前一送,刀身出鞘三四寸,刚好抵在了他的脖颈上。
金堂吓得面如土色,缩着脖子大喊:“救命!县主救我!纪麟游发疯了!”
千灯拐进门,正要上前,却听纪麟游低斥一声:“闭嘴!”
说着,他将自己的刀往金堂脖子上又压了一压,怒喝:“我问你,当年黄沙谷一战,你家到底有没有动过手脚?你们是受何人指使,谋害前线士兵的?”
听到“黄沙谷一战”,千灯不觉顿住了脚步。
“都说了,那都十几年前的事了,我当时才几岁啊!”那边金堂竭力偏转头躲避刀锋,结结巴巴道,“而且你针对我就算了,凭什么空口白牙诬陷我家?”
“哼,你家,焉知我们千百个兄弟的尸身,是不是你家造成的!”纪麟游身后的寿叔开口,语气坚定,声音嘶哑,“十余年了,弟兄们枉死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我们绝不能放过你!”
金堂抖抖索索,竭力想要离脖子上的刀刃远一点:“要不,要不我回家帮你们问问好了……”
“不能让他回去,他一回家岂非打草惊蛇,金家就商量对策毁灭痕迹了?”老魏怒道,“依我看,咱们先禀报县主,把他关押起来再说!”
千灯听到此处,便快步从院门进来,开口问:“怎么了,金堂是何处冒犯诸位了吗?”
金堂如见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眼圈都红了:“县主,纪麟游诬陷我,说我金家十几年前干过坏事,他要找我算账!”
纪麟游收回了压在金堂颈上的佩刀,但目中怒火兀自难熄:“县主,当年黄沙谷之战,王爷世子顶着塞外严寒死守阵地,可朝廷的粮草补给却迟迟不至,以致最终付出极大牺牲才能惨胜——原来此事,竟是金家干的!”
寿叔愤愤附和:“正是!若非金家人误国误民,让我们大军压境情况下整整断粮十余日,那一战何至于伤亡如此惨重啊!”
老魏眼圈通红:“我大哥和三弟皆死在那场战役中!当时老王爷与世子率领我们共抗饥寒,还要面对强敌,黄沙谷被反复拉锯攻占,等了十四天啊,我们终于等来了援军和粮草,可我的亲人……和一千多个兄弟一起,永远埋在了黄沙中!”
千灯眸光微寒,但还是按捺住情绪,问:“那已经是十八年前的旧事了,那时候金郎君怕是才出生不久吧,你们如何认为他与此事有关?”
“县主有所不知,当时我们外无援兵、内无粮草,日日盼望朝廷救援,结果等到快绝望之时,才看到押送粮草的马队出现。负责押运的却不是朝廷的运粮官,而是十来个商队打扮的人,说是粮队在路上遇伏,他们因此接手,冒险送过来了——我们都记得清楚,当时领头那个男的,和这小子,长得十分相像!”
寿叔说着,一指金堂,义愤填膺道:“而且,他腰间也带着一块玉佩,上面是双龙夺珠的花纹,因为很独特,他还时常爱惜摩挲,是以我们记得清清楚楚!”
金堂瞧瞧千灯的脸色,心下又急又慌:“凭什么看见商队就说是我家的?再说了,既然商队送粮草过去,解了你们之围,应当有功无过啊,为何你们如此仇视他们?”
纪麟游瞪着他,眼圈通红:“你说呢?押运粮草的军官遇到流匪劫掠,但他拼命保全了大部分粮草,事后非但未受惩处,反而还算是舍身立功;而路过的商队勇担责任帮朝廷解难,粮草虽然延误了近半月,但人家本就是冒险帮忙,至少将大部分军粮运到解了燃眉之急,事后又消失不见,未去领功——如此一来,这件事便没有任何人有错,大家都不必受责,唯有死在边关的将士,一千多个男儿无端因此葬送!”
“你的意思,不就是想说运粮官和我家商队勾结,谋害王爷和世子吗?”金堂羞愤交加,声音也不觉大了几分,“证据呢?是不是我家的商队、商队明明有功你们却颠倒黑白,拿出凭证来啊!”
“哼,那自然得去你家寻找当年那个当事人了!”纪麟游一指他腰间的玉佩,“既然你与他长得相像,又拿着他的玉佩,想必他与你关系非比寻常!”
“玉佩玉佩,我早说了,这玉佩我都不知道谁的,只是前日偶尔翻库房看到了,就拿来玩玩啊!”金堂望向千灯,眼神委屈巴巴跟一条受伤的小狗似的,“县主,我家东西实在太多了,我……我真的得回去查查看才知道啊!”
千灯终于开了口,说道:“时隔多年,此事真相有待调查。还望纪录事与马校尉先暂时按捺住性子,金郎君也别急。当年真相若有隐情,我们定当详细调查清楚,还所有人一个公道。”
送走了老魏一行人,凌天水和崔扶风也听到动静过来了。
听到黄沙谷之战金家可能从中动了手脚,两人虽没说什么,但下意识都想起了郜国公主府书房密室中找出来的那一箱信札。
可惜当时为了稳定大局,那些信件已经全部当众焚毁了,再找不到是否有黄沙谷之战的痕迹。
毕竟,金家作为商户,立身之本便是趋炎附势,当年没少依附郜国公主。若是郜国公主当时从中作梗,授意督粮官与金家私下合作,稍微延误十余日,又安排成有功无过的表象,想必金家是不可能拒绝的。
崔扶风示意金堂不必慌张,又对纪麟游道:“此事虽然年久,但兵部存档应当留有蛛丝马迹。等回到长安,我们找机会去兵部详查,看是否能寻出幕后情况再说。你现下这般无凭无据就动刀问罪,有些莽撞了。”
纪麟游咬牙点头,悻悻瞪了金堂一眼。
千灯看看站在廊下神情沮丧的金堂,又皱眉打量这边的布局,道:“金郎君,今晚你就住最里面那间房子吧。凌司阶,能否麻烦你住在金郎君隔壁,他腿上受伤了,你帮忙照看一下。”
凌天水略一颔首:“好。”

说是照看腿伤,其实众人都是心知肚明。
王府后院频频出事,郎君已经折损多人。如今金堂危如累卵,对他心存敌意的,内有纪麟游、外有冯翊蓝秀容;明里鸣鹫将他和表哥的死扯上关系,暗处还有一个潜藏在郎君中的凶手与乱军勾结,很有可能对他下手。
更何况在一干郎君中,目前最好下手的肯定是娇生惯养又受伤的金堂,若柿子要捡软的,他肯定就是要被捏的那一个。
见县主关怀照顾,金堂感激望着她,连连点头答应。
纪麟游冷冷瞄了他一眼,抱着佩刀靠在柱子上:“行,那我住最外面,离他最远的地方。”
千灯没说什么,目光落在金堂腰间的玉佩上,问:“这玉佩,我能看一看吗?”
金堂忙解下来,双手递到她的面前,语带懊恼:“早知道这东西这么麻烦,我就不带了!”
千灯仔细端详这块玉,却只能肯定自己之前没有见过这块双龙戏珠的玉佩。
而崔扶风审视图案线条,道:“这玉佩我虽未见过,但这古拙雅致的刀法,好像有些熟悉。”
千灯对于雕刻未曾涉猎,便托他顺便去查一查哪个名匠雕过这样的东西。毕竟这稀世难逢的巧玉,雕过的人必定有记忆的。
她将玉佩还给金堂,又问:“当时去黄沙谷的人是谁,你心里可有数么?”
“我哪知道,黄沙谷我都是第一次听说。而且据我所知,朝廷从没有因为运粮草什么的赏赐嘉奖过我家,突然说起十八年前的事,岂不是莫名其妙嘛?”
“那么,你的亲戚中,可有比你大十几二十岁左右,又长得相像的么?”
金堂有些难以启齿:“不少……我父亲那辈亲兄弟就有七个,堂兄弟更是足有四五十人,子孙辈就更多了。加上我高祖和祖父年纪大了后还、还生了好些孩子,所以我有很多比我大二十来岁的叔伯和堂兄,都常年行商,西北那边的线有很多人在走……”
虽然人丁兴旺在民间来说是好事,但是,这也表明了他家男人婢妾众多,在家风严正的世家如博陵崔氏面前,难免有点抬不起头,对于候选县主夫婿来说,更是劣势。
“就比如说,我七叔,他就比我大十五岁,我小时候与他感情挺好的,还记得他把我扛在肩头去看花灯,因为我们长得像,不少人将我们认成父子呢。”
千灯随口问:“就是蓝秀容所嫁之人吗?他叫什么名字,十年前去世的话,也该有二十五六了吧,怎么两人未曾完婚?”
“我父辈行‘保’字,七叔名叫金保靖。听说他是另有心仪之人了,所以一直不肯娶妻,对当年蓝家的亲事更是反对,因此和家中闹翻了。”县主问话,金堂自然详细回答,“只是七叔属意的女方年纪比他大了不少,又是个拖油瓶的寡妇,家中反对,因此不许他与蓝家退亲,更不许那寡妇带幼子进门。”
纪麟游一脸不耐烦,显然,他只想听黄沙谷有关的事,对这些鸡零狗碎的旧事毫无兴趣。
薛昔阳则露出个讥嘲笑容,不咸不淡道:“喔,不愧是长安首富,果然家风清正,绝不要孤儿寡母的。”
正是孤儿寡母出身的孟兰溪则站在檐下阴影中,轻抚着怀中白白,抿唇一言不发。
金堂有些狼狈,试图详加解释:“我那时候年纪尚小,也不太清楚其中具体,就记得有一次我七叔受罚,在祠堂跪了两天两夜。我偷偷给他送糕点吃,他跟我道别,说要带心上人一起去南方了。结果第二日他便因醉酒骑马,从桥上摔下来去世了。因为他未婚无子,连祖坟也进不去,所以祖父给他过继了血脉。只是如今我祖父仙逝,时局又不稳,大家好像把这事儿都忘了。上月清明我去给七叔扫墓烧香,发现多日雨水,坟墓都被泡坏了,等我这次回去后,定要将他迁回祖坟了。”
眼见他家这些闲事,与所要追索的黄沙谷之事毫无关系,千灯便也没再问下去,只随口叮嘱道:“好,那你早点休息,注意腿伤。”
见县主没有兴趣与他多言,金堂有些委屈又只能点头:“是,县主放心。我一定紧锁门窗,寸步不出房间!”
可惜,今晚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千灯回到前院,感觉一忙碌分心后,脚伤好像也没那么痛了。天色已晚,璇玑姑姑歇下了,玳瑁在忙碌庄子上的事,千灯横竖睡不着,隔窗望着后院高处的水阁许久,干脆提了一盏灯,独自向着那边而去。
自去年夏末,夫人于小阁中薨逝后,这里就一直紧闭院门,无人行经。然而她提着灯走近水阁山廊时,却听到了低低的人声,似是有人交谈。
声音十分熟悉,她举起手中灯光照去,而交谈的那两人也回过头来,正是崔扶风与凌天水。
三人在此相遇,都知道彼此为何而来,因此只相互点了点头,都不必开口。
千灯高举灯笼,照亮脚下山廊,三人步步向上行去。
长廊寂寂,小阁深闭,一切都保留着当日模样。只是染血的地面已经清洗干净。蒙尘的室内弥漫着封闭过久的淡淡霉味,挟带着母亲去世时的绝望感扑面而来。
她深深呼吸着,强自镇定,握紧提灯,让灯光照进屋内。
正要踏入房门之时,下方爬山廊中忽然传来轻微的窸窣一声。
凌天水立即转身,循声向着廊上走去,几步便赶到了声响来处。
正在他踏上游廊之时,只听得 “吱吱”一声,一条巴掌大的黑影从廊下窜过,钻进了假山洞中,原来是一只老鼠。
庄园草丛中,有鼠虫夜间出来觅食再正常不过。
凌天水疾步追上去,一手攀住回廊的柱子,一边跨步要去踩老鼠之时,忽然顿住了。
千灯见他身形微滞,便举高手中灯,隔着走廊遥遥去照他。
而他借着月光,抬手在回廊的柱子上抚了抚,微皱眉头,示意她提灯过来。
千灯与崔扶风对望一眼,立即快步走到他身边,拨亮了灯照去。
抹去柱子上的浮灰,在柱子外侧,有几个草草而就的刻痕。
这刻痕在柱子外侧,走廊上的人若非探头查看、或者像凌天水适才这般攀住柱子,否则绝对无法发现这里有刻痕。
而因为刻痕很小且细微,底下的人站在下面仰望也不可能察觉到,因此一直未被发现,也不知存在了多久。
凌天水神情微沉,示意千灯查看那些标记。
她也顾不上柱子上是否有灰尘,左手抱住柱子,身子向外倾斜,用手中提灯照亮上方的图案。
那是用细小尖锐物刻出的一幅潦草而简单的图形,粗略的线条串联起方形和圆形,指示推演着前方行动轨迹。
那是有人从这边窥视水阁后随手记下的地形和布置图。
小阁厢房、屏风内室、前方平台、下方水池,线条简略却指示异常明确,仿佛可以看到凶手潜入的线路。
看到这熟悉的刻画痕迹,千灯与崔扶风的神情也与凌天水一般,慢慢沉了下来。
他们都记得,在纪麟游的书中,曾经发现一张他随手所绘的布略图,以及他曾在郜国公主府中给鸣鹫留下过刻画符号——
与留在柱子上的这个标记,几乎一模一样。

第二十章 纠纷
这图案刻得很浅,若不是因为那突然的异动,让凌天水刚巧抱柱触摸到,它早已被积灰掩盖。待到再过一段时间,朱漆斑驳又重新髹涂,便将永远被掩盖消失,无人察觉。
凌天水问:“夫人出事当日,纪麟游行踪明确吗?”
崔扶风回忆着当日情形:“我们一行人同到庄子上,纪麟游与薛昔阳、晏蓬莱同室而居,被分配一起守于东侧院门。按照薛昔阳后来的表现来看,他应当是没有过什么古怪的举动。”
毕竟,薛昔阳这个人最多事不过,无风都要掀起三尺浪,对其他郎君一点风吹草动都不放过,若纪麟游当时有什么异动,他怎能忍得住只字不提?
“那么……”凌天水又缓缓问,“夫人出事后每个人的行踪呢?”
这一段时间,千灯与崔扶风自然都不清楚。他们两人当时离开了庄子,寻找廖医姑救治,而凶手最有可能下手的机会,也就是在此时。
毕竟,外有乱兵肆虐,内有夫人重伤,庄子上早已乱作一团。虽然东宫有十余位侍卫在,但他们自然重点关注太子殿下,又哪里能照护一个昏迷的妇人?
在那个空档之中,庄子上的任何人,都有可能潜入水阁,将那支被截断了箭杆的箭头往她母亲的心口再深入半寸,轻易夺走她的性命。
三人正推敲这标记之际,前院忽然传来一阵骚动,黑暗中隐隐传来砰砰砸门声和一个人的叫声,暗夜中那声音显得格外清晰,以至于山廊上的他们都听了出来,那是孟兰溪在失控大叫。
凌天水皱眉,立即转身,向着众郎君所住的院落疾步走去。
千灯与崔扶风对望一眼,紧随其后跟了过去。
凌天水步伐又大又快,而千灯脚伤在身,因此崔扶风陪她走到时,便只见凌天水已脸罩严霜站在金堂房门前,而金堂虽然未开门,但声音显然就在门后:“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腿疼,要睡了!”
而他的房门外,孟兰溪正一手抱着一团蜷缩的白色物体,另一手紧握着手上油灯,满脸悲愤。
因他两只手都有东西,腾不开空,因此全失了往日那温雅清致的模样,抬脚狠踹面前房门,愤恨道:“你开门,给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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